最后的最后,经历了曲折的9天,诸位游客终于解开了福音镇的谜团,重新回到了“现实”。
恭喜各位,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假期呢。
企划六期已经结束,更多后续信息将在企划群内及微博公布,敬请关注。
*大概因为公园行程太沙雕了,作者并不能写出任何严肃的东西。现在想起公园脑子里仍然全是沙雕小段子。
1.
在矢崎晴树眼前的是一具尸体。
无论看到多少具尸体,他可能都无法适应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虽说从他来到安乐岛以来已经见过不少更加可怖的怪物,但尸体与怪物不一样。怪物更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而尸体更容易使他想到死亡。
那大约是具穿着和服的女尸。她的全身已经高度腐烂,使人根本无从人认清她的长相、年龄和死因。弥生小百合不愧是职业护士,似乎对这具随意地埋在小树林的尸体没有很强烈的不良反应,她走过去蹲下查看,而矢崎压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安,走过去帮忙。
它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裂开的皮肤组织十分艰难地挂在骨头上,似乎碰一下就要全部碎在泥土里。而已经几乎只剩骨骼的手紧握着,似乎在抓着什么东西。
矢崎打开了那只手,找到了手中的一颗被糖纸包得完好的糖。
什么人在死的时候会紧握着一颗糖呢?
也许是个孩子。矢崎想,大概只有小孩子会觉得一颗糖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会因为得到一颗糖而感觉非常满足。
而从这具骨架来看,去世之人显然比孩子大得多。
另一种可能性是,这颗糖对于去世之人来说非常重要。矢崎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但似乎这只是普通的糖。
没有人该被随意的埋在这种荒凉的无人的小树林。但矢崎毫无办法,他们自己都无法离开这个孤岛。
矢崎晴树站在尸体前默哀了一会儿。
2.
“……说起来,美琴你还记得铃铛的约定吗?”
一行人路过沙地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深泽实琴的声音。
他们无意偷听,但实琴说得光明正大,他们也不能堵住耳朵。
几秒后他们听见了深泽美琴的声音。
“嗯……啊,你是说藏起来的那个铃铛吗?你不提起我都快要忘记了……”
美琴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说来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什么来着……是说找到对方的铃铛就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实琴:“是啊,当初美琴找了好久呢。”
美琴带着撒娇的语气抱怨:“结果还是没找到嘛,真是的——到底藏在哪里啦?”
实琴似乎轻笑了一声:“嗯……我忘记了。不过不要在意啦,我也没有找到美琴的铃铛嘛。”
深泽实琴在说谎。
矢崎晴树在回集合地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他们在公园里发现了美琴藏铃铛时写的纸条,而深泽实琴明明在纸条后面写了一句话。
“找到了哦。”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实琴的字迹。
矢崎晴树也许能明白深泽实琴是怎么想的。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温柔,两边都找不到总比其中一个找到铃铛来得要让人开心。但她如果不想让深泽美琴知道找到铃铛的事儿,她为什么要在纸条上写下那句话呢?
而深泽美琴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回头去看一下自己写下的纸条呢?
又或者,她们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3.
脚下的地板突然变成了血沼,疯狂拉扯着矢崎下陷时,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危险,却是至今为止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这时粘稠的血液已经没过了矢崎晴树的腰部,他不敢挣扎——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他知道在沼泽中的剧烈动作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身后那个仿佛好多个人的肢体拼出来的女孩还在唱着歌,她唱得模模糊糊,但歌词却清晰地传入矢崎的耳朵。她唱着笑着,轻松地朝这边走来,那歌声使矢崎头脑发昏。
矢崎晴树今年二十一岁,他从没有想象过自己的死亡。而这时明明血沼刚没及他的下巴,他却已经觉得自己有了窒息的感觉。血腥味从他的所有五官钻入身体,渗透了五脏六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秒一秒飞速地下沉,而灵魂却向上飘去,似乎要脱离身体。
——死亡的感觉真的十分糟糕。
他看到自己眼前有耀眼的五颜六色的光。像是在在舞台上演出时打到脸上的聚光灯,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后来他再提起那个场景时,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都想到了什么。但在他即将陷入沼泽,窒息而死时,在他看见五彩斑斓的光之后,他的脑海中的确出现了一些东西。
包括家中刚吃完饭的父母,包括出发前拜托他带纪念品的朋友,包括和他一起计划拍短片的同学,包括他还没写完的论文,包括相苏町。
他算是还处在人生刚开始的阶段,回顾自己的前二十一年,他算是走得顺风顺水,包括家庭、学业、恋爱,他虽不算万事皆顺利,却也几乎没碰过壁。他多次想过离开安乐岛之后要做些什么,甚至在心里列了个清单,但是似乎一切都要结束在这里了。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他听见了一些声音。
“晴树,振作一点……!”
“……醒一醒!”
“晴树!”
……
“你也别死。”
他猛然睁开眼,发现同伴们拉着自己的手,而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的上升。血腥味仍然让他想呕吐,但那种窒息的感觉已经缓解了大半。
他跪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掏尽了。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同行的人。
谢谢。
Fin.
+展开青年爬上山。山道并不好走,前不久才下过阵雨,泥泞的路面不断啃咬他的皮鞋。但路很好认,他不是路痴,来过几次自然也就记住了。况且山道通常是笔直的,尽管会被深浅不一的绿色植物模糊边界。
宅子位于半山腰,挂着“深泽”的门牌在闷热的空气中和大门一样纹丝不动。这次他没有再做什么奇妙的梦。奇妙的梦若是做过太多次也会变成现实。而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梦变成现实。
青年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这么多,照往常来看,他并非如此心细善感之人。
不过,偶尔一次也无妨。
于是,他转身走进树林。向深处走了几步,尽可能不去更深处,挑了一个能完全藏在背面的粗壮树干。林荫在他头顶招摇出一片微热与光斑的海洋,沙沙作响。
他想了想,说:
“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就像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登上那艘游轮一样。你知道么?生活总是这样,看上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实际上你并不知道。”
他又笑了。
“或者改一下,‘人生总是这样’——一个还差四岁而立的人来说这句话是不是不够有说服力呢?”
青年一贯是不擅长表达什么的。职业要求他学会去表达一些客观事实和科学规律,但他其实在讲堂上照本宣科也没有关系,总之台下的学生很少有听进去的,更遑论听懂并反馈的,那更是少之又少。他更多地,还是习惯面对深夜的荧光屏幕、白炽灯下的雪白纸张,将那些专业领域的东西悉数记录下来。
这些令他想破脑袋、伴他熬过无数夜晚的东西,最终将刊载于网站上、杂志上,或许还会进入图书馆里。但这些东西会传下去么?
他想,不会的。
这时,他听见背后有轻微响动。不同于风、光或热造成的自然声音,显而易见,他察觉出背后有人。和他只隔了一个树干,大概是不小心,踩了踩脚下的落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女孩的面容来,他曾将她比喻为人偶,现在这个想法也不曾改变。他又想起了那个夜里端茶而来的机关人偶,想起自己在某个清晨失败的点茶经历,奇怪的是,回忆淡远了。
“深泽实琴。”
“你好,深泽实琴。”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吧。每次见面都很匆忙,也没有时间像这样聊天。……这算是聊天么?”他觉得有些好笑,“算吧。虽然你好像不喜欢说话,如果你不介意,就当它是一次奇怪的清晨闲聊吧。”
在酷暑来袭之前。
树叶沙沙。青年似乎听见背后落下一声“嗯”,可是太轻了,淹没在林叶间,来不及拾回。
“因为工作关系,我很少有不熬夜的时候。写论文、弄研究,不知不觉就到了四五点。”
夏天的四五点已是晨光熹微。熬夜使得大脑会在短时间内异常兴奋,而他兴奋的大脑在瞥见跃出高楼的鱼肚白之前,往往会先捕捉到忽然四起的鸟叫虫鸣。
“你听过四点的鸟叫么?”
“……其实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因为万籁俱寂,听起来就会特别突兀。”
“我也不懂它是不是在唱歌,我的专业不研究动物。总之,挺吵的。”
“吵到你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你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背后没了动静。
他其实看不透这个小女孩。旁人都说深泽姐妹大概十四岁,但在他看来,她似乎活得更久。以时间衡量年龄在她身上是否适用呢?抑或是,应该用“经历”来衡量她?
说到底,人究竟能否彻底看透除自己之外的某个人呢?
多奇怪,人往往连自己都看不透。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主动去感受‘活着’,与被动感受到‘活着’,我还是更喜欢前者。”
“我经历了很多‘身不由己’,现在也正经历着‘身不由己’。我想你也一样。……也许不一样吧,你是‘甘之如饴’?”
“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究竟经历了什么。至少我现在不知道。但我……其实挺享受这样和你聊天的。像什么电影小说的桥段,记不得了,大概是有这样一个桥段的,只是隔在人物之间的不一定是树干。”
背后的人又轻轻踩了踩树叶。这次是故意的。
他低低笑了起来。自他大二或大三以来,他便很少像这样笑了。诸多原因令他收起了少年的纯真。
“不仅是在这个岛上,只要是生活,就必然无法预料下一秒会遇见什么。只是岛上的生活无限放大了生与死、恐惧与悲痛。”
“你经历过‘日常生活’么?”
“无数个‘按部就班’同时朝不同方向延展,立体的、四维的、更高维度的……”
“……没事,你忘了吧。就当是一个作者为了凑够字数在胡言乱语。借了我的心、我的嘴、我的神态动作,表达一些无稽又荒唐、幼稚又无趣的感想。”
青年拿出手机,滑开解锁。没有信号的手机被他当做时钟与相机。
“哦,到时间了。我该走了。”
他收回兜中,站直了身子。树干苍老的纹路硌得他后背作痛。他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看树干那头的人究竟是谁。
“再见,深泽实琴。下次再见……或者待会就会再见,也说不定。总之,再见。”
他径直走下山去。
温度随日光的浓烈开始升高。与蒸发作斗争的泥泞继续咬着他的鞋跟。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除了那一句飘过耳畔的“再见”。
但他其实不确定那是否是“再见”,也有可能是“谢谢”,两个字,五个音,都没有分别。
青年走下山去。
又做回了“静间蓝”。
+展开
今天是在岛上的第五天,白天。So happy。
如果不是我现在还保持着在外面平静生活的记忆的话,我几乎就要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由尸体,诅咒,超自然力量和血腥组成。
在我来这里之前,我清楚地知道霍格沃茨是不可能存在的。这样看来,我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在英国的国王十字车站真的会有可以穿墙而过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毕竟比起我们现在面临的东西,魔法似乎是平常而温和的东西。
我和领提起开这件事情的时候,领眨了眨眼睛看向我:“叶衍不喜欢这里吗?其实这个岛上很好玩的哦?”
他的神情就像给老师第一次上交作业的孩子一样,等待着表扬。
如果我们没有生命危险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在诅咒之地一游……可是现在的事实就是我们被困在了这里,可能会达成无人生还。
“也不是说不喜欢吧,要是作为旅游还是挺开心的,作为遇难就……”
领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当作一次计划之外的旅行就好了。”
“万一出不去,那就可能是计划之外的鲁滨逊漂流记了。”不过我们可以从星期一排到周日排三轮了。
“不会出不去的。“领坚定的说道:“至少对于我来说,这里真是趟令人惊喜的旅行。”
“领喜欢这里吗?”
“喜欢。这里可是最接近‘神’的地方啊。”
说起来之前和领聊天的时候,我感觉他的宗教并不是很大众的宗教——虽然和基督教很像,那也不应该是主流的基督教。这样说的话,那应该和这个岛上的人一样——是小众宗教。
我皱了皱眉头。他们……会是这么凑巧,因为那场海难而来到这里的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桃泽姐弟,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他们。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正确和错误,好人和坏人——叶家人一向护短得要死。
我和他试着提了一下深沢家的神道。因为深沢家一直给我他们信奉的是日本本土神明的感觉,而岛上大多数人都是类似于基督教的宗教。
“嗯?怎么会这么觉得?”领听了我们的猜测感觉很惊讶的样子:“这可不一定哦,总之你不要靠他们太近就对了。”
深沢家的姐妹总给我很奇怪的感觉。他们能引起我……嗯,去年夏天的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所以我一直不是很亲近他们。
“读不懂神的想法的人,只能有悲惨的下场。“
“这里的神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吗?”我问道。
领露出那个我熟悉的古怪笑容:“神并不期待什么,有期待的从来都是不满足的人。只不过……“
接着他读出了我们在监狱小本子上看见的,我几乎都要背出来的话。
在监狱中,很多线索指向了献祭这个词。根据领的话,可能是某个人……某个人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将我们引来了这里。现在正统的基督教和天主教虽然也有献祭,但是一般来说只是做做样子,并不会真的献上祭品。或者是献上一些动物……
想到这里,我突然皱起眉头。
献上动物是为了献祭,那你说动物……就应该被献祭了吗?对于我们日常养着的食用动物,那么为他们提供繁衍和无忧无虑生存的机会,换得的代价就是死亡。那么有没有可能说……在某个人的眼里,我们的意义也是死亡呢?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蒙受了神的恩惠,换来的安定平安,代价就是被献祭呢?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看过的一篇小说,里面总是有人无差别地在太阳底下焚烧起来,没有规律,也找不到原因。故事的最后主角在公园看见有一个孩子拿了一面放大镜,利用阳光的聚焦来烧地上的蚂蚁。
现在的我,就好像掉在地上的蝼蚁一样。
“他们不知道神想要什么,所以他们想要的神不会实现的。”领这样偏执地说着深沢家的姐妹。
我问道:“那领想要什么呢?“
“我?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是神的追随者。“
桃泽领用他绝对忠诚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是毋庸置疑的信仰。我不了解这个宗教,也不好妄加评价。
我再接着无关紧要的聊了两句,也就作罢。现在才第五天,我并不着急从这里出去……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家人在外面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的。
毕竟随时随地能体验,威胁生命而心跳加速带来的高峰体验,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