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生态环境逐渐变得恶劣。
突然有一天大量不明物种的入侵更是雪上加霜,即使是拥有高端科技的人类也束手无策。
顷刻间,
人类惨遭屠杀,大地一片涂炭,宛如末世之景。
恐惧席卷大地,大陆生灵死伤惨重。
就在绝望之际,
一个神秘的机关悄然出现,携带来自远古的强大力量,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
希望之光瞬间点燃了人类生存的欲望,
未知的能力更是如金砾吸引愈来愈多的人加入组织,
只为有朝一日人类能够复兴,
让大陆再度如往日一般的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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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战斗+日常类打卡企划
7月15开始接受报名
在那浮游的大陆上,有独一个王国存在。
那片浮游的大陆不为任何人知晓,环绕着大陆的云海就算望穿了也望不到个尽头。太阳照常升起,星月一般轮回,一个确实完美自洽的世界系统。但创世神似乎忘了告诉祂的子民一些知识,又忘了创造一些不可违背的条律。无知的人们不知道大陆之下的世界是何种模样,更不知道是何种力量支撑着大陆悬浮于云层之上。当然,人们不愿如此混沌地活着,他们开始质疑这个世界,质疑是人类的本性。
文明延展,技术攀升,无数的飞行船,飞行器在被发射出去后再无音信,钻探的工人也在“可能动摇大陆根本”的危险性后面前收了手。上天入地,能用的方法已经全部试过,“探索部”的人们陷入了死局。如此沉寂百年后,探求世界外侧的工程却突然又有了动静。
不知是谁无意间随口讲述了一个故事。在王国的图书馆内,藏着一个鲜有人知的童话。写出这故事的吟游诗人在送来了一卷羊皮纸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不辨真伪的故事,让人恼火得很,讲给天真好奇的孩子倒是绝妙。自然有些闲人或是老妖怪能够想起来这故事的内容,那哄孩子的童话此刻似乎却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国王请来王国中最受崇敬,也最受孩子喜爱的吟游诗人,期望着能从他的口中,他的童话匣中再榨出些利用价值。
老人拄着高过他身子的木杖,重重地咳了两声。他捋顺花白的胡子,以一种低沉的,令人着迷的声线,颤抖着唇开了口。
“——在大陆的边缘,至深的密林中,栖居着能够实现愿望的神鸟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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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掌握了当前唯一的线索,尽快将其探明才是最能抚慰人心的办法。
自诩为明君的国王召集了一队由护林人、木匠和猎人组织起来的杂七杂八的队伍,取了个名叫神雀,草草地在每个早晨散放到王国外的丛林中,再每晚举行一次情报汇总会议。如此数月,不但没有丝毫关于神鸟的声讯,供神雀小队的开销倒是翻了一倍,因为那丛林实在太过凶险,装备损耗和人员支援的开销自然水涨船高。虽然那些个想到这个故事的老怪物气得胡须乱翘大骂愚蠢,但是在冷静下来后也不得不承认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还未探索过的丛林那么广阔,谁知道在神鸟族在哪个方向,甚至都不确定它们是否存在。眼下的一切行动都是虚张声势,只有表面功夫做得足,人民才会给予更多的耐心和时间。虽说神雀成员们是无头苍蝇一通乱找,总归是有好家伙能撞大运,找到那神鸟一族并且带回来那么一两只的。
当然,也有不那么幸运的家伙,其中运气更差些的永远失去回来的机会,运气稍好些的则落下一身的伤,勉强捡条命回来。那些各种各样的伤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大部分足够普通人一生残疾了。被猛兽咬断肢体、被蛇毒和植物毒置于死地都是常有的,也有像阿尔法特这样,和队友走散了却独自坠入山涧摔断了腿的。饶是她这样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终有不慎失足的时候。
她刚刚能移动自己的身体,是被疼醒的。眼皮很重,身体也很重,还想睡觉。她的意识尚未清醒,模糊的常识告诉她即是为了安全也不能移动自己的腿,因为那实在是太疼了,让她随时可能又昏过去。如梦似醒中,她想起自己应该是从崖边摔落,右腿受到了巨大的撞击后又后背着地,失去了意识。现在她勉强能够弯曲脖颈,看一看自己的腿伤。
狰狞的伤口绝不是玩笑,模糊的血肉和可怖白骨刺穿了皮肤和血肉暴露在空气之中。阿尔法特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在处理并接受完目视的一切之后,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在世界完全转暗前,她似乎见到在视线的最尽头,有隐约的红色在慢慢接近。那是不属于自然的颜色,似乎在跳动,应该是哪种她没见过的魔兽。
完了。阿尔法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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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在梦中,她的腿不疼了,没有伤口,没有疤痕,完好无损,白净且光滑,和从前一样。她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小木屋里,是被看不见的什么存在揪着衣服的后领一路拖回去的,不顾她大幅度地挥动着手臂又蹬着腿表示的抗议。她对于此情此景感到无来由的熟悉,却又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曾经拥有过这样一段时光。稀里糊涂地,她闻到了木柴燃烧的味道。噼啪噼啪的火花爆裂声让她觉得莫名地安心,那存在所释放出的气息也让她本能地觉得那是无害的。她蜷缩起来,眼前立起了散发着热量的火堆,身后是温暖的怀抱。世界上除了火花生出的白噪声就再无其他声音,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理应拥有这样一段不用挂念任何事情的时间。身后的怀抱送出温柔的气息和起伏,摇晃的光焰像极了……
像极了那朝自己来的魔兽。
阿尔法特从梦中惊醒,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的她下意识地侧身翻滚,向身边摸去,意料之中地摸了个空。再滚一圈借势站起,耳边噼啪响起的木柴声仍未停歇,那梦应该并不是完全虚假的,起码自己的腿不疼了,好像上一次醒来只是另一个虚假的梦,自己只是从那个噩梦里挣脱了出来,进入了下一个梦。
阿尔法特想起,有一些关于梦的常识。梦里不应该有那么真实的五感,更不应该嗅到木柴的气息。那么,火堆就只能是真实的。那曾拥抱着自己的——一瞬间思路从头冲到尾,她向刚刚自己躺着的地方看去。在那里跪坐着的生物、不……应该被称为少女,拥有以言语难以完全描述的外貌。美丽到超凡脱俗的面容,略微显出惊讶却难掩眉眼间温和的神色,仍保持着虚抱的姿势。身着无袖白底红纹的残破长衣,裸露的肌肤被殷红的图纹和逸散出点点焰星的炽羽覆盖。瀑布般的红发与耳边飞扬的翎羽,有生命般火焰在内燃烧一样的红瞳……
毫无疑问,那是童话故事之中的“神鸟”,她此行的目的。
“呀、晚上好。你醒啦?”
“这是哪里,你是谁。”
“我是——我是…记不得了,之后会想起来的吧!但是,我是赤雀族人。”
“赤雀?……”
是神鸟族的自称吧,阿尔法特如此猜测。在确定了对方并不保有攻击性和侵略性后,她一边保持着基本的戒备,一边弯下腰来抚摸自己的右腿的伤……不,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口,只有一个狰狞的疤痕。如同早在意料之中一般,那边的赤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检查伤口,一边只是自顾自地露出明朗的笑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对方对于自己的视线有所不满一般,少女相当虚伪地向山洞之外挪开了视线,时不时还是偷偷瞄一两眼。
阿尔法特可以肯定,即使先前自己并不处于精神正常的状态,但是那种痛和右眼所见的可怖的骨折一定曾经存在过,只是现在消失了而已。与其做出无谓的众多假设来探求其原因,还不如直接问来得实在。
板着一张脸,阿尔法特突然站起。遮眼乱发后的眼神无法透过,这突然的动作让神鸟似乎受了惊吓,笑容兀地消失的同时,恐惧的神色也难以遮掩地在少女的面庞上显露出来。阿尔法特认得那种神情,那是只有猎物对于死亡的恐惧。但更有一部分不属于恐惧,而是对自己的懊悔。
阿尔法特犹豫了片刻,还是软了心放弃刚刚已经组织好的公式化言辞,转而使用较为温和的语气来和少女交流。她也曾毫无怜悯地将自己的猎物杀死,或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把目标带走,交给自己的金主。但是在这为国王效命,表忠心的大好机会面前,她却发觉自己做不到了。她并不是无情的人,只是在任务面前,无法与自己语言相通的猎物的呜咽并不值得自己去同情。但眼前的少女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她的内心在告诉她,少女不应当被如此对待,自己也更不能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山洞外的雨声仍在持续,细细密密地混杂入阿尔法特的声音,让她的声音暧昧得模糊不清。
“…有童话故事说,你拥有实现心愿的神力,是真的吗?”
“真、真的,但是只有我愿意才可以。……而且,是有次数限制的。”
“次数限制?……还剩几次?”
“嘛、……对不起。……”
少女的神情明显变得窘迫了起来。阿尔法特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不太合适的问题,但话题结束在对方那里,自己不论说什么都会显得太过突兀,她也变得束手无策起来。半晌,少女终于从难堪中稍稍回复些,慢慢地,相当不情愿地,将额发撩开。在那里的,小小的三片叶已经完全灰暗下去了。似乎感受到莫大的羞耻,少女转过身,蜷起身子,将头埋到双膝之间,闷闷地抛出一句话,随后便不再言语。
“…等雨停,明早,你就回去吧。对不起……”
为打卡强行关联天朔同学(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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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下,尚未倾覆但已然残缺不全的高楼被漫天红霞染上一层古旧的颜色,如同枯槁而死的苍天大树。地岩松动,沙砾覆盖,我们行走在上的,是科技与文明的森林化为的荒漠。
这是在■■■■年,原本作为教师的我所踏上的,一趟没有归程的旅途。
由于天色渐晚,贸然前行会遇到更多不可知的危险,我们暂且寻了一处废墟歇息。两名来自“无名机关”的——用一个比较恰当的词来形容的话——“超能力者”,坐在这处废墟靠外的地方,维持着警戒。
因为通信设备的故障,当他们从怪物的口中救了我们时,和他们口中的“机关”失去联系已有二十四小时。
我的女儿南南抓着我的裤腿歪歪斜斜地乱走。我把这个不足周岁的小不点举起来,抱到了臂窝里。
正当我一手揽住南南,一手翻着书的时候,队伍里的另一个幸存者从废墟的另外一侧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秀眉白面的少年,年纪绝不过舞勺,头发以男生而言略长,发丝服帖地依着脸廓和脖子,低头的时候眼睛会被刘海垂下的阴影遮盖。
也就是说,这发型在凡是严格一点的学校里一定是不合校规的。从他平时说话的方式来看,被指出这一问题的时候说不定还会顶撞老师。
此时这名少年正一边咳嗽着,一边冲我呛声。
“你可真是有闲情逸致?都这种情况了……居然还在看书。”
我多少有些习惯了他的语气,以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回应道:“我也别无他法没有办法嘛。既没几个超能力傍身,也没有修缮联络设备的技术,就算面临着世界末日,我也只有翻阅几卷诗集,打发打发时间的本事了。”
说起来,由于在之前互报名字的时候,这个少年大刺刺地自称“我没有名字”,所以到现在我们都只能用“喂”、“那谁”和“小朋友”来称呼他,实在是很不方便。
我曾打算给他取个暂时的称呼,没想到当他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额头旁直接爆几个青筋来。
“我拒绝。不准这样叫我。我嫌弃‘白’这个字。”
我只好善解人意地放弃了以这个称呼来喊他。
但那可是出自莱蒙托夫诗里的名字啊,我很满意的……我不无遗憾地想。
回到现在的话题上,我听出他话里对现状的不乐观,本着宽慰的态度又说了一句:
“据Mr. Kerulen所言,还有大约两天我们就能到达他们当初和同事的约定地点,接上头后就能恢复与机关的联络了。无论如何,还有两位心善的超能力者愿意向我们援以一臂之力,你也不要过于不安。”
少年重重地嗤了一声,然后有点自作自受地被自己呛到,不停咳嗽起来。我好笑地伸手打算给他拍拍背,却被他一瞪眼躲开了。
好不容易停下咳嗽,他举目幽幽地回道:“你刚在说谁不安?我可不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看好你自己的小拖油瓶吧。”
“说什么傻话,我女儿是宝贝小甜心,才不是拖油瓶。”
小拖油瓶·宝贝小甜心·南南好像明白我在讲她,抬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少年则露出了一脸牙酸的表情。
“我和他们打听了一下超能力的事情。”少年甩了甩头,像是要把刚才那让他牙酸的话甩出自己的脑子,“如果成功加入他们机关里的特殊部门,就能获得超能力,他们把这个过程称为‘灵赋’。”
“你对超能力很感兴趣?”我感慨了一下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你难道不感兴趣?”他一脸不信,“你又不像队伍里另外那两个蠢人,害怕自己没见识过的东西,见到超能力比看到怪物还慌。”
“哈哈,不害怕并不代表有兴趣。这个我又不在行,倒是对他们提到的保护区比较感兴趣,墨小姐告诉我许多基础设施都在建设,还准备开办学校,我觉得挺好。”
“你先担心一下你们两个能不能到得了保护区再说吧。”他却忽然这么说。
“怎么这么悲观?危险既然是未知的,那就见招拆招,先抱着一颗享受旅途的心吧。”
“旅途……”他冷笑了一声,回头看向火堆旁争执中的两个人,“那个胖子男人每天什么都不干,吃三人份的食物,还埋怨其他人保护他保护得不够卖力,尽管你不说什么,但另一个人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我侧耳,隐约听到两个人隐隐要发展成打架的趋势。另一边,Kerulen和墨小姐也正走过去看情况。
“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脱队。”我把南南放到地上,看着那个方向站起身来,“打架这种徒劳消耗体力的做法只会降低所有人的存活率,正是这种时候人才更应该团结一心。”
“团结?”少年漆黑无光的眼瞳中夹杂着讥讽,“你开玩笑吧?这种情况你叫大家团结?”
他开始掰手指。
“如果不是为了带着我们五个拖油瓶,那两个会超能力的人早就能和他们口中的队友汇合。那两个男人、我、你、你女儿,我们五个在对抗怪物方面半点力都出不了,这种情况下少一个人就意味着更多的食物和更快的行程,意味着活下去的几率更大。而团结,差不多可以和团灭划等号。”
“——你居然想叫我们团结一心,失心疯了吧?”
少年嘲笑着我,述说着在他认知中,这个世界理所当然的规则。
每个人为了私利争执不休,为了私利谋害让人。
我并不打算反驳,因为这的确就是这世界一侧的模样,这个少年也一定是亲眼见过,所以才会这么说。
可是这世界另一个侧面的样子呢?难道他从来没有见过吗?还是说就算见到,也会熟视无睹,依旧从中读出利用和欺骗呢?
……
…………
隔着联络屏,十岁小女孩扎着小马尾,板着脸和他讲完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最后话题一转:“今天学校里有个同学说,外面的世界太恐怖,他讨厌外面的世界,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出去。”
“他讲的不是很对吗。”白帆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睛,随口回答。真是的,看南南一脸严肃还以为她是不是被欺负了呢。
南南看起来很郁闷。
“虽然外面很可怕,但是我喜欢外面。”她说,“有好多大哥哥大姐姐、好多叔叔阿姨,一直在外面,像英雄一样保护着我们,我觉得、外面也是充满温柔的。”
白帆心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的外面,才会产生这么蠢到惊悚的想法。
将来多看看就会明白了……这是比较乐观的判断。毕竟他也不是不知道,总有些人,无论经历了什么事情,都还是会产生各种各样愚蠢到无药可救的想法。比如南南她爹,就是白帆心目中至今为止尚无人超越的蠢货。
通话结束后,他看了看时间和最近的任务安排,在队伍部分停留了一下视线。
之前好像听说嵇天朔的复健期要延长,最近也还不能和他们一起出任务。
他决定去看一下这位仁兄的康复情况,之前去探病的时候不是状态还不错吗,难道又有什么反复?不会是做了什么勉强自己身体的事情吧?
白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那个家伙,也是蠢货之一啊。
滑铲,还没修过
再说吧((((
非常ooc 向和我互动的大家道歉
我自己也不是特别满意的一篇……(
-1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男人的梦境里就填满了鲜血与惊叫,痛苦与呻吟,以及他自己颤抖的双手。
虽然在人前似乎一副轻松又愉快的模样,但燕不群明白,那些游魂从未离开过他的身后。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肆意尖啸,与他一起游走在昏暗的雨天里。成为[蓝采和]已经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了,成为[医生]甚至更久——但他还是无法习惯死亡。
他又想起了X月X日。
呼吸几近停止,发了疯一样想要为他的队友止血,但急迫的他只能瞧见那黯淡的红迅速地在白布上疾行。小小的荷花乍一盛开便因伤重程度而碎裂,他急切地呼叫着增援,颤抖的手却证明了燕不群内心的不安。男人甚至克制不住自己落泪的冲动,绝望,自责,以及厚重的悲伤将他裹挟。
他来晚了。
那个甚至还未成年的女孩死了。
“阿群?……阿群?”逐渐传入耳中的呼喊让他回过神来,吓得男人挺起了腰,不自觉用狠劲咬住的细烟也落了长长的一截烟灰下来。他盯着那灰粉落下的地方又发怔了好一会儿。闻着熟悉的烟味,忽然感到了浓重的挫败。
他又失控了。
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男人捏捏鼻梁,在身旁人欲开口询问之前发声:
“怎么了?你的心理鉴定报告我已经写好了,想看自己拿我电脑看去——”他用指腹夹住了万宝路,撇头看向崔允赫,却在视线与对方交汇时,生生截住了句子。那是他意料不及的,带着些担忧与关心的目光。他与他对视几秒,自己抢先撇开了头,然后默默将烟捻灭在垃圾桶上。
半晌沉默。
高挑的青年用肩膀碰碰他,用着肯定的语气谨慎地说出了疑问:
“你太太?”
“不,不是。”
“山谷。”
“嗯。”
“我今天去找你,那个灵赋是玉兔的女孩子让我留心一下你,说你回来之后状态不是很好,”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听起来比起关切更像是在阅读医疗手册,“看来你比她说的更夸张……这次是因为,薇薇?你那容量不大的心脏里又装进了一个死人。别再让自己在福尔马林里面腐烂了……燕医生。”
“我明白……但……”他没有看崔允赫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瞧着自己的鞋尖,而不知道往哪儿搁的手,无措地想要去摸烟盒。
“别抽了,我知道你这种时候一天能抽两三包。”
“……”
“……”
“那你呢,你怎么样?”燕不群接过了崔允赫塞给自己的薄荷糖,捻着包装纸装作不经意地一问。
他太想逃离这个话题了,又或是他慌乱到忘记了他已经在治疗室里面听过好友的描述了?崔允赫叹了口气,对男人耸了耸肩,“我倒是乐意再给你讲一遍,但阿群你,真的想听吗?”
燕不群咬住薄荷糖,侧头看他,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想听啊,你讲,我就听,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你这种时候,讲话真的蛮尖锐。
“我的队友分别是,折颜,仰端,一斥染,好了,剩下的内容你都记得。而且——你都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一脸高深莫测其实根本就没在听的样子。”崔允赫撇嘴,往后将脊背倚靠在墙上,侧头看向比他年长的男人。男人总是如此,在经历离别时变得如此木讷且,变得如此不善交流——但这也比“那一次”好得多。
他仍然记得前一秒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如何在下一秒辨认出爱侣与孩子的尸体后情绪彻底消失,如同闪电悄悄劈入了他的身体,而他却敛住了疼痛。崔允赫本以为他是因为离了婚不在乎,却在很久后的某一天,看见本不抽烟的男人深夜蹲在吸烟区,咬着细烟点燃,然后突然哑声落泪,慢慢地,他看见男人滑落到了地上。
失去了所爱之人,真的有那么痛苦吗?他这么想,却被那情状逼得心颤。
“仰端?”男人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将他从回忆中悲伤的深潮中拽出,他点点头,燕不群抬头看他,眼底有了些许笑意,“那个见到医疗组就跑的小家伙,印象里不是很爱说话对吧?明明他很需要照顾的呀……也是和你很像,臭小鬼死逞强。”
“我25岁了,另外,我真的很强。总而言之……他们都是很有趣的人,真希望你能认识一下啊。”
-2
但是燕不群没有想到的是,与允赫所言“有趣的人”的第一次面对面接触,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
燕不群眯眼看向左手托着路恬背上背着断手的令折颜疾速振翅而来的仰端,难得的觉得事情有些难办。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这样的程度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但是此时其余的两位医生有些“脱不开身”,而[蓝采和]并不能治疗断手这样的重创……唔,他看着逐渐靠近的血淋淋的切口,有些发愁。
“医生,接。”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男孩依然维持着扑克脸,但燕不群能感受的出来小家伙比表面上要着急得多。他稳当地接住了断手的折颜,然后用抬抬下巴示意仰端将路恬放在一旁他铺好不久的简易病床上。
燕不群双脚交叉盘腿坐下,让令折颜坐在他的腿间,紧接着快速剪开不知道是仰端还是谁胡乱给少年捆的布条:在他扯下湿哒哒的布条的一瞬间,血几乎是即刻涌了出来——
“哎呀,医生,可要麻烦你了呐。”令折颜瞧着自己的断手倒是不喊疼,燕不群瞥了他一眼,他的小臂感受到了少年控制不了抖动的身躯,以及那飘进他耳里的,带着些颤动的声音。男人拧着眉快速地点了十几多小荷花在切口边缘,试图暂时拖缓失血速度,抬头见到仰端想离开,又急忙伸出空闲的手扯住他的衣角。
仰端回头望他,似乎是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想要奔赴战场的迫切。
“回来,只耽误你30秒的时间,不然你就死在路上吧。”
在确认仰端停住之后,燕不群趁着放狠话的空隙匆忙点了几处仰端身上伤的稍微深一点的创口,又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骇人的血迹,瞧见仰端直勾勾地盯着他,男人面不改色地说,“才十秒。”
“……嗯。”
听到回复之后燕不群紧皱着的眉头松动了一些,他将注意力放到距他不远的路恬,那个娇小的男孩一直没有出声……但他分明是为仰端挡了一刀。燕不群瞧着被割裂的防护服,揉了揉太阳穴。
他打了个响指,一朵足有两个拳头大的荷花落到了路恬的身上。但这还不足以应付……对于这样深的伤口,他的灵赋所带来的好转都只是暂时的——暂时的。他需要争分夺秒地为他们处理伤口,以便撑到回总部——或是,或是等到其他抽不开身的医疗组同事脱身。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他望着路恬开始愈合的伤口,停止了奔流的自责思绪。男人垂下眼帘,不着痕迹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将路恬的伤口和以往的割裂伤混淆了。作为一个医务人员这真是,太失职了。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上前线。
或者换个说法,他根本不具备一个医生应该有的素质,他不配。
看,他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了。
“仰端,记得……嘶,记得把我的断手拿回来。”
“嗯。”
仰端对令折颜点点头,身后折起的红翼再度张开,燕不群望着散落在他面前散为光粉的赤羽,隐隐间能感受从那身上传来的些许热度。望着那红发红羽的背影,男人感觉身体似乎温暖了少许,他吸了口气,低头看向折颜身上的切口。
……但那温度不过是错觉罢了。
患处的情况似乎乐观了些许,但那也只是比起[嬉荷]之前血不住外流的模样而已。男人还是稍微松了口气,将折颜的另一只手塞到自己背后。他将剩下的那半截手臂垫高,然后平稳而适中地按压上臂内侧。
“燕医生……”
“好,我马上来,”他轻声安抚被放置的路恬,手上的动作仍然不紧不慢,“感觉好一些了吗?”
“是,能好好的说话了……但我似乎还不能动。”
“那就先休息一下吧,现在的状况起身的话可能会让[嬉荷]刚刚修复好的部分崩开,想喝一些蓝酒吗?可能会让你好受一点。”
“好。”
“那么你再等一等?觉得难受的话就和我说说话,我和折颜一直都在这里的,也一直会和你说话。”
“好……”
“医生,不用那么照顾我的——我啊,死了也没关系的。”
“死在我手里就有关系。”
燕不群温和的声音突然失去了方才与路恬对话时的耐心与柔软,他仍专心而又平稳地按压着令折颜的伤手,但面上确是一派阴沉。男人怀里的令折颜感受到了对方绷直的肌肉以及用力抿紧的唇线,他眯了眯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与他眼熟已久但从未了解过的同事,然后无趣地转开了视线。
风声猎猎。
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听着前方战斗的声响,以及感受着末日里令人心悸的回声。大量失血的折颜有些意识模糊,他倚靠着医生温暖的怀抱几乎要睡去,却被路恬掐了掐小腿。
“别睡过去,有可能会醒不过来的。”
燕不群听到路恬的警告提了提嘴角,将折颜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将他平躺在路恬的身边。
“路恬,可以帮医生看好折颜吗?要是有什么状况喊我就好,那边好像又有人来了。”
路恬点了点头,开始专注地看着身边的折颜。不掺杂感情的视线让折颜有些不适……他想撇开头,却怎么样也摆脱不掉“有人正在注视着我”的怪异感觉。本就不舒服的垫子变得更不舒服,他想扭动一下身子,却被初初迈入中年的医生轻轻打了一下。
“躺好,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另一只手给卸了。”
“医生——这里还有一个。”
“?”
他抬头,恰好在这一瞬间,一个穿着雨衣的高个男孩被仰端丢到了地上,他似乎还在喃喃些什么,魂不守舍的胡乱扭动着,他似乎很不安。
这是王……咕红?他在害怕什么?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汗浸透了。
“噗。这般失态,可真是……”
燕不群听到了折颜没憋漏出唇角的笑声。
他用食指和拇指推了推眼镜,想过去检查了一下这个年岁还不大的小孩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却苦于他不断运动着的肉身。仰端毫不犹豫地大力踹了一脚咕红的屁股,但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仰端叹出了一口不成器的鼻息,向医生点点头,再度返回战场。
“音天使真的很强啊,”燕不群蹲下,捏住咕红的脸,看着他迷蒙的双眼有些无奈。他摁住咕红的手,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动作,却害的咕红挣扎的更大,他几乎是被大力甩开了。
——看来有的不过是一些小擦伤而已,燕不群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燕医生,我看呐,你去后边搬个石头砸醒他吧,不会出事的。”折颜给出了他的‘真诚’建议。
“嗯……医生也想啊,”燕不群摸了摸下巴,想着,受到了精神攻击一般该怎么办呢?一般来说最快的是……他想了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咕红一巴掌,
“噗——”
“先别笑,正经事。”
他凝视着王咕红,青年抖了抖身子,不再动弹,但面部还是不安地扭动着,眉头紧皱。燕不群从药箱里拿出干毛巾给他擦了擦脖子和脸,但干燥过的地方再度被汗水侵袭……
“医生,用那个吧,”一旁的令折颜沉声,“[蓝采和]的那首歌……我记得听人说过,缓和精神伤害有很好的效果?可以在这里用吗?”
“踏歌。”路恬补充。
燕不群跪在地上,将咕红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有些犹豫,这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忽视掉[踏歌]的副作用的话——但现在的他,并不相信自己的精神状况足以在[踏歌]之后仍保持稳定,现在的他也仅仅有80%的理智存在而已。那挥之不去的灵与骨与肉,时刻如锋芒扎在他的背后。
也时刻侵蚀着他的理智。
“我怕我唱完,这里唯一的医生也要宕机了。”
咕红又开始痛苦地叫喊了,似乎状况比之前更烈,男人垂眸,听着他的哭喊。
“没事,阿群,你……唱罢,我回来了。”一斤染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
燕不群深吸一口气。
”踏歌喝蓝酒,世界能几何?红颜三春树……”男人柔声唱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