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世上万事皆缘起,因缘生万物;万物又有灵,就此诞山川精怪,飞禽鸟兽。
大清尚书纪晓岚先生有云,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林林总总的东西多了,便会起争端,扰世间清闲。
只是非人的东西要是搅乱伦常纲纪,也不好叫人判断,因此诸国就此暗地里建立了各自的组织。
说到这里,便要提一提那中国的六扇门——此地搜人类中的能人异士,又招神佛妖怪,为的是清查异常、解决事件。
正是因其存在,世界齿轮啮合如常。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世界半架空企划,并不会涉及南京的严肃历史事件。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并无法完美还原南京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给格友咣咣磕头,不知道写什么结果只写了很少的部分,不好意思响应……
许天明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慧,于是家人对他的要求也水涨船高。一开始,他还能跟得上汹涌上涨的水势,到后来就只能在水中痛苦地挣扎。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大学四年级的某一天,许天明罕见地给我发了许多消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许久没联络,他从不主动联系我,我也打算放弃这段年少懵懂的感情,但收到他的消息,我还是很高兴。
许天明告诉我,最近他在准备考研,却难以集中精力复习。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无论是同学还是朋友,似乎都在朝着未来前进,只有他看不到未来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只要完成不了那些殷切的期待,父母便指责他没有尽力,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爱他,可他们爱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会爱一个聪明优秀,能时刻拿出去炫耀的儿子,而不会爱这个自私懦弱,卑微懒惰的许天明。他时常感觉到孤单和痛苦,但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因为谁会爱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呢?
他的话语是如此沉重,让我真想不顾一切,立刻买一张机票,飞到他的身边去,但我不能。临近期末,我也有自己的学业要忙,只能尽量安慰他,告诉他,无论如何,我永远都是他的朋友,感到痛苦的时候,他可以来寻求我的帮助。
许天明隔了好久才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那个晚上,曾经被我抛之脑后的渴望又重新回到我身上。我想要陪在许天明身边,想要去爱他,保护他,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我以为时间会冲淡感情,但那些情绪再度袭来的时候,比从前还要强烈,只是我一直视而不见。我再也没办法忽视他们,所以我决定放手一搏。
我和许天明约定,等考研结束之后,就一起去海边旅行,好好放松一下身心。我打算在这次旅行里把一切都向他坦白,告诉他,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他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无论他是否足够好,我都爱他。
我想,也许他会害怕,会愤怒,会觉得恶心,不再和我来往,也许他会疑惑,会迷茫,最后选择疏远逃避,也许他会不屑一顾,把这一切当做一场玩笑,也许他早就有了爱慕的人,不能回应我的感情,还有可能,会欣然接受我的感情,但可能性不高。我似乎想好了一切可能,但我唯独没想到,我没能活到告白的那天。
讲道理,这谁想得到啊?卡车从我的身上碾过去的时候,我只来得及这样想。
对于死人来说,一切都是奢望。能够和许天明再相见本身已经是奇迹,我又怎么可能奢求更多。只是和许天明相处越久,越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平时再理智,也不能免俗。我本应只和许天明做普通同事,即便再进一步,也只能在朋友这条线外止步。
在我的预期里,本来不包括和许天明住在一起这种选项,但他最近情绪实在是低落,我便提出在他家陪他一段时间。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只能说服自己,好朋友住在一起也并不罕见,况且我只是临时住在这里,等过段时间许天明心情好了,我再搬出去便是,谁能想到这一住就住了这么久。
我在许天明家住的这段时间,发现他的生活习惯还真是有够糟糕。日常点外卖,习惯性熬夜,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我有心让他过上健康一点的生活,除了日常下厨做饭,也常常叮嘱他早睡,然而许天明阳奉阴违,十二点钟把灯一关,仍然躺在床上玩手机。问我怎么知道?我当时隐身站在他床头,十分努力地忍住抢走他手机的冲动。
管的太多,总归有些越界的嫌疑,因此大部分时间我都由他去。
有天晚上两点钟,许天明还没睡,站在客厅里都能看到房门下面露出蓝莹莹的光。我敲了敲门,提醒他早点睡,许天明说了声好,然后又多熬了一个小时。
隔天上班的时候,许天明很显然有些没精打采。我问他昨晚做什么了,其实是明知故问。昨天晚上,他整理了近期的死亡事件,试图从中找到内在联系,但由于数据量实在太过庞大,暂时还一无所获。这不是情报科安排给他的日常工作,完全是许天明的自作主张。
“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许天明有点心虚,又补了一句,“我今天肯定早点睡。”
“午休的时候睡会儿吧,你瞧你眼圈黑的。”我指着许天明眼底的乌青说。
许天明听我这么说,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好像这样就能把黑眼圈揉没一样。
“工作认真是好事,别把身体给搞垮了。”我劝他。
“没事,我身体挺好的。我只是想着,上次的事……要是能早点发现就好了。”许天明的语气有点低沉,我知道他说的“上次的事”是什么。高中生因为恶鬼作祟连续自杀的事件才刚告一段落,许天明嘴上不说,其实还在为那件事烦心。
“那也别太勉强自己了。”
许天明摇了摇头:“我必须得做。这里个个都是能人异士,而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我不多做些什么,根本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机的提示音恰巧在此时响起,有工作上的事需要我去处理,我便拍了拍许天明的肩膀以表安慰,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当天晚上许天明仍旧整理资料到十一点,在我的提醒之下勉强十二点上床睡觉。他的辛苦工作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三月刚过,新的案件跟着四月的脚步款款走来,南京市内多起酒店死亡事件连成一张大网,隐约有些山雨欲来的味道。
“死了四个人,”许天明苦笑,“都是在酒店离世,和器官有关系。这样的关联,如果我能早些发现的话……”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揍他一拳,看看能不能治好他这什么都往身上大包大揽的毛病。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问题,”许天明看向我,神色黯然,“但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
“想累了就歇歇,等工作结束了,我们去吃点好的。”我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看大众点评。
“反正又是刷我的花呗。”许天明无情吐槽,看起来恢复了一点精神。
情报科已经根据现有情报给出了可靠的分析,确认了其中最有嫌疑的两个地点,不过仍然需要对其他地点进行排查。我们两个人,还有免灾科的吴坛和区麟一起去了一家假日酒店,调查因肺部疾病死在酒店的死者。虽然是来查案,我们却不是警察,只能乖乖作为普通客人登记入住。
……虽然这里面有两个都不能算是普通客人。
区麟和我一样是鬼魂,他死的比我早几年,可以说是鬼界前辈,吴坛姐扎得一手好纸人,对于我们鬼来说,相当于集印钞机和百货商场于一体的角色。我暗自想,这个调查组的阴气真的蛮重,偏偏许天明还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显得更加阴气森森。
到了前台,许天明和吴坛拿出身份证,飘在我旁边的区麟表情并不好看,我一下子就理解了个中缘由。他能够把不快的情绪写在脸上,老实说让我有点羡慕,不过我立刻就意识到,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到彼此,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发现。
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我想。
我再去看许天明,他看起来很不自在,嘴唇微微蠕动,好像在念叨什么。用膝盖猜都知道,他肯定念的是“为了工作为了工作为了工作”,对他来说,和女性同事开同一间房绝对是件尴尬的事,但吴坛对此并不在意,许天明就只能有样学样。
我们按部就班地查了死者居住的房间,因为曾经有人死在这里,房间的清洁做得异常仔细,所以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收工之后四个人去附近的商业区大吃一顿,调查就这么平平无奇地结束了。六扇门的工作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居多,只要有事就必然是大事。
晚上回家之后许天明说自己累了,早早睡下,但凌晨两点半,仍然有蓝光从他的门缝里偷溜出来。
我默不作声地飘进他的房间,他仍然在整理那些可疑的死亡事件,时不时困倦地揉一揉眼睛。后来他哈欠连连,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我拿来毛毯给他盖上,看到他因熟睡而放松的神情,我突然有种不想离开的念头。
于是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直到天明。
※加班使人嗝屁,还打了张狗屁不通的卡,好夫夫没怎么写到真的很对不起,我下跪磕头
※OOC都是我的,涉及了一点还没写完的剧情,等到时候写完了就有时间顺序了(在说什么屁话
※但是我又续了一个月的命!
※字数:3751
棠梨牙疼,而且疼了好几天。
这件事不光灵兽科的周舆和葛葎蔓知道,情报科的姬仪也知道,就连后勤科的邓云青都知道。从某种层面上说也算是“英名远播”,接连几天内这四个人和她打招呼时起手式都是:
“牙还疼吗?”
棠梨痛苦点头。如果还有下半句,一般都是带着关切的询问:
“怎么不去医院呢?”
接着,询问者往往会得到一个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颤声答复:
“我……我怕。”
那么,罹患“深度牙科恐惧症”的棠梨为什么此时此刻又面色铁青地站在江苏省人民医院口腔科候诊区的门口,身边还站着表情镇定的姬仪呢?
这还得从一周前说起。
一周前,棠梨总算独立完成了一次灵兽收容任务。说是“收容”,其实也就是独自经手了一只未成年猫妖,在“妖异户籍办理办公室”登记完毕后,送到了“专人”手中。
还未成年的猫妖虽说是妖,但身上其实猫的习性更浓。不知是触了哪根逆鳞,这只小猫在中途竟发起狂来,幸好离“户籍办公室”只有几步,被葛葎蔓撞个正着,这位青草发色的姑娘再一次用藤蔓救了她——而棠梨手臂上这三道渗血的疤痕,在接下来一两周里就成了她“光荣负伤的证明”。
总之,为庆祝新人棠梨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未成年妖异帮助中心”在两天后私下准备了一个午间小派对,包括一个小蛋糕、几杯奶茶和一张写着“庆祝小棠完成任务”的竖联。
“本来是想给你做个横幅来着,”周舆犯难地说,“可惜花在蛋糕和奶茶上的‘经费’有点超支,被科长逮了个正着。”
棠梨差点一口奶茶喷出来。
“这这这不是挪用公款吗?!”
“放心,都在预算内呢,解释了以后科长也没说什么。”周舆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真的假的……棠梨怎么都不敢信。
正说着,从虚掩的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呼唤。
“棠梨——梨梨——呀,你在……嗯?”
“救命恩人”葛葎蔓一进门就闻到了蛋糕的香味。她一边走过来,一边打量桌上那块巧克力蛋糕,走到棠梨面前才紧张地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臂,刚翻出暗红色的痂痕乍看之下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还好妖异不会携带狂犬病。”棠梨笑嘻嘻地说。
尽管心里还有疑惑,但问了好几个同事,都说没这个先例,让她不用担心,所以她也就大着胆子没管。说来也真怪,妖异难道没有基因吗?他们的种族特征会遗传,印刻在遗传里的生活习惯也大致相同,这从科学上来说……
“梨梨?想什么呢?”嘴角沾上奶油的葛葎蔓好奇地问。
“没事没事,瞎想。”棠梨随手扯过一张纸,帮她擦掉奶油痕迹,又对着已经分出去三块的蛋糕照了两张相,与文字一齐发了出去。
“今日内有蛋糕奶茶,欢乐齐分享!来不来?”
收信人是姬仪。
自从加上微信后,她与他的聊天记录里就大多是她主动发而他偶尔回两句,一般都是有关吃的,请他喝奶茶啊吃甜点啊,他很少答应,可她就是不死心,总觉得不请他吃顿饭就还不了上次请他帮忙的人情。
片刻,青年发来回复,果不其然又是“心领”云云。棠梨撅撅嘴,关了手机继续聊天。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答应呢?
真是个谜。
俗话说得好,乐极就会生悲。尽管事后想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乐”,可“悲”还是悄悄降生了。
第二天上午,棠梨决定直接去找姬仪,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九楼——却被告知姬仪刚好出去了,可能过一会儿才回来。棠梨沮丧地关上“通灵与占卜办公室”的门,只觉一腔冲动都被按在了喉头,索性冲进九楼茶水间,在同事们惊异的眼神中“咕咚咕咚”灌下两杯温水。
“怎么啦这是?”
耳边飘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她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浮在半空中,愣了愣,才不好意思地把纸杯往背后一藏。
“没事,口渴了。”
“我看你这气势不像喝水更像要吃人哪。”后勤科的邓云青直摇头。
“哎呀,真没事!”棠梨摆摆手,“你怎么会来这儿?”
“找朋友来了呗。你不也是吗?”
她竟一时语塞。自己和姬仪算朋友吗?好像只是麻烦与被麻烦的奇妙关系。但要说“见同事”似乎也不对劲,只好含混点头。
所幸邓云青没有往下问,而是准备离开,棠梨便没有多挽留,又接了一杯凉水,心想喝完还是先下去。
下一秒,仅有两三人的茶水间里突然回荡出一个介于“呃”与“唔”之间的吃瘪声,音速传播之快,全然教人无法反应,紧接着,“声源”在齐齐注视下“唰”的一声捂住脸蹲下去,在努力蜷成一个球的同时,还断断续续地发出了莫可名状的声音。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邓云青正打算询问时,耳旁忽然传来另外一个似疑惑似无奈的陌生男声:
“你怎么了?”
女孩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憋出一句话:
“我……我牙疼……”
此后几天里,随着她坚决不去看牙的天数增加,“棠梨牙疼”这个消息在六扇门的科室之间小范围地传播开来——具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但他们每次打招呼时都会附上一句关切询问,弄得棠梨不光牙疼,还头疼。
终于,在一个阳光并不明媚的星期六,棠梨一鼓作气冲进了江苏省人民医院。
省医院本来就大,再加上是周末,人也多。跟着人群进了主楼,捏着提前挂好号的手机,她还在找口腔科在几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一张眼熟的侧脸上。
“……姬仪?”
青年正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看见她后欲言又止,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见熟人如见救星,更何况这位救星不知为何大周末的也来医院了,棠梨蹭上前去,说:“好巧呀,你来医院做什么?”
姬仪瞥了她一眼,“走吧,先换个地方再说。”
“呃,嗯?”
怎么突然要换地方?
棠梨木愣愣地跟着他上楼,一路左弯右拐、翻越人海,直到转进一条小过道里,她才惊醒般地问他:“等一下,这里不是口腔科吗?”
“你不是来看牙的吗?我以为你迷路了。”
姬仪站在口腔科门口,反问得十分气定神闲。
“……”
棠梨啊棠梨,这是哪门子救星啊,你不如把这双眼睛抠了算了!
当然,眼睛不会真抠,可牙齿是真得看。
棠梨哆哆嗦嗦地报完到,屁股还没挨着候诊区的长凳,就见姬仪转身要走。她赶忙扯住青年的衣角,顶着他投来的眼神,小声说:
“能……能……陪……陪我等一会儿吗?”
那一刻,姬仪眼神的变化隔着变色镜片都能感受得到,不过她不会读心,并不知道青年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片刻僵持下,他忽然叹了一口气,示意她放开手,然后隔出一个空位坐了下去。
“我是来调查那几家酒店旅客离奇死亡事件的。”
“嗯?”棠梨想了想,“啊!”
原来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酒店旅客离奇死亡事件是近期才发生的,死者均因为体内某个脏器发病而在酒店房间里身亡。警方依然把一连串案子交由六扇门跟踪调查,这次还刚巧赶上了六扇门维护结界的日子,所以灵兽科主要负责的不是查案,而是加强警戒,防止局里收容的灵兽跑出去。
“为什么会来医院调查呢?”她好奇道,“一般来说不该去那几个死过人的酒店看看吗?”
“都要去,只是先后问题。有些遗体也是会送到医院进行解剖的,现在头七还没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线索’。”
棠梨听得半懂不懂,不过姬仪能借乐器与妖异交流,想必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吧。她把手边的肩包放在腿上,刚把手机放进去,就听见姬仪问:
“……手臂怎么了?”
“手臂?”棠梨瞄了一眼,“哦,你说这个伤?我没跟你说过吗?上周送一只小猫去登记的时候被抓伤的,没什么大事就是了。”
他又问:“所以才会有那天那个蛋糕吗?”
棠梨眨了眨眼。
“你给我发的照片上有个小牌子。”他把微信里的照片调出来,被切得七零八落的蛋糕上果真还斜躺着一张小纸牌上面写着“恭喜小棠首战告捷”。原先以为他只会看一眼就拒绝,没想到观察得这么认真,她难为情地别开脸:“那是周舆哥定制的蛋糕啦,什么‘首战告捷’,就是第一次独立做完工作而已……”
姬仪“嗯”了一声。
候诊区外的大过道上人来人往,他们面前的这条走廊上也有人来来去去,她与他隔着一个空座位,他坐姿端正,而她背靠墙壁,仿佛是坐标轴上所有变动中唯一不变的两个点。一时间没有交流,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声响清晰了很多,钻牙声、咳嗽声、喷雾声、不时的喊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正在上演全武行。棠梨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朝他那边挪过去,惹得姬仪看过来,像在戒备。她只好干笑着又挪回原位,突兀说:“上周那只小猫是执行科的楚寅——楚先生送来的。”
“嗯?”
“楚先生长得高高壮壮的,感觉像练健美的那种身材。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哪里的黑社会,吓得我都快报警了,结果他掏工牌跟我说是执行科的,闹了好大一场笑话呢。”
姬仪没有说话。
“他说那只猫妖是在医院附近捡来的,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妖异呢?有这么好捡吗?”
“我不清楚。”
“唔,”女孩并不纠结这些问题,“然后呢,第二天我又碰见了执行科的楚辞——也是‘楚先生’。你看多巧,都姓‘楚’,明明也不是什么大姓。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天有事跑来灵兽科的同事出奇地多。欸,我猜那两位‘楚先生’之间估计有‘猫腻’,可是随随便便打听别人隐私也不好……”
棠梨扳着手指,似乎要把这一周来发生的事全说给他听。但其实他们也就几天没见面,这几天里又能发生多少事呢?看他沉默的样子,或许是嫌她话太多了,理智告诉她应该闭嘴,最起码不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再尴尬——
“请15号患者棠梨前往就诊室就诊。”
女孩的话音戛然而止。
重复三遍的广播无异于死亡宣告。棠梨不由抓紧了肩包,起身后又看了姬仪一眼,见他同样站起来,心里知道这样已是仁至义尽,只能咽下憋在喉咙里的“请求”,小声说:“谢谢你陪我。”
“没事。”
“那……那我进去了。”
“去吧,早治疗早好。”
她沉下一口气,朝向就诊室的每一步都像踩进沼泽。
直到陷在“床位”里,听医生的话乖乖张嘴,喊出第一声“疼”之前,徘徊在她脑海里的念头其实只有一个:
如果她开口要他再等一等,他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