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世上万事皆缘起,因缘生万物;万物又有灵,就此诞山川精怪,飞禽鸟兽。
大清尚书纪晓岚先生有云,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林林总总的东西多了,便会起争端,扰世间清闲。
只是非人的东西要是搅乱伦常纲纪,也不好叫人判断,因此诸国就此暗地里建立了各自的组织。
说到这里,便要提一提那中国的六扇门——此地搜人类中的能人异士,又招神佛妖怪,为的是清查异常、解决事件。
正是因其存在,世界齿轮啮合如常。
本企为参考了现实世界半架空企划,并不会涉及南京的严肃历史事件。可当做现实世界的平行时空看待,并无法完美还原南京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考据党切莫较真,介意勿参,感谢理解。
※加班使人嗝屁,还打了张狗屁不通的卡,好夫夫没怎么写到真的很对不起,我下跪磕头
※OOC都是我的,涉及了一点还没写完的剧情,等到时候写完了就有时间顺序了(在说什么屁话
※但是我又续了一个月的命!
※字数:3751
棠梨牙疼,而且疼了好几天。
这件事不光灵兽科的周舆和葛葎蔓知道,情报科的姬仪也知道,就连后勤科的邓云青都知道。从某种层面上说也算是“英名远播”,接连几天内这四个人和她打招呼时起手式都是:
“牙还疼吗?”
棠梨痛苦点头。如果还有下半句,一般都是带着关切的询问:
“怎么不去医院呢?”
接着,询问者往往会得到一个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颤声答复:
“我……我怕。”
那么,罹患“深度牙科恐惧症”的棠梨为什么此时此刻又面色铁青地站在江苏省人民医院口腔科候诊区的门口,身边还站着表情镇定的姬仪呢?
这还得从一周前说起。
一周前,棠梨总算独立完成了一次灵兽收容任务。说是“收容”,其实也就是独自经手了一只未成年猫妖,在“妖异户籍办理办公室”登记完毕后,送到了“专人”手中。
还未成年的猫妖虽说是妖,但身上其实猫的习性更浓。不知是触了哪根逆鳞,这只小猫在中途竟发起狂来,幸好离“户籍办公室”只有几步,被葛葎蔓撞个正着,这位青草发色的姑娘再一次用藤蔓救了她——而棠梨手臂上这三道渗血的疤痕,在接下来一两周里就成了她“光荣负伤的证明”。
总之,为庆祝新人棠梨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未成年妖异帮助中心”在两天后私下准备了一个午间小派对,包括一个小蛋糕、几杯奶茶和一张写着“庆祝小棠完成任务”的竖联。
“本来是想给你做个横幅来着,”周舆犯难地说,“可惜花在蛋糕和奶茶上的‘经费’有点超支,被科长逮了个正着。”
棠梨差点一口奶茶喷出来。
“这这这不是挪用公款吗?!”
“放心,都在预算内呢,解释了以后科长也没说什么。”周舆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真的假的……棠梨怎么都不敢信。
正说着,从虚掩的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呼唤。
“棠梨——梨梨——呀,你在……嗯?”
“救命恩人”葛葎蔓一进门就闻到了蛋糕的香味。她一边走过来,一边打量桌上那块巧克力蛋糕,走到棠梨面前才紧张地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臂,刚翻出暗红色的痂痕乍看之下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还好妖异不会携带狂犬病。”棠梨笑嘻嘻地说。
尽管心里还有疑惑,但问了好几个同事,都说没这个先例,让她不用担心,所以她也就大着胆子没管。说来也真怪,妖异难道没有基因吗?他们的种族特征会遗传,印刻在遗传里的生活习惯也大致相同,这从科学上来说……
“梨梨?想什么呢?”嘴角沾上奶油的葛葎蔓好奇地问。
“没事没事,瞎想。”棠梨随手扯过一张纸,帮她擦掉奶油痕迹,又对着已经分出去三块的蛋糕照了两张相,与文字一齐发了出去。
“今日内有蛋糕奶茶,欢乐齐分享!来不来?”
收信人是姬仪。
自从加上微信后,她与他的聊天记录里就大多是她主动发而他偶尔回两句,一般都是有关吃的,请他喝奶茶啊吃甜点啊,他很少答应,可她就是不死心,总觉得不请他吃顿饭就还不了上次请他帮忙的人情。
片刻,青年发来回复,果不其然又是“心领”云云。棠梨撅撅嘴,关了手机继续聊天。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答应呢?
真是个谜。
俗话说得好,乐极就会生悲。尽管事后想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乐”,可“悲”还是悄悄降生了。
第二天上午,棠梨决定直接去找姬仪,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九楼——却被告知姬仪刚好出去了,可能过一会儿才回来。棠梨沮丧地关上“通灵与占卜办公室”的门,只觉一腔冲动都被按在了喉头,索性冲进九楼茶水间,在同事们惊异的眼神中“咕咚咕咚”灌下两杯温水。
“怎么啦这是?”
耳边飘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她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浮在半空中,愣了愣,才不好意思地把纸杯往背后一藏。
“没事,口渴了。”
“我看你这气势不像喝水更像要吃人哪。”后勤科的邓云青直摇头。
“哎呀,真没事!”棠梨摆摆手,“你怎么会来这儿?”
“找朋友来了呗。你不也是吗?”
她竟一时语塞。自己和姬仪算朋友吗?好像只是麻烦与被麻烦的奇妙关系。但要说“见同事”似乎也不对劲,只好含混点头。
所幸邓云青没有往下问,而是准备离开,棠梨便没有多挽留,又接了一杯凉水,心想喝完还是先下去。
下一秒,仅有两三人的茶水间里突然回荡出一个介于“呃”与“唔”之间的吃瘪声,音速传播之快,全然教人无法反应,紧接着,“声源”在齐齐注视下“唰”的一声捂住脸蹲下去,在努力蜷成一个球的同时,还断断续续地发出了莫可名状的声音。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邓云青正打算询问时,耳旁忽然传来另外一个似疑惑似无奈的陌生男声:
“你怎么了?”
女孩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憋出一句话:
“我……我牙疼……”
此后几天里,随着她坚决不去看牙的天数增加,“棠梨牙疼”这个消息在六扇门的科室之间小范围地传播开来——具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但他们每次打招呼时都会附上一句关切询问,弄得棠梨不光牙疼,还头疼。
终于,在一个阳光并不明媚的星期六,棠梨一鼓作气冲进了江苏省人民医院。
省医院本来就大,再加上是周末,人也多。跟着人群进了主楼,捏着提前挂好号的手机,她还在找口腔科在几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一张眼熟的侧脸上。
“……姬仪?”
青年正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看见她后欲言又止,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见熟人如见救星,更何况这位救星不知为何大周末的也来医院了,棠梨蹭上前去,说:“好巧呀,你来医院做什么?”
姬仪瞥了她一眼,“走吧,先换个地方再说。”
“呃,嗯?”
怎么突然要换地方?
棠梨木愣愣地跟着他上楼,一路左弯右拐、翻越人海,直到转进一条小过道里,她才惊醒般地问他:“等一下,这里不是口腔科吗?”
“你不是来看牙的吗?我以为你迷路了。”
姬仪站在口腔科门口,反问得十分气定神闲。
“……”
棠梨啊棠梨,这是哪门子救星啊,你不如把这双眼睛抠了算了!
当然,眼睛不会真抠,可牙齿是真得看。
棠梨哆哆嗦嗦地报完到,屁股还没挨着候诊区的长凳,就见姬仪转身要走。她赶忙扯住青年的衣角,顶着他投来的眼神,小声说:
“能……能……陪……陪我等一会儿吗?”
那一刻,姬仪眼神的变化隔着变色镜片都能感受得到,不过她不会读心,并不知道青年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片刻僵持下,他忽然叹了一口气,示意她放开手,然后隔出一个空位坐了下去。
“我是来调查那几家酒店旅客离奇死亡事件的。”
“嗯?”棠梨想了想,“啊!”
原来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酒店旅客离奇死亡事件是近期才发生的,死者均因为体内某个脏器发病而在酒店房间里身亡。警方依然把一连串案子交由六扇门跟踪调查,这次还刚巧赶上了六扇门维护结界的日子,所以灵兽科主要负责的不是查案,而是加强警戒,防止局里收容的灵兽跑出去。
“为什么会来医院调查呢?”她好奇道,“一般来说不该去那几个死过人的酒店看看吗?”
“都要去,只是先后问题。有些遗体也是会送到医院进行解剖的,现在头七还没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线索’。”
棠梨听得半懂不懂,不过姬仪能借乐器与妖异交流,想必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吧。她把手边的肩包放在腿上,刚把手机放进去,就听见姬仪问:
“……手臂怎么了?”
“手臂?”棠梨瞄了一眼,“哦,你说这个伤?我没跟你说过吗?上周送一只小猫去登记的时候被抓伤的,没什么大事就是了。”
他又问:“所以才会有那天那个蛋糕吗?”
棠梨眨了眨眼。
“你给我发的照片上有个小牌子。”他把微信里的照片调出来,被切得七零八落的蛋糕上果真还斜躺着一张小纸牌上面写着“恭喜小棠首战告捷”。原先以为他只会看一眼就拒绝,没想到观察得这么认真,她难为情地别开脸:“那是周舆哥定制的蛋糕啦,什么‘首战告捷’,就是第一次独立做完工作而已……”
姬仪“嗯”了一声。
候诊区外的大过道上人来人往,他们面前的这条走廊上也有人来来去去,她与他隔着一个空座位,他坐姿端正,而她背靠墙壁,仿佛是坐标轴上所有变动中唯一不变的两个点。一时间没有交流,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声响清晰了很多,钻牙声、咳嗽声、喷雾声、不时的喊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正在上演全武行。棠梨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朝他那边挪过去,惹得姬仪看过来,像在戒备。她只好干笑着又挪回原位,突兀说:“上周那只小猫是执行科的楚寅——楚先生送来的。”
“嗯?”
“楚先生长得高高壮壮的,感觉像练健美的那种身材。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哪里的黑社会,吓得我都快报警了,结果他掏工牌跟我说是执行科的,闹了好大一场笑话呢。”
姬仪没有说话。
“他说那只猫妖是在医院附近捡来的,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妖异呢?有这么好捡吗?”
“我不清楚。”
“唔,”女孩并不纠结这些问题,“然后呢,第二天我又碰见了执行科的楚辞——也是‘楚先生’。你看多巧,都姓‘楚’,明明也不是什么大姓。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天有事跑来灵兽科的同事出奇地多。欸,我猜那两位‘楚先生’之间估计有‘猫腻’,可是随随便便打听别人隐私也不好……”
棠梨扳着手指,似乎要把这一周来发生的事全说给他听。但其实他们也就几天没见面,这几天里又能发生多少事呢?看他沉默的样子,或许是嫌她话太多了,理智告诉她应该闭嘴,最起码不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再尴尬——
“请15号患者棠梨前往就诊室就诊。”
女孩的话音戛然而止。
重复三遍的广播无异于死亡宣告。棠梨不由抓紧了肩包,起身后又看了姬仪一眼,见他同样站起来,心里知道这样已是仁至义尽,只能咽下憋在喉咙里的“请求”,小声说:“谢谢你陪我。”
“没事。”
“那……那我进去了。”
“去吧,早治疗早好。”
她沉下一口气,朝向就诊室的每一步都像踩进沼泽。
直到陷在“床位”里,听医生的话乖乖张嘴,喊出第一声“疼”之前,徘徊在她脑海里的念头其实只有一个:
如果她开口要他再等一等,他会答应吗?
临近ddl结果因为跳本草纲目脚扭了肿成猪蹄全天都很痛......是没什么营养的纯纯流水账,很不要脸地响应了TT,正文记字:1165
清明过后南京也常常下雨,难得的晴天里,沈南宁和同事们约了时间去琵琶湖附近调查本次异动的情况。所处的琵琶湖没有什么异常,因为突出“幽湖清溪”主题,这边的游客也不算多,绕过琵琶湖清溪的石头,垂钓椅在湖岸边一字排开。
琵琶湖周边没什么引人注意的东西,如果说线索或者隐藏的东西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湖里。三人散开在游客禁入的区域湖边依次排查,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最后沈南宁提议来都来了不如在湖边钓鱼吧。
与其说是临时起意,不如说其人似乎早有此意,毕竟没人会在出发前就准备好了遮阳器具和防晒霜。姚戎戴着一顶巨大的草帽就算糊弄过去,出于对夜游神的担忧沈南宁带了一套齐全的黑色冰丝遮阳套装,甚至十分夸张且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把路边小贩专用的遮阳伞,不过林雪缈原本的外套就穿得严实,由此拒绝了沈南宁的好意。姚戎只隐隐觉得林雪缈的额头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如表情包一样的巨大汗滴。
垂钓期间寂然无声,沈南宁因为早起而昏昏欲睡,几次差点从钓椅是栽倒。姚戎挨不住沉默还是主动打破了过分安静的局面,摸鱼人抛砖引玉询问起这次的情况。
“上次的案子调查出什么结果了?”
“是江南贡院的怨灵,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我们科的同事应该还在调查。”
“俺听说这次是什么酒店连环杀人案啊。”
“什么啊,”沈南宁从昏昏欲睡里清醒了一点,把扣在脸上的帽子挪了挪露出半张脸“是酒店连环意外事件。死者都是先前有问题并脏器突发疾病死亡的。”
“这是为啥?心肝脾胃肾,他想学人炼五行丹续命?”
“嗯……不好说,也可能是别的,如果说续命我还觉得诸葛亮的七星续命灯更好呢。”
“它们之间可能是有联系的。”
林雪缈思索着,正中要害地切入话题,引来周边二人的侧目,她沉默了一会,迅速又明确地阐明了观点。怨灵和学生自杀可能是一次试探,或者是起因,而这次的器官衰亡案则是进一步的试探或者过程。
“嗯……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是因为学业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要报复杀人?”
“这是为啥,难道他是啥失去能量的精怪,或者什么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又没有法术的人?俺妈说俺没接触过什么法术在很小的时候就有天赋了。”
“不排除这种情况。”
姚戎和林雪缈又聊了两句,转身再看沈南宁,帽子扣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睡去了。
其实沈南宁醒着,帽子遮在眼前,能看见的只有黑洞洞的一片。
她听着姚戎的话,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彼时沈北宁的法术已经如鱼得水,她怄气离家出走,被沈北宁追了一路才转头跟着回去。沈北宁又告诉她,讲人身上都有三盏灯,走夜路时一回头,就被邪祟吹灭一盏,下次这么晚有人在背后叫她就不要理了。
沈南宁只能问,那该怎么办。沈北宁彼时看着因为还没术法的小妹愣了,他固然了解,妹妹对此久难释怀,只说这三盏灯是会保护你的。沈南宁当时想,能够辟邪驱祟的不是三盏灯,是我的脸,我的眼睛,我(即使流泪也)如浇筑成型般凛然不会摇晃的神情告诉他们我的确已经一无所有了,可仍然活着。
对唔住,主线要往后再补,先同沉哥逛街续命
字数:2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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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四,清明夜。
这路是沥青柏油铺、单向双车道,因附近已新造更便利的路,平日几乎是做人行道。两旁槐树郁青、冒如伞盖,枝叶密密织就摇篮,正孕着无数细巧花苞。
这路可容四台马车并驾驱、但只做行走一途。路面是铺了细沙的青石板,两旁槐花压弯了枝头,簌簌抖落到沿街铺面,不时也被面目模糊的行人掐下一簇来,清香无限。
清明午夜,周舆行在这路上,一步避让按铃的单车,一步踏在旧朝的石板。或许是因道行不够,又或许是头一回接触鬼市、准备不全,即便拿柳叶反复抹了眼,他眼前的景象也像接触不良的VR场景般不稳定:自行车的虚影碾过压着地铺角落的灯盏,豆苗般的青光跟着微弱一瞬。恋人在未开的槐树下接吻,槐花堆没他们的脚背。尚未点燃的金银元宝悄悄摆满街角,幼小的鬼怪吵吵闹闹地在叫卖声中候在一旁。
周舆朝它们望了一眼,立刻便有只小鬼看他:“生人味……像凡人……”
啊呀呀,虽然同事们说遵守了买卖规则就不会在鬼市出事,可谁知道鬼怪们有没有从软件开屏广告学到什么隐藏机制——比如对视五秒视为默认购买——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周舆当机立断拔腿就走,谁知旁边摊上的一尊黄铜蛤蟆烛台突然活了,“咕呱”、“咕呱”叫着,一往无前地往他腿上蹦。
看摊主嘴角咧开的角度,周舆就知道这东西肯定不便宜,让它撞上多半今日大出血。可刚要避让,两旁又成了普通的马路牙子,叫他根本不知脚该往哪放。
左还是右,或者干脆退后几步?
周舆抬脚时还未想好,不过,有人替他选了。
“我说小周……”这人清清凉凉地喊了声,捉了他的胳膊,轻巧地扯得他一个踉跄,“哎,你下盘不稳哪。”
这一扯,周舆正巧避开了那铜蛙,目送它“咕呱——”地撞得后头的人骂起方言。而拉他这人歪头一听,竟像是懂了,笑眯眯掺和好几句,撩拨得骂声越发响。他手冷,面色又白,要不是此前共同出了任务,周舆险以为他也是只鬼。
来人正是沉星曲。
说来也怪,周舆被他拉着,忽然瞧得清鬼市了。
有槐花落进酒坛,摊主对着槐树骂它贪酒;蛤蟆烛台的主人已逮它回去,手指泛起的金属色泽像极了青铜;旁边一摊有两个胖乎乎的小老头儿席地而坐,其中一个好似被逗乐了,咧着嘴直拍另一个的肩膀,硬生生把对方拍成一片纸。不过对方也不慌,乐呵呵爬起来吸口气就又圆乎了;再边上的摊子有桩生意没谈妥价,买家扭身走了三四步,卖家喊降价,那买家身体继续往前,双手却树根似的伸长了,回到铺子前继续挑拣。
如此种种、目不暇接,以至于沉星曲一松手,周舆竟想抓回去……抓了个空,沉星曲袖着双手笑笑,嘱咐一句小心看路,往前去了。
而周舆左右看看。好嘛,压根无路可看,只刚才瞥的两眼还有印象。他硬着头皮继续走,不知怎的就想起灵兽们把道观形容成龙潭虎穴:左一张禁止出入的大符咒(贴在公共浴室),右一块此路不通的立牌(通往坏了还没修的屋舍)。走回头路吧又到处弯弯绕绕、转角遇到老君像——地方不够大,想扩容可不得折返着修路么。
“哎,好难啊。”周舆头一低眼一眯,这回倒没小精怪撞上来。不过身后好像有股子拉力……哦,还是沉星曲。
“啥事儿难得你上赶着要碰瓷?”沉星曲这回扯的是他衣服,“停咯停咯。隔着八百米就见你往人摊子里撞,小周,你这是身怀巨款没处花呢?”
周舆再定睛一看,已走到了棵槐树下。此处摊主是位妙龄女,半张面皮掩在团扇后,一双美目幽幽横向沉星曲:“您不买也就罢了,难得有人看上我这里的玩意,怎么还狠心断了我跟他的缘呢。”她说话很是柔软,但呼吸里掺杂着低沉的呼噜声,像是某种野兽。
她说得可怜,周舆便说:“那我看看?”
“客人好心。我这里付账便利,以新血结,针筒针头都是一次性,干净得很呢。”女子似是羞了,娇笑几声,团扇上挪盖住了整张脸。她持握团扇的手湿漉漉的,扇柄滴滴答答落着水。
周舆:“……”
周舆有不好的预感,周舆不想看了。
而沉星曲勾了他后衣领就走,拒绝得比他还要快:“看不得、看不得。这娃子是个傻的。我先带他去看脑子。”
摊主:“?”
周舆:“?”
沉星曲生得单薄,周舆不敢用力挣,跟被拎住后颈皮的小猫一样被提溜跑,前者在他边上念:“入口没有好东西,选这里的都是为被算账时方便跑。”
“我这不是没看清……”周舆争辩。
“怎么的,你眼神比我还差?”
周舆盯着那副颇时髦的黄色镜片,不知不觉换了尊称:“原来您这不是平光镜?”
两人面面相觑。周舆倔强地强调自己拍蚊子一拍一个准。沉星曲败下阵来,摘下个铜钱状的耳饰:“咱们也别说视力了,多半半斤八两,但你是真缺心眼。鬼市好东西有,拿假冒伪劣产品糊弄人的骗子也多,回去修炼三年再逛才好,这回我姑且先借你……嘶,你怎么连个耳洞也没有?”
周舆不想现场往耳朵上扎洞,继续无辜地看他。白发青年沉吟片刻,又摸出条串着铜板的红绳:“过来吧,这个先借你使使——准备送朋友小孩玩的,系上后,距我百米内能见常人不能见。”
哦,wifi信号放大器。
周舆用小道消息投桃报李:“听说东边有个酒铺,卖一种喝了能见黄泉故人的酒。”
“……我没有要见的故人,”沉星曲笑,“这酒好霸道,换我死了,可不想被押着见活人。”
“说不准喝这酒等于打信号,”周舆努力往好方向想,“有活人喝了,鬼差就帮他去阴间讲‘王生,上面有你视讯电话,要不要接’。”
“哈哈,那鬼差也太忙。”
“一年就三天嘛,清明、中元、冬至。”周舆也无人要见,两人便继续随处逛。有个卖镜片的摊说是佩戴上能见各式因缘,孽缘姻缘亲缘情缘一网打尽,可惜要价贵,要是没合适物品换,只可拿半颗肝脏抵。
“虽说肝割了还会长,而且我觉得可以还价到1/3颗,但那个镜片用一次就会失效,以后命数有变就测不到。”周舆精打细算,“划不来哦。”
沉星曲惊得吊高眉毛:“小周啊,划得来也不能拿内脏换啊。”
“是啦,不过难得来一趟,两手空空好亏。”沉星曲半晌无语,周舆赶快又补充,“不过我今年有死劫要度,度不过又没有买就很浪费……玩笑啦!那个肯定是病劫,不会太影响。”
“你怎么确定是病……算了,要找实惠随我来。”周舆跟着沉星曲四处穿梭,等忘记自己拐了几道弯、穿过几个路口,他买下了小小一瓶酒。这酒闻着清香,但也无甚特别能力,只号称”只要不干涸、永远饮不尽”罢了。而沉星曲似是换了些有趣的小东西,满意得眉眼弯弯。
待到作别,周舆摘了铜钱想起要还礼,相邀说:“沉君,你想不想知这瓶酒有多少啫?”
而沉星曲望一望他,道:“确实好奇。”
后续1
虽然瓶子容量真的很大,但酒是能倒完的。
白鹭洲公园的水鬼被迫当一日醉鬼。
空瓶被周與拿来插花,很久才要添一次水。
后续2
周與:沉君,走咯,我载你啊。
沉星曲:我不坐电瓶车。
周與:那要走路吗?走去公司半个钟,锻炼身体。
沉星曲:......
周與:打车也可以哦,不过车到这边(住所)我们可以到那边(公司)了。
周與:哎、你是不是会御剑飞哦?
*沉星曲 佩戴 安全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