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 Jolie宋朝篇
欢迎来玩
对不起这次主线拖了很久,辛苦大家的耐心等待,下次一定写完再开!
后日谈预计将于3/5发布,计分统计将于清明节截止。
大暑还未至,码头的船来了一艘又一艘,却没见那传闻中的白船来,皮良不觉有些心焦。
“百里兄,你说白船会来吗?”
“这我可说不准,我看要等到大暑那天才能知晓了。”
皮良倚着栏杆,从顺水客栈的二楼向远处眺望。夜色浓重,远方的海融化在漆黑的夜里,仿佛不存在那般。
百里予逸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酒,也看向窗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呀……”
闲来无事,皮良买了酒,找百里予逸小酌。皮良所记下的种种神怪故事,有大半都是酒酣耳热时听来的,今日也不例外。百里予逸多喝了几杯,双颊泛红,托着下巴道:“我从前听说过,有一户人家,老爷家中的小妾服了仙药,从此就变成了仙人,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他说这话时神色悲伤,若有所感,不像是说别人的事。但皮良一无所觉,他只关心故事中未解明的部分。
“变成了仙人?是怎样变的?就像是嫦娥一样,飞到月亮上去了吗?”皮良急切地问。
“不知道,谁知道呢?”百里予逸望向窗外残月,“嫦娥在月宫也有玉兔作陪……不知仙人是否寂寞?”
“说到嫦娥,我倒是想到一个故事呢!”皮良兴致勃勃,从肚子里的存货中倒出一个故事来。那故事说的是一村民救下一只受伤的白兔,悉心照料,白兔伤愈后前来报答,送来一株桂树,那桂树四季芬芳,花香四溢,邻人嫉妒,偷偷前来伐树,不料桂树随砍即合,才知是月宫桂树,不敢再冒犯。
百里予逸叫了声好,当即铺开宣纸,挥毫泼墨一番,写下“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手一挥便要赠予皮良。皮良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要不然再讲个故事听吧!
几杯酒下肚,皮良也不由得飘飘然了起来,滔滔不绝地向百里予逸讲起他听过的各色故事。吃了仙药百病全消的人,吃了仙药一命呜呼的人,吃了仙药遭人厌弃的人,没能吃下仙药就被歹人所害的人,仙药,仙药,这么多仙药的故事,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呀!那传闻里赐予仙药的鱼仙又是什么来历,坐上白船就真的能见到鱼仙吗?
百里予逸又摊开一张纸,提笔写下七个大字:“嫦娥应悔偷灵药”,因是醉酒所作,字迹粗犷豪迈,洒脱不羁。皮良便也学他的样子写字,最终只是照猫画虎,不成样子。
借着醉意,皮良又思索起百里予逸讲的故事。虽说寻常人家中的事多半如此,没头没尾,就这么结束了,但若说是故事,也太过平淡了些,须得加些改动,添油加醋一番,才好让人听得尽兴。那女子从何得了仙药,又为何能成仙?若是在这里作些文章,便可将这故事改头换面一番,再讲给他人听了。
皮良捉笔,自觉文思如泉涌,匆匆将脑中的情节记下。这绝对是个令人拍案叫绝的故事,令皮良迫不及待想讲给别人听!他叫了两声百里兄,却见他已经伏案睡了,手里的笔还没放下。皮良遗憾不已,只好对着房间屏风讲述。他不知自己讲了多久,正觉得口干舌燥时,屏风后竟走出一位少女,面容清丽动人。少女浅笑盈盈,手中银盘托着一枚白玉心脏,仔细一看,那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动。
皮良不觉有异,只听那女子笑道,你的故事讲得真妙,这仙药便赏赐与你,快吃下它吧!
皮良便把那白玉状的人心拿在手中,一口便吞了下去。女子见他吃了药,将他扶起,他这才看清,那女子竟生得一条红色鱼尾。女子挽着他的手臂飞出了窗外,掠过地上鳞次栉比的房屋,朝着明亮的满月飞去。皮良恍惚间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漆黑如墨的鳞片在月色下闪着粼粼的光。
一夜怪梦。
酒醒后,皮良模糊记起自己喝醉时曾写了些东西,便在散落一地的纸张中寻找起来。百里予逸与他一起找,挨个辨认出自己的笔迹,剩下的就是皮良的。找来找去,皮良拿着那张纸左看右看,实在是哭笑不得。
只见上面写着:
“有一大户人家得了仙药,给了家里生病的妾室吃,妾室吃了,飞到了月亮上去,月亮上的桂树长腿跑了,跑到海里变成珊瑚,珊瑚被鱼吃了,鱼变成了大月饼,有人当成宝贝献给了皇上,皇上说不好吃。”
皮良捶胸顿足: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习惯性吐槽预警
*非纯正古风写手当个乐子看
*期待感情戏但路漫漫其修远兮
*ok的话↓
*
*
“哎呀,姑娘这银子,给的有些多了。”明明是推辞的话,慕煦却从其中听出一丝狡黠,一丝欲拒还迎。他用余光瞟去,隔壁黑色长发的少女嘴里嚼着零嘴,含糊不清地说什么,自己全然没有听明白,然而这老板娘则笑开了花似的,用扇子掩面打趣道。只见女孩从碎银中数了几块出来给徐娘子,她讪讪收了一半,紧接着又同女孩寒暄了起来。
喂喂……这位老板娘,是我先来的吧。慕煦腹诽道,而老板看上去正在兴头上,他也不好打断。好吧,这世道,有钱才是王道,人穷被人欺这种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明日起得又要去找地方上工,不然往后住哪里都成问题。
半月前他便来到了福兴码头,当时游客还不多,他的预算也还算够用,只找了些轻松的工打着。这是他第一回来“寻仙”,传闻自是听过不少,实操起来可能还有点差别。
也是没料到到了这大暑前几日,人们像沙丁鱼一样一窝蜂涌入了顺水客栈。这徐娘子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决定房费翻倍,价高者得。对于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他这种穷小子……
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便宜些的住所好了……小伙将桌面上的铜板清点了一遍,正准备招呼掌柜,倏忽一只手将放在中间的铜板全部推向了他一侧。慕煦循着手往上看,手的主人非常礼貌地冲他点点头,这回她咽下嘴里的饼才缓缓开口:“喂。”
终于听清了。这是在招呼自己呢。慕煦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诡谲的亲密感——他们应该从未见过才对。他下意识看向那张脸,不能说有点熟悉只能说毫无印象。对方注意到他有些无礼的视线,没想到反而没有退却,而是直直盯住他。一双蓝色的眼睛,刹那间与他四目相对。
“店家找给你的零头,放这边,别搞混了。”
搞混?搞混什么啦!我的铜子跟你的银子有搞混的可能性吗!慕煦听到这毫不客气的“提醒”有点欲哭无泪,先行别开脸,顺便不由自主地挂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最后从牙缝里吐出一句:“多谢姑娘提点”,匆匆掏出本就快见底了的钱袋。
只怕隔壁那姑娘看了要笑话自己吧……他没敢去看,临近大暑,原本半百不到的单间翻了近乎两倍,他这种穷苦人民不同于大户的小姐,自是没那么高的预算能住起这么贵的房间的。他按捺下了向老板娘询问马厩能否能让他将就的想法,眼一闭把铜板推了出去。
总之……把明日的房钱先补上。
只听许娘子轻笑一声,慕煦心痒痒,睁眼正打算瞧怎么回事,掀开眼帘,眼睁睁地瞧见自己的铜子被老板娘那有如柔荑一样的纤纤玉手无情卷走,如此生动的一幕发生在眼前,慕煦顿时感到一阵肉痛。
真不知道这笔旅费他要打多少工才能回本,现在都快要到食不果腹的地步了……大暑大暑,快些来吧。
*
放寻常地,中伏将至,夏天也快要完了。然而在这临海小城,即便三面环水,暑气反而是愈来愈重了。众多旅人不约而同来到这里,都是想来寻一寻这所谓“仙缘”。而这“福兴码头”,正是垂名竹帛的码头之一。
小城近海,也不过是渔业较为发达,有些水路贸易,完全也不若大陆上最繁华、富商云集的邺城,更别提那可容纳千船的深水港。据传邺城单是居民便有数十万户,更别提来自他国的商旅了。因往来水陆商贸而发达的邺城如今已是日日喧嚣,黑夜仿佛白昼,灯火通明,笙歌不歇。
不过可能也正是人气太足,邺城与仙不仙的所在并不沾边。而人家城主也不兴这套,在他眼里,除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所以当第一条白船出现在顺水码头时,人们对此也没有太意外——仙道向来出现在罕无人烟之处——也许吧。而因“仙缘”而来此地的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当然只是相较而言。对县令来说鱼仙的出现拉动了这里的经济生产总值,不论这鱼仙真假与否,能够带领大家赚更多钱让更多年轻人有事可干,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慕容清殊来到顺水客栈,本意虽然只是想挑个最靠谱的地方住。这位付心人如今在岸上待了快五年,从最初人话不会说到基本抛却鱼性,花了不长也不短的一段时间。
说是旅行,但真正上路的时间却不过三载。除了在府中时有专门的老师教她贵族礼仪,通过旁门慕容清殊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她也算是准备妥当才安心上路,只可惜这身花拳绣腿并没有什么实施的地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幸运,一路上几乎没遇上什么难处,从北边一路往下,沿着楚江,也算是经过半个中原。
三年光阴,除了奔波在旅程中,还要她学会的最紧要的事:就是不亏待自己。这身体本身就来自富可敌国的慕容府,吃穿用度方面轮不到她来愁。曾经的鱼仙也曾莫名冒出过勤俭持家节约用钱的念头,但自从在人世间吃过几次亏后,就彻底把这事打包抛到了九霄云外。
顺水客栈生意看上去就好到不行,对于慕容清殊来说,生意好等于价格高,价格高就等于是靠谱的,更别提老板还是个美人。她虽然在为人处世上稍显笨拙,但是对美的事物还是格外敏感。鱼仙曾经也有一个专门收藏珊瑚宝珠的百宝箱,藏在水下的洞窟里,如今不知已经继承到哪位同类手上。
美人老板不光外表昳丽性格也十分讨她喜欢。慕容清殊虽然面上不显,实际上心情乐呵的很,哪怕是平日闲时坐在大厅里喝茶,打赏小二的银两都会不由自主多给几分。
距离大暑不过还有两日,向来晚出晚归的慕容清殊破天荒的醒了个大早。兴许是昨夜看楼下野猫打架忘记关窗,等早上那一丝带着海水味道的空气飘过她的鼻腔,慕容清殊一个激灵,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蜡烛在夜半就熄了,甚至还没烧完,想来起风得早。她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呆,迷迷糊糊地走到屏风后换下就寝的衣物。这块屏风上画的并非一般的山水图画,而是墨迹纵横、铁画银钩,颇为苍劲的手笔,可惜凭借她的水平,现下还认不出是什么字。分明只是客栈的一间房,里边的陈设却大气又古朴,即便是上房,也远远超过一般的旅店,甚至可与慕容府的客房相比了。
半睡半醒间,慕容清殊结束了洗漱。她扯着发带叼在嘴里,顺势开门下楼,准备去那家前些日子因睡到日上三竿而屡屡错过的面馆。
这奎元馆是当地一家以面条为主打到老字号的面馆,因量大廉价味道鲜美而出名。虾爆鳝面和片儿川尤甚。然而,这店主确定了个奇怪的规定,一天只卖三百碗面,无论何种类,卖完即下班。想必是老板乐得清闲,据说每每下午,都能在海边见到他的身影。
如果不早点去,根本轮不到号。前些日子慕容清殊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好不容易早起了一天,她一边绑头发,一边已经开始想着要吃什么面做早点了。
——“唔!”“呃!”
只听两声来自不同人的吃痛声响起,慕容清殊没反应过来,路也没看迎面撞到了人家的背,好在二人都还没走到楼梯上,不至于一道滚下去摔个半残。
慕煦转头,果不其然,是昨日在前台跟自己闹了笑话的女孩。她披头散发的,似乎有些懵,“唰”的退了两步,朝自己低头鞠了一躬,字正腔圆地说了句“抱歉”,就越过慕煦离开了,像是完全没认出他来。
这点小事他当然不会计较,虽然内心多少也抱怨了两句这人冷漠得有些过头。他抬脚欲走,有什么落在地上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块玉佩折射着窗外晨曦微弱的光,洁白的玉呈半月状,裂缝被用金线细细缝补。
霎时慕煦的心里重重地抽了一下。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瞧着再无客人出入,紧接着侧了一下身,悄悄捡起了那半块玉佩。
他对着窗仔细端详,光越盛玉环越是晶莹剔透,白的像酥酪,纯粹得仿佛要将天光完全吞没。
应是从那女孩身上落下的,慕煦将其握在了手心,玉身冰凉,触感令他再熟悉不过。他心里十有八九,这玩意儿他熟到做梦都能画出来一模一样的,不正是他从小就见识过的他母亲从老家里带出来的那块海棠玉所缺失的另一半。母亲过世后他留在身边,过得节衣缩食也一直没有当掉,权当做个念想。
小时候偶然第一次在母亲衣橱里见到那块海棠玉佩,虽然有些古旧但却是被用心保养过。他问母亲,为何这玉环只有半只,母亲却是含糊过去,再随便塞点好吃的到他嘴里,他也就不再追问,或者说忘记了。
到了大点,他才意识到这可能是母亲不愿意说的过往事。六瓣的海棠玉佩,是上好的品质,这放在他们齐东野地根本不可能有的好东西。即使碎了一半,母亲却十分珍惜地带在身边,也许是跟母亲的身世有关。
再次见到便是重病的母亲将其托付给自己。他娘走之前抓着他的手同他说了许多有关老家的话,什么劳什子文相外孙认祖归宗,慕煦权当了耳旁风。
从一开始就没有的,现在他也不稀罕去讨。
……虽然听说慕容府富可敌国,能尝试一把家财万贯的滋味还是挺真是诱人的。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清殊已经走得很远了,只剩下一抹蓝色的背影,即使对他而言追上不过两步脚程,慕煦却只是默默将这半块玉佩塞进兜里。
还是上工比较重要,改日再归还好了。他不再耽搁,也匆匆离开了客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