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漫畫就算沒有少年也不能沒有骯髒的大人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自由傭兵團(旅行樂團)黎明之月(明けの月)
「只打仗,不打架,尋人運貨暗殺護衛麻煩找別人。」
「我們很貴的哦?」
有戰爭的時候是任何國家都可以僱傭的自由傭兵團,沒有戰爭的時候就是在各地輾轉旅行的樂團。不接受戰爭以外的任何委託,也不會幹什麼違法的事兒。
一般不會。
團長(団長)
「有戰爭的話就能賺比較多錢,沒有戰爭的話就能一直欣賞沙利葉的歌和奧莉薇婭的舞。綜上所述果然還是沒有戰爭比較好。」
「戦争があれば金は増える。で、なければずっとサリヤの唄とオリヴィーアの舞を堪能できる。というわけで、戦争はない方がいいに決まってるな」
「聽好了,要跑路的時候在平地上按○鍵就」「這個團sha長bi在一臉理所當然地講遊戲用語啊!」
「いいかお前ら、とんずらすんときは○ボタンを押してな」「当たり前のようにゲーム用語並んでるよこの団(あ)長(ほ)は!」
黎明之月的團長,高大的褐髪男人,姓名不明,長得很像十年前犯下叛國重罪并將自己親手逮捕的大海賊放出牢獄的法爾蒂尼亞第二騎士團團長艾思達=R=西瓦爾(エスダ=R=ジヴァール),但本人以“那種大罪人哪可能有我帥”為由堅決否認。武器是一把漆黑的雙手大劍,沒有劍鞘,平時用布包裹起來背著走。
花錢如流水,錢基本都砸在了酒館和妓館。性格豪爽,人緣很好,總感覺去到哪個城市都有他認識的人,說不定不是錯覺。
負責決定樂團的行進方向,但其他團員一致認為他要麼就什麼都沒想,要麼就只是在挑朝向有美女和美酒的城鎮的最短路線走。
有時會說出“○鍵”“存檔點”之類的謎之詞語,之後一般會被某個團員施以制裁。
維斯塔利亞(ウィスタリア)
「我對男人沒興趣,能不能請你讓開一下,呢!」
「野郎に用はねぇよ、とっととどいてくれますか、ねっ!」
「不好意思啊,畢竟我出身和教養都不太好嘛」
「悪いねえ、生まれも育ちもよくないもんで」
黎明之月的副團長,水藍色半長頭髮和金色眼睛,長得很像十年前被拘捕之後脫獄的大海賊團船長霍華德=德雷克(ハワード=ドレーク),但本人以“我承認那傢伙的確很帥,會把他錯認成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我明顯比較帥嘛”為由堅決否認。武器是海外某國傳來的反刃彎刀“青霜”和從西方軍事國家尤克力特的魔兵器研究所走私出來的微縮型熱射線銃試作版(型號SH-0037α),通稱“紫電”的復古風手槍。跟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有些嘲弄的口氣,但對女性非常紳士,自稱只要有美酒和美人就能活下去。
跟溫文爾雅的紳士外表相反,動手相當快,得意技是踢技和火槍與彎刀的遠近組合戰法。
負責管理全團財務,揮金如土的程度卻僅次於團長。即使如此黎明之月的財政也奇跡般地從來沒有出現過赤字,傳聞他在私底下還做著別的生意。
因為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所以其實並不討厭偷盜搶劫詐騙恐嚇開寶箱之類的事情噢。
(根っからの海賊だから強盗も恐喝もカツアゲも宝箱荒らしも実は大好きなんだよ)
情報通,不管是誰只要給夠錢,什麼情報都敢賣。敢不敢是一回事,賣不賣看他心情。可愛的女孩子去買情報大概是免費。
“只要閉嘴站在那裡不動就還能看”(奧莉薇婭評)的團員一號。
奧莉薇婭(オリヴィーア)
「你也來一起跳吧♥」
「さあさああなたも、一緒に踊っちゃえ♥」
「來跟大姐姐做舒•服•的•事•情吧♥」
「はぁい♥お姉ちゃんが気持ちよくし・て・あ・げ・る♥」
樂團的看板舞娘,E cup,下垂眼,有淚痣,性格開朗,很會照顧人的大姐大型人物,非常喜歡可愛的東西,對可愛的孩子會不遺餘力地疼愛,討厭粗魯無禮的男人和邋遢的男人。
舒服的事情是指按摩。很擅長按摩。很舒服的,真的。
以匕首為主召喚術為輔進行戰鬥,契約精靈是毒之精靈(グレムリンレアー),契約具是掛在手臂上的一串臂環。
舞姿非常美妙,但是堅決拒絕唱歌。不知為什麼不管什麼歌只要被她一唱就會跑調跑到莫蘭德的事情,好像沒有人知道。
潘妮拉&潘尼亞(パニラ&パニア)
「哪個是潘妮拉,哪個是潘尼亞?」
「どっちがパ二ラでどっちがパニア?」
「嗚哇——!大哥哥好兇哦——!」「嗚哇——!要被欺負了——!」
「うえーん!おにーちゃんこわーい!」「うえーん!いじめられるぅ!」
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妹(?),粉紅色頭髮淺綠色眼睛,男孩子是魔法師,女孩子是法術師。說話總是每人說半句或者兩人一起說,平時行動也一定是形影不離,非常喜歡玩猜猜哪個是哪個的遊戲。
特技是撒嬌和假哭,就算闖了禍基本也能用這兩大絕招平安脫身。實際上分別通曉全系咒文和法術,被團長稱為“我們家的雙頭怪物”,說不定是整個傭兵團里單兵作戰能力最高的存在。順帶一提潘尼亞最喜歡用的咒文是黑洞(ブラックホール),潘妮拉則是橡膠錘(ピコハン)。
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同款反色,是奧莉薇婭的興趣。明明魔法書(ブック)或者寶珠(オーブ)更能增加魔法的威力,卻要兩個人都用一樣的法杖(ロッド)是他們自己的興趣。
雖然有著十一二歲的可愛孩童外表,但據團長所說,十年前他第一次看見雙胞胎的時候兩人好像就已經^&;&I;^≫^R&;%%C(J&KM;(*YV%BNP
擅長的樂器是橫笛和豎笛。
菲力克=帕特里克(フェリック=パトリック)
「啊——好麻煩……啊——好麻煩……」
「あー面倒くさ……あー面倒くさ……」
「那麼好的素材讓門外漢拿著也沒用吧,趕緊給我,我還可以給你們做點什麼。」
「せっかくのいい素材をシロウトが持ってもしょうがないだろう、なんか作ってやるからよこせ」
原•軍事國家尤克力特魔兵器研究所的所長,口頭禪是“好麻煩”,經常穿著白衣,茶色短髮褐色眼睛,總是睡不夠似的半瞇著眼,有點駝背,滿臉鬍渣,經常因為儀表問題被奧莉薇婭痛斥。十一年前尤克力特侵略同樣是軍事國家的鄰國法爾蒂尼亞時魔兵器研究所被要求開發可以用在攻城戰的大規模熱射線兵器,時任所長的菲力克因為“雖然逃出國外也很麻煩,但是真的做出那種東西的話之後被遺族糾纏會更麻煩”這樣的理由放走被拘禁在研究所地下深處的火之精靈伊夫利特製造了巨大混亂,趁機落跑,跑到國境線的時候遇到了團長和維斯塔利亞。
雖然是全團最年長的人,但完全沒有生活能力。仿佛“廢柴男”三個字長出手腳在地上走一樣的人物。
團裡包括小型飛行器(レアバード)在內的許多魔科學道具都出自他手,他同時也負責維斯塔利亞的“紫電”的整備。雖然是對任何東西都毫不執著的性格,唯獨看到優良的素材和沒見過的機械就走不動路,一開始拆解研究能不吃不喝地維持同一個姿勢在原地坐兩天。
沙利葉(サリヤ)
「我已經……只能跟著團長走了……」「別說那種讓人誤會的話啊路癡」
「私はもう……団長についていくしか……」「紛らわしい言い方するんじゃねえよ方向音痴が」
「嗯?去西之街道要往哪邊走?」
「ん?西の街道ってどっちへ行けばいいんだっけなあ?」
職業是吟遊詩人,淡金色長髮和深綠色眼睛的精靈(エルフ),擁有美麗的容貌與歌聲,以及能把這些優點全部清零的壞滅性方向感,從自己的房間走到旅館門口都會迷路。一百年前打獵的時候追著獵物不小心跑出了精靈居住的水鏡之森,從此再也沒能回去,在大陸中漫無目的地遊蕩的第九十三個年頭被團長撿到成為了樂團一員。記得人類和精靈歷史中全部的敘事詩與傳說歌謠,卻連水鏡之森的入口往哪開都忘記了。
心靈手巧,負責全團的道具整備,冷兵器的話基本什麼都能修,被他修過的武具看起來簡直像是整個升級了一樣。
武器是弓箭,戰鬥時負責和維斯塔利亞一起援助攻擊及狙擊敵方首領,自稱站著瞄準的時候不會射偏任何目標,至今還沒有食言。
擅長的樂器是魯特琴。
“只要閉嘴站在那裡不動就還能看”(奧莉薇婭評)的團員二號。
伯倫希爾=阿爾貝因(ブルーンヒルド=アルべイン)
「………………」
「給你。」
「やる。」
愛稱“貝倫(ベルン)”,黑髮黑眼的寡默青年,傭兵團中資歷最淺的團員,在加入傭兵團之前是阿爾貝因流道場的師範。原本是孤兒,阿爾貝因的前代當主某次周遊大陸之後將他帶到了阿爾貝因家,在此之前的經歷全部是謎。
就是那種會跟主角講“這奧義書我已經學會了給你吧”的角色。時空蒼破斬啊殺劇舞荒劍啥的肯定是沒有的,鳳凰天翔腳和魔神雙破斬之類應該還湊合吧。
“別看他一副老實穩重的樣子,他可是我們家最容易暴走的。”(團長語)經常會不聲不響地單獨行動,做出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事情。五年前樂團到他居住的小鎮巡演,第二天早上他就跟著樂團離開了。
不知為什麼極其擅長做飯,負責全團的伙食。“沒了團長我們頂多不知往哪走,沒了貝倫我們可是會死的!”(沙利葉談)
格雷(グレイちゃん)
「沙利葉 救了格雷
格雷 跟著沙利葉走」
「サリヤ グレイ たすけた
グレイ サリヤ ついていく」
身高30cm,戴著粉藍色圓錐小帽子的土偶(クレイドール),團裡的吉祥物。會說一點人話,但是只能說片斷的單語,不太會用介詞。
是在一個洞窟的深處被發現的,雖然當時髒兮兮又殘破不堪地倒在地上,但沙利葉與它一見如故(?)并表示“是嗎你也是忘記了回家的路嗎,跟我來一起找吧”而修好了它,從那以後就一直緊緊跟在沙利葉身邊。
其實是因為帽子的顏色和其他土偶不一樣(一般是淺綠色)而被同伴痛打一頓之後趕出了居住地,不過沙利葉大概永遠也沒機會知道了。
力氣非常之大,如果看見沉重的木箱自己在地上移動,一定是格雷在搬著走。當然打人也非常痛。免疫重力魔法以外的一切魔法•物理攻擊,所以不要隨便欺負格雷哦。
HP只有1所以只要中一發重力魔法就會摔成一灘泥,不過沙利葉會在把攻擊者也揍成一灘泥之後修好他的。
帽子跟頭是連在一起的,抓住帽子就能拿起來。走路的速度很慢,所以移動時一般是放在馬車上或者坐在誰的肩膀上。
安斯艾爾.伯特蘭(Ansel.Bertrand)
前貴族,雙親早逝於是早早就當家作主,是個十足的妹控,除了妹妹以外一概不搭理他人,有屬於貴族的高傲跟自尊強
有一相差15歲的妹妹瑪喬麗
雙親在妹妹出生沒多久就過世了,沒養育也未曾接觸過如此幼小的嬰孩,因為責任也因為是僅存的親人,造成對其妹有過份溺愛,同時也養成經常抱著妹妹行動的習慣;而在成為血族後,對瑪喬麗的過度保護更是嚴重到幾乎寸步不離的地步
性子冷淡高傲卻非無謀者,即使繼任不足十年,但從小便是以一個家族的當家繼承者做培育,所以多少知道事事不能完全照自己心意去做,故會假意配合,笑容虛假,行事手段經常陰著來
曾經信仰著神,在知道妹妹成為血族後就屏棄了神,如今妹妹才是他的信仰他的神
在20歲那年半自願地被剛成為血族的妹妹襲擊後,從此成為黑夜的眷屬
深知作息日夜顛倒,對鮮血氣味敏感,較常人畏懼陽光,以及永恆不變的外貌使他們無法常時間出現在人群面前,於是蓄意詐死另外安排家業繼任者於檯面,自身轉為幕後
由於時代演變加上戰爭,除了培養忠心有能力的幕前經營者外,同時也會使用蠱惑能力做輔助,好來控制歷任的經營者,確保經濟來源無慮
※ 關於契約 ※
除了與瑪喬麗訂下的依賴契約是認死也不會主動毀約外,另一個契約名額會視情況做為利益約束的證明,因此常有解約或單方面毀約的事發生
※ 關於能力 ※
擅長蠱惑,近似於催眠效果
「寄宿學校?」坐在梯架上找尋較高處書籍的少年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從剛才被告知的決定中挑出關鍵詞重複唸道。
甫經歷完變聲期的嗓音仍有些不太穩定,沙啞低沉中偶爾摻了幾個較為高亢的音節在裡頭,青春期獨有的變化顯得少年可笑得可愛。
微微上揚的語調表露出少年的困惑,然而少年知道對話尚未結束,只是平靜反問:「學業方面老師還應付得來,還是父親覺得老師的能力已經不足以勝任家庭教師這位置了?」
「之前是你母親捨不得,原本就有打算讓你去寄宿學校認識幾個同齡朋友的,趁現在你妹妹出生了,想放你去獨立。」男子從容地走往梯架方向,攤開手從少年那接過幾本預備查閱的書籍略略翻看,不管何時男子都是這般優雅自若,一直都是少年欽慕努力的目標。
男子闔上了手中書籍,再從手裡暫抱的那疊書中挑了兩本起來放在最上面,重新調整順序後才交給少年,笑問:「你想試著挑戰看看嗎?」
「當然。」勾唇,少年回以自信一笑應道。
「那好,等我們回來我會和你母親說說。現在,我的小少爺,我們不在的這幾天家裡就交給你了,我得去接我們的公主們回來,才幾天而已就不用替我送門了。」
「對了,這次的選書不錯,你可以從最上面兩本開始看起,還有你右手往左數第三本書也可以看看。」
「好的,父親,請您一路平安。」少年微笑,目送著男子離去。
那是他最後一次和父親的對話。
※
「……你剛剛……說了什麼?」
明媚的陽光透過身後窗台灑落,映亮了空氣中細小的塵埃,靜靜地飄蕩著。
許久,淡金色長髮的少年才緩緩開口出聲,原先拿在手中的書籍早在方才初聽見消息時,一時沒能穩住情緒而滑落在地散亂成一片,然而此刻的少年卻絲毫沒有心情去處理殘局。
那天,他從下人口中得知了他一點不想知道的訊息。
他敬仰的父親接到了帶著新生兒的妹妹拜訪親戚的母親後,卻在回程的路途上出了意外。
夜色昏暗影響了車夫的判斷造成馬車失控,在即將翻覆時父親為了保護母親和妹妹,硬是在一個較平緩的地段將人送出車廂外,自己則是被翻覆的馬車壓住當場死亡;母親雖然避免了被馬車壓頂的慘狀,然而因為連續的劇烈撞擊仍是受了嚴重的內傷,送去醫院撐不過一天便過世了,僅剩被母親牢牢護在懷裡的妹妹還存活著,為了保險起見,目前是留院觀察中。
而他,成為了伯特蘭家的家主,年僅十五歲。
聽完這段哀報後,一時之間整間書房陷入了寂靜,可過沒多久,這位即將繼任的少年當家卻已經平復情緒開始俐落地下達一個個指令,安排起雙親的後事以及自己的承繼儀式。
那冷靜沉著的模樣令人望而感概前任當家的教導有方,同時也感嘆他們雖然教出了出色的少年當家,但少年身為頓失雙親的人子,該有的哀傷悲痛卻全無,就某些方面而言也算是教育失敗。
沒有多少人知道,少年自那日開始便一直藉由忙碌公務雜事來逃避,逃避面對自己僅存的家人。
伯特蘭家族血緣單薄,到他父親那代時更是只餘父親這一支血脈單傳,所以從有記憶以來,他便是接受著身為家族繼承人的教育長大的,他知道自己遲早會接下這個位子,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地快,以他極為不願意的方式。
為了家族聲譽,為了其他什麼,他終究還是將那個出生沒多久就接連失父喪母,甚至被他這個親生兄長刻意遺忘在醫院的妹妹回來。
妹妹很小,小得不可思議,靜靜地躺在床上熟睡著,潔白的床單襯得那張小臉白皙到近乎透明,如果不是那小小的呼吸小小的起伏,他會以為這只是個陶瓷娃娃,脆弱的美麗。
他看著她,靜靜地看著。
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家人了,他知道照顧她、撫養她,到她出嫁為止將會是他的職責,這是從她出生前便已決定好的事,他也知道這起意外事故跟她無關,她只是個無害的、天真的、柔弱的嬰孩,根本不會造成什麼傷害,可他……
他痛恨這該死的無辜!
他看向女嬰纖細的頸項,湛藍的視線逐漸轉為冰冷,戴著白手套的手緩緩往那小巧易折的脆弱脖頸探去。
這是他的妹妹,他知道。
這是他的責任,他知道!
這是父親母親拼死護下的生命,該死的這些他都知道!!
但他就是無法接受這結果,無法坦然面對雙親的逝世,身為當家他該做的是堅強、是振作、是維持著家族的安定,他不能也不允許輕易表露出他的脆弱他的不安他的徬徨!
總是走在前頭是他的目標的父親不在了,總是溫柔笑著給予溫暖的母親也不在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可等到他們兩人都過世的消息傳來後,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保護得多好,而他的想法又有多麼的天真可笑!
他不斷地不斷地逃避著,他知道自己的心態不對,可他只要放鬆下來就會開始思考起那些他不想去想的事。
如果一開始父親沒有同意母親帶著妹妹去拜訪母家親戚的話,如果母親那時候沒有提議說想回母家的話,如果不是因為妹妹出生的話……
戴著純白手套的手指輕輕搭在女嬰小小的頸上,只要稍微使點力就--
那小小的,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不大的力道卻使他回過神來,看著似乎被他的動作給驚醒的女嬰緩緩睜開了那雙同樣湛藍的清澈眼眸,在和他對望一陣後咧開小嘴,笑得純真無邪。
停滯了片刻,他鬆開環著女嬰頸項的手改為擱在床畔邊緣,任由女嬰,任由他的妹妹握著不放,自己則是找了張椅子坐著假寐。
如果……他當時有送父親出門就好了……
※
「……」從久違的夢境中醒來的感覺並不是很好受,尤其又是他早以為忘懷的過往,年少的幼稚不懂事,讓他曾經差點失去懷中的珍寶。
皺眉,而後又因為懷中的女孩舒展開來,小心地調整姿勢以防打攪女孩的好眠,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那段過往了。
入睡前女孩曾甜甜笑著對他撒起嬌來。「我親愛的哥哥,喬麗想去學校唸書嘛~」
不知從哪聽來的,那所血族專屬的學校。他思索,雖然接觸不多,但血族向來都不是個安份的種族,如果只有他陪著喬麗仍有些不足……
白皙無血色的長指輕輕捲繞起女孩濃密金燦的捲髮髮尾,再伸至唇邊輕輕落下一吻。
「只要是小公主的願望的話。」
他對著熟睡的人兒承諾著,或許他該去找找久違的那人了。
fin.
……為什麼會忘記了這麼長的時間呢。
慣用的仮姿是降生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類的東西,這一副軀殼是靈山的意志像開玩笑一樣隨意創出的東西。一直以來維持著自身存在的真名與咒名,不過是源於一個人類投射在未能獲救的友人身上的千年妄執。
結果到頭來,真正屬於御津坊這個存在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嗎。
在路邊隨手撿來的野貓,數日之前就消失了蹤影。
靈災不久之後遇到的幼小的八咫鴉,說不定直到現在還被鎖在那個神社里。
無風岬的銀色人魚,今天也沉在蔚藍的狹小牢獄之中,靜靜聽著自己呼吸的聲音。
御津坊隨意活動了一下右手,大社前的巨岩像是幼童手裡的黏土一樣啪嘰一聲軟塌下去又重新恢復原狀,眼看著這一切的大天狗歪了歪頭,稍長的前髪遮去了表情。
“…………………………哈”
不知過了多久,陰影之中傳出一個氣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名為御津坊的存在,應該相信什麼,應該記住什麼,應該祈求什麼應該追尋什麼又應該依靠什麼?
愚問——御津坊所相信的東西,天上天下唯有自身。
“有趣……!說我自身才是個沒有實體的笑話嗎?兩千年間最有趣的故事,原來就在這裡啊!?”
大社四周的樹木像是被天狗的狂笑震得簌簌抖動,翠綠的樹葉飄落在地上,轉瞬之間便已枯朽成為一捧黃土。
人類建造的本殿和鳥居不知為何發出咔咔的聲響,不斷有瓦礫的碎片和細小的砂石沿墻根滾落,他才不管。
“愛染!我的存在一日還未消失,我就一日還是你的主人!這麼想讓自己存續下去嗎?我是你造出的第幾個山神?”
束縛自己的東西,不管是擁有意志的靈山,還是他人所託的名字,都不需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來賭吧!荒唐的故事需要一個同樣荒唐的結局,你不這麼覺得嗎,愛染?”
四周的地面突然凸起,數十柄岩石製成的尖槍一齊襲向大社中央的天狗,卻在一步之遙全部碎裂落地。看在眼裡的御津坊殘忍地勾起嘴角,用錫杖輕輕點了一下腳邊的土地。
“別這麼無情,一起去死嘛,愛染。”
一說。
大正時期,曾經發生過人智所不可解的山崩事件。高聳入雲的靈峰愛染山,像是沙上的樓閣一般突然分崩離析,山洪與泥石流與接踵而來的各式自然災害持續了三個多月,愛染山腳周邊的村莊集落,沒有一人生還。山崩過後的愛染不復高峰的原型,反倒是山道變得險峻異常,每年總會吸引些不怕死的挑戰者進山探險。
數年之後,帝國大學文學部學生榛名雷藏的遺稿由其教授整理出版,刊名《大物主逸聞錄》,一時被奉為志怪文學聖典。
這個曇花一現般的絢爛時代,終將落下帷幕。
許久不見的友人,突然來到了家裡。
銀白色的長髮和眼睛和略顯蒼白的皮膚都跟最後一次看見他的印象分寸不差,就連爽朗的笑容都跟記憶里一模一樣。用駐顏有方來形容好像也有點不對,不過怎麼說呢,我覺得其實一點都不值得奇怪就是了。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友人還站在玄關就突然對我這樣說,看來他那與溫潤外表不符的急性子也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我有些好笑地把他讓進居間,叫他從頭開始慢慢說,他好像有點不高興被當成小孩子對待,但還是老實地坐了下來。
“我很快就要死了。”
“……哦。”
自己說出來都覺得這回答有點蠢,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知道怎麼回答這麼沒頭沒尾的死亡宣言。
“很快會有一場大的災禍,那大概就是最後了。”
這傢伙說話總是東一句西一句的不得要領,我只好耐著性子聽他說下去。
“愛染山會有新的山神,我想拜託你給他起名字。”
“神的名字是可以這麼隨便就交給人類來決定的東西嗎?”
友人沒有說他就快要死了和附近的靈山很快會有新的山神有什麼關係,所以我就沒有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青年似乎一直在緊張地等待我開口問他的出身,所以我就沒有問。
後來我有些失禮地想,他大概沒有多少這樣的朋友吧。
“沒問題的,我想讓你來起。”
“這樣啊,行啊。”
不過是起個名字而已,我還以為他要拜託我照顧他的遺族。看我答應得這麼爽快,友人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有點不自在地轉開視線,過了一會兒突然想到說不定這對他來說就是跟託付遺族差不多了吧。……看來名字要認真點想才行了。
“對了,新的山神,你覺得什麼種族比較好?”
“……神的種族是可以這麼隨便挑來挑去的東西嗎!?”
雖然感覺差不多的問題剛才也好像問過,但我還是沒忍住。友人一臉認真地回答我“種屬不過是鏡花水月,最多只會影響到外表和性格而已”,不管是回答的內容還是毫無緊張感的口氣都很讓人火大。總感覺還是有點沒法接受,我不情不願地思考了起來。
“……那就天狗吧。”
“是嗎,天狗嗎。”
“嗯,最好是脾氣暴躁又喜怒無常的那種。打心底裡討厭人類,絕對不會幫人類實現什麼願望的天狗比較好。”
“天狗啊,沒有問題。”
友人瞇起眼睛點了點頭,然後垂下眉毛做出一個困擾的表情。
“不過你的要求可能沒辦法全部都滿足。”
不知為什麼,我不想回答他。我只是漠無表情地看著青年秀麗的側臉,等他說出下一句話。
“唯獨討厭人類這一點,好像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啊。”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發出清脆的響聲,斷掉了。
“……那樣的話,我不幹了。”
我也知道這跟小孩子鬧脾氣沒區別,但就是忍不住不說。
“名字的事情就算了。你的請求我也不管了。下一個神也要為了人類而死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幫忙。”
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嗎。
只有這一句話,我在最後的最後生生嚥下了喉嚨。
……說出來的話,我的朋友大概就會永遠少了一個。
友人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所以我也不服輸地直視回去。過了好一會兒,銀白色的狹長眉眼低低垂下,友人有些困擾地微笑了起來。
“那樣的話,就困擾了。”
嘴上說著困擾,聲音卻還是像往常一樣溫厚舒緩,聽不出一點緊張感。友人停了一拍,維持著微笑的表情,慢慢閉上眼睛,又說了一次。
“真是困擾啊。”
我突然感覺有些坐立不安。大概我們兩個都需要一點整理思考和得出結論的時間吧,我這麼想著跟他說我去里間泡茶,他無言地點了點頭。
端著茶具從里間出來的時候,看見許久不見的友人正大搖大擺地坐在居間的草席上。早就習慣了他突然襲擊的我倒也沒感覺多驚訝,只是問了他一句來找我是不是有事。
“沒什麼,只是來看看你。”
友人帶著有些悲傷的笑容,對我這樣說。
那之後的事情,一切都變得很模糊。
聽說有天災降於靈山愛染,一夜之間山崩地裂,鄰近的村落卻無一人傷亡。
聽說村子裡的年輕人在清理泥石砂礫的時候發現了橫亙數十丈的白蛇尸體,只是鱗片太堅硬,怎麼也沒法食用,最後只好草草掩埋了事。
聽說從那以後怪事一直接連不斷,天氣變得毫無規律可言,家養的禽畜突然發狂,山中的鳥獸在大白天就下到田地襲擊人類,諸如此類。
那些平伏在我家門前的人是在幹什麼?比起那個,要趕快到山上去才行。記得跟重要的友人約定過了,要去那裡給新生的孩子一個名字。
身後傳來不知是誰的喊聲,好像是在叫著什麼禪師,我才不管。
曾經崩塌過一次的山道崎嶇異常,有些地方幾乎已經看不出道路的痕跡。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說不定其實根本沒移動多少距離吧,不過身體似乎不想再往前多走哪怕一步了,我只好喘著氣在路旁的岩石上坐了下來。
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前多了一個小孩子。
黑色的翅膀和有些蓬亂的黑色長髮,粗布製成的黑紅修驗服看起來有些不太合身。跟怪石嶙峋的山道顯得格格不入的小孩子,不管怎麼看都找不到跟記憶裡的友人相像的地方。小孩子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會兒,開口問我“你是誰?”跟稚嫩聲音毫不相稱的威嚴口調聽起來莫名地好笑。我正準備開口回答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選項。
“我很快就要死了。”
“……哦。”
感覺犯蠢的同伴好像增加了,我一邊暗地失笑一邊說了下去。
“所以我的名字,給你好不好?”
名字是盟約,是咒式。傳說讓渡名字就等於讓渡原主的全部靈力,不過誰知道真假呢。
“因為你是天狗,所以會被加上坊的敬稱吧。以後被人供奉的話名字還會變得更長,什麼御啊命的。所以真名還是短一點比較好。我的名字給你吧?”
“隨你喜歡。”
“嗯,那就隨我喜歡了,決定咯。”
送出名字的我心情很好地想摸摸他的頭,卻被小孩一側頭避開了。
“……對了,如果我能從黃泉回來,再送你一個名字吧。”
“名字不需要那麼多個。”
“至少兩個還是需要的啦,非人之物的話。第二個名字可以用來在人世行走,很有趣的哦,人類這種東西。”
“……有趣?”
“很有趣。有各種各樣的人,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就算只是看著也永遠不會厭煩。……這是我朋友說的就是了。不過你要下到人世的話這幅樣子可能有點問題,首先那對翅膀……誒?”
孩子的輪廓像是被高溫熔化的金屬一樣,從外側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陽炎般搖曳不停的影子重新穩定下來的時候,站在我面前的已經成了一個白髮白髯的垂垂老人。
“這樣嗎。”
“……厲害,簡直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
說完之後,我突然不受控制地大笑了起來。
“笑什麼?”
“……沒什麼。我想起我以前也認識過一個山神,那傢伙一點都不擅長這些幻術之類的……哈哈哈哈!”
好像很久沒有笑得這麼厲害過了,胸口有點難受,我不得不停下來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是笨蛋吧?”
轉瞬之間已經變回了原形的孩子,面無表情地這樣評論道。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笑聲差一點又要爆發出來。一下子吸入太多新鮮空氣的胸腔,仿佛被撕裂般陣陣疼痛。
“是啊,是笨蛋。”
“對了,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說來看看。”
“如果以後有誰向你許願的話,你要叫他支付代價才行。”
“怎樣的代價?”
這倒是問倒我了。我抱頭苦思了一下,好像想不出什麼像樣的答案,只好回答“隨你喜歡就可以吧?”小孩聞言掃了我一眼,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那樣的話,你的這個願望也要支付代價。”
“學得很快嘛……!然後呢,怎樣的代價?”
小孩看起來並沒有像我一樣考慮太多。片刻之後,他像是懶得再想一樣聳了聳肩。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死。”
這個代價實在有些超出我的預想,以至於我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仔細想想,好像這才是人外之物應該有的反應吧。因為絕對不會在區區人類之前死去,所以根本不知道人類這種卑小的生物會有——
“……天壽……”
只有兩個字的短語,不知為何沉重得像是千鈞的巨石。我恐怕是直到那時候才終於接受了友人已經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吧?遲來了一拍的感傷幾乎將我淹沒的時候,低低的笑聲傳入了我的耳中。
“有趣。”
我猛地抬起頭,然後想起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笑。
這一次,說不定真的會不一樣。我懷著這樣淡淡的期待,慢慢開了口。
“在從黃泉歸來之前,我會好好考慮第二個名字的。你要等我啊,……拜託。”
願這一次的你,終能永生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