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加,加注!”
黑发的年轻人两眼放光,把手里当做筹码的汽水瓶盖丢在桌子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真是自信哪,看来没办法了。要摊牌咯?”
年长些的牧羊犬叹了口气,露出苦恼的表情。
“总算……这次总该成功了吧。”
柯特摊开桌上的扑克,双手握拳在空中挥了两下,朝后倒在座椅靠背上。
现在是六点十五分,从敞开的阳台拉门向外面望去,玻璃上有很耀眼的反光,云彩靠近夕阳的部分被染成赤红色和金黄色,而其他部分则在消融在傍晚的天空中,呈现出淡淡的玫瑰色,远处可以看到海上白色的灯塔,内陆深暗的山影以及散落在山影上的城市。整个房间被这种海岛特有的,惬意的光线笼罩,让人不禁佩服起这栋建筑前任主人的眼光和财力。
这栋三层的废弃别墅自从被改建作为维稳科的办公楼已经十五年了,除了外立面的红砖颜色变浅,爬山虎顺着偏楼的一侧爬满了整面墙,连接墙壁和屋顶的灰色砖石出现了裂缝以外,与它原来的样子基本没有什么不同。一楼大厅用于接待来访,两侧的房间被用作档案室,而二楼的三个房间被打通,作为整栋楼最大的房间,被当做日常办公的地方。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贴着照片和档案资料的写字板,几张办公桌,一张沙发,一排置物柜,和被某个精力过剩的前成员放在房间里的沙袋,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岛屿上不总是有需要控制或安抚的能力者,维稳科的成员在巡逻之余就聚在这里,或是到其他地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除非得到通知要去岛外处理有关“羊”的事情,这个房间的气氛通常很轻松,比起办公场所更像个大家庭。
“竟然是同花,印象中你来之后第一次有这么好的运气。”
赫西亚露出了衷心祝贺的微笑,把手里的两张底牌转向对方。
“不好意思,我的是fullhouse。”
“唔啊……为什么又是你赢!”
柯特拼命揉着头发。
“是啊,谁知道呢。”
赫西亚熟练地把扑克洗好,装进纸盒放进抽屉。
“还是不要抱能赢回来的侥幸心理比较好,这样下去就算结束实习期,你的正式工资也拿不到了。”
男人站起来走向置物柜,取出外套和一个长方形的小纸盒。然后朝屋子里的同事们打招呼。
“七点在酒吧集合,稍晚一点也没关系。”
接着他转向刚才输了牌的对手,后者正有气无力地把脸贴在桌子上。
“这次柯特不能再赊账了。”
快要滑到桌子下面的年轻人像被戳了一下一样跳起来,奔向坐在斜对面的金。
“金……看在同期的情谊上,这个月先预支一点好不好?清洁、勤务、跑腿……都会帮你干的!等领到工资马上还你!”
浅色头发的青年瞟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继续读那本厚书。
“吉恩,吉恩怎么样呢?多少借一点吧!”
“就算柯特这么说,我自己都已经没的可用了啊。”
正站在房间中央活动身体,金色短发的高个青年开朗地回答。
“对了……多尼,训练的时候我可是相当照顾你的!”
“抱歉啊前辈,突然想起码头那里有事要处理,我们之后再讨论这个好了。”
阿多尼斯推了推眼镜,一脸无辜地冲柯特挥了挥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咿……”
柯特把脸扭向一直沉默着的,早几年加入维稳科的李、玛尔斯和道格拉斯,还有一直没有停止敲击面前台式电脑的阿什雷德,然后仿佛奔跑中的人撞在走廊尽头的玻璃门上一样,被空气中某种无形的冰冷阻力弹了回来。
“前辈他……”
新来的卢卡斯一直站在柯特对面观看牌局,似乎考虑再三,他犹豫着向柯特开口。
“一定是出千了吧,虽然看不太清手法……”
“啊啊,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也同样作弊了,还是没能赢啊!”
柯特抽出用手掌盖着的,插在袖口里的扑克,沮丧地低下头抱住了脑袋。
2、
“真是和平。”
“和平不好吗?这毕竟只是个小小的海岛,我希望和平宁静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样的新人们,真的能担负起他们的重任来吗?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无法为了真正的家人战斗,而是为了强加给他们的枷锁,强加给他们的联系死在异国他乡,他们能够接受吗?”
赫西亚和赫伯特站在暮色笼罩的庭院中间,看着脚下的墓石。橄榄树依然一片青绿,柠檬的果实已经变黄,周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爽气味,只有为雨水打落的枫叶像是变成活物一样,随着风在湿润的地面上爬行着,在他们脚下沙沙作响。
“他们可以。我相信他们。”
赫西亚从纸盒里取出包着纸,用绸带扎着瓶口的酒瓶,扯掉那根细细的丝带,打开已经拧松的木塞,把红色的液体倒进墓石前面的草丛。
“喂,这可是皮埃蒙蒂的巴勃罗,超贵的,姑且不说连酒都不沾的李先生,兰斯要是还活着,要做出牙疼的表情来了吧!”
赫伯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偶尔奢侈一下,不管是哪位前辈都不会反对的。”
“……这下面不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吗。”
两人弯下腰,把花束放在墓石前面。看着形状像十字架一样,周围装饰着藤蔓与松叶的墓碑。
“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持守的人何等蒙福。”
碑石上雕刻的语句和走廊两侧的公示板上装饰的灰白色浮雕一模一样。
“他们绝对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这岛上残缺的东西太多了,不管是‘羊’还是‘犬’都是。因为异常遭受排斥,因为不了解而产生敌视,因为受到约束而感到厌烦,因为终于从恶劣的环境中脱离反而想要报复……没有人教导能力者……教导我们怎么做的话,‘岛’不会是如今的样子。现在没有任何人能抹消他们的存在。”
“是啊……维稳科这个名字已经出现二十年,李先生是七年前离开的……兰斯也已经四年了。要说他们留下了什么,就是身后的这群小家伙都长大了吧。”
赫伯特蹲下来,从墓石上拂去水珠。
“兰斯经常说你刚来岛上的时候,披着毯子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地过了一个星期哪。”
“那是斯坦福德先生的夸张,而且您不是没有亲眼见过吗?我是真切地看到了,雷纳德先生摆脱酒精沉迷的样子。”
“在先人面前就不要互相揭短了,就算他们不在这里,恐怕也要在什么地方发笑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去同样的地方,那时候,一切都得交给现在这群小狗。”
“所以在那之前轮到我们告诉他们需要守护的事物,帮助他们,引导他们,就像帮助和引导‘羊’一样。”
“不,这种事我可是敬谢不敏。”
赫伯特从同事的手里夺过酒瓶,仰起头喝了几口。
“不要太自大了,我们是神的使者吗?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吗?像你想的那样被需要,被依赖吗?我们不过是突然生了病的普通人,自己都无法医治,还要去救助别人……不是所有的‘牧羊犬’都能心甘情愿地为‘羊’牺牲,也别指望‘羊’能了解这种心意,‘从沙子里取不出水,从冰里取不出火焰,从空虚之中只能取得空虚。’对于不幸和我们患了同一种病的家伙,只能教他们选择目前最适合的生存方式罢了。”
“……”
年轻牧羊犬的黑眼睛里仿佛扫过了一丝阴翳,他轻轻吁了口气,合上眼睛过了片刻。接着又恢复了坚定、郑重的神色。
“是的,不管我们身上被强加了什么,我们还是能够选择的。”
3、
“我们真的要来这间而不是去前辈们经常去的酒吧吗?这个全年龄的装修风格让人产生负罪感啊!”
“这,这是糖果?”
“管他呢,这有什么不好。”
“但是已经坐不下了。”
“我想要白朗姆和威士忌调的蛋酒!”
灯光昏暗,音乐轻柔的小房间突然挤满了人。总是一个人负责招待所有客人的酒吧老板似乎也不善于应对这样的场面,只能带着点无奈地,在吧台闪烁着晶莹光线的酒杯和酒瓶中间匆忙来去。
“又是新人欢迎会啊。”
“给你添麻烦了,他们很吵吗?”
“不会比小孩子更吵了。”
束着头发,有着赤红双眸的青年微笑着,挨个把调制好的饮料放在桌上。在大家都尝了第一口之后,吧台中间的青年悠然开口。
“虽然是为了不让气氛沉重才来这里的,还是要说些场面话……我们将来可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制裁伤害他人的人,要指点不安与困惑的人,要让疯狂的人取回理性,要给痛苦的人抚慰与希望……还不止这些。”
“我们会分离孩子与父母,亲手拆散恋人,可能会杀人,也可能受伤、死亡。但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是很多人用性命给我们铺就的路……作为从他们那里被挽救,被教导,被保护的人,我不要求大家都抱持同样的想法,只有一件事,即使无法选择在何时走向终点,也请你们好好选择如何活下去,不要惧怕,不要妥协,不要偏离正道,不要在阴影中徘徊不前。”
“欢迎新加入的同事,敬在场的所有兄弟……希望大家有个愉快的夜晚。”
“唔……敬,敬前辈!”
“敬神的威严与慈爱。”
“敬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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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搞搞团队建设,你们看出活跃气氛的努力了吗【不
*Lance S Stanford是六爹,李先生是Lean的爹
*虽然E站排版这么丑,还是懒得开PS【
*多次修改会提示不好意思,没有台词的就不打扰了,如果有设定不符或者OOC的地方请戳
1、
龙墨、鬼见、葱白、米拉,以及长冢自己。
剩下的五人并排站着,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其他选手。最初的十一人已经削减了一半以上。
这一切都在主办方的控制之内吗?从问卷调查中浮现出来的“不稳定因素”,已经从他们身边离开了吗?在前面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呢?
长冢突然觉得非常,非常疲劳。协作与竞争,信赖与怀疑,思考与赌博,无论选择哪一样,似乎都是徒劳无功的。大家只能一步步被安排这场游戏的人推向前方,就像蒙着眼睛的水手,被砍刀推搡着,行走在海盗船船舷上那块木板上一样。
“恭喜还站在这里的各位,能够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凭借智力了。”
执行官的语气不再一成不变,而是渐渐表现出了情绪。那语气中隐约透着讽刺,不过也许这只是选手们起伏不定的心情,投射在那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上而已。
“即使是极度考验人们体力与毅力的马拉松赛跑,在中途也会有补给站的,各位选手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既不要掉以轻心,也不要过分紧张——因为接下来的谜题会变得更加复杂多变,请大家继续坚持下去,终点的光景,可是非常值得一看的哦?”
执行官令人难以置信地露出了微笑,没有再进行任何的补充说明。接着,他的身影被一排数字所取代。
“17,15,4,8,21,12,16,21,9,26,12,12。”
每个人答题的位置上,一如既往地出现了白色的写字板,以及黑色的油性笔。
选手们继续互相打量着。接着,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指挥着一样,大家开始低头盯着自己的写字板。
“Q,O,D,H,U,L,P,U,I,Z,L,L…”
——数字都在26以内,首先试着把数字转换成字母。
——单词吗?换掉某个字母组成的密码?
——是不是包含了“God”,“Help”,“Quiz”,“Puzzle”之类的单词呢?
没拿到线索之前,大家仍然不知道应该写下什么,或许已经习惯了安静地等待线索,所有人都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地方。
——心情很糟。
长冢难得地从葱白脸上看到了沮丧,从鬼见脸上看到了疲倦,从米拉老师脸上看到了困惑,从一向自信而敏锐的龙墨脸上看到了烦躁不安的表情。
突然,房间中央又开始发出响声,一张圆桌从下面升起,一股诱人的香气逐渐在房间里弥漫起来。
“哇……”
葱白的眼睛里看上去简直有小星星在闪烁,她立刻向那张桌子奔去。
“喂……”
米拉老师仿佛有点不满学生的失态,但随即也忍不住开始打量起桌子上的东西。
“得救……了。”
鬼见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着。
就连龙墨脸上也露出了片刻惊讶的表情。
那张圆桌上摆着五个托盘,五份热气腾腾的食物,以及用杯子盛着的饮料和用碗盛着的汤出现在大家面前。在白色背景的映衬下,这很像学校食堂里午餐时轻松愉快的景象。
五名选手的脸上都挂着长途跋涉的旅行者,在沙漠里看到海市蜃楼一般的表情。直到执行官的脸再度出现。大家才勉强把目光从食物上移开,抬头盯着屏幕。
2、
“哇!终于得救了……这么想着的旅行者,向着远处在风中摇晃的椰子树林,以及那潭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清澈无比的池水跑去,可是走到近处,却突然发现那片美景不过是一望无际的沙海上,摇动的热气所造成的幻影……这样的情形,简直太糟糕了,不是吗。”
执行官仿佛读出了大家的心思,悠然而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了下去。
“本次获取【解谜线索】的方式,嗯……就是没有!”
五人楞了一下,一瞬间,长冢几乎觉得执行官是认真的,不打算公布这道题的线索了。幸好,执行官像是为自己的玩笑感到得意一样微笑起来,指向了圆桌上的食物。
“啊,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们可是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的。这里为大家提供了福利哦。一共五份好吃的事物,并赠送了对应的饮品!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大家的身体也快要到极限了吧?我可是有好好地在观察,如果各位因为饥饿和缺水而丧失行动能力的话,我也会感到苦恼的。”
葱白已经向那份大块牛排走了过去。
“所以,请好好享用吧,线索就在食物里面哦,如果没有找到线索的话,就要小心了。也许会有其他东西也不一定。”
就算执行官这么说,也无法阻止大家伸向食物的手。米拉老师踮起脚,小声抱怨了几句学生的食量,取了旁边一个较小的盘子。龙墨的心情似乎变得好起来,竟然和葱白以及鬼见开起了玩笑。
等到大家都好好地落座以后,长冢才端起剩下看起来很朴素的牛肉盖饭,把旁边的半熟蛋打在上面,用筷子搅了几下,接着深深吸了口飘散在空中的,温热的香气。
——食物真是让大家振作起来的好东西啊。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希望大家能顺利地继续进行答题。以上,我也要去用餐了,稍后见咯。”
执行官的面孔消失了,五个人第一次没有用带有敌意的目光目送他离开。
3、
除了差点把整块牛排都塞进嘴巴的葱白,大家都是先放了一小口食物在嘴里咀嚼,接着,好像再也忍不住似的,他们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包括肉类、蔬菜、土豆泥和米饭,汤汁丰富,看起来让人食欲大振的饭菜。
突然,长冢看到味增汤的汤碗里浮起了像茶包一样的东西。随即,鬼见一边用勺子戳,一边从粘在巧克力巴菲杯子里的奶油下面,拽出了一个透明纸袋。剩下的人见状也翻了翻食物,但什么也没发现。
“哇!”
葱白突然叫起来,用两个手指拈起了牛排剩下的残骨,大家看到,一个沾着酱汁的小塑料包被卷起来,塞进骨头的夹缝之间。
——提供线索的方式真是越来越诡异了啊。
长冢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对执行官的话仍然有些担心,他观察了一会儿没有拿到线索的龙墨和米拉,确认他们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开始和大家一起讨论线索。
“答案是一个单词。”
“答案和某人的秘密有关。”
还有,这个奇怪的字母组合,来自于某个“E.M.B。”
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了这个沉默寡言,显得有些不合群的男孩身上,他声明了这是属于他的“秘密”之后,声音就渐渐低下去,接着抿起了嘴。
——既然是‘秘密’,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吧。主办方用这种事情来出题,是想看到选手为了是否公开自己的秘密,而产生矛盾和争执吗?
长冢叹了口气,看来离一切都结束还为时尚早。他在大家开口询问之前,低下头对鬼见说。
“我们会自己推理一下,如果不愿意公开自己的秘密,就到那边休息一会儿吧。”
鬼见点点头,向房间的角落走去。
米拉老师和龙墨都表现出了理解,而葱白则专心致志地按起了手机。
“E.M.B……E.M.B到底是谁啊?”
——作家?科学家?伟人?
长冢也打开自己携带的智能手机,在浏览器上输入了这三个字母。屏幕上显示出各种各样的结果,但没有一个能够和现在的十二个英文单字产生联系。
“直接去想E.M.B是谁范围太广,不如从鬼见觋这个人身上,考虑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什么样的秘密好了。”
龙墨双手抱胸,以一副“不过是个小鬼”的样子将视线投向远处坐着的鬼见。
——不过,这是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或许这个中国小伙子,对场上其他选手的情况也不完全是漠不关心的。
长冢也转向那个沉默的少年,他一直带着一个大大的徽章,图案是黄色的笑脸,与这个让人联想到“安全”、“愉快”、“乐观”的形象不同,那个徽章一角印着溅射状的血迹,让整个徽章看起来带上了一种诡异而悲哀的感觉。
其他选手显然也注意到了穿着普通的运动系服装的少年身上唯一颜色鲜艳的配饰。或许也有人对此产生过好奇,但由于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去打听这种事情,他们并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长冢隐约觉得,这个徽章大概与少年的秘密有关。
“Watchmen!”
突然,葱白叫起来,似乎是对刚才的一餐非常满意,她精神百倍地举起手机,让大家看屏幕上出现的,与少年佩戴的徽章一模一样的图案。
“美漫改编的电影?”
大家的目光顺着百科词条延伸下去。
“E.M.B这个人物……有了,Edward Morgan Blake。”
画面上那个一身反骨的“英雄”正展露着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的笑容。
“QODHULPUIZLL…QOD HULP UIZ LL…”
“God help us all.”
“其中拼写错误的字母组合起来……就是‘QUIZ’!”
四名选手望向靠墙坐着的少年。
“嗯,你们猜出来了啊。God help us...all.”
他一脸释然地低下头,用手指摩挲着胸前那个圆形徽章,用平静的声音向大家表达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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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段拿线索……努力海龟汤
*上一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1086/
*下一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3616/
【弗1:7】我们藉这爱子的血得蒙救赎,过犯得以赦免,乃是照他丰富的恩典。
1、
“血液能告诉人们很多事情。”
研究所那栋铁灰色的大楼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保持着明亮,从三楼的落地窗向中庭望去,草坪、分割草坪的灰色砖石以及修剪整齐的树木已经变成了黑影,但各个楼层的窗口仍然散发着让人感到清洁、高效,同时有点冷冰冰的白色光芒。
除了一楼的治疗室及住院病房,二楼和三楼里侧的房间都安装了落地玻璃,以便及时观察到楼内其他房间的情况。现在,那些房间里的监控设备、计算机终端、看不出用途的奇怪仪器仍然在运作着,而穿着白色外褂的值班研究员还在那些闪烁跳跃的数字信号、用马克笔写着演算公式的白板、堆放得到处都是的档案资料中走来走去。
文森特低头去检查稳压器的电源,然后从那台灰白色仪器中拉出一个小盒子,倒掉里面漂浮着气泡的废液之后,拧开桌上一个圆形塑料瓶,向里面重新加入清澈的液体。接着他合上看上去像阀门的东西,检查了所有管道,触碰屏幕上的按钮,等仪器嗡嗡地运转了一会儿之后,把那个贴着标签的半透明试管与仪器连接起来。他望着液晶显示屏上不断前进的进度条,喃喃说道。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岛上唯一一栋和宗教仪式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建筑。除了工作人员的服饰、文件资料的标题和建筑上偶然出现的装饰让人联想到教会医院以外,这里和那座气势宏伟、有着高耸的拱顶、为巨大石柱环绕着的教堂完全不同,在那里,迈上石阶就会有交错的阴影从上空投下来,步入礼拜堂光线就会变暗,从长椅周围走过的时候,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的回响,进入礼拜堂的人会全身心地沉入静谧的气氛,只有从彩绘玻璃后面透过的阳光和圣徒石像附近的烛火会闪烁着,勾画出一幅仿佛远离这个世界一般的场景。
而研究所里,一切清晰可见,所有的信息和数据在此被有条不紊地整理、分类、剖析、实验,反复验证,最终得到结论。名为“理性”、“思想”、“求知欲”的意识在这里交相辉映,显示出与充斥在礼拜堂里的威严截然相反,但也同样强烈,同样让人惊叹的气势。
同时,这里和那里,有些事情也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研究所与教会同样应对着“未知”,而且是与“生命”,与“人”紧密相关的“未知”。
为了保护,为了拯救,或者与那些无关,仅仅是想要驱散“未知”代表的昏昧不明,而满怀热情的人,他们的表情是非常相似的。虽然研究所里也有对事实真相的探究欲超出了正常范围,显得古怪而冷血无情的家伙在,但大多数都是想了解“恩典”的产生和运作而投入探索的。
赫西亚看着那张皮肤白皙,线条优美的侧脸,金色的额发垂下来,在眼睑上方投下浅浅的阴影,接着他的目光移动到对方白色的外褂,衣兜里的原子笔,以及那双忙碌着的,骨节突出,显得灵活而有力的手。他想,这和教堂里热心布道的神父,或者虔诚祈祷的信徒,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怎么还不走,没有别的事可做吗?……你坐在那儿让人分心。”
文森特吁了口气,投来明显不耐烦的眼神。
“抱歉。”
这个指责对牧羊犬来说太过严苛了,赫西亚认为自己隐藏气息,消除存在感的努力一向是成功的。他可以混入人群,变成这城市的普通一员,成为在站台上面带愁容等待下一班地铁的职员,在集市上推着手推车卖手工艺品的异国商贩,贫民区的黑帮,桥下的流浪汉,或者干脆只是坐在长椅上,变得像树木或石头一样不引人注意。
自己在研究所就这么不协调吗?这份报告已经拖了太久,只剩下最后的一小部分需要补完,因为监狱里有经常处于暴走边缘、恩典能力类似的“黑羊”,研究所所长、典狱长、教廷高层都在催促报告的结果。如果不在拿到样本之后72小时内得出结论,无论哪一方都会施加压力。虽然用这个理由强迫维稳科的外勤调查在工作时间以外逗留在研究所里忍受研究员的白眼已经足够充分,但赫西亚从一开始就只是对这个地方感兴趣,想在这个房间安静地待上一会儿而已。
2、
“算了,既然抗议也没用,你就呆在那儿好了,不要乱动桌上的东西……喂,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什么?”
文森特的眼神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啊……不,没什么,突然想到之前也听到过这种说法,有关……血液。”
赫西亚指了指那个试管。
“……是吗?怎么说的?”
出乎意料地,年轻医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兴趣,他继续熟练操作着仪器,接着像想要填补这段等待时间的空白一般,看也不看谈话对象地,一边抛出了问题,一边开始飞速敲击起旁边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是……关于人们失血死亡时,发生的事情。”
赫西亚回忆起新人训练时的学习和这几年接触的案情。
血液在人体内大约占体重的8%,成年男性有五到六升,女性则是四到五升。这种红色的液体在人的体内形成一张网络,贯穿人体各个角落,在人的一生始终川流不息。这种东西不仅是人类健康状况的指示器,同时也是“生命”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当失血量在血液总量五分之一以上的时候,伤者的脸色会逐渐苍白,嘴唇发青,皮肤上渗出冷汗,感到手脚冰凉,浑身无力,呼吸会开始变得急促,脉搏变得快速而微弱,而失血量达到四分之一以上时,会引起大脑供血不足,伤者出现视物模糊,口渴、头晕,神志不清或焦躁不安,接着是昏迷不醒。如果这种液体继续流失,等待伤者的将是休克甚至死亡。
同样地,遗留在死亡现场的血迹只需遵循简单的物理原理,就可以推测出人体受创的时间,武器的类型和进入人体的速度,使用武器者的惯用手,受伤位置和类型,以及伤口是否致命。
受伤后从身体缓缓滴落的血液会以每秒一点五米从伤口落下,汇集成四到八毫米的小小血泊,被钝器、拳头击打和锐器捅伤产生的血迹会以两米到三十米每秒不等的速度飞溅出来,形成抛射状、小于四毫米的小血滴,而枪伤或者因为呼吸等原因喷溅出的血液会形成直径小于一毫米的血珠,以一小片血雾的形式的沾染到周围的物体上。血迹的拖痕、溅上血迹的物体的运动轨迹,血泊中出现的神秘空白,都可以作为线索,告诉人们谁到过这里,可能做了什么,以及死者从血液飞溅,身体失衡倒地,一直到失去意识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而作为“第三种能力者”,无论是流血受伤的对象还是涉入案件的嫌疑人,假如具有‘恩典’,他们留下的痕迹在牧羊犬的眼中会变得不同,虽然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相同的感受,赫西亚觉得,自从牧羊犬的能力觉醒之后,那些迹象在他眼中像混入鲁米诺试剂一样特别。利用这一点,他们可以锁定、追踪目标,再根据目标的情况决定是施以援手还是施加惩罚。
“这个国家的国土上,被赋予“恩典”的人数以每年一两百人的速度增加,而随着新生儿的成长,他们的生活环境需要被了解、被关注,他们应该知道如何行动,如何操控自己的能力,如何找到可以帮助他们的人……并且,在引发什么事情之后也应该有人去处理。”
“这很有趣……虽然我不觉得政/府和教廷的目的有这么单纯。”
医生站起来,从并排放着两三排试管的架子上取下新的样本。
“然后,在这之前呢?”
“之前?”
“他们被赋予恩典的时候。”
赫西亚困惑地看着用滴管混合着几个小瓶中的液体的医生。
“血液中还有其他东西,外周血样品中的DNA和RNA勾画了生命体从出生、成长、发病一直到衰老死亡的一整幅图景。”
青年医生以很快的语速,明显带着点怠慢地,仿佛向学徒或者入门者解释一样向对方说明着。
3、
有人可以把手放在滚烫的炉子上,走过火焰,用脚踩碎玻璃,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有人天生拥有比其他人强壮的身体、坚硬的骨骼,还有人以无法解释的神秘原因,无需碰触就能操控外界的事物。在二十五年前恩典还没有诞生的时候,世界上就存在这样的人,这些都源自于他的基因开的“玩笑”。 而“羊”,大概就是他们身上的变化突然变得明显,以至于超出了“疾病”与“异常”的范围。
与之相对的,同时出现的“犬”,其自身之所以能够规避“恩典”的效果,并能削弱甚至消除其他“羊”的能力,运作机理从某种程度上与血液细胞发育成免疫系统的非先天性特异反应类似,也就是说,由于“羊”的出现,另外一部分人发展出了可以不受影响的体质,更进一步地,甚至能够修补和控制“羊”身上出现的异变。
恩典并不是凭空降临的,而是长久以来就存在着,只不过二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它的迹象变得更加明显,不管是羊还是犬,这些看似特异的能力也许会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饱受痛苦,但对于医学和生物学研究者来说,他们是真正珍贵的,天赐的“礼物”。
“……倘若能够了解恩典运作的原理,就可以知道什么样的人会产生变化,变化的程度以及内容,甚至连恩典何时会出现都能够预测。削弱过强的力量,弥补脆弱的环节,填补缺陷,就可以让“恩典”更加正常地运行。现在‘药’,以及测量‘器’的仪器的出现,就是很好的证明。”
“假如‘恩典’的确是一种体质,为什么力量的发动是可以自由控制的,而且发动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力量,往往与心理状态和情绪有关……还有,为什么‘羊’和‘犬’能够识别对方……”
——有时候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甚至能够看到即将发动的“恩典”。
牧羊犬试着提问,然后默默地把最后一部分问题吞了下去。
“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也是研究所存在的意义。”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短地总结道,接着摇晃着手里的试管。
“我同样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东西对‘羊’来说有特别的作用,而且每个个体需求的程度都有所不同……柠檬酸零点四八克,柠檬酸钠一点三二克,右旋葡萄糖一点四七克,加水至一百毫升,每六毫升新鲜血液加入一毫升ACD液,零度保存几天后,移到零下七十度的环境中长期储存……”
也许是因为实验结果已经出现,工作可以告一段落,文森特显得心情很好,他甚至难得地扭头正视谈话对象并开了句玩笑。
“……好像柠檬蛋糕一样,不是吗。”
4、
“……果然呆在这儿才是正确的选择。”
赫西亚坐在实验室隔壁,与刚才的房间有一道门联通的休息室里,盯着靠墙的长沙发上睁开眼睛的“黑羊”。
对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狼狈,甚至想要把脸扭过去塞进沙发里,意识到不该那么做之后,他用手肘撑着身体坐起来,揉了揉头发,从鼻子里发出愤懑的叹气声。
“没想到医生有药物依赖症,而且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是因为额外的工作忘记时间了吧……被你碰倒的盆栽已经收拾好了,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微波炉,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来热食物……嗯,好像让你感到不快了,我会马上离开的。真的非常抱歉。”
牧羊犬看到对方的表情由狼狈变成烦躁,由烦躁变成愠怒,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把纸袋里还冒着热气的锡纸餐盒取出来,放在沙发旁边的白色塑料桌上,然后站起来向外走去。
门轻轻地发出声音,就在门扉就要合上的时候,缠着纱布的手阻止了它的移动。
“呃,虽然现在问这个有点不合适,医生,我还可以,再到这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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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越来越偏,不过算了,有机会一定写写教会场景...
*全是扯淡,全是扯淡,全是扯淡,如果有什么设定上的冲突请戳我【土下座
*时间线大约是在四五年前
*不知道怎么触发隐藏event,只能单方面重复刷一次0.5的好感【【【
1、
赫西亚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对方正站在一株将近二十米高的悬铃木下面,拾起地上小小的圆形球果扔进池塘里。
那时的天气也像现在一样,每一天都在变冷,海洋上吹来的风逐渐带上寒意,雨水也常常造访。但那一天,却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晴朗日子。
这座岛屿面积只有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走遍岛上的每一处。然而这里景色的变化却十分丰富,有为浪花冲击的陡峭海岬,有岩石洞穴和白色沙滩,有繁茂的树林、起伏的山丘,以及一小片一小片散落在岩石与草地之间的整齐建筑。
从教堂所在的全岛至高点往西走一小段路,是一片地势平缓的坡地。路边有张长椅,坐在那里可以俯瞰远处生长多年、像半月形一样,环绕着一片小池塘的树木,以及坡下没有修剪过,肆意生长的高羊茅和黑麦草。
假如阳光充足,从清晨到黄昏,金色的光线和山坡以及树林的深色阴影,会逐渐在那些没过成年人腰部高度的草叶上移动,这幅景象,简直就像看见具象化的“时间”在身边缓缓前进一样。
可是,岛上的空气又是那么悠闲恬静,仿佛有无形的障壁将这座岛屿与外界的环境隔离,岛的时间是自行运转的。外面世界的喧嚣传不到岛上来,外面的出生、战争、游行、抗议、婚礼和葬礼,都像遥远地方发生的,高速移动的画面一样,不会对这个地方造成什么影响。
赫西亚很喜欢这种感觉。离开养育他的那个脏污、吵杂、喧嚣,有时又充满危险的地方带来的是短暂的不习惯,而不是感伤,只有与家人和朋友离别的遗憾被深深埋在心底。“岛”的秩序和稳定,以及对种种不同的包容与接收,让他觉得非常舒适。该怎么形容呢?大概,这是能让生活变得规整的地方。
虽然要做的事情、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闲暇时,他可以静静地坐在这里待上整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池水中蔚蓝澄净的天空变成深暗的宝石与闪亮的星星。
就这样,枫树、杨树和鼠李染上红色和黄色,地上堆积起色泽艳丽的地毯,飞舞的树叶落在池塘里的景象,重复出现第四次的时候,协调的宁静风景里出现了活动的东西。
那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柔顺的金发垂在肩膀上,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在做什么?
像被勾起好奇心的动物一样,赫西亚从长椅上站起来,分开变得金黄的草叶向前跑去。
脚下和身体两侧有种阻碍,好像在浅水中跋涉一样,随着眼前景物的接近,“抗拒”和“不稳定”的感觉,穿过四散飞舞的枯叶从那个人所在的位置向自己的方向传过来。
——“羊”……似乎没见过……“黑羊”吗?最近才登记的吗?
赫西亚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站在不会引起对方注意的地方,悄悄地窥视着池塘边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可以看清他的脸了。
那个年轻人衣着整洁,皮肤白皙,有着纤细而知性的容貌。如果不是因为收紧的嘴角和过于频繁的眨眼频率,让他的脸显得有点紧张刻薄,这幅面容很适合用“美丽”来形容。
但是,与外表的自我约束不同,赫西亚感到,他身上还有种“什么”。
仿佛一张庞大而精细的拼图,完整、细致、严谨地咬合在一起,构成的图像是一部巨大的机械,齿轮、铰链、管道与仪表正在飞速地、有条不紊地运转,而其中接合的缝隙之间却冒出蒸汽、喷出火星。那是种非常强大、非常复杂,让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其中却隐藏着“不安定”,每一个零件、每一种步骤都不是安全无虞的,而是蕴含着“失败”、“错误”、“崩溃”,这种力量正在以一种走在钢索上的人一样摇摇欲坠的危险感觉保持着平衡,似乎一个环节发生问题,所有的一切就会开始爆炸、碎裂,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个人又拾起了一枚圆形的果实,球果外皮粗糙,颜色是棕色的,其中还有没消退的青绿。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把它放在左手掌心里,接着用右手食指触摸它。
果实渐渐变成了烧焦一般的黑色,接着破碎成一小片一小片,像一摊沙土一样散开了。哔哔剥剥的声音清晰可闻。
——热量操作?重力操作?还是……
赫西亚看着那个人重复了四次同样的动作,直到第五次,那个小小的圆形球体,才没有变成黧黑脆弱的一团,而是成为形状像压扁之后又干燥的口香糖,看起来很坚硬的灰色物体。
他用三个手指捏着它,凝视了一会儿。一瞬间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流露出非常疲倦困乏,但明显感到解脱和满足的表情。
他抬手横着抛出了那枚球果,原先轻巧的干枯果实竟然变成了打水漂使用的石子,在池塘中跳跃起来,留下一连串涟漪。
接着,像天空飘过的云朵把阴影投到人们身上一样,阴郁和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个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袖子下面的腕表,匆匆踏上树林中间的小路,向山坡另一边走去。
那幅图景像被吸进了一道缝隙,从赫西亚面前消失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是怎么做到的?那个看似无意义的微小动作中,为什么蕴含着强烈的,无以名状的,让人想要探究的力量呢?
——然后,又是什么,让那道紧紧关闭的门扉后面,偶尔露出了一丝光芒呢?
2、
岛上的人并不多,如果留意的话,甚至可以记住全部的面孔和身份。但是,自从赫西亚拜托牧羊人,辗转查到那个名字之后,那个叫“文森特”的年轻人,好像从岛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就这样,虽然感到有些惋惜,这件事情还是被赫西亚暂时放在了一边。日子一天天忙碌起来,为未成年人准备的课程早早地结束了,工厂的工作也妥善地做了收尾,接踵而来的是有关机械、枪支、生物、药理、心理、语言、各国的历史、宗教、社会的学习,以及高强度的新人训练,他拼命吸收着这些原本大概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知识和经验,向着一直以来的目标全力奔跑,想要成为那个保护和引导“羊”的机构的一员。
“羊”身上的“恩典”既不是纯粹的祝福,也不是宝贵的财富,而是一把双刃剑,赫西亚以及岛上许许多多的人都曾因此遭逢不幸。但是,选择加入典狱长一手建立的机构,并不是出于制裁或复仇的目的。
——这是因为我们生来为人,需要按人的法则生活在这世界上,就像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白天与黑夜,风沙与雨水,贫瘠与富饶,混乱和宁静一样,“他”也从未许诺过我们只靠祈求就能得到的幸福,倘若他给予我们非人的力量,必然也会加之以严苛的约束,倘若那力量让人遭受痛苦折磨,什么地方一定也掩藏着化解灾厄的方法。
作为“约束”和“方法”的一部分降生,来到这座岛屿,“第三种能力”就是他的恩典,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也是他必须背负的十字架,假如能变得更明智、更坚强、更有力,能更好地传达自己的想法,过去发生的惨剧,在将来或许可以减少一些吧。
年轻的“牧羊犬”这样想。
在他领到制服和配枪、搬进新公寓的那一天,在走廊上听到了这样的议论。
“有‘黑羊’以医生的身份加入研究所了。”
“哈?”
“听说是少年天才,刚成年就拿到医师执业资格,登上岛屿以后一边学习一边协助药品改进,现在除了作为研究者,也会进行临床治疗,据说还参加过外科手术……”
“这是岛上的医生人手不够?还是施耐德那个疯老头子的新花样?就算被打断全身的骨头,我也不想躺上那样的手术台。”
“你在说什么啊,研究所本来就是一群怪人聚集的地方,有比那还要可怕的东西在哦?”
“有什么能比腹腔被切开的时候,主刀医生突然暴走更可怕啊?”
赫西亚眨眨眼睛,听着远处飘散的对话。
岛屿上即使是普通人都早已习惯能力者的存在,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说明他们根本毫不在乎,凭借自己对研究所的了解,完全可以一笑置之。但是,不知为什么,牧羊犬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忐忑不安的感觉。
3、
——那是“哈克先生”的房间吗?他的状况看起来还是不太好。那扇门一直紧紧关闭着,简直就像那个人根本就不曾存在一样。
——戴头盔的孩子最近很消沉,是因为那场事故吧。
——诺夫莱依然显得很有精神,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了让研究室的气氛活跃起来。虽然名义上是‘黑羊’,但能感觉得到……他其实……而且并不是医生啊。
——麦格里斯仍然在忙碌着,他真是恪尽职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和,只是好像有点睡眠不足。
“赫西亚,又在观察什么?”
“啊,霍斯顿先生。”
房间的门轻轻打开了,赫西亚看到灰发的男人走进来,于是仰起脸向他打招呼。
对方披着研究室的白色外褂,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稍嫌严肃,但那双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马上眯起来,眼角出现了细小的皱纹。
“放轻松点,你是被观察的对象啊。”
“被您这么说更让人觉得紧张。”
中年男人笑得发出了声音,他停下那台机器,摘掉那些连接在人身上、包着红色与黑色胶皮的金属线,把它们收拢在一起。
“结束了。心肺功能负荷运动实验,药物实验,反应测试……一切都很好,一切正常,可以说是超出正常的完美。”
“……”
赫西亚想要对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回应些什么,但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几个小时很无聊吧,真是辛苦了。”
莫里森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透明包装纸包着的棕色方形物体,把它丢给正在四处打量实验室的受试者。
“谢谢,霍斯顿先生……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但还是很喜欢姜汁软糖。你可以走啦,多谢你的协助。”
赫西亚站起来,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看来这次见不到那名“黑羊”了。
“哦对了,稍等一会儿。受试之后也应该抽血看看……”
莫里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走了出去,没过几分钟,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在没看到他面孔的时候,赫西亚就感觉到,“黑羊”出现了。
伴随着仪器的嗡嗡声、没有热力的白色光线和消毒剂的气味,那个档案上没有姓氏的年轻人进入了这个白色的空间。
他依然是那副仪容整洁的模样,身材长高了七八公分,颧骨变高了,眼睛也更深邃了一点,金色柔软的头发变得更长,除此之外,时间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赫西亚觉得,与上次扬起枯叶四处飞舞的风中看到的,那副庞杂而不稳定的景象不同,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变化,那种紧张、略带神经质的不安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审视周围事物的神情。
——那些复杂的运转,让人无法理解的计算和改变,那些像火山喷发前冒出的滚滚黑烟一样的东西,到哪里去了?
“文森特……先生。”
在意识到这么做是否妥当之前,“牧羊犬”轻轻说出了“黑羊”的名字。
对方似乎觉得有点惊讶,当他的视线落到赫西亚身上的时候,表情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啊,在那里。
仿佛瞥见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道缝,展现出一座巨大的城市一样,牧羊犬看到咆哮奔腾、纵横交错、发出轰鸣与呼啸,但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的桥梁、道路、河流,它们连接着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直升起来,极为精巧,极为复杂,美丽得让人震撼的高大建筑。
然而这样的景象只出现了一瞬,就像全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影像一样消失了。站在面前的仍然是那个像大理石雕像一样的青年,他盯着赫西亚的双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好,‘牧羊犬’先生,还有最后一针,请再忍耐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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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太哨兵向导了一点,为了推进硬上吧【大哭
*因为感到不产出不好意思,所以跑一跑这边的线,第一次见面是11年前,第二次是6年前
*然而产出了仍然感到很不好意思
*没有怎么商量,如果OOC请戳
1、
“少数服从多数……吗。”
长冢低头看着那张被展开的纸条。
龙墨刚才的论述听起来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推测。镜子上的数字是0到9的阿拉伯数字里,三个既是轴对称又是中心对称的“1、0、8”,而它们出现在镜子上的意义,正代表了它们是作为“映像”出现的,也就是,需要把所有的数字翻转过来,然后选出每一列出现最多次的数字。或者,先进行选择,然后再翻转,也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真的只是这样?
心里的疑惑仍然没有减少,而是越来越沉重了,与以前的题目不同,姑且不论解答的方法,“提示”已经不再只是辅助答题的线索,而变成了“题目的一部分”,想要回答问题必须先穿过迷宫,而穿过迷宫的过程中必然会有人获得提示。假如没有提示,或者得到提示的人不愿意分享的话,大家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得出完全一致的“正确”答案。
主办方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呢?说着要消减人数,选出“最后”的赢家,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又不想要对选手赶尽杀绝。如果要那么做的话,只要把存活的选项减少,完全可以随意控制场上选手的数量。而现在,可以全员生还的题目不断出现,一边播下恐惧与怀疑,一边又培育着渺茫的希望,最后,场上的人恐怕没有几位还会继续追求所谓的奖金,而只是想“活下去”吧。
在这一时刻,这个颇具讽刺意味的提示,好像预示着什么。
——依靠多数人的力量,寻找生路。
——也有可能,演变成牺牲少数人,保证大多数人的存活。
时间不多了,旁边的中国小伙子已经充满自信地按下了答案。而鬼见、竹下和椎名也相继输入了相同的答案。葱白还在摸着头想着什么,而米拉老师似乎也仍在犹豫……
——那么,就这么试试好了。
——“少数服从多数。”
2、
公布答案前一刻的紧张感一直笼罩着剩下的七名选手。大家盯着自己手上的数字手环,几乎可以感到它散发出来的热力,仿佛那里马上就要放出电流,像对待简芒和拉克兰一样,将他们击倒,烧成两具焦炭。
房间里静谧的气氛被执行官的声音打破了,
“真不得了啊。”
执行官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姿态,然而声音几乎是要欢呼起来一样。
“居然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达成一致,真是令人吃惊啊!主办方也十分看好你们哦?”
他的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似乎正在努力抑制,不让自己大笑出声。而那只兔子也支起了身子,困惑地抖了抖耳朵,用力用两条前腿抓住主人。
执行官以一种“啊,抱歉,失态了”的表情,把宠物往肩上推了推,接着重新换成与往常一样优雅低沉,但让人觉得不快的声音。
“不过呢,接下来,也许会发生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对大家将会如何应对也十分期待。”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剩下的选手。
“这个竞赛,早已不是谜题那么简单了哟?”
3、
长冢环视四周,龙墨十分烦躁地轻轻跺脚,鬼见瞪着屏幕中间执行官的脸,米拉老师双肩下垂,显得非常疲惫。椎名抱着双臂低头站着,而竹下则摘下眼镜揉着鼻梁上方。
——果然,所谓的游戏,只靠智力与知识活下去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快到极限了吧。
就在这时,选手们看到大厅尽头,出现了与他们人数相符的七套桌椅。
“那么,请各位选手按编号坐下,来看第六题。”
长冢坐下来,桌子以他的身高来说显得有些矮小,椅子也只能勉强挤进去。
这种感觉一瞬间让他回忆起,很久以前在学校度过的时光。
自己是属于身体发育比较晚的一类,童年时桌椅都显得十分宽大,直到中一的时候仍然坐在前排,甚至比有些女生还要矮小。
不过,倒是没有因为这种事困扰多久,二年级时自己的身高突飞猛进,前排的同学越来越多,黑板上的字也越来越小,以至于邻座一直恼火地说着什么“男生真是讨厌啊,到了年纪就抛下朋友,自己长高去了。”
时不时袭来的平和回忆让长冢不禁觉得有些感伤,但随后就为自己的神经质而摇了摇头。这一定是太阳穴附近那种奇怪电流的作用吧。他盯着突然坠落下来的白板想。
“两个人中间的,是什么?”
白色的背景上用黑色马克笔书写着清清楚楚的中文、日语、英语三种语言的句子。
——什么啊?禅意问答吗?
长冢眨了眨眼睛,还没等他展开思考,执行官的话就接了下去。
“这次的问题真是简洁明了啊,也请大家用同样简洁明了的方式,告诉我答案吧!”
4、
接着,长冢听到身边发出了桌椅碰撞的声音。
龙墨似乎很恼火地,从座位上蓦地站了起来。
这个年轻人思考和行动的能力都相当强悍,似乎有种力量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跟随他的举动。在龙墨向房间另一端走去后,其他选手也注意到了另一个方向的异常,他们也从答题的座位上离开了。
长冢稍加思索后意识到,大家目前所面对的第六题,又是一道不取得线索就没有足够信息,做出“正确”,或者说,“与主办方设定一致”的答案的题目,目前要做的,是去获取几乎紧跟着问题出现的线索。
走到与答题位置相对的地方之后,执行官继续介绍起来。
“这次获取线索的方式相当有趣,是利用问卷来调查大家对问题的看法,把数据制成图表,这样,就能一目了然地得知现在的七个人,对于这些问题抱持怎样的想法了。”
“在那之前,大家要先猜测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问题会一个个地播放出来,只要按下手边的按钮,就可以推测多数人选了哪个选项,答对三题以上,会按顺序被给予线索。”
他指着用木板隔开,像是学校听力室一样的座位上,已经摆放好的问卷、铅笔和红蓝按钮。
“一定要保证自己了解‘多数人’是怎么想的哦。”
5、
长冢打开问卷,迅速浏览了一下上面的题目。
题目的内容也让他略微吃了一惊。
幸好,这只是为了获得线索,而不是真正的题目。推测其他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再排除有人故意选“少数派”答案的因素,会变成博弈,或者彻底的赌博。现在,只需要按照主办方的要求,诚实地选出自己的答案就可以了。
——诚实地……
长冢看着自己左腕的手环,这个机械除了被主办方用来施加惩罚,或许还监控着参赛者的脉搏、体温等数据,用来判断谎言。
不仅如此,能够在参赛前准确掌握各位参赛者的行动,在不惊动外界的情况下把十一人带到隔绝的空间,想必对各人的经历已经了如指掌。
虽然上一道问题和现在获取线索的方式都一再强调“多数”这个概念,长冢却觉得,“剩下的人一起离开”的可能性,正在一点点减少着。
他叹了口气,举起铅笔开始勾画答案。
答完这份问卷所花费的时间比想象得要长,当长冢把答案塞进那条窄缝的时候,面前的屏幕闪动了一下,投射出了“统计开始”的提示。
接着,自己刚刚回答过的五道问题,一一被播放出来。
——假如大家作为“普通”、“正常”,具有社会常识的人,对这五道题应该会如何回答?
——剥去伪装,暴露出由各自不同的身世背景造成的“真实”之后,会如何回答?
——而在经过了这几轮问题之后,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吗?
6、
大家的推测都已发送出去,屏幕背后发出像水壶烧开一样越来越高的声音,而上面显示的统计图也逐渐增大,最后变成完整的一个圆。红色代表选择A选项的人数,在七人中的比例,而蓝色代表选择B选项的。
结果出现了,虽然“大部分”答案的确与“大多数”人的思考和行动方式相同,但让人吃惊的是,“曾经杀过人”的选项,竟然出现了两个红色的“是”。
选手们面面相觑,这个结果不啻于在大家心中,引爆了那颗名为“怀疑”的炸弹,黑色的烟雾在众人之间弥漫起来。勾选这两个红色答案的人之一,会不会就是刚才毁掉简芒箱子里的长方体,让那个女孩被抹杀的罪魁祸首呢。
长冢站起来,限定的两条线索应该已经都被其他选手拿到了,但是,却迟迟没有人公布。
场上的气氛有点令人尴尬的僵硬。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长冢扭头一看,原来是鬼见,少年的身体瘫软在地上,脸上现出不适的表情,大概刚才的声音,是他一直倚靠着墙壁坐着,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上发出来的。
“喂,没事吧?”
米拉老师首先朝那里奔去。接着是医学生,他检查着少年的情况,接着扭头对大家说。
“是脱水症状,谁的身上有携带什么饮料吗?”
——水啊。
长冢突然意识到,所有人被困在这里已经五个多小时了,这里恐怕也有一天以上没吃东西,也没喝水的人。一边要保持紧张,头脑高速运转思索答案,一边还要受到面前有人死亡的刺激,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大概相当艰难。
长冢摸着座位上的外套口袋,以及衬衫外面,试图找到与水有关的东西。
——啊,太好了。
腰带上应对临时事件的扁平水壶还没有摘下来。
回到工作站,取了报纸,走进房间,锁好门,泡了热茶之后坐在椅子上,接下来的动作大概就是觉得不舒服,而摘下这个小小的铁皮硬物。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那么做就昏了过去,而主办方竟然也没有拿走它。
——这是从进入这个该死的空间之后,发生的最“幸运”的事了。
长冢走向少年,拧开壶盖,把水壶凑近少年的嘴边。
——两个人中间,是什么?
不管这问题是什么意思,现实生活中,对待不同的人,应该可以建立千百种不同的关系,产生千百种不同的感情,但,态度不外乎可以归结成“友善”,“无视”,“恶意”等等几种。
暂且抛弃怀疑,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对有困难的人施以援手,希望拥有更多可能性的人活下去,这,是属于“善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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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推一推!写得太乱没台词的暂时不响应了……
这周也陷入被爆的恐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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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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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咿!!!!”
在搬动拉克兰的尸体时,变得僵硬的右臂突然垂了下来,拖着她的脚的竹下发出尖叫声。
“受不了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明明都还……”
主办方提供的,放置着干冰的长匣下面,是结实的水泥台子,米拉老师背靠在那里,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椎名叹息道。
龙墨抱着手臂,没有做任何评论。
葱白“啪”地一声合了下掌,认真郑重地,向已经躺在那些“棺材”里的参赛者鞠着躬。
鬼见把脸颊埋在手掌里,把手指伸进银色的短发,仿佛在体会手心的温度,确认自己还活着一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接下来还会如何?
——真的像执行官所说的那样,“最后”“活下来”的人,才会得到奖励吗?
——真的没有可能,大家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吗?
不,不对,从刚才开始,共同思考出口的方式已经慢慢改变了,剩下的七人中,有人“主动”做出了某种行为,减少了别人的生存机会。
——“杀手”。
长冢感到心头一凛,智力竞赛就像大家一起通过独木桥一样,只是依靠自己的智力解谜,也许还有一点反应速度和运气,只要有一定的决心,以及求生意志,是可以背负起“侵占”和“抢夺”这种行为的负罪感的。
——但是,如果是主动配合主办方所谓的“消减人数”,那么,这种行为不就是杀人了吗?
无法让别人走上绝路,因而放弃作答的维克多。
因为自己抓住了那个渺茫的“机会”而感到沉重和痛苦,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空虚的简芒。
——他们会做出这种行为吗?
冷气慢慢充满了那些半透明的匣子,已经失去生命的四具躯体,他们的脸渐渐隐没在白雾之中。
而自己的脸,渐渐出现在了前方那个冰冷的平面上。
2、
“对于最后的赢家,我们当然会履行承诺,给你们应得的奖励。”
随着执行官的说明,屏幕下方降下了带着复古装饰,显得十分豪华的镜子,镜子中间有几行数字,但还没等选手们看清,地板下面就发出嗡嗡的声音,有什么高大的东西急速上升,挡住了那面镜子。
在场的选手们似乎已经习惯了答题的气氛,对这个房间突然冒出什么东西都不会感到惊讶了。然而,当他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那座迷宫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面前形成了黑暗的空洞,后面仿佛是万丈深渊时,还是瞪大了眼睛。
“这还真是……恶趣味啊……”
主办方天马行空的想象和趣味根本无从推测, 选手们几乎放弃了琢磨这栋奇怪的建筑到底隐藏了多少机关,有没有逃生的可能。他们的身影同白色的墙壁一起映照在镜子中间,形成一次又一次的反射和折射,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显得越来越缺乏实感,奇特而诡异得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世界。
“这次取得线索的方式比较特别,每个人都要走出特别生成的迷宫,从起点走到终点,首先到达的人将获得线索,而所有人输入答案的地点也在那个地方。”
执行官的眼神变得像进入游乐场的孩子般兴奋,他的手指划过屏幕,画着弯曲的曲线,仿佛在空中寻找从迷宫入口到出口的路线,之后,他的脸便隐去了,屏幕上的白色雪花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变成一片黑暗。
“嘭”地一声,头顶上的灯光亮起来了。迷宫里面被照的通明,选手们困惑地摸索着,走入了不同的入口。
长冢觉得,大家就像被放在实验室里的白老鼠一样。
3、
迷宫的通道显得很狭窄,头顶上只能看到白色的天花板,闪耀的光线让人头晕目眩,有时候,必须用手触摸旁边的“墙壁”才能确认那里是影像,还是真实存在的障碍。
但长冢并没有感觉困难或不适,就算在山上,在地形复杂,周围全部环绕着几乎相同的树木的树林里,他也能清楚地记得走过的路,并辨认出要前进的方向。
——这里……刚才经过了。
——应该向右转。
——接着两次左转。
——那么,现在试试另外一个方向。
他的大脑在潜意识中有条不紊地为他梳理、分类、排列、勾画出这幅地图,只要按部就班地试验每条路线,记住在哪里失败,避开那个陷阱,就可以不断前进。
——就像,创造、修正、继续创造、修改和完成的那个过程。
突然,长冢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道路尽头是一面镜子,而左右两侧是向远方不断延伸的,自己的身影。
他打算转身返回,但是,眼角瞥到道路尽头的影子,竟然发生了变化。
那个与自己身高相同的人形似乎没有随自己的脚步转身,而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长冢困惑地,向那个显得无限遥远的地方靠近。
那面玻璃上,像盥洗室洗手池上方的镜子一样,出现了自己的面孔。
因为日晒而变成深色的皮肤,乱糟糟的头发,已经冒出胡茬的下巴,竟然悄悄地产生了变化。
眼角的纹路逐渐抹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嘴角的笑容显得腼腆而稍嫌懦弱,但眼神却很清澈明亮。
那是,年轻时的自己。
4、
长冢皱紧眉头,闭上眼睛,用手掌按住那面镜子。
再睁眼的时候,幻象便消失了,面前仍然是那个不修边幅的自己。
他一步一步地退出了那条通道,没有再回头看那些发光的镜面。
前面只剩下唯一一条路了。通道尽头,就是这次的题目所在的地方。
镜子上的数字已经清晰可见,是由1、0、8三个数组成的,四乘四排列的一个方阵,那面镜子装饰的花纹下面,还有一个密码锁。其他的选手已经站在周围,从出口注视着自己。
“大叔,快一点咯。”
“线索是‘少数服从多数’”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完全没有头绪啊。”
长冢向为白光笼罩的通道另一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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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又是从城里来的,他们一批一批地出现,每人都说要帮助我们,最后都走掉了。”
集装箱改装的店铺外墙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大腹便便的肉铺老板用胳膊肘撑着铁皮柜台,把烟蒂按熄在压扁的饮料罐里。
他身上那件短袖衬衫满是血迹与污渍,和店里大多数东西一样,被干涸的暗红色和泛着油光的黄色沾染,显得龌龊不洁。“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堆着看上去早就不新鲜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肉和内脏,苍蝇在旁边飞舞,时不时落在那些已经泛起青灰色的皮肤上,搓几下前脚,再发出扰人的嗡嗡声返回空中。
幸好已经这个季节了。青年皱了皱鼻子,扭头盯着那些举着横幅和标语的人。
“消除贫困”、“消除饥饿”、“自由平等”、“拯救儿童”。
“大概下午就会回去了……该死,他们在给这儿拍照。”
店主拿着切肉刀冲出去,握住了一个家伙的手腕,吓得对方差点把摄影机摔在地上。接着他的嘴里冒出一连串辱骂,内容让任何一个听得懂人话的成年人都要感到脸红。围拢在周围的人群迅速散开了。于是他转身回到房间里,拉上折叠铁门,关上向外开的防雨窗,把一块写着“停业”的木牌插进双层铁门中间。
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已经进屋等了一会儿,站在半截沙发和铺着开了洞的毯子的旧床垫之间的中年人露出略微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两人走近。
“他是个‘哈西姆’?”
店主指着青年问。
“没错。”
中年人代替青年答道,这指的是从几世纪以前,就迁居到里洛尼亚的流浪民族。
“这家伙的舌头像被割掉了一样,跟他的同胞不大相同。”
“他就是这种人,不然你也不会相信我们吧。”
“我相信的只有这个。”
店主嗤嗤地笑起来,拇指、食指和中指攥起来捻了捻,做出点钞票的动作。
“还有这个吧。”
一直沉默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店主身后,用坚硬的金属物体抵住了他的脖子。
那东西感受起来像是警用手枪的枪筒,但还不止这个,汗水从被牢牢钳制住的,身材臃肿的家伙额角流下来,划过后颈叠着的几层肥肉,他看见青年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沾着锈迹和血液的铁器。
那是用来切断手指的刑具。
2、
太阳逐渐沉落,暮色笼罩了市郊的空地,塑料、金属、木板堆成的简易棚子之间发出了微弱的白光,发电机在沙土地上嗡嗡地运转起来。某些房间里升起黑烟,空气里传来刺鼻的气味,有人在烧煮什么东西。
“那家伙说的可信吗?”
“和调查的结果一致,他大概很乐意看到我们一脚踏进‘蝮蛇’的巢穴里去。”
两人看着那相隔不远,匍匐在泛白的沙土地上的建筑物群,黑暗掩盖了它们肮脏简陋的外表,这个时刻的它们,在内部和外部的光线映衬下,看起来像是装着萤火虫的火柴盒。
“而且,现在的‘老鼠’胆子变小了,稍稍一威胁就什么都倒出来……”
“喂喂,这可不像你平时会说的话啊。”
赫伯特看着身旁眯起眼睛眺望远方的青年,不禁哑然失笑。
赫西亚停顿了一会儿,继续以郑重其事的语气说下去。
“以十几年的时间,状况已经有了相当的改观……不会再有人被砍头,砍断手臂,挖出眼珠,女人脸上的皮肤被剥掉挂在水塔上,男人的腹部插着十几把小刀横躺在大街中间。偷盗、抢劫、斗殴、赌博、高利贷、贩卖人口,这些事情不会再明目张胆地发生在白天。从‘他们’出现开始,这里被作为高危地区,像裤子口袋一样从里到外、翻来覆去地,清理了不知多少遍,相应地也倒掉了不少垃圾。虽然贫穷与犯罪当然不会根绝,但再也不会有人认为,看不见的东西,就可以当它们不存在了。”
“这么说,我们要感谢‘他们’了?”
赫伯特发出轻微的苦笑,把快要烫到手指的烟蒂扔在水泥路面上,再用脚踩灭。
“努力活着的良善灵魂要被践踏、被蹂躏,那些……”
他咽下“渣滓”这个字眼,盯着面前漆黑的窄巷。
“那些家伙却还活得好好的,还被赐予伤害别人的力量,你不觉得讽刺吗?”
“假如把它们留在黑暗中置之不理,神遴选的果实也会腐烂,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我们……只能尽全力避免那种事情发生罢了。”
青年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宽厚平和的微笑,他披上外套,和同伴一起向黑暗深处走去。
3、
入夜的时候,开始下雨了。
路面因为雨水而变得湿滑,仅剩的一两盏没被打破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空气又潮又冷,石头砌成的墙壁被雨水冲刷,潮湿的痕迹像油彩一样从墙壁顶端倾倒下来,古老建筑屋顶上雕成怪兽形状的滴水嘴在阴影的笼罩下,比白天显得更加奇异狰狞。
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出来。即使呆在房间里的人也都在淅淅沥沥催人入眠的雨声中,早早地蜷缩在了床铺上。
雨水掩盖了大多数的足迹和气味,但是,无法轻易冲刷掉那幅印在脑海里的地图。
——从卢迪亚诺的“Y”字形路口左转,沿着上坡路走十分钟,翻墙进入一座没有主人,已经被流浪汉和流浪猫狗占据的公寓,从没过膝盖的草丛和丢得到处都是的破家具、建筑垃圾中间穿过,进入地窖,接着从下水道爬上被水泥墙封住的空间。
这里被四栋五层楼房围着,楼房全部都已经废弃,建筑表面出现了裂痕,没有一扇玻璃是完整的,数处钢筋裸露在外面,从外部看不到那个空间,主导这次行动的警察部队必须冲破层层防守,冲进一个个房间,被迫正面与“蝮蛇”交火,经历一场大骚乱,不少人会受伤流血,不少人会死,才能再一次暂时让他们偃旗息鼓。
而在那之前,他们需要营救的“羊”就会像一个普通人质,或者黑帮一员一样,悄悄从这个地方离开,被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但牧羊犬们能感觉到,走上台阶,穿过长长的甬道,经过守卫室四五个无所事事的看守,推开通道尽头的一扇窄门,那里传来微弱的气息。
那是充满恐慌和痛苦,一直在挣扎、撞击、想要从被关着的地方突破出来的意识。好像被蒙住眼睛、堵住耳朵和嘴巴、扔在汽车后备箱里的人,拼命翻滚、蹬踢着那个囚禁自己的黑暗空间,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样。
“幸好他们没被关在一起,不然场面一定相当混乱。”
“希望同事们能按时到达。”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也为我们自己祈祷吧。”
雨在凌晨时分停了,云层变薄了些,隐隐露出的天空中泛起了微光,浑浊的白雾在大街小巷弥漫,寒冷的雨夜之后,是同样寒冷的黎明。
4、
进入建筑的过程还算顺利,他们冲进来地下室的那条通道,随后,头上的天花板簌簌抖动,似乎有尘土落下来,外面响起了“嘭”的一声巨响。
那是燃烧弹或者催泪瓦斯投掷进来的声音,“蝮蛇”的成员大约有二三十人,他们分布在楼层的各个角落,占据着有利地势抵抗缉毒警察的攻击。枪声变得激烈而不规律,枪战开始陷入胶着。
但那些与自己无关,集中注意力已经很难了。赫西亚想。
心脏在强烈地鼓动着,眼前的景象像被火烧熔了一样,变得光亮而模糊,这是靠近“羊”,尤其是接近暴走边缘的羊所产生的反应,恩典的力量越强,这样的反应越剧烈,假如旁边没有其他事情干扰,还可以进行控制和调适,但他们现在正在狭窄的通道里躲避子弹,以及认为穿着没见过的制服,带着头盔的两个成年男性根本不足为惧,而朝他们扑过来的看守们。硝烟的气味、潮湿天气的霉味以及血液、金属的味道一波一波地袭来,让人觉得想要吐出来一般不适。
“雷纳德先生。”
赫西亚提醒道,开枪击中了角落里瞄准他们的最后一个黑帮成员,那家伙的额头涌出了血珠,像一袋面粉一样倒了下去。
“多谢了。”
赫伯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把头盔上模糊视线的血擦掉,一脚踢开了通道尽头的门。
行动之前,他们听说过需要援救的“羔羊”的能力是制造高浓度的合成毒品,但并不了解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而现在,眼前的景象即使是这样两个成年人,也忍不住想要扭过头去。
房间的墙壁和这几天他们看到的大多数建筑内部没什么差别,为血迹、霉斑与从锈掉的水管中流出来的污水沾染,变得斑驳肮脏,那个孩子就被蒙着眼睛、堵住嘴巴,绑在斜靠着墙壁的铁质担架上。
她的身体以仰角倾斜着,黑色卷曲的头发覆盖在脸上,手腕、手臂、脚腕上都插着导管,血从苍白细瘦的手臂和脚腕里流出来,注入地上排在一起的塑料水桶。
鲜红的颜色在水中绽开,逐渐淡薄、消失,而粗一些的塑料导管继续从那些水桶中延伸出去,伸向一个个插着漏斗的小瓶。
赫西亚觉得胃部一阵抽疼,他睁着眼睛,周围仿佛有热浪袭来,假如做这种事的人出现在面前,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扼住对方的喉咙,敲碎他的膝盖,打断脊梁、拧断手指,撕裂手肘,让那家伙在保持清醒、血流不止、折断身上每一根骨头的情况下哀嚎着死去。
赫伯特的脚步有些不稳,但仍然展现出了一位有经验的长辈,或者说,父亲,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冷静。他走向那个孩子,嘴唇低喃着安抚的话语,小心翼翼地拔掉导管,解开女孩眼睛上的布带,让她慢慢适应室内的光线,接着迅速撕掉了封在她嘴上的胶带。
女孩的嘴唇因脱水而干裂,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望着天花板,她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飞速地向上下左右旋转,接着,像陷入谵妄一样,沙哑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嘘……嘘……”
赫伯特用手掌轻抚着女孩的额头,把她的头发梳到脑后。接着微微倾斜身体,让女孩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
“没事了,没事了。”
他慢慢地在手臂上施加力量,抱紧那个小家伙。
“你得救了。”
赫西亚听到女孩抖动双肩发出了啜泣声,接着,机械地垂在赫伯特身体两侧的、布满伤痕的白色手臂,一边颤抖一边抬起来,像环抱着粗壮的树木一样,给予了回应。
5、
因为事前获取情报的准确,以及组织者的果决有力,行动在太阳升起不久就结束了。而“蝮蛇”的头目也在十五公里以外的高速公路上被击毙。既达到了目的,又没有引起关于贫民区或是能力者的骚乱,对政府和警署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其中默默无闻地履行了自己职责的六个人,接近傍晚才处理好后续的遗留问题。
“一切顺利吗?”
李这样询问他们。
“一切顺利。”
赫西亚回答。
头发削得短短的,眼神锐利的东方人点点头,扭过脸去。给人感觉像一把匕首一样,寡言少语的他,大概一如既往地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切。
“但是令人不快呢。”
赫伯特补充说,从座位中间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接着伸手去口袋里掏打火机。
坐在旁边的道格拉斯帮他点燃了香烟,接着推了推黑框眼镜,继续翻看起从附近书摊上买来的杂志。
“‘阿萨丽’……是叫这个名字吗?那孩子,她怎么样?”
正忙着把武器和通讯设备收拾起来的阿什雷德从厢型客车后面扭过脸,从车窗射入的夕阳让他眨了眨眼睛。
“很……勇敢,也很强悍。”
“接触不过几分钟就恢复了理智,因为无法确认我们的身份,似乎对我们的目的相当怀疑。以为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打算一个人逃跑,要不是由于身体虚弱,简直就快要成功了。”
赫西亚掀起袖子,上面露出一排还在渗血的齿印。
正在开车的马尔斯发出了嗤笑声,而赫伯特也眯起眼睛笑了。
“她只是有点怕你。”
“啊啊,我不觉得我会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害怕……大概只有从那边来的人,才能让她安下心来吧。”
青年回以无奈的微笑,接着把目光转向后视镜。
“她的生命力很强,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垮掉……不管是树木,还是花朵,让他们远离恶土,加以保护、培植和剪刈,一定能够健康平安地成长起来的。”
“是吗……但愿是那样。”
赫伯特也把身体探出车窗,看着向相反方向疾驰而去的黑色轿车,在夕阳下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山影之中蜿蜒的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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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与企划主旨背道而驰的我,是不会放弃作死的!【【【【
*试着写这种调调,比较烂请轻拍
*虽然出场不多还是斗胆AT了各位同事,如有BUG和OOC请戳
*剩下的交给大家了……
1、
草叶自雪中生长起来了。
窸窸窣窣地,喧闹着骚动着,在寒冷的空气中,从微微发着光的薄雪下面,直立起来,伸展开宽阔的叶片,沐浴在苍蓝的月光之中。
它们从平静的结冻的湖泊旁边,伸展到山坡上,爬上坡顶,像滚雪球一样一路向下,越过村庄,越过树林,越过光秃秃的田埂,覆盖了整片大地。
然后,草叶之中伸出了房屋、瞭望台、尖塔、教堂和城堡。建筑和建筑之间为河流、桥梁和道路分割。
路上出现了马车,马匹喷着鼻息,蹄铁在雪地里轧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两道弯弯曲曲的车辙。
像拔地而起的向日葵一样,装饰着铸铁枝蔓的路灯随着马车的行驶从道路两侧的雪里钻出来,一直向上延伸,一扇扇窗在路灯旁边变得明亮起来。
乌鸦从马车上方飞过,越过交织着晶莹光线的城市与原野,扑着翅膀越飞越高,连月光也无法穿透的漆黑羽毛从空中坠落。
这个寒冷的世界充满了光芒和声音,像星星一般闪烁,但是好像还缺少了什么。
对了,是人啊。
于是冰雪和岩石破碎了,小小的影子出现在被白霜包裹的草叶之中,他们分开比身高还高的草丛,踏上通向城镇的小径。
老人、中年人、年轻人、孩子。
娇小活泼的少女,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的少年,迈着沉稳步伐的男性,像月光一样温柔的女性……有着美丽弧线的植物随着他们双手双脚的移动四处飞散,发出清脆的声响,变成一朵朵冰蓝色的雪花。
他们发出笑声,接着唱起歌,歌声悠长清冽而又柔和,穿透静默的夜向前飞去,一直达到远方的冰海,还有积雪的山峰。
最后钻出草丛的是牵着手的男孩和女孩。
男孩的脸颊在风中冻得红红的,裹在厚厚的围巾里吸着鼻涕。他仰起脸,盯着夜空中高悬着的月亮和星斗,接着放开女孩的手,带着兴奋的笑容奔跑起来。
女孩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略微卷曲的黑色长发像海藻一样垂在肩上,她摇摇头,快步跟上去,靴子在雪地上踩出脚印,长长的裙裾在身后飘动。
2、
“哇,全部冻住了啊。”
客厅飘窗的玻璃上面结了厚厚一层冰花,在外面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剔透的蓝色,绀月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用手指去接触。
玻璃朝向室内的一面随着她的手指出现了花纹和图形,接着又被擦掉,水汽凝结的平面上映出了影子,白星正抱着双臂站在后面。
“小时候你用针划玻璃上的冰花,说那里面有什么国家的景色,把窗子划得乱七八糟,还被教训了。”
绀月眯起眼睛笑着说。
“哼,汝等凡人岂能了解尼尔夫海姆的秘密……”白星抓抓头发,把沙发上的书本挪开,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抓着杯子,抬眼瞟着背对自己站着的姐姐。
“雾之国与死者之国啊……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吗?马上就要开学了,交不上演唱录音和课例观察报告,那才是真的要完蛋,要陷入永夜之地和幽魂一起徘徊了吧。”
“唔……总之……多少算是……”
“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咽下散发着浓郁甜香的麦茶以后,白星深深地吐了口气,放下杯子换了一副态度。
“老姐,你怎么还能这么悠闲,开学以后,就要毕业演出了啊。”
“嗯,难得会说这么正经的话……不,其实白星你和看起来不同,不管课业和活动怎么繁忙,一直都在努力练习,无论是演唱的水准还是舞台上的意识,全都与入学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这是因为你的方向,一开始就很清楚明白,一个一个微小的目标,也全部脚踏实地地完成了吧。”
绀月伸直手臂,摆出放松的姿势,扑通一声仰躺在沙发上。
“真羡慕你们啊,老弟你也是,蔷薇也是,从学校离开,已经组建了自己乐队的小兔也是,就连一开始犹犹豫豫的小雏,现在也一副专业的样子……”
她凝望复式结构房子那尖尖的屋顶。
“也许有天赋、才能、条件、努力程度的不同,但是在音乐的世界,每人都被赋予了不同的位置,不管有没有留在学园,我所见过的同学们,都从那个初始的地方出发,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着……”
“嗯……老姐你也是啊?就连佐世保老师那么严格的人都认同了你的进步,我上次在他和苏我老师的电脑上看到你上传的PV了。”
“哎?”
“呵呵呵呵呵,魔女哟,如吾所言,总有一天汝将立于世人之前,传诵失落之歌,夸示暗黑之主的荣耀吧!”
“到底什么时候……还有你居然敢动我的电脑!先不说这个……”
绀月双手捂着眼睛,把手指插入额前的卷发里。
“这一年来,我在作曲的技巧上有了更多心得,在表达情感和表现意象上更加得心应手,就算现在离开校园,也有自信能够靠自己摸索下去,成为‘专业的’作曲者,作出受欢迎的曲子……只是,临近毕业,对一件事情反而越来越觉得困惑了。”
白星用手肘撑着膝盖,一脸不解地看着姐姐。
“我来早乙女学习,是希望以后能收集各个地方的传说和故事,并自如地为其赋予可以使之流传下去的曲调,在这个过程中,也想将自己要传达的事物做成创作的素材,这两点虽然不能说已经圆满完成,至少也算有所领悟,但是,对于无法‘讲出’自己故事的歌者,应该怎样‘引导’他们,让他们能够通过乐曲,让自己心里的声音流露出来呢?”
“想得太复杂了,老姐,你的曲子蛮有个人风格的,不管是谁都说,加上歌词听起来效果更好,作词的水准也可以和偶像科一较长短呢。”
“这不是……让我放弃的说法吗?”
绀月苦笑起来。
“尝试和各种各样的同学搭档之后,也的确学会了如何配合别人,可是仅止于此,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吗……对了,你听到音乐,进行歌曲的创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我是不懂啦!有的曲子听到以后,就觉得想要吼出来,想要高喊,这里有什么想要释放出来!”
白星轻轻敲击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野性的直觉吗……不过确实,有力量的乐曲是有这种效果呢……”
绀月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过了好一会儿,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确实,也许我真的创作不出,让人想要随着大声歌唱的乐曲吧。”
3、
“开学之后基本不会再有授课课程,那个合作项目的联系人已经给我打了电话……也许现在应该考虑,从这个出发点离开了……毕业演出只是个形式,虽然是否正式毕业对职业生涯会有些影响,但还是要看自身的能力……”
白星听着姐姐以平静的语气进行的说明,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你,你,要在这里停下吗!”
他猛地站起来,茶几上的茶杯因此而溅出了热水。
“赌上没入土地的箭矢、折断的利剑、倒下的战士之名,魔王城的大门就在眼前,就此止步的话,什么也证明不了,有与之抗衡的力量而不去使用,这不是贤明而是懦弱啊!”
“冷静,冷静,你的角色是魔王啊。”
绀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唔嗯……对,对了!”
白星重重地捶了下桌子。
“与吾等流淌着同样血液的魔女哟,不必迷惘,不必畏惧,不必在意世人的目光与言语,不管是招致灾祸的挽歌,还是招致毁灭的悲歌,就让它鸣响吧!吾将响应汝之召唤,如巨浪击碎岩石,如飓风席卷大地,让日与月与星斗都沉落其中的黑暗降临世间!”
“哈哈哈哈哈……”
绀月大笑起来,从沙发背后面翻转过来,用手撑着地板,倒立着靠着沙发上,看着脸庞倒转过来的弟弟。
“你是当真的吗?这么多年你都没唱过我写的歌……要不是刚才你说,我连你听过那些曲子都不知道呢……”
“无,无知的魔女,吾对待黑暗的子民,都会给予同等的垂怜……况,况且……”
白星擦了擦鼻子,扭过脸去。
“汝乃吾之一族的骄傲,绝不允许你在此倒下!”
“啊啊……真是败给你了。”
绀月调整身体的姿势,擦掉眼角刚刚笑出的泪水,从沙发底下拖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李袋。
“老弟啊,虽然小时候喜欢捉弄你,我可是,一直觉得你很厉害啊。不断摔倒,满身尘土也要爬起来的样子也是,在黑暗的小巷子里怕得哭出来,还要挡在我前面的样子也是,被别的家伙笑话,一边诅咒一边增加练习时间的样子也是……既然你觉得我配得上做你的搭档,那我就勉力一试好了。”
她拉开包裹的拉锁,撕开胶带和布条,从里面拿出一把吉他。
“与我一同降生的星辰哟,就让我站在你背后,看到你绽放光芒的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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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抱了底迪大腿……感觉好像失败了【不过还是请多指教!关键时刻还是一家人靠得住!【【
*看了看还停留在“搭档募集”,还要搞个“毕业演出准备”……感到平坑又遥远了【泪奔
1、
——那个女人要被车撞上了。
这里是首都郊区高速公路起始的地方,路从一座小山坡后面伸出来,另一侧有城际大巴的始发站,六条车道的沥青路面因为午后的阵雨而变成深色,路肩低洼的地方积存着雨水,映照出上面湛蓝的天空,以及海面上大片大片的积雨云。
红色的信号灯刚刚变绿,行人们匆匆而过的鞋底溅起一阵水珠。
夏季的暑热已经消失,阳光不再那么炽热耀眼,在海风的吹袭下几乎带上了种凛冽的色彩。
她正低着头,双肩轻微耸着,把脸埋在棕色呢子大衣的衣领里,稀薄的淡金色卷发从眼睛两边垂下来,让人怀疑她向前行走时视野是不是清楚。
——袖口内衬磨破了,前襟沾着污渍,衣服下摆有重新缝补过的痕迹。
——有什么在她口袋里哗哗作响。大概是纸?
信号灯开始闪烁起来,人群像从潮水中浮起的鱼群一样,迅速向白色斑马线的两端涌去。那些鞋底与路面的碰撞声、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冲着手机匆匆忙忙与别人结束通话的声音随着人影一同散去,远处的汽车轮胎轧着路面发出呼啸,开始加速向这里冲过来。
他加快脚步,与那个女人擦肩而过。
她看上去还很年轻,嘴角下垂,眼角边有细密的皱纹,眼圈发黑,绿色的眼珠蒙着一层阴霾,苍白的皮肤上零星散布着水泡和疤痕。
——用药过度。
——呢子大衣下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领口已经开线,而且……
——她怀孕了。
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青年,在手肘被用力抓住的时候,眼神中出现了愤怒、惶恐和惊惧,还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这些情绪马上消失了,随后而来的是绝望,以及什么都不在乎的虚无。
灰色小轿车发出尖利的刹车声停在他们身后,司机愤怒地捶着喇叭,接着摇下车窗冲他们比了下中指。
没有理会身后的咒骂,他几乎是半拖着那具木偶一样的躯体来到道路的另一侧,人们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而那个女人仰起脸,微微张开嘴盯着他。
左耳后面传来电流通过的痛感,与此同时,口袋里的通信器发出嗡嗡声震颤起来。
面前有车停下来,他扭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为阴影所笼罩的人群,踏上了车上下沉的台阶。
2、
——倘若那种传达,能发生在所有人身上就好了。
赫西亚站在轮渡的甲板上,盯着船舷在湛蓝色的海水中切割出的白色浪花。对面的游艇追上了他们的船,与他们并肩前进了一会儿,就转了个圈往回驶去。
游艇上的异国游客看起来十分开心,甚至对他们挥手微笑,接着举起照相机拍摄那座有着青绿色山峰和白色建筑的岛屿。
那座已经为海水分隔的城市——古老、美丽,几乎一整年都为阳光和海风沐浴,飘扬着宏大庄严的歌声,为人们传颂和向往的“圣城”,同样也有着只能掩埋在黑暗中的一面,也与世界上其他许许多多的城市一样,充满着相遇、离别、快乐、悲泣、愉悦与痛苦,幸福与不幸。那些漂浮在各个房间里、穿梭在五光十色店铺的街道上空、行驶在钢铁管道和铁皮车厢里的“情绪”、直到今天,和那些历经风霜的石刻礼拜堂、布满锈迹的青铜建筑、被行人和车辆打磨得光滑发亮的鹅卵石地面刚刚建成时,依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是,这个地方有着“被祝福的一群”。
那究竟是神赐予众人的恩典,或者只是对众人的试炼,他并不很清楚,但赫西亚十分了解,原先蕴藏在每个普通人身体里的烦躁、混乱、不安、自我折磨,或是敌意与恶意,当它们从“情绪”、“想法”转变为“意志”和“行动”时,会给自己和周围的人造成怎样的伤害,而当这些行动所带来的影响被放大成百上千倍,改变了周围的实际存在时,又将有怎样的事情降临。
——原本他们只是和生活在“外面”一样的普通人啊,究竟如何才能从一开始,就避免那种事情发生呢……
船行驶的速度慢下来了,他把思绪拉回现实。太阳已经渐渐西沉,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青绿色的山影从海中浮现,他已经能看清岸边高大的、在逐渐寒冷的日子里依然郁郁葱葱的伞松、从港口慢慢爬升的白色阶梯,以及阶梯通向的,带有圆形穹顶的白色建筑。现在,那些线条柔和的圆形柱子之间,圣母像低垂的温柔面庞,大概会被染上金色的光晕吧。
3、
“差一点迟到哦。”
“抱歉,去轮渡码头的路上一直堵了十多公里……”
“延期归岛的话,神父先生会火冒三丈的,这个月的薪资评定也要糟糕了……虽然你大概不在意。”
“不,不,还是非常在意的。”
“刚一回来就出事了,去做点什么好吗?我这个年纪稍微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啦。”
“您还很年轻呢。”
“会说‘还’就说明已经不是了……总之,你很擅长这个吧。”
“嗯,能帮上您的忙是我的荣幸。”
“绕路去了联合书店的事,也帮你保密哟。”
带着微笑的银发中年男人合上登记簿,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面晃了一下。
“谢谢,霍斯顿先生。”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赫西亚用力关上了那扇厚重的桃花心木大门,在走廊上奔跑起来。
外面传来的,巨大而沉重的响声从踏出一楼大厅时就几乎清晰可闻。流动的空气送来尘埃、气息、味道,并让夹杂在其中的,仿佛连在钟表齿轮之间的链条一般的牵引和联系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
他冲出那栋三层小楼,踩过院子里柔软的草地,从后院的栅栏上轻捷地一跃而过,正如这座岛屿赋予他的称呼一般,向离这里几百米的红砖尖顶建筑奔去。
4、
即使没有在这样的建筑中度过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赫西亚也知道供“羊”进行学习的场所除了做过内部处理,从外观上同外界的学校没什么不同。这是呈“凹”字形连接在一起的三栋教学楼,中庭有草地和喷水池,周围环绕着树木和花圃。
这个季节花圃里的紫罗兰已经有些开败了,但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花圃中央散落的石块和树木。
倘若使用人力和机械修筑房屋,恐怕需要挖上一个星期,但现在,仿佛有只手在上面用粗糙的蜡笔随意涂鸦一般,树林中出现了几道缺口,榉树和伞松拦腰折断,以人力无法举起的巨石四处散落。
如果对普通人“情绪”的感知是通过语言和动作,以及潜藏在其间的语气、语速和细微的表情而推测或感受到的,那么,对于赫西亚这样的牧羊犬来说,处在激动中的“羊”的情绪,简直就像有人站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距离,声嘶力竭、口沫横飞、用足以震破耳膜的声音大声吼叫出来一样。
——“不想看”、“我很怕啊”。
——“滚开”、“别碰我”、“离我远点”、“该死”。
——“杀了你。”
背对着自己站着的是才登记不过一个星期的“黑羊”,看上去刚刚成年,身材高大,身体强健,反应迅速,名为“理性”的神经已经崩断,浑身散发着任意妄为的暴力,他像被马蜂蜇了的熊一样挥动着手臂,想要挤压、逼迫、碾碎面前的对手,泥土和断裂的木头从他身边四散飞去。
——但那股狂怒中,掺杂了一丝虚张声势的不安。
也许是他引发了问题,但现在,问题已经超出他的控制了。这没什么可犹豫的。
赫西亚从后方一侧接近他,用力踢了他的膝关节,同时握住他的右手腕翻转过来,用膝盖朝他胃部给了一击。
对方发出短促的闷哼,试图扭过脸用左臂肘部还击,但右腕腕骨发出咔嚓声,他由于惊讶、疼痛和麻痹而跪下来,接着被按住肩膀压在地上。
“羊”艰难地扭过脸,咬牙切齿地瞪着身后的家伙,随即一股狂躁的、沸腾般的可怕洪流席卷了四周。而这股力量的主人也同时呼吸急促地呛咳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嘘,安静点,结束了,已经够了。
没有说话,没有呵斥,只是以眼睛注视着对方,“牧羊犬”便传达出这样的意志。如同被咆哮的水流冲击的岩石一样,平静地、切实地、毫不退缩地抚平对方的狂怒,并把那些无法控制自我所造成的恐慌不安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让它们消散在空气之中。
不知名的黑羊手臂和肩膀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眼中出现了迷惑。
——放松点,睡吧。
随后来的一击让他沉入了黑暗之中。
赫西亚站起来,风暴仍然没有停息。
弱小、清澈、纯然的意识像丝线一样汇集在一起,逐渐膨大、蔓延,由洁白变成灰色,由灰色转为深暗,最后变得像从躯体中流淌出来的深色血液一般,它们慢慢向四周扩散,赭石色的湿润泥土成为苍白的尘土,绿色的草叶像结霜一样,染上了斑驳脏污的色彩,倒卧的树木变成了石雕,喷水池中的水流化作墓石上的装饰。
他看着远处站着的孩子。
小家伙看起来十岁左右,眼睛大而深邃,头发和瞳孔都是深棕色,他的额发被风吹得向后仰起,露出苍白的额头。
他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呆呆地注视着前方,裸露在外的脚踝和小腿上,灰色的、像蛇鳞片一样的东西正向上爬升。
——石化的力量吗?
这样下去不管是其自身还是周围的一切,都会被卷进去,虽然羔羊从小就被训练控制力量与自我约束,但他的年龄明显太小,一旦安全与平静的环境被打破,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
声音、光线、气流在身边飞过,其中充斥着逃避与拒绝。那个男孩正为自己筑起一道自我保护的障蔽,然而这道墙壁却无法控制地溃散崩塌,起初他试图阻止,但就像破碎的容器中流出的水一样,“力量”四溢而去。
于是他放弃了,任由如暴雨之后山坡上冲下的泥土和石头一样浑浊而哀伤的情绪四散流淌。
——一如外面的那个女人那样。
5、
——喂,小心,紫罗兰要被压碎啦。
——你在听吗?
——你的脚下是柔软的土地,额头上是温暖的阳光,耳边是轻柔的风,好好想起来,你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
——而你的力量,是为了那些更加柔软娇嫩的东西存在的。
“‘他’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匮乏。 ”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上正途。”
“我虽行过荒芜的沙漠,行过死荫的幽谷,行过洪水泛滥的土地,但我无所畏惧。”
“因为我们彼此依靠,而‘他’与我们同在,他的杖引领我、抚慰我,而我将这恩惠传递给你,让你杯中的水满溢,让饥饿与寒冷、哀伤与苦难远离你,你必不再受风暴侵袭。”
温暖、干燥、因为薄茧和伤痕而显得稍微粗糙的手掌覆在男孩的眼睛上。
他听着耳语一般的声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好像把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压出来一样,喉咙和鼻孔里发出轻轻的嘶嘶声。
如同从一个长长的噩梦中醒来,泪水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落在已经变成一片砂砾的地面上。
……
赫西亚把一摞用牛皮纸包好的东西摆在桌子上,看着莱安兴奋地撕下粘合着封口的透明胶带,打开包装,抽出装订精美的铜版纸书本。
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书页,像要把所有内容都印在脑海里那样贪婪地注视着。
蔚蓝天空下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日落时散发着火焰般光芒的沙漠,绿色植物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穿着异国服装的人,以及各种奇怪的动物,那些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只是印刷品上显得有些做作的摄影作品,已经成了他想象与体验岛屿以外世界的工具。
“好想去看看啊。”
“一般来说,外面的人一生中,也不是谁都有机会到这些地方去。”
“嗯……”
少年怀疑地哼了一声,眼睛仍然专注地盯着书页。突然,他想起什么似地说。
“对了!那么从最近的城市开始吧!下次采购,也带我去怎么样?”
“……”
青年脸上露出了无法明确表示同意的暧昧表情。
“我是开玩笑啦!”
少年有点无奈地笑了。
“虽然出生在这个国家,连首都的样子都没看过,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呢……对了,你的家在那附近吧?这次有没有回去看看?”
“我已经不属于那里了,知道在世的亲人过的很好,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青年把手指插入莱安淡黄色的头发揉了揉。
“嗳……真是没趣,首都到底是什么样啊?很大么?很漂亮吗?很热闹吗?”
“很大,很优美,很繁忙,人和人之间的空间很小,有些地方很拥挤,但是,不像在岛上……”
青年把手指按在心脏的位置。
“这里的声音听不清,也难以传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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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设定冲突和BUG,只是随便写写,请不要介意【土下座
*基本在和NPC玩,如有OOC或者阻碍剧情的地方请用力戳
*《诗篇》有修改
*后续改动可能会多次AT,打扰了抱歉【大哭
1、
——俄罗斯轮盘赌。
坚硬冰冷的枪口指向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长冢突然想起了这个词。
那是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里放一颗或多颗子弹,旋转转轮,然后轮流朝自己头上开枪的荒谬游戏。过着平静生活的人无法理解,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直到进入了“The Quiz”,他才终于可以推测出,那大概是在麻木、绝望、听天由命的心境下陷入疯狂,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运气”的举动。
——假如只存在唯一的“正常”,那么它就是“异常”,只有将这“异常”排除出去,才能继续向前。如果“正常”是依靠知识和逻辑推断问题的答案的话,那么“异常”就是拒绝规则,拒绝思考,靠赌局来决定面前的道路……
——或者,通过争夺和践踏别人的生存机会,来换取自己继续活着的可能性吧。
手中坚硬的灰色几何体微微闪烁着金属光泽,那是人类制造出的,高效率的剥夺同类性命的器械,弹匣的重量显示,里面大概装有不止一颗以上的子弹。
——近距离扣下扳机的话,一定会立刻致人死命。
虽然知道这是经过九人确认的“正确”答案之一,并不会造成伤害,这种被枪指着的感觉还是令人神经紧张,另一方面……
长冢的视线投向了白色的圆桌。
那里孤零零地摆着一把枪。
形状和外表与其它九把相同,维持着与出现时完全相同的角度、状态,静静地躺在那里。
——如果主办方不想让参赛者在答题结束前击发枪支,换句话说,不想让枪被用在“抹消”答错的参赛者之外的用途上的话,那么,枪上一定设置了控制装置。假如能解除那个装置,说不定这把武器能在什么地方派上用场……
长冢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果然,在这个环境里呆久了,正常也会变得不正常……这道题马上就要结束了,要快点重整态势等待下一题才行……
“现在,我开始倒数,倒数结束没有扣下扳机的人,要被抹消存在。”
“五、四、三、二、一。”
什么也没发生,周围静静的,执行官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余韵一般消散在空气中。长冢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竹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像丢开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丢下了手枪,葱白用手握着枪筒,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原处,龙墨依然不动声色,但额角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流淌下来。
被放回原处的手枪又变成枪口朝里,围绕着圆形平台的一圈。它们随着平台缓缓下沉,一直沉入地板上的空洞。
无论是作为“武器”还是“凶器”,那里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2、
“很抱歉,从现在开始,在接下来的答题过程中,必须要进行人员的缩减才行。”
执行官再次出现的时候,依然是以闲聊般的语气开口的,只是说到最后,他的表情显露出一丝好像向邻居临时借用园艺剪或者梯子一样,稍微有点为难的样子。
大家面面相觑,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执行官已经以恢复了平板的语气,开始说明这次的题目了。
这次出现在各位选手答题位置上的,是开着半圆形孔洞的箱子,外表好像是磨砂玻璃,透过半透明的外表,可以看到里面装着荧光棒一样的物体。每个箱子前面,都摆放着奇怪的号码牌,上面标注着绿色、红色和蓝色的条码,还写着条码的数量。
葱白刚刚打算走向自己的位置,就被阻止了。
“等一下,他刚才说了,要缩减人员吧?”
竹下拿着手帕擦着额角的冷汗。
“这次恐怕必须有一个人拿到‘错误的箱子’,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尖细,但所提出的建议倒是让在场的几个选手都轻轻点头。
“可是不检查箱子内部,怎么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样子,和号码是不是相符呢?”
葱白轻轻偏着头问。
“这样吧,我们一起挨个检查一遍,利用这段时间思考一下箱子里面的东西和号码牌上信息的含义,那之后,大家就按自己的想法选择吧。”
米拉老师以平静的声音说着。但龙墨冷笑着提出了反驳。
“何必一定要集体行动。”
“……”
米拉老师一时没有回答。大家都明白,执行官刚才叙述的规则里,一大部分都是关于箱子里的长方体,如果被调换或者损坏,拿到箱子的人也会被抹消存在。
——在接下来的答题过程中,必须要进行人员的缩减才行。
长冢从剩下的八个选手眼中看到了怀疑和犹豫,看来,那个一直没有人愿意触及,或者没人愿意公开表明的念头,正环绕在他们心里。
“主办方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我们最后只留下一个人吗?”
确实从一开始,主办方就没有做过这样的表示,两次可能“全员生还”的题目也一度让大家燃起希望,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许这个游戏真的只有“一线”生机。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己是活下来的那一位才行。
——那么,假如,有人主动做出某些行为,减少了其他人的生存机会,会怎样呢?
长冢打量着其他选手,虽然素不相识,但没有哪一个看起来带有敌意或攻击性。大家在“外面”大概都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以及人际关系,哪一个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但现在,原本是共同思考,互相弥补不足,一起协作想要生存下去的伙伴关系,似乎慢慢变得岌岌可危了。
长冢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感到自己的颈项上渗出冷汗。自己是目前在场所有人中年纪最长的,不管接下来事情发展成什么样,自己都有责任让大家保持冷静。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大家一起。
3、
龙墨只是盯着标识牌思索了一会儿,就走上前去拿了一个箱子。
大家表现得相当惊讶,那是唯一具有三种颜色的七号。
“喂,这样真的好吗?不需要再思考一下吗?”
葱白显得有点担忧。但龙墨只是轻松地回了句“你以为我是谁”,便坐回了自己答题的位置。
剩下选手的表情显得稍稍放松了一些,大概是认为最复杂的一个被人选走了。米拉老师皱着眉头,仍然感到困惑,但还是带着大家挨个检视了剩余的箱子。
,
半透明的盒子里如执行官所言,装着与盒子外面所标示数量一致的长方体,长方体里面注入了有色液体, 除了五号、七号、九号里有红色和蓝色的,其它全部都是绿色。
选手们还在犹豫,这道题目并不像一开始选糖果那样明显,所以没有人立刻上前。
长冢也陷入了困惑。
——绿色、红色、蓝色的长条……是什么标志吗?……罗马数字?国旗?光谱?
——应该像第一次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一个吗?那样的话,是不是简单的一或二,以及双数比较安全……
——还有为什么那个中国小伙子……
但是,和刚才题目出现时相反,这次的线索说明来得出乎意料地早。执行官突然出现在显示屏上,然后开始向大家解释,本次提供线索的方式是“抽鬼牌”。在场地一侧也相应出现了桌子和堆放在一起的扑克牌。
“线索只有一条吗?”
“到底……是……这是复杂还是简单啊?!”
“龙墨,你想到什么了?”
“算了,问他也不会回答吧!”
参赛选手开始议论起来。
——现在可不是悠闲打牌的时候啊!
长冢从嘈杂纷乱的思绪中寻找着线索。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白色的桌子上。
——悠闲地……打牌吗?
——扑克……赌局……
——娱乐……游戏……
“大家,我有一个推测。”
无视桌上那些杂乱堆放的纸牌,长冢径直走到标着号码的箱子旁边,他盯着自己答题位置上的“一”看了一会儿,接着转身走开,抱起了标着“二”的箱子。
“喂,大叔……这是?”
葱白发出疑问,接着,她看到长冢以眼神示意龙墨的方向,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
“那是他家乡的发明。”
“麻将牌面吗?!”
“这么说还真的……”
“好,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啊!”
大家互相打量着,接着奔向那些箱子,那个标着“一”的箱子像定时炸弹一样,没有人去碰触。
葱白、竹下、鬼见、椎名迅速地选定了自己的箱子。西方出生的米拉老师稍微迟疑了一会儿,而简芒和维克多都在迅速地按着手机屏幕。
但是,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了两个箱子。
那个“一”,以及最后的“九”。
4、
“……”
“……”
简芒和维克多瞪视着彼此,白色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汗水从颧骨和眉心往下流淌。
女孩细瘦的身躯似乎饱含着怒意和巨大的力量,她从下方紧紧抱着箱子。而男孩尽管皱着眉头,表情充满了挣扎,还是从上方抱着箱子不愿放手。
“喂。”
长冢发出声音,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教他们谁牺牲自己吗?
——冷静、直率、果断,在最后关头斩除了大家的疑惑的女孩?
——苦恼着,恐惧着,战战兢兢地向前走着,但为了大家一起活下去而抬起头来的男孩?
——明明大家都是无缘无故被卷进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谁又“应该”、“必须”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剩下的选手有几人脸上露出想要阻止的表情,但手里仍然紧紧抱着自己的箱子。
“别搞错重点了,不参加这个的话,大家也会完蛋的。”
只有龙墨率先坐在了牌桌前,开始为大家分发那二十七张扑克。
仿佛找到了避开这场事关生死的冲突的契机,选手们在桌子旁坐下来。而简芒和维克多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力量,放出一只手开始抓牌。
这场面一时间显得有点滑稽,但在场的九个人,谁也笑不出来。
——首先是红桃六,椎名那里左边的一张。
——随后被竹下拿走中间的黑桃十。
——拿到梅花K。
——失去方块二。
——梅花九。
——红心七。
——方块J。
——黑桃五。
长冢看着扑克在围成一圈的众人手中,平缓顺利毫无起伏地,像水流一般流动着,而下面隐藏着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我们的命运要漂流到哪里去呢?难道一切都在主办方的掌握之中吗?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脱离这该死的循环,让大家一起离开这里呢?
——不能停下来,决不能停止思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
——“她”是这么说的。
“长冢先生,该你了。”
椎名提醒道。
长冢猛然惊醒一般摇了摇头,赶忙从椎名手中抽了一张。
而椎名好像卸下了什么负担,肩膀放松下来,轻轻吁了口气。
长冢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牌上,然后,沿着牌的边线向前,是年轻的面孔和水蓝色,以及淡紫色的瞳孔。
他们正在看着自己。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两人能平分这线生机。
5、
——这,这是什么啊!!
长冢将手里的鬼牌放进答题的木板箱,牌从箱底的缝隙落下去了,随即有东西随着一阵气流从箱子与墙壁连接的孔洞中吹了进来。他摸到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把它取出来,摊平展示给剩下的六名选手,以及仍然以同样的力量抓住箱子,让它悬在半空中的简芒和维克多。
长冢用干涩的声音读出了那张字条。
“九是正确的数字。”
剩下所有选手脸上的表情变成惊讶,随后转为战栗和愤怒,他们环视周围,又看着仍然没有动静的屏幕,仿佛那里会出现执行官的脸,挂着刚才那张牌上所勾勒的,一边跳跃一边裂开嘴嬉笑的,小丑的笑容。
——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的。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主办方”的计算之中。
——只要像通道里的小球一样,继续向前翻滚就好了,什么时候被碾成齑粉,什么时候从通道上的孔洞落入万丈深渊,什么时候停下来迷失在黑暗之中,什么时候踩着同伴的尸体爬上坡顶,我们早就安排妥当。
——不能停下来,绝对不能。
离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两人依然静默地僵持着。谁也没有言语,只是用动作向对方展示着想活下去的意志,即使这样,这个相互角力的过程也足够让人疲劳了。
最后的最后,维克多露出虚脱一样的笑容,松开手,跪坐到了地上。
由于对方的拉力突然消失,简芒的身体向后倾倒,但也仅仅如此。女孩只是像柳树受到一阵风,稍微摇晃了一下,便站直了。
她仍然保持着两手前伸抱着箱子的动作,显得一脸震惊,仿佛要将箱子送还给对方一样。
维克多盯着她的脸,似乎把所有的压力、困惑、不安、负罪感、恐惧以及焦灼,都随着那个箱子传给了站在对面的简芒,像冲破了郁积在身体中的阻塞一样,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维克……多?”
简芒翕动着嘴唇,用疑问的语气喃喃着那个名字。
而男孩只是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6、
赌局,结束了。
执行官飘飘忽忽的声音在阴云密布的房间内飞舞着,像庄家开始展示骰子一样,他要求所有人拿着自己的箱子,围拢到桌子旁边,挨个从自己的箱子中取出长方体。
首先是长冢,两条绿色的。
米拉老师,三条绿色的。
葱白,四条绿色的。
椎名,四条绿色,一条红色。
竹下,六条绿色。
龙墨,四条绿色,一条红色,两条蓝色。
鬼见,八条绿色。
轮到简芒了。
她绷紧嘴唇,环视着在场的选手。而维克多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注视着她。
“喂,我做错了吗?这有什么不对吗?”
女孩的胸膛起伏着,似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这样的质问。最终她还是垂下头,把箱子整个翻过来,让里面的长方体散落到桌面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
简芒的眼睛越睁越大,好像在要付账时突然发现忘带钱包,或是走近家门时发现钥匙不见了一样。
她把手伸进箱子,在每个角落摸索。
然后仔细检查桌子上方,桌子下面。
接着转身走向房间的其他角落。
小步快走变成了奔跑,整个房间都被她找了一遍。
然后,她冲向了维克多。
7、
“是你吗 ?!!!”
女孩的脸几乎扭曲了。她握紧拳头,做出要向对方脸上挥去的动作,然而,在手指关节要碰到对方颧骨的一瞬间,她停了下来。
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睛已经失去生机,连别人的倒影都变得模糊,仿佛两个空空的洞穴,后面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简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转身走向其他的选手。
“是你吗?你一开始选择箱子的时候??”
她指向龙墨。
“还是你带着他们检查箱子的时候?”
接着是米拉老师。
“鬼鬼祟祟的样子,是做了什么手脚吧。”
竹下一惊,扭过脸去。
“你,还有这个小鬼,全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们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吧!”
葱白仰起眉毛,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仿佛看到一个莫名其妙火冒三丈的人,站在她面前一样。
而鬼见仍然一言不发。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拿到线索,你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接触箱子的机会,明明是最多的!”
简芒仰着头看着长冢,几乎咆哮起来。
这时,一只手按住了简芒的肩膀。
是医学生,他用一副给病人判死刑般的表情,对简芒摇了摇头。
女孩一步步向后退去,一边退后,一边摇着头,冷静和坚定织成的铠甲一片一片从她身上碎裂剥落,最后,她用手扶着那张圆桌,像她这个年龄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在受到父母责骂,失恋或者考试失利的时候会做的那样,大声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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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心动魄的附加题比剧情还要惊心动魄,简芒和维克多一路走好,大家一定会继续努力活下去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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