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向上,向上。
山的北侧有条禁止游人通行的小路,坡度比较陡,攀登的时候大约就是这种感觉。长冢手扶着那架钢梯往上爬着。如果是在自己平时常走的路上,这时脸颊两侧应该有湿润的水汽,视线被密密匝匝的矮灌木和树木遮挡,看不到外面云雾缭绕的山坡、山脚下的建筑,以及像镶嵌在绿丝绒上的宝石一般的湖。阳光会从树叶之间透过来,斑斑点点地洒在被清理干净的步道上。
前面是树木,后面也是树木,看上去让人眩晕,不过,经常经过的人知道,再坚持一段,就会有稍微大一点的岩石裸露,可以作为休息的平台。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
——然而这里的风景可真不怎么样。
离地面越来越远了,长冢想借这个机会从高处观察一下这个房间。但是,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物体:墙壁仍然呈现着令人生厌,反射着微光的纯白色,灰色的细小缝隙构成了不规则的几何形状,像是一块一块拼起来的。
天花板也是如此,不像平时电视里见到的那种上层布满摄影机轨道、脚手架、投影灯等等各种设施的摄影棚,而同样是浑然一体的白色。整个房间就像一个方盒子,把剩下的九个人关在里面。
——剩下的。
2、
十五分钟以前的一幕简直如同噩梦中的场景,大家花了很久才从惊讶和恐怖中回过神来,那具躯体已经变得像一截烧焦的木头一样漆黑可怖,不能称之为“人”了。只有一只手臂还保留着伸直的姿势,好像要抓住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一样。
这次就连医学生也很难毫不犹豫地上前处理尸体,他们只来得及把再次不幸身亡的参赛者的身体放在房间角落,屏幕上便出现了图像。
大家意识到,与第一题相同的情况又发生了。不过,从房间中央升起的桌子变成了圆形,上面环绕着的物体,则是十把手枪。
“请从下面十把手枪中选择一把。”
执行官依然以一贯的平淡声调做了说明,接着隐没在黑色的屏幕之后。
长冢拿起那把枪观察了一下,手枪并不很重,但能感觉到装了子弹,模样像是普通的格洛克,只是分辨不出具体型号。
枪身触感冰冷,扳机后方有奇怪的凸起,似乎额外安装了什么控制装置。枪下面的铭牌也换成了灰白的金属片,上面铭刻着六位数字。
这一次,任谁都能感受到,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可能会被当场射穿头颅。
但是,大家只是举起枪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接着又把它们放了回去。
虽然很对不起刚刚死去的拉克兰女士,众人脸上明显都显露出安定。刚才执行官也再一次确认。如果这道题全体都没有选择错误,是有可能全员存活下来的。
——这次不用急,不要轻举妄动,仔细考虑过后,再做出选择好了。
——没有必要靠抢夺来换取生存机会了。
——没有必要背负莫名的恐惧,以及杀人的负罪感了。
——至少,暂时没有必要了。
然而,安定和轻松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减少,空气中令人憋闷的凝滞感又一点一点集聚起来,与第一题的显而易见不同,这六个数字的规律,看起来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应该六个一组考虑吗?还是应该分成三个三个、两个两个?”
“经纬度?坐标?重量?”
“质数?运算规则?”
“域名?ip地址?股票代码?”
“换个角度,从数字的形状考虑呢?”
“十个六位数字有什么象征意义?九个呢?”
即使不发出声音,长冢也能从围拢成一圈的选手们眼睛里看到,无数种念头、推测、计算在他们脑海中急速闪现,接着又消失不见。
就这样,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以往响起的“提示”却没有再次出现。
“还是凭直觉选一把吧。”
“但是……明明可以全员活下来,万一选错,不是更让人不能接受吗?”
“我可不想当杀人犯,给我好好思考。”
“如果没有提示……会怎么样?”
“别,别说笑了……”
不安像伤口里不断渗出的血液,一点一点地飘散、融合在海水里,深海中浮起了巨大的黑影,仿佛马上就要循着血迹游上来,撕碎他们的身体。
3、
终于,像马达发动一般的哒哒声响起来了。
虽然只是噪音,比起主办方设置的、不合时宜的背景音效,对于选手们来说简直如同美妙的音乐。执行官饶有兴味地扫视着大家的脸,摊开了双手,做出了指挥一般的动作。
于是房间两侧,各有一根很粗的柱子托着一个平台缓缓抬升,当两边的平台升到最高处,发出“咣”的一声稳定下来以后,左边的墙壁又放下一把梯子,斜靠在平台上面。
“虽然有点高度,但并不是走钢索,只要是没有恐高症的人,小心一点都可以做到。”
执行官以眼神示意右边的方向,右边平台上有两个和收集答案用的箱子十分相似的木板箱,上面也开着圆孔。
“一个人只能拿一个,请注意安全哦。”
说完,屏幕上的图像又汇聚成了一条线,接着缩成一个光点,啪嗒一声消失了。
“哇,好高啊。”
葱白仰头看着两边的高台感叹道。她的脸上真切地显出害怕的样子。
“不一定需要你去啊。”
龙墨终于说了句近似安抚的话,于是女孩安静下来,开始打量剩下的选手。
“平时也有类似的经验,我去拿线索。”
长冢提议,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散开了,大家脸上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大概他们一致认为,自己的工作经常需要攀登,也要一定的体力与协调性,没有比护林员再合适的人选了。
——那么另一位……
——剩下的米拉老师、葱白、简芒三位女性都不太适合,维克多看起来不像是经常锻炼的样子,椎名和龙墨也许可以。
正在长冢等待着有人出面获取另一条线索时,突然发现鬼见已经站在了八米高的“桥”下方。
“喂,小子。”
少年仰起头,直直盯着那条轨道,似乎在计算从一端走到另一端需要多少步,接着,他快步朝梯子走去。
“能行吗?”
长冢出声发问,鬼见已经踏上了台阶,正敏捷地向上爬,他转身朝下面点了点头。
本来对这个看起来不太合群的少年还有些疑虑,但似乎完全不用担心,他只是以毫无瑕疵的动作,上身前倾,目视前方,一步、一步地走着,脚踏着和鞋子一样宽的平面,保持着完美的平衡,就像踩在地面上一样。
到达另一端后,他把手伸进箱子,摸出了一张纸片。
读过纸上的内容,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手指灵巧地把纸片叠成了一枚很小的纸飞机投了下来。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一直紧张瞪视着他的大家松了口气,竹下跳了几下,抓住纸飞机,把它展开摊到大家眼前。
“数字可以用‘/’分割。”
“/的话……两两分割比较适合吧,就像‘日期’的显示方式那样。”
“日期?是‘日期’吗?”
就在大家聚拢在圆桌前重新考量那些数字的短暂时间里,鬼见已经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地面。他经过长冢身边的时候,轻轻说了声“大叔,交给你了。”
4、
“桥梁”比自己的鞋底还要窄一点,但走起来并不费工夫。长冢站在右边的平台,取出了纸条。他打开看了看,然后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而是站在那里,再次抬头观察起那些令人厌烦的白色墙壁和灰色缝隙。
——现在,可以得知这个正方体“盒子”六面都联通着机械设备,也就是说,上下和四周的墙壁后面都有空间。除了那些灰线,房间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隐藏其他设备,或许墙壁、天花板和地板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监视屏。
长冢吁了口气,想象着这个房间像骰子或者魔方一样漂浮在黑暗空间里,而有只手正随心所欲地摆弄着它,让它咔哒咔哒地旋转,把内部的人甩来甩去。
这种感觉太让人恶心了,他甚至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感。
——真想看到“盒子”从内部破碎,崩裂,碎成一片一片散落到四面八方。然后,让满眼都是绿色、弥漫着白雾的山景重新回到四周啊。
他重新把纸条叠起来塞进口袋,转身准备返回。一如结束每天一丝不苟,像时钟一样规律的巡视之后,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房间一样。
“怎么样?怎么样?”
“应该先把线索交给我们。”
“什么话,是说长冢先生在返回途中有可能摔下来,在那之前要先把线索交出来吗?”
“就是这个意思。”
“喂……”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话,大家有余裕做出这种发言,说明已经有了发现吧。
——是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长冢展开了那张纸条。
“正确与错误,是相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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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了!!我慢慢把它整理出来!!
1、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场内的争论声逐渐安静下来,大家盯着仍在发着光的手机,仿佛怕那彩色的提示符号突然消失一般,露出期待而又担忧的表情。
“这是简芒获取的线索,如何使用应该由她来决定。”
长冢简短地总结道。
旁边有谁释然地叹了口气,也有人的手轻轻向前伸了伸,似乎想要阻止简芒,再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
少女垂下视线,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选择了“放弃实验”。
手机上弹出两次提示之后,突然发出了欢快的电子音。
“答案是两位数。”
空气中仿佛有闪亮的金属丝线砰地一声崩断了,如果是平常的场景,说不定会有人欢呼起来。
即使在场的选手都没有做出那样的举动,长冢还是看到,不少人一瞬间握紧拳头,脸上露出了“成功了”的表情。
接着,龙墨耸耸肩,一副“早知道是这样”的姿态,转身走向了收集答案的箱子。维克多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也跑去开始书写答案。
“干的好,不愧是你啊。”椎名朝简芒笑了笑,和竹下、米拉一起转身离开。
葱白仰起脸,明显是苦恼了一会儿,接着她奔过去,拽着龙墨的手肘说了几句,接着像是被嫌弃了一样推到一边。她只好抓了抓头,向自己答题的位置走去。
鬼见稍稍偏着头,视线从握着白色手机的手移向简芒的面孔,似乎在辨认什么。接着他点点头,像是表示致意。
“啊……紧张紧张。”
大家全部转过身去之后,长冢听到简芒喃喃道,和刚才果断的样子不同,少女按着胸口发出了轻声的叹息。
“这样,大家就能一起活下来了。”
2、
——答案是十五。
用粗粗的油性笔在自己的袖章后面写下了这个数字,准备把袖章投入上面开口的白色箱子时,长冢停了下来。
大概是为了让各种语言背景的选手都能看懂,袖章上并没有文字,而是以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人类的面孔。看不出是男性女性的椭圆脸庞上,正挂着看不出真假的笑容。
相比之下,刚才看到的“鬼”袖章就简单得多了,露出獠牙的恶鬼浸在一片鲜红中,好像周围燃烧着熊熊火焰一样。
——只要彼此依靠,集合众人的力量一起寻找答案,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吗?
——如果“大家一起活下去”,真的能够这么顺利就好了。
长冢用力攥紧了蓝色的袖章,把它揉成一团丢进了收集答案的箱子。
周围的选手大部分也写完了自己的答案, 气氛明显放松下来,米拉老师、鬼见和简芒都在座位上休息。龙墨从收集答案的位置上离开,返回圆形的场地中央,仰头盯着静默的黑色液晶屏幕,而椎名仔细观察着墙壁,似乎仍然没有放弃从这个场地寻找出口的希望。
竹下试图和葱白说点什么,但女孩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把目光移到那艘破船上。她似乎打算穿上救生衣试试,但考虑了一会儿,发觉这么做也许会被当做继续试验而被判犯规而作罢。
突然,长冢的视线掠过房间的角落。
那部手机依然悬吊在那里,拉克兰低着头,正在迅速地按着屏幕上的数字键拨号。
——到现在仍然不放弃吗。
的确,已经确认答案的这一时刻,还有最后一点时间可以利用。
根据手指的动作,长冢觉得,拉克兰女士拨打的号码是好几个不同人的。她背对着大家站着的场地,连续不断地按着手机。但是哪个也没接通。
主妇皱起了眉头,露出在超市里面对两件完全相同的商品时不知道如何选择的苦恼模样。她撇了撇嘴,坚持不懈地继续按下去。
——六个……不,七个,最后一个结束之后又从第一个开始。是在打给家人吗?
虽然通过海选的选手在知识、智力或记忆力上有超乎寻常之处也不奇怪,但长冢还是为她熟练、毫不犹豫的动作感到一丝惊讶。一般情况下,越是熟悉的人应该越不会刻意去记住对方的电话号码,拉克兰女士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对这几个号码如此熟悉呢?
突然,拉克兰的动作停住了,她把手机贴在耳边,稍稍偏着头,好像在仔细辨认着电话另一端的声音。
接着,她把手从脸颊边拿开,表情显得极为震惊和困惑,张着嘴,仿佛求助一般茫然不知所措地,把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其他选手。
人或动物在生死关头或是遇到什么重大冲击的时候,会构筑起防卫机制,让这个‘事情还没有发生’的状态再持续一会儿,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考虑对策,或者调适自己的心理准备接受现实。看起来,来自苏格兰的家庭主妇,正是处在这样的状态之中。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求助电话,为什么会陷入更大的麻烦?”
拉克兰的脸上分明写着这样的表情。
但是,主妇很快意识到,这个地方并没有人可以向她提供帮助,她皱着眉,大睁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用刚才在回答问题一般的态势一口气说了起来。
这个距离听不太清她说的话,而且选手通话的时候,所说的言语也没有再被翻译出来。但是,从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中,长冢仍然能分辨出只言片语的含义。
“不要慌……莉莉去打电话,现在,立刻……把杰拉德叫回来……医疗保险……罗勃、威廉也……罗斯玛丽……回家……不要告诉莱拉……米莉亚姨妈……和我一起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接着,拉克兰又把电话贴近了脸颊。
“……都会过去的……一切……顺利的……等……马上回去……在你们身边。”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不协调的音乐,突然在大厅中间回荡起来。
好像马戏团演出时,为了烘托演员接下来要进行的惊险表演,定音鼓敲出了一阵急促的鼓点。
然后,执行官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3、
“大家为了这个答案真是努力呢,无论是之前一起合作的实验,还是最后的决断。”
屏幕中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地鼓起了掌。
“但是,要继续前进还有最后一步,本来打算放着不管,但是因为有人太过投入,主办方要求我来友情提示一下。”
男人竖起了一根手指。
“现在离答题结束只剩一点点时间了。”
拉克兰终于放下了手机,这时大家才发现,主妇前额的头发全部被汗水浸湿了,一绺一绺地垂在额头上。她眼眶发红,像发怒的动物一样,抬头冲屏幕大喊。
“让我回去!我要退出!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关于这一点,希望您能慎重地考虑一下。”
执行官仍然不动声色,仿佛早就预料到这种发展。
“……毕竟我们也是花费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才把各位带到这里,主办方显然是不希望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位半途而废的。”
他把一根迷你胡萝卜塞进肩膀上兔子的嘴里,兔子窸窸窣窣地咀嚼起来。
“况且,想想十亿日元的奖金,您就这么放弃了吗?”
“开什么玩笑?!!!”
主妇显然是被激怒了。
“你这个无耻的骗子!还有主办方那帮缩卵混蛋!你们敢站在这儿和我们说话吗?谁稀罕你们的狗屎奖金……”
“哎呀呀,明明在超市圣诞减价中把别人的肩膀都撞脱臼了,现在却说对奖金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拉克兰突然停下来,脸上失去了血色,她用力绞着双手,紧咬嘴唇,似乎是对参加了竞赛一事感到无限的后悔。
突然,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肘,因为这个动作,拉克兰整个人惊跳起来,向后退了半步。
“不管您家里出了什么事,现在不写答案就来不及了。”
仿佛站在台风眼里,看着咆哮的怒涛在身边旋转一样。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拉克兰面前。是米拉老师,她高高举起油性马克笔和蓝色的臂章,把它们伸到拉克兰面前。
“……来不及了。”
主妇喃喃着。
“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火灾……”
“快点!”
小个子发出气势惊人的怒吼。
然而,拉克兰终于用打颤的手握住那个臂章,开始准备写下数字的时候。头顶的屏幕里传来了一声口哨。
“啊哦,真的,来不及了呢。”
4、
一切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拉克兰的身体不自然地痉挛起来,葱白从背后一把拉开米拉老师,主妇手腕上的号码牌放出了电流,巨大的火球贯穿了她的身体,让她伸着左臂直直地倒在地上,身体上冒出一阵白烟。
总结一般的声音随后响了起来。
“单亲家庭的主妇还真是辛苦,不过还请大家在做决定之前,安排好自己的日程。”
所有人看着屏幕上执行官的表情,都说不出话来。
“另外,时间管理也是很重要的哦。”男人脸上的笑意似乎少了几分。“刚才还在想中途退出的话,主办方会很困扰,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啊。”
接着,他耸了耸肩。
“再次重申一遍,中途退出和答题超时都是违反规则的,请大家认真对待比赛,一起努力回答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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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用了大妈的尸体【等等
1、
二十二平方公里的自然公园里,除了没有整修过的保全绿地和防护林,大约有十七八平方公里是森林浴场和林地体验区,赤轮川从山的北面流下来,绕着整个公园转了一圈,最后在中部偏南的低洼地带汇成一小片湖。
水很凉,也很清澈,湿润的岩石呈现出青黑色。云朵之间投射下来温暖的阳光晒着脚背,清凉的溪水就从凉鞋鞋底的缝隙流进来,轻轻冲击着脚底,这种感觉非常舒服,非常惬意。
“阿卡……伦。”
“哎?赤轮川和赤轮新湖吗?”
“嗯。”
“读法好怪!?这个名字怎么了?”
“……也没什么。”
风习习地吹着,将白色的小小花瓣送到溪水上,晨雾从山脉之间升腾起来,逐渐消散在摄人心魄般的蓝色天空之中。
用两个手指勾着凉鞋,赤脚站在溪水中间的身影转过身来,偏着头问。光从下垂着的栗色发梢后面透过来,把那里染成了金色。
“懂了,罗马神话里面的冥河!亏你能联想到这么不吉利的事情……‘为浓雾所遮盖,一片羽毛飘落在上面都会沉没,假如不能支付渡河的船资,会和那些游荡在河水中的灵魂一起,永远徘徊在河水之中’这样吗?”
“嗯。”
“不要这么快就肯定啊!!明明是这么棒的一个地方。”
“……唔。”
“建筑和风景那么优美,还有野营营地、湿地植物园和自行车运动场……要是能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
“意外地没有反驳呢……”
“……”
“对了!将来到这里工作怎么样?那样每天都可以穿过观景步道,一整天都呆在鸟类保护区也没问题。”
“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啊。”
“这里离市区很远,生活很不方便,假如真的成了工作人员,每天要走二十公里,天天看同样的风景,也会觉得无聊吧。”
“噗……哈哈哈哈哈。”
“刚才还说没开玩笑。”
“因为,因为……没想到你会真的考虑起来了……你在这里工作的样子,完全没法想象嘛!”
“……还真是抱歉啊。”
“假如是我的话,每天重复喜欢的事情,是不会厌倦的。”
“你不是有其他的志愿了吗?”
“嗯,对啊。我有别的梦想了。没有天份也好,没有才能也好,缺少资金也好,不管多么艰难,我都会拼命争取的……所以啊……”
“?”
“想要做什么,都很容易就能达成的你,把这个梦想留给你好了,要不要,好好考虑看看啊?”
小小的、骨节突出的拳头突然张开,把手上的溪水全都溅到了自己脸上。
2、
“喂,吐出来!现在吐出来!!”
椎名猛拍着唐糖的背,接着试图让她张开嘴把吞进去的糖果吐出来。他徒劳地将目光投向四周空无一物的墙壁,似乎想要寻找可以用来急救的药物和设备。
吞进糖果后不久,那个女孩突然发出了短促的咳嗽,好像胃部痉挛,要把什么干呕出来,但是只吐出了一些唾液,之后就胸部剧烈起伏着倒在了地上。
“马上抢救还来得及!……怎么回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抬头瞪视着从天花板上垂挂着,稍稍有点倾斜的液晶显示屏。
站在周围的选手全部瞪大了眼睛。
年轻选手们一时显得非常冷静,不知是因为眼前的情景太过异常令他们缺乏实感,还是被吓到了,他们只是安静地站在周围,皱着眉盯着刚才还在开玩笑的年轻女性。
而拉克兰女士捂住嘴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下意识求助般地环顾四周。推销员竹下几乎僵住了,他仍在眨着眼睛,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一副“别,别开玩笑啊”一样的表情。
他们大概是除了医学生椎名以外,最先意识到这个和大家有过短暂接触的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唐糖倒在地上遮住了半边脸,从长冢所站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那个被大大的粉色外套包裹着的娇小身体不断抽搐着。然后,无视于椎名的急救措施,生命迹象像从被钻了孔的球中流出去一样——
从她那里,急速消失了。
米拉老师走过去,制止了想继续心肺复苏的椎名,后者仍然跪坐在唐糖身边,显得疲惫而无奈。
长冢咬着牙,体味着刚才口腔里甜丝丝的气味,以及外壳融化以后,从嗓子里滑下去的液体。
他们吃掉的应该是同样种类的糖果,只不过那颗编号错误的紫色糖果内部装的是剧毒,在十分钟之内就夺去了一条年轻的生命。而这之后,前面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状况等待着剩下的十人。
“这已经完全不是电视直播了,你说的‘抹消存在’就是这种含义吗?”
他向执行官发出质问。
而执行官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继续以明快的语气重复“这里是与外界隔绝的地方,不管是报警电话还是急救电话,都是没有用的”这一事实。
——真是讽刺啊,现在这房间里发生的,比小说和电影还要戏剧化、还要惊悚的情景,是真实存在的,而大家在电视上看到的,普通平常,有点做作的选秀节目是个假象。
长冢以眼神示意竹下和椎名,三人一起把唐糖的身体移动到房间的角落。
这时长冢才看清她的表情,不知只是自我安慰还是对方意志坚强,护林员觉得,那张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困惑和痛苦,而是接受了结果一般的平静。
——唉,真不走运,大概在海选里把运气都用光了吧!
那变得像睡着一样的面孔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仿佛说着这样的话。
长冢用外套盖住了唐糖的脸。
剩下的选手逐渐弄清了现在的情况,维克多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简芒扭过头不愿再看,鬼见似乎打算靠近那具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但只前进了几步,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停了下来。
龙墨发出“啧”的声音,转身离开了。
只有葱白似乎根本没被眼前的事情所影响,马上进入了等待下一题的状态。
没有恐慌、没有混乱、没有争辩和斥责,或许大家都意识到,现在已经无法回头,只能一步步继续前进了。
3、
这次的轰鸣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剧烈,连地板都微微颤抖起来,房间中央升起了一条轨道,就像机动车检修时开上的水泥台一样,它托着一艘破旧渔船,上面杂乱地堆放着渔网、鱼竿、盛着死鱼的桶之类的道具,其中还有两件醒目的橙色救生衣。
按照执行官的指示,剩下的十名参与者从上面开孔的箱子里抽出了袖章。
长冢打量了一下站成一排的参与者,龙墨、葱白、鬼见、米拉、简芒抽出的臂章是红色的,也就是“鬼”,而自己、维克多、竹下、拉克兰和椎名则是代表“人”的蓝色袖章。
“正如各位所见,你们面前有一条渔船。现在需要做的是,全员从河的一岸到达另一岸,请注意,这个过程存在规则,当参与者违反规则时,起点和终点的警报器会闪烁红光,并发出鸣叫,提醒参与者们,这样做是错误的。”
执行官简洁地说明着,
“规则如下,一,所有的参与者都必须从写着“起”的一端到达“终”的一端;二、船上每次只能乘坐两名参与者,超过两名,船会沉没;三、岸上的鬼不能多于人,否则鬼会把人吃掉;四、船每次靠岸,都算作一步。在时限到达之前,请计算出全体渡河最少的步数吧。”
“喂,等等!”
图像抖动了几下,就啪地一声消失在屏幕后面。
长冢打量着在场的其余九人,能够通过海选的参赛者,对于这种程度的问题,应该很快就能推理出来,但现在,即使是最自信的选手,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还有几个地方不清楚。
——首先应该考虑最普通的情况?还是应该先梳理需要获得的信息?难道我们要分别提交根据各种假设得出的答案吗?那样岂不是……
——不,明明没有错,只是因为“必须有人接受惩罚”而变成“错误”,被抹消存在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长冢试图盯着一个地方,集中精神考虑眼前的问题,他把目光投向了头顶已经变黑的液晶屏幕。
然而,一小时前出现的嗡鸣声突然又开始回响。
——定义……状态……预置……
——执行……
黑暗中的小小光点竟然自己移动起来。
——喂,按照平时锻炼的程度,一天不吃东西不至于产生幻觉吧?
仿佛回应这个念头一般,变黑的屏幕突然又出现了影像。
“啊,差点忘了。”
执行官好像出发上班走出家门又忘带了什么东西一样,重新走到镜头前,指着屏幕的下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家答题时所在位置的天花板上,降下了四角悬吊着的架子,上面放着一部翻盖手机。
“我们仍然会向各位提供解谜的关键线索,请开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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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咚咚咚咚,咚滴,滴咚,滴咚滴,咚咚咚,咚滴咚滴咚
1、
按下电子秒表开关的一瞬间,耳机里传来了轻轻的雨声。
淅淅沥沥的背景音一直持续着,但很快就被主旋律取代,远处的参赛者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是水滴。
水滴声有两种,一种像是屋檐下凝聚的雨珠坠入深潭发出的汩汩声,另一种则像是天空中的雨水落入湖中,飞溅起来,制造出小小的泡沫一般的声音。节奏和停顿都非常清晰。
——啊啊。
从雨声响起的时候开始,长冢恒三郎就已经忘了自己站在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大家刚才在讨论什么、疑惑什么,害怕什么,执行官所说的话有什么意义,全部都暂时退到了黑暗的帷幕之后。他只是站在那里,像站在微微透出天光的阴云下面,看着雨从高大的、湿漉漉的树木的深绿叶片上流下来一样,等待着每个音节的结束。
“T-H-A……”
只有两种声音,一段节奏之后有均等的间隔,听起来很像电报,姑且就用莫尔斯密码试一下。
“N……K……”
记得不久前遇到徒步旅行的游客,和他们聊天的时候谈起过,现在这个通讯技术发达的时代,不仅电报已经几乎没有人使用,连海上的船只都配备国际海事卫星电子通讯设备,真实生活中,真的有人会像小说里一样,以闪光、篝火、或者声音发出SOS求救信号吗?
就连一起接受入职培训的同事,看到兼做接待和居住,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完整保留了所有使用者痕迹的木造建筑向阳的一面墙壁上,除了安全守则和工作时间表以外,还钉着莫尔斯密码对照表的时候,也不禁哑然失笑。这种东西,只记住关键常用的几个单词,其他用的时候查一下就可以了嘛。
但是,长冢还清楚地记得童年时代着迷于莫尔斯密码,键盘密码、凯撒和弗吉尼亚密码,并常常和朋友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用点和横线聊天的事情。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显得单纯而又弥足珍贵,因此他也比谁都清楚地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
——存在的事物是否有价值,不是由使用者来判断的,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有用的东西,以及将来可能会有用的东西。
——因此,说着什么“没有用”,“不够有用”,“现在用不上”而将其舍弃,是多么妄自尊大而又不负责任啊。
“THANKS, over。”
把耳机戴在头上,按下秒表开关,一边听,用细细的自来水笔在200页的横格笔记本上写下6个英文字母,检查一遍,摘下耳机,撕下那张纸折叠起来投入写着“1”的纸箱,这一切就像上足发条的机械钟表一样按部就班地发生着,加起来也只用了半分多钟的时间。
直到折起来的纸片坠落到箱子底部,发出微小的声音之后,死一般的沉寂又充斥了这个白色的空间。长冢才重新感受到自身的处境。
——可恶,居然在致谢哪。
他皱起眉头,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上,刚刚降下液晶屏幕的地方。
2、
长冢记得自己是在护林员的工作站里,走进起居室,泡好茶之后才打开那封信的。那行像广告一样的印刷体在他眼前停留了几秒,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随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根据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想来大概是热水壶里的水里有问题,这说明对方十分熟悉自己的习惯,工作站也被潜入过了。这个念头让长冢感到一阵焦躁。
不过,自己是个普通人,现在孤身一人,生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重要隐私,比起担心处理不了的问题,还是面对现实比较好。
于是,长冢还是把注意力转回会场,重新利用剩下短暂的时间观察起目前所处的环境。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只有远处墙壁接缝的地方有不仔细寻找就看不到的灰色细线,不知是缝隙还是埋藏在墙壁里的什么东西,它们像藤蔓一样悄悄地爬升、蔓延,最后连接在一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在哪里结束,仿佛在告诉众人,这是个没有出口的封闭空间。
现在用来答题的椅子是从地板上伸出来的,桌子和答题使用的道具则是从墙壁上壁龛一样的缺口中出现的,房间里没有工作人员,也没有观众,只有不同年龄性别,甚至国籍也不一样的十一位选手,按照编号顺序站成一圈,环绕着中间一片稍稍凹陷下去的地板。
不久之前,自己就躺在那里,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乱糟糟的人影挡住了视线,旁边还有几个和自己一样躺在地上的人。
或许所谓的游戏,就是从那一片混乱中开始的吧。
3、
“这是‘The Quiz’的会场吗?”
“开玩笑,这是绑架啊!”
站着的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我……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好疼……”
剩下几位也恢复了意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长冢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用手肘支起身体站起来,就在窃窃私语要变成高声争论的瞬间,他找准机会,插进了众人的对话。
“请问,我们是要进行什么比赛吗?”
“哎呀,居然还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能通过选拔的人啊。”
黑发黑眼,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性把目光转向长冢,吐出了长冢熟悉的语言,语调略带讥讽。但是,那个声音中奇妙地带着点无机质的感觉,就好像通过耳机或是电视传送出来的一样。
虽然得到了嘲笑般的回答,剩余九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长冢身上,暂时中断了争论。
“我想我们是被选中了。”
有着水色长发,皮肤白皙,以这个年纪来说显得太过瘦弱的少女以冷静的语气回答。虽然有着异国的容貌,她却说着流利的日语,只是也和刚才的青年一样,不像是出自她本人之口。
长冢疑惑地抓了抓头发,突然,脚下出现了一只手。他吓了一跳,赶快移动身体,免得踩到对方。
“哈哈,哈哈哈哈,真不容易啊……‘The Quiz’,这可是‘The’Quiz哟~”
低头一看,一个偏分头的西服男正弯着腰,从长冢脚边捡起有着厚厚镜片的眼镜。
“摄像机,摄像机在哪里??”
西服男戴上眼镜,整理了一下衣服,换上一副精神抖擞的表情,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与墙壁交界的地方,几乎要跳起舞来一般地喊道。
“这是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入选的智力竞赛,赢家可以得到高额奖励,奖金……听说有10亿那么多吧。”
有着知性外表的银发青年解释着。
“10……10亿,日元?”
刚刚站起来,戴着粉红棒球帽的少女惊讶地叫起来。
“‘The Quiz’的海选我是参加了,可是没想到会中选,也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带来赛场,这个地方,看起来也很奇怪,不像是摄影棚,也不像是会议场所……”
金发的中年女性皱着眉头说。
“是的,和外面联系不上,连报警电话都打不通……会不会有危险……”
留着偏长的头发,看起来有点柔弱的少年不安地附和道,同时用征询的眼神看着一边的年轻女子。
“哎,我不知道,不过这种情形下,只要等着就好了吧。”
穿着宽大的白色工作服,看起来像来自医院,或者什么研究机构的女孩以轻松的口吻说着。不知她是打算安抚别人,还是根本没把这一切放在心上。
“正是如此,不知道主办方有什么用意,我们只能先默默观望了。”
长冢旁边传来了孩子一样的声音。他扭过脸去,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
其中之一是看起来有些不合群,正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大人们的男孩。但刚才的声音并不是从他口中发出的。而是来自于另一个身材和外表像七八岁小孩的女性。虽然个子不高,浑身却散发着沉稳而自信的气势。
——矮小症患者吗?还是外国人。比起智力竞赛节目,更像是国际交流节目啊。
长冢在心里默默吐了句嘈。目前,每个西方面孔的参赛者讲话没有任何口音或听起来不自然的地方,难道这些都是本地长大的外籍人士吗?还是……
耳朵附近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就像是手指接触手机充电线一般的感觉,难道被植入了什么同声传译的机器了。
以现在的技术倒不是完全做不到,但为了一个电视节目,有必要这么大费周折吗?
突然,完全没有被房间里沉重的空气影响的兴奋声音在白色的空间中响起来。
“各位能被选中,想必都是智力超群的人物……看样子一时不会有介绍环节了,不如先来认识一下如何?鄙人叫竹下武文,希望以后也有机会和诸位合作。”
偏分西服男满脸堆笑地从外套内衬的口袋里拿出了名片盒。
4、
十一人刚刚交换完姓名和身份,房间里就响起了令人不安的嗡鸣声,接着就是那块奇怪的屏幕,以及那个奇怪的自称执行官的人物。还没等大家针对“抹消存在”发出质问,他就以完全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宣布了热身题的内容。
这让长冢觉得,大家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监视着的。主办方似乎不打算给他们思考或犹豫的时间,而是推着他们走上答题的座位。
——这一切……到底是……
短暂的思考时间已经结束,眼下剩下的答题时间还有10秒,龙墨和鬼见早已投入了答案,正在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简芒交叉着双臂,也已经在等了。葱白和维克多几乎同时写完了答案,正在交换眼神。椎名低头盯着被撕去一页的本子不知在想着什么。米拉老师已经结束了作答,但仍然戴着对她来说显得太大的耳机,微微眯着眼,好像想要享受这片刻的平静。
接着,竹下拼命眨着眼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纸丢进面前标着号码的箱子。
随后是唐糖,她以极快的速度用手指戳着手机屏幕,似乎正在对照刚才记下来的节奏,终于,她在本子写下最后一笔,然后把整个本子都丢了进去。
只剩下拉克兰女士了,她似乎对答案非常谨慎,听了两遍录音之后,用笔轻轻敲着摊开的笔记本,好像在考虑题目里是否存在着什么陷阱。
——五、四、三、二、一。
终于,她叹了口气,把答案投入箱子。
结束了。
“大家都已经得出答案了啊,不愧是经过重重选择的参赛者。”
秒表归零后不久,令人厌烦的嗡嗡声又响起来了。
执行官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从高处俯视着他们。
那张以男性来说十分俊秀端正的面孔,正挂着优雅和蔼的微笑。他肩膀上的兔子轻轻摇晃了一下耳朵。
“没错,答案是‘Thanks’哦,稍微明白了我们的心情吧?会不会在心中有一丝感动呢?”
参赛选手们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答题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没有人发出声音。
执行官也并没有期待大家的回应,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也许,会有人因为太过简单而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在比赛中是致命伤,所以请千万不要忘记紧张。”
——“今天午后局部地区会有阵雨,请千万不要忘记带伞哦。”
——就像晨间天气预报员说着这种话一样。
长冢突然对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到非常抗拒,他衣着整洁,相貌英俊,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在一般情形下,或许是亲切的侍者,可靠的助手,说不定也会很讨小孩喜欢吧。
但是,从一开始,他的语气里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像普通电视节目主持人一样,鼓动参赛者和观众,让节目气氛变得热烈的腔调。而是平静地、饶有兴趣地……
——高高在上地看着参赛者,仿佛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你们在感谢什么呢?除了答题花费的时间和死掉的脑细胞以外,还在感谢我们付出的什么呢?
“接下来,怀抱着这一份感动和对未知的紧张感,让我们来进行真正的‘The Quiz’吧!到了这里,不拥有必须走到最后的执着和赌上性命的决心可是行不通的!”
执行官的声调终于上扬起来,波澜不惊的语调透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兴奋。
“那么——就让我们来揭晓!”
“‘The Quiz’大型智力竞赛第一题!”
按照一般电视节目的走向,这时候,天花板应该发出“砰”的巨响,喷射出无数闪亮的彩色纸屑吧。
然而在这个白色的空间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随着机械和电流的微弱响声,场地中间的地板缓缓开启,一个白色立方体升起来,大家清楚地看到,上面的确出现了色彩鲜艳的物体。
那是十一颗颜色各异的糖球。
“请所有的参与者走上前来,认真地听取题目吧!”
无关知识,无关逻辑,一瞬间,像“感觉”到自然中潜伏在暗处的危险一样,长冢感到了执行官的语气中,与之前有着什么决定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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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写写热身题,有大家性格抓得不准或者剧情BUG的地方请大力戳……
另外E站修改文章会多次AT别人,如果被打扰到非常抱歉【跪
OOC执行官会不会被爆……
第一关还是没开始……欢迎在抢糖时间互动XDDD
1、
“真是非常,非常漂亮啊,卡拉姆的《橡树》!”
“嗯。”
“虽然周围没有其他景物,只是伫立在天地之间,但一点也不显得孤独。非常壮大,非常坚实,让人产生‘那样就好’,‘就那样生长下去吧’的认同,和敬畏的感觉……”
“嗯。”
“后面的天空、云、丘陵和金色麦田,又鲜明,又辽阔……是让人精神振奋的作品!”
“嗯。”
“对了……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呢?”
“哈?”
“让人心情开朗的天蓝色?就像天空一样?深邃的蔚蓝色?就像湖水和海洋一样?”
——晴朗的天空是蓝色的,这是由于瑞利散射,因为空气分子直径远小于可见光波长,散射强度与波长的四次方成反比,入射的太阳光中,波长较短的蓝、紫色光线容易被散射。而经过大气对紫色光的吸收和人眼中视锥体的作用,剩下的主要是蓝色光。
——湖水或海水是蓝色的,是直射光中红光被水分子吸收,只保留蓝光的结果,水越深吸收得越多,虽然盛水的容器和小溪看起来都是透明的,不过游泳池、湖水和海水就会变得一片蔚蓝。
“白色让人感觉有点单调……不过白色的云朵就很可爱,让人联想到小动物……白色,白色怎么样呢?”
——云朵是白色则是由于米氏散射,这是空气中比分子大得多的烟、尘埃、小水滴的散射作用,它们的直径与入射光线的波长相当,会一视同仁地进行散射。各色光合在一起给人眼的感觉就是白色。
“树叶的绿色让人心情平静,而且一年四季都不一样……这个季节,山上的树木已经像画上一样,马上就要变成红色和黄色了吧?明明天气越来越冷,色彩却让人觉得热情洋溢。”
——树叶由绿色变成黄色或者红色,是由于其中含有的叶绿素合成受到阻碍,其他成分叶黄素、胡罗卜素、花青素表现出来的颜色占据优势而已……花青素是非常鲜艳的红色,叶黄素则是黄色……
“对了,紫色!紫阳花花瓣的那种,很优雅,又有神秘感……不过,大概有点女孩子气吧!”
——果实和花朵也是类似的,花青素还会表现出酸碱指示剂的特性,酸性环境是红色的,碱性环境则是蓝色,中性自然是两种颜色混合后的紫色。
“说到女孩子气……还是粉红色,难道是粉红色吗?!”
——其实从一开始这个话题就根本只是在女生之间流行的吧。不少粉末状的碳酸盐会呈现这种颜色,碳酸硅、碳酸钴、碳酸锌……
“所以,所以呢?”
“不知道。”
“……无聊。”
2、
十一张面孔在那个白色的平面上方围成一圈,盯着用透明底托托着的糖球。
每个底托前面,放着一张小小的标签,用与糖果相同的颜色打印着三个英文字母。就像蛋糕店橱窗里摆放的点心一样。
“请从糖果中选择一颗,并吃下它。”
屏幕中的执行官发出了指示。
——出现的字母都在A-F之内,数字则是0-9。一般容易联想到16进制。
——如果要与颜色联系起来……十六进制的网页颜色代码?或者是显示器的RGB颜色……不过,只有后三位……需要挨个确认一下……
“不管了,我就选这个好了!”
“要,要不要好好确认一下,错了怎么办?”
“因为我喜欢啊!”
那个看上去稀里糊涂却在奇怪的地方感觉敏锐的女孩子在旁边简短地结束了讨论,然后直接抓起糖球吞了下去。
——能一下子得出这种答案,还真行啊。
憧憬着未来,像准备远航的航海家记忆天空中星座的位置一样,从还很遥远的“人生”中搜集知识,并以某种形式存储在头脑的角落,坚信总有一天会用得到。然而一旦面对选择,却又孩子气地说着什么“喜欢”,靠直觉来做决定,这大概是年轻人的特权吧。长冢想。
——按十进制的数字大小排列应该是3ff、94e、a8d……不对,去掉了前三位无从比较,那么从色环的排列来看……黄色,黄绿色,浅绿色,青绿色,天蓝色,灰蓝色……紫色,紫红色,粉色,赤红色,橙色……接着再回到黄色。
他一边整理着答案的规律,一边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大部分选手还在紧张地翻阅手机,但有几位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把糖球握在了手里。
周围的窃窃私语消失了,又变得十分安静。
——FA2青绿,F45浅绿,F56嫩绿,F61黄色。
按每一位的数字大小,以及颜色变化的规律,这四颗糖果是相对安全的,从中随便挑一颗就可以了。
长冢向那些颜色鲜艳得有点诡异,让人联想起食品包装、广告牌和印刷品的糖球伸出了手。
沙沙,沙沙,沙沙。
突然,头脑中似乎有什么在沙沙作响,仿佛有种东西自动运转起来,从耳朵旁边传来的刺痛感好像扩散了一点,蔓延到了太阳穴周围。
——怎么回事,故障了吗?
长冢皱起眉头,按住太阳穴,眯起眼睛抵御袭来的一阵眩晕感。难道是太久没经历过由时间限制而带来的紧张感了吗,就连心跳和呼吸都稍微加快了一点。
变暗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跳动的小小光点。
光点有节奏地向前游移着,而自己似乎可以控制它前进的速度。
和现在一样,孤独,需要忍耐力和集中力,但其结果绝不会背叛自己所付出劳动的工作……
——等等,我在干什么啊。
仿佛想要从低血糖症状中挣脱出来一样,长冢猛力摇头,沙沙声好像隐藏在树叶中的蝉鸣一样渐渐减弱消失了,眼前的景物变得明亮,现在只剩下F45的位置上还有一颗……
他用手指捏起了坚硬,感觉稍微有点凉的糖果。
3、
当带着粉红色棒球帽的女孩从手机上移开眼神的时候,十一个标牌前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最后一颗糖果。
“喂,这样不就没得选了。”
她苦笑着抓起了糖果,求助似地环顾四周。
然而大家只是报以沉默的视线,或者避开眼神。空气一时间有些尴尬。
嗡嗡声不失时机地响起来。执行官的脸又出现在了屏幕中。
“啊,忘了说,如果实在无法得到答案,我们会向各位参与者提供解谜的关键线索。主办方是极具人情味的,所以请各位务必放心。”
……
“投票游戏吗?”
“说起来,到现在还有获得线索的必要吗?”
“……是紫色的。”
“d88吗……”
“我也……”
执行官宣布完获得线索的方法之后,仿佛打破了什么无形的阻隔,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开始在房间里响起来。
“我说,你们,到底是不是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啊?很多人干脆是随便选的吧? ”
唐糖把糖果攥在手里大声抱怨道。
接着,好像觉得刚才的语气太过急躁,她吁了口气,放缓声调说。
“我可是好好查过,才确定只有紫色糖果的色号后三位和标签上的不一样啊。”
“这位小姐,没拿到提示之前,我们也没法确认这道题选得正确与否。”
推销员竹下摸着后脑勺,以对待投诉顾客的态度一边干笑一边回答。
“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隐藏的规律,既然是‘The Quiz’,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想到吧……”
拉克兰女士也怀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糖果。
“既然这样,离答题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不如来投票看看,到底会得到怎样的线索。”
——如何得到线索也很让人在意。
长冢转身走向自己刚刚回答热身题的位置,那里已经出现了和一开始一样的投票箱、自来水笔和笔记本。
“喂喂,还真是一板一眼啊。”
龙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什么都要照主办方的指示去做吗?”
——也就是说,这个结果也可能被主办方利用。
长冢迟疑了一下,根据答题时的情况来看,主办方可以看到所有答题者的举动,也就是说,答题的结果在纸上写完答案的一刻就确定了。如果在这里举行投票的话,所有人对参赛其他选手的看法就会暴露给主办方,假设后期存在竞争或组队的活动,这一结果会不会产生影响呢?
——不,这毕竟是“最喜欢”而不是“最讨厌”,并不需要对别人展示出恶意。在场的选手都素不相识,三位未成年,五位女性,假如投票结果和获胜率或是什么别的有关的话……
鬼见和简芒,就投年纪最小的两位吧。
4、
不管是疑惑还是果断,所有人都重复了第一轮热身题时的动作,把纸片投入了面前带着号码的箱子,只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写了名字的。
长冢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银灰色的金属环,上面镌刻着黑色的“No.1”。这个外形像腕带计步器一样的设备有着细小的接缝,里面大概安装着金属芯片。这是主办方在他们失去意识的时候戴在他们手上,用以对照选手与他们的答案的。
他试着转了转,金属环可以移动,贴合皮肤的地方传来滑腻的触感,但要取下来还远远不够宽。
——按照老套路,暴力破坏这种东西可能会诱发严重后果。虽然不知道是随机分配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这个数字也让人讨厌。
第一这个数字让长冢潜意识中有种拒绝感,从小到大自己只是默默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不做逾越自己本分的事,不管是考试、竞赛、集体活动还是工作中,第一个表演,第一个发言,排队排在第一个,都让他觉得不安。假如这多多少少算是人之常情,就结果来说,即使有获得第一的实力,他也不愿意真的成为“第一”,不管是击败别人还是带领别人。
——这就只能称之为不愿负责任的惰性,或是不愿意面对失败的懦弱了。
长冢不知道这种心理来源于什么地方,从何时开始,只是,他对“只会记住一个”、“只能留下一个”,“高居在用被抛弃的事物堆砌成的金字塔上的顶端”感到无可名状的反感。
——只接受同一个标准选择的同一种产物,错的不是无法达到标准的人,而是做选择的人啊!
天花板缓缓开启了,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屏幕上并没有出现执行官的脸,而是像游泳比赛的选手栏一样,按顺序排列着在场选手的编号、照片和姓名。
“那么,这就是大家选出接受提示的人选,请票数最高的选手在投票箱里寻找线索,如果要重新展开推理,请注意答题截止时间。”
执行官平静地总结道。
而下一瞬,大家把目光投向了……
——自己?
5、
“大叔,人气很高嘛。”
葱白咯咯地轻笑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
长冢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把手伸进投票箱。
果然,主办方并不是通过人工和选手交流的,而像使用传真机一样将写有信息的纸条通过箱子底部的孔放入箱子。这么一想,桌面与墙壁整个是连成一体的,其中存在空隙也说不定。
——从世界各地把选手带来,建设了设施如此完备的比赛场所,其目的却不是对外宣传,而是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背后推动比赛进行的主办方,到底是……
长冢一边疑惑地考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箱子的圆形开口里把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取出来。
众人的视线好像压着他的肩膀一样让他感觉沉重,但他只能展开那张纸条,一字一句把上面的字清楚地读出来。
“颜色与数字紧密相关,数字是尾数。”
一瞬间,众人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除了留着可爱卷发,浑身上下都是粉红色的女孩,仿佛往沸腾的水中注入了一勺冷水,再把燃气炉关掉一样,原本准备接受又一轮紧张推理的选手们的表情,全部表现出了放松。有人开始若有所思地观察房间其他地方,有人甚至轻轻吁了口气,转过身吃掉了自己的糖。还有几人盯着唐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与之相反,唐糖那边的“水温”则在继续升高着,她孤立无援地站在房间中央,把棒球帽摘下来,烦恼地揉着头发,挨个打量身边的选手。
但是,似乎一切都已经提前结束了。
为了让大家确证,长冢走过去把纸条摆在刚才摆放糖果的地方,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
这时,他听到了粉红色女孩发出了放弃一般的声音。
“唉,算了,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止步了啊。”
她用手指梳了梳下垂到脸颊两侧的柔软卷发,重新戴上棒球帽,把帽檐转到后面。露出了打起精神的笑容。
“我还以为这是网上抽取优惠券的活动呢,能进入决赛已经相当意外了。”
她拈起那颗糖球。
“虽然还是不觉得自己答错了,但有机会认识各位是件很高兴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发点安慰奖……购物券,打折卡什么的也行啊。”
接着,她把糖果抛向空中,漂亮地用嘴接住,然后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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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写下大家的举动,如有OOC请戳……
*这周的谜题需要好好想想……一起加油吧
1、
“大家已经发现,自己的手机是无法同外界取得联系的,而通过我们提供的设备,你们可以打出一通电话。无论打给谁,说些什么都可以。只要在十分钟之内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承诺来救援的话,就可以获得线索哟。”
执行官以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做了宣告,他看着拿起手机的选手,嘴角露出了一丝促狭的微笑。
——不过,即使那样,一切也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中,不要抱着期待地,去拨通这个求助电话吧。
脸色苍白的维克多首先拨通了电话,或许因为是打给了亲人,找到了依靠的感觉让这个少年积蓄的压力和情绪一瞬间倾泻出来,起初他还只是“嗯、嗯”地点着头,后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过,直到最后,眼泪从他的眼角渗出、划过脸颊、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虽然努力地控制了情绪,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长冢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冷静哪。”
维克多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抽噎。
“到现在为止,只要努力解明答案,是不会有事的。”
“嗯。”
似乎对围拢上来的大人们感到不好意思,维克多擦了擦发红的脸颊,指了指翻盖手机的屏幕。
“线索……拿到了。”
拨号界面已经消失,屏幕中央出现了几行字。
“Game Clear……奖励:获取线索者可以对船上的道具进行实验,报警装置会根据违规情况发出警报,提示‘这样做是错误的’。”
找到该做事情的维克多变得坚定了很多,他奔过去,穿上那件色泽鲜艳的救生衣,跳上了代表河流的轨道。
出乎意料地,报警装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能行……也许,可以呢!”
“原来是这样吗!这代表着,救生衣可以作为道具使用吗?”
这个行动给在场的参与者带来了希望。维克多继续试验着携带另一件救生衣进入河流,乘船携带救生衣,从两岸来回等等各种行动。
“稍等。不这样的话……”
就在维克多打算脱下救生衣,结束实验的时候,椎名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他套上救生衣,和维克多站在了同一个位置。
警报仍然没有响。
实验也可以多人完成吗?长冢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想法似乎过于局限。
——那么,现在已知的情报是……
——【人无法直接游泳渡河】
——【人可以使用救生衣渡河】
——【一人可以携带另一件救生衣渡河】
他试着基于增加的信息推理现在的情况,突然,听到身边响起了脚步声。
原来是鬼见,他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状态,他拿起手机,迟疑了片刻,转身走到房间的角落拨通了号码,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着手机说了几句。
接着,经过一阵长长的沉默,他又开口与电话那端的人对话,然而,这次电话似乎从中途就被切断了。
鬼见似乎有点不舍地合上了电话,朝小船奔去。
“等等,你要怎么做?”
米拉老师出声发问,还试图拉住已经套上救生衣的鬼见。的确,获得线索的机会是有限的,假如没有好好安排实验的内容,无法获取全部信息的话……
警报猝不及防地高鸣起来。在场的人全部吓了一跳。
——居然还有这种设置啊?
长冢也感到惊讶,但鬼见似乎不为所动,他站在轨道上抛掉了那身救生衣,警报仍然没有停止。少年不耐烦似地咂咂嘴,跳上船,闪烁的红光和刺耳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随后马达被发动了,小船在轨道上发出吱吱咯咯的摩擦声,开始向前行驶,鬼见站起来,开始把船里的东西向外丢。
“哇,好腥。”
葱白皱了皱鼻子,看着还带着潮气的渔网、鱼竿,和一大桶死鱼被搬到地板上。
大家彼此对视,接着,同时意识到了鬼见这么做的目的。
——难道,是要实验放弃道具会不会影响船的容量吗?
简芒立刻轻快地跳上了几乎已经被清理一空的小船。
长冢刚刚打算配合鬼见弄清他想要弄明白的事情,拉克兰女士也站起来,一只脚踏上了船舷。
警示灯立刻闪烁起来。
“还是……不行啊,看来我的体重是没救了。”
拉克兰露出温和的笑容开了个玩笑。
——现在……
——【鬼无法直接游泳渡河】
——【鬼无法使用救生衣渡河】
——【即使扔掉所有道具,船仍然只能搭载两名乘客】
救生衣就是这样使用吗?接下来只要继续考虑剩下的道具就好了。
长冢环视四周,竹下正沮丧地坐在那里。刚才他满头大汗地挨个换着号码,但几乎都是对方刚接起来就挂断了,大概是被当做推销电话了吧。
椎名和米拉老师似乎都没有成功,而龙墨看起来似乎根本不打算打电话。
只有葱白打通后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把电话挂断,几乎是小跑着奔向了小船。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解答出问题,那么,我也去利用一下通话的机会好了。
长冢走到悬吊在半空的金属支架前面,看着那部毫无多余设计的白色手机。
2、
“喂喂……这里是小仓自然风景区管理课,请问是哪位?”
“吉田吗?这是你的手机啊,不用报所属机构也行的。”
“唔啊!说,说的也是!您是……长,长冢先生?”
“是我。”
“啊!终于联系上了,昨天B4区的日报没有按时提交,还想说六年的记录保持不住有点可惜,结果行动电话和对讲设备都联系不上,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花丸’和‘椿’的几枚卵都孵化了!您不在真是遗憾……”
“吉田。”
“对,对了!我在说什么啊……您身体还好吧!有没有遇到突发情况?需要救援吗?”
“可能有点突然,你安静下来听我说完。这几年和大家一起相处很愉快,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是枯燥辛苦的工作,我还是非常庆幸能得到这份职业。局长和次长对我也很照顾……”
“您在说什么啊!连您也要辞职了吗?!我……那我的立场何在……”
“不,不是的,遇到这种情况并非我的本意,我很可能回不去了。”
“……?!”
“A17的枯木应该砍伐掉了,A25挨着观景步道的土坡夏天可能发生滑坡,需要修整一下。B4的工作站没有什么需要你收拾的,日报存在终端机里,笔记在书架左边第二排……”
“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在什么地方?受伤了吗?被人威胁了吗?”
“……个人档案也在那里,虽然之后可能没什么用了吧。”
“不要说得好像报警也无济于事啊!”
“……来到这里之后想到了不少事,总之以后拜托你了。”
“长冢先生!等一下!”
“抱歉,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您现在孤身一人吗?有其他人和您在一起吗?有多少人?”
“……”
“我们会去救援的,绝对不能先放弃啊!”
长冢无视了手机里传来的焦急喊声,按下了停止通话键。
3、
原本并没有抱着获取线索的希望,而只是想和同事通话。意料之外地,手机上竟然出现了game clear的字样。
长冢向那艘破旧的渔船走去,考虑要如何继续试验。只要用同样的方法,挨个试船上的道具就行了吗?
——好像忘记了什么。
突然,葱白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站在“岸”边猛力拉着发动机,但船却纹丝不动。
——船是不能空驶的,这是没有明确表露的“规则”。
这个动作提醒了长冢。除了道具,救生衣的使用让“规则”本身的含义也变得不同了。
挨个验证过船舱里剩余的鱼竿、渔网是否能协助“人”或“鬼”在不上船的情况下渡河,甚至连发动机的盖子都打开看了一下,最后,长冢站在岸上,招手示意葱白和龙墨。
“哎?大叔,还要做什么?”
“笨啊,知道这个,就能几乎排除掉所有的 ‘不可能’了。”
龙墨耸耸肩,登上了小船。
“你也来。”
葱白似乎很开心,也迅速跟着爬了上来。
再一次,警报声在大家毫无防备的时候响起来。红色的警示灯旋转着,把诡异的光芒投射到众人的脸上。
“这样啊……”
“差点忽略了。”
“岸上的鬼不能多于人,否则就会发生‘鬼吃人’响起警报。规则是这么说的。因此我们一直把‘吃人’当做只在岸上发生的情况,如果船上的鬼在靠岸的一刻,也成为‘岸上’的一部分,会如何呢……”
“无法使用道具的话,五人五鬼渡河不可能有这种约束吧。”
“但现在有了救生衣,所以,这个条件可以成立了!”
——【船必须有乘客操纵】
——【救生衣以外的其他道具都无法让乘客在水中渡河】
——【岸上的“鬼”与船上的“鬼”相加超过人数时,也会响起警报】
——幸好得到了实验机会。谢谢,吉田,还有九位与我处境相同的人。在得救之前,我会尽力的。
4、
参赛者们花了很久才完成实验,当大家松了口气,准备写下自己的答案时,简芒出现了。
女孩从大家基本肯定了谜题的解答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间角落里,用手掩着嘴,很激动地与对方说着什么。
挂断电话之后,简芒一直静静地站着,好像在回忆以前的事情,直到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她才从回忆中惊醒。
手机上出现的信息似乎让她吓了一跳,思考了片刻之后,她才举着手机向其余的选手走来。
——似乎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大家,看这个。”
手机屏幕并没有呈现出前几位选手通话之后的状态,变成漆黑一片,彩色的 “Game clear”标志仍在闪烁,而它的下面,出现了一条信息。
“放弃实验机会,可以换取我们设置的固定线索。”
“喂……这是什么啊。”
龙墨瞪大了眼睛喊道。
“固定线索?为什么游戏开始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们……”
拉克兰女士皱起了眉头。
“打通电话之后,不记得有这样的提示啊。”
维克多有些胆怯地说。
“我也是。”
鬼见简短地回答。
“看到game clear,马上就走过来实验了,没注意后面出现了什么。”
长冢和葱白对视了一下,然后同时做出了抱歉的姿势。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后悔也没有意义,只要思考如何利用最后一个机会就可以了。问题是,这条固定线索到底是我们已知的,还是到现在为止没有考虑到的?”
米拉老师叹了口气总结道。
“这……难道是无法用实验证明的‘线索’?我,我猜想……”
竹下做出的发言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如果是那样就糟了。
道路的尽头是分歧,而分歧之后又是分歧,但只要借助于记忆与想象,再依靠耐心和毅力,总能遍历每一条道路,长冢一直习惯于这样的思考方式,但是,假如存在所有人的思考都无法触及的“可能性”,那该如何应对呢?
“难道我们……要赌运气了吗?”
“不,怎么可能,这是‘The Quiz’啊!”
“当然了!答题难道不需要运气吗?大家通过海选,难道没有一丝一毫靠运气的成分吗?”
“但如果万一得到了重复的提示,没机会实验其他的可能,而回答错误的话,大家可能全部会……”
“还有其他的可能吗?我相信我的想法,与其浪费最后的机会继续实验可有可无的细节,不如试试获取线索。”
“各位。”
少女制止了大家的争论。
“不要忘了一件事,我们得到的是‘线索’而不是‘题目的一部分’,题目应该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信息推断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假如忽略了什么,那就是我们自己思考的不足了。通过海选的大家,十个人合起来的思考,真的会有这么大的漏洞吗?”
她打开手机的盖子。
“我想要‘获取固定线索’,假如主办方隐藏了我们都想不到的信息,凭着走到这里的运气,也一定能把它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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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些推导过程以便捋剧情...如有OOC或BUG请戳...
*后期可能会修改,多有打扰……
我第一次见到李狗蛋,是一年前的秋天。
他带着一脸疲惫,背着迷彩大编织袋,顶着一头橙色的长发出现在我的店门前,气喘吁吁地像是刚刚连战完十二场劲舞团。他蹬着老人头今夏爆款的皮质凉鞋,将手从阿妈尼的西裤中抽出,自鸿星二克牌的皮上衣里取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我接过打开,低头缓缓地读着这封信。
ゞ親ξΘひεd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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尐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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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叹一口气,看来小薇还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便把他送来,而这孩子的唯一出路恐怕就是和我学洗剪吹了。
我把他领进店,安顿好行李后,说:“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妚偠禾ロ我講話,袮這麤sυ菂凡亾!ㄨ”
“好好说话,你叫啥?”
“━另リ以る峩媽呌峩徠峩蹴桧乖乖Θ斤女尔啲,女尔這伓嬞殺镓渼啲哋茽海禿頭仧叔!—”
“ ̄︶︺劊伓劊説亾話?劊伓劊?㈠锭楆我這ホ羊説話女尔材褃聽鰢?つ”
我看到了他震惊的双眼,一副不相信我也会说杀家语的表情,我在心中长叹,看来这孩子并不常在这三个小村溜达,也没有听说过我的故事。
“ε別姒ωεǐ祢學暸輌呴話我蹴襘認囘祢!祢zんε殠簩頭!ε”
看来,是时候让他听听,有关于我的故事了。只希望过了这么多年,我宝刀未老。我跨步上前,将那小子拽出店铺,汲着拖鞋走路带风地将他拎到了村口那家名叫“懓與兲鏜▂◣”的网吧。我将他塞进网吧那狭小黑暗的小隔间里,点上一只忠华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后吐在了他的脸上,说道:“▃徕紦,苚☆jíи儛團☆决臰鬭,爺卧儴ㄚòひ隻手。ぺ”
“ぺ灬唻jìυ唻,怕ィ厼?ル”
“→先説好る,覀褆祢yǐηɡる,祢じò ぴé榦ロ舍榦ロ舍,誐卜管祢;覀褆誐yǐηɡる,祢苡後憱鮱實哏誐壆銑剪ο欠,誐説ロ舍祢榦ロ舍,嬞?鈊”
“づぬ啊!來吧!怕妳?!ā”
战斗就此打响,劲舞团的界面一出,我们二人都像是进入了战斗状态一般,全身心都集中在电脑那小小的频幕上。
游戏开始,我和他分别占据着两边的键位,上、下、左、右,四个简单的方向却在我们手中变换为了一切,它既是进攻得长矛,也是防守的铁盾,既是能够杀人的毒药,也是恢复生命的圣光!这神圣而伟大的游戏赋予了我们一切,在这之中我们不必有过多的担心,只需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那响起的音乐。此刻,他,李狗蛋,不再是他李狗蛋;而我,王王王,也不再是我王王王!我们都是英雄,我们都是勇士,我们都是那高尚的灵魂!劲舞团解开了一切的枷锁,只有在这里,我们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也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打出最完美的战斗。
随着我敲击空格键的声音,游戏结束了!胜负已分,虽然已经久不碰劲舞团,但只要一接触键盘,手指就像拥有记忆那般,自动地开始了移动。而他,显然还只是个新手,十几岁的年纪,对于一切都还不够熟练,败北不过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圝◤再淶!◥圝”充分显露出的不甘心,他狠狠地捶着桌子怒吼道。
“好啊,反正我交了一个小时的上网费,不打白不打。不过,”我吐出一口烟,继续道,“你得先老实告诉我你叫啥,还有,从现在开始给我讲人话。”
“㊣皒呌de……切,我叫李狗蛋。”
我点点头,点开了下一首曲。这是一首为中年男性量身打造的金曲,不论是KTV还是劲舞团,只要是男人就必定会点它。而它的演唱者,用他那能够代表男性的嗓音,和着他那最最了解的心境,唱出了这首男人必唱女人必听的神曲——《男人就是累》
“男人就是累男人就是累,地球人都知道我活的很狼狈,女人是玫瑰是带刺的蓓蕾,让我尝尽爱情的苦水……”
很快,狗蛋便已力不从心,十几岁的小屁孩,是远远无法理解这种深沉的,只属于男人的情怀的。
进入第二段,陈玉建的嘶吼激发出我所有的热情,我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快到自己也追不上。我已经不仅仅在和狗蛋进行劲舞团的较量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首曲子,它的曲调,它的歌词,伴着陈玉建的声音,通过劲舞团的升华,深深地注入我的灵魂,抚平我这么多年来的创伤,让我得到暂时的安息。狗蛋显然没有见过这样打劲舞团的先例,他用震撼的眼神看着正随着音乐大幅度摇摆的我,同时将之后到来的“←”键直接打成了“↑”。
沉浸在音乐和劲舞团之中,等网吧老板拿着大铁盆把我们从音乐的沉醉中敲醒,我才发现此时已是霓虹闪耀的夜世界了。
我暗自责怪自己因为一时激动而在狗蛋这孩子面前失态,想了想便带他去了村西的月巴克,想要用请客来挽回一点男人的尊严。
出乎意料,他和我一样,点了相同的套餐,巧克力牛奶味咖啡配大烙饼,小菜则是同样的葵花籽。我笑了笑,顶着半秃的头问他:“现在的标配还是这样?”
“你懂什么,”他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这可是十五年前杀马特之王苦心研究出的最佳搭配,怎么可能轻易改动。”
我不再多言,只是和他一起沉默地吃完了这份出自当年的我之手的最佳搭配。
呵,这么多年了,杀家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吃完饭我带他回了理发店,有约在先,他倒是显得很听话。
于是我一步一步,从最基本的开始教他。
“先从叠毛巾开始,我和你说,不要小看叠毛巾这件事。从毛巾是否方正就能看出一家理发店的精气神。毛巾叠得方正了,这家店也就方正了,客人才愿意来这儿打头。”
“接下来是洗头。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不管是黑头还是黄头,所有的人来这儿,都需要洗头。洗剪吹洗剪吹,这洗就是最基础最关键的一步。放水的时候要注意水温,太烫了客人嫌热,太冷了客人嫌凉,只有抓准最恰当的水温,才能洗好客人的头。其次是洗发水的选用,对于客人们不同的发质,这就要求你一接触到他们的头发就能辨别出他们的发质,要选用不同类型的洗发水。干性头发,选用滋润型;中性头发,选用调和型;油性头发,选用清爽型。女顾客来的时候还要多上一道护发素,最后再用刚刚叠好的毛巾,这样,你看,用后边儿绕到前面,再这样一包,这头发就不会再往下滴水了。”
“等你熟练了叠毛巾和洗头,下面就是剪发了。剪发也分很多种刀法,有一些要贴近头皮剪,有一些要把头发一缕缕单独挑出来剪,这个我之后会再详细教你。你先看看我剪发的手法,自己感觉感觉啊。”
“洗剪吹焗烫染,这六个环节你每一个都得掌握熟练,这样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剃头王师傅,懂吗?你看看你这一头橙色的长发,塑性不够,因此高度不行。烫染的时候呢,时间做得不够足,上染发剂的时候没有抹匀,烫染看上去和挑染差不多,这都是理发师的失误。你要以此为鉴,以后可别给客人做这样的发型啊。”
不知是被繁琐的理发环节给吓到了,还是因为我刚刚连杀了他二十多盘的劲舞团,狗蛋十分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我讲解这些技艺技巧,还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继续说道:“好好干,你才十几岁,还年轻,等到我把所有的手艺都传给你了之后,你就是能是这三个镇上最出色的理发师了。我不管你过去曾经是什么,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向成为三镇最出色的打头师傅这一目标努力了!”
他也听得热血沸腾,仰头激动地看着我。
我再次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肩,用以表示我对他的赞赏。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杀家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绝世的容貌?还是酷炫的发型?都不是,其实杀家人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应该是他们心中的那份骄傲。就算全世界都不肯定你,只要心怀那份骄傲,你一样可以走得很酷很拉风。而我们打头师傅能做的是什么呢?就是把这份骄傲继续传承下去,让每一代人都能感受到这永不消亡的骄傲。每一刀,每一剪,都是我们对杀家人的肯定,他们都是折翼的天使,无法继续飞翔,我们就要用自己的双手给予他们飞翔的翅膀,让他们能够飞往天堂。”
说完,我回头,看见狗蛋眼里闪烁着坚定的泪光。
当晚,我发现狗蛋的个性签名改为了: ☆崾努ζì,オ螚萿炪jìǎò謸,用ζì儴鯢看至リ═→
我笑了笑,看来这个孩子,也能成就一段传奇呢。
下期预告
青春年华,遭遇他人不解的眼光。年轻的孩子,该何去何从?
亲生父亲的背叛,夹杂着母亲的哭号,一个破碎的家庭,究竟能够培养出怎样的孩子?
“呵,没爹没妈没教养。”
“滚开,你这狗养的小杂种!”
“学不好,就知道偷偷摸摸,手也不放干净点!”
幼小的心灵遭遇世界的伤害,最终迫使他反抗的竟然是……?
下一期,为您揭开乡村杀马特少年狗蛋的黑暗过去,巅峰之夜,霸气开场。带给您全新的体验,敬请期待!
我叫李狗蛋。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个李狗蛋。要知道,在我们这样的一个县城里,十个男娃子里有八个都叫狗蛋,剩下的那两个还硬要叫二狗。我妈一直和我说,起个贱名好生养,但现实告诉我,贱名除了容易重名之外,毫无意义,毕竟,世上的贱名也就那么几个。
我妈叫小薇,也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小薇。小薇这个名字和二丫翠花等齐名,荣获最容易撞名女性版的的前三甲。我的亲生父亲,当然不是你们想的王师傅李村长谢警官等人,他的确姓李,但却有着一个和这个县城普遍同名现象格格不入的名字。
他,叫李菊福。
好吧,我不知道我爸爸的爸爸当年是通过怎样的神预判给我爸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我只知道我爸用行动向我们一家证明了一点——他李菊福所说的话,一向都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你们要是不摆出一副无法反驳的态度,他就会用那双结实有力的大手让你不得不服。
提到我爸的手,在县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不提那双手揍起人来有多么可怕,单单就是在麻将桌上糊的那一手好牌,就叫人不得不服。左右开摸,不消两秒钟,仅仅通过指尖的触摸便能辨识出每一块麻将。抬手理牌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找准时机,啪地将麻将一推,有如山崩地裂一声惊雷,局势立刻倾斜,不消多久,整盘便结束了。也正是因为糊的一手好牌,人送称号“县城牌王”。
但是,对于我而言,那双手有着另外一种意义。至少是,在他抬手攒成拳狠命揍我和我妈的时候,那绝不是一双值得称赞配得上荣耀的手。有一次我无意间在看电视时发现新闻110中提到了“家暴”这个词,我想这或许才是我爸那双大手应该获得的名字。
他揍我的时候,很疼,且很让人长记性。
托他的福,小时候的我几乎没怎么出门,与我相伴的并非是一同在野地里打滚的兄弟,而是那只被拴在后院吐着长舌头喘气的老狗。大家都叫它“老土”,原因是它就是条地道的土狗,可我有一次在动物世界里听到赵忠祥老师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告诉我,老土是一条纯种的中华田园犬。
没事干的时候,我经常蹲在老土身旁看它呼哧呼哧地吐舌头散热,从小和它混在一起,我也不嫌弃老土身上的味道,反正我俩王八绿豆半斤八两,互相倒都不会熏着对方。
对的,就以上的内容来看我原本可以成长为一个标准的县城儿童,野、疯、亲近小动物、有一栋两层楼的土房、一个脾气暴躁的爹、以及一个不怎么着家的妈,这样的情况在我们县城算得上是标配,当然如果我被允许出门再有那么一群难兄难弟那就更好了。
不过,世事难料,有的时候你接下来几十年的发展就决定在你少年时期的一个小小举动上。我就是最好的例证,因为我知道,就在我十二岁那年,上天已经决定了我将来要踏上的路途。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县城独有的火辣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睛,老土也蔫蔫地缩在墙角的阴影里,舌头伸得老长,气喘如牛。而我也避光不及,躲到了二楼。闲来无事的我,打开了随意放在竹凉凳边的,我妈的电脑。
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电脑仍旧停留在先前离开的页面,那是一个窗口,窗口中有一位留着紫色头发,梳着怪异发型的女子,她正对着面前的麦克风唱着一首我不曾听过的歌。我很久之后才知道那是当红的劲舞团中点击率最高的歌曲,但当时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被电脑前这位女子那不羁的歌唱所打动。她唱得那么用力,那么无惧,只是自由地挥洒着自己的情感,那异色的发丝在镜头前不断甩过,直甩进我心里。她那幽深的眼眸和有些沙哑的嗓音令我动容,她在屏幕那边,显得那么的特别,与流落在小县城的我是这样的不同。我震惊了,我感动了,我无言却想向天嘶吼。我颤抖的手指触碰到键盘,输入框中一排的玫瑰和爱心是我当下唯一能够送出的字符。
当我终于从激动中冷静下来后,我才仔细地扫了扫一旁粉丝送出的留言框,我的爱心和玫瑰夹杂在一堆我所不认识的文字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承认我没读过几天书,但所有教过我的老师都夸过我聪明,小时候识字也很快,现在走到大街上,我爹和我妈还经常问我街边店铺上的店名写的都是啥。因此突然见到这么多新奇的文字,我觉得很吃惊。是的,这一定不是中文,我在心中对自己这么说着,这一定是一种全新的语言,而那位歌者,那拥有着女王一般深邃眼神和沧桑歌嗓的女子,也正是因此才显得如此特别。
我仔细看了看她演播室的名字:♀蓅落仒間旳忝使♂
虽然那只是几个我所不认识的字符,不,文字,虽然我也不懂得它的含义,但我还是深深地把它刻在了脑海里。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每天都去那个演播室,但不再能见到那位紫发女子,我并没有继续地刻意追寻,因为在我了解了那个群体之后,当我成为了他们的一员之后,我觉得找寻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了。就像他们常说的那样,♀丗堺這麽汏,遈Ьǐ泚dの翄髈,⒐嬒緗鰅♂
我也常常牵老土进屋,让它也听听那个演播室里的歌,偶尔我也会在老土攀上我膝盖为我加油鼓劲时上去嘶吼两嗓子。日子就这么过着,当我有一天发现自己能够毫无障碍地读懂那些人的话时,我认识到,改变的日子到来了。
我偷偷地趁我爹喝醉酒睡糊觉时从他皮夹里抽出了两张红色毛爷爷,揣在胸口小心翼翼地下楼,拴好老土,然后飞奔向县东边的理发店。就是今天,我就要让我李狗蛋从现在开始变得与众不同!誐勼肆誐甾宔縡,誐甾卋堺,yοǔ鳪懂oο﹏!
两个小时后,脚踏老人头,身披鸿星二克皮衣,穿着阿妈尼西裤,顶着一头亮橙色长发,怀揣二十块零钱站在街边的人,就是我李狗蛋!这是新生的李狗蛋!与众不同,不再退缩的李狗蛋!新的世界就从现在开始!
我满心欢喜,蹦跶着跑回家。
在家门口,我见到了我那许久不出现的老妈。她似乎和我爹很有默契,不着家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出现时又偏爱扎堆现身,关系不好却偏偏爱玩同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们才好。
她看到我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眼睛睁大,嘴巴张起,整张脸像是充气了一般放大了起来。我那时候还小,等到两天后回忆时我才发现,那眼神中不仅仅包含有吃惊,还有那对她自己逝去的年轻岁月的不舍。
她拉住了我,就在自家的家门口,然后她带着我坐上了前街的三轮车,呼哧呼哧地赶到了另一个我不曾去过的乡村。一样的尘土,一样留着普通发型的凡人,我不明白为何我妈要带我特意来到这个地方,直到她把我领进路边的一家餐厅。
我特意抬头看来看店名,大大的由发光二极管所组成的月巴克三个字,被书写得柔情万分,每一个拐弯都透着别样的意味。
“巧克力牛奶味咖啡配大烙饼,小菜搭葵花籽,要两份。”
我听见我妈这样点单,看到我不解地眼神,她很快开口解释:“这是十五年前杀马特之王苦心研究出的最佳搭配,你既然选择了做一个杀家人,就要好好地把这份荣耀延续下去,不要忘怀自己的初心。”
意外地,我从她眼里看出了一丝泪滴。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我不知应该和她说些什么。临别时她拉住我,往我手里塞了五十块钱和一封皱巴巴的信,央我若是有什么麻烦就再来到这个地方,按照信封上写的地址去找一个叫做王王王的人。我胡乱收下,并不细看。
等我一个人回到家时,早已是深夜,四周静悄悄的,既没有光亮也毫无声响。我狐疑地摸进屋。
只见在黑暗中,有一个模糊地人影,拿着啤酒瓶,正在后院里一下一下地砸着什么,我连忙冲了过去。
那是我爹。和着我爹最爱喝的雪津啤酒。还有我最亲爱的家人,老土。
我尖叫了起来。
“吼屁吼,你个龟儿子,长大了啊?有能耐了啊?学会偷老子钱了啊?打条狗你就叫唤,看我待会儿带断你腿的时候你怎么办!”
我想起了那两位顶着慈祥微笑的毛爷爷,顿觉大事不妙,步步向后扯。
“你小子给我死过来!今天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我撒腿就跑。
家中所有我熟悉的家具都被我推倒在地,皮沙发、大圆桌、扶手椅,就连那三十二寸大彩电都被我险些推倒,我听见我爹在我身后不断发出磕碰声。最后一个是冰箱门,我推开它,将冷气留给身后的他,只听见他的叫骂声越来越大,眼神却被冰箱里的啤酒所吸引,动作迟缓而犹豫。我趁机奔向后院。
摸着黑我拐过院门,向着临走前栓老土的角落走去。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湿哒哒的东西,脚步开始显得沉重。
我颤抖着蹲了下来。
在月光下我看见了一道微弱的反光,凑近一看,那是老土瞪大了的、饱含恐惧与疼痛的眼睛。它曾经在午后的阳光中满带笑意地看着我,也曾经在我退缩畏惧时满怀鼓励地看着我,那是这个家中唯一一双会体谅安慰我的眼睛,但现在,它已然不在。
我伸出手,抱紧了老土。鼻腔里浸满它那带有尿骚味和尘土味的气息,我把头埋在它的脖颈里,哭了起来。
我才十二岁,我就已经知道了世间冷暖。或许,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走过那个在冰箱前痛饮的男人身边,不带有一丝留恋地握紧那几小时前得到的五十块钱,揣好那封信,走出了家门。
我叫李狗蛋,今天,我再次上路。
万万没想到还有机会继续这个故事……感谢老G的王师傅老头背心畅想((×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帮人的口音一会儿在东北一会儿在四川一会儿在闽南,我,我也不造(
王师傅最近心情很不好。
这一点从狗蛋为其跑腿买忠华烟的频率由三天一次变为一天一次就可以明显得看出来,狗蛋蹲在店门前的水泥墩上思考了半晌,抬头瞅瞅对街新开的发廊生意兴荣,回头再看看自家店里,旋转椅上空荡荡的,只余下王师傅一人靠在洗头台边闷闷地抽烟。狗蛋再摸了摸自己裤袋里的毛票,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由一周前的毛爷爷全都变为了少数民族,就这么一琢磨,天才少年李狗蛋立刻了然一切。
他趁着王师傅不注意,趿着豹纹平底凉鞋溜达到对街,往那店里瞅了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对家这排场,哪是自家剪头能有的?穿戴整齐的剪头小哥们顶着各有特色的发型,凑齐了整包彩虹糖的色调。再往墙上看,大大的奖状上清晰地写着“恭贺刘全有学员完成日韩系剪吹造型二期培训”、“吴铁蛋学员在我校举办的第32期日系造型吹大赛中荣获二等奖”还有什么“我手剪我型,吹出新天地”等宣传语。凑近一打听,才明白这家店店主是从国外回来的,当年他觉得本国的剪吹技艺远远落后于外国,便花了重心远渡重洋,到了一个名叫河兰的国家,学习日韩系剪吹技术。如今学成回国,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到原来的村庄回馈乡里,故开了这么一家店。
狗蛋在门口又转了转,摸了摸口袋里剩余不多票子,咬了咬牙,还是走近了店门。我这是刺探军情,狗蛋心想,王师傅应该会给我报销吧。但一切都不容他多想了,就在他的脚踏入店门的那一刹那,几位笑容和蔼的小哥立刻就围了上来,狗蛋被他们的气势所逼,不禁后撤一步,心中怒吼,欧操,我该不是被发现是对街派来的间谍了吧——
“欢迎光临钱钱美发,外国都这么烫!可乐,芬达,还有王老吉,请问您要哪一个呢?”
唉?狗蛋一愣,这才发现他们的手上端着不同款式的饮料。
“我只是、来吹个头的,不用不用——”狗蛋忙推手,谁不知道吹头店黑呀,这种强行推销的手段骗骗消费者还可以,他作为同行,再了解不过,又怎会上当。
“哦,您大可以放心,”其中有个小哥解释道,“我叫王老吉,这边是可乐和芬达,您只要选择其中一位为你吹头,就可以得到我们免费赠送的同名饮料。”
“那、那怎么价格怎么算……”
“可乐造型15元,芬达造型20元,至于我,王老吉秘制造型,25。”
“哦,那我、那我——”狗蛋又想起了自己口袋中的票子,“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那边料理完我再回来……”
说罢,狗蛋迅速后撤,逃出店门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类似“唉你不是对街的那个吹头的——”的声音。管不了那么多了,狗蛋心想,恨恨地咬咬牙在心中暗骂他们家,都是该死的钱钱美发,搞得老子这么难堪,回头,要你们好看!
狗蛋没敢从正门走,溜到自家店的后门,刚一打开防盗铁门,就看见王王王顶着忧郁的大眼睛对他说道:
“蛋儿啊,把店门关了,咱去搞批发。”
李狗蛋不禁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告别美发行业的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的快。
他才刚刚爱上这个行业,半个小时前还不顾自己空瘪的钱包跑去对家刺探军情,前脚刚出生入死,后脚就被师傅拐去跳槽,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凭泪水夺眶而出。
王王王挑眉:“咋地,怂啦?”
李狗蛋吸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师傅,干一行爱一行,您可不能说走就走啊。”
王王王轻哼:“懂啥,这叫曲线救国。”
李狗蛋皱皱眉:“曲线……啥?”
王王王一撩袖子,转身留下一阵清风:“莫要多言,徒儿随我来便是。”
李狗蛋在心中默默决定从今天开始将八点档由西游记换成济公传。
出门右转,成功拦下缓缓开来寻客的残疾人代步车,师徒二人挤上后座。
“去批发城——”王王王令到。
代步车缓缓开动,吐出一连串的突突声。
“师傅,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干啥啊?”车程过于无聊,狗蛋忍不住再次发问。
“刚刚你出门浪,”王王王叼起一根烟,“在村口板砖的大牛来啦,我就跟他合计着,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生意全被那啥钱钱美发抢了去。于是啊,大牛他就给我支了招,说他有在批发城认识的朋友,让我们去小小地做个代言,赚点小钱度过难关。”
“做……代言?”狗蛋脑中突然飞出几个魁梧健壮的男人,配合着“啊♂”的音效,他全身不禁打了个冷颤。
“对,我做老头背心,你做ck短裤,成吧?”
“这啥鬼——”
狗蛋的声音被代步车的一个急刹车掐断,开车师傅转过头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伸出手示意他们交钱。
“草,到了也不说声,一个急刹车想吓死我啊?!”
王王王拦下冲动的狗蛋,将车钱递给了司机师傅,于是代步车再一次响起突突声,从他们面前缓缓驶走。
“干哈啊?不让我说他!”
王王王叹了口气,解释道:“蛋儿啊,你不造,老沈师傅啊,他是个哑巴。你看,他双手双脚都健全,为啥要开残疾人代步车呢,就是因为他是个哑巴,才算是残疾人啊。”
“这——”狗蛋也不得不服气。
王王王扯开话题:“蛋儿,好好干,咱们杀家人,做啥都得有模有样的,别被人家小瞧了。”
“那当然!妥妥滴!”
于是,在他们面前,批发城那扇充满神秘的大门,正缓缓打开。
下期预告:
批发城中暗藏玄机,师徒二人命悬一线,他们讲如何脱险?
人民的好同志,街头工地的良心工人大牛又将为师徒二人带来怎样的爆炸性新闻?
王王王究竟能否战胜钱钱美发,一代宗师对决日系剪吹又将擦出怎样的火花?
明年的同一时间,敬请关注我们的下期节目——王师傅后传(下),解密,正等你开始。
不知是從何時起,“他”誕生了意識。隨後在堅硬的驅殼和周身冰冷液體的包覆中,他意識到自己僅僅只是獨行,因此而有了不安感。
四周無人,唯能聽到頭頂有海浪互相拍打時所發出的聲響。在那聲音中,他意識到了自我的存在與寂寞還有渺小,世界本身則龐大得不著邊際。水流本身在緩慢地推進著自己的身體,向前漂去。不。他想。我還不想去那邊。但那水流卻毋庸置疑地不想讓他繼續呆在原處,不停地、一點點地撬動著自己的身軀。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太暗了。他想,瑟縮在那層堅實的墻壁裡,等待著一絲光線的出現,可那是不可能的;他必須得上去,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光,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救贖。他清楚這一點,那份不安的心情因模糊而更加放大。
救贖是什麼呢。他想著,在冰冷的海水中思考著這件事。
想不起來。
我好像在什麼地方……等待著什麼。有很重要的人,離開了……是的,已經……
他就如此思考著自我的存在,順著海流向著自己也不知目的的地方,然後在海水中反復不停地陷入沉眠,再然後醒來;每次失去意識的時間都好像有一個世紀之久,但當他醒來時,他能感覺到周圍的溫度並沒有變化太多。那些溫暖而神秘的東西仍存在著,就在他身邊。
儘管如此,這世界依然寂靜。
然後,過了一段時間,他意識到除卻水的流動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從旁邊掠過。
他吃力地睜開眼,身體不允許他注視別處太長的時間,透過那層半透明的卵鞘,他看到龐大的黑色曲線從身旁溜了過去,隨後是一群,那些生物順著水流,但方向又有別于水流,他們仍有自己的動力。
好羨慕。他想,原來有東西能自由自在地活著。與自己完全不同,自由自在地,僅僅是存在本身便是自由的象征。說起來,原本自己也應當是那樣的……
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自己的身體才變成這樣呢。他囁嚅著,但並不需要過多的思考,就能意識到了,四周拿層保護著他的“殼”,就是自己無法自由地原因。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手腕根本無法揮動,即使是簡單的動作也無法做到。無論四肢或是頭腦,都處於一種朦朧的禁錮之中。
啊,這都是因為……這都是因為,某個人的心情的關係,自己才會變成這樣。
那個人是誰。
仿佛回應他的疑問似的,隔著猶如石塊一般沉重的水,他聽到某個聲音遠遠地透過那層不穩定的液體傳了過來。
聽不清。
到底是誰的聲音。
總覺得很懷念。
啊,對了。他想起來了,他正是回應著那個人的期待,才在這個茫茫無際、令人感到孤獨的世界上誕生的。
那個人的名字是……
“爸爸……?”兩片唇瓣有力地摩挲,隨後,張開口腔重複這個字。這說不上有意義存在的話語,僅僅只能當做是隻言片語。但是,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隨後四周又陷入了寂靜。他再一次陷入沉睡。
再度醒來時,耳畔中似乎有個聲音在迴蕩,他一點一點地,將意識向著那個聲音靠了過去。那是與方才的聲音完全不同的東西。
應該說是自己的理解者、與自己相似的東西吧,或者用同類這個詞語來描述更好些?他心想,然後向那個聲音闡明自己的存在。
“是,……同類?”他確認性地向著那仿佛心臟般鼓譟的聲音問道,對方回應了他。
“是的,而且,不僅僅是種族意味上的同類哦,現在的你我,連處境都很相似呢。”
感覺是個很開朗溫柔的聲音。
不,聲音是不可能開朗溫柔的,大概,讓他感覺到那種特質的,是那個人說話的語氣和所說的內容吧。
“處境……?相似?”他重複著對方的話,試圖進行理解。對方似乎明白了他所能理解的極限,便解釋了起來。
“我和你……怎麼說呢,現在的狀態都還只是胚胎。”
“胚胎,我嗎?”
“啊,也是,你現在的狀態要理解這件事,可能還有些困難吧。”對方的聲音即使隔著那層束縛了他手腳的卵鞘,也仍然清晰,令他感到了些微的安心感。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聲音。”他向對方問道,似乎是“聲音”這個名字逗笑了對方,他聽到那個人發出輕輕的笑聲,“我們這樣的存在,誕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的存在是在那些傢伙的祈願中誕生的,嘛,可以說是那些傢伙的另一個自我吧。這樣講你能明白嗎?胚胎?”
“那些傢伙……?”
“你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麼與自己的知覺相通吧。那就是他們啊。”
“啊,爸爸,爸爸……”他回想起那種令人溫暖的感覺,便再度唸起了那個名字,“爸爸就是……那些傢伙的一員吧。”
“你叫另一個自己爸爸嗎?”
“……自己?是,……什麼?”
大概是因為這個單詞太難解釋,對方選擇了沉默。他呆愣了一會兒,決定之後再自行理解這個詞彙。但對方再度傳遞來了一句話。
“你不覺得我們應該替代他們的存在嗎?”
“可是,我覺得我……做不到。因為,我是,回應著那個人……爸爸……的期待……才誕生的。”他語無倫次地向著那個人說道。
“嘛,要是這麼想,倒也沒什麼錯。”那溫柔的聲音安撫了他。
聲音真的很溫柔,仿佛與他講解這番事情和義務一樣。如果是聲音的話,說不能引導著自己走出這片冰冷又孤獨的地方。他這麼想著,但對方已經再聽不到了。他默默在腦海里重複著呼喚“那個人”的名字,然後在水波中向著有陽光的地方漂了過去。
爸爸。
回應著那個人的思念與期待,他向著海岸漂去。
還差一點,只要把爸爸殺掉,他……
就可以成為爸爸所期待的完美的孩子
[因為就是個大肉球在海里飄啊飄的劇情,非常意識流, 互動裡的聲音指的是140E,但我沒看到角色,就暫時不關聯了,2000字出頭]
1、
那家叫三日坊的拉面店已经无影无踪了。
青木修一站在荒草丛生,堆积着建筑垃圾的空地上,看着那块锈迹斑斑,写着“立入禁止”的牌子。
两侧的建筑和尽头的墙壁分隔出一块狭小的空间,把街上的嘈杂声响隔绝在外,四周静悄悄的,远处的蝉鸣声显得格外聒噪。
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同行的太田还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会有饮食店起这种名字,是不是不想长期经营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叫“三日坊”的店,老板自然是“三日坊主”(注)了,之后居然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青木紧紧握拳,凝视着在暑热蒸汽中下垂的草叶,接着吐了口气,擦擦额上的汗水,转身向街道走去。
周围的景物好像被太阳晒得褪色一般,沉没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在踏出遮蔽街道的阴影之前,青木几乎是犹豫了一下,才迈步返回毒辣的阳光下面。他沿着向下倾斜的柏油路慢慢地走着,感受灼烧着脸、手,以及几乎要把鞋底黏在路面上的热浪。
现在是周五下午三点二十五分,因为结束了十分辛苦的出勤任务,上午的警务会议结束后,署长允许刑事一课的几位警员休假半天,但也因为如此,他不得不面对几乎在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步行约一公里乘电车回家的状况。
树上的蝉依然拼尽全力鼓噪着,拖长的声音令人烦闷不安。虽然得到了额外的休假,但青木丝毫没有高兴或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想在警署耽搁,但也不想直接回家,结果不知不觉中又转到那个地方,接着又像逃离一样匆匆走开,作为刑警,自己的生活中很少有这种犹豫不决的时刻。他仰起头,看着不见一丝云的湛蓝天空,想要努力驱散淤塞在心中的不快。
道路前方的信号灯突然闪烁起来,发出叮叮的警报声,黑黄相间的道路隔离栏缓缓降下,路面电车呼啸着从面前驶来。
玻璃窗上反射的阳光让青木不禁闭上了眼。
——?!
一瞬间,电车的呼啸声、车轮与铁轨之间的金属撞击声,远处的蝉鸣全部消失了。青木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他睁开眼睛,眼前却换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电车车窗玻璃不见了,面前换成了楼房普通的玻璃窗,炽热的阳光消失了,自己正身处在水泥墙壁和水磨石地板构成的走廊里。
——喂,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看手中的公文包和西装外套,又摸摸脖子后面,自己仍然保持着刚才站立的姿势,连渗出的汗珠都还没蒸发。
——出现幻觉了吗?
青木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到现在为止的情况。自己是在从K县T市警署出发,前往回家的路面电车站途中,在四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被转移到——
突然,他发现走廊尽头有几个人影。
男性共有三位,其一是面孔微微发红,打扮时髦,看起来不太可靠的帅气小伙。
其二是个子挺高,肩膀稍稍下垂,神情温和的青年。
其三是披着有点邋遢的外套,黑眼圈很重,似乎作息时间很不规律的男性。
而女性则有四位,三个看起来是高中生的年纪,有穿着蓝色连衣裙,仿佛古代绘卷里的少女一般的女孩;戴着眼镜,看起来文静严肃,班级委员一般的女孩;还有穿着短外套,脸色苍白,并没有朝这个方向看,而是盯着走廊里黑暗角落的女孩。
而与这里的气氛不怎么协调的,是正拿着什么东西,以诧异神情环视四周的异国女性。
2、
“喂,我说……这是什么地方啊?!”
穿着时髦的年轻人瞪大眼睛首先开口,
“……您也不知道吗?”片刻的沉默之后,面孔温和的青年回应道,“午休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孩子吵闹,打开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门外竟然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剩下的各位都是这样吗?”
“刚刚才确认这儿不是我的学校……我在保健室睡着了,睁开眼就站在走廊上,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梦游了。”
戴眼镜的女孩说。
“……学校下午只有一节课,到家不久,惊悚电影才看了一半,就……”
脸色苍白的女孩仿佛抱怨般地小声嘟哝,说着与外表不符的话题,青少年中大概有不少这种一头扎进自己兴趣的人吧。
面前的几人都陷入了相同的状况,莫非大家都被卷入什么恐怖袭击或者绑架事件了。青木开始考虑各种各样的可能。突然,他发现大家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于是把话题继续下去。
“……哦,我是在街道上,等着地面电车通过时进了这条走廊,另外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大家完全没有自己如何被移动到这个地方的记忆?”
“根本没有,与其说是被搬过来,不如说是瞬间移动,我当时正在洗手间里看书看得入迷哩。”
挂着黑眼圈的男性一手拿着卷成筒的书,一手把上衣下摆塞进裤子,冲大家苦笑道。
“那么,您……”
青木瞥见一直沉默着的外国女性,她大概从一开始就完全不明白状况。于是青木费力组织着脑海中所剩不多的英语单词,想要向她询问。
“这真是不可思议!”
异国女性露出惊讶的表情感叹着,日语流利标准得和本地人没什么不同。
“你们都会讲英语吗?”
几人面面相觑。
“我刚才在厨房里把巧克力浆倒在茄子上,然后就听见你们聊天,奇怪的是全都在讲我的母语,连口音都和我家乡一模一样。”
巧克力……茄子吗?青木按捺住想要开口反问的冲动,大家的脸上似乎也挂着同样的神情。
“啊,还真是!”
首先说话的青年为了绕开话题般叫道。
“我是中国人,以为遇到故乡的同胞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
“……竟然这样,我在家里复习,觉得有点疲劳,想站起来走走,结果到这儿来了……刚才一直在迷惑着,以为在梦里回了家乡呢。现在看来,大家说着不同国家的语言却能互相听懂,真的是个奇妙的梦境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蓝色连衣裙少女好像松了一口气,开口以轻快的语调说。
“对了,说到梦,不如说更像是……”
年轻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拳头捶了下掌心大声说。
“整人节目!剧组经常这么搞!怪不得杀青会上一杯一杯地灌我,原来是为了这个!我们一定是不知不觉中被带到这个地方,然后被摄像机偷拍了!”他挠了挠头,“不过语言的事我就不太懂了,大概是有人在我们的耳朵里放进什么同声传译的机器了吧。”
真是这么回事吗?青木哑然,他打开公文包取出手机。
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但仍然显示着当天的日期,时间也不过是下午三点四十分。难道真的有人把大家带来,还原了他们失去意识时的情景,让他们认为自己是瞬间移动到异空间之中了?
太过异常的情景让青木有点不知所措,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像在说谎,尤其是那位来自英国的小姐,手中拿着的盘子里,巧克力色不明物体上的糖浆还在流淌。
3、
四位男性和四位女性随即交换了姓名和职业,以及被带到这里来之前的所在地点。青木也出示了自己的警察手册。
开朗的年轻人自称是剧组的道具师,叫做唐闻之,这个名字在青木耳中却没有任何陌生和不协调的感觉,仿佛随处可见的田中、铃木一样普通。温和的青年八幡幸生是保育园的教师,看起来也很会照顾别人。草仪森林先生是脚本家,大概是在家工作的那种吧。三个女孩中,戴眼镜的雪乃逢璃和不太爱说话的妻夫木雫如外表一样是高中生,蓝色连衣裙的三夏椿稍微年长一点,正在读大学。而英国来的百丽儿·潘妮说自己在餐厅做厨师——这种餐馆会有顾客光顾吗?青木想。
但是,了解了彼此的身份之后,众人脸上的困惑并没有消失,八人居住和工作的地方分布在全国各地,光把大家集中到一起就要耗费相当的人力物力,究竟是谁,又为了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呢?
这时,椿指了指背对着青木的玻璃。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围拢到窗边,看到操场正中有个巨大的物体。那泛着金属光泽的表面,与匍匐在地面的野兽一般的形态,让人感觉是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东西。
“要不要去看看?”
八幡征求着大家的意见,大家相继点头同意,于是青木也跟着众人一起下楼,穿过一楼大厅来到了操场。
走近那个机械物体,众人惊讶地发现,那仿佛蕴藏着强大力量,却被牢牢束缚在大地上的身躯,背负着两个机械表盘,一边标明了一至八的罗马数字,一边则是八人的姓名。
“果然是整蛊游戏咯。”
唐闻之好像松了口气,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妻夫木做出了意外大胆的举动,她走到写着姓名的表盘旁边,轻轻地往下扳了一下。
雪乃稍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阻止,但没来得及,看起来十分沉重的表盘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向下转了一格,指针现在指着草仪的名字。
“唔!”
突然,青木背后传来像是被锐利武器刺中的人发出的闷哼,大家慌忙把视线投向那个方向,看到草仪半蹲下来,捂住胸口,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喂,没事吧?!”
虽然无法理解奇怪机器与相隔甚远的人如何产生联系,青木还是当即做出反应,迈步奔到草仪身边抓住他的手臂。
“啊啊啊啊……我的胸口……”看起来就不那么健康的青年脸色好像更青了。然而下一秒,他反过来握住了青木的手腕,晃了晃肩站直身体,“……并没有什么事。”
“喂!别开这种玩笑啊!”唐闻之忍不住喊了出来。
大概是看到被吓了一跳的众人不同程度地露出了谴责的神情,脚本家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他露出有点愧疚的微笑,然后自己也过去扳了几下另一个表盘,表示刚才只是闹着玩儿的而已。
同上一次一样,表盘轻轻转动之后停了下来,周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在大家终于有点安心的时刻,他还是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句。
“……要是真发生什么,这桥段未免也太老了。”
因为感觉到了青木愤怒的视线,草仪缩了缩头,闭上了嘴巴。
4、
大家站在空荡荡的操场中间,似乎一时想不出该做什么。潘妮小姐在操场边找到了一个垃圾桶,很遗憾地把手里的东西丢了进去,年龄相仿的雪乃和椿挨在一起小声交谈,八幡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草仪饶有兴趣地凑近观看那部机器,而妻夫木则不太合群地站在一边,带着一脸百无聊赖的神情摆弄手机。
“一直没有人来给我们解释,难道主持人还没到场吗。”
唐闻之摸着下巴说。
青木环顾四周,刚才大家聚集的教学楼正对着操场,一共五层,操场周围种植着树木,远处可以看到比较大的建筑,但看不到学校的正门。天空依然湛蓝晴朗,有薄薄的云不时遮挡着阳光,风也显得比较凉爽,这里可能是离车站相当远的地方,当然也可能是午后的天气逐渐改变了。
“分头去检查一下如何。”
青木提议道。凭借在工作中积累的经验和直觉,他认为目前并不存在威胁众人性命的迹象,假如有人想对他们不利,大概早就动手了。但无论如何,无视个人意志把大家关在这里,并不是一件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必须尽早离开这儿,或者至少,首先要掌握周围的情况。
“我同意……不过,几位女士应该有人保护吧。”
八幡以眼神指向年轻女孩们。
还没等大家有所回应,刚才还轻声嘟哝着“无聊”的妻夫木突然露出了微笑,眼里也有了神采,她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朝着远处锈迹斑斑的器材室和仓库快步走去。
“……”
椿和雪乃彼此对视,接着征求意见般地看着剩下的人。
仿佛是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八幡有点无奈地笑着,用安抚的语气说:
“算了,大家一起去也好。”
随后示意椿和雪乃跟了上去。
“啧,和女士们一起,有点狡猾啊。”
唐闻之咂咂嘴,也向同一个方向跑去了。
“之后在碰面的地方会合。”
如果全部一起去就失去分开行动的效率,有两位男性在场也不会出什么意外,这么想着。青木大声冲向远处走去的一行人喊道。
“咦,都走掉了吗?”
草仪从深深陷入地面的机械物体旁边离开,向站在一边的潘妮和青木走来,用手遮着从移开的云朵之间直射下来的阳光问着。
“那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呢?”
5、
“怎么样?”
青木蹲伏在一道两米多高的墙上,视线被树木和异常高耸的不知名灌木所遮蔽,身后传来潘妮略微提高的声音。
三人从操场上离开,经过有着玻璃橱窗和不锈钢流理台,看起来像是学生食堂的建筑,推开厚重的大门,穿过有着大量座椅和讲演台,看起来像是礼堂的建筑,经过抽干了水的游泳池,最后来到大家认为是学校边缘的地方。
从建筑物表面的裂痕和剥落的墙面推测,学校至少有二十年的校龄,却没有任何学生在其中活动过的迹象。操场的跑道没有压痕,桌椅下面的地板没有磨损,排水管道只有暴露在室外的部分生锈了,内部的水池却像刚刚安装上一样,没有受到水垢和污迹的侵染。这学校不像是被废弃了,却像是一开始就空无一人,甚至连长期闲置的建筑通常会滋生的杂草和蛛网都不存在,就这样不自然地被置于风吹日晒之下,而慢慢产生老化的样子。
青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直到他从学生食堂的玻璃橱窗向里望去,惊讶地看到用网兜包裹的土豆和卷心菜、新鲜番茄一起堆在地板上。
“真的有人啊。”
就连一直眯着眼睛微笑,对周围的一切兴味盎然的草仪先生和不大说话,但显得十分沉着镇定的潘妮小姐,都发出了轻声的惊呼。
难道真是像中国小伙子说的那样,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这八个人准备的电视节目,也许导演正躲在幕后,通过隐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摄像头,一边观察着他们,一边嘻嘻地笑着吗?
青木感到了轻微的恼火。
不过,即使这真的是什么模拟生存游戏,也应该认真地寻找逃脱路线才行。所以在返回一开始众人集合的教学楼之前,没有发现校门的他们,决定一直向学校一侧前进,那里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所遮蔽,似乎是校园的外围。
“什么都看不见,总之我先下去试试。”
没费多少力气就爬上了那道不算高的墙,青木一边回答,一边向下面跳了下去。
接着,他大惊失色地,看到面前同样惊讶的两人,站在他认为是围墙另一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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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意是好不容易剃度出家的和尚,忍受不了严酷的修行和戒律,三天就还俗了,比喻做事三分钟热度,没有长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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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了比较多的人,部分剧情还没取得回复,后续可能有修改,如果有OOC、设定不正确或者剧情冲突的地方请告诉我!
*修改的话还会多次AT,多有打扰实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