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时候摸的鱼,时间不对就放到现在才发……
看不到的人也有看不到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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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到视线。
转过头时,却空无一人。
「……」晓之助沉默地看着那把似乎想假装自己只是路过、但一直竖在原地还可疑地颤抖不停的扫帚,不管是左看,还是右看,都没有看到有人操纵的痕迹。
他看到一把浮空扫帚自己在动。
有那么一瞬间,晓之助突然想起了那些关于这座宅子流传的传言。
他曾经觉得那些「幽灵宅邸」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所以传说还是有那么些可信度的吗?!
如果要这么想下去,当时十文字政纯热情邀约他住进来的态度也变得可疑起来……
突然「啪」的一声,就在他胡思乱想到天边去时,抬头一看那把扫帚已经被突兀丢在了原地,而刚刚的视线感也瞬间消失。
他一头雾水地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孤零零躺在地面,怎么看都是普通竹帚而已的扫把,陷入无限困惑。
「什么跟什么啊……」
「嗯?那个哦……」
次日听到他的疑问,屋主则是也露出茫然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我明白了,你说的那个嘛……」
「不用管也可以的啦?」然后男人吃吃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拐弯抹角地不打算解释更多,「总之,不会有伤害的,倒不如说也许是『幸运』也说不定呢。」
「幸运……」
晓之助无言,完全不知道自家房东在卖什么关子。
正打算追问时,就被塞了很难找到的偏僻书籍,他下意识地啃下去、再一抬头,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转到傍晚,而对方早已逃之夭夭。
……结果,他的困惑反而更增多。
又是转天之后,他无意中再次目击灵异扫帚。
还是同一把,在中庭里勤勤恳恳地扫着落花、落叶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过了一会儿才像突然发现晓之助已经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的样子,扫地的动作整个僵住。
不会有危害……吗。
看着那把扫帚、或者说是他看不见的扫帚使用者战战兢兢的模样,他不知为何忍不住笑出声。
确实啦,如果说是做的事情只有在扫地,甚至被人看见还要怕到逃走的幽灵,那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该不会不是幽灵,是所谓的座敷童子也说不定。
「辛苦了,座敷小姐。」
这样想着,他朝自己无法看到的对方微鞠了个躬,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大概又会目睹扫帚被吓到丢下落跑的惨状,于是也就直接离开。
深宅里有辛勤扫除的座敷,写成故事的话,或许会变成一桩美谈吧。
「兄长会想听这样的故事吗……」
喃喃自语着,晓之助开始为下次能和兄长攀谈的话题打起腹稿,并再次忠告自己,谨慎斟酌用词和说话方式。
而在他所不知道的身后,视线紧紧跟随,长发的付丧神满脸迷茫。
「座敷……小姐?是在说我吗……」
名为夜半的男性灵体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得将其归为人类美好的误会。
分别给兄弟跟他们的CP产点狗粮。
都是现Pa,充满大量迷之私设,感觉要被亲家打。
踩点爆肝……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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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换衣服时,晓之助在自家客厅看见一样非常突兀、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琴?」他忍不住停下来研究了半天,疑惑地看着那张断了几根弦的古琴,左看、右看,都觉得这该是有点年头的古物了,「哥你……最近对收藏有兴趣吗?」
他转头去看很明显是把琴搬回来的人,试图用眼神委婉地传达「该不会是被什么人坑去买假货」的意思,被对方搓了搓头,「没有,是借放在这里的……吧。」
「……」
怎么听都觉得那个尾音带着主人都不确定的疑惑,晓之助还想接着追问,就被兄长指了指时钟,「……不是说有事情要出门?」
「啊……!我这就去准备,晚上不回来吃了!」
被一提点才注意到时间,确实有约的人连忙冲回房间叮叮当当翻腾一通,出来时换了便服,匆匆打过招呼后就小跑离开,留下还没来得及询问具体的人站在原地,歪歪头,也便不再追究。
然后,独自一人的客厅中缓缓浮现了第二个身影。
「那是谁?」口气很不好地发问,瑶光扶着被斩出裂痕的七弦琴,警戒地看着把他——或者说是他的本体捡回来的人,后者回过头,看着他时仍是淡淡的,过了会儿才浮出笑。
「我弟弟,晓之助。」
凪彦冲另头戒备的付丧神招了招手,「我不会修琴,晚些再替你找懂修复的人,……先给化形做些包扎吧。」
「……啧。」
本能地对陌生环境和人类感到警惕,但本体受损的伤害难以忽视,没什么站稳力气的瑶光只能紧盯着对方,片刻才移动过去,谨慎地在沙发一角坐下,「你是所谓的『清净屋』吧?把我带回来是做什么,要净化吗?」
「……看到掉在路边,就捡回来了。」
而屋主给他一个会让人吐血的回答。
在瑶光差点翻脸之前,凪彦已经从起居室的角落里翻出了医药箱,折回来在他旁边坐下。瞪着人看的瑶光注意到青年有修长但布满细小伤痕的手指,取出物品的动作相当有条不紊,像在做什么手工艺品般,遵循着某种缓慢但稳定的节奏。
回过神来,他的手臂已经被拉过去,对方开始上药、包扎。
「……是特制的药品,对化形也有作用。」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凪彦轻声解释了句,「多少可以缓解些……」
「……」
没有回话,瑶光只是别开了视线。
虽然被攻击受伤是个糟糕的意外,但是没想到虚弱得无法化形时会被别人捡走,对方还是明显跟自己是天敌的人类……瑶光不悦地皱着眉,呼吸之间胸口传来难以忽视的刺痛,让他的烦躁情绪更上一个台阶。
跟着,头顶突然传来一个触感。
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放在他头顶揉了两下的青年望着他,似乎浮出了很淡的笑意,「换边吧。……等下也帮你整理下头发?」
「你当我是小鬼吗……」
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抢白回去,但疲劳感让瑶光也没有什么力气去辩驳,索性就任由对方替他拉开衣襟处理了另侧的伤势,再之后是梳理开散乱盘结的发髻,重新束起。
不知是本就疲累或者对方的轻柔动作有催眠功效,他渐渐也垂下眼睛,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
「……你说什么……?」
迷糊间似乎听见青年说了什么,瑶光随口问了句,还没得到回答就渐渐失去意识。
而被问话的人只是细心替他理好了发和衣领,视线扫过妆容也掩不住的眼下阴影,叹了口气,从旁边拉过毛毯跟靠枕让陷入沉睡的人睡得更舒服,「……没什么。」
只是……真像猫啊。
对野外捡小猫、小狗很有心得的八百屋家长兄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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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吗?」
少女赧然地挠了挠侧脸,让晓之助也忍不住脸红了下,才笑着掩饰一瞬间的尴尬,「没有,我也刚到。」
于是对面的人露出安心的笑容,把小跑时散出来的一缕鬓发别了回去,从包里抽出票券,「那——我们走吧?」
点点头,晓之助接过其中一张,跟对方一起走向不远处的建筑。
——这天是所谓的恋人之日,2月14。
原本没有什么特别打算的人正准备和每个周末一样去图书馆或者书屋消磨时间,却收到了来自女性友人的邀约,让同学好一阵挤兑。
「该不会是要告白吧?」爱玩的同窗好友硬是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在晓之助急忙挡住时发出窃窃笑声,「哇塞,不得了啊,还是女子初中生……」
「……不是你想的那样。」
晓之助简直百口莫辩,只能在接下来的短短半天就看着传言从他们班扩散到他们系上,最后整个专业的人都知道了「传说中的书呆子八百屋同学新交了女朋友」这种完全跟现实背道而驰的不实流言……就连教授都贴心地暗示他可以提前下课去买礼物,更不用说同学之间含着欣慰的目光不时投过来,更令他如坐针毡。
是说,到底为什么他们这么关心他的感情生活?
对此不得其解的人到最后也没找到向他人解释「只是一起去看展览」的机会,就这样迎来了情人节当天。
「……八百屋先生,怎么了吗?」看着脸色突然开始微妙变化的人,凉子下意识地扫了眼周围,没看到奇怪的游魂、幽灵才放下心来,跟着才想起对方与自己不同,并不是「能看见」的那种人的事情。「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没有……」
怎么想也不能说「因为想起你跟我被误会成情侣的事情突然胃痛」这样的话,晓之助含糊地应了声,就带过话题,「说起来……鹿又小姐为什么会是邀请我来呢?」
普通这个年纪的女生,即使是看绘画展,比起相熟不到一个月的男子大学生,应该也有三两亲近好友可以邀请吧?
「欸?」
被问到的人愣了下,视线突然开始游移不定,「……你、你觉得困扰了吗?」
「啊,不是这样……」意识到对方似乎误解了,晓之助也忽然尴尬起来,连忙解释,「只是觉得可能比起我,邀请朋友会好一点……你知道我不太擅长玩乐,只是爱看书而已,对流行也不太敏感的。」
「我是说……可能会让你觉得无趣吧。」苦笑了下,他用常被人这样评价的评语作结。
而凉子望着他沉默了会儿,突然弯起眼角,轻巧地耸了耸肩,「可是如果说到这点的话,我也差不多呀?」
不如说从最开始……他们就是经由书本、艺术,这样那样一些在同龄人看来或许有些沉冗的事物所建立的缘分。
思考了下,晓之助也抱歉地笑起来,摇摇头,「是的,是我失言了,不好意思。」
冲他露出个无需介怀的笑意,凉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两人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展馆大门,入口处的牌子介绍着今日展出的是位冷门艺术家的作品,来来往往的也没有几个参观者,却不约而同地是他们两人喜爱的画家。
向检票的安保交出了票券,凉子回头望着比她高些的少年,漾出笑容。
「『你可以享受这美丽的一天,我们很少有这样的一天。』」
她说,而晓之助回答她,「『有那么多待发现的美丽,和那么多有待揭幕的神秘!』」
然后,他们一起笑起来,并肩走进那扇门。
磨了好久终于……
设定上是发生在阿晓的序章之后、瑶光的序章之前的事情。
满脑子都是【战斗开始,行动顺序:狂百器→阿式,……狂百器的攻击成功,阿式闪避48/99成功】之类的……
……想必哥哥对瑶光是自信pow18结果检定大失败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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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里。
之所以知道是梦境,是因为对面站着两个鲜活的身影。
父亲和母亲,几乎已经要淡忘的面孔带着和那时一样温柔的笑容,脚边是付丧神的灵体亲昵地挨蹭,就这样看过来时张开了双手,招呼他。
跟着血色泼满视野。
站着的人毫无预兆地倒下,血液画着圈圈在身下漫开,猫儿们发出凄厉的悲鸣。
在那之后站着的是黑色不稳的身影。
他被教导过祂的名字,也知道母亲与狂气之器之间的因缘。但并没有预料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此有了最深刻的认识。
那时他的心情是如何呢?他看着记忆之中生出的梦,如同旁观者般,完全想不起来分毫。
大概,没有愤怒也没有悲痛,意外地平静吧。
他面对的是母亲未竟的工作,所以要将此完成。
像个彻底的局外人那样,他看着梦境里的「自己」伸出手,挤在尸体旁呜呜哀鸣的小兽跳到他手边,从动物的形体中抽出了长刀。
尽管从未被指导过使用方法,却像生来就懂得如何挥舞一样,刀刃切开虚弱的黑色形体,黑暗褪去,是白色的灵体露出悲伤笑容,致歉以后就这样消散成光点,被风吹散。
但死去的人也同样归于沉默,再也不会回来了。
「……」
最后他看见自己走过去,缓慢弯下身,趴伏在尸身之上。
透明的液体从他眼眶里滚落出来,溶进了已经干涸的血痕之中,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带走死者最后残余的温度。
然后,他从黑色的梦里醒来。
「……」
凪彦睁开眼时,看见爱猫正压在胸口,用毛茸茸的猫屁股对着自己的脸,翻着肚皮睡得正香。
难怪做了相当沉重的梦。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连记忆都开始消褪,但曾经被刻下过的痕迹不会磨灭,偶尔也还会像这样突然被翻出来,徒增一点疲劳。
抹了把脸,他把三毛乃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挪开后,起身进行了简单的洗漱。虽是早晨屋外却天色沉沉,天边堆积着阴云,不是什么好天气。
但新的一天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暂时无暇沉浸于过往。
「——就拜托你们看家了。」
换好外出衣物后,凪彦抽出了很少离身的篾刀放在桌上,朝一蹲一卧的两只猫叮嘱了声。真的那只仍在呼呼大睡,付丧神的灵体则一本正经地点头,舔舔爪子,「嗯。」
「为什么不带上竹寅?」不解的三枝挂在他肩上,随着持有者一起走出家门,后者简短地回答祂,「是探查……不是战斗。」
他在前日所接到的委托是前往市区另头的探索。
在本职工作之外,他时常也会接到来自收容与出售器物的古董店「徒然堂」的委任,作为另一种收入来源,而委托的核心通常都与浊化的付丧神,即「狂百器」有所关联。
「听说出现了狂百器,正体不明……需要观察情况。」
一面给自己的九十九解释,青年按照交付委托者的说明,走向被指引的方向。
跟着一人一付丧神同时在目的地沉默了。
「……娼馆?」
「……是艺馆。」
三枝双眼发直地看着长街尾那栋与其他店面格格不入的双层仿清国建筑,被饲主轻轻弹了下脑门,「对伶人们不礼貌。」
「反正又没有人听到……」
正小声嘀咕着,街道另头传来的人声让聒噪的烟斗也自觉闭上嘴,散去了化形沉入本体中,——尽管一般人类无法看见付丧神的灵体,同类的狂百器则不同,因此他们事前也商议以小心为上。
而凪彦则将视线投向走来的身影们。
伴着笃笃木屐声靠近的是三三两两的女性,白粉妆颜,赤红抹唇,裹在华美衣裳里撑着伞的她们原本还轻声交谈着什么,在看见凪彦站在街边时都敛了声音,只频频投来眼神,似乎相当在意。
待她们走近了,凪彦才看清在这群娇美纤细的艺伎之中还混着个青年男性,冷淡地抄着手扫来一眼。
银发散散扎成一束垂在肩头,金眼下有红色的妆容,相貌精致的青年走在女性之中也毫无违和、甚至比同伴还要更加出众,身上却带着某种格格不入的凌厉氛围,让凪彦忍不住多盯了会儿,换来个不快的眼神,于是微低头有些致歉地行礼。
他们擦身而过时,清净屋听见对方发出相当轻的一个哼声。
他就站在原地,目送那几人向着那栋显眼的置屋走进去,隐约还传来细细的议论声。
「……『瑶光』?」依稀听见飘来个像是名字的声音,凪彦下意识重复了次,挑起眉。
对方的那种气息……
「难道说……动心了吗?」不知什么时候又化出形体,虎纹猫窜上凪彦肩头,发出吃吃笑声,「原来阿凪回回都回绝隔壁英子婶介绍那些好姑娘,是因为意不在此……哎哟!」
「不是这样。」
无奈地敲了三枝脑袋,重新把视线放回艺馆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虽然不太确定,但……」
不知是在别处沾上气息,还是有所掩饰;但比起人类,那名青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别的东西……比如说听说在附近出没的狂百器。
会和他有关吗?
「嘿——那边的小哥?」
天色暗沉,僻静的街道来往也没什么行人,在凪彦正思索着是就此打道回府还是在附近再探查会儿时,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他,是清脆爽朗的男声。
回过头,街角有个像是刚从别处跑来的人,微喘着气伸手招呼他,「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过来?这——么高,衣服黑黑脸色也黑黑的,感觉马上要砍人的那种……」
对方比划了个夸张的高度,乍一看比凪彦自己还要高出少许,就女性而言应该是十分显眼的身高。
刚刚见过的只有和那名青年进了置屋的艺伎们,于是凪彦摇摇头,看见那头的人失望地耷拉着肩膀,向这边移动过来。
「欸……如果被她跑了就糟糕了……得赶快找到才行啊……」
嘟囔着的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上下,比凪彦稍矮些,左脸有条显眼的疤痕,但整体长相很清爽耐看,半长的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髻,此时被他抓一抓散出几根来,给人相当活力的印象。
「对了,您走的时候如果有看到,千万不要去跟她打交道哦,很危险的……咦?您是……」走到凪彦跟前,小青年正要提醒他什么,一抬头对上他视线却愣住。
不解地看着对方,凪彦这时也才感觉眼前的人似乎有点面熟。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啊。」
两人面面相觑了很短的时间,小青年就先一步恍然地睁大眼,「您也是被徒然堂雇佣的清净屋先生吧!前些日子里我们见过一面的……」
被这样一提醒,凪彦也想起来了。
好些天之前的大晦日,去徒然堂接受委托的他确实曾与小青年打过照面。
面前明显也想起来这回事的人不知为何表情僵了一下,紧接着就扬起笑容,「我是京桥家的阿式,最近才来到东京,还请您多多指教啦!」
「八百屋……凪彦。」也点头回应对方,凪彦的注意力很快从那个不太自然的营业性笑容转回刚刚的话题,「……你在找的是?」
「……跟您就说开了吧,是狂百器啦。」
阿式耸耸肩,视线在扒着凪彦肩膀的三枝身上晃了下,又转回来,「我在追踪流窜到这附近的某个狂百器,但是刚刚又被她跑掉了……想找路人问问有没有看见,没想到就遇见您了。」
「……抱歉,没有见到。」
不知怎么总觉得对方声音里藏着点幽怨,凪彦按下想插嘴的付丧神,摇摇头后转而发问,「……需要帮忙吗?」
而阿式则很快回绝,「不,不用了。」
过了两秒,像是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干脆,他才眨眨眼笑了下,「因为这是我接受的委托呀!就不好麻烦八百屋先生了,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嗯。」
既然对方说得自信,凪彦也便不再说什么;他隐约感到对方似乎有什么介怀,但没有追究的必要,便同阿式道别后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两人要踏出相反的一步时,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长街的尽头出现了异质的气息。
「啊,出现了。」
三枝愣愣地嘀咕了声,和一起把目光转过去的两个人同样,看向从街角开始蔓延的阴影。
在不知何处飘来的幽幽乐声里,黑影之中缓慢浮出了女性的身形。
——不要……妨碍……我——
黑发披散、与黑衣融为一体,血红的唇蠕动,发出呓语般的声音,却让两名人类都能听清其中的扭曲怨怼。
「……唔……她脸色是不是更黑了啊……」阿式皱着眉挠了挠头,望了眼那头的女性形体,又有点尴尬般瞥了眼凪彦;后者意会地退开了些,朝他点点头,「小心些。」
「不帮忙吗?」猫儿用前爪碰了碰凪彦侧脸,表示对人类之间无言交流的不理解。
「……那是京桥先生的工作,我不该插手。」
同样也看出狂百器身周萦绕着新鲜的血气、不知是在哪里又进行了杀戮,凪彦确实也有些担忧这名不知实力如何的新同行,但对方没有要寻求协助的意思,他也不适合多余地行动。
——虽然还是有可以做的事情就是了。
他敲敲烟斗,意会的三枝散去形体,化作浓雾一下四散到空间中,将这一小段街道包裹其中,隔绝了他人误入或者窥探的可能。
另一头已经往女性付丧神方向走去的青年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有点疑惑,但又很快转回去。
「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呢?」
然后他像稀松平常地与路人搭话一样,朝狂百器笑着开口。
——人类……男人、都该死……——
黑色身影不稳地摇晃着,在雾气中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衣袖突然扬起,从其中出现了冷光射向阿式,被后者很快地跳跃闪开,啊哈哈地抓着发髻笑了两声,「欸、欸,不要那么紧张啦!我们先聊聊吧?我也觉得有很多男人就很该死,一点都不配当男人啊,但是应该不是全部吧?」
比如我——这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波寒光打断了。仍然轻巧避开的人与飞身袭上的女性移动了方位,在雾里一时看不清表情,但行动看起来也并不吃力。
「他想就这样说服对方吗?不太可能吧……」
耳边隐约传来三枝的嘟囔,凪彦抿着唇,没有回应。
在他认识的清净屋里,很少有会在敌对的狂百器一开始就表现出杀意时、首选项仍然是沟通而非战斗的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会想对失去理智的狂百器进行劝说。
会这样做的人他只知道两个,其一是本职为僧侣、似乎拥有无尽慈悲之心的男性。
然后另一个,是他的母亲。
有那么一瞬间,试着建立交流的人的背影与他的梦境重叠了。
——小心、危险,不要去,回来……
「……!」
回过神来时,凪彦才惊觉自己差点就踏出脚步,及时收回了将伸的手与声音。
那并不是已故之人。对方所面对的,也不是和那时相同的强势敌人。
若隐若现的乐曲仍在飘荡,而另一头的青年似乎在反复躲避中已经耗尽了沟通的言辞,渐渐收去了声音专心于移动。
下一刻,他就像失去了对抗信心般,突然拔腿往街道另端跑开。
像追逐猎物的捕食者,黑色的女性也紧紧缀在阿式身后,挟着阴影飞扑而来。
在前头的身影越过凪彦眼前的短短片刻,他望见对方紧绷着唇,合上眼睛。
跟着,再度睁开。
凪彦很难形容那一刻对方的变化。明明是同样的面孔,气息却丕变;敛去所有神色的人蓦地站定回身时,像破冰的鲸或者出鞘的刃,带着仿佛要破除一切的气势从怀里抽出了刀,朝正向他迎头袭来的黑影挥出斩击。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把刀,只是未经磨砺的条状金属。
那本该连豆腐都划不开的一刀却顺畅地没入了黑衣前襟,然后拖曳开来,白色的裂痕将阴影连同雾气一道撕裂。
尖利啸声从女性口中爆出。
在她的衣袖再次兜头罩下之前,阿式已经收了刀,再次送出时直直撞入她胸口,四散的黑雾从那一点像潮水般涌出,黑色转瞬褪为白。
广袖软软地垂下,从虚弱的苍白指尖到领口的花纹都流失了颜色。
然而女性的形体却不再摇曳不定,向着已经收刀站定的人浮出了淡淡的笑,弯下脖颈,向对方盈盈行礼。
「……给您添麻烦了……」
「——接下来就请交给我吧。」
后者低头将未锻的短刀插回腰带里,再抬头看向褪掉狂气的付丧神时眉眼弯弯,似乎又恢复了开始时好言相劝的那个模样,双方说了些什么,然后女性的付丧神就这样散去外形,留下瓶形的器物落入阿式掌中,把他压了个手忙脚乱、连忙扶稳瓶口瓶身才不至掉落地上。
抱稳那只朴素的花瓶后,他才缓缓长出了口气,嘿嘿地笑了两声,「好嘞,工作完成!这下可以吃顿好了!」
跟着,青年缓慢地将视线转向这边。
像是直到现在才想起还有个人站在一旁般,他惊愕地看着凪彦睁大了眼。
「……您……您怎么还在呀?」
才刚散去雾气、重新凝出化形的三枝和饲主一道沉默了。
最后凪彦向阿式提出了同去徒然堂的邀约。
「虽、虽然是可以啦……?我也要去回报委托的事情,」一头雾水的人似乎本想就这么离开,被他询问时满脸犹豫的神色,「也要把这位小姐送去那边……」
他怀里的花瓶——女性付丧神的本体同意地摇晃了下,但似乎仍有虚弱,并没再次化出身形。
思考了下,凪彦追加上令对方的天平一秒倾斜的邀请,「……那附近有家食肆,我也正想与您更多交流些……可以叨扰吗?」
阿式露出了相当动摇的表情。三枝和不知名的付丧神一道吃吃地笑起来。
「……这么说来……」
正和应下来的人一起往另头走去时,凪彦又犹疑地停下脚步,四周看了圈。天依旧阴沉沉的,也没几个往来行人的身影,而不知什么时候,他依稀听见的那个乐声已经消失无踪,像某种不甚真切的幻觉。
他之前以为那是女性付丧神的能力,但看起来并不是。
从置屋来的吗?
往街尾望去,白日里紧闭的窗户边似乎站着某个身影,一晃又看不见了。
「……错觉、吗……」
走在前面的人已经疑惑地看过来,他也便放弃在当下追究,跟上同行者的脚步。
来日方长。
虽然是正月剧情但也姑且算是个序章。
互动的各位都真可爱写不够!只擅自提了一句的大师跟阿式就不关联了。
阿晓内心戏超绝丰富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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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离开一下……很快回来。」
这样说的人十分钟之后仍然没有从二楼下来。晓之助搅着他无心去喝的那杯咖啡,百无聊赖的同时,开始感觉有些焦躁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明明是大晦日,久违地从寄宿家庭回来、和兄长做完扫除之后,他本以为接下来就该是一起吃个晚饭、聊聊近况的家庭时间,却莫名就被兄长带到了这儿。
他是有听说过名为徒然堂的店面,但从未踏足,直到今天一进门才发现,本以为是卖古董的店铺一楼却是对于时下而言、相当新潮的咖啡店,而深处有通向二楼的阶梯,看不见上方是什么布置。
还真是奇怪的组合。晓之助这么想着,端起已经被他放凉很久的咖啡随便啜了口。
——跟着差点喷出来。
「噗……咳,好苦……」
这就是同学之间兴致勃勃在说的西洋饮品吗……他之前对此不感兴趣,知道他性格的友人也是邀约去书屋、书房一类居多,这还是头次真的尝试这种新鲜事物。
之前看到的单目上价格也不算便宜,口感却大出他意料之外。果然还是不太适合他……
「……噗。」
旁边传来一个轻轻笑声。晓之助看过去,对上年轻女生的视线,对方似乎也惊觉自己被听见,有点赧然地冲他点点头,「啊,失礼了。」
她走过来,干净的振袖不像是服务生,但手里又确实拿着扫帚,弯起眼角露出温和的笑容,「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吗?要不要替您换一杯?」
「啊,没、没关系。」
晓之助讷讷地应了声,看见对方很快被路过的人拍了肩膀说可以换班,跟着就朝他有礼地点点头离开了。
这么说起来,这家店里出入的人还真是多啊……
他四处看去,除了侍者和看起来大概也是店铺员工的人忙碌地穿行,顾客看起来也并不因时值年末而减少,几乎座无虚席。
在这期间,他也看到不少人往来于一、二楼之间,刚刚甚至还有看起来像是僧侣的人上去了,越发让人在意楼上究竟是做什么的。
所以,他的兄长又是为何上去的呢?
「很在意吗?」
突然从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晓之助差点就直接应了,过了两秒才惊觉不对,「欸……你是?」
转回头,他看见自己的对座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小男生坐在那边,一身时下相当新潮的洋服,礼帽下是柔软的蓝发,银色眼睛望着他,里面都是促狭。
「叫我『蛇骨』就可以了哦。大哥哥很眼生呢,第一次来?你很在意楼上的事情吗?」
「……是、是的,家兄刚刚去了二楼……」被突然搭话的人谨慎地回答。「蛇骨」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奇怪的名字……父母相当别出心裁啊。
不知道他正在捉摸自己名字的男孩嬉笑了起来,歪过头时神情有种不像孩童的狡黠一闪即逝,「那上面是古董店喔,是『有缘人』去的地方。大哥哥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呢?会碰到自己的缘分也说不定呢。」
「我吗?啊哈哈,多谢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晓之助尴尬地笑了笑。
古董这种奢侈品,他一介学生也没有相应的财力,只能听过就算。
「不要说得太肯定嘛。」
眯起了眼,笑嘻嘻的蛇骨像是笃定了什么般,双手托腮向他稍微倾过来一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你应该会常来的,之后……说不定也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么贵喔,打比方说,包我一个晚上就很便宜的啦,大哥哥要试试吗?」
「……?!」
吓了一跳,晓之助下意识地摇手,跟着立即肃穆了表情,「这里……你到底是?」
看起来是普通的店面、实际上却是娼馆吗?尽管他也只是听说过有这类店铺的存在,但是再怎么说,像面前这种年纪的孩子如果是做「那种」行当,未免也太超过……是被强迫?还是别的理由吗……
……而且他家兄长也是这里的常客没错吧?这到底是……
「哈……啊哈哈哈哈!!!」
就在晓之助一片混乱时,对座的孩子也愣了下,跟着就发出清爽的大笑,前仰后合地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大、大哥哥你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谢、谢谢夸奖?」看见对方的态度就多少明白自己大概是误解了,晓之助有点尴尬,又拿起他很不适应的苦涩饮品喝了口掩饰表情,等待少年笑完。
后者则是在一通好笑后,才擦着眼角的泪水,动作夸张地抚着胸口平复呼吸,「哈、哈啊,还以为自己要笑到散架了,虽然从刚刚就在注意啦,但是聊一聊就觉得你果然超级有趣的耶。我没有猜错,你真的很适合这个地方喔?」
再次说出意味不明的话语,蛇骨嗤嗤笑着,晓之助这才注意到他的双眼是爬行动物般的竖瞳,盯着看时会让人莫名地背后发冷,但很快那双眼又弯成一个友善的弧度,冲他眨了眨。
「新年快乐。明年也要常来喔,和你哥哥一起……八百屋家的大哥哥。」
这样说着,还没等晓之助消化完他的话,蛇骨就跳下座位一溜烟跑掉了。
立即又变成自己一个人的人还跟不上节奏,有点无言地望着对方跑开的背影。
「什么跟什么呀……」
又过了会儿,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走过来,在晓之助面前放下了碟子,「打、打扰了。」
「咦?我没有点别的……」
晓之助不解地抬头,见到有引人注目的长发的服务生局促地把鬓发别到耳后,像是还不适应自己的工作与打扮般,低声向他解释,「蛇骨君叫我送来的。店长的御节料理是免费提供的……请您慢用。」
「这样……谢谢您。」
姑且答谢了对方的好意,晓之助目送那名身材高挑的侍者匆匆离开,收回视线时看见桌面上摆着一小碟造型好看的菓子与小碗红豆汤,看起来比苦咖啡要可亲得多,他也就心怀感激地拉过来。
……说起来,还真是位好看的人。
从刚刚起他就觉得了,在这家店里来往的人还有个特点、相貌都相当好看,不论是刚刚的女生、蛇骨或者给他送点心的青年侍者都有张姣好面孔,比起常人来说气质上也更加脱俗,甚至有种不像属于人间的虚幻气息。
这也是刚刚一瞬间误解蛇骨意思的原因之一。不得不说,能聚集这么多长相出众的人也是难得的事情,「徒然堂」给他的印象又增加更多谜团。
一边胡思乱想着,晓之助插起点心,软糯的外皮与红豆馅料的甜味一起在口腔里扩散开来,令他忍不住满足地眯起眼。
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一个接一个、很快把不多的菓子吃到空盘。
就在这时,从二楼的楼梯口终于走下了他熟悉的身影。
正捧着红豆汤喝的人没由来地一阵心虚,差点被甜汤呛到,「咳……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久等了。」
没对多出来的空盘子表示什么,凪彦只是拍拍晓之助的后背,等待他把汤碗内容物喝完,「回去吧。」
「嗯、嗯……」
相当好奇对方刚刚的行动,但犹豫很久还是觉得打探不太礼貌,晓之助咽下红豆汤和未出口的疑问,站起来沉默地跟着兄长一道出门。
他们与背着沉重行囊的青年擦肩,推开徒然堂的大门。
冷风迎面扑来,夹着几粒雪和傍晚的余晖。天空逐渐暗下来了。
「……晚上……」
过了会儿,晓之助才意识到是自己发出了声音,而他的兄长正安静地看过来,等待他的后文。
这其实是他盘算了半天的问题了,但回家起就一直没能问出,还在想该找什么时机;但既然已经开了个头,他也就这样视线游弋地说下去。
「初诣可以去附近的神社吗?听同学说那边平时参拜的人不多,但是风景很好,他们也会一起去,所以……」
据说其中供奉的神明不仅能庇佑孩童安康、健康成长,也常有人许愿保佑家庭平安和睦,十分灵验。
如果对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有帮助就好了。
晓之助这样忐忑地想着,然后看见对面的人勾起了淡淡的笑,轻轻点头。
「那就去吧。——我们一起。」
「嗯、嗯……!一起。」
于是,他们并肩走上归途。
亲家的梗!
就跟你们说不要乱咸猪手,摸错人不好。
保安部诚挚为您服务【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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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对他动手动脚。
瑶光皱起眉头。他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可疑的触感了,但宴会上人来人往,常常也无暇去认真追究,或是一转头已经不见人影。
就在他认真朝长桌上加放食物的时候,突然又感觉到了。
有什么人的气息在身后,而臀上明显被放了一只手,大概是看他双手都没有空闲顾及,这回更是放肆地揉捏、移动向下……
就在他已经准备好立即转回头、直接把手里的碟子砸到后面人脸上时,背后传来一个痛呼,引来好些视线。
转过去,瑶光看见黑衣的青年正扭着某个人手腕,后者表情扭曲,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喂……!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快给我放手!」
「……请不要骚扰我们的服务生,客人。」
放松了手上力度、却还是虚虚握住骚扰者手腕,似乎是担任安保工作的青年平静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在对方脸上巡了一圈,「……您可以出示一下邀请函吗?」
「我是这里的员工!要什么邀请函!」
注意到周围更多的人似乎望向这边骚动,刚刚伸出咸猪手的男人一脸烦躁尴尬,粗暴地甩开保安,「你一个小保安就别多管闲事,知不知道我是谁……」
「……会社上下的人我都有印象,先生。」没有理会对方的低吼威胁,青年只是依旧站在原处直视男人,「不知道您是哪个部门的呢?……如果不是本公司员工、也没有邀请函的话,请恕我只能请您离场。」
「你……你这家伙……」
咬牙切齿地哼唧了半天,看起来确实似乎是混进来的人最终还是抵不过压力,一边低声骂骂咧咧着「走着瞧」之类的话走远了。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开。
直到确认对方离场,青年才折回来转向瑶光,「……您没事吧?如果再遇到状况,请找保安部协助。」
「没事哦,还要多谢你。」
瑶光的目光扫过对方胸口,看到「八百屋凪彦」的名牌,突然起了促狭之心,转身去取了杯香槟,朝青年抛去柔光流转的目光,「虽然有点寒酸、不成谢意,但请让我敬您一杯吧。」
「……抱歉,工作中不能喝酒。」
然而八百屋凪彦却只是婉拒了他,微微颌首后,就准备转身离去,「……我还有其他地方要巡逻……告辞。」
……不解风情的家伙。
瑶光望着真就毫不留恋地离去的身影,啧了一声。
一个谜之现pa。
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发。
就很谜。不知道是什么设定。最好别看。
但是男朋友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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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里流淌着乐曲的声音。
与常见的钢琴、提琴不同,别出心裁地在卡座边放着张七弦琴的酒店也是相当传统的装潢风格,此时琴边正坐着正装束发的青年乐师,细白手指拨动几下,就流出柔美的乐声。
……虽然是很稀罕啦,但是也没有必要这样频频看过去吧?
晓之助不解地看着对座的兄长,感觉对方这一顿饭下来大概动筷子的次数还没有看琴师的次数多。
他也再次望过去,看见只露出侧脸的抚琴者有妍美的容颜,垂头时银发滑出一截莹白的后颈,有种难以形容的惊心美感。
少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又惴惴地望向他似乎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哥哥。
该不会是……
正在他心里狂奔过去一堆说不得的百集连续剧情感纠葛时,坐在对面的人突然站起身,惊得他差点也跟着跳起来、打翻碗碟,「怎、怎么了?」
「……看到一个熟人……我等下就回来。」
低声解释了一句,青年已经离开坐席,在晓之助心惊胆战的注视中不偏不倚、直接走向另头在弹琴的人;后者也刚好结束一段乐章,抬头起来时,视线随意扫过来,正好落在走向自己的人身上。
然后,似笑非笑地挑高了眉。
晓之助眼见那名琴师就这么走下座位,和他家兄长低声攀谈起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搭着肩膀露出暧昧的笑意,内心越发惊涛骇浪起来。
八百屋凪彦其人就他所知,除了客户之外常往来的人简直少得可言,掰掰手指都能算过来,完美诠释「深居简出」「人际贫乏」这样的形容词,但看那边两人聊得似乎相当热络、亲密,怎么看也不像什么生意往来对象……所以,那个到底是他哥的什么人啊?!
「——哎呀,那孩子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哼笑了声,瑶光在熟识的青年耳边轻轻吐出气息,眯细了一对凤眸,「你没有告诉过他吗?我们的关系……」
「……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啊。」
「……瑶光。」
把对方借着身体遮挡抵在他心口的尖长指甲轻轻推开,凪彦无声地叹了口气,搓去指尖染上的一丝红,「好久不见。」
「嗯,真是好久不见。」而他对面的人勾着笑,眼里却殊无笑意。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你,『再、续、前、缘』了呢。」
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本来想稍微交代一下阿晓的背景结果突然爆字数。
一碗突变狗粮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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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小的时候似乎曾经被诱拐过。」
「欸?」
看着突兀开启话题的人,凉子有点吃惊,而少年只是对她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之前曾经告诉过你,兄长并不是我的亲生兄弟吧……」在对面的人惴惴点头时,晓之助放缓了声音,用像在说故事般的口气慢慢陈述着自己突然想说出来的那些事情,「那时大概是我的父母……我是说,兄长的父母,打算收养我的时候,算下来,我们还是远房的堂亲?所以其实也不是一点血缘都没有。」
「那时发生了很多小孩子被诱拐的事情,似乎我也是其中一个的样子,但是一周之后很快就被找回来了。」
他随手搅着面前的咖啡,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太擅长这种苦涩的液体。
「虽然好像是受了点惊吓,就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从那之后,就开始跟父母还有兄长一起生活。」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对童年所留下的最早记忆,大概是第一次被他的养父母抱入怀中,看着在他们身后站在原地、用拘谨又隐约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他的那个少年……他的养兄。
『乖乖喔,不用怕了。你已经安全了。』
『晓之助……是吗?我们的姓是一样的呢,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也是一家人了。』
『我是爸爸、她是妈妈。还有这边的是哥哥……快来呀,哥哥!你可是做兄长的人了,来和弟弟打个招呼吧。』
之后,他被新晋的家人带到那间山脚小屋。簇拥在翠竹林里的小房子有道路蜿蜒向山外的城镇,父亲就在家中工作,成日里择了竹枝后精心炮制、片成篾条,制器之余也会给他和兄长做些小玩意、小摆件玩儿;母亲则是更多地停留在城里,用丈夫的手艺去与人交换,送回他们生活的必需品。
日子过得相当简单,但并不枯燥。
「——然后突然有一天,一切都结束了。」
「欸?!」
晓之助有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用一个笑安抚被突然的转折惊到的少女,「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兄长应该看见了、但是没有告诉过我。」
他还记得已经多少懂事的自己哭喊着追问兄长详情,但凪彦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像最早的时候父母做的那样,把他抱在怀里、抚着后背。
仔细一想,本就喜静的兄长应该就是从那时开始,变得更加少言。
——或许做了什么『决定』,也是从同个时候开始的吧。
「父亲和母亲都去世了,然后我们离开了那里,就是这样。」
「兄长继承了他们的手艺,然后告诉我,『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就好』。」
「他真的很不会照顾人……不懂照顾人的心情。工作也好、父母的事情也好,甚至是能看见付丧神什么的、要做清净屋什么的,明明可以告诉我分担一些,就不会太辛苦,却都要埋在心里。多少也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啊……」
声音到了最后变成了低声的喃喃,坐在对座的凉子有点不安地窥探着少年的侧脸,有那么短短一瞬间,她以为面前的人要哭了;但是并没有。
晓之助只是垂下眼,苦笑了声。
「嗯……那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条件稍微好一点以后,我们就移动到这边来,上大学、知道了『徒然堂』和付丧神的事,遇见了十文字先生他们……」
「……还有你。」
笑里带上一丝赧然,晓之助放下被他搅得已经看不出原本泡沫的花样的咖啡,犹豫了几秒,才抬头再次直直看向凉子的双眼。
「我并不是想要说这些来博取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是想把这些都告诉你。这就是我的故事了。而我希望你是知道它们的人。只有你而已。」
「只有这点我希望鹿又小姐不会误会。」
晓之助不是太爱说自己的经历的人。他从未因此觉得自己是什么要不得的可怜人,但那些事情说起来更像是话本里坎坷的角色背景、或者是路边乞讨的清贫者借以换取怜悯的故事。但鹿又凉子是不一样的。
只有她……
「如你所见,我看起来不是那么幸运的人……这样说起来有点迷信了。但是我的一生、确实好像都在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和不幸。亲生的父母也好、养父母,或者兄长……我想,大概,……能遇见鹿又小姐,已经是用光了我下半辈子的幸运的事情吧。」
「……所以,如果你……」
他用尽了全力把最后的话挤出来,脸有点红地抿着唇,心里却意外地放松很多。
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而他不会后悔。
「……」
对座的少女稍微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在消化晓之助刚刚说的话。
片刻,她才思考着什么般,慢慢开口,「抱歉,我想,果然这种事情……」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只是『遇见我』这样的事情,才不会是你说的有那么幸运呢。」
凉子眨眨眼,一点笑意从她眼底扩散开来。她放开了从刚刚起就像纠结着什么般交缠在一起的十指,低头望着另一端晓之助同样放在桌上的双手,然后抬起视线,也望进对方眼底。
「可不能迷信啊!八百屋先……晓之助君。」
「比这个还要好的事情,今后一定会发生更多、更多的。」
然后,她越过桌面,将自己的手叠在对面的手背上。
「我会和你一起的。我们一起去寻找吧?」
少年一时愣怔、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慢慢柔和了眼角的弧度。
「……我知道了,鹿又小姐。」
「……『凉子』就可以了啦。」
「嗯……凉子。」
随手摸一点……补一下跟玉次郎互动【。
还是太短!!!!!就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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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的时候,掌心已经落入了水滴。
凪彦抬起头,更多的水滴从他眼前划过,渐渐连成了线,遮蔽笼着云的暗色天空。
「……」出门出得急忙没有带伞,有点失策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声叹了口气,一手搂着怀里爱猫快步往回走。
让他匆匆出门、连不离身的烟斗都没带上的罪魁祸首倒是安逸,挂在饲主肩膀上打了个哈欠,像是很享受被抱着摇摇晃晃般,撒娇地咕噜起来。
凪彦是在黄昏时注意到三毛乃迟迟未归的。
通常这时那个黏人的孩子已经该发出催促投喂的喵喵叫了,而在他把周围都找过一圈后,才在好几条街外发现不知为什么蹲在街角、惬意舔毛的三花猫儿。
才刚准备折返,绵雨不绝的春日傍晚又开始飘雨了。
上回出门的时候也被淋了湿透啊。他有点苦笑地想起那回遇见陌生狂百器的经历,那之后也没能打听到名为「最上」的清净屋,多少还是令人有些在意……
「唉呀。」
想着心事时,他突然听见了声音。
抬起头,是好像在哪儿见过的男性面孔,正用同样的迷惑看过来,过了会儿才恍然地行了一礼,「您是上次在伞铺见过的先生……」
「……您好。」
凪彦也很快从回忆里搜寻出对应的身影,和眼前执伞的男人对上,「您是玉叶屋的……」
「在下玉次郎。」
付丧神的男性朝他点了点头,将纸伞倾过一侧。
「不介意的话……请允我替您遮一程雨吧?」
「……那就多谢了。」
凪彦稍一犹豫,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我是八百屋。」
于是他们并肩走上渐暗的细雨小路,一时无话。
状态不佳磨了好几天。
阿晓都从单身汉变有家室的人了……【不是
把部分约的互动并了一下一起写^q^大家都好帅啊!肝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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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雨倾盆。
水珠凝结在窗檐下很快滴落,又凝出新的液滴,拉成舞女衣饰般的珠串。
透过层层雨幕,视野一片模糊。
八百屋凪彦静静望着雨帘后的街道,直到身后传来响动,富态的店主从柜台后绕出来、将货款交到他手里,「一直以来辛苦啦!给,这是今天的份。」
「……有劳。」
冲对方微微鞠躬,也不擅长什么社交言辞的人收好油纸包的钱款,拿起原本被搁在店门边的纸伞。
见他要离开了,还在柜台边舔毛的两只猫咪也一并跳起来,虎斑的那只路过店主脚边时还顽皮地尾巴一勾,绕过中年男人的脚踝、让后者疑惑地到处张望了半天。
凪彦轻咳了声,那两只在常人眼里看不见的猫儿才窜过来,一只三两下勾着他的衣摆跳上肩头,奶牛花纹的则慢悠悠踱到他脚边,和主人一道迈开脚步。
青色的纸伞进入雨中。
春天本不该有这么大的雨水的。凪彦漫无边际地想着,真是反常啊。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是城市另一头的大学下课时间了,晓之助现在是已经准备回他寄宿的那个家了,还是仍留在校内攻克课业呢?
随着对方年龄渐长,似乎不再愿意和小时候一样跟养兄分享所有心事、烦恼,常常不是自己主动去拜访的话,也见不到几次面了。
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孩子,也到了快成年的年纪了啊……大概很快就该结婚、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吧。
到了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又会如何呢?
「……」
在随意地想着的时候,拐过下个转角,凪彦突然停了下来。
挂在肩头的虎斑猫从喉咙里发出嘶嘶威胁声,炸起全身的毛,从他肩上跳下来和黑白的另一只挡在饲主身前。
透过渐小的雨势望去,街巷另头正站着某个身影,扫过来一道冷厉目光,即使隔着这么远,凪彦也察觉到对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势。
那是……非人之「器」。
和他脚边焦躁地绷紧脊背的两只猫相似而又不同,同样是从器物里生出形体,但气息截然迥异的存在。
「是狂百器……?!」虎斑纹的三枝啧了一声。
「……危险。」黑白花色的竹寅小声说。
「要打架吗?刚好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烟斗的付丧神流露出一丝兴奋之意。
「很强……而且我才是刀。」篾刀的九十九轻轻补充。
「欸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哎哟!果然是要来打架的吧!」
「你话比较多……」
「……」
站在吵吵嚷嚷的付丧神后头,凪彦没有插入对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个身影大步穿越雨帘、朝这边走过来。
银色的发与蓝色的眼,接近过来的狂百器手里空空却没有沾上哪怕一滴雨水,凪彦敏锐地在他腰间看见刀柄,是废刀令推行已久后不应该出现在路人身上大摇大摆被带出来的东西。
——虽说狂百器也只是有能被人类看见的形貌,本质上并不是人就是了。
随着对方进一步缩短距离,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两名九十九也闭上嘴,弓起身体警戒地瞪着不速之客。
「……您是……?」
也多少戒备了些,但凪彦没从对方身上感到除开浊念之外的敌意、杀意,不由有点疑惑。
出于猎捕、戏耍猎物之类的原因,狂百器常有压抑本性、和普通人正常交流的记录。但对上能察觉他们气息的清净屋时,不是第一时间释出恶意、拔刀相向就很少见了。
在他仍在不解时,狂百器已经走到面前,目光先是扫过脚边不足脚踝高的两只小兽,发出嗤笑声音,然后才转向凪彦,唇边挂上冰冷笑容。
「喂,清净屋,找你打听一件事。」
相当不客气地借身高优势俯视篾匠,狂百器发出问句。
「你认识姓『最上』的清净屋吗?」
「……抱歉,不认识。」
思考了会儿,凪彦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个名字或者类似的同行,于是也老实回答对方。
而他面前的器则发出非常清晰的「啧」一声,立即就像对他失去了兴趣,移开视线,「那就算了,……没你事了。」
一边说着,对方就这么直接转身、准备离开,居然真是一副只是问个问题的模样。
凪彦当真有些惊讶了。
在他正想着再怎么说对方确实也是狂百器,即使没有攻击意图、自己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的时候,高大的狂百器突然像读取了他的心思般又转过头,挑起冷厉的笑意时,头发也像燃烧般被染上红色,头顶生出双角,整个人身上都突然散出异常浓厚、几乎是实质化的浑浊气息。
那多半是经过相当久的时间沉淀下来……血与火与战场的死寂和冰冷。
很强,不是轻易能匹敌的对象。
他的九十九们似乎也一时被这副气势所慑,三枝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声音在嗓子里卡成一声短短悲鸣,而变化了模样的狂百器冷笑了声,朝他们随意地弹指。
「还是不要乱来比较好喔……趁我现在心情不差。」
「——不然断掉的就会是你肩膀上那颗东西了。」
「……」
沉默地看着对方这回真的离开,凪彦蹲下身,抚摸着受到惊吓的猫儿们时,这才听见清脆的一声响。手里的纸伞一侧伞骨断开,伞面撕裂,令他肩头立即被雨水打湿。
委委屈屈地和同伴一起挤在主人怀里,三枝在那名狂百器真的走远后,才爆出同样也是凪彦心中疑惑的抱怨。
「真是的……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狂百器?」
撑开折了数根伞骨的纸伞,秋山浅洋转着伞柄检视损坏的部分,思考了下,才慢悠悠地回答,「嗯……不知道呢,好像没见过你说的那个。」
「比起这个……这把伞还真是坏得严重呢,修起来可能要点时间。」
他轻轻抚摸过伞骨折断的截面,和伞面的切痕一样相当整齐,像被锋利的刀刃一刀斩断,毫无拖泥带水。
而伞的主人顿了会儿,朝他点点头,「……嗯,拜托了。」
坏到这种程度,大部分人会选择新买一把吧。
没有把这样的话说出来,浅洋只是转开话题,随口打趣了一句,「看你这么珍惜,没准哪天它也会生出新的付丧神也说不定哦?」
「……嗯。……我会妥善处理的。」
很认真地回答,似乎真的有一瞬间在考虑那种可能性的凪彦过了会儿,才微微皱起眉,「那么……姓『最上』的清净屋呢?」
「最上?」浅洋回想了下,摇摇头,「也是没有印象的名字……新来的吗?」
城里来来回回的清净屋就那么几个,同行之间即使没有合作,大多也都互相打过照面,最近倒是确实有些新面孔,就是印象里也没有这个姓氏。
「不是。……是那位狂百器……要找的人。」
房间另一头的青年淡淡说着。浅洋这才算是对这个话题稍微起了点兴趣,停下手里比较挑选新伞骨的动作,微睁开一线金瞳,「……哦?」
寻找清净屋的狂百器?
这就有趣了。
「可能是寻仇吗?」抽出合适的竹枝搁在旁边,伞匠利落地拆掉折断的伞骨,一面提出自己的猜测,「狂百器的执念大都深重,或许是结过什么仇怨也说不定。」
「……不、大概也不是。」
望着外头渐缓、渐小的雨水,凪彦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嗯?何出此言……」听对方的口气似乎有了什么推测,浅洋话音未落,下一刻踏进店里的身影让两人都默契地收了话题,转向踏雨而来的访客。
突然同时被两个人看着的男人有点窘迫,但还是恭敬地颌首打了招呼,「打扰了,我是来买伞的。」
「真是稀客呀。」
笑了声,伞匠朝对方比了个「请进」的手势,示意他可以随意挑选,「没想到会见到单独来光顾的九十九……」
「主人今天有要事,雨天也没有那么多人在外行走,杂事便交给我来了。」
也很老实地解释一番,付丧神的视线逡巡在墙上、地上的各式纸伞之间。
「我好像是见过你呢。你家先生……是哪位来着……」
「是……玉叶屋的……」
那头的交谈渐低,也没有插进话题的打算,在旁边等候的人只是再度将视线放回濡雨的无人小路。
寻找清净屋的狂百器。
替人类行动在外奔走的九十九。
不知不觉中街道上已经有这么多非人行者……越往近年,生出念而赋形的器物奇妙地增加起来。而很快,就又要到一年一度的春造化了。
或许马上又要繁忙起来了。
凪彦这么想着时,挑好一把深色纸伞的来客已经再次与他擦身而过,出门前还有礼地与他打了招呼,然后绀色外衣的身影又没入了细雨之中,朝远方行去。
又过了段时间,被修复完好的伞也交还到他手里,换去伞骨,破损的伞面被补纸细心地隐藏了裂痕,乍一看和刚买的也没什么两样。
于是,他也回到雨中。
踩在水洼里,木屐下溅起小小的水花,被其实并不会因此沾湿的付丧神灵巧跳开、避过去,然后猫儿顺着他下摆窜上来,亲昵地挨蹭在耳边。
透过重获新生的伞底望去,天是蒙蒙的灰,但眼见就要开始放晴。
「……明天……」
凪彦突然向他的九十九这么说,「去一趟徒然堂吧。……也去看看阿晓。」
「红豆汤!红豆汤!」
三枝回以不明所以的鼓噪,竹寅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青年微笑起来。
木屐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造化将近。
和鹿又小姐姐的互动回应!
谜之还是很粉红……
顶着上吐下泻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还好没被亲妈打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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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问鹿又凉子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那肯定、一定、必然、毫无异议,不对堆砌多少定语都可以,绝对只能把这个头衔献给——名为「猫」的这个种族。
到底为什么……它们如此惹人怜爱呢?
少女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她的手掌正深陷在猫儿柔软的皮毛中,沉浸于来回抚摸的动作,而乖巧地将肚皮也翻给她的三花猫轻轻舔舐了她的手腕,让凉子立即陷入更深的沉醉。
实在、实在是……太幸福了。
「……噗。」
旁边传来一个轻轻笑声,少女瞬间惊醒过来,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将心声脱口而出,引来有人望向这边的视线。
工匠青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正含笑看着凉子与依偎在她手边的三毛乃。
脸噌地一红,凉子这才惊觉自己光停在对方店里沉迷逗猫的时间未免长了些,进门前还是斜挂在天边的日头已经沉落不少,从门口斜斜拉进一道余晖,路上也渐少了人影。已是黄昏时分。
「啊,不、不好意思,叨扰这么久……」而且还根本没有买东西的意向,只有在跟和猫儿玩耍,甚至中途就被贴心的店主搬来竹椅给她坐——凉子不由赧然起来,讷讷地朝对方致歉。
篾屋的主人则冲她笑笑,看起来不太介意,「……无妨。」
他勾勾手指,从指尖传来清脆的「叮当」一声响,引得凉子不由得看过去。在八百屋凪彦手里躺着的是个小巧竹球,正随着他引出最后一缕篾片形成了规整的圆形,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铃铛声响,和三毛乃脖子上的金铃有些相似。
那双灵巧编织的手并不细腻,有手艺人惯有的厚茧和深深浅浅的伤痕,却让她难以移开视线。
然后被她所注视的手便伸了过来,将竹球递向她。
「咦,这个是,……给我的?」
凉子怔了会儿,得到对方点头认可后,才犹豫地将青年手里的物件接过来。有一瞬间指尖擦过对方掌心,传来丝丝缕缕温度。
大约和她手掌差不多大的竹编小球不算很精巧,更像逗猫、逗孩子的小玩意儿,挂了一根短短的细竹做吊杆,从交叠的竹片中间可以看见底部躺着个铃铛,执杆轻轻一摇,就发出细碎的铃声,引来躺在她膝上的猫咪伸爪抓挠,表现出了十足兴趣。
十岁以后她就没再收到过这样的小东西了。凉子忍不住一再拨动竹球、逗弄猫咪,而竹篾匠只是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她与猫,没有再说更多。
这个人究竟在想着什么呢?有短短的片刻,凉子想要问对方什么,但又觉得自己的疑惑说出口未免有点愚蠢,犹豫地吞了回去。
——然后突然,窝在她膝上的三毛乃身体紧绷起来。
「……欸?」
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凪彦也突然站起身,看向店铺门口的方向。
愣愣地跟着看过去,凉子在视野里映出站在店门口那个身影时,蓦然一阵刺痛袭击了她的双眼——尽管转瞬即逝、快得就像幻觉,但她仍然下意识也跟怀里的猫儿一样缩起双肩,没来由地感到某种恐惧。
视线尽头的那个……「人」?不,那大概只是具有人的形体的「某种东西」——站在那里的「什么」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他们,影子在他脚下蜿蜒扭曲,染黑了映入门槛的夕照。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灵」,顽劣爱玩的有、痴缠恼人的也有,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深重的怨念与恶意,像黑暗的结块般令人浑身不舒服,甚至惊恐想要尖叫逃开。
这到底……是什么?!
凉子紧张得抿住了嘴唇。
下一秒,起雾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少女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抱着猫从座椅上站起来——这怎么可能呢?但不知从哪里来的雾气确实在她眼前渐渐升起,从店面的四角、从她的脚边……还有,从凪彦的腰间。
那里插着一枝烟斗,但从没见青年从腰带上摘下使用过;她隐约猜测过那是某个付丧神的本体,但在年初见过一次那两位以猫咪形象现身的灵体后,这回就没能看到了,起初还让她有点说不出的遗憾。
而此时从斗钵中正溢出浅色的雾气,然后渐深,摇曳聚集起来,挡住了她的视野、也让对面那个恶灵——或者是别的什么——的身影被隔绝开来。
跟着,她听见青年依旧平静的声音。
「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烟雾覆盖上凉子的视界,在朦朦胧胧的空间之中,她只看见冷光一闪。
然后令她恐惧的气息就这样消散了。
「……刚刚那个……是什么呢?」
雾气也跟着散尽之后,凉子抱着三毛乃四处张望,但刚刚的身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在门槛边上似乎落着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边的凪彦正弯下身去,将那样东西捡起,还郑重地拍了拍掸去灰尘。
她心里隐约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把目光投向青年等待肯定。
常去名为「徒然堂」的古董店光顾的她对各种不为人知的知识都有所耳闻,比如付丧神不仅是被称作九十九的那些、温和无害的类型,其中的少部分则是执念深重,生出浊气之后被扭曲了气息与形体,相当危险的存在。
不止一个人忠告过能看见的凉子——见到「狂百器」时无论如何,一定要远远逃开。
……毫无疑问,刚刚她见到的应该就是所谓的浊化之器,狂百器吧。
而这家店面的主人的另一个身份,也确实就是净化浊气、平定执念的「清净屋」一员。
「……这是……」
被她看着的人转回来,斜阳在对方身周镀了一层昏黄的光,有那么很短的刹那,凉子感觉对方眼里似乎有种悲悯,然后凪彦垂下眼,看着手心里那枚金铃,慢慢合上手心。
「这是……迷路之人。」
青年却给了她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迷失自己的脚步、不知道该前往哪里去的存在……我们的工作就是点一盏指路的灯,将祂们指引到该去之处、将去之处……吧。」
难得说了很长一段话的凪彦侧头看向她,顿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又或许,是祂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但那会伤害到他人,只能干涉将其斩除吧。」
凉子感觉怀里一动,手里的竹球被拨动了下。三毛乃从她臂弯中跳下来,走到饲主身边蹭了蹭对方的脚踝,而与此同时,她也感觉自己脚边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触感一晃而逝,但仔细看去,又是空无一物。
再抬眼时,凪彦冲她勾了勾唇,再度释出温和的笑意。
「天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凉子望着对方,有片刻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迟疑地发问。
「……我还可以再来吗?」
「……嗯,随时欢迎。」
说好的互动!随便涂一点。超短。
狮子真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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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石阶往上走时,晓之助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身边的人好奇地转过来,又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看到被簇拥在人群中的舞者,「啊啊,狮子舞啊,这几年确实很少看到了呢……怎么只有一头?另外的呢?」
「总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露出思索神色,大学生有点疑惑地望着远处的喧闹人群,当中舞狮者正挥舞手足,用繁复的脚步跳跃、旋身,引来阵阵叫好。
是什么时候呢?感觉好像也见过同样一个,顶着黑色狮子头跨越山林的身影……
「在意的话,一起去看看不就好了嘛!」
这样说着,同行者一把勾住晓之助的肩膀,三步并作两步把他拽上台阶。潮水一样的喧哗声立即向他们迎面扑来——
得、得、恰,咚、咚、锵。
明明没有鼓点,也没有共舞的同伴,独自一人起舞的狮舞者却踩出了相当有气势的舞步,晓之助甚至有种对方每一步踏下去时、地面都在微微震颤的错觉。
狮头瞪着铜铃般的眼扫过围观的人们,晓之助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在那头套下身材高大的舞者,有一双狮子般锐利的金色兽瞳。
简直就像要……搜寻猎物、然后,择人而噬……
「阿晓?阿晓——」
被旁边的人推了好几下,少年才回过神来,「怎、怎么?」
「你都看呆了唉,有那么好看吗?人家都走掉了哦。」同伴拍拍他肩膀,「走吧,我们去逛别的摊?」
再转头时,眼前的观众已经渐渐散去,化入其他摊贩或是表演的人潮中去了,那个舞狮者也不知去了哪里,有几对亲子走过他们身边,晓之助听见其中的孩子充满遗憾地拉着父母的衣角,频频抱怨「还想看狮子!」,得到转移注意力的苦笑应付。
不知为何,晓之助有些微妙的遗憾与失落。
「好。」点点头,他也便将刚刚那一场短暂的舞抛之脑后,跟上友人的脚步。
而远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手拎着玄色狮头的男人另只手正牵了小小孩童,木屐摇摇摆摆,就这样踏着清脆的脚步——在山林之中,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