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关联作品的情况下修改投稿是否会有通知,如有打扰非常抱歉。
大致按发生时间顺序,色号标题的为中之人创作,小括号里是主要互动角色。
可能会有后续修改,多有打扰,如果有不想被列在这里的投稿或角色请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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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http://elfartworld.com/works/89081】
设定补充【http://elfartworld.com/works/9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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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六十八年-七十四年
#6c3524【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612】(姐弟)
■大正七十五年 四-六月
#203744【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551】 (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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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七十六年 一-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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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七十六年 三月 研究所遭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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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再会之时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339】(八乙女、十六原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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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七十六年 三月-大正七十七年 一月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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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无论如何,不要让她回去,也不要让“他们”知道她的下落。
头发花白的东山额角渗出汗水,脸上流露出软弱的神情如此恳求着,说完之后便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来访的人,尤其是曾经作为目标的零式军人。也许他一生中从未在人前展现出这样的神情,那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愿望,或许也是搞错了对象的,发自内心的谢罪。
“喂,你……”
年轻的山犬半妖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刚刚开口,看到那张已经变得苍白的面孔,又皱起眉头沉默下来,转而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堂姐。
心仍然坐在那里,仿佛睁着眼睡着了一般,连脸孔的线条都变得比平时更加柔和,只是不再对外界有所反应。以前能够用眼神、用动作、用书写表现出的喜悦、悲伤、痛苦,以及宽慰、祈愿和意志,现在连最后的出口也封闭了,周围的声音、色彩、光线同样被厚厚的障壁隔绝,当间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而龙姬站在她身边,以一种满怀哀伤又不知所措的表情静静盯着友人的脸,似乎想从间隔很久才偶尔眨一下的眼睛中找到什么信号,以确认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大家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具身体里还有正在活动的思想和情绪,不过是暂时离开了这个世界,封闭在寂静的一隅,正在平和安宁中小憩,但是,谁也无法证明这一点,也无法确信那个温柔、敏锐,总是为他人着想的女性会不会回来。
道歉和谢罪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原谅与宽恕,只有受害者才有资格,然而现在受害者已经不在这里了。
……
“活动写真非常精彩,虽然故事发生在异国他乡,可是角色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对彼此的看法,就算没读过原作的观众也能理解。让人会心一笑的地方,让人觉得滑稽的地方,让人叹息遗憾的地方,让人愤怒的地方,以及让人感到幸福的地方,通过细微之处全部都展现出来了。大概,不管在哪里,在相同的境遇之下,人们的想法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因为气氛的感染,观众偶尔会发出低低的笑声,剧情高潮部分,有不少人举起手绢擦眼睛。龙姬一直借着光线打量他们,不知是否能够稍稍理解他们的情绪呢?”
……
“驻地附近有穿过田埂的小河,两岸长着又高又密的杂草,连河面几乎都被遮盖住,傍晚时分,落日余晖渐渐微弱,近处行人的面孔都看不清楚,周围快要变得一片漆黑,河面上的小桥也隐没不见的时候,会有萤火虫从草丛里飞出来。它们沿着草叶的弧线低低飞舞,发出细小的声音,不知为什么,觉得那声音像燃着的线香焰火。”
“很快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深暗的颜色从河面一点点爬上岸来,它们不往高处飞,只是沿着水面摇曳,形成慢慢飘动的光带,好像梦中的场景,就算闭上眼睛,那些光线也历历在目。”
“回想起童年时和家人一起捉萤火虫的经历,我特意地带了玻璃瓶,不久,瓶子里就有不少小小的光点在上下移动了。”
“仔细想想,这大概是十分孩子气的无理举动,所以就打开盖子,把它们放走。”
“一直认真用瓶子装小虫的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看起来并没有困惑或烦恼,而是表现出‘愉快’的样子。衷心希望那是真正的,由她内心生发出来的感受。”
……
“连着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山里一度干涸的溪流和瀑布也重新出现,虽然天气稍有些冷,但湿润的空气十分清爽。我们从山上乘坐游船,回到市区,经过港口时,看到浅水里有一指长的小鱼,几十条那样的鱼汇集在一起,形成鱼群向前游动。它们随着水流变换形状,看起来好像整个群体才是某种活物,是由同一个意识驱使而行动的……啊,不知我这样拙劣的形容,您是否能够想象。”
“水很清澈,水下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它们就在栈桥下面、岩石之间闪着银白色的光,在水底投下细碎的黑影。”
“龙姬一直盯着它们看,然后吐出一个名字……发音很奇怪,像是古代传说里那种,长而拗口的名字,我没有听懂,请她重复了几次,但还是很难记住,因为她本人也不知道写法。”
“‘是从海里来的’,她说。”
……
“树林之间弥漫着白雾,树叶开始变黄飘落,景色带上了寂寥之感,也许因为不久就要入冬了吧。但是,总觉得松针、落叶和泥土下面,土地的血脉还在安静地流动。就算在这无声之中,活着的东西慢慢沉寂下去,它们的生气却没有消散,总有一天还会破土而出。”
“请您接受我的请求,在冬天来临之前,做好准备吧。”
……
看着那张面孔,从七月开始的那些来信上秀丽的字体便浮现在眼前。心的来信充满了与身份不符的温柔与感性,或许正是由于她,龙姬天性中积极的一面才得以保全,也正是由于她悉心的关怀与照料,失去了“过去”,被作为实验品改造的零式战士才能够像孩子认识世界一般,一点一点取回常人的情感。
——然而自己却没有完成重要的嘱托,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从进入东山宅邸,听他开始断断续续、时而重复时而停顿的解释,听石野近乎斥责的问话和东山的回答,一直到走出那个地方的时候,苍海始终不发一语。
无辜者受到伤害的事实已无法挽回,始作俑者因为这件事饱受折磨,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显得空洞,只剩下最初的愤怒与焦躁,像烧剩的灰烬一样混杂在深深的遗憾之中。
2、
与当间在车站告别已到了傍晚时分,天空的云层分开了,夕阳微弱的光辉隐隐从堆积在一起的灰色团块中间散逸出来,显得冰冷而毫无生机。远处覆盖着薄雪的田野中偶尔可以看到房舍,墙壁和屋顶呈现出火烧一样的颜色,附近的民居多在院落里种植白山竹,成片成片的细竹枝干和竹叶都已干枯,在越来越大的风中簌簌抖动。
随着汽笛鸣响,火车缓缓启动,当间扶着心,向二人挥手作别,不久,钢铁长龙发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铁道附近的薄雪被风吹散,裸露出的黑色土壤上,只剩下两条铁轨一直延伸向远方,微微闪烁着金属光泽。
龙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和刚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同,她的眼神意外平静,似乎是作了什么决定。
“回去吧。”
苍海盯着那双像结冻的湖水一般的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安定的感觉缓缓从寂静中升腾起来,仿佛灰烬中重新燃起了幽蓝的火焰,他只能挥去脑海中令人不快的预感,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身受重伤的心总算找到了藏身的地方,但两名零式的队员同时失踪,该如何隐瞒这个事实,要怎么做,才能让一直受到瞩目的,第一位被改造的人造半妖能够以普通人的身份安全地生活下去呢?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危险仍然存在,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决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3、
然而不管是乘坐前往另一个方向的列车,还是走在帝都市郊的小路上,直到夜色降临,吃过简单的晚餐,各自回房间休息的时候,两人除了不得不进行的对话以外,再也没有提起其他话题。
暂时停止营业的店铺显得十分寂静,店员们一段时间也不会再来店里。仿佛有种葬礼结束一般,让人疲惫不堪的低沉气氛在周围郁积起来,阻碍他们彼此注视和谈话。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终于变得深沉。或许是白天刮过风的缘故,天空显得寒冷而晴朗。月亮皎洁的清辉穿过庭院中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树木,把纵横交错的黑影投在格子门上。
苍海把拉门轻轻打开一点,白色的光涌进了房间,他把目光投向外面,即使哪里都没有灯光,高悬在黑色天幕中的圆月散发出的光辉已经足够照亮整条走廊。
——中庭的樱树如果在冬天开放,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望着树木高大的黑影,他想。
究竟为什么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呢?或许是光线让时间感和空间感都变得薄弱,让人的感觉变得虚幻不实,向往起已经错失的事物,期待着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即使肩上像压着什么重物,疲劳的感觉已经在身体的每个角落弥漫起来,他还是希望再在这里停留片刻,沉浸在黑暗的宁静之中。
直到走廊上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龙姬……?”
她从走廊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脸颊和肩膀出现在月光下,因为迎上他的目光而稍微吃惊,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着。
“你去哪儿?”
朗朗的白光照着她的脸,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呼吸在夜晚的寒气中形成白雾,面孔的轮廓依稀还可以看出一点稚气,表情之中的疲劳、困顿和悲伤都已经消失,变得毫无迷惘,仿佛只是在赶夜班的旅行,要在黎明之前到达某个目的地一样。
“打算不辞而别吗?”
“……”
声音中隐隐露出的焦躁让发问的人都吃了一惊,她的脚步终于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开口。
“……必须回去。”
——去……哪里?
接着,苍海一瞬间理解了对方打算表达的含义。
曾经坚信不管经过多少日子也不会折损,即使暂时被阴影遮蔽,也总有一天会出现,总有一天会恢复原状的,温暖、耀眼而又无瑕的光,并不像想象的那样,一度到达触手可及的位置,而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接近过。
如果世界上还存在着她的家人、血亲、同伴,让她可以无条件赋予信赖,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她平安的人,那么自己无疑是其中之一,但是,“希望她幸福”这种希冀之中,无疑隐藏着 “希望她能够站在身边,将自己作为重要的人”这样的自私想法。
这样的愿望如此强烈,如此无法抑止,甚至在误认为她已经成为安昙野家的女主人的时候,也没有磨灭过,以至于变得只是一味站在自身的立场思考,而忘记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而是真正成为了零式的战士。
“有必须回去处理的事,归队的时间也过了很久,如果连我也不见的话,他们会深入调查心的失踪,家里也会很麻烦……”
似乎是因为等待回答的时间太长,龙姬开始慢慢地,像对陌生人解释一般,挑选着字句说明。
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苍海仍然能够感受到,对方不会改变决定的事的个性。
——自己已经成为障碍了吗?或者连障碍都算不上,只是偶尔结识的,在“那里”以外的世界生活的普通人?
他踏进了庭院向对方走去,站在离对方几步远的地方,却无法再前进一步,内心深处传来嘈杂纷扰的音响,但最后留在寂静的空气中的,就只有那一个念头而已。
——要怎么做……
——要怎样才能阻止她,怎样才能让她留下呢。
然而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口说话的时候,男人才意识到,仿佛从高处下坠的物体一样,两人的想法变得越来越远,即使组织起头脑中杂乱的思绪,用尽全力想要传达那样的意愿,却只能吐出干涩无力的言语。
“现在回去很危险,不久就要开战了,即使留在国内,常世也会发动袭击。打算让你消失的不只是东山一个。如果想要躲起来,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
“我明白,可是,不能就这么逃避下去。”
逃避什么呢?职责吗?身份吗?继续杀人吗?被杀吗?心变成这样的现在,那个地方还剩下什么,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友人差点牺牲性命换来的,一定不是这样的结局。
“心不会希望你回去的。”
听到这句话,对方似乎有片刻的动摇。但最后还是摇摇头,稍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不知是不是出于礼貌的,看起来有几分寂寞的微笑。
“……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只是欠身行礼,做了这样简短的告别,已经恢复成军人模样的女性便抬起头,转身向阴影中退去了。月光照着她的头发和线条优美的脖颈,让她显得像夜色中,某种敏捷而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动物。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呼喊她的名字,但终究没能来得及,最想要说的话,也还没有说出口。
——要活下去啊。
再次变得安静的庭院里,只剩下穿过树枝的月光,水流一样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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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提要:
1、第二章的事故发生后大约半个月后,从小照顾心的剑道道场师父东山和因弟弟在实验中被暴走的龙姬杀死,而对人造半妖怀恨在心的比良野健太策划了陷害龙姬的行动,心在去东山家拜访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阴谋,于是跟踪上去: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0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07/
2、因为在营救教官的行动中负伤无法使用枪支,又无法出声警告龙姬,心替龙姬挡下一刀: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353/
3、心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秋叶把重伤的龙姬带走隐藏起来。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355/
4、石野弟弟找到了关于心的线索,和秋叶一起去东山家对质,在那里发现了失去意识的堂姐,剧情等待三天后续发文……
*不要嘲笑不会起题目的人【xxx
*出了这么多事,龙姬最后还是跑回去了,泉老师你开心吗【???
*还有一两个回合这个大坑终于快填满了,争取在终章谈上恋爱,感谢企划组没有把我踢出企划【笑哭
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9270/
1、
假如你能看到他人的寿命,会怎么想呢?
嗯?不要担心,如果不能说话、碰不到我,就把这当做一个梦吧。这不会比你的其他梦境,甚至比你的亲身经历更奇异了,而且,这绝不是一个不吉祥的梦。
言归正传,假如你能看到别人的寿命,会怎么想,会不会有所行动?
杀人无数的恶徒得享天年,善良无私的好人却活不久,活泼健康的孩子突然夭折,常年重病的老人躺在床上饱受折磨,一心求死却不得不苟延残喘……
看到有人身上的寿命,像被打翻的茶杯里的水一样,全部都要泼洒出去了。几天、几小时之后他就要遭遇危险,你会不会施以援手?
就要失去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你会不会希望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
日复一日地看到这些事情,你又会不会习以为常,认为能活多久是命中注定的,人力无法改变,于是合上眼睛,放弃这项对你来说太过辛苦的天赋?
人类看不到,也无需去思考这件事情,真是轻松。
但是我不一样,我能看见,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可以稍微,改变这样的结果。
我一点、一点搜集过着痛苦生活的人的生命,从每个人身上拿走一两年,再把它们用到需要帮助的人身上,如果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寿命去延缓他人的死亡,我也会视情况实现他的愿望。
不相信吗?确实,我的能力有限,而且那并不是为世人所知的举动,也不会对大部分人的生活造成影响。
如果以你们容易理解的方式来比喻,我所做的事,大概和你们的“医生”相仿。
只不过我可以决定救治的伤患。
而且所用的药物是其他人的寿命罢了。
2、
我们是先于人类所掌握的知识、观念和道理而存在的,和你们原本不应该相互干涉,但是,长久以来和人共同生活在一起,我变得逐渐能够理解人,不管经过多少岁月,直到现在,还会觉得你们有趣,看到你们身上发生的故事,会感到快乐、悲伤、寂寞、痛苦。
而尽管我们的力量日渐衰落,相信和需要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人们中间还是流传下种种术法和仪式,用以到达我们所在之处。
为什么要说这些?
那是因为,有人施行了那种“仪式”,想要得到我的帮助,而那和你也并非全无关系。
所以,你愿意听听我的话吗?
这片土地过去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灾,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传说,而对我来说,就像发生在昨天一般。水变得灼热,呼啸的风吹个不停,地脉中的气流四处奔涌,赖以生存的事物一夜之间成了致命的剧毒,我们不得不到处奔走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就在这过程中,不少原本就已衰弱的同胞逐渐消失了。
和你们的灾年也没什么两样。
等到灾祸逐渐平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人类那里也遭受了相当大的损失。
那一代人的寿命变得十分短暂,好不容易逃过了天灾、疫病、饥荒,还是无法平安地度过余生。
那时的我也束手无策,剩下用以助人,可说是力量源泉的东西,全部都破碎四散,一件也没有留下。
幸好妖异的首领找到了让种族延续,也能让人们可以延长寿命的方法。
是啊,原本他们应该是受到祝福而降生的。
混合了我们,还有你们的血,那样的孩子。
当然,并不是大家都这么想,那是人的本性,也是傲慢不受拘束的,我们的天性。总有一天,双方还是会意识到那条界线,意识到跨越那条界线的危险,然后退回到可以看到对方,但无法自由接触的距离。
不过那是我们彼此最接近的时候了。
就连我也……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那种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宿,然后马上明白,不知什么时候又要迎来下一次分离的感觉……
就算有了合魂仪式和百年轮回法案,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再次背起那个负担,虽然十分清楚,我仍然为不得不和亲近的人分别而感到遗憾。
那时候我得到了,可以从这个负担中解脱出来的机会。
“某个地方的河流秋季枯水的时候,如果在河底捡到发光的石头,就能看到神灵,听说他可以实现愿望。”
那是在口口相传中变得千奇百怪,但最重要的部分保留下来的传说。至于看到神灵之后会发生什么,就由我来决定了。
有个孩子拾到了那样的石头。
是由母亲独力抚养的女孩,虽然还没有显露出征兆,但我知道她身上也有妖异的血缘,她因为贪玩而迷路,不久就有村民前来寻找,但我变成了让他们恐惧退缩的模样,只对那个女孩展露出笑容。
愿不愿意一直活下去,协助我完成使命?
可以永远健康,自由自在,看各种各样的风景,见识各种各样的事情,不会受谁约束,也不会受谁催促。
没有胆怯逃走,还想要保护那个孩子的村人中传来抗议,她还只有五岁,怎么能做这种选择呢?
我明白这不公平,但那时只管一味催促她自己决定。或许这和那些喜欢恶作剧捉弄人类的同胞一样,是天性使然。那个女孩似乎也因为我的话,产生了迷惑。
要怎么办?
她问大人们,可他们一时也不知道,怎样用三言两语向她解释清楚。有人喊着不要听,快回来,但那只让她觉得慌张。
这时她身后的少年低头对她说了些什么。
声音很小,但我能听到。
“如果想要回去和家人在一起,就拒绝,如果想要离开母亲一个人生活,就接受吧。”
3、
我一瞬间想起告别过的,已经死去的人们。这是我的错,不该开这样的玩笑,一个个迎来亲人朋友的死亡,最后变得孑然一身,把这样的负担交给什么也不知道的幼童,还是太沉重了。
为什么不干脆放弃?我并没有什么必须履行的责任,不是也有彻底成为人类,融入人群中的方法吗?
那个人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灵灾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和我一样的同胞。如果成为人,我便无法再看到,也无法再改变他们的寿命,这是只有我能完成的事情,怀抱这种想法,也许是一种自负,但我还不想,即使孤独艰辛,我也不想放弃这项能力,即使无法公平地帮助每个想活下去的人,在某个角落一定还有人需要我。
由于机缘巧合,我和那个少年几度重逢,他好像对我的经历很有兴趣,也愿意听我说些对没有耐心的人来说,太过冗长的故事。慢慢地,我成了即使不需要呼唤,也会随心所欲以不同面貌出现在他面前的“神灵”。
人类长得像竹子拔节一样迅速,当我发现他的外表产生了变化,从踮起脚才能够到神木上的注连绳,到伸手能取下屋檐下的铸铁风铃,不知不觉中已经看过他的不少事情。
能够为了陌生人以身犯险,但对待我们中任意妄为,伤人性命就像吹走一片枯叶,拔出一棵小草那样的家伙,他也能够坦然接受。想像人类一般生活下去,就帮助他们像人那样生活,想依循自己的道理,就去理解那个道理。很清楚“界限”所在,但毫无畏惧的人,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多见了。
只是有一点我一直不太理解,不管是妖异也好,人们口中的神灵也好,他只是抱持敬重,却从未像他人那样祈求过什么,去神社参拜的时候不挂绘马,七夕的时候也不写短笺,家乡流传的,烧掉纸叠的鸟儿就能把声音传到天上的风俗,他的那一只上面,也从来没有过只言片语。
是不是终究无法信任,和人类不同的存在呢?
你没有愿望吗?还是怕被拿走什么?怀着这样的疑惑,我问他。
愿望吗?如果只是说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既然是愿望就还没实现,没有实现的事情,一种努力去做就能达成,另外一种,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努力就能达成的话,从现在开始做就可以了,做不到的,不管向谁祈求都没有用。
是这样啊。我稍微安下心来,但是越发觉得好奇,于是不放弃地追问下去。
你现在没拿着“供品”,对我说说也无妨,有没有什么,明知不容易做到,还是想要实现的事?
他想了很久,然后告诉我。
“我有想一起度过余生的人,我想比她晚些离开这个世界,那样就能陪她到最后一刻,但也不想太迟,那样她会等得不耐烦。”
他脸上第一次出现和年龄相符的,孩子气的认真劲,我不禁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不管想延长寿命,还是放弃长生的机会,对于人类来说,一旦想要相互扶持彼此依靠,就会认为一起度过的时间才是最有意义的。
4、
没想到再次见面就是不久之前。人真是最聪慧,也是最愚蠢的生物,好几代人积累下来的,无数人小心翼翼维持的关系,短短几年就可以全数拆毁,怀着恶意种下的种子,竟然结出那样的果实来。诞生之初给妖异和人类都带来过好处,得到双方祝福的孩子们,他们的后代现在却仅仅要因为被生下来,就被视为流着不洁血液而被清除。
我为他们感到难过,我为人感到难过,我也为居高临下地俯视这片土地,放任恶果四处生长的同族感到难过。
所剩无几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我继续旅行,看来只有返回秘境,在长长的睡眠中和这个时代告别了。
这时那个人找到了我。
还带来了,不知从哪里搜集来的,可以帮我恢复一点点力量的东西。
和我遇到的所有人一样,十多年就足以让他们的外表改变,但让我意外的是,他所露出的表情和以前判若两人。
该怎么说呢,那是深深的疲倦,疲倦到忘记了痛苦也忘记了希望的表情。
他先为耽搁了我的归途而表示歉意,继而向我提出请求。
他告诉我重要的人遭逢不幸,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身体也受到损害,不知何时就会离开人世,能确定的期限只有六七年,即使侥幸找到延长的方法,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健康。
“她现在不需要依赖他人也能活下去,而且比我更该看到未来……与其寄希望于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我想选择更稳妥的方式。”
“所以,能不能把我余下的时间给她呢?”
5、
黎明比想象得来得更早,夜色渐渐褪去,薄雾般的朦胧光线开始在房间里弥漫。
沉沉的睡意已经消退了,但眼睛还是无法睁开,明明已经感到了光线,却无法从黑暗中挣扎出来。
一直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嗡鸣,一开始还很温和,轻柔得像催眠曲一般,到了后来却变成了令人烦扰,不断啃噬神经的絮语,她觉得连呼吸都受到了阻碍,想要撕裂眼前暧昧不明的阴影,推开胸前的重负大声抗议。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才不会有这种事,就算谁都不记得了,也把好事和坏事全部埋在心里,毫无怨言地背负起所有回忆的人,怎么可能忘记最初的愿望。
——不是想要一起度过余生吗?
身体受损又怎么样,没有多少未来又怎么样,那种事是谁规定的?只要还活着,不就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吗?
如果这是梦境,那根本算不上美好,甚至连可怖的噩梦都算不上,只是令人焦躁、令人讨厌、让人想要从中挣脱出来。昏昧不明的日子已经够长,不需要再沉浸在梦中听谁的指示,这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需要自己亲手书写的结局。
像从幽深的海底向上看,头顶上渐渐有光线照射进来,海面附近的水变得湛蓝清澈,她摆动手脚努力上浮,刚刚包裹在周围灼热的气息逐渐消退,凉爽的水流在周身流淌。
一直对她说话的那个声音轻轻地笑起来,不再像隔着什么东西那样模糊,而是变得清楚又洪亮。
是的,那并不是最初的祈愿,所以不能实现,虽然无法给你更多的时间,但我有别的礼物给你。
生命流逝不只是身体的成长和衰退,还包含着对往事的回忆,假如那也是寿命的一部分,那就让你失去的东西物归原主好了。
水流越来越急,身体不受控制地从水底冲向海面,气泡在旁边汩汩作响,终于,她呼吸到了潮湿的海风,听到了海鸟的叫声,浪花白色的飞沫飞溅到脸颊上。
你已经不怕了吧?不过是回忆而已。
谢谢你让我看到,还有人坚持下去。
6、
巨大的黑影从窗棂和屋顶之间的缝隙爬出来,扭动身躯爬上了附近的树木,环绕郁郁葱葱的树冠转了一圈之后,就消散在晨光之中,而地上散落着的,微微发着白光的卵石仍然躺在原地。
——似乎是失败了。
做不到的事,果然向谁祈求都没有用。
不知为什么,他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隔着纸门,他看见那个身影撑起身体,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用手捂着眼睛。
“梦吗?”
男人跪下来拉开拉门,对方只是沉默地摇着头。不知是不是“仪式”造成了什么影响,但即使不是,这样的景象也出现过好几次了,问她也得不到回答。那究竟是冰冷而黑暗,还是充满了火焰和鲜血的梦呢?
白色的花瓣在走廊的地板上轻轻翻滚,从敞开的纸门外进入房间。即使已是春季,海边的晨风仍然很凉,房间里的空气也为之一凛。
自己还是什么也没能给她,也无法打破挥之不去的疏离感,但是,只要想起那副模样,他还是想再一次,再一次向前迈步,想要缩短横亘在两人之间漫长的距离。
沉默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说,能不能请你静静听完?”
她在膝盖上握紧双手,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我一直在想,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该怎么才能给你更好的未来。” 男人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着,“但是,后来我逐渐明白,那不过是我抛弃不了过去,单纯想要靠近你而已……不是出于习惯,也不是出于同情,只是一想到你就非常在意,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是不是平安,有没有发自内心值得高兴的事……”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像要从某种束缚中挣脱一样。
“想要看你的笑容,分担你的痛苦,如果做不到,至少让遥远的地方,笼罩着你的风雨,也同样落在我身上,不管你成了什么样子,还有没有过去的记忆,明天又会如何……让我这么想的,这世界上,从一开始就只有你一个,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面孔白皙的女性眯起了眼睛,低着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所以,虽然听起来像强人所难,不过你想不想就这样,和我一起生活下去?”
“以前就……”
他看到她勾起嘴角露出笑容,接着轻笑出声,最后笑得连眼眶里都盈满了泪。
“以前就是这副样子……果然……一点都没有变。”
“不肯放弃,又太顾虑对方的心情,所以总是耍些小聪明……到这种时候,也要别人来做决定吗?”
她的双颊发红,眼睛亮闪闪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不就是说,每过一天都赚到了?……我啊,有很多事情弄不懂,也总是走错路,不过,就只有活下去的运气不输给别人,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很多地方想去,才不会就这么结束。”
接着,他看到她挺直脊背正坐起来,长发从脸颊两侧,顺着肩膀和背脊一直垂到地上,一如以往傲然美丽的姿态。
“我会有很长很长的未来,连不在身边的人那一份一起,连死去的人那一份一起,全部都交给你吧。”
——啊啊,她回来了。
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旅程,竟然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出现了终点。诸多遗憾,诸多艰辛,诸多复杂而难以言喻的心绪,像晨雾一样慢慢消散在初春的空气里。
——谢谢你的信赖。
——即使已经无法得到平凡的幸福,也绝不会让你后悔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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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已经变成牛奶稀饭,总之先写出来,BUG什么的以后再说...
*前面出现在梦中的是蛇类大妖怪NPC,目的是换个保修点强行刷存档,加快一下游戏进程...好像有OOC到世界观,不过其他大概都是胡诌的,只有存档是真的...
*主线到这里基本完结,之后再圆一圆之前埋的线,就可以放飞自我了。感谢看到现在的大家,虽然之前一直在打恋爱TAG,但好像都没有在谈恋爱,不要告发我剧情欺诈【xxx
不过,姑且还是考虑了结局的各种走向。
回忆,感情,寿命,健康,少了任何两种,感觉都会成为死局,荔枝人智商下线,但又不想走彻底的BE,所以只能硬掰,进入第三章以后每写一篇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肝脑涂地,万望被OOC到的各位不要嫌弃【笑哭
*其实很希望取回记忆的龙姬变成强势的类型,可以勇敢面对一切不利因素,不知道能不能表现出一二呢...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搞完了,自己给自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