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写得好烂看过算过吧!!是苏醒part,舞台还在写(怎么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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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蕊想大喊出声。
……也就是想想,她没那胆子。
这一秒,她的嘴巴——或者说下半张脸,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捂得严严实实,额头感触着冰凉的墙,陌生的体温贴着她的后背。
心跳的律动隔着衣物传了过来,一下又一下,规律而平稳。
……
该、该不会这人做惯了劫持别人的事儿吧?
想到这里,林蕊慌得心脏都快飞出来了。它在胸口咚咚咚咚咚咚地往喉咙口躁动着,等那只堵着出口的手一松就随时要嗖一声弹射起步离开身体似的。
……小姑娘哪见过这场面啊!
平日里出个门,不认识的人就算是离她近点儿,保镖都恨不得要按着那人脑袋请他滚蛋了。让陌生人贴身?不存在的。
可、可她现在怎么就被人捏着脸呢?!
“老实点,不许出声!”
低沉的声音伴着气息警告似的刮蹭在林蕊耳边。
与此同时那只手像要往下挪似的动了动,说不定马上就要掐住她的脖子——啊啊啊!
下一刻,果不其然。
“——!!!!”
它挪了!
林蕊吓出了一身冷汗,完了这是不是要交代在这儿了?这人手上该不会还拿着什么武器吧?枪?匕首?电视里不法分子都这样的……
可这人的目的是什么?随便抓个人杀了?绑架谋财?希望是后者呜哇哇哇……
眼泪不受控地啪塔啪塔往下掉,可那只手的动作却在这时停顿。
咚咚咚咚咚,身后那人的心跳突然乱了。
“……女……女的?!”
暂且不管这人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是个女的,林蕊立马反应过来,机会来了!趁着对方愣神的空档抓着那只手狠狠咬下,她在一声痛哼中重获自由。
她立马逃开,手忙脚乱贴着墙一通乱摸试图找个能防身的东西,可这破房间干净得和毛坯房似的,最后只在自己醒过来的床上摸到个枕头。
哇……凑、凑合用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万一他要打人至少可以护下脑袋……
林蕊一把抓起布料有些粗糙的枕头,用它蹭了蹭眼角冒出来的泪花,努力瞪视那个掀了帘子走过来的男人。
她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面上一道长疤自左脸剌到右脸,眉骨上还打了钉……虽然五官硬朗,长得很是好看,但这差点把“我是坏人”四个大字印在脸上的眼神也太吓人了点吧。
她吞了口口水。
她刚刚有看到门,可是这男人挡住去门口的路,逃不掉了……
“你、你开价吧!钱……可以给你,不要伤害我!”
呜哇……希望钱对他好使……不然可怎么办?
刚才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是摸了把帘子,他就捂着她的嘴把她按到墙上去了。
现在她咬了他一大口,会、会被怎样啊……?林蕊越想越慌,一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都足够离谱,怎么还碰上这样的事……保镖呢,她的保镖呢?人呢!平时一个两个管闲事管得可宽,现在真遇到事就都不见了!
男人的声音却远远传来,他似乎没再靠近,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我会不伤害你,那个。”
“……”
哪个?
林蕊悄悄把遮在面前的枕头拿下来一点,露出一双眼睛。
像是不知道要看哪儿似的,男人眼神飘了飘,神态中不知为何带了些紧张。
“你是不是也……不基道这里系什么地方?”
他努力地说着普通话,却还是压不住口音……听着像是广东那边的?
林蕊喜欢看TVB,还挺熟悉粤语的腔调,放平时她可能会觉得广普好可爱好好笑,可现在实在没那心思。
大概是刚刚那一下被吓蒙圈了,脑袋和舌头都打着结,开口声音还是颤的,语调“呼~”地往破音边缘飘去。
“我我我我不~知~……”
“嘘!!如果系绑架,会有人看着我们,你小声点。”
眼看着音量也往上飙去,男人立刻打断林蕊,皱着眉头紧张地在唇前竖起手指。
啊……?什么意思?
这句话让林蕊消化了好一会儿。
她眨巴眨巴眼,男人也眨巴眨巴眼。
稍顷,林蕊总算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气声问道。
“意思是说,你不是绑架犯……?”
“不是啊。刚才是误会,咳,对唔住。”
男人松了口气,举起空空的双手证明自己没有藏凶器,像是有些抱歉似的垂下眼帘。
“有可能你是被我牵扯进来的,我会负责,带你逃出去。”
“牵、牵扯?呃……”
啊,也就是说,绑架犯要绑的其实是这个人,而她很可能只是因为刚好路过目击就被一起抓过来了?那她真的是好倒霉……可她为什么不记得有这一段?
林蕊搓着脑袋仔细检索脑内的记忆,她最后能想起来的是自己开车上了高速……然后……
然后怎么了来着?她怎么到这里来的?
而趁她苦苦思索的空档,男人已经将他的“负责”付诸行动。
他轻手轻脚地在屋里翻翻找找了一阵,林蕊思考无果回过神来时,刚好看到他躲在窗边看外面的情况。
“有……有有有有人吗外面?”
“能看到的没有。”
“还有看不到的……!?”
“说不定。”
说不定算怎么回事?林蕊哆嗦了一下。
可是万一真的没人呢?也有可能绑架犯以为他们俩还要躺很久,出去干什么事情了,再万一那家伙比较粗心,忘记锁门……
那现在就是唯一一个可以逃的机会了!
说着是有点离谱,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嘛,人生在世,乐观很重要。
她这么想着,把自己挪到门口,伸手摸了一下门把。
……
草。
好像。
还真开了!!!!!!!
“你快过来!”
林蕊立马跑过去扯男人的袖子,满脸严肃认真观察着窗外的男人被又突然拔高的声线吓了一跳。
“小声——”
“门开了!”
“…………啊?”
林蕊没拉动男人,他好沉,于是指着门口强调了一遍。
“门没锁,被我打开了!快跑!”
“怎么可能……”
显然是没考虑过门没锁的可能性,男人一愣,但他还是立刻把身子贴到门口,转动门把。
“……”
居然真的开了!!
他憋了半天没说出话。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整理完了情绪,他恢复了冷静,将门推开一条缝,一边从缝隙里盯着外边的情况一边小声嘱咐林蕊。
“外面也说不定会有危险,你躲在我后面出去。如果我叫你跑,你不要回头。”
“啊……?那、那你呢?”
“……”
他没有回答林蕊的问题,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
“你管你小心。”
这句电影英雄似的台词让面前这个人的身影镀了一层令人动容的史诗光辉,林蕊突然一阵感动。
“我可以记住你的名字吗?”
她扯住了男人后背的衣服,不知为什么,对方的身体僵了一下,愣了两秒才给出回复。
“……周灭。”
“周灭,我记住了。我叫林蕊……回头一起逃出去,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把话说得万分笃定,半点没考虑会遇到什么问题似的,可发颤的手指出卖了她心里的慌张。
她在给自己鼓劲。
周灭大概是看出来了,眼神一凛。
“走。”
“嗯。”
两人做了十足的决心,似乎在那一秒达成了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谊,可当他们离开房间,一脚踏进柔软的雪地里。
外面却没有什么危险。
只有数十个与他们一样一脸蒙圈的人,同时从各自的木屋里缓缓走出。
[01]
“你觉得,天堂会是什么样的?”
长桌的一端,克莱尔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在她的对面,诺亚正沉迷用刀叉分解铺满奶油的松饼。他们是偶然在餐厅门口遇见的,搭话的时候被带位的女仆误以为是同伴,于是顺势邀约、坐在了相近的位置。
稍迟片刻,诺亚抬起头,正对上克莱尔探寻的眼。
“天堂吗?我想……应该是有很多有翅膀的美少年美少女的地方吧?我不是教徒哎……不太清楚呢。”
“那么,现在我们也确实看见了有翅膀的人,诺亚你觉得这里就是天堂吗?”
“……?”
长及颧骨的刘海下,诺亚缓缓眨了眨眼。
[02]
诺亚的莫名并非毫无缘由。相较于他人,他缺少了两段重要的记忆。第一段是初次醒来时被聚集在一起的人们为没头绪的状况小声议论的部分——那天他醒得特别晚,几乎是在探索时间的最后才找到了大部队汇合。
而这也间接导致了另一端记忆迟迟无法被想起,直到几天后经笠纱季的好心点醒,诺亚才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死了吗?”
“我想是的。你……完全不记得来到伊甸前发生了什么吗?”
诺亚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只记得AYUNA酱在直播的最后唱了一支走调的歌。”
“……谁?”
“是我喜欢的Vtuber喔!设定上有双重人格的样子,明明有时候唱歌堪比天籁,有时候却跑调跑得听不出来原本是什么歌,很可爱吧?只可惜直播时间很飘忽呢,我经常会不得不在上班期间偷偷地听。”
纱季推推眼镜,显然不打算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她翻阅几页手中的剧本,迅速提笔涂涂改改,口中则接上了先前的话题。
“总之……我记得自己最后被车撞到,醒来又见到天使,会这样想……也很合理吧?先前听到过……其他人询问‘自己是不是死了’,比如那个黑肤色举止很像动物的孩子……既然推测的结论相同,我想起因……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诺亚点点头,口吻像是在评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这样啊。那有点遗憾哎。”
“……你突然听到自己的死讯,人倒是很平静呢。”
“毕竟,也没办法嘛!”
[03]
一直以来,诺亚都是个非常乐观的家伙。这并非天性使然,而是“比起怨恨悲伤引发的滚雪球,尽快调整好状态才更有益于继续迎接人生的新Event”。初中的休学事件亦是如此。
他打一开始就没太把同学给自己使的绊子当回事——学校里到底都是受淳朴民风影响长大的孩子,没事找事的手段对诺亚来说也不痛不痒。虽说白白增添了麻烦,诺亚已经尽力把经济损失压缩到了最小。更何况,学校对种族歧视与校园暴力的问题较为关注,只要不被逮到空,那些讨人厌的家伙没那么容易下手……这些想法,即使在诺亚摔下楼梯被送入医院依然不曾改变。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受伤是纯粹的意外,非要怪罪的话就是时运不济,心中并无怨恨。就结果而言,意外反而成就了永绝后患的契机,并附赠一个中二病看了根本把持不住的酷炫徽章,怎么想都不亏。信息消化过快已经到了缺根筋的地步了。
所以,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诺亚内心的感言从“突然穿越异世界好厉害!”转为 “人类都会死但我死了竟然能穿越异世界,赚到!”, 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04]
但若说诺亚从来不会感到困扰,似乎也不完全是这样。
自到达伊甸园以来,诺亚就过上了现代人最无法忍受的日子——没有Wi-Fi。即使用魔法插座充上了电,手机的左上角也一直显示圈外无服务,白白浪费了这个月的流量包。转生小说怎么没提过这点,诺亚趴在桌上,不死心地刷着无网络连接的YouTube。倘若日后还能有机会联系作者的话,一定要好好抱怨一下。
异世界穿越的新鲜劲过去,起初光怪陆离的非日常也趋向于平稳。一下子被剥夺生活乐趣的诺亚犹如失去燃油的发动机,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吐出无助的黑烟、提不起劲。按理来说接下来的桥段不该是天降异族美少女吗?可眼下自己熟络的除了厚着脸皮拜托改稿的纱季老师、磕磕绊绊尝试相处的室友,就只有长着一张明显不是教科书上的女主角脸还喜欢说让人听不懂的话的克莱尔。
“当我们演出‘单元剧’时,在舞台的灯光下,虚构的人物便脱离我们自身诞生了,但是在舞台落幕后却又不复存在。这种昙花一现的虚构,在诺亚看起来又是一种怎样存在?
“假设一个人爱上了一个虚构的角色,他所爱上的绝不是扮演角色的演员。可是那角色又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幻象呢?”
那日在餐桌上,克莱尔从容不迫地接连对诺亚抛出疑问。思考从未触及这种层面、也无法理解问题从何而来,诺亚硬着头皮对付了几句就被吓得落荒而逃。原本想着“或许之后看到这个人都该绕道走了”,付出行动时却意外在背后窥见克莱尔不断盯着没有网络的SNS发送信息,亲切感顿时将畏惧一扫而空。
剧本大致完工的那日,克莱尔再次找上了门。彼时诺亚正在研究从商店里买回来的3D拼图,试图打发时间。
“你这是……?”
一眼看见诺亚正在把屋顶竖着往落地窗上对接,饶是能言善辩如克莱尔一时语塞。注意到克莱尔投来的视线,诺亚把拼图翻了个面:
“啊,装错了。”
看来3D的弊端是视野会有盲区。诺亚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抬头则被克莱尔枯槁的左臂吓了一跳。克莱尔看出他的反应,淡淡解释:
“和伊甸人打闹被施了魔法。”
“欸欸?!不、不要紧吗……能复原吗?会痛吗?”
“我问过女仆小姐,说是可以自然康复……还好吧,虽然要难看一阵了。”
明明用着轻松的口吻,诺亚却看见凄哀从克莱尔的神色里一闪而过。灌满Galgame攻略的脑子当然知道这时最应该做些什么,遗憾的是三次元无法无视物理规则。他窘迫地扒拉出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
“那个……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先用这个遮一遮吧。”
“谢谢你。”
克莱尔灿然一笑,接过就立即穿上了身。发皱的衬衫与华美礼裙格格不入,虽说克莱尔本人不太在意的样子,诺亚反而愧疚起来。
“那、那你本来是有什么事?”
为了驱散这份不自在,他想起最初的起因。克莱尔笑意不减:
“你对恶魔怎么想?”
“那当然是——真的假的好酷啊!!”
要不然怎么说这人缺神经呢,一句话就被轻松带跑。不知是否早有预料,克莱尔神神秘秘地从手包抽出一张对折的纸。
“那么,就麻烦你转交给那位白色的恶魔先生了。”
[05]
诺亚在四处转了几圈,最后在森林的入口找见了符合特征的白恶魔。他高声招呼了几句,被唤作诺法加的男人没有否认,只在双手抱胸等着诺亚靠近。看来是没有认错,诺亚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递交折好的信纸:
“是克莱尔托我交给你的。虽然没有信封!不过请放心,我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
“辛苦黑黑古牧先生咯。”
白色的恶魔接过信件,展开后仅仅扫过一行便合上信纸揉捏成团。魔法在他的掌心汇聚成火焰,转眼就将纸张化为灰烬。这让还在纠结“黑黑古牧”是不是指自己的诺亚瞪大了双眼。
“黑黑古牧先生还有别的想问我的事情吗?”
诺亚踌躇片刻,想了想,姑且还是履行一下接了委托的职责:
“嗯……你在生气吗?”
“欸,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烧了信……话说好厉害喔!是真的有火耶!”
“只是没有兴趣继续往下读罢了。”诺法加耸耸肩,看样子不愿多提。他感知到诺亚放光的双眼,脸上又恢复深深笑意,“还想再看一次吗?”
“可以吗?!”
话音未落,明黄色的、悦动着的火焰再一次从恶魔的掌心出现,火舌沿着纤细手指蹿腾而上,尔后消失不见。诺法加翻掌收起,重新掩紧了羊毛披肩。
“表演结束了,再看就要收费了喔。”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诺亚小幅度地快速鼓掌,后者则犹如谢幕的魔术师点头致意。掌声一停,诺亚又再次恢复成之前欲言又止的状态。半晌,他像是得出了答案。
“所以……克莱尔的手臂也是和刚才差不多的法术造成的吗?”
「伊甸人」、「打闹」、「魔法」、「转交的信件」、「没有兴趣」……这些关键词拼在一起,不难想到这个答案。诺亚有点怀念RPG中任务列表的核对表,太过依赖提示的恶果就是拖长了反射弧。
“是哦。”始作俑者大方承认,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意兴阑珊。他用指尖戳着披肩下摆的穗子, “她的手臂过一段时间自然恢复了,影响到表演可不好。”
“真体贴呢!虽然稍微有点坏心眼。”
诺亚诚实地表达感想。诺法加故作委屈:
“欸~我倒是觉得她挺满意的呢?如果她不喜欢的话,那一开始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喔,我不过是满足了她的愿望而已。”
“恶魔会免费满足别人的愿望吗?”
“所有愿望都是交易,交易需要付出代价。”
“那恶魔也会有愿望吗?”
“……。”
没有立即听到回答,诺亚缓缓眨了眨眼。
“你默认把自己放在卖方的位置呢,偶尔不考虑转换立场试试吗?而且感觉你好像什么都做得到,我非常好奇你会不会也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呢……?”
诺法加轻笑一声,点点下巴:
“哎呀,这样说来……我确实有想要的东西呢。不过是什么东西就暂时保密吧。”
原来如此,是好感不够。
“如果黑黑古牧有想要实现的事情,可以来找我做交易哦?” 那厢,诺法加又恢复了蛊惑人心的恶魔本色,“什~~么愿望都可以,甚至说想做大总统之类的也没问题。虽然代价很高,但是也不是不能做到。”
话说回来,诺亚还真有非常非常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他匆匆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满怀期待地脱口而出:
“你能帮我连上Wi-Fi不?”
“可能需要你五根手指做报酬吧。上十分钟的网。” 白恶魔双手环胸思考了一瞬,慢条斯理地开出天价网费。
果然还是好感度的问题。诺亚心想。
[06]
“不是噢?这才不是交易。而且那家伙的逻辑根本就是不讲道理。”
简单复完命,诺亚悄悄向打听克莱尔「打闹」的缘由。简而言之,手臂的状况并非克莱尔的愿望,而是一次实验的结果。那边克莱尔还在阐述事情的经过,诺亚却被克莱尔的发言惹得忍俊不禁。
“怎么了?”
她停下来询问他。诺亚当然不会把“你居然想跟恶魔讲道理”这种话说出口,只好忍耐想要摸摸克莱尔脑袋的冲动,摇着头说“没什么”。
“……。”
克莱尔没有继续追究,转而从一旁的纸袋取出一套崭新的衣物。
“这个给你。”
“欸、欸……我收下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关系。要记得穿喔?”
“嗯……”
或许是因为准备剧目的关系,诺亚这两天没少看恋爱题材的作品,脑回路受酸甜展开侵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一句:“唔、如果是我会错意的话那不好意思……不过,你是不是……?”
“……”
克莱尔眼里闪烁一瞬,目光直直地定在诺亚脸上:“就是送个礼物,我觉得很适合你,别想太多?这样还有得换洗。”
“啊………抱歉!!!!我想也是呢……!” 果然是想太多。“但我收下真的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想看你穿的样子。”
“可是可是,如果克莱尔有更在意的人、或者其他在意克莱尔你的人……会误会的吧?这样不要紧吗?”诺亚越说越小声。看来侵蚀程度还挺严重。
克莱尔闪电般地挑了挑眉毛,语气里有几分不容拒绝:
“在这里我没有比诺亚更亲近的人了。假如还有其他在意我的人,连争夺的勇气都没有肯定也会被我拒绝的。你再不肯收我可要生气了。”
“………………我知道了。”
“你好像不太开心?”
似乎误把无措理解成不情愿,克莱尔偏头凑近,试图从下方偷看诺亚刘海下面的表情,诺亚反射性地避开了。
“不会!……我现实里,很久没收过礼物了……所以不太清楚应该用什么态度应对。”
他珍惜地将收到的礼物抱在胸口,塑料袋簌簌作响。
“克莱尔你希望我收下的话,那我就收下了。”
[07]
人在被告知“不要多想”的时候,言下之意的“给我多想”与“不准多想”概率几乎对半开。诺亚确实没有再多揣测克莱尔的举动,只当是强势惯了的人不习惯更加友善的表达方式。同时,他也有了其他猜测。
于是隔日一早,再次被克莱尔差遣送信的诺亚在白恶魔又一次施展完燃烧魔法后,决定先斩后奏:
“失礼了。”
他撩起袖子凑上前,双手则按住诺法加的肩防止挣脱,一连用力吸好几口气后,才抽身退回。未料,恶魔却在这时抬手截住了他的去路。
仿佛是学着诺亚的样子,诺法加贴近诺亚的颈边浅浅一嗅。恶魔身上的草木清香再次充盈鼻腔,诺亚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怎么样??有怪味吗??”
诺法加没有回答,似笑非笑地回望着诺亚。片刻之后他像是厌倦了,慢吞吞伸个懒腰,“黑黑古牧的味道让我有点饿了呢。”
“欸?!果然很糟糕吗?!”
“怎么会呢。是很好吃的味道喔?”
稍迟两拍,诺亚才想起今天的早餐是现点的香煎培根,恐怕是在那时沾上的气味吧。也就是说,自己身上并无异味?但恶魔的审美和人类一致吗?他无法确定。又或者,
“难道说……光是每天洗澡还不够,应该像诺法加先生一样,有帅哥的味道比较好?”
这么一想,克莱尔三番五次的给诺法加写信难道另有隐情?诺亚由始至终都很守规矩地没有偷看过信件,自然也无法得知切实内容。不过,在第二次送信之前,自己事先提醒克莱尔“对方或许还会烧掉信件哦”,克莱尔却执意让他去送。
诺法加微微一哂,堂而皇之地丢下一个直钩:“如果为了这样的事情烦恼,我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喔。你想要帅哥的味道的话,我可以给你。”
“要怎么做?”
“哼哼,因为今天心情还不错,所以这样的小事可以直接决定喔。”
恶魔凭空抽出一张A4纸,瞬间金光窜动,未知的文字自上到下显现出来。他指着最末端的两道横线,“在这里签个名就可以永远有你所说的帅哥气味了,不管发生了什么身上永远都会是香香的呢~”
“噢噢噢噢出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契约!!!!!……可是可是,太大材小用了吧!!!明明是恶魔契约……!!!”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这点小事肯定没问题的嘛。”
“那确实。”
“对吧对吧~心动不如行动——趁我还想给你优惠价的时候。”诺法加这会儿活像个带货主播。
[08]
“所以?你就签了?”
森林附近的空地,不少人在这里制作舞台演出用的道具。电锯与捶打的声音此起彼伏,诺亚则在卡梅莉亚的协助下得以与约里克共用同一套工具。
“嗯……!毕竟是恶魔契约啊!异世界穿越不签恶魔契约算什么异世界穿越,大家都会想签的吧?”
“……要不是看在这两天一起干活觉得你还算器用的份上,我这会儿就该劝你离我妹妹远点了。帮我换个螺丝刀。”
“别这么说啊~”
诺亚笑着把指定的工具递了过去,顺便蹲下帮忙固定住木板。
“你别看我这样,多少还是有在考虑的!就算现在一时半会儿用不到恶魔的力量,谁知道日后会不会需要。现在实践一下也没有坏处嘛。”
“这倒也是。”约里克被说服了,“具体是什么内容?”
“说是随便给哪个人类当一天狗就能在身上飘七天帅哥的香味。”
按着的木板停止了颤动,诺亚抬起头。另一边的约里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前言撤回。果然你还是离我妹妹远点。”
那演出的时候我可就困扰了!!诺亚心说。他试图打消疑虑:“放心吧,我没有打算拜托卡梅莉亚帮我喔。”
“那就好。”
“那么麻烦你了。”
“等等。”
刚刚拿起的工具又一次被丢下了。约里克神色复杂,各种表情在他脸上一晃而过,最后他无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抱歉,我对男人不行,放过我吧。”
“……也未必要做到那一步?普通地当成过家家一样的程度?”
“你适可而止一点,哪有人把特殊play弱化成过家家的,分级都不一样了。” 迅速领会到和脑结构不一样的家伙继续辩驳也没有意义,约里克痛苦地按住眉头,自行思考对策,“不过我想就算我不奉陪你也会找其他人的吧?这样好了,我们两个换一天房。”
“咦?”
“我只是担心莉亚身心健康的安危。还是说你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玩那种play?”
“……说得也对。”
有了前车之鉴,再次寻求信赖对象协助时诺亚多留了心眼。他故意忽略了他人无需了解的契约报酬,只告知需要获得协助的支付条件,又将内容描述得委婉了些,才勉勉强强让克莱尔点头同意。
事实证明约里克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第二天一早,克莱尔就将被魔法催眠的诺亚绑在了椅子上外出待了一天,直到夜间才回房休息。幸而二人是临时室友,倒也不用多费口舌向他人解释这种诡异情形。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诺亚总觉得克莱尔的情绪不太对劲。
[09]
接踵而来的忙碌日常没留给诺亚太多追问的机会。并非刻意,意识到的时候诺亚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克莱尔了。
比如第一天是因为排练。自早上搬运完演出道具,排练的日程就撑满了整个下午与夜晚。真正站在台上之后难免还是会因为紧张而忘词,诺亚不得不抽出更多时间巩固记忆并与演对手戏的卡梅莉亚磨合,于是第二天也在繁忙中过去了。再后一日,诺亚跑去借了漫画作为演技参考,道具、着装也有调整的必要。即使有魔法相助,经验上的短板却是无论如何都需要下功夫弥补的。
再次敲开克莱尔的房门,诺亚甚至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怀念感——虽说他其实是来领之前换房时落下的虎鲸玩偶的。
“……你最近用了什么熏香吗?”
与热情打招呼的诺亚不同,克莱尔脸上并无喜色。她皱起眉头,眼神里带有几分审视。诺亚被她盯得不太自在:
“嗯、嗯……不好闻吗?”
“与其说好不好闻,这个味道让我想起一个人。”
“呃。”诺亚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所以克莱尔不喜欢?”
这不是个好问题。克莱尔顿了顿,少见地眯起眼:“是不是呢,诺亚怎么猜?说喜欢你会比较开心吗?”
“说真话我会比较开心……大概吧。”他不确定。
心不在焉的神色忽然从女性的脸上消失了。克莱尔面无表情,凉意沿着冻结的皮肤一寸一寸散布。
“那我就直白一点。认识的两个人身上突然出现同样的味道,对于不知道原因的人来说,会很自然地猜想那两个人是不是上过床、事后还一起洗澡用了同款沐浴露。嗯,对我而言还是蛮刺激的够有冲击性。”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被诘问的对象暂时没能回过味,自顾自地用右手握拳轻轻敲击掌心。这反应似乎激怒了克莱尔,她大步上前,直接伸手拽住了诺亚的领口。诺亚不敢挣脱,只得在惨叫中被拖着趔趄了几步,后知后觉领悟到大难临头。
“所以呢?诺亚愿意好心告诉我真相吗?是睡过了,还是没睡过?”
明明手上实施的行径粗暴无比,声线却轻柔得堪比天使耳语。诺亚慌忙用这辈子最坚决的语气迅速招供:
“没有啦放心吧我对那张脸冲不起来不可能睡的!!!”
“是吗?”
可惜克莱尔不为所动。她更加放柔声音,身体暧昧地前倾。不得不称赞克莱尔在做这种技巧时娴熟又煽情,温度拿捏得正好。诺亚的心神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勾去几秒,尔后才蓦然察觉到有只手不知何时已伸向他的后腰。
“但是啊~对方若是想从诺亚的这里进入的话,诺亚的想法和反应就不太重要了吧?反正,也用不到前面。”
“唔、唔唔……”
诺亚支吾起来,并非因为被猜中正解。皮肤隔着衣物被克莱尔暧昧地触碰,在感到衬衫将要被那只不安分的手从后面掀起之际,诺亚仓惶逃脱。
“可可可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的不是吗!我、我多少还是有点力气的,让我做不想做的事可没那么容易屈服喔!”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为了验证辩词的说服力,诺亚甚至一俯身将克莱尔拦腰抱起,又在手上掂了几下,才把她放下——放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但是他有魔法呀?'你情我愿'…诺亚有过经验吗?”
“诶、这个…这个………多少…还是会…有的!”
不过是在游戏里就是了。如果被知道自己明明一无所知还装作讲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会被讨厌的吧。诺亚的心脏紧张地狂跳起来。
“那诺亚究竟是为什么,染上诺法加先生的味道……”
“好啦不要用这么奇怪的说法!!是契约啦契约啦,就是之前拜托你的那个!”
事到如今诺亚终于想起当初自己省略了说明。
找到症结之后就好办了,诺亚松了口气。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现实可不像游戏一样只给固定的选择支,矛盾与和解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固定套路。
“……既然要找恶魔做交易,为什么不换些更有用的?” 克莱尔双手抱臂,颇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架势。
“有用的?比如?”
“比如让自己长成自己喜欢的脸,这样就没必要留长刘海了?”
“唔……我对自己的脸没有什么不满喔。”
“那为什么不肯露出来让大家看到的?”
这有点像是闹脾气了。先前第一回合的争吵就让从没遇过类似事态的诺亚精疲力竭,偏偏克莱尔此刻又挑了最敏感的问题紧紧逼问。诺亚不知道秘密的重量对于克莱尔来说是否合适,无论是太轻还是太重都会让桥梁大幅度倾斜直至分崩离析。而他还没有做好面临这一刻的准备。
“嗯……为什么要露出来让大家看到?”
斟酌再三,诺亚选择明知故问。参考之前时常对不上电波的对话,克莱尔多半会阐述自己的理解吧,之后只要附和几句再带过就好。
他的算盘很快落了空。被反问的克莱尔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算了,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就转身作势要走。诺亚刚想挽留,她忽地又停住,踱回到诺亚跟前:“衣服不喜欢可以还给我,我自己穿。”
“……。”
“……。”
“是我语气不好。” 诺亚服软了,“刚才也是,突然把你举起来了,对不起。”
“没有。我只是想拿回衣服?这样你可以穿你自己喜欢的。”
像是想要表达“才没有生气喔没有喔”,克莱尔温和而又诡异地微笑起来,手指不由分说攥紧了诺亚的领口并飞快解开纽扣。锁骨与半片胸脯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视野中,诺亚慌忙抓住克莱尔阻止她继续。
“干什么?”
克莱尔抬眼蹬他。诺亚不知所措,哑然别开脸不敢对视,须臾后又犹犹豫豫地挪回肢体交叠的地方,然后用手将掌中的手包裹得更紧了些。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诺亚不确认克莱尔是否能读懂自己含蓄的哀求,只好努力将自己的温度传给紧握着的那对发凉的手。没有任何攻略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做,他希望克莱尔教会他,如果她也愿意的话。
“呜……”
克莱尔的回应是钻心的痛楚。她踮起脚,发梢不听话地滑进敞开的衣领,在诺亚感受到瘙痒之前,疼痛将那触感覆盖了。克莱尔死死咬着诺亚的脖颈,这让诺亚几乎想要呻吟出声。但诺亚明白自己没有逃跑的选项,谄媚似的用手臂揽住克莱尔方便她借力,任她在这个故意伤人心的坏家伙身上尽情泄恨,直到她满意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连痛感都麻木了,克莱尔终于松开了他。漫长的噬咬中二人姿势换了几番,此时克莱尔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了诺亚身上。她伸长上臂勾住对方,又轻轻扭动身子。纤细的腰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在诺亚的腹上留下几个发烫的落点,于是躯体便贴合得更紧了些。
“诺亚。”
耳廓被呼吸灼烧着,被唤到名字的人僵硬地转脸望去。感知到了诺亚的注视,克莱尔愈发放慢速度舔舐自己的手指,露骨地暗示,“想不想,尝试会变得轻松和快乐的魔法?”
“……。”
没有人能抵抗这种诱惑的。诺亚心想。是什么从面部剥落,又是什么浮上了赤裸的表面?诺亚看不见自己的脸,也无法从克莱尔幽暗如海底的双眼里窥见更多。“这次是什么?吸血鬼的契约吗。”他牵过克莱尔的小臂,脸颊蹭到了流淌至指根的唾液。而他继续下移,一直顺着找到布满青色血管的腕。
侧头咬上的同时,诺亚听见自己含糊地应了声:“好啊。”
——就让我奉陪到底吧。
[10]
时间回到被约里克拖去换房的那天。
意识到自家妹妹的室友“不太正常”,青年如临大敌,当即丢下工具就想带着诺亚回去收拾行李。诺亚起先被他拖着走了几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反手拽停了对方。
“稍等一下,我顺便借个凿子回去。”
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约里克松开手,“你要那个做什么?”
“啊……我最近在拼拼图,”
“拼图?”
“嗯,是立体的那种……本来想送给诺法加先生的,后来觉得已经拆封了再送也不太好,干脆就想先拼完吧。但我一开始不小心拼错部件,之后越错越多,就导致整体都不太契合。现在不得不修改拼接位置,多开几个槽出来了。”
“……。”
约里克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哽了半天,才勉强吐出一句有气无力的,“你直接把拼错的部分拆了重装不行吗。”
闻言,诺亚面露难色:
“不行喔。已经,完全卡住……拆不开了。”
=====
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写长文……到后面耐心渐渐消失,实在改不动了大家凑合着看.jpg(什么人啊
克莱尔与诺法加的部分都是rp改编【划重点】,因为还是想尽量圆个故事出来所以改动了一部分,和原记录有那么点出入。纱季老师和约里克是被我强行抓来配合讲相声的,谢谢两位中人借我角色!!!希望没有太ooc。随后诺哥真的辛苦了(………)越写越觉得这篇应该叫《诺哥在背后付出了太多》,感恩……
怎样都好的信息,文中提到演技参考的漫画是问何洛借的《好想告诉你》的一二卷。实在是插不进就……有缘再说吧!!!或许之后会用到。拼图的离谱程度大概是原图纸是一栋洋房,但是被诺亚拼成了样子有点怪的挖掘机这种,脑补一下特摄片玩具或许能理解(太失礼了对不起特摄厨!!!)。那么最后感谢阅读♪
字数是9053
01
藤野宙站在伊甸园的一棵树下,沈如夏正在他身边一圈一圈地转,嘴里正快速念叨着某些藤野无法听明白的口令,临了变换了两个手势,随着一声喊叫一小捧糯米猝不及防就洒在藤野宙身上,始作俑者却仿佛松了口气一般的拍拍手。
“没问题了,早知道我就带着五雷令出门了!”沈如夏掐着下巴,片刻又快速展示了几个手势“昨天游艺室真是吓了我一跳,要不要我教给你九字真言呀?”
“嗯…好学吗?”藤野宙抖了抖衣服,把顺着领口飞进来的糯米里抖出去,转身跟上了沈如夏。
“这个最简单了,”沈如夏竖起大拇指,也不顾在网络上千千万的教学视频直接开口“不过要交学费的。”
02
“嗯……看过剧本之后其实我还在想要不要叫飛遊帮忙客串一下的…”
“诶,为什么没有呢?”
“总觉得我们三个站在一起不像是校园剧,更像是《非正〇会谈》吧。”
“?”
03
“吹凉的关东煮……不会很好吃吧,万一你再吃坏了。”藤野 货真价实的日本人 宙对着沈如夏提出的提议如是说,他看了看那杯挂满水珠的半凉关东煮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关系的,这有什么,我们演就是要力求真实的!”沈 凭空幻想只靠经验不听劝 如夏拍拍胸脯做出保证,在咬下第一口萝卜之后露出了无比扭曲的表情。
“对不起,我知错了,我们的排练再延迟两小时吧!”藤野宙看着龟缩在床的沈如夏叹了口气。
04
“长台词吗?我觉得有些地方随行发挥就能有很好的效果。”
“长台词说起来很帅的啊,配合一个连贯的长镜头下来很有感觉,无论是MV还是影视剧,一气呵成下来的一个片段都很有力量的。”
“唔…确实,不过长台词到时候是不是很容易忘词,万一到时候记不住的话。”
“诶,没关系的,经纪人小技巧,到时候台下准备提词器,或者准备好稿件就可以了,有时候我也会抄在手背上喔。”
“?不…可是这里根本没有提词器一说吧,这是什么娱乐圈内幕吗。”
05
正式演出前藤野宙还是委婉地提出了关于沈如夏眼睛的问题,询问到时候他需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准备,沈如夏停顿了一下,十分坦然地摆摆手。
“经纪人虽然不负责台前工作,不过有时候还是要出场讲一些通稿,这个样子肯定不行啦,我有特别的办法,到时候我会用化妆品盖住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吓人的。”
藤野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还是落在了那张画着不明符号的黄色符纸上,狰狞的咒文和沈如夏看起来并不契合。注意到这道目光,沈如夏突然凑了上去,阴恻恻地开口:
“在中国,对于算命的人来说,有些东西即便算到了也是不可以说的。它也一样,天机不可泄露,”沈如夏手指点在那张符纸上,十分认真地说,随后她突然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房间“不过可以加钱。”
※kw:一定不会和你做的事
※字数:7000
※推荐BGM:王菲《流年》
※社畜堂而皇之提前请好假却忽然发现自己甚至能滑铲打卡……没有排版,没有剧情,感谢搭档再一次满足我写青春疼痛小说的愿望,我太菜了呜呜
※和小沈的剧情有一定程度上的出入,OOC全是我的错
(1)
沈如夏发来消息的时候,藤野宙正在上课。
临近饭点的课堂上总是显得蠢蠢欲动。尽管老师在讲台上声如洪钟、眼冒金光,仍然挡不住学生们在座位上低声探讨日常话题,例如午饭吃什么、下午做什么。他坐在第四排,勉强位于“认真听讲好学生”与“晚来一步没抢着后排”之间,手机提前关了静音,没有振动,因此他只是下意识翻开来,亮起的锁屏上弹出沈如夏的微信消息,时间恰好是“现在”。
“一起吃午饭?”
他回了个“好”。放下手机时并没有再扣回去。两分钟后屏幕一亮。
“吃啥?”
“随便。”
又过了两分钟。
“那就燃面。”
“嗯。”
屏幕没有再亮了。他落笔,听见教室墙外隐隐约约的走动声,起先是两三人错落的脚步,而后逐渐变多,像一场雷鸣在云层间逼近,“轰隆隆”的响动直往楼梯口冲。抬头看见老师严肃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缝,裂缝里似乎饱含有损人民教师形象的字眼,他便低头打了个呵欠,嘴还没合拢,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三下。藤野宙靠向椅背,听见坐在后排的室友悄悄问他“吃啥”。
“你自己去吧。”
“又有约了?!”
“嗯。”
室友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重色轻友”,听得藤野宙很想反驳一下。碍于老师还在讲最后一点东西,他只好一边随手记了些关键词,一边心想这个“重色轻友”的“重色”到底从何而来。
不过是沈如夏来找他吃顿午饭而已。学校南门门口的那家宜宾燃面,AA制,吃完就走,她去上班,他去上课,店门口就能分道扬镳。
不过,而已。
……好像有点欲盖弥彰。
(2)
沈如夏不是藤野宙的女朋友。
此陈述句的肯定形态已经在系里传了快三年了。尽管沈如夏已毕业两年、工作一年,喜欢八卦的同学们还是会传“系草藤野宙正在和大他三岁的学姐交往”。
他深知八卦是人的天性,毕竟沈如夏自己就是个人类天性集合体。而这个谣言其实早在他进大学前就存在了——只不过传播地点不同——因此藤野宙懒得再去澄清,除非有人问及,他才会说不是,但这个否定回答又会被当成“害羞”或“不想暴露隐私”。
恶性循环由此而来。
随人潮挤出教学楼,藤野宙的步伐略显急促。立秋后经常阴天,还未走到校门便看见熟悉的白色短外套,正拧着眉头看手机,他松了口气,走上前。
“老板大中午的又给你布置任务了?”
她“哎哟”一声,差点把手机砸地上,瞪了他一眼说:“是啊,别人大中午的都去吃饭了,只有她,兢兢业业布置任务。”
“辛苦。”
“走吧走吧,吃饭了。我今天能吃三碗!”
“早上又睡过了?”
“藤野同学,请你不要在大街上就暴露我的生活隐私。还有,你今天迟到了十五分钟,罚你请客。”
他耸耸肩,“行。”
放眼全天下,可能也就只有沈如夏才说得出“社会人士要求学生请客吃饭”这种毫无人道的话来了。不过藤野宙不介意。这个月生活费还够,平时打零工攒下来也有些闲钱,请一顿学校街边的小饭馆并不会把他一口吃穷,这也算是他们多年以来的一种习惯。
一个日本人和一个中国人就食物达成的习惯。
想来还有些奇妙。
学校南门外的宜宾燃面一到中午就火爆得直把桌子椅子往街边占。他们晚来了一会儿,只好和其他人拼一张四人桌。点好餐后,藤野宙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沈如夏一双,后者还瞪着手机敲键盘,愣用指甲敲出了电脑键盘声。随即把手机朝桌上重重一磕,大叹一声,“头疼,不回了,爱咋咋地!”
“社畜难当啊。”
他说完,就见她一脸奇妙地望过来。
“听你这个日本人字正腔圆地用中文说‘社畜’,好像哪里不对。”
“那你要听我用日语说‘社畜’也不是不可以。”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抓起筷子敲了敲桌沿,“嗳,你就没什么学生生活可以跟我分享一下的吗?上课了没?考试了没?交女朋友了没?”
藤野宙气笑了,“沈如夏,你就比我大三岁。我妈都不会这么问我。”
“那是因为阿姨是日本人,她肯定得用温柔的日语说,咳咳,儿子啊,你要给我们藤野家争口气啊,别一天到晚只知道打篮球看小说,偶尔也得出去,多跟人交流交流……哦,说起篮球,我记得你去年这个时候不是去参加比赛了吗?今年没了?”
自动忽略她前面一大段掐着嗓子的“模仿秀”,他说:
“有,但我没去,课开始多了,没空。”
“哎呀,可惜。”
女孩歪着脑袋看他。
“你打篮球的样子明明挺帅的。”
话音未落,两碗刚出锅的燃面便端了上来。一股喷香钻进鼻腔,隔壁桌的低声议论溜进耳中,他垂下眼去,用筷子搅了搅没有汤水的面条,若无其事地问: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打比赛了?”
“高中啊。高二那年你不是去校队当了一回临时队员嘛。”
“哦。”
天好像阴得好看了一些。
(3)
若要用一个词来准确形容藤野宙和沈如夏的关系,那一定非“青梅竹马”莫属。
古往今来,文艺作品都对“青梅竹马”偏爱有加,但藤野宙觉得其实没什么可讲的,他同样很不能理解他人对这个词的奇怪向往。“两小无猜”里暗藏的秘密,说出来都是一桩桩污点事迹——尤其沈如夏从小到大还是个标准的“校园小霸王”,X大附属小学里当年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回到寝室,拉了一半的窗帘和对床地板上的球鞋令他立刻放轻了脚步。放下挎包,他索性坐在椅子上,把手机充上电,看了一眼新消息。
是沈如夏的转账。刚好是午饭钱。
在两人都不富裕的初高中时代,沈如夏就喜欢这么做,表面赖着他说“今天必须请客”,其实私下都把钱塞进他口袋里。现在快捷支付普及了,她又学会每次吃完饭后把钱直接转给他。
不过他不打算收。
正准备关手机,那头连着发来两张柴犬呲牙咧嘴的凶狠表情,“快收!”她又发来一条消息。他轻笑了笑,正想回复,却听见对床床板“嘎吱”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哦……你怎么每次约会都这么快?一点儿都不像谈恋爱。”
“本来就没在谈恋爱。”
“嘿,我说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女朋友,你倒好,现成的学姐不泡,留着过年哪?再说了,就算没有学姐,每年学妹们都乌泱乌泱地朝你跟前凑,你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柳下惠都没你那么坐怀不乱,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弯的。”
这一串酸里带讽、毫不忌讳的感想好似子弹打在二十床鸭绒被上。藤野宙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扒着床沿的室友,不紧不慢地说:
“你猜?”
“……猜你奶奶个腿儿!”
室友嘟嘟哝哝,翻了个身继续睡,留他一人坐在原地。未被深色窗帘遮挡的另一半窗户外透进一片沉沉天光。这个城市每到秋季便是如此,十六年来从未变过。宿舍楼外不远处是一块大型球场,其中划分了篮球场和足球场,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寥寥几个人影来回跑动。
他本以为沈如夏从没看过他打篮球。至少在他记得起的几次比赛里,她没有出现过。当然,她不出现很正常,既对篮球本身不感冒,也对打篮球的人没兴趣,所以他每次下场休息时,都没有想过会在或欢呼或尖叫的人群中瞥见她那头特立独行的棕发。
她却说她其实看过一场。
只是一场。
(4)
周末难得回了一趟家。提着一包没办法在学校洗的衣服,藤野宙走上楼,还没拐过最后一个楼梯口,就碰上了正准备下楼的沈如夏。女孩穿着一身睡衣,外面套了件宽松外套,见他上楼来,“啊”了一声,“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啊?早知道我就让你帮我领快递了。”说着扬了扬手机。
“我怎么知道你有快递。”藤野宙有些无奈,“就几步路,自己领去。”
她撇撇嘴,“小气。”
下了几个台阶,她又停下来,恰好和他站在同一级上。
“对了,我妈刚好在做晚饭,过来吃一顿呗?”
“不太好吧——”话还未完,手机在兜里振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他叹了口气,一边回一边说,“我放个东西就去。”
“怎么了?”她探头过来。
“没,今天是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确实不能去当‘电灯泡’啦!来来来,我妈这两天还念叨好久没见你了呢。”
沈家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家庭,一家三口,亲戚很多。每逢过年,陌生人就会一波接一波敲响对面的门,而沈如夏则会趁机偷溜出去,在阿姨的河东狮子吼里,抓起藤野宙的手就往楼下跑。两个小孩在空旷的街边炸二踢脚,炸得沈如夏捂着耳朵笑藤野宙满身是灰,也不管过路行人是否会因此露出厌恶神色。
后来,城区內不准放鞭炮了,他们也就长大了。
长大以后的沈如夏其实也没怎么变,依旧不喜欢吃姜,非要把菜里的姜片都挑出来才能下口,气得沈阿姨一阵白眼。
见状,藤野宙默默夸了一句鱼香茄子好吃,于是阿姨脸上立刻“阴转晴”,笑容满面地往他碗里又夹了好几筷子,一边催促他多吃点,一边又说“瞧这孩子,从小就乖得不得了,真好”,听得沈如夏在一旁哼哼两声,继续摁手机。
“怎么啦?你还有意见啊?你说说你,上个大学谈了这么多男朋友,没有一次给你妈看过,怎么这么不省心?”
沈如夏“哎哟”一声,突然瞥见一言不发的藤野宙,灵机一动道:“那你怎么不说说藤野宙呢?他还不是和我一样,前女友一把抓,照样没带回家过。”
这也是沈如夏的习惯之一。每次她一心虚理亏,就会把藤野宙拉来当“战友”。他心道这次可有点泼脏水了,还没想好怎么接话,就见阿姨一脸惊讶地看过来。他咳了咳,正想说话,又听阿姨话锋一转:
“人家比你小三岁呢,急什么?小宙底子好,又聪明,女朋友随便找!唉,小宙啊,你是不知道小夏有多挑,阿姨有时候都想撮合撮合你俩了……”
沈如夏一怔,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说:“妈,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什么叫乱点?你俩不是从小就在一起玩吗?”
“玩和谈恋爱哪能是一回事啊,喂,藤野宙,你也帮我说两句——你去哪儿?”
饭桌上霎时无声。在两双眼睛的紧紧注视下,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吃了一半的鱼香茄子上:
“添碗饭。”
(5)
藤野宙莫名有些心烦。
这股突如其来的烦躁拖住他的脚步,让他在沈家厨房的窗边站了好一会儿。电饭煲打开又关上,他捏着空碗,只觉得自己现在和碗里吃剩的几颗饭粒挺相像。夜幕在窗外缓缓四合,小区里路灯零星,偶尔有车灯扫过,在他身后的墙上划出一片空荡的白。
“大哥,你盛个饭盛到火星上去了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过来啊?”
沈如夏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回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碗,索性放下,“没,发了会儿呆。”
“哦,那你是不吃了吗?我跟我妈说一声。刚好我俩都吃完了。”
“嗯。”
一时无言。趿着拖鞋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身后,不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她把碗筷放进水池里,拧开热水,扬声问他:“你待会儿还有事儿没?”
“没有,怎么了?”
居家时盘在脑后的“丸子”向旁一晃,她眯细眼,笑得促狭。
“来嘛来嘛,这边!就坐这儿!”
入秋的夜晚,沈如夏拉着藤野宙来到了单元楼下的亭子里。不时有遛狗的老年人和单纯散步聊天的年轻人路过,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抱着一把木吉他的男孩被拽着走进四角亭,和女孩面对面坐下。路灯笔直地站在亭子旁,落下的灯光斜斜的,将保养良好的吉他照出云杉的温润。而藤野宙几乎是被她按在位置上,“好久没听你弹吉他了,”沈如夏兴高采烈地说,“怪想的。”
“所以你就直接把我拉下楼让我现场弹吗?”藤野宙有些埋怨。
“嘿嘿,我想听嘛。就弹两首,好不好?”
他想说不好。“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随你。哎哟,好吧好吧,别瞪我了,我点歌,这就点。”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流年》?”
“……王菲的那首?”
“对!”
他看着沈如夏,瞥见她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匆匆明灭。“记不太清楚谱子了,”他开始试音,“弹错了别怪我。”
女孩看了一眼手机,揣回衣兜里,像一个等待Live开场的歌迷,认真地说:
“我相信你。”
沈如夏高三的时候曾经疯狂迷恋王菲。那时他才初三,隔三差五都会被她拉去奶茶店,大多是背书加闲聊,偶尔闲聊加安利。她一不想背课本了,就开始和他一起听歌,从最经典的《流年》听到最洒脱的《闷》。
而他恰好学过几年吉他。后来因为学业而没有再上课,只是自娱自乐地弹,后来在她的耳濡目染下记起了新谱子。几乎是一种必然。
很久没有弹王菲的歌了。他知道自己的嗓音并不细腻,也不适合唱,因此在他发现周围居然零零散散有人聚拢过来后,还一度想停下来,换个地方再继续。不过沈如夏没有在意。她反而很专注地看着他,嘴型应和着旋律,没有出声。
透过微微散下来的额发,他注视她,随即垂下眼去。四分多钟漫长又短暂,他按住吉他弦,听见她鼓掌,带动了周围人一起,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笑了笑。其中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让他再弹一首,沈如夏就抢在他回答前说今晚只有这一首,于是大家散去,不一会儿,四角亭的里外只剩他们两人。
“我以为你还想听。”他说。
“刚才想,现在不想了。”
“我弹错了?”
“没有啊。”她向后仰了仰,“嗳,你还记得你初三那年来高中参观,我们俩偷偷在学校图书室里夹的纸条不?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说那两张你画我、我画你最后画成了两个猪头的纸条吗?”
她哈哈笑了起来:“对啊!我觉得我还是抓到了精髓的。”
……都成猪头了,哪儿来的什么精髓。他却还是跟着笑,“不知道有没有学弟学妹发现。”
“那得看学弟学妹喜不喜欢岩井俊二写的《情书》了。”
“也是。”
至少沈如夏喜欢。
初二那年暑假,她专门拉着他在家里看完了那部电影。电影最后是藤井树看见了书背后的卡片,于是她红着眼睛说“我们也来画”,丝毫不管电影里的剧情是特意错过而造就的遗憾与美,硬拉着他在图书室里为彼此画“肖像”。高中的图书室不大,却奇异地收藏了岩井俊二写的《情书》小说版,她偷偷把两张纸条都藏在了封底下,像是一种神秘仪式。
“你之前说我高二那年你来看过我打比赛,”他忽然起了话头,顿了顿,问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她愣了愣,“我那是在拍专业课的作业视频啊。要是提前打了招呼,你还不得直接走掉啊?”
“……什么题材?”
“呃,好像是什么……哦,是关于‘青春的瞬间’!”
路灯仍然笔直,落进她眼里,光芒却闪闪烁烁。那些虚浮的光摇曳着,最后变成了更为明确的促狭,她用手指了指单元楼,贼兮兮地笑说:
“我还顺手偷拍了你和你那时候的女朋友。要看不?就放在我家里。”
“……不用。”
“真的吗?真的不看?可青春了,都能写一本校园青春小说呢。”
他索性棱了她一眼,“早知道我也该留点你和你前男友的记录。”
“我哪儿有什么前男友。”
她别过头去,轻描淡写道。
正在这时,忽然起风了。树影婆娑,沈如夏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站起身来说,走吧,回家了。
藤野宙没有动。他其实很想继续聊下去。他们之间还有许多往事可供回忆,正如他一直所认为的那样,暗藏在“青梅竹马”背后的永远是一桩桩污点事迹,而那些“污点”在长大成人后则会化作更薄更轻的东西,堆积在心底,逐渐描摹出一个鲜活的她来。
但他终究没有挽留。
(6)
在看见沈如夏的消息之前,藤野宙难得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正坐在大学图书馆,对面是趴在桌上早已酣睡的沈如夏。他觉得莫名熟悉,却又实在记不起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事,只好继续看书,在不时的脚步声中翻着书页,最后停了下来。阳光正好,照在她束起的马尾辫上,顺着柔滑的弧度一路滚落,一部分跌在了发根的绒毛上,细细软软,光泽如蜜。
他出神地盯着,不知不觉间一切又都远去了,再回过神来,他已站在电影院前,身上穿着高中校服。而她站在他身边,正苦恼地看着售票处上方的屏幕,攒着眉头问他看哪部。冷白的灯光点亮她涂过口红的嘴唇,他竟一个字也回答不出。
随后,他发现自己走在了初中放学回家的路上,身旁是一身高中校服的沈如夏。她咬下半截藕片,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便心领神会地将手里的关东煮递过去,含混不清地问他吃吗。
他想说吃,周遭的人事物却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恍然间他们回到了家门口。有些昏暗的楼道里,身后是家具的拖动声、讨论声、招呼声。沈如夏站在他面前,七八岁的模样,扎着小辫,穿着不知从哪儿蹭了泥的衣裤,打量他一会儿,好奇地问:
“你就是新搬来的那个外国人吗?”
他点头。
她“哦”了一声,撇撇嘴,兴趣骤失似的转身关门,跳动的发辫消失在门后。
那年他五岁,她八岁。
藤野宙醒了。
昏沉的思维仍留在梦里,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还在上课。手被自己枕得阵阵发麻,他在室友好奇的目光里直起腰,揉了揉眼睛。
“哟,藤野,头一回见你上课打瞌睡啊。”
“嗯……昨晚没睡好。”
手机就在手旁,背面朝上,像是一种抗拒。他盯着手机,什么也没想,就只是盯着,然后不自觉拿了起来。轻轻按下去,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两条沈如夏的消息,一条五分钟前发来的,另一条半小时前发来的。
快要入冬了,天阴得渗出雨水的味道。潮湿的空气钻进指尖,微微发痛。
他想了很久,像要在这一堂课上把这十六年来从未想清楚的问题都思考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手指下意识动了动,向右滑动,轻点,再向上滑动,毫不费力就看见了一条新朋友圈,时间显示十小时前。
是沈如夏发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颗爱心。
他不再多看,退回到和沈如夏的聊天界面。她半小时前说,“我交男朋友了。”五分钟前又说,“过两天出来吃个饭不?”
“好。”藤野宙回道,手指僵硬地按下另外两个字:“恭喜。”
他或许应该写得更详细一些,但他暂时想不出更多的话了。停滞的思绪带他来到车站前,APP上显示下一班车起码还有十分钟。藤野宙不禁向后靠去,靠在站牌的柱子旁。细雨斜飞进来,刺在脸上。地面一点点变深,来去的行人或是撑起伞,或是小跑而过。车站背后有一家小型书店。也许是开的年头久了,店门口正毫不顾忌地播放各种金曲。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女孩曾拉着他做了个默契度测试。题目稀奇古怪,诸如“一起吃的第一种零食是什么”“一起玩的第一个游戏是什么”,做得他很是费脑筋,沈如夏却乐在其中。
他也清楚记得测试里有一道题,问的是“你们绝不会一起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做完以后,他一直没有问过她答案。
以前是没有上心,现在则是没有必要。
——那天晚上他们上了楼,站在门口,沈如夏冷不丁地叫他。他转过头,等待她下一句话。楼道暖黄色灯光的浸润下,女孩的目光像裹上一层树汁,通透而安静。她张了张口,嘴角迅速上弯出一条熟悉的弧线。
“今晚谢谢你啦。晚安。”她说。
婉转的女声正回荡在书店门口。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像极了一场无声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