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6字!
搭档好好,一起定下主题之后给了非常多自由创作的空间,这个故事我写的超开心的!
首先用零散的时间把能想到的画面记下来,然后让它们联系在一起,结果最后就很混乱(抓头发)
标题是写一稿时随机播放到了海之幽灵,当时就在想,没错,就是这个感觉!灵感出来了!想要写出这种氛围!结果还是没做到2333
俺太弱了,但是俺还是想要写出更好的文章!俺加油!
那是栋带花园的可爱的小房子。
花园常年被粉色郁金香充斥,蝴蝶在四周翩翩起舞。打开阁楼紧闭的窗子,便能看到柔软的白沙滩与无边无际的碧海蓝天。
画家榊原纯奈在世时,总喜欢开着这对窗,让阳光照进阁楼里的小小画室。
在那段时间里,她的病还是种不治之症,以至于一确诊,她就放下全部名声,只带着自己的画具和未完成的作品,住进了疗养小屋。
很难说她到底花了多久去完成它。画面上,一名微笑着的青年膝上放着风景画册。他左手抚过书页,又歪起脑袋看向指尖那只红带袖蝶。红褐色的卷发被披上阳光,丁香紫的双眸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至少她的护工是如此叙述的。
那张画像是榨干了少女最后的生命力,当护工发现少女躺在摇椅上停止呼吸时,甚至难以定义那张画是否完成。
青年无影无踪,画上只有一束比什么都明亮的光,和翩翩起舞的红带袖蝶。
榊原凑到画前,全神贯注地描摹王马十八指尖的蝴蝶。
时间不多了。
这个人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榊原还是一名女学生。
在家里是夹在末子与长女间没有重量的存在,在学校是成绩中等没人会特别关心的高岭之花,她倒是不大介意。安静的世界使她拥有了充足的时间练习绘画。然而她知道,自己的画里缺了某种“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呢?她为此感到苦恼。
某人,先生要求她作出大海的画来。或许她应该找个时机去看看真正的海,但身体不支持她出远门。到底该怎么描绘这张画呢?她握着画笔思考许久,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尔后,他们在梦里初遇。
天水相接,浪花冲刷着柔软白沙。天也好,水也罢,一切都无穷无尽。那是生来头一次的震撼。她的眼泪似乎要流出来了。
接下来这一切美好都化为泡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大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超棒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吵。
她看向声音的源头,站在沙滩另一头的少年双臂舒展,一张嘴张得老大,眼睛闪闪发光,像个好奇宝宝。
他转过头,大眼瞪小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便豪迈地冲过来,像追着球的柴犬一样亢奋。
“榊原小姐你看啊!真的是大海耶!是真货啊!也太强了!”
“你是谁。”
“我叫王马十八!!!”
“……你为什么知道我?”
“嗯?”对方一脸莫名其妙,又向前几部,插着腰弯下身来,放轻语调,“这个问题,你肯定比我清楚啦!”
他的笑容过于爽朗明媚。
阳光沙滩,铺天盖地的蓝,站在其中的二人。
那是一切的开始。
这之后,每当榊原在想要见到难以领略的风景,当夜王马便在她的梦中理所当然地出现。他充满激情地与榊原介绍所见的一切,有时会因为讲不清楚反问自己,有时会在走丢后大喊大叫着问她怎么不见了。
某一次,榊原为此笑出了声。
“你笑啥啊?!”
少女摇摇头,像是春天照亮了一整片睡着郁金香的田,她浅浅的笑容覆盖住往日无动于衷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快乐从心里喷薄而出。上一次这么舒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努力憋起的笑化为清脆的声,王马气急败坏一会儿,最后还是随着少女笑了起来。
今天该画什么好呢?她提起画笔,灵感源源而出。
画里从未存在的,不知该说是“温度”还是“灵魂”的某种“东西”终于出现了。
艺术界的新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雪片似的邀请与采访申请信件接连不断。
她开始忙碌,开始需要在不同的餐桌上出席,往往休息时倒头就睡,一夜无梦。做梦已经变成了奢侈的享受了。
他们很久没有再见。对少女来说,自己的周围非常充实。
当她第一次乘坐飞机时,她身着天蓝色洋裙,看向窗外。云海连绵不绝,大海沉在云底。
幸好大海只是一时被遮掩。
她盖好毛毯,缓缓入睡。
王马与她坐在飞机顶端,头顶的天空一碧如洗,脚下是无边云海。他还是那个鬼样,明明这里相当不安稳,他却哼起小曲,晃动双腿。
“会掉下去的。”
“不会的!这是你的梦,而你不会让我死掉的!”
“……?”
“是真的哦!你看!”
话音刚落,王马起身向前,榊原的心一瞬间被吊到了顶端,她伸出手,什么都没抓住。接着,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就像是脚下踩着玻璃一般,王马稳稳地站在高空之上。
他笑容温和,对着榊原行绅士礼,再压着嗓子故作高深:“那么,美丽的女士,不来和我……哈哈哈我受不了了!哎呀!这种语气我真的搞不来啊……好啦,你也过来吧!”
榊原瞪大双眼。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被王马扶着站起。
两人的手紧紧牵着,对方并没有放开的意思。飞机渐渐离开视野,他们在云海上漫步。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
“……嗯。”
“啊呀,我是不是也应该换个衣服?你试试看打个响指,说不定我会穿上蓝色的西装哦!”
对方像是昨天还说过“下次见”一样,他一直没改变。榊原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她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对方。
“王马,你到底是谁?”
“啥?”
“你到底是谁。”
“诶,不是,你到底是在问什么?而且话题变得太快了不会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频繁出现在我的梦里?你到底是谁?”
“啊……这个啊……”意识到对方完全是认真的,王马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思考许久之后,他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念着,“其实我也不知道!”
“……?”
“应该说是,呃,我不知道怎么定义我自己吧。可以说,我是‘你的愿望’,是你‘想要而没有拥有’的东西的集合体,嗯……我是因为你而存在于此的人!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就这么说吧!”
他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转到榊原正面,单膝下跪着握住少女的双手:“你心跳好快啊,对幻想出来的朋友心动了?”
少年的眼神是那样真挚,这确实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榊原想起那片心中的野花田,她的心一定是因为对方此刻温暖过头的、令人不知所措的手心,才会像现在这样怦怦直跳吧。
她张开口,想要说出些什么——
广播的声音突兀响起。
梦结束了。云海再度只回旋于头顶。目的地四周也没有大海。
事后她回想起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因为见到了足够动人的风景,想让王马也看一看。
然而在这之后,王马十八销声匿迹。
她已彻底明白对方出现又消失的缘由了,不至于为此惊慌失措。但是还是会想念呀,想念是像花朵一样,会静悄悄生长,然后一夜开放的。
这一次的契机是一场邀请了各方艺术家的展览,看到主题“太阳”的瞬间,榊原打心眼地感到茫然。
该画什么?如何表现?等她注意到的时候,整体构图已经完成了。
那是一个指尖停着蝴蝶,被阳光照耀的人。
——“我是因为你而存在于此的人!”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念着这句话的,爽朗地笑着的王马十八。仅此一滴的眼泪从眼角浮现,落在衣领上。
他睁开眼睛,看见阳光从一侧的窗户里漏下来,窗外是盛开的粉色郁金香。他就在光里。
榊原在房间的另一侧,手上捧着书,一只红带袖蝶停在她的肩头。
注意到王马的苏醒,她合上了书,蝴蝶拍打翅膀,飞向自己。好像时间突然慢下来一样,她的视线悠悠然投过来,是在等自己开口。
二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王马想这段时间是不是长到足够一朵花枯萎又盛开,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哇,你哪儿来的一大把鱼尾纹啊。”
榊原一愣,吃吃地笑出了声。
“哎好嘛,我不开玩笑了,不开了。……咱们这是有几年没见啦?”
“最后还能见上一面真好,你还是老样子。”
“那可不。”难得听到对方的真情实感,王马有些不好意思,指头在鼻尖摩擦,蝴蝶停在他的膝上,“这次叫我出来是想干什么?愿望的话也和我没啥事了,是吧。你现在已经强大到可以自己做到那些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
王马傻了。
耳朵微微泛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纯情到这个地步。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不是,姐,姐,你这也忒突然啊,你不是,你给我个心理准备先啊,羞死个人了哎呀好害羞……”他双手捂着脸,背弯下来,把头往膝盖上埋,连耳尖都红得彻彻底底。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啊,呃,哎,不用谢,不用谢,您客气了。”
“然后……我那边的世界,有更多的风景,我想让你也看看。”
“这个有点难,那要不你多做几个梦吧美女……”
“最后,我要先走一步了,”耳畔传来木椅被挪动的声音与脚步声,“希望你能体会到与你为我带来的等量的幸福,祝你一路顺风。”
“啥……?!”
十八抬起头,面前已是空无一人,只剩下悬浮在空中的木质画框。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榊原?诶?榊原?”
他拖动脚步。
“你在哪里?呃,现在也不是玩捉迷藏的时候吧!”
他变得急促。
“在的话现在就回答我!”
他开始惊慌。
“榊原,榊原你听得到吗,榊原小姐,榊原纯奈——!”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还开着,表情混合着恐惧、不可置信与深深的悲哀。
他花了很久才缓过来,神情恍惚,拖着步子走向画框。先是试探性地伸出手,然后鼓起勇气翻了出来。
面前的摇椅里躺着身着蓝色纱裙,面无表情的少女。窗外阳光一如既往,射入屋内的部分刚好触着她的脚尖,看起来她仿佛正在享受一个恰到好处的美梦。
王马在这时察觉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画布上是对着自己静静微笑的少女。她轻轻挥手,向远处走去,一只红带袖蝶拍打翅膀,最终定格在画面上。
写着“花·海·世界——榊原纯奈逝世二十周年纪念展览”的巨大活动展示牌竖在博物馆旁。只是开馆第一日,慕名而来的人便塞满了博物馆前的广场,颇具先见之明的管理者将馆内人数控制得恰到好处。
在人群之中格外突出的某位青年有着卷曲红发,其中的几缕被染成天水相接似的渐变的蓝。单看发色来讲,像是什么三流大学组织活动而被迫参加的人,但他精神饱满,也不在意一时的等候,甚至快活地哼起小曲,只是这条不停抖动的腿与他的深蓝西装画风迥异。
站在他前面的一位女中学生转过头,似乎是因为他的吵闹感到心烦,然而看到王马的脸时,她呆滞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位先生,这个发型是在致敬关于榊原小姐遗作的传说吗……?”
“诶?”青年呆滞片刻,异常激动地不停点头,“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实在是了不起啊!还有这个挑染,看到了吗?是在致敬她最喜欢画的大海与云端上的蓝天哦!”
“果然!!!”
“小姑娘你很喜欢她的画吗?”
“嗯!我了解她的奇迹就是那个传说哦!虽然众说纷纭,比如什么‘始终无法描绘出青年的神态,因此将他用颜料盖去’,或是‘当时的评论家将画上的氛围比喻成一个青年’,毕竟也只有她看到了未完成品嘛。”
“也是啦,在我看来,我很喜欢那个‘画上的人活过来,离开了画作’的说法梦幻又吸引人哦!”
“啊!是说因为她的葬礼现场出现了神秘的红色卷发男子,所以传开来的说法吗?”
“没错!你怎么看?”
“我也喜欢它!”
“果然!同意这个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哎呀,我开心死了!”
“哈哈,先生也是我遇见的同一个支持相同说法的人呢!”
面前的女孩还在激动地讲着自己对榊原画作的喜爱,王马看着对方,时不时应和两句。他想榊原真厉害啊,即使过了这么久,还有这么热情的粉丝,连自己都要与有荣焉了。
“对了,既然这么有缘,来推特互fo一下吧!你叫什么?”
王马回过神来。面前女孩的笑颜与她无法重合。他掏出手机,说道:“我叫王马十八,是……”
——我是“她的愿望”。
——我是她“想要而没有拥有”的东西的集合体。是因为她而存在于此的人。
——甚至就连我的心脏——也是因为她的温度而跳动的啊!
“我……我是……”
——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王马十八又是谁呢?
——榊原她已经不在了,那么存在于此的王马十八到底是谁?
——说到底,我现在又是凭什么站在这里的呢?过去的二十年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这之后,他想起了一切的开始。
广袤无垠的世界里,榊原赋予了他存在。当时她一脸莫名其妙,说出的话合乎情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只是偶然相会在这里,不久之后你就会离开吧。为什么要和我套近乎?”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想不起来了,但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他的造物主、他的神,打从一开始就指引好终将迷途的羔羊了。
眼泪在心里的某处打转,泪腺这会儿却还没上工。而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答案,临时起意,又或许是早已注定。
于是他如释重负。
世界上有无数的海港,也有数不完的郁金香。大海不是为了郁金香而泛起波澜的。
幸好海面上落满花瓣时,那种春天一样叫人心安的温度,始终能传达到海水的最深处。
“我是和你一样,打从心底爱着榊原小姐的‘人’哦!”
他笑着,这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