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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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要找我谈生意?”
青年戴着平光眼镜,穿着卫衣的身形看起来十分瘦弱。他拿形状奇怪的自制马克杯给客人倒了一杯热水,算是尽到主人翁义务。
客人是典型中年男子,微秃微油的头,挡住脚尖的肚子。
因为长时间抽烟而留有黄色痕迹的手指摩挲着马克杯,斟酌开口,“对,生意。”
客人有些不安,他落了两次手,最后还是把马克杯放下,伸手去拿脚边的黑色运动背包。
青年抬脚踩住背包,强迫客人抬头看自己。“不着急,先聊聊。谈妥了再报价。”
青年长得很普通,有点儿小帅,但放人群里并不会被人高看一眼。就是这样普通的脸上露出的笑容,让客人汗毛耸立。
“好,嗯……”客人正襟危坐,深呼吸,“我想雇你杀人。”
“目标?”
“三中初一六班,全杰。”客人递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照片。
“理由?”
“他霸凌我女儿。”客人气到双手颤抖,紧紧攥住裤子,眼神满是怨恨。他再次深呼吸平复心情,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给青年看自己女儿被霸凌后的照片。
头发凌乱,满脸血污,衣衫不整倒在地上,孩子的脸颊边还有散落的牙齿。
青年放大照片,点着数,竟然数出了15颗牙。
这下原本恹恹的青年来了精神,他双眸一亮,身子不禁前倾。“继续讲。”
客人组织了一下语言,对之后发生的事进行简单概括。
“他只是因为讨厌我女儿座位在他旁边,就叫了好几个畜生殴打她。我联系了学校也报了警,但是没有处罚。”
调解?去他妈的调解。傻逼东西就知道调解,现在不杀这些为非作歹的畜生,是打算等他们年过14杀个人再抓?
一想到派出所那拥挤的调解室,客人就直觉得恶心。
“我不想要赔偿,也不稀罕道歉,我要他死。”客人顿了一下,“如果不贵的话,我想让其他参与其中的人都支付代价。”
青年推推眼镜,笑着说,“不贵,你绝对支付得起。”他向后仰,靠在单人沙发靠背上,姿态放松,“我们来探讨一下细节。”
死有很多方式,既然是生意,那得符合甲方心意才是。
“你想让他怎么死?”青年举了几个例子,“淹死,烧死,砍死,勒死……或者复杂一点的活剐,密封……”
“当然,价格是一样的,这是套餐内服务。”
“……”客人顿了一会儿,开口道,“能不能选一击毙命?”
“当然。”青年笑容更甚,“你是客人你说了算。砍头可以吧?”
“可以。”
“盛会1元。如果你还在报复其他小孩儿的话,拔牙十万每人,拔牙加剜眼两千每人。”
客人动作利索的数出三万块,又迟疑了一下单加一百,一起塞进青年手中。
青年扬了扬那单张一百,“不找零。”
说完,青年目送客人离开。
随着大门紧闭,客人拎着沉重背包快步走向楼梯,直到再次坐在自己的车上才敢长长呼气。
“搞定了?”开车的女子穿着艳丽,妆容精美,时髦墨镜衬得她瓜子脸更显娇小。
“是,他答应了。”客人抽纸擦了擦头上的汗,系好安全带问,“那丫头呢?”
“放心,处理好了。”女子将长发别到耳后,发动车辆,“我给她的牛奶里加了一整瓶安眠药,出门前就没动静了。”
客人点头,彻底放下心来。“等那个杀人犯把那些多管闲事的小子干掉……”
“不报警吗?”女人开着车,分一半心神在正事儿上,“或者,干掉他?”
青年活着,可就是他们买凶杀人的认证。
“会干掉的。”客人斩钉截铁。
不过那是另外的生意了。
在他的预想中,青年会在某一天潜入学校,或者直接在校门口守株待兔。等见到那些小兔崽子后,冲上去切瓜砍菜般轻松完成任务。然后被赶到的警察治服——不过在治服前,得再加一个角色。
客人再次拿出给青年看照片的手机,换上高价收来的实名认证电话卡,对照着新闻报道上的受害者名单发彩信。
“杀人犯在xx省xx市xx街道第三中学出现。你想报仇吗?”
两人开着车从没有监控的小路驶出,汇入主路,一路往奢侈品商场去。他们花大价钱买了一个女孩子喜欢的泰迪熊将包里剩下的钱花个七七八八,等到晚饭时间才往家走。
到家后,按照计划先开灯做饭闲聊,等饭做好了去房间里叫女儿,然后“惊觉”女儿“自杀”。慌乱之中报警,等医院出具死亡证明后,往眼睛上抹点儿洋葱,一直哭到第二天早上。
再然后,火化安葬一条龙。
就在夫妻俩“沉溺”于悲痛时,青年杀人犯行动了。他藏在接孩子的人群中,放学时间冲进去用30厘米长的西瓜刀砍翻将近十名师生,最后被愤怒的家长们失手打死。
一切都如计划般完美。
但买凶杀人的夫妻俩还是坐在了后悔椅上,戴着手铐,穿着马甲。
“你们是怎么找到证据的?”
客人不明白,他明明把所有证据都处理掉了,警察到底是凭借什么抓的自己?
警察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人渣说,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材料——小女孩儿在学校跟死去的同学上课传的纸条。
“如果我跟爸爸说,他能让我回妈妈家吗?”
“阿姨和爸爸拔我牙齿的时候,真的好疼。”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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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大班长,好久不见,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老同学聚会,刚下班还背着电脑的沐壬一落座,桌上的同学便倒酒搭话。
“萧萧现在可是网红,月入几十万呢。”另外的同学拿出手机给沐壬看,“百万粉丝,大up!”
“哈哈,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博人眼球而已。”给沐壬倒酒的萧萧笑着拢了拢耳边碎发,“不过我最近应粉丝要求,在做代购,大家有想要的东西可以发给我,顺路的话就给大家带着。”
“去哪儿啊这是?”
“缅甸,那边的玉镯成色很好。”萧萧刚坐回座位,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后的小包中拿出一叠名片,“对了,这是我公司的名片,这不代购业务发展起来了,有些缺人。大家要是业余时间想赚外快,可以联系我同事。”
在座每个人都收下了名片,沐壬认真的将其放到空空如也的钱包中。他现在对金钱的需求并不迫切,但有赚钱机会总不会拒绝。
这顿饭大概吃了四个小时,临近深夜,该吹的牛逼都吹完了,众人打道回府。沐壬租住的房子离这儿比较近又是班长,打算送走所有同学后再漫步回家。
“班长,捎你回去吧。”萧萧今天喝的有点儿多,来着来的车叫代驾开走了,召唤助理开保姆车来接自己。
“不用麻烦,天很晚了,快回去吧。”沐壬礼貌回绝。
“那好吧,拜拜。”
送走最后一人,沐壬深呼一口气,放松心情,晃着手回家。
一夜无梦,第二天爬起来继续打工。忙到下午又快下班的时间,沐壬中午有时间去茶水间打杯水,喝咖啡看手机。
他点开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还热闹不停的老同学群,从999+开始爬楼。
白清露:谢谢萧萧,发财不忘好姐妹!
贾书记:萧萧给你发红包了?
白清露:嘿嘿,不但发红包了,还带我出国玩儿!
贾书记:缅甸?那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最近国际形势严峻,没事儿别往外跑。
萧香:放心吧老贾,指定把你家白白完整的带回来。也不是就我俩去,公司整个采购团队一起的,我和白白只是做直播的小人物。
贾书记:反正你们心里有点儿数。
……
白清露:【照片】啦啦啦~上飞机喽~
……
贾书记:咦?白白去的这是哪儿?我看萧萧朋友圈不是直飞仰光国际机场吗,她怎么去了云南?
……
贾书记:@萧香看到消息回复。
沐壬看着白清露失联八小时后只剩下贾书记一个人刷屏的聊天记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众所周知,缅甸是缅甸,缅北是缅北,去云南过境缅北,跟飞机直达缅甸区别还是挺大的。
但现在情况是发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又不知道该不该报警找人。
沐壬皱着眉,给贾书记发了一条私聊,告诉他飞机到云南最快需要13小时,但是中间有9小时转机停留时间,再等几个小时,要是真的联系不上趁早报警。
贾书记没说什么,应了一声,说了谢谢。
沐壬也不好说什么,洗干净咖啡杯,返回工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直到晚上入睡,再无新消息。
“沐大班长,好久不见,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沐壬睁眼,发现自己正背着电脑包,坐在老同学聚餐酒店的桌边,身边是倒酒的同学,跟拿手机给自己看短视频的同学。
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
沐壬保持笑脸,做出一副在听的样子,实则脑子走了有一会儿了。
可是做梦也不应该这么真实啊?
他桌子下面的手悄悄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不对劲儿,这不是梦。
但是沐壬并未表现出异常,他仍旧跟昨天一样,听大伙儿吹牛逼,收下萧萧给的名片,送走所有人漫步回家。
然后第二天正常工作,直到临下班的时候再次打开群聊,一字一句的读着屏幕上的字。
晚上回到家,沐壬没有洗漱准备睡觉,而是买了咖啡和糖,打开了游戏机,准备通宵到第二天。
他就不信,不睡觉还能梦中穿越回前一天?
但事实证明,睡不睡觉跟穿越这事儿没关系。
凌晨三点多,差点儿熬不住的沐壬又补了一杯浓茶,仰头喝茶的功夫,自己又回到了酒店餐桌边。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时间循环?”
自己被困在这两天了?
“班长,你说什么?”面前,萧萧正在递给他名片。
“哦,没什么。”沐壬皮笑肉不笑的收下名片,“我说你这业务挺广的,都出国干代购了。除了缅甸买玉镯还去哪儿了?”
萧萧掩嘴轻笑,并未耽误给其他人发名片,“代购是新业务,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呢。”
随后这个话题让萧萧三言两语带过,众人的关注点变成了如何看玉镯的品质。
沐壬也没插话,只是寻了个机会早退,不到九点便回家了。
到家后,他掏出打工人的神器——笔记本电脑——新建思维导图,开始捋时间循环的线索。
首先排除掉世界毁灭,其次排除掉自己猝死,最后排除掉自己遭人嫉恨被暗杀……他将目光放在了这些老同学身上。
早说这其中与日常唯一的不同,就只有老同学聚会后,萧萧邀请白清露一起出国这件事了。
出国其实没什么,有问题的时候,自白清露上飞机后,再无任何消息这件事。
“白清露爱显摆,白嫖了萧萧送的机票,出发前能水群几千条,没道理中途转机休息的时候不出来聊天。”
说得再直白点儿,停留的那九个小时,都够她去附近商场拍一圈发朋友圈了。
“那么变故应该出在中间转机停留的时候。”
沐壬点开12306,找到明天去云南的航班信息,对照记忆中白清露发的照片里机票的航班编号,查询到了中转地点。
“长沙。”
他点着笔记本键盘边缘,思考要不要提前去长沙蹲守。反正推理错了也不过是年假减两天,喜提长沙一日游。
想到就做,沐壬快速跟老板请假,买零点的机票,出门打车直奔机场。
飞行三个小时,再加延迟登机两个小时,落地时已经是清晨六点。沐壬顶着黑眼圈,爬到机场航站楼的金拱门内,点了一份十块钱的早餐。
挺好,机场店也能用月卡。
再加上眯了半个小时,沐壬觉得自己差不多能行了,这才点开群聊,潜水实时版。
贾书记:反正你们心里有点儿数。
白清露:放心吧,下飞机一定给你报平安。
沐班长:白白起得好早啊,现在已经在机场了吗?
大概是因为沐壬突然插话,群里安静了将近一分钟,白清露才回复消息。
白清露: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呢~
沐班长:好的,路上注意安全。哪架航班啊?我现在也要上飞机了,今天出差。【照片】
沐壬挡住自己刚刚买的机场金拱门发票关键信息,刚刚好露出时间和机场两个字,不出意外收获了老同学的一溜羡慕和酸言酸语。
白清露:那咱俩可能碰不上了,我的航班比较晚。【照片】
这张照片只拍了机票,周围其他东西都裁剪掉了,甚至能看出矩形矫正的痕迹。
怕不是直接从那张拿着机票在机场拍的照片中截出来的。
那问题又来了,现在六点天还没亮透,她哪来的阳光明媚的照片?
“不对,错了!”
那张照片是假的!
不,确切说,照片中的机票信息是假的!
真的机场,真的机票,但是航班信息被p了!
沐壬一时没忍住,怒锤桌子,随时小声跟周围路人道歉。
他深呼吸五次,平复心情,又点了一杯咖啡,再次坐回到桌边,双眼紧盯屏幕,不过这次他没再说话。
八点十五分,白清露分毫不差的晒出照片,登机失联。
八点二十分,沐壬通过机场app追查到白清露的航班推迟了。但此时,白清露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意识到这一周目大概率失败后,沐壬离开机场,找了一家小旅馆办理入住。补足睡眠后,他凌晨起床,出门吃夜宵,并在夜宵摊上一直坐到凌晨三点。
他紧盯着手机,没有任何动静的过了几分钟,世界再次重启。
“沐大班长……”
“不喝酒。”沐壬刚坐下又站起来,走到萧萧面前。“萧萧,听说最近开始做代购了?要去缅甸啊,那可是买玉镯的好地方。”
“哦对了,还没问你是在哪个平台做直播的,我怎么从来没刷到过?百万up的流量推应该挺给力的……”
“班长。”贾书记出声打断,“慢点儿问。”
沐壬也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但是他真的不急不行。他后天还有个标书要开,再跳不过这两天,他都要忘记报价了。
“白白呢?怎么没见?”
“不知道啊。”萧萧找到机会岔开话题,“可能堵路上了,我给她打个电话。”说着,便离席。
“我也给她发条信息问问。”贾书记不愧是沐壬多年的团支书搭档,都不用问就知道班长现在心情不好。为了不被针对,他紧随其后也顺着台阶下了。
几分钟后,萧萧和贾书记先后返回,口径都是白白要加班,不来了。
沐壬没再多说什么,中间找借口去洗手间,直接给曾经的导员打电话,说白白借钱不还,还打不通电话,要她父母的电话追债。
导员先是追问情况,而后岔开话题做担保,没有给沐壬白清露父母的电话,而是转头自己先给对方父母打了电话。
白清露父母接到电话的时候一脸懵逼,他们寻思,自己家里条件也还行,白白虽然是爱显摆了一点儿,但是花钱有数,他们家完全负担得起,为啥要借钱呢?
又一听,打来电话要钱的是曾经的班长,直接就信了。沐壬这孩子他们都听过也见过,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家里条件一般,也没什么大钱,但同学有困难借钱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给。
这一下对女儿借钱的疑惑变成了担忧。这傻孩子不会在外面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紧接着他们给白清露打去电话,不出意外没有接通。再然后,他们拨通了白清露公司hr的电话,得知今天白清露请假了,请假理由是同学聚会。
但沐壬收到贾书记的聚会通知是约的今晚吃饭,而是下班点以后的时间,完全没有请假需求。
最后导员拉着沐壬还有白清露父母开了视频会议,沐壬咬死白清露欠钱不还,还说有需要现在他就回家取借款单。
而白清露父母则根本不关心这些欠款,他们完全负担的起,他们只是担心孩子安全,要求沐壬证明白清露今天没去聚会。
沐壬调转摄像头,把手机对外插进上衣口袋,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在没在,您二老自己看吧。”
沐壬离开洗手间回到包间,再次询问起白清露。
“今儿这聚会都提前好几天预约了,白白怎么都安排不好工作。”
“加班嘛。”萧萧搭话,“打工人谁控制的了。”
“都快十点了,加班也得休息不是。”沐壬说完,周围几个正在拍照的女生跟着附和。
“就是,合照又不全这算啥事儿啊。给白白打视频,让她在视频里出镜合照。”
沐壬鼓掌,“好主意。”好助攻。
众人开始催萧萧给白白打视频,萧萧推辞两回见推不掉,只得打这个视频,但是对面无人接听。
“看嘛,人家不接。”
“那之前你俩怎么联系到白白的?”沐壬并未就此放过她,“打电话能打通就打电话,我这儿电话都不接呢。”
萧萧不着痕迹的踩旁边贾书记一脚,贾书记连忙接过话茬,“可能那会儿还有空儿吧?”他掏出手机,给大家看他跟白清露的私聊记录。
八点钟的时候,白白确实给他回信息了,说自己在公司加班,今天聚会不参加了。
沐壬凑近,确认手机摄像头拍全后松口放过二人。
只是这饭又吃了没两口,他就借口早退了。离开酒店一段距离后,沐壬才拿出手机,转回摄像头戴上耳机。
“没骗你们吧,白清露确实没来,她在加班。”
白清露父母和导员都没说话,但眉头紧锁,越想越害怕。
“要不,去她公司看看?”沐壬故意引导,“谁知道你们说她失踪是真的假的。我同学可都说她在公司加班。”
那边白清露父母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让沐壬等等他们一起去公司看看。
他们家离白清露公司不远,但也不近。差不多一个在市里,一个在城郊,开车要一个多小时,还得是一路绿灯的情况。
沐壬也不急,回家放下电脑,换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带上移动电源,再次出门,到约定地方等待。
晚上十点半,白清露父母抵达,捎上沐壬,三人驱车前往白清露公司。公司一片漆黑,根本没人加班。
沐壬拨通贾书记电话,打开外放。
“老贾,聚会结束了吗?”
“快了吧?我估计再又半小时差不多了。”
“那行,结束后你操心点儿,把大家都送回去。”
“我办事儿你放心。”
“哦对了,白白还在加班吗?”他露出略有些遗憾的语气,“如果她这会儿下班了,去酒店跟大家合个影也来得及,我看悦悦她们挺想室友的。”
“萧萧也想白白,但人家还在加班呢。”贾书记停顿了一下,“刚才萧萧发信息问白白了,说还在加班。今回就算了吧。”
“行,下次再说。”
挂上电话,沐壬双手一瘫,“最后,只能是白清露自己在家里加班了吧。”
白清露父母有带着他去了自家女儿的小公寓,开门进去,安静如鸡。
没有人,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就没见人。
沐壬跟在白清露父母身后,打量着女生略有些凌乱的房间,望向床头还插着的充电器道,“报警吧。”
再后来,沐壬被送回家,虽然澄清了白白没有欠钱不还,所有的说辞都是因为担心白白,但白清露父母还是给了他一笔钱当做答谢。
警察介入,沐壬以为这次终于能度过第二天了,没想到白天快乐打工的时候,他再次回到了那个喧闹不已的夜晚。
“沐大班长?”萧萧穿着小视频里经常能刷到的大牌经典款小黑裙,弯腰递给自己名片。“怎么走神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收下名片,起身伸手去拿汤盆里的铁勺子,“在想杀了你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反手击打萧萧太阳穴,还空出手抄凳子咋在对方头上,一切都奔着打死人去的。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警察来的很快,救护车也来的很快。沐壬被警方拷走的时候,他还回头问,“贾书记人呢?”
“早跑没影了!”
“啧,漏了一个。”
等坐在后悔椅上,沐壬已经完全收敛了刚才的疯狂,整个人非常平和。对警方的询问有问必答,非常配合,一度让警方产生他不是犯罪嫌疑人的错觉。
“为什么打人?”
“他们该打。”沐壬低垂眉眼,盯着自己的手指,“他们绑架了白清露。”
“你有证据吗?”
“你现在去问萧香或者贾书记,白清露为什么没来聚会,他们会说白白在公司加班。然后你们向白清露公司证实,公司会告诉你她今天休假了并没有上班。再然后你们去白清露公寓找人也找不到,只能寻找其他方法确定她的去向。”
“或许,你们还能在某人的手机里找到一张机场照片,上面拍的机票是明天上午飞云南的,中间在长沙停留九小时。”
“但是明天这架航班延迟起飞了。”
警察停下记录的笔,微微皱眉。不过他们没急着说话,而且发信息询问隔壁同事,让他们找机会问一下萧香,白清露的事儿;再通知人去把贾书记找回来。
半个小时后,去而复返好几次的警察再次回到审讯室,这次他给沐壬带了一杯水。
“白清露确实失踪了,萧香和贾书记是绑架团伙的外围成员。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沐壬没有碰那个纸杯,“等明天上午八点二十分,机场通知航班延迟后,你或许能猜到,我为什么会知道了。”
说完,他闭上眼,头靠后背开始酝酿睡意。
警察没有再叫他,转身参与到紧张的案件侦破中。
第二天上午八点二十分,机场app通知飞云南的某航班延迟登机。
凌晨两点四十分,白清露被找到。她被塞在一个行李箱里,生命垂危。
凌晨三点整,警察回到审讯室,已经在拘留室睡好几觉的沐壬现在很清醒,像磕了两杯意式浓缩一样精神。
“白清露找到了,还活着。”
沐壬抬头,笑着问对方,“现在几点了?”
警察低头看腕表,“凌晨三点五分。”
“真好,循环结束……”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又回到了那被他盘爆浆的聚会酒店餐桌前。
“……草。”
抢救失败是吧?
他二话不说站起身,抢过同学手中的酒瓶,抡圆了胳膊砸到萧香头上,贾书记他也没放过,盆里的热汤全盖他头上了。
“这周目我打不死你俩,我就不姓沐!”
我日你老母!!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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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她的白月光。”
阴风阵阵乱葬岗,幽兰鬼火围成圈,每朵鬼火后都站着一个人,我是第一个。
“登仙之路上惊鸿一瞥,那时我主持升仙大会,手持金莲仙人之姿。”遥想当年,我也是仙界实力与美貌并存的第一美男,“然后我死了。”
“我是她的朱砂痣。”与我相貌有七分相似的青年垂首捋平并不存在的衣摆褶皱。“入宗门后,小师妹拜入师尊门下,作为大师兄我处处指点、多有维护,熬了几十年,终于坦诚心意,互诉衷肠。”
这小子我知道,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天资卓越气度不凡,不看实力只看脸能排仙界第三。
“然后我死了。”是的,死在了告白后的下一瞬间。
“我是她的师尊。”童颜鹤发的男子苦涩微笑,眼底似乎有化不开的愁绪。
“我教导了她三百年,看着她从孩童长大。这三百年里,我失去了养育近千年的大徒弟,失去了精灵可爱的二徒弟,失去了沉稳可靠的三徒弟……我不能再失去她。”
他算是我的后辈,按理说应唤我一声师叔,曾经也是仙界顶尖的高手,不过看脸不如我。
“我护着她,给她法宝给她机缘,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抢天机阁给她抓回来养着玩。”
“然后我死了。”死在将星星送给她的当晚。
“我是她的原配。”黑衣金靴的男子满目戾气,变成鬼以后更显气质阴郁。“当年我秘境遭暗算,重伤恢复原型,本以为阳寿将尽,没想到竟是遇到天命神女。”黑小子原型是蛟龙,缩小化是黑蛇,被她捡回去当灵宠养,养了十几年。
“伤势恢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杀掉不自量力的癞蛤蟆。”
毕竟妖王眼里容不下沙子。
“我与妻子和和美美生活五百年,然后我死了。”
“我是她的好姐妹。”青色衣裙的少女在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中不显突兀,高挑身姿,明艳面容,很有我当年风范。
“我们是同批入的宗门,不过我比较有炼丹天赋,便去了丹峰。”少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那么娇弱却偏偏学了剑,隔三岔五地受伤,师门里除了废物大师兄外,谁都不待见她。我看不过去,便私下里接济。”
送丹药,送灵石,送灵宠,送机缘……但凡有的都分一半。
“然后我死了。”
“我是她的徒弟。”最后的少年顶着诸位前辈“关切”的目光,硬着头皮往下讲,“追师尊的人太多了,我作为小辈的,得替师尊挡那些烂桃花……”
“然后我也死了。”
少女白了少年一眼,“你那是自己作的。天才地宝灵丹妙药不加区分一股脑往嘴里塞,你不死谁死。”
少年反驳,“还不是你往师尊的丹药里下毒导致的!你不下毒,我不验毒,怎么会死?”
“这话不对,”妖王打断少年,“她那不是丹药中毒,是我下的血咒。我死后,要她日日心如刀绞。”
少年疑惑,“那为何会吐血呢?”
“那是她强行容纳不属于自己的机缘,遭受了反噬而已。”白发师尊闭目,情绪无丝毫波澜。
“什么机缘?”少年继续问。我知道他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就是突然接触到未知领域的知识,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像个大傻子,很有意思。
“她杀了我,取走了我的灵龙骨。”朱砂痣苦笑,指了指自己有个大窟窿的胸口,“用手生掏的。”
“要是当初为师能早日发现……”白发师尊对着朱砂痣道歉,“你师弟和师妹也不会惨遭不幸了。”
“所以,”少年深吸一口气,盘清整件事情经过,“师尊她杀害自己大师兄抢夺仙骨,然后又如法炮制的杀害了其他师兄师姐,白发前辈本想借天机阁的手,不沾因果杀掉师尊,却被被妖王大人击杀。”他转头看向妖王,“然后您跟师尊结成道侣,一起生活五百年,那您又是怎么死的?”
妖王嗤笑,“她与我结合不过是为了镇压那块抢来的灵龙骨。蛟龙也是龙,我的内丹可是无价之宝,她的灵丹妙药。”
“杀人夺宝而已。”少女接话,“这事儿她干了也不是一两次了,熟门熟路呢。”
“您也是?”
少女又白了少年一眼,“你当她是如何炼化那仙骨和妖丹的。”
见事情捋得差不多了,我也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好奇,“你们到底喜欢她什么?”兴许是我与她的交集只有那一眼,对她的印象只是一个脏兮兮眼神还很凶恶的小孩儿,根本没觉得哪里有吸引力。
“让人有保护欲?”少女条件反射回答。
“责任所在吧。”朱砂痣点头。
“胸有城府。”白发师尊也找到了理由。
“温柔体贴。”这是妖王发言。
“实力强大!”这是少年的回答。
“所以前辈,您是怎么死的?”少女好奇。他们所有人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而死,或被蒙骗或被利用,只有我跟她没有任何交集却仍旧死了。
但这事儿吧,说来好笑,好笑到我能再把自己笑死一次。
“其实我没死。”确切的说是没死透,还能复活。“因为接下来的剧情是——《我与死而复生的白月光HE了》。”
这是一个她爱我,而他们爱她的故事。
“看在咱们姑且算情敌的份上,”我笑着道,“我一定第一时间把她送下来,与大家团圆。”
到时候好好问清楚,她到底爱谁。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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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内容,可能有些离谱,但我保证,”我抬起头,迎着照在脸上的白炽灯,望向对面的蓝色制服,“都是真的。”
“我把这种梦,称之为预知梦。”我的手指摩擦着纸杯边缘,但并没打算拿起来喝一口。连日来的阴雨连绵仿佛压制住了口干舌燥,能够一直说下去。“一般来说,梦会出现在现实事件发生的两三天之前。”
穿蓝色半截袖制服的女警注视着我,问,“你最开始出现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
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但我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就算是我自己,前几次也是不太敢相信的。
“去年五月三日。”我停顿了一下,补充道,“确切的说是四月三十日到五月一那晚的梦。”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入睡,硬要找一些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大概是因为第二天放假,所以我睡得比平时晚了大半个小时。
“我最开始梦到了我的同事。”
那是一名漂亮的人事部小姐姐,我梦见她的时候,她刚休完产假回来没多久。
“她说要给我介绍新人,于是出现了一男一女两名陌生的年轻人。”
虽然说是陌生人,但很明显,我对女孩子感到更加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
“年轻人干活儿很麻利,他们并分两头,男孩儿跟在我身边,女孩儿出去忙活。”我用力捏了捏杯子,微微变形,里面的水并没有溢出。“然后女孩儿就消失了。”
同听到记录的笔记声音停止,低着头,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扬起嘴角。
“再后来,我接到了邱哥电话,让我来医院,他老婆要生了。”
“凌晨五点四十分左右,邱哥老婆生了个男孩儿——我指两天后的现实中。”
这没什么好说谎的,两天前梦里邱哥老婆生孩子的事儿我一早就跟同事聊天说过了。我们还打赌,赌五毛钱辣条,如果邱哥他老婆是凌晨五点四十生的男孩儿算我赢,全办公室请我喝奶茶;如果不是,我请办公室吃辣条。
事实证明,我当天收到了超大一桶奶茶——定制款。
见对面两位警官没有要发表的意见,我自讨没趣的耸了耸肩,继续往下讲。
“预测同事生孩子这事儿不常有,一年多以来也只碰到过两次,其他的情况就比较多了。”
“同样是去年六月,儿童节的晚上我梦见早上开车去上班。我一般是跑高速的,这样能够绕过早高峰的市区。”
“但高速你们也懂,事故是非常多的。爆胎、翻车、追尾,每天都不重样。”
“而那晚的梦里,我梦见了一辆翻倒的suv——先说明,我不太认车,而且梦里开车的速度比较快,路过的时候根本看不清车牌车标。”
“那辆车侧翻躺倒在地,一名中年男子满身是血的趴在车外,从窗户中拉人。”
“应急车道边坐着年龄看起来还是小学生的姐弟俩,同样身上带血,但看起来情况并不严重。”
“地上没有看到漏油,但是我知道,它要着火了。”
“车里还有人,应该是受伤严重的成年人。”
警官出乎意料的打断了我,“这里可以详细说一下吗?”女警官双手交叉放于桌面上,眼神颇具压力。
“车内还有几人?具体发生时间在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会知道要着火。”
“我不知道。”我配合得摇头,“那是梦,梦是没有逻辑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发生侧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着火,更不知道车里一共几个人。”
“警官,那是一种灵感。”
我费劲得翻折手腕,指了指自己的头,“它想要告诉我的,我才会知道。”
警官抿嘴,没有再说话,示意我继续。
“没有了,那是一个很简短的梦。”我继续说,“在周一上班的时候,我在高速上见到了那场车祸。不过比我梦到的时间线要晚一点,我路过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坐在应急车道内,有说有笑的。”
后来我又列举了几个雷同的预知梦,但很快,这种普通的梦境也结束了。
“后来,我能够变成别人了。”
“其实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身份的转变。”
那是一场很普通的梦。我出现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上,周围是老旧民房,不高,最多也就三层。
“那时候我正打算进一家店铺吃早饭,但是还没等我进店门,周围便出现了好多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知道他们是来抓我的。”
我在梦里拼命的跑——就像短视频里跑酷的博主一样,飞檐走壁,动作流畅——抛出老街后来到了市区,几十层的办公大楼和小区随处可见。
“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甩掉他们的,但是直到我跑到商务楼的楼顶,被高大的空调外机挡住去路……”
我又停顿了一下,说话太多嗓子疼,但是手中纸杯里的水是一口也不想喝。
“然后呢?”警官问。
“然后,我从楼顶跳了下去。”很正常的高空坠落梦境。
“坠落中,我从大楼外面的玻璃上看到了‘我’的模样。”
那不是我。是一名很年轻的小姑娘。
这次时间久一点,地点也远了很多。差不多四天的时间,我才从微博上看到这样一条新闻。
“暴力追债,年仅22的她一跃而下。”
一年时间,一百多次梦境,我甚至还梦到过考古队挖掘出新的陪葬品。
变成别人的次数太多,我甚至开始不认识自己。
我是谁?梦里的人又是谁?如果梦境和现实会发生一样的事情,那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
毕竟不都是现实经历过才会在梦中梦见吗?
“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我仍旧低着头,长达九个小时的叙述让我口唇干燥开裂,但是那杯水我一直没喝。
对面负责记录的警官已经换了两回,此时又换回了最开始的女警官组合。
“我梦见,一个人坐在被困住手脚的凳子上,他说了很多话,没有喝一口水。”
“是的,梦很短。”
“短到我只记得一个画面。”
我抬起头,望向女警官,“那人就跟我现在一样,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
嘭!
一声巨响。
“我醒了,于是我来到了这里。”
我望向对面的人,“我的梦从未出错过。”
我示意他们解开我的手铐,然后扯掉衬衣扣子,露出肚子上刚刚缝合好的伤口。
“特别巧,就在我想要提前来通知你们的时候,我被人抓了。我猜我的肚子里埋了一枚定时炸弹,兴许是骨传导又或者是心理暗示,我能听到倒计时的‘滴滴’声。”
“我不知道从我离开家到现在过去多久了,但我想我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我笑着放松双手,瘫坐在并不舒服的椅子上。
“现在,来告诉我梦境的后续吧。”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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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事开始前,先做一下人物介绍。
我:江江,老板梦想团队中的那匹狼。
老石:我的老板,是他老板梦想团队中划水的鱼。
李师傅:三星维修团队老熟人,技术靠谱但是怕麻烦。
王师傅:李师傅带来的搭子,主要任务是不让话落地上。
前景提要:两周前,我给公司买了一年半的三星电视坏了,初步判断是屏幕烧了。李师傅来拆机扫了一眼,直接打包发回原厂。
故事呢,是从电视修好送回来开始。
上午电视送到公司,下午李师傅闻风而来,熟门熟路的进了公司大门给我打电话。
李师傅:“到了。”
我:“那你先登记,等我两分钟。”我起身准备先去个洗手间。
李师傅:“已经登记完了。”
我:“……那你等我一下,马上来。”调转方向,下楼。大厅里,戴好头盔换好工作服的一高一矮俩大哥先后冲我挥了挥手。
“这位是我同事。”李师傅背着工具包快步跟上我,在我打开维修室门禁后,熟门熟路的挤进去,开灯,拆快递,组装,接电一气呵成。
“你好,鄙姓王,来帮忙的。”
我和矮个子王师傅礼貌握手。
趁着我俩交换名片的功夫,李师傅已经满意的再次断开电视电源,招呼王师傅上墙安装了。
“屏幕修好了,维修记录说是灯管烧了,不妨事。”
“那咱装上就可以结单了。”
师傅快乐,我也快乐。老石想他的电视想了一周,天天催天天催,都快魔怔了。
今天装完,可算是清净了。
李师傅和王师傅抬着电视去安装,装完再给我把U盘插好。
“就播U盘的东西?”
“对。”我接上李师傅的话,“里面有个视频,循环播放就好。”
“行。”李师傅打开封面为老板的老板的视频,摁下播放键。
“hello everyone,I'm ……”
“嗯?”音频是对的,可这画面……
“怎么蓝屏了?”王师傅逛了一圈回来,插在李师傅开口前问,“你是不是视频损坏了?”
“不能,绝对不能!”我发出社畜爆鸣。
“换个视频试试。”王师傅把U盘拔下来交给我,示意我拷个新视频进去。
我掏出藏在四次元口袋里的笔记本,插上U盘。“我视频指定没问题好吧。”电脑上选择播放,一点儿问题没有!
“再拷一个呗。”
我听从王师傅的联系,下载了一个测试用短视频放进盘里,将U盘交给他。
王师傅插上U盘,李师傅再次点击播放。
很好,新视频也是蓝屏。
“怪了事儿了。”李师傅挠头,“缩略图能看到,点播放就蓝屏,这怎么回事儿?”
“没见过的bug出现了。”王师傅再次拔下U盘,“是不是U盘有病毒?插别电视上试试。”
我闪身让出背后的同款电视,“用这个试吧,同天买的,保证可变因素。”
王师傅扫一眼我背后墙壁上的三块大电视,比划了一个牛逼的手势,然后把U盘插在了我指的那台电视上。
李师傅再次播放。
很好,能播。
我扭头看两位师傅,两位师傅扭头看遥控器。
“投屏试试。”王师傅不信邪,“外置的不能播,总不能三星自己的也不能播。”他掏出自己的三星手机,蓝牙投屏。
好消息是投送成功,坏消息是仍旧蓝屏。
“?”王师傅发出爆鸣,“这不可能!!”
他关闭投屏,跳转微信,给维修经理打电话。
李师傅沉默的打开电视各项参数查看,在全部正常的代码中,眼神逐渐呆滞。
“经理下午好啊,我这边在处理xxx客户的那个换屏的单子,现在出现了问题,客户播放视频蓝屏balabala……”
趁着王师傅和同事沟通的功夫,李师傅又不信邪的给电视连上WiFi,“内置的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看着他下载爱奇艺,打开爱奇艺,选中一部电视剧,点击播放。
好消息是能播,坏消息是蓝屏中只有右上角的水印还在。
“……要不,”李师傅收起遥控器,“咱改天再来?”
这时候王师傅举着他的手机回来了,电话对面维修经理的声音清晰传出,“这台电视送回来发现是烧了灯管,我们给换了灯管换了主板。”
“你们把主板数据调乱了?”李师傅皱眉。
“没有!”维修经理倔强,“只是新主板需要客服这边激活一下才能用,但是现在客服下班了……”
“胡扯!”李师傅发出爆鸣,“我上次换的主板,插上就能用。”他指着我,又指向维修室,“那天就在隔壁这屋给你换的!”
维修经理没动静了,王师傅喂了半天,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什么破网啊。”
我讪笑,“楼下确实信号不太好。”
“那现在咋办?”王师傅问。
李师傅再次收起遥控器,“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下次再来吧。”两人掏出手机,录像的录像,拍照的拍照,证据留好后就准备告退了。
就在这时,老石从生产车间回来,站在李师傅身边,背着手问:“修好了?”
我扭头看俩师傅,俩师傅低头看遥控器。
“呵呵,给你演示一下。”我皮笑肉不笑的把U盘插回去,李师傅闭眼摁播放。
伴随着李师傅的爆鸣,视频画面正常了。
“这不可能!!!”他秒摁下关机键,“重启一下再试试。”
“嗯嗯。”我后退半步,远离电视。
重启后,视频仍旧正常播放。仿佛前面半个小时的挫折都是错觉,画面亮堂得让我精神恍惚。
“嘶——”王师傅从震惊中回神,“是不是经理在后台偷偷调了?!”
我瞥一眼他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识相的没开口。
“下班吧。”李师傅面无表情的背上工具包,率先离开。
我冲老石扯嘴角,“那,老板……下班吗?”
“下。”
多谢老板大恩大德。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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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名唤“满星坊”,是父母送给我的大学礼物。它位于牧野上空,毗邻空中核心枢纽站,交通便利,景色秀美,绝佳定居地。
唯二缺点是,进出必须得靠飞,一个飞行驾照非常必要。
另一个,则是因为满星坊建在空中,因为消防不合格而截断了地面连上来的水管……现在吃用水都是靠水魔石提供。
——就这还因为上上上一任租客是水生系物种,减肥中途半夜饿得神志不清把魔石吃了,导致大家断水两周。
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我有新的合租室友,绝对安全、友好的室友。
“我要宣布一件事!”我站在客厅中间,叉腰面向我的室友们。
“啥事儿?”女巫玄箜优雅的伸出手,摸着脚边的猫问。
“我要进厨房了!”
月月沉默半秒,抄起桌子上的糖盒子冲向停机平台,只留下一道残影。
“要不要——”我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其他人,然而他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兔兔子和阿水走的时候甚至还记得把玩偶和豚一起带走……
言者更是一张符纸甩出带着七川原地消失。
“……”眼看着屋里人数骤减,我一把抓住还没来得及跑路的瑶瑶,塞进厨房,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就尝一口,拜托了,求求了!这是我的课外活动作业。”双手合十,狗眼卖萌。
真的,要是人生能够重来,打死我也不会选炼金术师与修仙这俩破专业!看看残酷的课业把可爱的我都逼成啥样了!!
但是瑶瑶很清楚我的本性,战略性后退一步,拒绝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认命点头。
“就尝一口。”
“欧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课外活动中采集来的材料——大部分是从瑶瑶的魔仙堡薅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在玄箜那里顺来的,主打一个零元购——一样样往案板上摆。
“500g去皮青阳豆,80g咩咩兽的奶,20g雪棉花……啊对,还得准备70g咩咩兽奶粉。”忘记准备奶粉的我,原地转两圈,最后决定现做。
“稍等我一下。”对瑶瑶说完,打开冰箱门,走进去就来到了炼金实验室。
拿起烧瓶,量杯,并在旁边熟练的贴好防爆符,开始制作咩咩兽奶粉。
实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当我准备好奶粉返回厨房,瑶瑶已经饿到瘫在桌子上动不了一点。
我关切询问,“还好吗?要不要来颗辟谷丹?”
瑶瑶摇头,她单纯的不想吃任何经过我手的东西——这我懂,毕竟我也从不吃师兄师姐们的东西。
鬼知道那些丹药里有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生命的残骸。
“那好吧,你再坚持一下,绿豆糕马上就好。”
没错,这次的课外活动作业是用修仙界和魔法界的材料制作人类的普通糕点。
不再耽误时间,按照手机里的绿豆糕制作教程,我把青阳豆淘洗干净,然后加水浸泡,盆外刻时间加速法阵,两分钟后得到浸泡好的豆子。
悉数倒入蒸锅,故技重施,两分钟后得到蒸好的豆子。
豆子散发出香气,隐约还能看到空气中有仙人在跳舞。
瑶瑶死心的闭了闭眼,又觉得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我觉得她就是饿了,毕竟很久没吃饭了,被我关在厨房里,干等着不太好意思的。
干笑两下,手上动作继续。
在搅拌机里加入咩咩兽的奶和雪棉花,搅拌均匀,混合在一起;然后再拌入奶粉,最后加入提前准备好的魔女黄油,翻炒三十分钟成团。
顺便说,黄油是我从玄箜那里偷来的——去厨房找香料的时候,偷偷切了一块。
最后,把面团放进模具里压成型,大功告成。
“尝尝。”
瑶瑶把盘子里奇形怪状的绿豆饼从左看到右,又返回来,还是选了最像狗头的一块。
闭上眼,一口咬掉一半。
“味道如何?”
“emmm很奇妙。”瑶瑶咀嚼着形容,“像是吃了一口彩虹,但意外的很有嚼劲儿,不很甜,甚至有点儿臭豆腐的味道……”
“风味独特,层次复杂。”我在作业本上诚实记录。
“还有吗?”
“……没了……yue!”
这是瑶瑶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口吐白沫失去意识。
我摸着下巴想,这次的作业可能挺成功的。
毕竟能让人说完评价再倒,可以打很高的分。
“嗯,那下次尝试下龙须酥吧,这个看起来配料还挺简单的。”
至于下次抓谁品尝……我觉得言者不错,顺便借她水晶球摸摸。我眼馋很久了。
再之后,我捏住瑶瑶的下巴,往她嘴里丢一颗解毒丹,看着丹药化成青色光芒顺喉而下,便放心的将其放在客厅沙发上,扬长而去。
当然,我也没有去哪里,不过是返回房间做作业罢了。把刚刚做绿豆糕的过程和心得整理出来,写成论文刻进玉简中,再把玉简塞进机械鸟内里,将其送给导师批复。
作业写完后,就该思考善后问题了。瑶瑶只吃了一块绿豆糕,多做的这些咋办?
作为一个东方种族,浪费食物是绝对不行的,这是底线。
可是普通人类又吃不得这些……
“要不还是给晓北吃吧。”毕竟豚又不是人类。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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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爹。”
“怎么了闺女?”
“我感觉自己做错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跟爸爸说说。”
“这周一不是查宿舍嘛,查违规电器,电烧水壶也属于不可使用的大功率电器嘛……我就按规矩给没收了。但是后来学校贴吧有帖子骂我,说我不长眼、早晚一天弄死我balabala……”
“你做的是对的闺女,规定不能用就是不能用。要是规定都能随意违反,那社会不用转了!那些骂你的帖子,有没有举报啊?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还没呢,反正她们也就骂骂而已,我清楚的很。所以,我没错?”
“你没错,宝贝,听爸爸的话,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安心学习,累了就跟朋友出去玩玩,无视这些没用的信息。”
“嗯嗯,好的老爹。那我去图书馆了,拜拜。”
“拜拜。”
街边一辆出租车上,司机师傅挂掉女儿打来的电话,担忧的神情中又透着一丝快乐。
“喂,老婆。”
“嗯?”
“刚才闺女给我打电话了。”
“刚才闺女也给我发信息了。”
“是跟你说没收大功率电器被骂的事儿吗?”
“一个事儿。”
“现在的孩子,还有一年高考了,就不能收收心学习嘛!还有精力去网上骂人,真是作业不够多。”
“咱要不去学校看看闺女?半个月没见闺女了,还有点儿想。”
“周末就去。”
司机再次挂断妻子的通话,美滋滋挂上空车表继续接单。
“这两天多跑点儿,给闺女买箱牛奶,她上次说同学给她的那款好喝的还挺贵。”
“师傅,去哪儿?”
“购物中心。”
“好嘞。系好安全带啊师傅。”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司机跟妻子吃过晚饭骑上电动车,吹着初春的凉风慢悠悠往超市去。
“买箱奶,再买把香蕉。”妻子坐在后座,对着手机备忘录数,“零食还买吗?”
“零食可不能买,”司机在前边说话,吃了一嘴风,“忘了之前闺女说吃零食长痘了?”
“自己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啥垃圾食品,长痘了还得赖人。”
“谁让你是她亲妈呢。”
“她长痘的基因可不遗传我。”
“也不遗传我啊!”
“啧,那不买零食买点儿啥?光奶和香蕉不够吃啊,不还得分给室友点儿。”
“那还是买零食吧。让闺女少吃点儿,多给同学分分。”
“……问你跟问南墙一样,我还是自己想吧。”
司机被嫌弃了也不恼,乐得清静。
俩人在超市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别说要给闺女送的东西,连闺女回家要吃的东西都买好了。
“葱爆羊肉,爱吃。过年的时候闺女自己吃了大半盘。”
“可乐鸡翅也安排上,过年她表弟来,都让出去了,自己没舍得吃两口。”
“老婆,买点儿火锅底料?”
“买啊,要不辣的。”
“不辣的不好吃……”
“好吃的长痘。”
“……”司机撇撇嘴,认命了。谁让他住的女生宿舍呢。
周六九点,大包小包往后备箱一塞,司机拉着老婆快乐出发,没成想这刚进市里离着学校还有五公里的路程了,路上堵车了。
“怎么回事?”老婆抬头向外张望。可惜周围全都是寸步难行的车,啥也看不到。
“我问问群里。”司机点开出租车友群,问老伙计有没有知道这段路为啥堵车的。
别说,还真让他问到了,那位老哥发来一条语音,司机招呼老婆一起听。
“学校那边封路了,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警察拉了警戒线,消防和救护车都去了,周围四个路口都限制通行。”
一听学校出事儿了,司机和妻子脸色一变,赶紧给闺女打电话。
十几通电话均未被接听,全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在图书馆?没拿手机?”
妻子皱眉反驳,“有可能,但学校发生这么大事儿,学生们可能会被集中起来。”
“啧,我先找地方停车,反正也不远了,跑过去看看。”
东西什么的都不拿了,司机和妻子切到最右侧车道,找了个停车场停下车,拿着手机就往学校方向赶。
于此同时,学校女公厕内,戴着口罩防护周全的警官正皱着眉对着电话怒吼。
“一个小时了,各班少了哪个学生都查不来?现在的班主任都吃干饭的?我不管你的困难,半个小时内再给不出我名单,你就给我滚去内勤写报告。”
挂了这个又打通那个,“监控现在什么情况了?”
“秦支,监控室这边给了三份监控录像,从宿舍后面小路过去的位置摄像头坏仨月了没修,现在监控组已经拿回去看了。”
“行,抓紧时间,先找最后离开的人。”
秦支这边电话说完还没挂断,外面执勤的民警又跑来一个,“秦支,消息传开了,学生家长来了!”
“滴滴!”
“喂?”
“喂,秦支?查出来了!失踪学生一人,陶宁宁,女,16岁,高二一班。学生会成员,这周一查寝没收了好几栋宿舍楼的违规电器,被骂上贴吧热门。”
“滴滴!”
“喂秦支!监控查到了,特别清晰,昨晚上十点宿舍关门前有五个女生多次往返开水房和公厕,手里都提着热水壶,她们也是最后离开的。”
“很好!接着查,查受害者是什么时候被绑在这里的。”
随后,秦支转头对前来通报的民警吩咐,“联系陶宁宁家长,我们可能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他们。”
晚上九点,司机和妻子在分局调解室坐了十个小时,期间除了热水,什么都没吃。桌子上只有两个纸杯和一部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机。手机上挂着跳蚤市场五毛钱买的丑青蛙挂绳,是他们闺女陶宁宁的手机无误。
“大哥,嫂子,吃点东西吧。”女警再次将热过的盒饭放在桌子上,“审讯结束了,一会儿秦支来为你们讲解一下案情。”
又等了半个小时,秦支拿着一厚沓资料进来,坐在司机左手边。
“可能你们已经猜到了。”秦支抹一把脸,明明已经结案,他却觉得浑身被压得喘不动气。“周五下午,陶宁宁没有去上课,她室友报告说陶宁宁身体不适在宿舍休息。因为宁宁一直是个好学生,所以班主任没有对其过多关注,实则这个时候宁宁已经被绑在公厕了。”
“五名作案人承认了自己杀害宁宁的全过程,她们去校外买了新的热水壶,将宁宁绑在马桶上,用开水……”
司机木讷的开口,接上秦支说不出口的话。
“把我的闺女,活活烫死。”
右手边的妻子也神情呆滞,她头都不转的问,“她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不清楚,具体判决还需要通过法院。”
“我就问一句,”妻子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宁宁的手机,“死刑吗?”
“……”秦支说不出话,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未成年人。
但是无法保护所有未成年人。
司机和妻子没再多说,签字,回家。
“老婆,你会怪我吗?”深夜,漆黑的客厅里,司机和妻子隔着茶几无声痛苦。
妻子摇头,“我先走一步,不能让闺女等太久。”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几天后,陶宁宁火化,秦支悄悄到场,躲在角落里哀悼。
“怎么只有大哥自己在?他妻子呢?”哀悼结束,秦支目送司机亲朋离开时,忍不住问一起来的同事。
没等收到回答,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不好了秦支,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哆哆嗦嗦,“陶宁宁的母亲……”
“快说!发生了什么?!”
“她杀了陶宁宁的室友,然后……自杀了。就在学校的开水房。”
陶宁宁母亲杀人报复的案情非常清晰,去收拾女儿遗物时与室友发生争吵,谴责她们助纣为虐,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把室友们打晕,一个个拖到开水房,烫死。
正好上午这时候是上课时间,宿舍里没有人,再加上女生宿舍楼内没有监控,直到中午午休,有学生返回宿舍楼,才发现死了人。
为此,司机赔了受害者家属一大笔钱,连房子都抵出去了,只剩下一辆出租车。
接连失去女儿和妻子使他备受打击,他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对外界失去了所有反应。
秦支带队调查了好几轮最终确定,妻子杀人属于冲动行为,司机并不知情,只得放他离开。
但是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直到十几年后,放出杀害陶宁宁的五人的最后一个减刑出狱,终于得到了应验。
司机绑架了五人,将他们带到自己这些年蜗居的废弃建筑内,支了一口锅,烧开了水,将她们一个个开水下锅,煮熟捞出。
最后,自己开车冲进河里,自杀谢幕。
秦支带人赶到废弃建筑内的时候,现场唯一完好的物品,只剩下司机常年带的保温杯。
保温杯上,有女儿用油漆笔写的——
老爹,多喝热水。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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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女士。”医生从诊断室内走出,脱掉一半口罩,沉重地对我说,“您先生确诊了趋光症。”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意外,人类作死至此,有什么奇怪的病症都不稀奇。比起空气敏感症、水中毒综合征等等,趋光症好多了,只是不能晒太阳而已。
“没关系亲爱的,不能晒太阳而已。”丈夫贴着我给了一大口么么,“你就是我的太阳,贴你也一样。”
来时双手空空,走时我手里多了一把大号遮阳伞,还有一口袋缴费发票。
“其实我没有什么感觉。”丈夫举着伞,试探着将手指伸到阴影外。
“建议你不要——”还未等我说完,刺耳的“滋啦”声和烤肉糊掉的味道一起袭来。
我们又一次回到了门诊楼,这次挂的烫伤号。
“像吸血鬼。”等待叫号的时候,我听丈夫这样说。他仔细打量着自己黢黑还有些掉渣的手指,神情并无痛苦。
“亲爱的,你敢相信吗,痛感只有被太阳灼烧到的一瞬间。”他将已经开始长出新肉的手指举到我眼前,“然后就是愈合!”
这让我想到了一部电影的经典台词,“人类进步的本质是进化,而进化的终点是非人。”他确实有点儿像吸血鬼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变得爱喝血——他可是从来都不吃鸭血的。
“523号,2诊室。”
我拖着丈夫挤进诊室,医生只是扫了一眼丈夫还略带黑渣的手指,什么病症就一清二楚了。
“趋光症,很正常的反应。现在病症初期还没什么,等到中晚期了,会出现严重正趋光性。这点家属要注意。”
“正趋光性?”
“是的,趋光症患者九成都是正趋光性,负趋光性的患者不会尝试把自己暴露于阳光下。”
顶着医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我愧疚的低下脑袋。对不起,我为自己的知识匮乏道歉。
“不需要治疗,现在已经愈合差不多了。”医生拿酒精棉把丈夫的黑指头擦干净,打发我们离开。“趋光症患者的恢复能力确实加强了,但这只是应对偶发损伤的身体自我调节,还是不要长时间接触阳光的好。”
我使劲点头,薅着我家大傻子离开诊室,再一次举着伞站在了门诊楼大门口。
“亲爱的,从今天起你坐后排。”副驾驶的遮阳贴膜比较透,还是后排的好一些。实在不行,还能打伞,或者换一边坐。
丈夫花一分钟说服自己接受失去副驾驶的屈辱,然后又花五分钟在后排安静下来。他脑袋靠在驾驶座后背上,委屈的很。
“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你要是坚持坐副驾驶,就真的要死了。”
“那我能拥有太阳老婆的一个么么吗?”
么么没有,白眼可以。
诸如此类“丧权辱国”的事情在丈夫生病期间发生了很多次。比如说,周末下午,我们难得有兴致打算下楼找一家咖啡馆,边品尝人生苦涩边欣赏春意盎然;但他不能靠近窗户,只能窝在角落里跟网友征战峡谷,并在黑屏的时候抬头看看他在户外晒太阳享受春天的老婆我。
“亲爱的,我感觉自己要长虫了。”
“所以呢?”
“晒晒太阳不长虫。”
“容我提醒你,亲爱的。”深呼吸,忍了又忍的我决定让自家大傻子清醒一点儿,“你的医保卡余额只有121块钱了。”
他苍白的皮肤衬得黑色眼睛很大,再配合他震惊的表情,我都怀疑他眼睛是不是要掉出来。
“怎么会?!”
“因为你每周都会把自己送进医院一次……”至少一次。
此时不过距离确诊趋光症才过去两个月,丈夫亲近太阳的行为越发频发,只要稍不留意他就会尝试晒太阳这一危险行为。
有时候,我是指,有时候丈夫路过窗户时,他看向太阳的神情有些像宗教的狂信徒。
只有最原始的冲动。
我开始有些慌了。我在网上搜索,也去询问医生,趋光症从确诊初期过渡到中晚期需要多久……
医生的回答是:三个月。
从确诊到晚期,从初春到夏初。
丈夫坐在地上,脑袋搁在我腿上,像只没有吃到罐头的大狗。“老婆,我有些冷。”
“给你暖暖。”
二十多度其实一点儿都不冷,但我知道,他说的不是身体。
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当他的太阳。
“我爱你,老婆。”
“我也是。”
这是他最后一次跟我说话。
第二天,我从熟悉的黑暗中醒来,下床,开灯。然后开门,准备去洗手间……
那一瞬,我被刺目的阳光晃到失神。
我的丈夫,我的大傻狗,他坐在床边,微笑着晒太阳。
他手里端着刚打好的豆浆,见我出来,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
然后,他化成了灰烬。
白色的豆浆撒在黑色的渣子上,消失不见。
说实话,我并不意外。
我了解我的丈夫,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他只是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我。
我说,睡午觉就一定要晒着太阳睡才有感觉。
我说,晒太阳不长虫,补钙还长个。
我说,我是他的太阳。
“可是太阳不应该在黑暗中。”
于是他撕开了黑暗。
我将最后的尘埃收起,去医院定制成钻石,戴在无名指上。
我时常会坐在窗边,迎着朝阳,看钻石折射出的光。
“我爱你,亲爱的。”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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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我周围的亲朋好友都很爱吃瓜。
具体表现为有多爱呢,大概是在停车场里停个车都能围观四人八足看上个半小时的程度。
事情是这样的——
年前是打工人的采购高峰期,我那些并不怎么缺东西的姐妹出来逛街仅仅是为了凑个热闹。
她们并不在乎能不能在一堆标价9999的东西里挑出一件实际价格为9999的有用物品。
比起采购,她们更享受人挤人的感觉。
所以我们在停车场转了半个小时,还没停下车,就已经需要交2.5的停车费了。
好消息是我们最终找到了停车位。
坏消息是原来停在那儿的车主因为车被砸了,报警走了。
于是我那永远奔波在吃瓜一线的姐妹还没等车停稳,便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冲进了层叠的人群。
或许爱凑热闹的都多少有点儿社牛属性,不过是我熄火下车的功夫,她们已经从好几个人那里帮我把事情经过给凑了个七七八八。
我没能挤进人群,站在最后一排听姐妹补剧情。
姐妹A:看到广告牌那里的俩人了吗?
我:嗯。
实则根本啥也看不到。
但我知道,这不重要。
姐妹B:那俩是原配夫妻。
姐妹A:看到车前边那俩了吗?
我:嗯……
哪儿呢?
姐妹B:那俩是原配夫妻。
好吧,我懂,不重要。只求你们赶紧把剧情补完,我不想再多交3块钱停车费了!
姐妹A:事情是这样的,广告牌的老公出轨了,车前边的老婆是他的出轨对象。
姐妹B:车前边的老婆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姐妹A:车前边的老公也出轨了,还是在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出的,出轨对象未知。
我:合着只有广告牌老婆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姐妹B:更炸裂的是车前边老婆和广告牌老婆曾经是闺蜜。
我:……
居然还有人做这种蠢事??
兴许是我瞳孔震惊的表情过于夸张,围观的大爷大哥们递给我一段视频,看样子是在我们来之前——应该说是车位前车主走之前的前段。
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姐姐将老公摁在广告牌前狂扇耳光,边打边问“我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养着你,就为了让你跟别人出轨的?”
广告牌老公站着一动不敢动。
镜头转到另一边,白色短款羽绒服的女子被壮硕的男子摁在地上捶打,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的钢管凳子在她身上打折了,弹到旁边停着的车头上,触发了警报。
“出轨?娘了个逼的,让你他妈出轨!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车前边老婆挨打归挨打,气势却不弱。
“不是你出轨在前?我生孩子你嫖娼,我奶孩子你出轨,你他妈的有脸说我?”
我缓了缓,把手机还给热心群众。这种高端局不适合我,纯良的我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人到底要有多没脑子才能造到这地步?
闹剧终归还是结束了,在保安和警察的干涉下,我终于带走了我的姐妹们,踏进了商场——虽然商场都快关门了。
“这一定是真爱。”姐妹A如此感叹。
“确实。”姐妹B附和,“都出轨了还能坚持不离婚。”
我知道她们是在说车前边老婆,“大概是为了孩子吧。”
姐妹A嗤之以鼻,“孩子?刚出生的孩子懂个屁?与其忍下去,不如及时止损。”
姐妹B啧啧两声,关注点又放在了广告牌夫妻身上。“这姐姐也是,有钱养男人,养哪个不是养?”
我回想起视频里那挨打男子的模样,好吧,想不起来,只记得非主流的头,不禁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姐妹们目光转向我。
“闺蜜不是闺蜜,只是想捞一笔?”
丈夫出轨,于是妻子也出轨报复。但那么多男人为啥偏偏挑中了被闺蜜包养的小白脸?
小白脸都见识过富婆了,又为何能看得上孩儿他妈?
图孩他妈身材好?
还是为了真爱,连钱都不要了?
听完我的分析,姐妹们陷入沉思。随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这不是狗血感情剧。”
“这是悬疑片。”
“现在剧情变成了,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心生怨怼,看不惯丈夫的不在乎,也受不了闺蜜夫妻的和和美美,于是决定毁了这一切。”
姐妹B接上了姐妹A的话,“她联系上闺蜜的丈夫,仗着自己身材更好,更加体贴,哄得对方拿闺蜜包养的钱来养自己。”
姐妹A继续,“拿着闺蜜的钱,睡了闺蜜的男人,给丈夫戴了绿帽子,然后用一通荒唐的闹剧让所有人都忽视掉最根本的目的。”
“成功离婚,断掉联系,拿着钱远走高飞。”
很好的计划,虽然不够完美,但很好用。
从头到尾,除了自己挨顿打,没有任何损失。说不定追究一下责任,还能给车前边丈夫定个故意伤人——当然,家暴和故意伤人的界限我不懂,这得问问专业人士。
“哪有什么真爱。”思考结束,我仨感叹,“还是票子划算。”
“所以你过年衣服买什么?”
我:“你看我有钱吗?”
再说了,现在商场都开始放《回家》了,我还能买什么啊!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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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琪!”
“在呢!”扎着高马尾的青年高声回答,顺势从椅子上站起来,循着声音方向走,眼睛还黏在电脑屏幕上舍不得离开。“主编,怎么了?”
主编推一下眼镜,镜片折射的光亮打在高琪的脸上,唤回她的注意力。“现在忙吗?”
“嗯……有点儿。”高琪打量着主编的表情,斟酌回答,“手头还有一篇报道要交,周报还没做完,月报今天也要发……”
“这都不重要。”主编捋一把没剩几根的头发,将早就准备好的旅行背包从桌下拿出,挂到高琪的肩膀上,“现在、立刻、马上出差。”
“啊?”
“司机已经等着了,往返火车票行政也买好了,差旅申请我已经批了。”
“不是——”
“刘师傅!”主编再次高喊,“带走!”
“你倒是告诉我,去哪儿啊!!!”
高琪被司机师傅拖走了,她的悲鸣还残留在办公室,同事们不禁双手合十,祈祷人没事。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顺势躺下。高琪被安全带束缚在车座上,向自己没做完的报告道歉,然后心安理得的打开主编交给自己的背包,开始查找资料。
“坳家村?”高琪从牛皮纸档案袋中找到一本资料,内页中经过裁剪黏贴的报纸新闻,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
正听相声开车赶路的司机刘师傅随手降低音量,从后视镜看了高琪一眼,“坳家村你还不知道?最近可火了,短视频上都是它。”
高琪挠了挠鼻子,说:“这不是月底赶工,都没时间玩手机。刘师傅,讲讲呗。”作为一名职业新闻工作者,她已经熟练的掏出笔记本,洗耳恭听。
有人唠嗑的刘师傅也不听相声了,给商务车挂上自动巡航,跟高琪聊起来。
坳家村位于西南山坳,四面环山,交通不便,曾一度被评为特级贫困村。后来经济发展起来,住在里面的人也纷纷搬出山坳,住上精致楼房,而那破烂老宅,则作为古建群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这两年不是出了很多户外探险的主播嘛,”刘师傅切到手控,拐上高架,“最近就有个百万粉丝的主播去了坳家村,但是直播中突发意外,失去联系。”
高琪下意识皱眉,“事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两天前。”刘师傅知无不言,“当天夜里看直播的网友就报警了,但是搜救队并没有找到人,现场只有散落的背包和直播设备。”
一个团队,少说四五个人,能做到百万粉丝的大主播,团队人数就更多了,居然一时间全部下落不明?
低头,正要记录的时候,高琪看到被压在笔记本下的那本资料簿。裁剪下的旧报纸上写着“坳家村少女失踪案”。
三十年前,坳家村众人还居于旧址,四方砖房,四面包围,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口”字结构,将祠堂围在村子正中央。
平日里各家都会嘱咐孩子们不要去祠堂玩耍,毕竟是祭祀祖宗的地方,吵吵闹闹像什么话。孩子们也都听话,只是偶尔捉迷藏会跑到祠堂躲着,除此以外是真的不会靠近半步。
失踪的少女也是其中之一,而她失踪的那天,就是在躲猫猫。
“捉迷藏,捉迷藏。”
“你来藏,我来找。”
“藏好了吗?”
“水缸供桌棺材里。”
“哪里都要找一找……”
“你说什么?”
“啊?”高琪回神。
刘师傅停下车,扭头看着她,“啊什么啊,到站下车。”
高琪背着包,拿着刘师傅给的火车票,进站候车,不过十几分钟便坐上了前往坳家村的快速列车。
列车行驶过程中,她再次拿出那本资料簿,翻过旧新闻,继续往下看。
十年后,坳家村改造,村民搬迁至安置房。为保留原始建筑,施工队对部分房屋进行了修缮,其中包括坳家村祠堂。
坳家村祠堂是村子重地,前后经过多次改扩建,最近的一次修缮正是少女失踪的时候。当时的新闻报道中,基本都是推测失踪少女被来村子施工的外人拐走了,为此施工队的领头还退还了修缮费用。
只可惜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施工队的人拐走了少女,且所有人均未离开过坳家村,此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官方再次对坳家村祠堂进行修缮,对危墙进行加固,重整地面等等。为宣传坳家村古建群,官方还举办了多种活动,什么中秋赏月,重回古代……不过效果都不太好就是了。
按照游客评论,不是环境不美,不是活动不好,而是不合适。坳家村古建群不适合这些阖家欢乐的项目。
再之后官方有了新的工作重点,坳家村古建群就这样被搁置一旁。一放好几年,等大家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户外探险博主们,将其当做鬼屋探索的时候了。
其实最先探索坳家村的博主并不是那名失踪的百万博主,而是几个以密室游戏而出名的游戏博主,他们将整个坳家村古建群当做地图,选了两名演员当“鬼”,玩了一场现实版大逃杀。
节目效果很好,网友纷纷表示坳家村古建群可算是找到合适的路子了。越来越多的博主涌来,其中就包括那名百万粉丝户外探索博主。
高琪拿出手机,搜索了失踪博主,首页上很多当天直播的粉丝录屏。
穿戴整齐的博主出现在镜头前,按照惯例向观众科普户外探索要点,提醒大家不要模仿专业操作。他的团队成员早已进入探路,开头结束后,博主将直播设备佩戴到合适位置,开始活动。
进入村子的时候很正常,博主还细细解说了坳家村“口”字型结构的由来;越过外围居住区的时候也很正常,保留在村子里的老东西,都是很好的直播素材。
意外发生在博主进入祠堂的时候。
“这里就是祠堂了,”视频中,博主戴着手套的手推开沉重发霉的木门,伴随着吱嘎声响,跨入其中,“很典型的朱红大门……”
下一秒,视频中尖叫乍起!
还未等博主做出反应,直播镜头便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后,带着裂纹静止。画面最后,便是空无一人的祠堂大门。
后续视频做了加速处理,大概现实时间两个小时后,搜救的消防和民警赶到现场。
高琪收起手机,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打开电脑,搜索起那名失踪的百万博主。
“单亲家庭,勤奋努力,学习成绩一般,直播风格很好……”博主的网评很好,基本是个白手起家的励志人设。高琪也问过了在直播平台工作的朋友,证实了网友评论。
“暂且先排除恶性伤害类案件的可能,他又为何会失踪呢……”高琪低喃,不禁想到了第一篇的少女失踪案。
“捉迷藏。”
可如果跟捉迷藏相关,那为什么最开始玩大逃杀的几名主播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呢?
“不对,肯定还有遗漏的地方。”
从报社到坳家村,快速列车需要行驶四个小时。坳家村所在县城的火车站虽然不偏,但也很难打到车——确切说这边太穷了,连出租都很少。
最后高琪是联络了当地派出所,才坐上老桑塔纳上山进村的。
山里的天气多变,高琪一行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开始下雨,警车不得不在紧急避险点停车,等暴雨过后再继续走。
“您对坳家村的事情了解吗?”车上,高琪询问带队的老警员。
老警员今年五十多快退休了,在县里干了一辈子一线民警,对坳家村不能说很熟,了解的也是七七八八。
“三十年前的少女失踪案,是俺师傅办的。”老警员点着烟,拢了拢警服,“那时候山里连着下了好几天雨,坳家村村长骑着自行车来县里找施工队,说是大雨冲塌了祠堂的一间屋,要重新垒起来。”
“招到人后的第三天雨停了,村长赶忙招呼人开工。那施工队的都是当地汉子,知道山里天气多变,老村长给的也不少,一帮人进山后抢时间赶工期。”
“但在活儿快干完的那两天夜里,山里又下起了雨。”老警员开窗扔掉烟蒂,“还没干透的墙壁差点坍塌,施工队忙了一晚上加固,第二天天晴交工,带着人立马撤走。”
“所以,”高琪插话,“女孩儿就是在雨夜失踪的?”
“你猜得很对。”老警员继续说,“施工队走的时候,失踪者家属就拦住人家不让下山,还报了警。俺师傅带人到现场调查,一没发现失踪者,二没发现可疑痕迹。”
“说起来,就算是有痕迹,也让大雨冲刷干净了。”
“施工队的人全在,没有人中途离开过坳家村,也没有任何能装一个七岁小孩儿的包裹、箱子。所以俺师傅便放他们离开了。”
“当时施工队的头儿为了抓紧离开,或许是接下来还有别的活儿吧,反正是为了立即离开坳家村,当场便把村长给的施工费退了。不过没到年底,施工队便散了。”
驾驶位的年轻警员接茬,“听说是因为在外务工期间,施工队里的一名队员,高空坠落而亡导致的散伙儿。”
“高空坠落?”高琪追问。
“对,给城里建高楼的时候,没穿戴好安全设备,失足坠落。”说着,年轻警员还找出存在手机里的旧新闻照片,递给高琪看。
“咦?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能不眼熟吗,就是现在那名失踪博主的父亲。”年轻警员收回手机,“他是遗腹子,父亲坠亡后,母亲改嫁,但发现怀孕后又被二婚丈夫离婚。娘家人卖了房子去了外地,再没回来。”
高琪听得一愣一愣的,手下的笔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这就是命运?
她敢打赌,自己要是这么写了,甭管会不会投“走近科学”,自家主编就能先把她掐死。
众人在闲聊中过了大半个小时,突如其来的暴雨戛然而止。不过十几分钟,车辆停在了坳家村古建群的门口,也是整个坳家村的村口。
“从这里要用走的。”
村子建筑密集,汽车没法走。高琪背着摄像机,挂上新闻证,换上防水靴,踉踉跄跄跟在民警后方往祠堂走。
朱红色的大门有些掉漆,中间拦着黄色警戒线,附近驻扎的刑警和官方团队也在雨停后再次活动。
失踪不过72小时,还有搜救可能。
高琪没有打扰他们,乖巧的跟在老警员身后拍照、录像,记录关键点,以期望回去后能写一篇配得上这趟差的报道。
老式祠堂正门口院子里摆着四个水缸,因为暴雨里面有了积水;正对大门的石墙上刻着一首诗,但已经看不清写的什么;绕过石墙才是正堂,堂内有一张铺着破旧桌布的供桌,菩萨前是排位,承重柱两侧是空棺。
高琪拍着,走到了菩萨背后。
跟墙壁固定在一起,混着黄土和水泥的菩萨像背后,正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这地方漏水了?”高琪抬头望向房顶,并没有看到漏水的痕迹。
“怎么了?”老警员闻声走来,顺着高琪手指位置看去,表情逐渐严肃。
他一把扯过高琪,将其拽离祠堂,一边去旁边房间找人,不一会儿负责现场勘查的众人便集中在了菩萨像的背后。
“凿开吧。”
“先把菩萨像跟墙壁分开。”
俄而,伴随着块落地的声音,一堆白骨从破败的墙壁里显露出来。失踪的博主也在菩萨像里找到。
骸骨的出现像是一个信号,原本安静的搜救犬忽然冲向祠堂院子里的四个水缸,在其旁边狂吠。警方挪走石头凿的水缸后,露出了被盖在地下的其他失踪者。
现场一片混乱,老警员却很安静。他站在高琪身边低喃,“那不是失踪。”
三十年前的少女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害了。她被藏进祠堂的墙壁里,怪不得小伙伴找不到,父母长辈找不到,搜救员找不到。
“捉迷藏,捉迷藏。”
“你来藏,我来找。”
“藏好了吗?”
“水缸供桌棺材里。”
“哪里都要找一找……”
“找到了。”
“……”老警员猛然扭头望向高琪,“你从哪儿听来的这首歌?”
高琪茫然,“我不知道。当我看到三十年前的新闻时,我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首歌。”
“那是坳家村孩子自己改编的歌。”
“叫《捉迷藏》。”
老警员打量着高琪,瞳孔猛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那没有公开过的失踪少女照片——
跟眼前的年轻记者,长得可真像啊。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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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我有个朋友叫小海,一名奔波在惩恶扬善前线的人民公仆。
他死了。
2019年夏,禹洲暴雨。
“喂?”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里是周末加班的我。天还没亮,老板的电话先一步把我叫醒,连脸都来不及洗的我,顶着卡住一头鸡窝的兔耳朵发带,对着屏幕打呵欠。
在老板挂断第十个电话后,我连来电显示都懒得看,惯性接通。
“老板,再等我五分钟,bug还差几行就修完了……”
“你好,请问是……狗兔子吗?”
陌生的声音,熟悉的外号,一种摸鱼听黄文忘插耳机外放的快感。
“我是。”
此时我虽然手上动作没停,但脑子已经拐弯去另一个存储区,搜索给自己备注这个外号的死亡名单了。
“你好,我是禹洲中心医院急诊主任黄渠,你认识张海吗?”
“认识,朋友。”
相识七年的老损友了。
“你能联系到张海同志的亲属吗?他的手机上只有你一个联系人。”
哦吼,好问题。
其实最开始,小海的通讯录很满。大一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们每天晚上打游戏摇人都得翻牌,他的熟人那是十个我的手指都数不过来;不过他跟父母亲属联系是真不多,偶尔打电话也是不咸不淡的嗯两声便挂了。
我最后一次听他与家里通话,是大二下学期的考试月。
甘州——也就是小海老家——化工厂发生爆炸,他家没了。
“我联系不到他的亲属……请问,他怎么了?”能进急诊,大概是碰上了事故或者急发症。我双手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快速将工作完成打包发给老板,仍旧顾不上洗脸,开始换衣服带充电器准备出门。
“今晨五点十七分,于我院抢救无效死亡。”
抵达禹洲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带了足够生活一周的行李,向老板提交休假申请,去加油站加满油。暴雨导致高速部分路段关闭,我被迫提前下高速,从省道、乡道绕行至禹洲。
随着我的靠近,清新的小雨逐渐变成瓢泼大雨,最后在禹洲将天地融为一体。
我扔下进水熄火的车,提着行李坐上去中心医院的皮划艇。
直到我踏进医院大门的前一秒,我的大脑其实都处于空白状态。我仿佛无法思考,却又好像想了很多。那些伙伴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化成胶卷,变成电影,一幕幕一帧帧在我脑海中回放。
可是我没什么想对小海说的。
毕竟,所有要说的话,都在他大二选择退学成为一名警察的时候,嘱咐完了。
“你是最棒的。”
我站在病床前,对梦中的朋友赞赏。
要领走小海,除了医院要走的手续,我还需要向他的领导申请。等待叫号期间,我坐在湿漉漉的预制板房门口,浑身是泥的老警察,扔给我一瓶水。
“我记得你。”
“我也记得您。”我强扯出笑容,跟老警察干杯。他是小海的师傅,我曾在去省会出差的时候见过他。
“麻烦你来带他回家了。”救援任务远未结束,他们还不能离开。
“不麻烦,应该的。”毕竟小海是路痴,没有我们这些朋友领着,他连宿舍楼都找不到。
老警察咳着笑了好一会儿,于泥泞中席地而坐。“有空听老头子唠两句?”
我扯了尿素袋子,拉老警察并肩而坐。
“禹洲之所以被称为咱的粮仓,你知道是为啥不?”
这题我会,中考区域地理考过,“母亲河贯穿东西,气候适宜,适合种地。”
“哈哈哈。”老警察没评答案对不对,接着讲,“这里田地多,农民多,贫困户也多。”
“所以,危房也多?”尤其是田边,脆弱的平房比比皆是。
“对。”
小海身高一八五,在我们省不能算高个,但绝对超过了平均身高,普通没过人头的积水,他过去,还能露个下巴。
只是一个头,就足够让被困在淹没于雨水中房屋屋顶的一家人欢欣鼓舞了。
“最后一户居民家,就是靠小海一个一个去背回来的。”上到八十岁奶奶,下到三岁娃娃,都是小海一步步带回来的。
直到这里,故事还是熟悉的军民一家亲。
“就在小海将最后一名被困群众背回来的时候,村里水坝决堤。”
我下意识攥紧了矿泉水瓶。
“上游另一组同志救援的被困群众家,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垮,等待下一轮救援的小闺女和他父亲,被冲散……”
现在,故事变成了《起风了》。
“嗯,小海的听力一向很好。”我笑着说,“我们隔着半条马路骂他,他都能听见。所以,我猜他一定是听到了呼救声,才选择返回的。”
其实我知道小海是如何牺牲的。
在我踏进中心医院大门的时候,获救的小女孩儿和她父母,就给我来了一套新年拜拜。我没接,他们的感激不应该给我。
后来和获救一家人聊的时候,小女孩跟我说,她根本没来得及呼救。洪水一下子就将她淹没了,声音化作气泡,被大雨打碎。
她以为自己会死。
只是小海出现了。
激流中,托举着孩子的小海站不稳,于是他将自己的腿插进水下的断壁残垣中;他高举双手,让孩子远离水面,自己却被埋进高涨的积水。
仿若神迹,他撑了十几分钟,直到其他同志迎着激流,跨过泥泞与波澜,将孩子接走。
“无需愧疚,”我将瓶子里剩下的水,仰头干掉,“作为师父,您应该为他自豪。”
为他选择成为人民公仆,为他选择奔赴战场,为他选择成为英雄——自豪。
“雨后都会有彩虹,对吧?”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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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教授!”
“来了,来了!”
瘦弱青年一路跑来,连跑歪的眼镜都顾不上,满眼都是喜悦,“文物,回来了!”
被称为梁教授的中年女子闻言,从无数待修复的文物中抬起头,她稳稳停住手中的笔,将其搁到笔架上,这才急忙起身,跟着学生一起往仓库跑。
早在半个月之前,在海外拍下文物的捐献者便将电话打到梁教授这里了。在这批文物中,有一副受损严重的古画需要修复。
待他们插队取到古画后,迫不及待回到工作室将其打开。
那是一幅已经几乎看不清模样的人物肖像画,画中主角身材矮小圆润,仿佛年画娃娃,但诡异的是,它的眼眶里是空的。
梁教授和学生围着它研究了好几个月,确定所有修复细节后,开始动笔。
又是一轮雪化梅开,他们终于将古画修复完毕,现在只剩最后一步。
“点睛。”青年拿着笔,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教授,真的要点吗?”说实话,空眼眶的娃娃是很可怕,但他总觉得不应该点。
“点吧。”梁教授背手站在他身后,“它应当看看这世界。”
青年鼓起勇气,执笔,一鼓作气。
深沉的黑眸跃然纸上,画中娃娃仿佛活过来一般,眼眸灵动,银铃悦耳。盯着那双黑眸时,青年忽觉一阵微风,眼前景色斗转,再眨眼,见到的便不再是梁教授。
“长生,”年轻夫人穿着干净的粗布麻衣,怀里抱着可爱的女儿,倚靠在丈夫身边,“你快看,腊月多高兴啊。”
蔺长生笑着拿毛笔逗弄女儿,但并没能将其注意力从桌上的画中转移。
“咱家腊月这么喜欢爹爹的画,将来一定能成大才女。”他最后两笔将画勾勒完成,转身接过孩子,”瞧,跟腊月像不像?“
还不足岁的小娃娃根本不会说话,她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那幅画。
蔺夫人这会儿空出手了,将丈夫的画抽出,立于眼前仔细打量。
“像,太像了。”
除了那空无一物的眼眶,简直跟女儿一模一样。
“长生,为何不点睛?”
“小娃娃的肖像,可不能点。”长生跟女儿玩起胡子扎脸的游戏,漫不经心地回妻子,“点了,画便要灵,会将娃娃的魂魄吸走,然后咱家小腊月就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蔺夫人听完没在意,权当是丈夫吓唬小孩儿的台词。毕竟,他们家就是靠蔺长生画画赚钱的,自家丈夫给县里的老爷画画像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张了,其中小公子小小姐的肖像也没少画过,可没见这么多讲究。
难不成,那些丈夫画过的少爷小姐都被吸进了画里不成?
她给丈夫一个”我知道你就想偷懒“的眼神,笑着将画卷起,“那明日送去裱画师傅那里,裱起来。”
“裱起来!挂在咱腊月的闺房里,等她长大了,就笑话她,看谁家小娃娃在爹爹温书的时候来捣乱。”
小腊月被爹娘一通教训,但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那个藏在画里的小朋友什么时候能出来陪自己玩。
蔺长生是童生,比起才气,他的画工更得县令欣赏。虽说不是什么名家,但县里老爷们,谁家有需求了,都会优先想到让蔺长生来画。
曾有京城来的翰林老爷夸奖过,长生的画是有灵气的,画什么像什么。若是日后没放下学问,单凭这手画工,也足以入陛下的眼。
蔺长生听闻,很是欣喜,自是更加努力的求学温书,偶尔空出时间来画两幅画赚取银子保证温饱。
虽然耕种的压力落到了蔺夫人肩上,但她不觉辛苦。她很喜欢丈夫读书画画的模样,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更喜欢活泼的腊月。
可惜好景不长。
蔺长生参加府试的那年,北方惊现饥荒。
蔺夫人是普通农家子,不动学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干涸开裂的土地,不知道如何形容盘旋于茅屋上空黑鸦的恐怖,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的女儿吃一顿饱饭。
她的小腊月还不到三岁,已经饿到脱像,再也看不出画中白嫩的痕迹。
没有水,没有粮,树皮也扒干净了,草根也碾成了粉末。她抱着瘦小一把的女儿,哄着她,将碗里粘稠发黑的血混着草根粉喝下去。
“娘的腊月啊,醒醒,吃饭了。”
蔺长生去州府考试的时候,家里还有面;当他考完后,更北边迁来的逃荒者已经冲破州府城门,将粮仓一抢而光。
他将没有吃完的干粮揣在怀里,将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扔掉包袱,连毛笔和墨都一同抛却。蔺长生把脚底土抹在脸上,抓乱头发,混进逃荒队伍中,逃出州府。
趁着月色,他调转方向往家的方向奔去。
饥荒干旱,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人不为人。
蔺夫人将呼吸微弱的女儿藏在炕洞中,用喑哑的歌声为她阻挡破门的轰响。
“藏起来,娘的小腊月最乖了。不要出声,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爹爹了。”随后,她背过身,用身体挡住那又小又暗的洞口,早已失去光芒的双眸对上烧杀抢掠的恶徒。
恶徒没有说话,神情麻木,看到蔺夫人的时候也只是喉头滚动,咽下口水。他举起黝黑的锄头,将眼前的食物大卸八块,与同伴分而食之。
蔺夫人的血,则溅得到处都是——包括挂在墙上的,小腊月的画像。
青年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降低许多的视野。
他看着满地粘腻,再看看身上的粗麻短衣,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熬夜猝死了还是干活的时候睡着了。
“腊月认得你。”
趴在洞口的小女娃撑着圆嘟嘟的脸颊望向跟自己一般高的青年,“你在爹爹的画里。”
“画?”青年闻声转身。
墙上是溅了血的古画,面前是画中人。
画中娃娃原本空洞的眼眶里,落下了两滴暗红的血。
“腊月找不到娘亲了,哥哥你能带腊月找娘亲和爹爹吗?”腊月爬出炕洞,小心翼翼地捏着青年衣角,眼神中充满乞求。
青年毕竟不是个单纯的孩子,能做修复古画文物这行的,历史学的大都不错。光是打量一番四周,便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拒绝,牵起腊月的手,笑着说:“哥哥带你去找爹爹。”
他带着小腊月从村子里穿行,路过干涸的小溪,路过森森白骨,路过破败城门。他们一路从村子走到京城,又从京城飘洋过海抵达另一片大陆。
最后,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哥哥,腊月看不到你了。”腊月紧紧攥着青年的手,却根本抓不住。陪伴自己多年的哥哥终于连虚影都要消失不见。
“腊月不怕。”青年再次见到梁教授的时候,他温和地拍了拍腊月的手,“我们回家了。腊月要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又是一载春秋,腊月乖巧的缩在原地,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她没有发出声音,很听娘亲的话。
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爹爹了。
逐渐的,她感觉到温暖,听到喜鹊的声音,嗅到娘亲饭菜的香气。
“腊月,娘的小腊月。”
“快让爹爹瞧瞧,咱的小腊月有没有变成大才女。”
腊月睁开双眼,见到爹爹和娘亲,她又哭又笑地扑上去抱住他们,被他们捧在怀里哄。
“走,跟爹爹和娘亲回家。”
“回家!”腊月举双手欢呼。
但是转头,她却没有见到一直挂在床边的画,以及画中的哥哥。
“哥哥?”
梁教授将博物馆展示柜的玻璃门锁好,后退两步与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学生并肩而立。
“做得很好。”她夸赞了学生。“修复的非常棒。”
“谢谢教授。”青年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眼眶,悄悄小声道,“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