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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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事开始前,先做一下人物介绍。
我:江江,老板梦想团队中的那匹狼。
老石:我的老板,是他老板梦想团队中划水的鱼。
李师傅:三星维修团队老熟人,技术靠谱但是怕麻烦。
王师傅:李师傅带来的搭子,主要任务是不让话落地上。
前景提要:两周前,我给公司买了一年半的三星电视坏了,初步判断是屏幕烧了。李师傅来拆机扫了一眼,直接打包发回原厂。
故事呢,是从电视修好送回来开始。
上午电视送到公司,下午李师傅闻风而来,熟门熟路的进了公司大门给我打电话。
李师傅:“到了。”
我:“那你先登记,等我两分钟。”我起身准备先去个洗手间。
李师傅:“已经登记完了。”
我:“……那你等我一下,马上来。”调转方向,下楼。大厅里,戴好头盔换好工作服的一高一矮俩大哥先后冲我挥了挥手。
“这位是我同事。”李师傅背着工具包快步跟上我,在我打开维修室门禁后,熟门熟路的挤进去,开灯,拆快递,组装,接电一气呵成。
“你好,鄙姓王,来帮忙的。”
我和矮个子王师傅礼貌握手。
趁着我俩交换名片的功夫,李师傅已经满意的再次断开电视电源,招呼王师傅上墙安装了。
“屏幕修好了,维修记录说是灯管烧了,不妨事。”
“那咱装上就可以结单了。”
师傅快乐,我也快乐。老石想他的电视想了一周,天天催天天催,都快魔怔了。
今天装完,可算是清净了。
李师傅和王师傅抬着电视去安装,装完再给我把U盘插好。
“就播U盘的东西?”
“对。”我接上李师傅的话,“里面有个视频,循环播放就好。”
“行。”李师傅打开封面为老板的老板的视频,摁下播放键。
“hello everyone,I'm ……”
“嗯?”音频是对的,可这画面……
“怎么蓝屏了?”王师傅逛了一圈回来,插在李师傅开口前问,“你是不是视频损坏了?”
“不能,绝对不能!”我发出社畜爆鸣。
“换个视频试试。”王师傅把U盘拔下来交给我,示意我拷个新视频进去。
我掏出藏在四次元口袋里的笔记本,插上U盘。“我视频指定没问题好吧。”电脑上选择播放,一点儿问题没有!
“再拷一个呗。”
我听从王师傅的联系,下载了一个测试用短视频放进盘里,将U盘交给他。
王师傅插上U盘,李师傅再次点击播放。
很好,新视频也是蓝屏。
“怪了事儿了。”李师傅挠头,“缩略图能看到,点播放就蓝屏,这怎么回事儿?”
“没见过的bug出现了。”王师傅再次拔下U盘,“是不是U盘有病毒?插别电视上试试。”
我闪身让出背后的同款电视,“用这个试吧,同天买的,保证可变因素。”
王师傅扫一眼我背后墙壁上的三块大电视,比划了一个牛逼的手势,然后把U盘插在了我指的那台电视上。
李师傅再次播放。
很好,能播。
我扭头看两位师傅,两位师傅扭头看遥控器。
“投屏试试。”王师傅不信邪,“外置的不能播,总不能三星自己的也不能播。”他掏出自己的三星手机,蓝牙投屏。
好消息是投送成功,坏消息是仍旧蓝屏。
“?”王师傅发出爆鸣,“这不可能!!”
他关闭投屏,跳转微信,给维修经理打电话。
李师傅沉默的打开电视各项参数查看,在全部正常的代码中,眼神逐渐呆滞。
“经理下午好啊,我这边在处理xxx客户的那个换屏的单子,现在出现了问题,客户播放视频蓝屏balabala……”
趁着王师傅和同事沟通的功夫,李师傅又不信邪的给电视连上WiFi,“内置的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看着他下载爱奇艺,打开爱奇艺,选中一部电视剧,点击播放。
好消息是能播,坏消息是蓝屏中只有右上角的水印还在。
“……要不,”李师傅收起遥控器,“咱改天再来?”
这时候王师傅举着他的手机回来了,电话对面维修经理的声音清晰传出,“这台电视送回来发现是烧了灯管,我们给换了灯管换了主板。”
“你们把主板数据调乱了?”李师傅皱眉。
“没有!”维修经理倔强,“只是新主板需要客服这边激活一下才能用,但是现在客服下班了……”
“胡扯!”李师傅发出爆鸣,“我上次换的主板,插上就能用。”他指着我,又指向维修室,“那天就在隔壁这屋给你换的!”
维修经理没动静了,王师傅喂了半天,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什么破网啊。”
我讪笑,“楼下确实信号不太好。”
“那现在咋办?”王师傅问。
李师傅再次收起遥控器,“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下次再来吧。”两人掏出手机,录像的录像,拍照的拍照,证据留好后就准备告退了。
就在这时,老石从生产车间回来,站在李师傅身边,背着手问:“修好了?”
我扭头看俩师傅,俩师傅低头看遥控器。
“呵呵,给你演示一下。”我皮笑肉不笑的把U盘插回去,李师傅闭眼摁播放。
伴随着李师傅的爆鸣,视频画面正常了。
“这不可能!!!”他秒摁下关机键,“重启一下再试试。”
“嗯嗯。”我后退半步,远离电视。
重启后,视频仍旧正常播放。仿佛前面半个小时的挫折都是错觉,画面亮堂得让我精神恍惚。
“嘶——”王师傅从震惊中回神,“是不是经理在后台偷偷调了?!”
我瞥一眼他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识相的没开口。
“下班吧。”李师傅面无表情的背上工具包,率先离开。
我冲老石扯嘴角,“那,老板……下班吗?”
“下。”
多谢老板大恩大德。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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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名唤“满星坊”,是父母送给我的大学礼物。它位于牧野上空,毗邻空中核心枢纽站,交通便利,景色秀美,绝佳定居地。
唯二缺点是,进出必须得靠飞,一个飞行驾照非常必要。
另一个,则是因为满星坊建在空中,因为消防不合格而截断了地面连上来的水管……现在吃用水都是靠水魔石提供。
——就这还因为上上上一任租客是水生系物种,减肥中途半夜饿得神志不清把魔石吃了,导致大家断水两周。
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我有新的合租室友,绝对安全、友好的室友。
“我要宣布一件事!”我站在客厅中间,叉腰面向我的室友们。
“啥事儿?”女巫玄箜优雅的伸出手,摸着脚边的猫问。
“我要进厨房了!”
月月沉默半秒,抄起桌子上的糖盒子冲向停机平台,只留下一道残影。
“要不要——”我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其他人,然而他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兔兔子和阿水走的时候甚至还记得把玩偶和豚一起带走……
言者更是一张符纸甩出带着七川原地消失。
“……”眼看着屋里人数骤减,我一把抓住还没来得及跑路的瑶瑶,塞进厨房,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就尝一口,拜托了,求求了!这是我的课外活动作业。”双手合十,狗眼卖萌。
真的,要是人生能够重来,打死我也不会选炼金术师与修仙这俩破专业!看看残酷的课业把可爱的我都逼成啥样了!!
但是瑶瑶很清楚我的本性,战略性后退一步,拒绝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认命点头。
“就尝一口。”
“欧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课外活动中采集来的材料——大部分是从瑶瑶的魔仙堡薅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在玄箜那里顺来的,主打一个零元购——一样样往案板上摆。
“500g去皮青阳豆,80g咩咩兽的奶,20g雪棉花……啊对,还得准备70g咩咩兽奶粉。”忘记准备奶粉的我,原地转两圈,最后决定现做。
“稍等我一下。”对瑶瑶说完,打开冰箱门,走进去就来到了炼金实验室。
拿起烧瓶,量杯,并在旁边熟练的贴好防爆符,开始制作咩咩兽奶粉。
实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当我准备好奶粉返回厨房,瑶瑶已经饿到瘫在桌子上动不了一点。
我关切询问,“还好吗?要不要来颗辟谷丹?”
瑶瑶摇头,她单纯的不想吃任何经过我手的东西——这我懂,毕竟我也从不吃师兄师姐们的东西。
鬼知道那些丹药里有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生命的残骸。
“那好吧,你再坚持一下,绿豆糕马上就好。”
没错,这次的课外活动作业是用修仙界和魔法界的材料制作人类的普通糕点。
不再耽误时间,按照手机里的绿豆糕制作教程,我把青阳豆淘洗干净,然后加水浸泡,盆外刻时间加速法阵,两分钟后得到浸泡好的豆子。
悉数倒入蒸锅,故技重施,两分钟后得到蒸好的豆子。
豆子散发出香气,隐约还能看到空气中有仙人在跳舞。
瑶瑶死心的闭了闭眼,又觉得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我觉得她就是饿了,毕竟很久没吃饭了,被我关在厨房里,干等着不太好意思的。
干笑两下,手上动作继续。
在搅拌机里加入咩咩兽的奶和雪棉花,搅拌均匀,混合在一起;然后再拌入奶粉,最后加入提前准备好的魔女黄油,翻炒三十分钟成团。
顺便说,黄油是我从玄箜那里偷来的——去厨房找香料的时候,偷偷切了一块。
最后,把面团放进模具里压成型,大功告成。
“尝尝。”
瑶瑶把盘子里奇形怪状的绿豆饼从左看到右,又返回来,还是选了最像狗头的一块。
闭上眼,一口咬掉一半。
“味道如何?”
“emmm很奇妙。”瑶瑶咀嚼着形容,“像是吃了一口彩虹,但意外的很有嚼劲儿,不很甜,甚至有点儿臭豆腐的味道……”
“风味独特,层次复杂。”我在作业本上诚实记录。
“还有吗?”
“……没了……yue!”
这是瑶瑶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口吐白沫失去意识。
我摸着下巴想,这次的作业可能挺成功的。
毕竟能让人说完评价再倒,可以打很高的分。
“嗯,那下次尝试下龙须酥吧,这个看起来配料还挺简单的。”
至于下次抓谁品尝……我觉得言者不错,顺便借她水晶球摸摸。我眼馋很久了。
再之后,我捏住瑶瑶的下巴,往她嘴里丢一颗解毒丹,看着丹药化成青色光芒顺喉而下,便放心的将其放在客厅沙发上,扬长而去。
当然,我也没有去哪里,不过是返回房间做作业罢了。把刚刚做绿豆糕的过程和心得整理出来,写成论文刻进玉简中,再把玉简塞进机械鸟内里,将其送给导师批复。
作业写完后,就该思考善后问题了。瑶瑶只吃了一块绿豆糕,多做的这些咋办?
作为一个东方种族,浪费食物是绝对不行的,这是底线。
可是普通人类又吃不得这些……
“要不还是给晓北吃吧。”毕竟豚又不是人类。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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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爹。”
“怎么了闺女?”
“我感觉自己做错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跟爸爸说说。”
“这周一不是查宿舍嘛,查违规电器,电烧水壶也属于不可使用的大功率电器嘛……我就按规矩给没收了。但是后来学校贴吧有帖子骂我,说我不长眼、早晚一天弄死我balabala……”
“你做的是对的闺女,规定不能用就是不能用。要是规定都能随意违反,那社会不用转了!那些骂你的帖子,有没有举报啊?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还没呢,反正她们也就骂骂而已,我清楚的很。所以,我没错?”
“你没错,宝贝,听爸爸的话,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安心学习,累了就跟朋友出去玩玩,无视这些没用的信息。”
“嗯嗯,好的老爹。那我去图书馆了,拜拜。”
“拜拜。”
街边一辆出租车上,司机师傅挂掉女儿打来的电话,担忧的神情中又透着一丝快乐。
“喂,老婆。”
“嗯?”
“刚才闺女给我打电话了。”
“刚才闺女也给我发信息了。”
“是跟你说没收大功率电器被骂的事儿吗?”
“一个事儿。”
“现在的孩子,还有一年高考了,就不能收收心学习嘛!还有精力去网上骂人,真是作业不够多。”
“咱要不去学校看看闺女?半个月没见闺女了,还有点儿想。”
“周末就去。”
司机再次挂断妻子的通话,美滋滋挂上空车表继续接单。
“这两天多跑点儿,给闺女买箱牛奶,她上次说同学给她的那款好喝的还挺贵。”
“师傅,去哪儿?”
“购物中心。”
“好嘞。系好安全带啊师傅。”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司机跟妻子吃过晚饭骑上电动车,吹着初春的凉风慢悠悠往超市去。
“买箱奶,再买把香蕉。”妻子坐在后座,对着手机备忘录数,“零食还买吗?”
“零食可不能买,”司机在前边说话,吃了一嘴风,“忘了之前闺女说吃零食长痘了?”
“自己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啥垃圾食品,长痘了还得赖人。”
“谁让你是她亲妈呢。”
“她长痘的基因可不遗传我。”
“也不遗传我啊!”
“啧,那不买零食买点儿啥?光奶和香蕉不够吃啊,不还得分给室友点儿。”
“那还是买零食吧。让闺女少吃点儿,多给同学分分。”
“……问你跟问南墙一样,我还是自己想吧。”
司机被嫌弃了也不恼,乐得清静。
俩人在超市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别说要给闺女送的东西,连闺女回家要吃的东西都买好了。
“葱爆羊肉,爱吃。过年的时候闺女自己吃了大半盘。”
“可乐鸡翅也安排上,过年她表弟来,都让出去了,自己没舍得吃两口。”
“老婆,买点儿火锅底料?”
“买啊,要不辣的。”
“不辣的不好吃……”
“好吃的长痘。”
“……”司机撇撇嘴,认命了。谁让他住的女生宿舍呢。
周六九点,大包小包往后备箱一塞,司机拉着老婆快乐出发,没成想这刚进市里离着学校还有五公里的路程了,路上堵车了。
“怎么回事?”老婆抬头向外张望。可惜周围全都是寸步难行的车,啥也看不到。
“我问问群里。”司机点开出租车友群,问老伙计有没有知道这段路为啥堵车的。
别说,还真让他问到了,那位老哥发来一条语音,司机招呼老婆一起听。
“学校那边封路了,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警察拉了警戒线,消防和救护车都去了,周围四个路口都限制通行。”
一听学校出事儿了,司机和妻子脸色一变,赶紧给闺女打电话。
十几通电话均未被接听,全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在图书馆?没拿手机?”
妻子皱眉反驳,“有可能,但学校发生这么大事儿,学生们可能会被集中起来。”
“啧,我先找地方停车,反正也不远了,跑过去看看。”
东西什么的都不拿了,司机和妻子切到最右侧车道,找了个停车场停下车,拿着手机就往学校方向赶。
于此同时,学校女公厕内,戴着口罩防护周全的警官正皱着眉对着电话怒吼。
“一个小时了,各班少了哪个学生都查不来?现在的班主任都吃干饭的?我不管你的困难,半个小时内再给不出我名单,你就给我滚去内勤写报告。”
挂了这个又打通那个,“监控现在什么情况了?”
“秦支,监控室这边给了三份监控录像,从宿舍后面小路过去的位置摄像头坏仨月了没修,现在监控组已经拿回去看了。”
“行,抓紧时间,先找最后离开的人。”
秦支这边电话说完还没挂断,外面执勤的民警又跑来一个,“秦支,消息传开了,学生家长来了!”
“滴滴!”
“喂?”
“喂,秦支?查出来了!失踪学生一人,陶宁宁,女,16岁,高二一班。学生会成员,这周一查寝没收了好几栋宿舍楼的违规电器,被骂上贴吧热门。”
“滴滴!”
“喂秦支!监控查到了,特别清晰,昨晚上十点宿舍关门前有五个女生多次往返开水房和公厕,手里都提着热水壶,她们也是最后离开的。”
“很好!接着查,查受害者是什么时候被绑在这里的。”
随后,秦支转头对前来通报的民警吩咐,“联系陶宁宁家长,我们可能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他们。”
晚上九点,司机和妻子在分局调解室坐了十个小时,期间除了热水,什么都没吃。桌子上只有两个纸杯和一部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机。手机上挂着跳蚤市场五毛钱买的丑青蛙挂绳,是他们闺女陶宁宁的手机无误。
“大哥,嫂子,吃点东西吧。”女警再次将热过的盒饭放在桌子上,“审讯结束了,一会儿秦支来为你们讲解一下案情。”
又等了半个小时,秦支拿着一厚沓资料进来,坐在司机左手边。
“可能你们已经猜到了。”秦支抹一把脸,明明已经结案,他却觉得浑身被压得喘不动气。“周五下午,陶宁宁没有去上课,她室友报告说陶宁宁身体不适在宿舍休息。因为宁宁一直是个好学生,所以班主任没有对其过多关注,实则这个时候宁宁已经被绑在公厕了。”
“五名作案人承认了自己杀害宁宁的全过程,她们去校外买了新的热水壶,将宁宁绑在马桶上,用开水……”
司机木讷的开口,接上秦支说不出口的话。
“把我的闺女,活活烫死。”
右手边的妻子也神情呆滞,她头都不转的问,“她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不清楚,具体判决还需要通过法院。”
“我就问一句,”妻子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宁宁的手机,“死刑吗?”
“……”秦支说不出话,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未成年人。
但是无法保护所有未成年人。
司机和妻子没再多说,签字,回家。
“老婆,你会怪我吗?”深夜,漆黑的客厅里,司机和妻子隔着茶几无声痛苦。
妻子摇头,“我先走一步,不能让闺女等太久。”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几天后,陶宁宁火化,秦支悄悄到场,躲在角落里哀悼。
“怎么只有大哥自己在?他妻子呢?”哀悼结束,秦支目送司机亲朋离开时,忍不住问一起来的同事。
没等收到回答,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不好了秦支,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哆哆嗦嗦,“陶宁宁的母亲……”
“快说!发生了什么?!”
“她杀了陶宁宁的室友,然后……自杀了。就在学校的开水房。”
陶宁宁母亲杀人报复的案情非常清晰,去收拾女儿遗物时与室友发生争吵,谴责她们助纣为虐,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把室友们打晕,一个个拖到开水房,烫死。
正好上午这时候是上课时间,宿舍里没有人,再加上女生宿舍楼内没有监控,直到中午午休,有学生返回宿舍楼,才发现死了人。
为此,司机赔了受害者家属一大笔钱,连房子都抵出去了,只剩下一辆出租车。
接连失去女儿和妻子使他备受打击,他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对外界失去了所有反应。
秦支带队调查了好几轮最终确定,妻子杀人属于冲动行为,司机并不知情,只得放他离开。
但是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直到十几年后,放出杀害陶宁宁的五人的最后一个减刑出狱,终于得到了应验。
司机绑架了五人,将他们带到自己这些年蜗居的废弃建筑内,支了一口锅,烧开了水,将她们一个个开水下锅,煮熟捞出。
最后,自己开车冲进河里,自杀谢幕。
秦支带人赶到废弃建筑内的时候,现场唯一完好的物品,只剩下司机常年带的保温杯。
保温杯上,有女儿用油漆笔写的——
老爹,多喝热水。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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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女士。”医生从诊断室内走出,脱掉一半口罩,沉重地对我说,“您先生确诊了趋光症。”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意外,人类作死至此,有什么奇怪的病症都不稀奇。比起空气敏感症、水中毒综合征等等,趋光症好多了,只是不能晒太阳而已。
“没关系亲爱的,不能晒太阳而已。”丈夫贴着我给了一大口么么,“你就是我的太阳,贴你也一样。”
来时双手空空,走时我手里多了一把大号遮阳伞,还有一口袋缴费发票。
“其实我没有什么感觉。”丈夫举着伞,试探着将手指伸到阴影外。
“建议你不要——”还未等我说完,刺耳的“滋啦”声和烤肉糊掉的味道一起袭来。
我们又一次回到了门诊楼,这次挂的烫伤号。
“像吸血鬼。”等待叫号的时候,我听丈夫这样说。他仔细打量着自己黢黑还有些掉渣的手指,神情并无痛苦。
“亲爱的,你敢相信吗,痛感只有被太阳灼烧到的一瞬间。”他将已经开始长出新肉的手指举到我眼前,“然后就是愈合!”
这让我想到了一部电影的经典台词,“人类进步的本质是进化,而进化的终点是非人。”他确实有点儿像吸血鬼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变得爱喝血——他可是从来都不吃鸭血的。
“523号,2诊室。”
我拖着丈夫挤进诊室,医生只是扫了一眼丈夫还略带黑渣的手指,什么病症就一清二楚了。
“趋光症,很正常的反应。现在病症初期还没什么,等到中晚期了,会出现严重正趋光性。这点家属要注意。”
“正趋光性?”
“是的,趋光症患者九成都是正趋光性,负趋光性的患者不会尝试把自己暴露于阳光下。”
顶着医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我愧疚的低下脑袋。对不起,我为自己的知识匮乏道歉。
“不需要治疗,现在已经愈合差不多了。”医生拿酒精棉把丈夫的黑指头擦干净,打发我们离开。“趋光症患者的恢复能力确实加强了,但这只是应对偶发损伤的身体自我调节,还是不要长时间接触阳光的好。”
我使劲点头,薅着我家大傻子离开诊室,再一次举着伞站在了门诊楼大门口。
“亲爱的,从今天起你坐后排。”副驾驶的遮阳贴膜比较透,还是后排的好一些。实在不行,还能打伞,或者换一边坐。
丈夫花一分钟说服自己接受失去副驾驶的屈辱,然后又花五分钟在后排安静下来。他脑袋靠在驾驶座后背上,委屈的很。
“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你要是坚持坐副驾驶,就真的要死了。”
“那我能拥有太阳老婆的一个么么吗?”
么么没有,白眼可以。
诸如此类“丧权辱国”的事情在丈夫生病期间发生了很多次。比如说,周末下午,我们难得有兴致打算下楼找一家咖啡馆,边品尝人生苦涩边欣赏春意盎然;但他不能靠近窗户,只能窝在角落里跟网友征战峡谷,并在黑屏的时候抬头看看他在户外晒太阳享受春天的老婆我。
“亲爱的,我感觉自己要长虫了。”
“所以呢?”
“晒晒太阳不长虫。”
“容我提醒你,亲爱的。”深呼吸,忍了又忍的我决定让自家大傻子清醒一点儿,“你的医保卡余额只有121块钱了。”
他苍白的皮肤衬得黑色眼睛很大,再配合他震惊的表情,我都怀疑他眼睛是不是要掉出来。
“怎么会?!”
“因为你每周都会把自己送进医院一次……”至少一次。
此时不过距离确诊趋光症才过去两个月,丈夫亲近太阳的行为越发频发,只要稍不留意他就会尝试晒太阳这一危险行为。
有时候,我是指,有时候丈夫路过窗户时,他看向太阳的神情有些像宗教的狂信徒。
只有最原始的冲动。
我开始有些慌了。我在网上搜索,也去询问医生,趋光症从确诊初期过渡到中晚期需要多久……
医生的回答是:三个月。
从确诊到晚期,从初春到夏初。
丈夫坐在地上,脑袋搁在我腿上,像只没有吃到罐头的大狗。“老婆,我有些冷。”
“给你暖暖。”
二十多度其实一点儿都不冷,但我知道,他说的不是身体。
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当他的太阳。
“我爱你,老婆。”
“我也是。”
这是他最后一次跟我说话。
第二天,我从熟悉的黑暗中醒来,下床,开灯。然后开门,准备去洗手间……
那一瞬,我被刺目的阳光晃到失神。
我的丈夫,我的大傻狗,他坐在床边,微笑着晒太阳。
他手里端着刚打好的豆浆,见我出来,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
然后,他化成了灰烬。
白色的豆浆撒在黑色的渣子上,消失不见。
说实话,我并不意外。
我了解我的丈夫,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他只是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我。
我说,睡午觉就一定要晒着太阳睡才有感觉。
我说,晒太阳不长虫,补钙还长个。
我说,我是他的太阳。
“可是太阳不应该在黑暗中。”
于是他撕开了黑暗。
我将最后的尘埃收起,去医院定制成钻石,戴在无名指上。
我时常会坐在窗边,迎着朝阳,看钻石折射出的光。
“我爱你,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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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我周围的亲朋好友都很爱吃瓜。
具体表现为有多爱呢,大概是在停车场里停个车都能围观四人八足看上个半小时的程度。
事情是这样的——
年前是打工人的采购高峰期,我那些并不怎么缺东西的姐妹出来逛街仅仅是为了凑个热闹。
她们并不在乎能不能在一堆标价9999的东西里挑出一件实际价格为9999的有用物品。
比起采购,她们更享受人挤人的感觉。
所以我们在停车场转了半个小时,还没停下车,就已经需要交2.5的停车费了。
好消息是我们最终找到了停车位。
坏消息是原来停在那儿的车主因为车被砸了,报警走了。
于是我那永远奔波在吃瓜一线的姐妹还没等车停稳,便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冲进了层叠的人群。
或许爱凑热闹的都多少有点儿社牛属性,不过是我熄火下车的功夫,她们已经从好几个人那里帮我把事情经过给凑了个七七八八。
我没能挤进人群,站在最后一排听姐妹补剧情。
姐妹A:看到广告牌那里的俩人了吗?
我:嗯。
实则根本啥也看不到。
但我知道,这不重要。
姐妹B:那俩是原配夫妻。
姐妹A:看到车前边那俩了吗?
我:嗯……
哪儿呢?
姐妹B:那俩是原配夫妻。
好吧,我懂,不重要。只求你们赶紧把剧情补完,我不想再多交3块钱停车费了!
姐妹A:事情是这样的,广告牌的老公出轨了,车前边的老婆是他的出轨对象。
姐妹B:车前边的老婆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姐妹A:车前边的老公也出轨了,还是在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出的,出轨对象未知。
我:合着只有广告牌老婆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姐妹B:更炸裂的是车前边老婆和广告牌老婆曾经是闺蜜。
我:……
居然还有人做这种蠢事??
兴许是我瞳孔震惊的表情过于夸张,围观的大爷大哥们递给我一段视频,看样子是在我们来之前——应该说是车位前车主走之前的前段。
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姐姐将老公摁在广告牌前狂扇耳光,边打边问“我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养着你,就为了让你跟别人出轨的?”
广告牌老公站着一动不敢动。
镜头转到另一边,白色短款羽绒服的女子被壮硕的男子摁在地上捶打,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的钢管凳子在她身上打折了,弹到旁边停着的车头上,触发了警报。
“出轨?娘了个逼的,让你他妈出轨!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车前边老婆挨打归挨打,气势却不弱。
“不是你出轨在前?我生孩子你嫖娼,我奶孩子你出轨,你他妈的有脸说我?”
我缓了缓,把手机还给热心群众。这种高端局不适合我,纯良的我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人到底要有多没脑子才能造到这地步?
闹剧终归还是结束了,在保安和警察的干涉下,我终于带走了我的姐妹们,踏进了商场——虽然商场都快关门了。
“这一定是真爱。”姐妹A如此感叹。
“确实。”姐妹B附和,“都出轨了还能坚持不离婚。”
我知道她们是在说车前边老婆,“大概是为了孩子吧。”
姐妹A嗤之以鼻,“孩子?刚出生的孩子懂个屁?与其忍下去,不如及时止损。”
姐妹B啧啧两声,关注点又放在了广告牌夫妻身上。“这姐姐也是,有钱养男人,养哪个不是养?”
我回想起视频里那挨打男子的模样,好吧,想不起来,只记得非主流的头,不禁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姐妹们目光转向我。
“闺蜜不是闺蜜,只是想捞一笔?”
丈夫出轨,于是妻子也出轨报复。但那么多男人为啥偏偏挑中了被闺蜜包养的小白脸?
小白脸都见识过富婆了,又为何能看得上孩儿他妈?
图孩他妈身材好?
还是为了真爱,连钱都不要了?
听完我的分析,姐妹们陷入沉思。随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这不是狗血感情剧。”
“这是悬疑片。”
“现在剧情变成了,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心生怨怼,看不惯丈夫的不在乎,也受不了闺蜜夫妻的和和美美,于是决定毁了这一切。”
姐妹B接上了姐妹A的话,“她联系上闺蜜的丈夫,仗着自己身材更好,更加体贴,哄得对方拿闺蜜包养的钱来养自己。”
姐妹A继续,“拿着闺蜜的钱,睡了闺蜜的男人,给丈夫戴了绿帽子,然后用一通荒唐的闹剧让所有人都忽视掉最根本的目的。”
“成功离婚,断掉联系,拿着钱远走高飞。”
很好的计划,虽然不够完美,但很好用。
从头到尾,除了自己挨顿打,没有任何损失。说不定追究一下责任,还能给车前边丈夫定个故意伤人——当然,家暴和故意伤人的界限我不懂,这得问问专业人士。
“哪有什么真爱。”思考结束,我仨感叹,“还是票子划算。”
“所以你过年衣服买什么?”
我:“你看我有钱吗?”
再说了,现在商场都开始放《回家》了,我还能买什么啊!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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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琪!”
“在呢!”扎着高马尾的青年高声回答,顺势从椅子上站起来,循着声音方向走,眼睛还黏在电脑屏幕上舍不得离开。“主编,怎么了?”
主编推一下眼镜,镜片折射的光亮打在高琪的脸上,唤回她的注意力。“现在忙吗?”
“嗯……有点儿。”高琪打量着主编的表情,斟酌回答,“手头还有一篇报道要交,周报还没做完,月报今天也要发……”
“这都不重要。”主编捋一把没剩几根的头发,将早就准备好的旅行背包从桌下拿出,挂到高琪的肩膀上,“现在、立刻、马上出差。”
“啊?”
“司机已经等着了,往返火车票行政也买好了,差旅申请我已经批了。”
“不是——”
“刘师傅!”主编再次高喊,“带走!”
“你倒是告诉我,去哪儿啊!!!”
高琪被司机师傅拖走了,她的悲鸣还残留在办公室,同事们不禁双手合十,祈祷人没事。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顺势躺下。高琪被安全带束缚在车座上,向自己没做完的报告道歉,然后心安理得的打开主编交给自己的背包,开始查找资料。
“坳家村?”高琪从牛皮纸档案袋中找到一本资料,内页中经过裁剪黏贴的报纸新闻,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
正听相声开车赶路的司机刘师傅随手降低音量,从后视镜看了高琪一眼,“坳家村你还不知道?最近可火了,短视频上都是它。”
高琪挠了挠鼻子,说:“这不是月底赶工,都没时间玩手机。刘师傅,讲讲呗。”作为一名职业新闻工作者,她已经熟练的掏出笔记本,洗耳恭听。
有人唠嗑的刘师傅也不听相声了,给商务车挂上自动巡航,跟高琪聊起来。
坳家村位于西南山坳,四面环山,交通不便,曾一度被评为特级贫困村。后来经济发展起来,住在里面的人也纷纷搬出山坳,住上精致楼房,而那破烂老宅,则作为古建群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这两年不是出了很多户外探险的主播嘛,”刘师傅切到手控,拐上高架,“最近就有个百万粉丝的主播去了坳家村,但是直播中突发意外,失去联系。”
高琪下意识皱眉,“事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两天前。”刘师傅知无不言,“当天夜里看直播的网友就报警了,但是搜救队并没有找到人,现场只有散落的背包和直播设备。”
一个团队,少说四五个人,能做到百万粉丝的大主播,团队人数就更多了,居然一时间全部下落不明?
低头,正要记录的时候,高琪看到被压在笔记本下的那本资料簿。裁剪下的旧报纸上写着“坳家村少女失踪案”。
三十年前,坳家村众人还居于旧址,四方砖房,四面包围,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口”字结构,将祠堂围在村子正中央。
平日里各家都会嘱咐孩子们不要去祠堂玩耍,毕竟是祭祀祖宗的地方,吵吵闹闹像什么话。孩子们也都听话,只是偶尔捉迷藏会跑到祠堂躲着,除此以外是真的不会靠近半步。
失踪的少女也是其中之一,而她失踪的那天,就是在躲猫猫。
“捉迷藏,捉迷藏。”
“你来藏,我来找。”
“藏好了吗?”
“水缸供桌棺材里。”
“哪里都要找一找……”
“你说什么?”
“啊?”高琪回神。
刘师傅停下车,扭头看着她,“啊什么啊,到站下车。”
高琪背着包,拿着刘师傅给的火车票,进站候车,不过十几分钟便坐上了前往坳家村的快速列车。
列车行驶过程中,她再次拿出那本资料簿,翻过旧新闻,继续往下看。
十年后,坳家村改造,村民搬迁至安置房。为保留原始建筑,施工队对部分房屋进行了修缮,其中包括坳家村祠堂。
坳家村祠堂是村子重地,前后经过多次改扩建,最近的一次修缮正是少女失踪的时候。当时的新闻报道中,基本都是推测失踪少女被来村子施工的外人拐走了,为此施工队的领头还退还了修缮费用。
只可惜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施工队的人拐走了少女,且所有人均未离开过坳家村,此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官方再次对坳家村祠堂进行修缮,对危墙进行加固,重整地面等等。为宣传坳家村古建群,官方还举办了多种活动,什么中秋赏月,重回古代……不过效果都不太好就是了。
按照游客评论,不是环境不美,不是活动不好,而是不合适。坳家村古建群不适合这些阖家欢乐的项目。
再之后官方有了新的工作重点,坳家村古建群就这样被搁置一旁。一放好几年,等大家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户外探险博主们,将其当做鬼屋探索的时候了。
其实最先探索坳家村的博主并不是那名失踪的百万博主,而是几个以密室游戏而出名的游戏博主,他们将整个坳家村古建群当做地图,选了两名演员当“鬼”,玩了一场现实版大逃杀。
节目效果很好,网友纷纷表示坳家村古建群可算是找到合适的路子了。越来越多的博主涌来,其中就包括那名百万粉丝户外探索博主。
高琪拿出手机,搜索了失踪博主,首页上很多当天直播的粉丝录屏。
穿戴整齐的博主出现在镜头前,按照惯例向观众科普户外探索要点,提醒大家不要模仿专业操作。他的团队成员早已进入探路,开头结束后,博主将直播设备佩戴到合适位置,开始活动。
进入村子的时候很正常,博主还细细解说了坳家村“口”字型结构的由来;越过外围居住区的时候也很正常,保留在村子里的老东西,都是很好的直播素材。
意外发生在博主进入祠堂的时候。
“这里就是祠堂了,”视频中,博主戴着手套的手推开沉重发霉的木门,伴随着吱嘎声响,跨入其中,“很典型的朱红大门……”
下一秒,视频中尖叫乍起!
还未等博主做出反应,直播镜头便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后,带着裂纹静止。画面最后,便是空无一人的祠堂大门。
后续视频做了加速处理,大概现实时间两个小时后,搜救的消防和民警赶到现场。
高琪收起手机,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打开电脑,搜索起那名失踪的百万博主。
“单亲家庭,勤奋努力,学习成绩一般,直播风格很好……”博主的网评很好,基本是个白手起家的励志人设。高琪也问过了在直播平台工作的朋友,证实了网友评论。
“暂且先排除恶性伤害类案件的可能,他又为何会失踪呢……”高琪低喃,不禁想到了第一篇的少女失踪案。
“捉迷藏。”
可如果跟捉迷藏相关,那为什么最开始玩大逃杀的几名主播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呢?
“不对,肯定还有遗漏的地方。”
从报社到坳家村,快速列车需要行驶四个小时。坳家村所在县城的火车站虽然不偏,但也很难打到车——确切说这边太穷了,连出租都很少。
最后高琪是联络了当地派出所,才坐上老桑塔纳上山进村的。
山里的天气多变,高琪一行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开始下雨,警车不得不在紧急避险点停车,等暴雨过后再继续走。
“您对坳家村的事情了解吗?”车上,高琪询问带队的老警员。
老警员今年五十多快退休了,在县里干了一辈子一线民警,对坳家村不能说很熟,了解的也是七七八八。
“三十年前的少女失踪案,是俺师傅办的。”老警员点着烟,拢了拢警服,“那时候山里连着下了好几天雨,坳家村村长骑着自行车来县里找施工队,说是大雨冲塌了祠堂的一间屋,要重新垒起来。”
“招到人后的第三天雨停了,村长赶忙招呼人开工。那施工队的都是当地汉子,知道山里天气多变,老村长给的也不少,一帮人进山后抢时间赶工期。”
“但在活儿快干完的那两天夜里,山里又下起了雨。”老警员开窗扔掉烟蒂,“还没干透的墙壁差点坍塌,施工队忙了一晚上加固,第二天天晴交工,带着人立马撤走。”
“所以,”高琪插话,“女孩儿就是在雨夜失踪的?”
“你猜得很对。”老警员继续说,“施工队走的时候,失踪者家属就拦住人家不让下山,还报了警。俺师傅带人到现场调查,一没发现失踪者,二没发现可疑痕迹。”
“说起来,就算是有痕迹,也让大雨冲刷干净了。”
“施工队的人全在,没有人中途离开过坳家村,也没有任何能装一个七岁小孩儿的包裹、箱子。所以俺师傅便放他们离开了。”
“当时施工队的头儿为了抓紧离开,或许是接下来还有别的活儿吧,反正是为了立即离开坳家村,当场便把村长给的施工费退了。不过没到年底,施工队便散了。”
驾驶位的年轻警员接茬,“听说是因为在外务工期间,施工队里的一名队员,高空坠落而亡导致的散伙儿。”
“高空坠落?”高琪追问。
“对,给城里建高楼的时候,没穿戴好安全设备,失足坠落。”说着,年轻警员还找出存在手机里的旧新闻照片,递给高琪看。
“咦?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能不眼熟吗,就是现在那名失踪博主的父亲。”年轻警员收回手机,“他是遗腹子,父亲坠亡后,母亲改嫁,但发现怀孕后又被二婚丈夫离婚。娘家人卖了房子去了外地,再没回来。”
高琪听得一愣一愣的,手下的笔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这就是命运?
她敢打赌,自己要是这么写了,甭管会不会投“走近科学”,自家主编就能先把她掐死。
众人在闲聊中过了大半个小时,突如其来的暴雨戛然而止。不过十几分钟,车辆停在了坳家村古建群的门口,也是整个坳家村的村口。
“从这里要用走的。”
村子建筑密集,汽车没法走。高琪背着摄像机,挂上新闻证,换上防水靴,踉踉跄跄跟在民警后方往祠堂走。
朱红色的大门有些掉漆,中间拦着黄色警戒线,附近驻扎的刑警和官方团队也在雨停后再次活动。
失踪不过72小时,还有搜救可能。
高琪没有打扰他们,乖巧的跟在老警员身后拍照、录像,记录关键点,以期望回去后能写一篇配得上这趟差的报道。
老式祠堂正门口院子里摆着四个水缸,因为暴雨里面有了积水;正对大门的石墙上刻着一首诗,但已经看不清写的什么;绕过石墙才是正堂,堂内有一张铺着破旧桌布的供桌,菩萨前是排位,承重柱两侧是空棺。
高琪拍着,走到了菩萨背后。
跟墙壁固定在一起,混着黄土和水泥的菩萨像背后,正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这地方漏水了?”高琪抬头望向房顶,并没有看到漏水的痕迹。
“怎么了?”老警员闻声走来,顺着高琪手指位置看去,表情逐渐严肃。
他一把扯过高琪,将其拽离祠堂,一边去旁边房间找人,不一会儿负责现场勘查的众人便集中在了菩萨像的背后。
“凿开吧。”
“先把菩萨像跟墙壁分开。”
俄而,伴随着块落地的声音,一堆白骨从破败的墙壁里显露出来。失踪的博主也在菩萨像里找到。
骸骨的出现像是一个信号,原本安静的搜救犬忽然冲向祠堂院子里的四个水缸,在其旁边狂吠。警方挪走石头凿的水缸后,露出了被盖在地下的其他失踪者。
现场一片混乱,老警员却很安静。他站在高琪身边低喃,“那不是失踪。”
三十年前的少女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害了。她被藏进祠堂的墙壁里,怪不得小伙伴找不到,父母长辈找不到,搜救员找不到。
“捉迷藏,捉迷藏。”
“你来藏,我来找。”
“藏好了吗?”
“水缸供桌棺材里。”
“哪里都要找一找……”
“找到了。”
“……”老警员猛然扭头望向高琪,“你从哪儿听来的这首歌?”
高琪茫然,“我不知道。当我看到三十年前的新闻时,我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首歌。”
“那是坳家村孩子自己改编的歌。”
“叫《捉迷藏》。”
老警员打量着高琪,瞳孔猛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那没有公开过的失踪少女照片——
跟眼前的年轻记者,长得可真像啊。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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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我有个朋友叫小海,一名奔波在惩恶扬善前线的人民公仆。
他死了。
2019年夏,禹洲暴雨。
“喂?”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里是周末加班的我。天还没亮,老板的电话先一步把我叫醒,连脸都来不及洗的我,顶着卡住一头鸡窝的兔耳朵发带,对着屏幕打呵欠。
在老板挂断第十个电话后,我连来电显示都懒得看,惯性接通。
“老板,再等我五分钟,bug还差几行就修完了……”
“你好,请问是……狗兔子吗?”
陌生的声音,熟悉的外号,一种摸鱼听黄文忘插耳机外放的快感。
“我是。”
此时我虽然手上动作没停,但脑子已经拐弯去另一个存储区,搜索给自己备注这个外号的死亡名单了。
“你好,我是禹洲中心医院急诊主任黄渠,你认识张海吗?”
“认识,朋友。”
相识七年的老损友了。
“你能联系到张海同志的亲属吗?他的手机上只有你一个联系人。”
哦吼,好问题。
其实最开始,小海的通讯录很满。大一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们每天晚上打游戏摇人都得翻牌,他的熟人那是十个我的手指都数不过来;不过他跟父母亲属联系是真不多,偶尔打电话也是不咸不淡的嗯两声便挂了。
我最后一次听他与家里通话,是大二下学期的考试月。
甘州——也就是小海老家——化工厂发生爆炸,他家没了。
“我联系不到他的亲属……请问,他怎么了?”能进急诊,大概是碰上了事故或者急发症。我双手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快速将工作完成打包发给老板,仍旧顾不上洗脸,开始换衣服带充电器准备出门。
“今晨五点十七分,于我院抢救无效死亡。”
抵达禹洲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带了足够生活一周的行李,向老板提交休假申请,去加油站加满油。暴雨导致高速部分路段关闭,我被迫提前下高速,从省道、乡道绕行至禹洲。
随着我的靠近,清新的小雨逐渐变成瓢泼大雨,最后在禹洲将天地融为一体。
我扔下进水熄火的车,提着行李坐上去中心医院的皮划艇。
直到我踏进医院大门的前一秒,我的大脑其实都处于空白状态。我仿佛无法思考,却又好像想了很多。那些伙伴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化成胶卷,变成电影,一幕幕一帧帧在我脑海中回放。
可是我没什么想对小海说的。
毕竟,所有要说的话,都在他大二选择退学成为一名警察的时候,嘱咐完了。
“你是最棒的。”
我站在病床前,对梦中的朋友赞赏。
要领走小海,除了医院要走的手续,我还需要向他的领导申请。等待叫号期间,我坐在湿漉漉的预制板房门口,浑身是泥的老警察,扔给我一瓶水。
“我记得你。”
“我也记得您。”我强扯出笑容,跟老警察干杯。他是小海的师傅,我曾在去省会出差的时候见过他。
“麻烦你来带他回家了。”救援任务远未结束,他们还不能离开。
“不麻烦,应该的。”毕竟小海是路痴,没有我们这些朋友领着,他连宿舍楼都找不到。
老警察咳着笑了好一会儿,于泥泞中席地而坐。“有空听老头子唠两句?”
我扯了尿素袋子,拉老警察并肩而坐。
“禹洲之所以被称为咱的粮仓,你知道是为啥不?”
这题我会,中考区域地理考过,“母亲河贯穿东西,气候适宜,适合种地。”
“哈哈哈。”老警察没评答案对不对,接着讲,“这里田地多,农民多,贫困户也多。”
“所以,危房也多?”尤其是田边,脆弱的平房比比皆是。
“对。”
小海身高一八五,在我们省不能算高个,但绝对超过了平均身高,普通没过人头的积水,他过去,还能露个下巴。
只是一个头,就足够让被困在淹没于雨水中房屋屋顶的一家人欢欣鼓舞了。
“最后一户居民家,就是靠小海一个一个去背回来的。”上到八十岁奶奶,下到三岁娃娃,都是小海一步步带回来的。
直到这里,故事还是熟悉的军民一家亲。
“就在小海将最后一名被困群众背回来的时候,村里水坝决堤。”
我下意识攥紧了矿泉水瓶。
“上游另一组同志救援的被困群众家,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垮,等待下一轮救援的小闺女和他父亲,被冲散……”
现在,故事变成了《起风了》。
“嗯,小海的听力一向很好。”我笑着说,“我们隔着半条马路骂他,他都能听见。所以,我猜他一定是听到了呼救声,才选择返回的。”
其实我知道小海是如何牺牲的。
在我踏进中心医院大门的时候,获救的小女孩儿和她父母,就给我来了一套新年拜拜。我没接,他们的感激不应该给我。
后来和获救一家人聊的时候,小女孩跟我说,她根本没来得及呼救。洪水一下子就将她淹没了,声音化作气泡,被大雨打碎。
她以为自己会死。
只是小海出现了。
激流中,托举着孩子的小海站不稳,于是他将自己的腿插进水下的断壁残垣中;他高举双手,让孩子远离水面,自己却被埋进高涨的积水。
仿若神迹,他撑了十几分钟,直到其他同志迎着激流,跨过泥泞与波澜,将孩子接走。
“无需愧疚,”我将瓶子里剩下的水,仰头干掉,“作为师父,您应该为他自豪。”
为他选择成为人民公仆,为他选择奔赴战场,为他选择成为英雄——自豪。
“雨后都会有彩虹,对吧?”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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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教授!”
“来了,来了!”
瘦弱青年一路跑来,连跑歪的眼镜都顾不上,满眼都是喜悦,“文物,回来了!”
被称为梁教授的中年女子闻言,从无数待修复的文物中抬起头,她稳稳停住手中的笔,将其搁到笔架上,这才急忙起身,跟着学生一起往仓库跑。
早在半个月之前,在海外拍下文物的捐献者便将电话打到梁教授这里了。在这批文物中,有一副受损严重的古画需要修复。
待他们插队取到古画后,迫不及待回到工作室将其打开。
那是一幅已经几乎看不清模样的人物肖像画,画中主角身材矮小圆润,仿佛年画娃娃,但诡异的是,它的眼眶里是空的。
梁教授和学生围着它研究了好几个月,确定所有修复细节后,开始动笔。
又是一轮雪化梅开,他们终于将古画修复完毕,现在只剩最后一步。
“点睛。”青年拿着笔,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教授,真的要点吗?”说实话,空眼眶的娃娃是很可怕,但他总觉得不应该点。
“点吧。”梁教授背手站在他身后,“它应当看看这世界。”
青年鼓起勇气,执笔,一鼓作气。
深沉的黑眸跃然纸上,画中娃娃仿佛活过来一般,眼眸灵动,银铃悦耳。盯着那双黑眸时,青年忽觉一阵微风,眼前景色斗转,再眨眼,见到的便不再是梁教授。
“长生,”年轻夫人穿着干净的粗布麻衣,怀里抱着可爱的女儿,倚靠在丈夫身边,“你快看,腊月多高兴啊。”
蔺长生笑着拿毛笔逗弄女儿,但并没能将其注意力从桌上的画中转移。
“咱家腊月这么喜欢爹爹的画,将来一定能成大才女。”他最后两笔将画勾勒完成,转身接过孩子,”瞧,跟腊月像不像?“
还不足岁的小娃娃根本不会说话,她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那幅画。
蔺夫人这会儿空出手了,将丈夫的画抽出,立于眼前仔细打量。
“像,太像了。”
除了那空无一物的眼眶,简直跟女儿一模一样。
“长生,为何不点睛?”
“小娃娃的肖像,可不能点。”长生跟女儿玩起胡子扎脸的游戏,漫不经心地回妻子,“点了,画便要灵,会将娃娃的魂魄吸走,然后咱家小腊月就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蔺夫人听完没在意,权当是丈夫吓唬小孩儿的台词。毕竟,他们家就是靠蔺长生画画赚钱的,自家丈夫给县里的老爷画画像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张了,其中小公子小小姐的肖像也没少画过,可没见这么多讲究。
难不成,那些丈夫画过的少爷小姐都被吸进了画里不成?
她给丈夫一个”我知道你就想偷懒“的眼神,笑着将画卷起,“那明日送去裱画师傅那里,裱起来。”
“裱起来!挂在咱腊月的闺房里,等她长大了,就笑话她,看谁家小娃娃在爹爹温书的时候来捣乱。”
小腊月被爹娘一通教训,但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那个藏在画里的小朋友什么时候能出来陪自己玩。
蔺长生是童生,比起才气,他的画工更得县令欣赏。虽说不是什么名家,但县里老爷们,谁家有需求了,都会优先想到让蔺长生来画。
曾有京城来的翰林老爷夸奖过,长生的画是有灵气的,画什么像什么。若是日后没放下学问,单凭这手画工,也足以入陛下的眼。
蔺长生听闻,很是欣喜,自是更加努力的求学温书,偶尔空出时间来画两幅画赚取银子保证温饱。
虽然耕种的压力落到了蔺夫人肩上,但她不觉辛苦。她很喜欢丈夫读书画画的模样,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更喜欢活泼的腊月。
可惜好景不长。
蔺长生参加府试的那年,北方惊现饥荒。
蔺夫人是普通农家子,不动学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干涸开裂的土地,不知道如何形容盘旋于茅屋上空黑鸦的恐怖,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的女儿吃一顿饱饭。
她的小腊月还不到三岁,已经饿到脱像,再也看不出画中白嫩的痕迹。
没有水,没有粮,树皮也扒干净了,草根也碾成了粉末。她抱着瘦小一把的女儿,哄着她,将碗里粘稠发黑的血混着草根粉喝下去。
“娘的腊月啊,醒醒,吃饭了。”
蔺长生去州府考试的时候,家里还有面;当他考完后,更北边迁来的逃荒者已经冲破州府城门,将粮仓一抢而光。
他将没有吃完的干粮揣在怀里,将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扔掉包袱,连毛笔和墨都一同抛却。蔺长生把脚底土抹在脸上,抓乱头发,混进逃荒队伍中,逃出州府。
趁着月色,他调转方向往家的方向奔去。
饥荒干旱,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人不为人。
蔺夫人将呼吸微弱的女儿藏在炕洞中,用喑哑的歌声为她阻挡破门的轰响。
“藏起来,娘的小腊月最乖了。不要出声,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爹爹了。”随后,她背过身,用身体挡住那又小又暗的洞口,早已失去光芒的双眸对上烧杀抢掠的恶徒。
恶徒没有说话,神情麻木,看到蔺夫人的时候也只是喉头滚动,咽下口水。他举起黝黑的锄头,将眼前的食物大卸八块,与同伴分而食之。
蔺夫人的血,则溅得到处都是——包括挂在墙上的,小腊月的画像。
青年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降低许多的视野。
他看着满地粘腻,再看看身上的粗麻短衣,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熬夜猝死了还是干活的时候睡着了。
“腊月认得你。”
趴在洞口的小女娃撑着圆嘟嘟的脸颊望向跟自己一般高的青年,“你在爹爹的画里。”
“画?”青年闻声转身。
墙上是溅了血的古画,面前是画中人。
画中娃娃原本空洞的眼眶里,落下了两滴暗红的血。
“腊月找不到娘亲了,哥哥你能带腊月找娘亲和爹爹吗?”腊月爬出炕洞,小心翼翼地捏着青年衣角,眼神中充满乞求。
青年毕竟不是个单纯的孩子,能做修复古画文物这行的,历史学的大都不错。光是打量一番四周,便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拒绝,牵起腊月的手,笑着说:“哥哥带你去找爹爹。”
他带着小腊月从村子里穿行,路过干涸的小溪,路过森森白骨,路过破败城门。他们一路从村子走到京城,又从京城飘洋过海抵达另一片大陆。
最后,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哥哥,腊月看不到你了。”腊月紧紧攥着青年的手,却根本抓不住。陪伴自己多年的哥哥终于连虚影都要消失不见。
“腊月不怕。”青年再次见到梁教授的时候,他温和地拍了拍腊月的手,“我们回家了。腊月要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又是一载春秋,腊月乖巧的缩在原地,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她没有发出声音,很听娘亲的话。
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爹爹了。
逐渐的,她感觉到温暖,听到喜鹊的声音,嗅到娘亲饭菜的香气。
“腊月,娘的小腊月。”
“快让爹爹瞧瞧,咱的小腊月有没有变成大才女。”
腊月睁开双眼,见到爹爹和娘亲,她又哭又笑地扑上去抱住他们,被他们捧在怀里哄。
“走,跟爹爹和娘亲回家。”
“回家!”腊月举双手欢呼。
但是转头,她却没有见到一直挂在床边的画,以及画中的哥哥。
“哥哥?”
梁教授将博物馆展示柜的玻璃门锁好,后退两步与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学生并肩而立。
“做得很好。”她夸赞了学生。“修复的非常棒。”
“谢谢教授。”青年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眼眶,悄悄小声道,“欢迎回家。”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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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新员工,
您好。
恭贺您成功入职本司,本司是符合国家规定的正规企业,请您在签署劳动合同后认真阅读下发的《员工手册》。遵循同事间友爱互助的精神,度过快乐每天。如果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高速您的经理,他会给您最佳的解答。
1:请在工作时间认真工作,不要摸鱼,即使没有工作也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否则后果自负。
2:公司提供免费午餐,可前往食堂就餐,也可自带饭菜,但请不要在工位食用。
3:上下楼梯不要看手机,专心走路。楼梯只有两段,每段12级,如果发现无法走下楼梯,立即停在原地,并寻找附近监控求救。
4:工作时间所有灯都会开启,如发现有灯光没有开启,请立即寻找保洁求助,远离没有开灯的区域。
5:如发现同事出现呆滞、反应迟钝的现象,请立即告知你的上级经理。
6:如同事开始大吼大叫发疯,请立即通知保安,并离开办公区域。安全出口在南侧,如果没有找到请前往茶水间,等待救援。
7:非加班时间内加班,请积极与周围同事对话,如果听到不属于同事的声音,立即下班离开公司。
8:夜班就餐期间不要跟任何人说话,大家都很累,不想说话。
9:夜班是绝对安全的。
同时,本司配备有完备的安保系统,保障员工安全,保证公司财产安全。每位安保人员都受过良好的职业培训,如您有任何工作内容以外的需求,都可以找他们解决。安保人员的《安全巡检手册》详情如下:
1:确保工作时间内所有灯光正常开启,如出现供电异常或者灯具损坏,立即封锁区域。
2:夜巡请在规定时间内按照规定路线行进并结束巡逻,必须携带强光手电。如果手电故障或找不到,则取消本次巡逻,通报给安全部门经理,呆在原地等待救援。
3:夜间巡逻是单人行动,你没有同事,不要跟任何陌生声音搭话。
4:工作时间内一旦发现大吼大叫发疯的员工,立即使用防爆工具将其打晕。将其带至茶水间,等待自然苏醒。
5:进入生产区域穿戴护具,否则后果自负。如进入生产区域后丢失护具,立即前往最近的办公室,每个办公桌的文件柜最后一层都有备用护具。
6:楼梯是正常的,没有人会被困在楼梯上。如果有员工询问为什么楼梯是12级,立即远离他,前往最近的洗手间等待员工离开。
7:公司不提供免费餐食,请自带饭菜。如确实需要前往食堂就餐,请在规定开餐时间前半小时前往食堂就餐。
8:保洁不属于公司员工,远离对方。
本司自建食堂提供饭菜种类丰富,食材新鲜,且对每位工作人员都严格要求,保证员工健康。《食堂工作指南》概要仅供参考。
1:所有肉类菜单都放三倍的盐,不要问领导肉类供应相关问题,所有肉都是最新鲜的。
2:饭菜内出现任何非可食用的东西都是很正常的。
3:不允许员工将饭换成其他物品带回办公区。
4:只在规定时间提供饭菜,超出时间如有员工买饭,请立即报告上级,并离开食堂。
5:食堂夜间只供应一餐,供应期间不要跟任何人对话,如果身边的同事突然消失了,不要在意,因为第二天他不会再来工作了。
除了需要每位员工自觉遵守的公司规定以外,领导层还有更为严苛的要求,以规范自身,为普通员工做模范。
1:中午十二点半之前不可离开会议室,午饭会由行政部准备,全员在会议室就餐。不要对午饭提出任何要求。
2:收到被困在楼梯上员工的求助时,先通过监控查看员工所在位置,如果看不到员工,请立即封锁此通道,并通知保安。
3:当员工出现反应迟钝现象时,请关闭某无员工区域的灯光,等待员工恢复正常。
4:夜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所以不会有紧急电话。
5:员工旷工很正常的,超过中午十二点没有返岗,即可招聘新员工。
如果你有捡到其他员工丢失的笔记本,请交给前台,不要翻看他人隐私。
所有员工都会在笔记本封面写名字,没有找到名字的话请将笔记本交给保洁处理。
如果您不小心看到了笔记本内的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内容——
“这是吃人的魔窟,快跑!”
“疯了,他们都疯了——”
“……全都是假的,我们早就死了……”
“不要说话,不要跟任何人说话,跟着保洁走,只有她们能救你!”
“……不要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是假的!”
“嘘——它无处不在。”
请不要慌张,以上都是假的。毕竟,打工嘛,哪有不疯的,都是硬撑罢了。
最后,请您牢记公司内部紧急通道位置。在办公区北侧,打开门有两段楼梯,每段16级。出口不经过前台。
而且本公司没有保洁。
那么,再次祝贺您入职本司,祝您生活、工作愉快。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小伙伴儿已经加班两个月了,好不容易能摸手机了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打电话。
“哟,狗子,你活了?”我躺在床上,嗦一口维他命柠檬茶,悠闲自在。
“可不是说……”电话对面传来呼呼风声,我猜他可能在放风。“可算是告一段落了。”
“方便讲两句?”我翻了个身,找到一个适宜打长久战的舒服姿势瘫好。
“就是跟你吐槽这个的。”他吸了两下鼻子,关上了窗户。
“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商场里丢孩子的事吗?”
我回想一下,那大概是十月中下旬的时候,我因为有数据要做,所以一个人孤独的背着电脑跑出去加班,中午在商场里吃了顿牛丼饭。
然后意外听到有一对年轻父母兵荒马乱地找孩子。后来这事我随口跟小伙伴儿说了一句,但当时他已经在加班中了,所以并未得到回应。
我嗯了一声,权当是默认。
“呼——”小伙伴儿深吸一口气,顿了三顿,终于开口道,“孩子父母报案了,我们找到了孩子,但是……”
“但是……”
他咬着牙说,“孩子救不回来了。”
“???”
原本闲适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我不明白,怎么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种结局。
难道不应该是你们火速破案,找到孩子,毫发无损,皆大欢喜一家团圆吗?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这大概是我从警4年,经历过最绝望的一次了。”
今年九月底,为迎接祖国生日,各地都展开了一系列扫黑除恶,扫黄打非专项行动,作为一线干警,我的小伙伴儿自然也参与其中——现在为了描述方便,暂且将其代称为小海。
专项行动的第一天,小海和同事一起锁了五十多家大保健会所。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们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坏事,而是过两天大领导们会路过这条街。
总不能让他们大晚上穿梭于一片灯红酒绿之中吧。
然而,无论什么时候,若是事情开展的过于顺利,那其中必然是隐藏了什么大风大浪。
十一小长假,意外发生了。
“我们在一家洗浴会所的客房,抓了一窝嫖娼客。”
昏黄的卧室,糜烂的腥臭,散落在床边的果冻包装……小海差点没忍住当场吐出来。
现场十几名警察板着脸,全副武装,一个带一个给铐解释了往外带。
小海手中也抓了一个,失足少女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庞,但看起来年纪不会很大。
“我当时还在想,年纪轻轻干什么不行干这行,这不是把自己的一生都毁了吗!”
“可后来出了洗浴中心,我把她压上警车前,她突然跪下抓住我的衣服,失声痛哭。”
那孩子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扯着他的衣角,哭喊道:“阁楼!阁楼还有人!!救救我们!”
后来小海一行火速返回现场,但还是晚了一步,那儿早已人去楼空。
“通过讯问得知,她们都是被一个叫花枝的女人拐走的。年纪大一点的——就是向我求救的孩子,今年才14岁,被拐走的时候10岁,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
“最小的才只有12岁……妈的,真不是人……”
隔着电话我俩国骂了五分钟,这才堪堪压住那口恶气。
“然后呢,你们追查了没?”
“那必须查啊,只是这里面的事儿,太多了……”
是的,从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结局来看,这事儿是挺多的。
十月一结束,案件移交兄弟部门,小海没再继续跟这事,但那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头带来的波浪,却远未宁静。
十月中旬,凌晨时分夜班接到案情,一群大学生在某酒吧浪,喝多了,准备一起打车回学校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
但因为丢的是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所以大家就都没在意,寻思这么大人了总不能丢了,肯定有自己回去的法子。
但,直到两天之后的现在,又一次坐在酒吧里喝酒的同学们聚在一起,说起了那个小伙子,大家才发觉不对劲儿。
“你知道那个小伙子后来是在哪儿找到的吗?”小海摸了摸口袋,我听到他摁打火机的声音了,但并没有抽烟。
“哪儿?”我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往坏当年去猜想。
“某小区垃圾桶旁边。”
小伙子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就套着蓝色纸一样的手术服,从胸口往下,整个下半身黑红一片。
“别说腰子了,这踏马就是xx最后一个太监!”
“……”
说实话,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近乎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是一个正常人所不能想到的离谱事件。
我无法评论它,无法讨伐它,甚至我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
“那只是一个才刚十八的孩子啊……”
再过几年,他就会踏入社会,找一份工作或者回家继承家业,娶个老婆或者找个相爱的人孤独余生。
但这一切如今都是妄想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小海又摁了两下打火机,语气有些嘲讽的说道,“就在你跟我说商场丢孩子那事的时候,孩子父母也报案了,但不是我们辖区,所以当案子里发现线索合并侦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了。”
“我们在拐走孩子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了酒吧尾随小伙子的人。”
“嘿,你说巧不巧。”
“经过此前那批失足少女的指证,这人曾经去她们那儿消费过好几次,但都没付钱,听说是花枝的熟人。”
“这踏马不就连起来了?”
“……对不起狗子,”说真的,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就俩字,离谱。”
“离谱?就这?”
小海在电话另一头笑了起来,然后越笑声音越沉,直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你知道什么叫灯光越亮,黑暗越黑吗?”
当警车的探照灯穿透破烂工厂的预置钢板大门时,真正的黑幕才刚刚展开。
“我和同事已经在那人窝点门口蹲三天了,别说证据了,就是人影儿都没见到一个。”小海说的那个人,就是花枝的嫖客朋友,那个杀人除根的神秘男人,鉴于他之后还有很多戏份,我们姑且暂称为根哥。
根据监控画出来的人像不见得一模一样,但总会让那么一两个线人眼熟。
“嗯,根哥。”
“就是他,根哥。”
一听这口气,有门!
小海赶忙递上两根华子,殷切地问道,“哥哥们,再来点儿。”
“说起来,你应该也认识他才对。”线人抽着烟,冲他笑了一下,“你刚调来在街道那会儿,不是调解过一起家暴纠纷嘛,就是根哥跟他前妻啊。”
小海一听,顿时愣住了。
“好家伙,你知道吗我当时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来那个案子了。”小海说,“精神不太好的妻子以及游手好闲啃老族的丈夫。那回要不是根哥在街上猛地给了自己老婆一巴掌,耳朵都扇出血了,这路人还报不了警嘞。”
那回虽说是调解纠纷,但其实就是对男方的单方面道德教育,人家妻子说话都不利索,还指望能调解出点啥?
见小海发愣,线人也没指望他能想起来,接着往后说,“就你调解之后没两天,根哥媳妇就跑了。”
“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
“那老婆跑了不找吗?”
“你没听见我说前妻吗?”
根哥他老婆是离完婚走的。
这一兜子说下来,把小海跟他同事都整蒙了。总觉得那两根华子浪费了。
“那时候没想明白,这会儿才搞清楚,还是自己太年轻。”
小海这样跟我说着,刷一下关上了窗。
调查一起案子的时候,专案组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小海和同事查根哥,自然就有人查花枝,还有人查丢失的孩子。
相比起根哥,花枝这边可就困难的多了。具体经过不清楚,但小海说这会儿差不多结案了,同事们直接钻桌底补觉去了。
“我们摸清了花枝所在的情报链,这是一个专门以网络热情直播、色情赌博、卖淫为业的组织,花枝属于小主管级别,只是管了几个大保健客房,她头上还有事业部经理,区总监,总经理。”
“?还挺正规?”我寻思,这不比我那破公司分级分的详细?
“那可不是正规,人家还有KPI呢。”虽然这东西的照片不好流露出来,但小海大致给我描述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每季度要多少个处,每日接客量要多少,成年后的直播收入要达到多少……
甚至还会给你分析优势项,是兔耳还是下犬。
“然后,重点来了。”
同事们在花枝及其上级的窝点里找到了一本账本,正是他们的“人事名册”。
“2017年5月,cc进15。”
“2017年6月,cv进11。”
“……”
他们看不懂什么意思不重要,花枝她们懂啊!摁在审讯室里不到十个小时就都交代了。
“你敢信?cc和cv还是其他一些编号,都是人贩子的代称。后面的数字是指被拐来孩子的年龄。”
小海说着,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我们发现了另一本写着‘出’的账本。”
“那表示……他们经手卖出去的孩子数量。”
无论男女,不标年龄,只有数量。就跟那出栏的猪一样,重点在有多少肉。
我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猛然想到最开始他跟我说的,那个在商场里失踪的孩子。
我试探着问,“卖了?”
小海回我,“埋了。”
“拐走的时候贩子没注意药量,孩子太小,没挺过去。”他顿了顿接着说,“花枝接手后觉得救不活了,就给埋了。”
当然,埋不可能就直接这样埋了,幼儿的器官及骨灰那都是很不错的商品。
——这是我俩后来闲聊时说起来的,但事实如何,小海并没有明说。
再后来,小海跟我说,他们终于蹲到了根哥跟他儿子,刚六岁上一年级的孩子脸红扑扑的,一看就熊。
他们抓捕的时候也顾及到了孩子。
“但我现在真想把这兔崽子塞回他妈肚子里。”小海咬牙切齿道,“根哥交代了自己因为嗜赌而输光了家底,老婆又跑了很受打击,这才在一次放纵中认识了花枝,并走上了拐孩子的不归路。”
但这话说着说着,小海就憋不住笑了。
“但根哥是个生不孩子的,她老婆是天生智力不行,被娘家卖给他的。后来根哥发现自己没法生孩子以后,就想要找兄弟过继一个。”
“但就他这熊模样,哪个兄弟肯啊!”
“这不,救星就出现了。卖孩子的花枝手里有个三四岁的奶娃娃,只要这个数,就可以带回家。”
小海隔着电话比划了一个我看不到的数字手势,然后跳过这段继续往下。
“根哥没钱,就把老婆卖给了花枝。三十多岁的人妻卖不了几个钱,他就跟花枝搭伙拐孩子分期付款。”
“可是他长得不像好人,基本上没拐到过孩子,这不,就又通过一起赌博的兄弟,开拓了新的副业——”
“卖根,卖腰子,卖下水,卖心。”
听到这儿我不禁咋舌,真是人越在意什么,就越缺什么。根哥这辈子就栽在这上面了。
我打断小海的絮叨,插了一句,“那根哥头上这波你们查下去了吗?”
“查?”小海直接一个怒极反笑,“知道为什么结案了吗?”
“就因为刚刚我们去抓根哥的赌友,发现人死在家里了。”
线索,啪,断了。
电话两头陷入静默,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或者说怎么接话,这通电话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告诉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到底有多可怕而已,它并没有想要征询我的意见。
后来我俩不知怎的就挂了电话,一个大概永远也不会公开的案件就此埋藏。
直到12月12日。
仅仅在我写完这个改动了部分的故事以后,我收到了小海新的信息。
“根哥的院子里,有口死井。”
“里面有两具婴儿骸骨。”
“死于五年前和七年前。”
完
囚犯姓名:江刻木
罪名:写犯罪小说被发现真的是在逃通缉犯,被抓后断更罪
判罚:终生监禁,出狱前必须把自己犯过的事儿全都写出来交代清楚
入狱年数:3年
交稿类别:小说
人物简介:性别不明的落网罪犯,死不悔改
【正文】
“越狱?没研究过,现在可以研究一下。”
江刻木犯过那么多事儿,从偷东西抢劫,到杀人贩卖,但凡是吃花生米的一项都没落下。但他一直隐藏的很好,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
该埋的埋,该沉的沉,该炸的炸,主打一个不留痕迹。
唯独最后一次,他在休假期无所事事打算给自己搞个年终自评的时候,被追更的网警顺藤摸瓜给抓了。
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坏人,并没有点亮黑客金手指呢。
“嘶,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监狱。”他在牢房内四处摸索。
与他相识的(单方面)老朋友,不乏蹲过大牢的人才,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监狱居然是这副模样。
单人单间,上床下桌,厕所还跟居住区有一段矮墙;桌子上有一台嵌入墙壁的电脑,目前来看就只有一个功能,码字小黑屋。
江刻木隐约记得同自己一起被送来的还有许多人,但是周围越来越安静了。
“终生监禁啊……”周围没人了,大概率是刑满释放。不过自己的刑罚是终生监禁,所以,要想离开这里就得想别的办法。
“我记得有一位老朋友说过他是如何越狱的。”虽然江刻木很清楚,一家监狱有一家的规矩,老朋友能够在境外成功越狱,很有可能是人家的管理漏洞问题,如此经验不能复刻。
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参考。
监狱送餐是间隙,巡逻的间隔,每月的犯人总结大会,狱友们搞出来的乱子……等等。只要能够有足够的情报,他就一定能够找到出路。
只要能够离开监狱主体建筑,就是跳海都行。
他可是纵横亚美欧的伟大犯罪天才!
对,一个不会黑客技术的天才。
当然,警方也不会说自己为了抓住他,几乎把整个小区用警察局派出所围了个水泄不通,才用将近十年的时间抓到这名狡猾且臭名昭著的犯人。
“嘿美女,”江刻木两条胳膊搭在栅栏上,向着美丽狱警挥动,“我老婆好像不太对劲儿,能否帮我看一下啊?”
镣铐被他晃得砸在栅栏上,哐当响。
巡逻机器人无动于衷。
甚至后台都没有提交故障修理申请单。
在文字狱,LP系统是无敌的存在。
“嗯哼。”
被冷落在意料之中,江刻木并没有气馁,只是再一次更正了已记录的狱卒机器人巡逻路线。
“或许是我的错觉,它们今天的巡逻路线比昨天远离了我2公分。”
或许,逃离文字狱真的可行。
“让我看看,今天给谁打电话联络感情呢~”
江刻木重新坐回到按摩椅上,琢磨起今天的受害者目标。
文字狱的犯人之间并不是一团和睦,起码在江刻木为数不多的去图书馆、植物园以及食堂的经历来说,都很刺激。
他尝试通过送意外受伤的狱友去医务室,寻找逃离监狱可能;也尝试过窥伺拥有黑客天赋的狱友入侵LP系统,伺机搜索到监狱地图……
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甚至就连在图书馆被倒塌的书架砸死的犯人,其尸体都未能离开文字狱。
“水声,风声……”除了餐厅和图书馆,江刻木还喜欢去植物园,站在玻璃房内,他能听到穿过玻璃透进来的各种声音。
当然,更可能是看到的,这不重要。
“所以,我们是在一座岛上。”他手里拿着固定电话的话筒,语速极快的说。
“既然是在岛上,肯定就有物资运输途径。”就算日常食物能够通过农场自给自足,那生活用品呢?他们所产生的废弃垃圾呢?
还有,源源不断送来的新犯人呢?
别的不说,那些新入狱的犯人就是一条很不错的逃脱途径。
“找到船,杀了船长,炸了控制中枢。”简单粗暴的计划框架。
“……现在距离交稿日还有15天。”电话对面声音低沉,对越狱有兴趣,但是不多,主打一个陪伴。
可是江刻木不在乎。他也没打算在越狱成功的时候带其他拖油瓶。
所有人、所有机器甚至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工具。
这是他短暂人生所信奉的唯一真理。
“你说的很对,”他打个响指,同意工具人的意见,“就让他们成为生门祭品吧。”
虽然被处以极刑尸体也不会送出文字狱,但是他能够去墓地。
总不至于连死人的下面都用水泥填起来了吧?
不过就算填起来了也没关系,他还有别的备用方案。
“那你有没有想过,通话是会被LP监控的?”
“听了那又如何?”江刻木一点儿都不担心,“人工智能前面还得加个人工呢,又如何能比得上有两颗心的人类。”
“它要是能够通过监听我的通话分析出监狱防守脆弱项岂不是更好?”
只要有变动,就是有异常,只要有异常,就会有机会。再说了,即使LP没有任何动作,也不代表他的计划就不能实施。
全方位守护,那么就一点突破。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江刻木挂断电话,转移到电脑前,打开未写完的文档,双手落于键盘。
“让我看看上次写到哪儿了……哦对,写到,我把那个女人双腿砍掉,埋进工地沙坑深处。”
“老婆,不妨猜一下,那时候我是如何处理监控的。”
他啊,他把整个工地都烧了。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尊敬的随便哪一位同志,你好。”
我从储藏室的角落扒拉出一支笔芯,不太下水了,写起来断断续续的,勉强凑合。
“无论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请保管好这封信。或许,这将是我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再次对着笔尖哈气,在膝盖上捋平废纸,继续写。
“众所周知,历史是不可改变的。穿越到过去的追溯者如果改变了历史,那么他所来自的未来也将不复存在。”
“那么,大胆假设一下,如果我改变未来呢?”
“以现在、现实为基础,去改变未来,是不是就能得到正确的前进方向?”
除了正文,我还稀稀拉拉的写了一些碎碎念,不过这都不重要。这些话不会影响我那接近于无的高大形象。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作为一名未登记在册的研究学者,我决定亲身验证,或许是让人类活下去的唯一可能性。”
说实话,我没想好结尾。3023年,人类已经很少用纸笔书写,自无纸化时代后,纸张逐渐成为了奢侈品的代表。
能够把昂贵的纸张随便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箱,可见这家人末日前的生活何其富足。
尽管,现在他们的大别墅只剩下一间储藏室。
我坐在地上,背靠储物架,面前本该是门的地方,变成了一黑色旋涡。
一如童话故事中所描绘的星空,五彩斑斓的黑中隐约闪烁着光点。
“虚空之门……它选择我一定是有理由的。”
即便我小学都没毕业。
“那么,就这样吧。我拯救个世界先。”
“你最伟大的先遣者,无名氏。”
我把写好的信郑重折成四方块,压在储物架的边角,一个既能被人发现,又能躲避风雨的地方。
收拾一下形象,拿五把叉顺顺毛,再戴上跟大黄抢来的围巾,我准备好了。
虚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可怕,像我祖奶奶用过的老款洗衣机。
它转起来的时候,从外面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深呼吸——
说不清心里啥感觉,反正在有更多感觉之前,我已经踏入旋涡。
一阵微不可查的引力将我吸入,置身于无垠星海。
明明是非常科幻瑰丽的场景,却被出现的三扇门所破坏。
破旧的木门,沉重的石门,以及需要掌纹解锁的大铁门。
我知道我必须选一个。
是回到过去改变历史,让地球远离末日;还是留在虚空,在漫长的时光中寻找拨动命运之轮的办法;亦或是前往未来,结束末日。
嚯,那还用说,选择前往未来啊!
我当即就要伸手去开门——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要结束末日的话,是不是得学很多东西?”
以电影电视剧的经验来说,能够结束末日的主角无一不是武能打异形,文能搓核弹的狠人。
我一个小学鸡去了能干啥?
从头开始学擒拿吗?
怕不是等我学会了,世界早就毁灭了。
可是我留在虚空的话就不一样了,在这里的我不死不灭,无论过去多少亿年,我都可以扭转时空,去往任意我想去的地方。
笨蛋如我,即便领悟扭转时空的方法需要很多年,我还是选择了石门。
做出选择后,三扇门便都消失了。留我一个人悬浮在虚空之中。
我或坐或立,或者倒立散步,望着旋转的宇宙发呆。
直到不知道哪一天,我突然学会了坐标。
说出那颗暗淡星球的坐标瞬间,我有些想哭。
我的太阳系第三行星,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寻找了一百年,又往前推了一百年,又往后推了一百年,仍旧没有找到我的宝物。
于是我仿佛疯了一般将宇宙的时间轴拧成麻花,一点一点掰开来寻找她。
在这段时间里,我还学会了“开门”,对,一如当初降落在我面前的虚空之门一样,我可以将门的地址对接过去和未来。
等我找到地球,就往最优秀的人类面前投放虚空之门,让他们去未来寻找结束末日的方法。
一次不行,两次,一个人不行就三个人,十个人,一百人……
未来与命运可能性纵横交错,但总会有全部走完的一天。
我一边畅想未来,一边寻找着宝物。
终于,我在两亿三千万年前,找到了那颗璀璨的星星。
我迫不及待的投放了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去,又或许我投放的地方是大海或荒漠,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都改变一次投放位置。
改变未来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我深知这一点,也从未想过放弃。
一次又一次看着地球逐渐变得灰暗,停止旋转或化为尘埃,我也没有停下过尝试。
一次又一次扭转时空,一场又一场实验。
直到,我看到虚空之中,出现了另一个我。
另一个我也在三扇门前抉择,也选择了石门,陪着我一起留在这里,与宇宙作伴。
而这一瞬,地球亮了。
她像快要熄灭的油灯突然加满了油。
我知道,未来被找到了。
嘿,不愧是天选的高材生们!结束末日这么高难的任务都被你们完成了,真了不起!
我欣喜的趴在空中,尽最大努力靠近地球,像猫咪抱着它的毛线球一样。
“现在,你不需要我了。”
可是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