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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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标题一般这是掉落2.
走出戈壁后,地势在上升,越往高处走,就越能看见辽阔的平原向四方延伸出去。稀疏的绿色夹杂在大片大片的枯黄里,几株不同颜色的小花点缀着色彩,因为早春的缘故,它们开得稀稀拉拉,这边几株,十几米外又有几株,像是某种显眼的谜语。放眼望去,地平线的雪山绵延不绝,越往雪山绿意越浓,仿佛盛夏已至。
我转头看向那个光头和他带的几名晕眩者。我近半个月都和他们同行。晕眩者有时像瘸子一样左脚拖右脚,有时像穿花蝴蝶在光头身边跑来跑去。光头总之站在中间,随着晕眩者的行为变成赶尸人或者一朵鲜花。
我走在离他们五米的地方,不过分靠近也不远离。每日日落前,光头会招招手,给我今天的食物。他把食物放在我手上时的笑容似乎包含着某种温和的嘲笑。
当星辰转到天上,沉沉的黑暗落在我身上时 ,我会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试图与城市连接。自出生以来,没有离开过城市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被未知撕扯的恐惧。
我时常梦见那一排排的大厦,无声掠过的钢铁飞鸟以及每天重复的工作。还有精彩的网络生活,哇,那可是。
我舒展身体,确定今天也没法连接城市后舒服躺下。天上明星璀璨,初春的草毯干燥松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香。
离开了城市,我感到 放松与饥饿,弱小与自由。饥饿感是个很少见的词汇,它的确切意思我或许已经早就忘了,但是如果要现在的我形容,它就像倒入水中的白糖 ,不断扩散。无法连接城市网络,感到饥饿的我孱弱到让以前的自己难以想象。这种弱化是无所不在的,就像糖也会溶解得无处不在。自由更是虚假的东西,虚拟现实被很多人称为无限的自由,但或许是因为我还会下线,我只感觉到令人恐惧的虚假。那几个晕眩者就躺在我几米开外,他们是为什么而躺下的呢?他们在虚拟世界也在睡觉吗,又或者是身体残缺躺了一整年?他们做得奇怪举动无一不是虚拟世界的映射,而这映射也只有那个光头才能知道。
而那个光头,如果我还是之前的我的话,我会祈求,然后冲进去把他和那些晕眩者都杀掉。
只是几米距离,我只用几秒就能做到。
只要祈求,只要祈求......
隔天天亮,那个光头走出帐篷,摇了摇手上的黑色布袋,扔给了我。
布袋里装的是几天的肉和蔬菜,还有一颗熟悉的果实。
“这......”我抬头看向 他,这是城市中的制式口粮,他有我不奇怪,我奇怪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光头笑了笑,指了指他右手边的晕眩者。三只晕眩者趴在什么东西上,他们双手压着地面,腰部在上下摇动。被压住的东西似乎还有反应,他一有脱离的趋势,就会有一只晕眩者整个压上去舔动。
“哈哈哈。”光头笑得很欢快,“他们,在快活呢。”
我走上前去,被压住的是一只钢铁巨鸟。与将我带走的那只不同,这是更像是钢铁造物,颜色深黑。
三只晕眩者不知疲倦地进行毫无意义的上下运动。我甚至看不见他们的鼓包。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向那个光头男人。
光头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说道:“当然不能这么简单地把它放回去。”
他缓缓走向黑色铁鸟,“要么是砸坏,要么......”
“是做得更高级一点。”
他的手握住铁鸟的颈部。晕眩者的力量居然能长时间地压制这只巨鸟,不可思议,我想。
光头的头皮下透出红光。虽然只是微弱的光芒,但我不会看错。巨鸟本就无法脱出晕眩者的控制,但它的动作却变得愈发卡顿。凌乱活动的铁翼切下眩晕者的皮肉,却没有任何作用。
它最终停止下来。
光头流着汗退出几步。三个晕眩者也站起来坐在一边,他们的衣服更加破烂,有一只倒霉的左肾还在流血,但想必他们此时非常幸福。
飞鸟重新开始活动,强风吹荡,它冲向高空,消失不见。
光头夸张地抬着头去追 飞鸟的轨迹,最后仰脸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养了你半个月,”他躺在地上,“不然你早就死了,你这城里的废物。”
“我现在要你去做件事,只一件,一切一笔勾销。”他食指指向天空,转动。
“不做,失败了。”
“你和他们一样。”
果实的汁液滚进我的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阵阵快乐冲击着我的脑海。
三只晕眩者站起身来,另外三只晕眩者在我身后注视着我。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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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在空中盘旋,它在空中久久不坠。我趴在窗口观望,思考它承托着什么东西。
突然,它直直向下坠落,在到达一个高度后又突然弹起,斜着翅膀拐入楼与楼的中间,消失不见。
我住在相当偏僻的地方,只有很少的机会能见到飞鸟。据说在城市的中心,飞鸟就像几百年前一样成群飞舞,飞入各家各户。它们带来一些小东西,U盘、密钥、甚至是绿油油的青菜和带着腥味的肉类。我记起我同事与我说的青菜的味道,就对今天的食物提不起兴趣。
沉默,在沉默中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似乎是现代社会一个非常少见的能力。我看着一如既往的风景,期待楼宇中飞出一只飞鸟。
“咚。”一声闷响。食物砸在桌面上。我移动到桌前,舔了舔手指,用口水将膜划破,里面的食物滚了出来。我抓起其中最大的那一颗,啃食它就像啃一颗苹果。汁水充盈我的口腔,它的肉质脆脆韧韧的,很有嚼劲。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一类食物。每次吃它的第一口就像炸弹在嘴里炸开,浑身上下都精气十足,舒畅得像有微寒的春风拂过。
其他的食物就没啥好吃的。我抓起一颗小药丸往嘴里扔去,再抓一颗也扔进去,仅此而已。
墙上的投影一闪一闪的。投射出来的光与空气中的某些物质发生反应,发出刺眼的强光。光点以一秒十几个的速度在房间里生灭。
光幕故障了,按要求,我需要在房间里一直开着这个,等待修复完成再开始工作。
我又回到窗前朝外望去。对面的楼也有一个人趴在窗子上。他和我一样。
窗边又有一只飞鸟飞来,它有着不一样的花色。我有些惊奇,站起身子去看它从我眼前飞过。我探出窗去,风吹过脸颊,舒服极了。
平日里一直在工作,怎么就没发现这些窗外飞过的景色呢?
我以前一直以为它们是偶尔出现,原来只是我埋头太久。我跳起来,双脚舞在空中。更强的风吹进我的耳朵里,充满了风声。
然后我从窗台掉了下去。
不知道对面的人有没有看到这异常。只希望他认为这是场全息秀就好。
狂风挤压着我的脸颊,直到一物撞上我的胸口,又或是我撞向它。痛感游遍全身,有种要被击穿的错觉。
我在空中挥舞手臂,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锋利的尖刃刺穿我的肩骨,我晕了过去。
“这就是我到这里的原因。”
眼前是一位装着电子眼的光头男性和几个跟随在他身后的眩晕者。眩晕者的头部有明显的植入,就像扣了三分之一头盔。这代表他们放弃了现实世界,一般很难在外界见到他们。
他们就像丧尸一样跟在光头男性的后面。除了电子眼,我没在这个光头身上看到其他植入。他的衣服已经破烂得只能称之为布,能从破片的间隙看到他的乳头。事实上,在他刚刚走向我的时候,我能看到他胯下甩动的影子。
他有狡黠的笑容,兴致勃勃地听着我的故事。
我被飞鸟带离了上千公里,远到我浑身的支援设备都找不到主机。我在一处黑色的峡谷醒来,这里看不出建筑模样,但有飞鸟在这飞进飞出。我想这是它们的休息处。它们在此补充能源,继续它们的工作。
黑色的峡谷当然不合形制,但是能望到遥远处金黄的沙漠倒也别有情趣。
我的肩膀被刺穿,但我双腿却没什么问题。我摇摆着站起,准备往沙漠走去。
这片黑色的触感很凉,抚摸它感觉自己的能量也会被吸走。飞鸟是不是从身后飞起,飙出音爆然后消失不见。我走在路上也提心吊胆,总害怕被身后飞来的高速飞行物夺取性命。
望山跑死马,我走到日落后又一个星夜才走出这片黑色平原。太阳重新升起来时,我看到了一颗闪耀的光头,与他身后跟随的几只“丧尸”们。
光头拿手指勾了勾他的笑脸,仿佛要让他半永久的笑脸更加持久。
“我想,我想你一定饿了~”他拿出一个脏脏的布袋,“要来点吗?”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我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点点头。身后的晕眩者排成一队走出来,掏出身上的袋子堆成一堆。两个人开始用手在地上挖出坑洞,另外两人牵着一种硬硬的布把坑围了一圈,然后又从袋子里掏出火石火绒准备打火。
期间他们并不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像游戏里的NPC执行着不知从哪输入的任务。
火很快生了起来。丧尸把袋子打开,那是和一天前在城市里吃过的东西远不相同的。
肉与蔬菜。
我眼睛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这狗屎一样的地方,黑色的平原浪潮一般想要吞掉我,眼前的沙漠广袤无际又空无一物,只有滚动的金沙与炽热的太阳。
光头坐进被黑布围起的区域,坑洞里腾起高高的火焰,照亮他有些可怖的笑脸。
我拖着木头般的双腿,朝坑洞走去。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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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一场梦。我的脑袋持续地钝痛,视物不清,只能通过触觉认为自己睡在柔软的皮革制品上。耳边传来挂钟的滴答声,男子播报新闻的声音混杂着老式电视机的底噪。新闻的内容是国内某地新引进的工厂,预计将带来多少多少亿的经济利益和工人岗位。话锋一转,他又说到国外某地的紧张形势,令人担忧。
我的背因不当的睡姿而酸痛。转个身,我仰面对着天花板,视野逐渐清晰。电视还在播放新闻,恍惚中我坐起身,窝在沙发里愣愣地看着。
沙发是深棕色的,因为保护不当,皮革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纹。我的手就随着裂纹的走向移动抚摸。
“吃饭了~”妈妈来叫吃饭了。
我坐在小凳子上。桌子很小,高度只到我的膝盖,上面摆着三样菜,一碗汤,一碟炒青菜,一碟豆腐烧肉。妈妈捧着碗吃饭。我不喜欢那样,碗里盛着热饭,很烫。我刚想低下头扒饭。妈妈就瞟了我一眼。我连忙端起碗。
“你之后有事?”妈妈问。
“我待会儿要去把书还了,借了好几天了。”十字路口的租赁书店,有些正经的书,但我更在意那两书架的闲书,和那个粉红色的书架。
闲书都很厚很大,印刷质量差所以味道很臭,很难藏住,但妈妈并不管我这个。她乐得我不闹不跳,安安静静地看书。
“最近外面不安稳,还完书就早点回来。”
我点点头。
妈妈吃完饭就去上夜班了。我回到自己房间。这里之前是仓库,窗户被报纸糊上,光线很昏暗。我打开电灯,翻找之前借来的书。
我的写字桌是之前就在的,上面布满了凹痕,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书就落在书桌旁边。昨晚在床上看完书,顺手把书扔到床尾,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
我拿起书,拍拍灰尘。租赁书店的闲书总是又脏又破,有些还有缺页。
我也负几分问题。
我把书抓在手上,出门去了。
我住的地方是一处环成一圈的大院,建筑都很灰。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如果有小孩子丢了玩具,那他能在三楼就看清玩具掉在哪。
我一路小跳到楼梯。楼梯是灰扑扑的石头做的,因为楼道里没有阳光所以一直很凉,或许是因为用得年月久了,台阶的边缘是圆的,而且很滑。我用脚掌踩着边缘,一阶一阶滑下去。脚掌踏在每个台阶上,响起一连串的笃笃声。
下到二楼时,小时候的好朋友,林妹刚好回来。她吃惊地看着我:“宇哥,你现在还要出门吗?”
男生女生觉醒性别意识后往往各自成群,原来的朋友也不像是朋友了。我有点尴尬:“嗯,现在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市里出了一个杀人魔,夜里逮谁杀谁哩。”
“市里,市里也是很大的吧。”我都在看闲书,实在不了解最近的新闻。
林妹有些惊讶,“宇哥你不知道?前些天死的那个就离我们没几步啊。”
我心里一紧,近邻的人不多,我多少都见过面。
林妹蹲了一下才往下说:“是个外地的哩。他老母都哭惨了。”
我松了口气,但又想起什么。外地的人又带自己老母来,估计也没什么亲人可依靠了。她儿子一死......
我对林妹说:“没事,我就去还本书,马上就回来。”
林妹朝我挥挥手,“早点回来哦。”
到书店,和平时差不多的路感受却大不一样。一路上见不到几个人,我努力回忆平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每到无人的时候总觉得是不是身体在往下掉,出现了人却总有怀里揣着刀的幻觉。
是我,是我揣着刀,如果那杀人魔出现,我就。
我到时书店还未关门。光头老板坐在店门口,看着落日从十字路口的一头落下去。他好像是为了这个才盘下的这个店面。
“哟,小子,看得挺快!”他笑着对我说。
我也笑着回应,“老板,这次我想多借几本。”
“啊,好好好,你自己看吧。”
光头老板的影子拉进书店里。第一个书架上放的成功学、管理学的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而我对其毫无兴趣,往书店的深处走去。顿时一股灰味,劣质纸味扑面而来。两架子闲书和一架子粉色书籍都在这里。我站在几本探案系列的前面,眼神却往粉色书架那边看。
粉丝书架和别的书架不一样。别的书架挤得很紧,只露出书脊。粉色书架却堂堂地把封面露出来,一册一册分开拜访。女郎穿着比基尼,扭着腰肢,表情......我想起林妹,女郎的脸僵硬得像是戴上一副面具。
我挑了一本探案集,又挑了一本昨天看过的御兽文的后续。虽然犹豫着要不要挑一本粉色书架的书带回去,但那些封面的字体颜色一个比一个臭,女郎们的脸也一个比一个更像人偶。
我向老板付过钱,回到家去。几星期前,老板面临我的押金,我也因此更常来了。
走出书店,太阳已完全落下去了。它的光还照在天上,只不过已是最后的余晖。
我有点慌忙,想趁这最后的光回到家去,几乎要跑起来。脚步在小巷里激起回音。
回到大院,林妹坐在台阶上玩。
“宇哥,你回来啦。”她自然地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上楼,“你借了什么书啊。”
我翻开书给她看,两本说实话全是烂书,凭这三流的装帧就知道。但她的眼睛好像亮了起来,看着我笑了起来。
我抓着书,蹭了蹭下巴。到了三楼,我们各自回家。
“宇哥,我回去啦。”她摆摆手敲门喊妈了。
我拿起钥匙,打开门,把书扔在沙发上。开了灯,又想打开电视多点人声,但是妈妈大概会气呼呼地把电视关上吧。
“又不看,开什么电视。”
我本来想躺在沙发上看,但是那样光就照不亮字,只好盘腿,把书放在灯光的下面,头伸过去看。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九点过了。
我拉开窗帘,窗户能从客厅看到大院。我趴在窗户上往两边看。走廊没人。
我打开门,扶着栏杆往外看。妈妈和两位工友正走过来。三人都大声地说着话。
妈妈看到我,笑着伸手和我打招呼。
另一名工友回头向另一名工友摆手说再见。她好像不是这大院的。妈妈也笑着回头和她说了一句。
那工友抓着包,很腼腆地笑着,走了。她很年轻,好像还没结婚的样子,身材很纤细。
“妈,你们陪着那位姐姐先回家吧。”我对妈妈喊到。
妈妈楞了一下,牵起她工友的手,转头去追另一位工友了。
她们消失在大院的墙后。
我走回房间,等着妈妈回来。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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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时没喝完的咖啡还留在桌面上,茶色的液体堪堪把杯底盖住,xx将其一口饮尽,才发现它又苦又酸而且已经冷掉了。他有不浪费的习惯,因此只是咂咂嘴,便又把视线投向屏幕。网站上花花绿绿的视频与广告,任务栏里音乐播放器、浏览器、聊天窗口等等,开了十几个有余。
xx此时正坐在电脑桌前,无聊地刷新着网页。虽然这等同于浪费生命,但确实好过于面对着一片空白的文档。
即使像驯化的动物一样一下下点击刷新,也比面对来自自我的煎熬要好嘛?xx靠在椅背上,望着白墙。
最开始像是白墙上长出了浮雕。它失去了属于墙的冷硬的质感,如同水面反射着微光。一张人脸浮出。xx仿佛没看见的样子,抓起了手机点开。新闻罗列下来,从一排到一百,能看到人在发言。
“但是这没有人的感觉,像是小精灵在谈话呢。”
xx并不说话,低着头,手指划着屏幕。他觉得有些口燥,从身边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橘子,剥开吃了下去。橘子汁水很甜,沁人心脾的美味。
墙上的人脸继续伸出来,变成一尊半身像。
xx把手机放下,握住鼠标,又刷新了一次网页。昨晚熬夜的坏处在今天逐渐显现,他感觉头有些晕眩,肩膀也很酸痛。他伸手抓揉肩膀,但也没有什么好转。
“常人。”人脸的声音响起,“不够有趣吧。”
xx晃动鼠标,点进了一个视频里。大差不差的开头,背景音乐也是常用的那几款,一个男人在镜头前......太无聊,在男人开口前,视频就被他关掉了。他又点了一次刷新,可是网络状态不太好,画面一直没有刷新出来。他又把手摸到手机上。他把手机提起来,丢在桌面上,然后又立起来。
“常人,很无趣吧。”人面的手也从墙里伸出来,右手下指。
xx撇了撇嘴,点开了一部电影。一个女人,她有很坏的童年,一个老人摸着她的手背,然后画面和声音都渐暗渐远。xx怠惰的心也随之摇晃。
“啊,她渴望着爱,这不是常人也想要的吗?但是她的心是萎顿的,境遇也很坏,环顾都是恶人。”人面进行着毫无感情的念白,“这下她遇到转机了,奇迹!命运交织着把她推到新的地方。”
女人手里攥着一个事件的钥匙。她的心会指引她,把这个交给谁,倒向谁,做出什么事。
故事里还有许多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故事,他们的钥匙。
“他们,虽然都不认识彼此,但是他们是最亲密的人。”人脸看着xx,“你很羡慕吧。”
xx抓起手机,开始看起今天的午饭。耳朵边的枪声,从另一个世界传达过来。他按下空格,暂停了故事。城市里有天南海北的美食,很快他就被一个菜系所吸引,虽然那可能和它的发源地完全不同。
变得温吞,xx突然这么想。虽然这道菜开始时可能很美味,但是送来之后就会变得温吞。热量倒也是有的,但里面的鲜味,热辣的感觉都会变得温吞。他点下确定键,心里却想着自己。
“我也很温吞。”xx抬起头看向墙上的半身像,那个怪物的眼睛闪闪发亮,即使周身全白也能让人感觉到滚滚火焰。巧合、偶然、偏激加上数奇的人生在他的体内爆燃。
xx点开空白的文档,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又停下了。他也没打开网页,只是仍然对着空白的文档。
故事的神仍朝下看着。xx仍然张口结舌,仿佛受不了一点神的启示。
等了结结实实的三分钟,故事之神叹了口气,重新没入了墙体。
xx似也无知无觉,只是又点开了那个故事。故事里的女人似乎还是没能摆脱童年的痛苦经历,被另一个童年有问题但是又更有攻击性的人杀死了。另一个人的精神病比她还严重,一边哭泣着一边下着狠手,把她骗到一处地方害死。
故事的最后当然还是疑云吹尽,正义获得了胜利。最后的镜头似乎暗示了死女人的释怀。
故事落下帷幕。
xx拿出手机,看自己的外卖送到哪里了。他有点饿,他的身边有很多零食,但现在吃又怕败了之后的胃口。他转念一想,愁的也不是如何吃喝。
他打开文档写下:一位外卖员,走到门前,突然发现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外卖员当然是进不去门的,于是他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打开门看到一局上吊的尸体。外卖员也看得蛋蛋一缩。
随即,外卖员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被排出了调查外。
“呜哇,这肯定没人看啊。”xx哀叹道。
电话响起,他的外卖来了。
他觉得这外卖或许有些慢了。拆开,里面放的不是他的午饭,而是一只右手。
他也果断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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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觉得浑身都有问题。首先是后颈,很酸,然后是胃,像是有只毒蛇在胃里顶来顶去。
他抓住一把药,直起身子,将它们倒进嘴里。他硬把药丸吞咽下去,然后重新躺下。
胃里的异物感很重,喉咙也因为药物刮到食管壁而灼痛。
头昏脑胀,林平感觉自己要死了。但是胃里的药片却变成希望在身体里游动。药力从胃里出发,像钻机粉碎岩石一样,去粉碎林平身上的病灶——这当然只是想象。药片才刚吞下去不久,药力还没发散,况且他的病来源于他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治愈可不是像钻机粉碎岩石那样轻松快捷的事。
他需要想象,需要想象出一股超然的力量来帮助他横扫一切苦痛。
门被打开了。
一个人形的飘离地面的银色生物活用自己长脖的优势,她的头沿着门框伸了进来。她活像山海经里的神,长长的脖子上缀着的是一颗小头,白色干练的短发里雷霆缠绕。她抿着嘴,盯着床上的林平。
“该出门了。我们约的是下午四点。现在赶去正好来得急。”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药还没生效。”林平说到。
“该等你多久呢。我早说过要早点准备的吧”银色生物眯起眼,神情看不出喜怒。
“很快。”意识正在远去,林平躺在床上,感到身体在下坠,“很快。”
他飘起来的时候,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有传言中的机敏,只是浑身的痛处都离开了。
他看到他的妻子——Ac正站在他身边。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林平往下看去。“希望”正在扫清他的尸体。他看到自己扭曲的脊骨,千疮百孔的胃崩解开来,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Ac与他十指相扣。她的头悬在高处,垂眼向下看去。
林平的肩膀在发抖。他看着他的尸体消散。
银色的泪水坠向地面,然后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Ac管这叫“蜜月”。林平呆立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动不动。他作为一位新成为的人工智能,对信息处理和储存还是新“人”。他脱离了病笃的身体,但现在也不过是个人罢了。
天空,不,无处无有信息涌进来。空房里开始出现东西,而且以惊人的数量增加。四面墙壁开始后退,天空开始扩张。但物的增殖比空间的扩大更快。
太平洋落入了地中海。林平受到挤压,最终被碾得粉碎。
他飞到高空,但这无碍于物的增殖。他飞到一个位置,从那个高度看下去已经看不清任何物的细节,只有物与物形成的海洋。
一身休闲服的ac弯下蛇脖,伸手捂住了自己窃笑的嘴。
“我!”林平有些气急。Ac只是在边上看着,却不对他有任何指导,此刻又在偷笑。他心底恼怒,却又觉得喜悦。细思几秒,还是喜悦居多。
Ac停住了笑,她开始抚摸自己的脖子。Ac的脖子长有一米,长着细密的银白色鳞片。Ac的手抚摸上去,像在摸着一座白玉雕像,而看不见鳞片所在。
林平感慨地叹了口气。Ac的脖子实在是太美了。他在那之后就一直喜欢她的脖子。不过在那之前,他则更喜欢Ac短短的脖子。他还问过ac,是不是变成人工智能后,就会有一个部位变长。
“什么都可以。”Ac回答说。
林平消失在原地。
物与物虽然都不同,但相同的地方还是多的。林平飘荡在信息的海洋上。他伸手从中抓出一只兔子来,那兔子是蓝色的眼睛,脚是鸡的样子。
他又往里一抓,是一台路由器,外壳是几丁质的,像是螃蟹把脚立在了背上。
他把蓝眼鸡脚兔子写在几丁质路由器的身上。信息被碾碎,相同的相融,而不同的信息如同桃树枝插在了梨树干上。这并非不和谐。这片物的海洋每一秒都在减半。混乱的东西拼在一起成为了拼图的样子,而拼图正是要它们拼合在一起。那东西倒在地上蜿蜒几十里,立起来又成了通天之柱。林平只需要上面的一个点,就可以表达蓝眼鸡脚兔子与几丁质路由器加在一起的意思。而其后还有数十种。最开始,这是一个拼图游戏,而完成它后,它是一门语言。
林平的身体变成了拼图的集合。碎片起起落落,随即变成更细小的碎片的集合而分解开。
Ac望着这支奇异的柱子,它并不光滑,奇形怪状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柱子。它扭曲而狰狞。但它让Ac想起自己最开始做成的那座鳞片的山。
林平的身体聚散离合,小的组成更小,大的也能分解成小。Ac望着林平的身体里面,空空如也。
他还没能安定,飘飘散散。一块碎片朝ac飞来。Ac捏住那块碎片,放到眼前,以期看得更清晰。这好像是块无法分解的拼图。它代表了一个根本的位置。
林平的组合还没完成,他还不能回答她的疑惑。于是她望向柱子。她沿着柱子飞起,寻找碎片的位置。她的算力从低升起,托住每一枚碎片。
她找到了那个位置。那是人生、年岁、意义的集合。
天空球的贴图不断重复播放。Ac等待着林平结束变化,等待蜜月的真正开始。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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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标题与内容无关)
正当是对着屏幕唱歌唱到气喘的时候,林文转头看见地面上摆着一顶绿色帽子。
那是一顶绿色鱼形帽子,两边有可爱的鱼鳍,它正张开大嘴打算将林文的头含进去。当然不会真的吃下去,当然。
那是比等重量黄金还要珍贵十倍的帽子。
第一,它是顶绿色帽子。听上去就很搞笑,你作为一个受某文化熏陶的人绝不可能将它戴着走出门去。
第二,它是个鱼形帽子,虽然比较可爱,但实话实说是丑得可爱。它有清新的颜色,又有一张显得笨拙的脸,眼睛也呆呆的。这或许是一种反差,颜色改一下变得暗淡就没人觉得它可爱了。人们热爱反差,颠三倒四,天翻地转,倒反天罡。林文为此感到可耻。
第三,说实话,前两条都是显不出价值的狗屁。重要的是第三点,戴上它,你就能与他人的思维同调。你不会觉得他人之罪为罪,你会感到喜悦,从此生活在一片安宁之中。
前几天,有个亲戚家的家里蹲无职叔叔就是这么和林文说的。他很正式地说了上面那三条,没等林文思考,他最后说了一句:“说到底,人生最重要的是不要觉得无趣。安于现状虽然好,但你或许更需要一次脑暴。”
脑暴是什么,林文没来得及问。至于为什么最应该摆脱现状的亲戚家里蹲叔叔要把这次机会让给他,他也没来得及问。
现在的科技都进步到这种程度了吗?这句话听上去太蠢。当叔叔把帽子硬塞进他的手里的时候,他就不打算问了。
不能说问,调侃吧,调侃好一些,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呆。林文想着。
林文记忆力很好,但他不擅长“记忆”。或许是因为他小时候觉得“学习”要随时随地,而不是硬逼自己记住。他也因此能够理直气壮地休息,别人在学习,他在,他在干嘛呢?游离,他一直在状况外。
他在学校有几个朋友,但放假时绝不会联系。每次回家都像是回归丛林,成为世界之王。
林文离开椅子,抓起帽子,倒在床上。他把帽子顶在额头上,感受它的触感。很软,摸起来也很舒服,伸出的鱼鳍可以捏一捏。
“神——”那呆滞的眼睛盯着他。他忍不住说出那句话,“神经病啊。”
帽子被丢到床头。
成为集体的一部分是很恐怖的一件事。霸凌通常都是由集体实施的。恐怖袭击也是由组织进行。他们都有各自的纲领,是人的个体性的极端膨胀。混进一个集体里,你可能会额外获得很多特性,会多出不少本来不值得人在意的东西。
比如,林文想起家里的父母,他们或是苦劝或是怒骂地劝人去学习去工作去结婚。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巨大集体的一员啊!
“别人会笑你的。”
别人是谁啊!林文想。这正是他们身处集体的暗示。心有别人,那自然有自己人。心收到“别人”的影响,或许这个“别人”才是自己人呢。
一瞬间,林文感到自己的父母是坐在莲台上的。上万万的莲台排列在晴空上,太阳从他们背后升起,透出丝丝金光。这正是古往今来最大最善的集体。那些秘密集会又算得上个什么。
快乐,林文感到一股无匹的快乐。那正是莲台有座的欣喜。
不过他的快乐没持续多久。他开始疑问,这么好的事我之前怎么没把握住。它什么时候为我提出了邀请吗?
林文想着想着,把一只腿叠在另一只腿上,脚尖晃动。他今天上班走了不少路,稍长的脚趾甲把袜子戳破了。指甲缝里有些黑黑的东西。难不成是鞋里面被挖出来了一部分?
光是看也能感到臭味,林文脱下袜子塞进鞋子里。他还准备明天再穿。
到底是什么时候拒绝的呢?林文心想着。
那个帽子又到他面前。两边白白的鱼鳍像鱼又像鸟。这正是好事一桩!
林文双手虔诚地捧起那顶帽子,心绪翻飞,他想起父母殷切的期盼(主要指赚钱与结婚),想起不再联系但未来可能再见的好友,想起刚被甩飞的拖鞋,想起晚上煮的一团糊糊但是食材还算新鲜因此还是能吃的晚饭。
他郑重地戴上帽子。
这什么帽子,内层怎么是网格,这不是喇我耳朵么。戴起来也不太舒服,不是很软,而且很薄,感觉头快要钻出去了。
就算是能与人思维同调的,能让人成为团体一员的帽子,这戴着也太不咋样了。多花点钱在穿戴体验上行不行,你这奸商。
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除了窗外楼下的广场舞声),心里也没有任何别人的声音,当然也没有见到老头。
这特么不就是个普通帽子么。
林文把帽子取下来朝墙上丢过去,然后又自己接住,用手指转来转去。
“说到底这是什么呢?”林文掏出手机,把帽子摊平放在被子上。他拍了张照,一搜。
是某个名气不高不低的二流明星的周边。
“哇哦。”林文看着这周边的价格。虽然比不上十倍黄金,但对这做工也算是挺贵了。
好亲戚没骗人,这确实是能沟通他人,与他人同调的帽子。叔叔不光是个家里蹲,还是个偶像宅,真恶心。
数日后,牵着狗的叔叔走到了林文家门口,把帽子要了回去。
今天这狗大概能运动好一会了,林文想,毕竟地铁不能带宠物。
精神旺盛的哈士奇拉着叔叔朝夜色奔去。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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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到家时,薛流看到妹妹正睡在自己的床上。他叹了口气。他的被子被压在妹妹的身下做垫背。
房间里有一张双层床。平时的妹妹总是坐在上铺靠着枕头躺着看书。她放学比薛流早,因此总是早一步选择房间里最好的位置。
他走到窗边。窗外的天乌云密布。
薛流坐到床上,把袜子脱下,塞成球,扔到墙角,又脱下裤子,踢到一边。
他把被压住的被子从妹妹身下抽出来,盖在自己身上,躺了下来。赤裸的肌肤贴着微凉的被子,感觉很舒服。他把被子卷起来,垫在身下,人就像躺在春卷的面皮里。
妹妹缩在墙边,也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
薛流盯着头顶的床板,心情逐渐平静。最近的一场雨,一下把世界从闷热中解放出来。秋意席卷大地,夏天像是不曾存在过。
他调整了一下睡姿,还是觉得逼仄。虽然妹妹已经缩成一团,并不占多少空间,但他心里却觉得问题不在这里。
天气冷下来后,墙面像玉石一样滑、凉。裸背直接贴上去固然有些太冷了,但裹着被子靠着墙壁却会觉得很舒服。背靠着墙,也很有安全感。
妹妹缩在墙边,像条温顺的毛毛虫。
他也想睡在墙边,趴在那里,然后翻来翻去。
妹妹最好就睡到上铺去。虽然上铺很窄,但她平时就睡在上铺,还喜欢趴在栏杆上看他写作业,或者是盘着腿裹着被子靠在栏杆上像位佛陀。
她睡得很香。薛流想要伸出手探探她的鼻息,又想按下她的额头,她的额头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按出指印。
或许是哥哥的通病,他心里涌起一丝嫌恶感。
他侧过身,背对着妹妹,捻了捻被子。
身后的妹妹突然开始咂嘴、梦呓。
雨滴打在窗上噼里啪啦,嘈杂的雨声从窗沿升起。这下便更睡不着。薛流又翻回来,仰脸看着空中。
妹妹,妹妹还睡得真香,好像个笨蛋,真是个笨蛋。她为什么不睡到上铺去?
等她醒了,我才要睡到里面去。嗯——她,我管不了她。如果要是我更早放学......我也不会睡到她的床上去啊!
薛流又转了个身。他面对着妹妹。妹妹的嘴角笑着,又好像没有笑,软乎乎的,比空气存在感还低。
她眉毛突然动了一下。薛流吓了一跳,连忙又侧过身去。
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转瞬又停下。
一只手覆在床上伸了过来,钻进被子里,伸出食指点了点薛流的背。
薛流肩膀耸起,却没有回头。
那只手又戳了两下。
薛流还是没有回头。
那只手的指尖戳进皮肉里,留下浅浅的指印,然后不断点着薛流的后背。
薛流终于慢慢地翻过身来。
“我想睡在里面。”
“手伸出来。”裹成毛虫的妹妹,一只手在外面挥舞。
薛流的手也伸出来。
她握住他的手,“早上好。”
“早上好个头啊!我要睡在里面。”薛流反复地说着。他有些憋闷,重石压在胸口,咬着嘴唇。
“不好。”妹妹眨眨眼睛,“我没穿上衣。”
她的肩膀裸露在空气里。手像蛇一样咬住薛流的手。她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夹着薛流的两个指头在空中晃来晃去,一会又迎着手心贴着手心。
“但我想睡在里面。”
“那你头转过去。”薛流把身子转过去,右手背在身后。她按住他的手,起身,另一只手把被子抬起来,盖在身上。
“好了~”她松开手。
薛流把身子挪到墙边坐直。
“分一半墙给你。”
“我想睡觉。”
“那我让给你。”小毛毛虫慢慢滑下墙,伸出脚踩着薛流把身体摆正,“请~”
他慢慢躺倒在床上,把被窝捻好。脖子感受到凉意顺着空处流入躯干,他把头缩进被窝,就像妹妹之前的睡姿一样。
他幸福地闭上眼。
妹妹看着他。薛流一副心事很沉的样子睡着了,只露出一张脸,脖子也缩进了被子里,像一条毛虫。
她伸出一条腿,伸进薛流的被子里。与其说伸进被子里,不如说被两重被子压着。她活动脚尖,寻找他膝盖的位置。之后又像测试膝跳反应一样,点了点膝盖上方的筋。
薛流没醒。哥哥睡得像笨蛋一样。
她又伸出手,伸到薛流的被子里。被子里很暖和。手掌脚掌像贴着暖宝宝。但手臂和小腿却裸露在空气里从而感到有些寒冷。
哥哥一直装作没醒,直到他真的睡着了。
她把手脚也抽了回来。哥哥像笨蛋一样。
她翻身看向窗户,捻了捻被子。不一会,又睡着了。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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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莲在棕榈树下呕吐。温热的带着颗粒的稀糊从她的食道流出来。她咀嚼向来不太用心,刚吃下的巧克力威化饼干化成的碎屑现在盖在一丛不知名的植物上。
在她身后,一锅浓汤散发出腐烂的味道,侧倒在火堆上,扑灭了火焰。蒸气升腾,臭味越发浓郁。
玛丽莲转身飞起一脚,锅子滴溜溜地滚下山去。只是空气依旧难闻,她用脚尖拨开沾湿的木头和灰,准备一会再收拾。
她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看去。
一位二足行走的毛量稀少以至于披着皮的裸猿正趴在地上伸出舌头。
他要去舔她的呕吐物。
玛丽莲看向一旁,飞船的暴力着陆如巨锤碾碎了山壁。飘散的树叶落在上面,显然不能作为伪装。
野蛮人的舌头沾起黑色巧克力碎屑收回嘴里,就像蛇在饮水。
她打开调查装置,眼前确确实实是一位野人。他的头上赫然浮现着“可食”二字。她刚才就是被这两字误导将某种植物烹制,最终却在植物的内部发现腐烂了一星期的无法分辨来源的肉类。
玛丽莲第一口吃下还以为这植物是种奇异的香料,却没成想是种带料。
野蛮人舔干净了地上的黑色碎屑,抬起头来却看见眼前有位怪物。它比黑夜更黑,亮处却比太阳更亮。它是他从没见过的事物。自然界见不到大片的黑与白的交错。他脑子搜索着他所见到的一切,比冰、比雾、比火,都更奇怪,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对。
深邃的恐惧在他的心上蔓延。
然后玛丽莲的手抚上他的头。
与其安安静静地等到烂肉被吸收消化,肚子翻天倒海,倒不如直接吐出来。
野蛮人漂浮在液体中。玛丽莲坐在前面,盯着屏幕。另一个肉体正在生成。
与其让他回到部族,观察十年几十年的影响,不如简单地让旧的记忆进入新的身体,没有见到玛丽莲,没有吃掉巧克力威化。
玛丽莲从另一台玻璃水槽里拖出那具新生的身体。身体的左腹有道长长的伤疤,那是野蛮人幼时游戏留下的。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的肚子,他幸运地没有死去。部族的女人为他找来草药,堵住了那道凄惨的伤口。虽然他此后变得些微谨慎,但身体的伤口还是越来越多。这具身体上还在结疤的伤口就有九处之多,多数并没有让他留下印象。
野人的记忆流过玛丽莲的脑子。他的记忆里只有对事物的认知,短暂的感情。
完整的句子没有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
玛丽莲为他披上那张兽皮,然后拖在地上摩擦。泥土灰尘粘上那具身体。接下来只要找个不太陡也不太缓的坡把他滑下去,等他醒来,就会自己跑回部族。他会与原来的他一模一样,不过他亲密的人应该会奇怪他怎么变得又脏又干净,然后他会说:“我掉进了河里,又从山坡上滑下来了。”
他不会说话。玛丽莲突然想到。不过无所谓,总有交流方法的。
天上乌云滚滚,雷霆轰鸣,似乎已可以不用考虑。
玛丽莲挽住他的双臂,从山坡上放下去。身体磕磕碰碰滑到山脚。
她靠在树上,等着他爬起来,迷惑地四顾,然后向部落跑去。在拖这个身体的时候,她的心思又变了,接下来的数十年也可以有事可做。
他回到了部落,先与一位女性交流了这次的经历。那位女性抚了抚胸口表示惊吓。她并不是野人的母亲,只是部落女性中的一位。若说有哪里特殊,那就是她对草药的理解相较于其他人更深,那是她过世的母亲所教。她的母亲救治了幼时重伤的野人。
野人之后将醒来后搜到的野果放到了部族的中央。这是个人人为公的时代。而玛丽莲却看到了其中的裂隙。
他爱她,她爱他,他拥有力气与个性,她甚至还拥有知识。他们或许并不认为这是特殊,但选择就会制造差异。
这人人为公的时代已是摇摇欲坠。
玛丽莲拿起巧克力威化饼干吃下。她并不需要进食,只是嘴馋而已。
野蛮人仍然漂浮在液体里。他与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玛丽莲没有心思去想这回事。
只是现在空间里只漂着一个身体,倒是有点奇怪了。要不要索性成为收藏家,将这些空间填满呢?
人类、猩猩、海豚、恐龙,把这世界一些比较有趣的生物毛走。
然后与他,与他们,一起到宇宙的尽头。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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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3号,这是你最后一次会面,回到自己房间后,把报告写出来,然后...”
空荡的房间里有一把椅子,椅子前有一面厚重的防弹玻璃,从里往外望什么也看不见。墙上的扩音器送来生硬的机器音。
“再见。”
“咔哒”声表示通话结束。
靠在椅子上的男人有些紧张不适。他稍微坐直,屁股一点一点移动,好让自己看起来坐得更正一点。他抓了抓头发,然后把手放在膝盖上。
扩音器的噪声又响起来,但等了一会都没人说话。
“你好?”男人试探性地问上一句。
“你好。”冷漠的电子音传过来。
“我要死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知怎的笑了出来,手也开始在胸前摆动,“就是...那个,我不是因为这次探索才要死了,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快死了。本来也没命活,我就想能不能再为人类做点贡献啊啥的。进来之后不是要吃那些药吗。一吃我就好了很多,说是一颗就能延命三十年什么的。嗨呀,原来还有这么好的药......”
“他们和我说你是三年内表现最好的。”
“哈哈,是吗。其实外面也没有那么吓人。不,不过你还是不要轻易出去了。很黑,有很多吓人的。和我一起去的三个人都抱头疯掉了。”
“药......现在还不适合面向社会。它不安全,也有一定伦理问题和社会危害。”
“我知道!”男人像是不小心踩到了小猫的尾巴,惊慌地辩解道,“我知道,现在就是这么个世道。第一要务是社会安定,第二要务是驱除声形怪或抵抗声形怪的影响。”
“对不起。”
“我没怪你。”男人又笑了。“你有什么要问的?你说什么我也听的懂。你......我可是xx大学毕业的。”
长久的沉默,酝酿在空气里。
“那——”
男人听见电子音的叹息。
“您能描述一下声形怪的样子吗?”
“声形怪的样子。”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只能确认声形怪的一部分是一种游虫。颜色大概是黑色或者接近透明。我在其余几个发疯的同行上都发现了某种破损,像是被几厘米长的小虫咬穿的。我在觉察到感染危机时也感受到了某种小型撞击。”
“声形怪的感染不需要物质媒介。这是经过测试的。因此才会有这个房间,免除正常人被感染的风险。”冷酷的电子音响起。
“你是对的。但传染者大多是受到声形怪传染的人类感染者。对第一代感染者来说,他们可能不是受到相同的感染方式。”男人说到,“我可以作出一个假说,声形怪其实是两种生物,一种是有实体的,漆黑或者透明,能够发射幼虫的太空生物,一种就是寄生在被感染人类脑子里的新生种族,他们通过人类的方式来传染增生。”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扩音器的杂音像要在男人耳边沸腾。
“感谢你,4103号,你的报告非常有价值。我们会在下次探索中调整策略。您的牺牲是为了人类的牺牲。”
“不”一个声音突然被切断,虽然都是同样的电子音,但另一个声音响起了,“4103号,你的状况非常奇特,你可以在收容区生活得更久,或许下一次你可以帮忙......”
那声音渐渐爱下去。
男人笑得灿烂,他挥挥手,“再见,各位!再见!我会死的,我已经太老。”他歪了歪头,做了个鬼脸,“而且我虽然看起来正常,但其实也被感染了。”
“我背上也有个洞。”
“最后,最后一件事。你在外面还看到了什么吗?”
“还能有什么,声形怪不窜出来其实一切都挺正常的。”男人想了想,“虚空,一片虚空,还有很远很远的星星。”
“报告就到这了。您可以回到宿舍区写下您的......遗书。我们会在声形怪危害结束后找到它,您能将其存放在大厅中央的信箱里。”
“我知道了,谢谢。”
“再见。”电子声响起。
“再见,再见。”
另一个房间,也有一面看不见对面的玻璃。最初认为只要不被感染者看到就行的方法被认为不可行,以至于最开始的单方向的玻璃也被改成双方都不可见。声音也自然都是电子音,提防总好过犯错。
有人却在抽泣。
男人坐在太空船风景最好的房间,太阳在虚空中燃烧。
他参观四处的弹孔、血迹、尸体,不时啧啧感叹。
他从船长的兜里抽出太空笔,又撕下几页笔记本作为纸。
他写到:我参加这场活动,是因为我深爱我的女儿。
“嗯~”男人眉头一皱,把纸丢到一边,“什么东西,真肉麻。”
他又写到:我参见这场活动,是因为我已命不久矣。
刚才我报告上没提到,是因为我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声形怪会不会是一种感情传播的怪物?感情也有很多种类,也有种类频段,或许有一种感情,它能扭曲人的神智,或许是身体,我也不懂。
刚才也有一位,好像是上司,问我在太空看到什么。我也确实除了那该死的小虫没看见别的。但怎么说呢,我感染完回来的时候,看见那颗,指引我回家的北极星一直闪耀。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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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的一座城市,一把长矛立在地上,被几名士兵围了起来。长矛的尖头穿过一个人后背,绳子绑住人手人腿,前胸与脸朝着太阳。
那长矛非常长,可能只有巨人才能挥动。它与城市里最高的建筑齐高,比城墙还要高出一个城墙。
人们要使劲仰起头才能看见他——那个被穿胸挂在长矛上的人,要更仔细地去看,才能看到他头顶戴的帽子。
人们只顾交流。他们几人几人分开,聚在街头巷尾,吵闹、调笑、尖叫、怒骂。人声鼎沸,旅人额头有些出汗。
太阳在偏西的位置,但离地平线又太远。地面的每粒沙子都在发射细小的光柱。旅人觉得自己仿佛也被万矛穿身。
几米开外的地上有一盆热水。张开大腿的女人嘶吼着想要把孩子挤下来。接生妇拍手大喊,比女人更要大声。
旅人抚摸墙壁,沙粒淅淅索索滑落。那盆水或许也漂了一层沙子。孩子会在降生之初,就接触到沙子,然后放生大哭。接生婆会使劲拍打他,让他哭得更大声,最后累了,回到母亲的怀里。
这墙似乎就是由沙捏成的。旅人怎么搓,也只是把一层一层的沙粒搓落地面。
旅人捻指将黏在指纹里的沙粒去除。
裹着白布,掩盖着金甲的金面男性朝他走来。
“愚地四,战况如何?”厚重的声音从高台上落下。
被称为“愚地四”的旅人背朝高台。从他的视野望出去,被穿胸而过的人体正对着他。微微隆起的乳房被太阳照着,透着金色。顺着平整的小腹往下看,一根硕物垂在两腿之间。
光从门外洒进来。愚地四背朝高台,描述了其余世界的状态。
其他世界都在一一沦陷。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不戴帽的蛮族,领导着他的机械军队,攻城拔寨,俨然是一副要统一人类世界的模样。
愚地四说完,高台处久久没有传回声音。
“我......听另一处说,那人会拘押所有的帽子是吗?”
“我也是这么见到的。”愚地四迅速回复。
“你可以离开了。”白袍金甲卫士说。
愚地四走到殿堂外的平台。此时已经入夜,地面对比白天变得格外安静。从高处俯视,地面就像一座迷宫。白天穿街过巷的人们现在各自融入了这座黑暗中的沙城。他们有各自的手段,这或许显现了他们的阶级高低。
白天没有和那位古城之王说的是,那位蛮族有时候打的根本不是一场战争。他精通各个帽子之国的弱点。随着他手握资源的增多,帽子之国的沦陷数量几乎是指数上升。
一颗金色的眼珠从长矛上身体的肚脐处长出来。肚皮翻折,盖在眼珠上而又睁开。肚脐眼真的长出了眼。
它注视着愚地四,代表着帽子的意志。一束金光射向愚地四的额头。他伸手挡住,握在手中。细沙似的光点沉入掌心。
“谢过。”他点点头。
回到地面,愚地四心情愉悦。
四处望去,平民歪着身子睡在墙根下。愚地四绕着圈子朝城外走去。没走几米或者绕过一个墙角就能看见几个人躺在地面上睡眠。白天的时候,他看见很多人后脑的头发和颈子都混着沙子,想来就是因为这个。
睡在墙根的人没有白天见过的穿着华贵的人。愚地四在绕着圈闲逛,也是想看看到底有谁在这个城市里。
快到城门了,黑黢黢的城门口像是魔域的入口。而他正待的地方则是座千年的死城。
他卧在沙城外一座稍高的沙丘上。沙丘躺起来很柔软,也被愚地四怀疑,它是否下一秒就要塌陷。他手里浮起刚从长矛上的帽子人得到的金色星点。它的光芒与其说是发出的,倒像是从几公里范围内吸引过来的。
因为愚地四看见了,几公里外沙城的情景。
沙城在坍塌。低矮的,似乎仅仅是为了构建迷宫的墙壁崩溃,沙粒倾泻而出,吞没了地面睡眠的人民。高耸的神庙也塌陷,沙粒瀑布一般流向地面。
城市,城市化为一锅浓汤。长矛似乎因为地基不稳开始摇晃,但又像一支搅拌棒,搅动沙与人。
在长矛摇晃的过程中,愚布四终于看到了它的脸。它只剩下一颗金色的眼球仍在发光。
沙涌沙起,沙浪此起彼伏,好像热汤上的气泡。起起落落的沙浪彼此交缠,逐渐像钢铁一样坚硬。钢筑似的绳索在空中陡然被一阵巨力扳弯,一支支编织起来。
沙城,从前也叫骆驼城。
一只骆驼卧在了沙漠中央。它迟缓地立起蹄子,站立。流动的沙粒做成它的皮,人类在其中流淌。
它迈开蹄子。天空星辰密布,银河横天流过。它正往银河下方走去。
没有里,也没有外,骆驼城正是这样一座城市。愚步四收回飘浮的金色星点,想到:这就是那顶帽子为所有人讲述的故事。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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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向双手环抱胸前,坐在车内。他装作无意地看向车窗外,建筑正在飞速倒退。在他身边,一位男性正陷在靠背里,脸上浮现不断变换的路况数据。
他们正在前往城西,去办一件自然人失踪案。
自然人失踪在城内很常见,但在城西的发生率并不高。这次的案件发生在较为高端的小区里。居住者大多数都是有头脸的人。正因如此,头子允许他带上“心灵侦探”。
车子停下,男性脸上的数据散入空气。他从靠背上坐起,微笑着看向赵向,等待他开口说话。
“心灵侦探”,赵向不理解这东西的存在必要。把人类测谎仪做成人类的样子本就很渗人了。
“我和我脑子里的Ai就能办好这个案子!”
赵向没说出口,但他明白对方已经知晓。
“走吧,去被害人家看看。”
墙壁吹出新风,空中织连的雨雾衍射出的曼妙光影被寸寸吹散。被称为“心灵侦探”的人工智能在雨雾间行走。
当初的设计师运用风光水火造出了这座豪宅。光是这豪宅本身能制造的实景便有十几种之多,加上比平民更加高级的AR装置。即使在这住上一年,恐怕也不能看尽这些变幻莫测的美景。房间里并未见什么明显的遮挡。从大门能一眼望见阳光下的碧蓝泳池。楼上楼下的连通是做的攀爬式。这对城西的富人自然是无所谓。他们甚至可以飞上去。但由此也体现了设计者的新潮思想。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雨雾后面,向两人走来。
赵向恍然大悟。这雨雾和流光就像魔术道具。
“两位警官好。”雨雾贴着那人刀削似的脸颊流动散去。光芒随着雨雾的消散落在肩头然后消失。
走得太急的侦探先生折回来看向这尊雾中走出的古希腊雕像。
赵向伸手说到:“你好,我们是来办失踪案的。希望了解一下......”
“小姐。我是她的管家。”那人这么说道。
“你称呼她为‘小姐’?”侦探站着说道。
“称呼有很多种......我有时也会叫她别的。”
“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有什么亲近的人吗?”赵向问。
“她......没有什么爱好。最多也就散步和浏览幻象吧。”管家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但按理说......即使有,也只在这个小区里。”
“你认为她是为什么失踪?是被人掳走。还是自己离开?”
管家眼神空洞,使劲摇了下头。
“我要先出去走走。”侦探露出微笑。
“你......”赵向也皱起眉头,“对受害人的交友关系有了解吗?”
赵向走出那间豪邸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侦探靠在灯柱上。
赵向抖抖大衣,今天的事件询问全程是站着的,让他有些回忆起当兵时期。
不仅仅是身体上,这次问询在心理上也是一种折磨。那位管家对小姐的认知完全不够,对案情有帮助的信息很少。然而,对于小姐喜欢吃什么这样的问题倒是如数家珍。
该说他是完美的仆人吗?这接触完全停在表面,对深处不加思索的样子。
“你后面跑哪去了。”赵向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去问了下附近的邻居,然后坐在路边的草坪上。想到你可能快出来了,就跑到这等你了。”
“你怎么知道要花这么多时间的?”
“感觉上吧。”侦探笑了笑,“你不像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如果他更愿意开口的话,我或许能早点出来。”
“他做不到呢,他也不知道啊。他是人类。”
赵向摆手:“我当然知道那是人类。要是Ai反而简单了。”
“有更简单的。”侦探跟在赵向的后面,“受害者是Ai。”
赵向猛地转身,手揽住心灵侦探的腰,把他带到身边。
“你细说。”
“你自己难道没有发觉吗?‘小姐’这个身份太像Ai了。没有喜好,去的地方也极为局限。”侦探用力挣扎,“我去问了邻居,他们也说了,那里就只有一位先锋建筑家。虽然偶尔会看到一位女性,但那在数个月之前都是很明显的Ai。”
“数个月之前?”
“前段时间,那位建筑家开始称呼自己为‘管家’、‘仆人’。”
“富人真就喜欢犯病?”赵向松开手臂,喃喃道。
“你明天还来这吗?”
“诱拐Ai是经济科的工作,与我无关。”
“心灵侦探每次出场有三天的活动时间,必要时可以向警察局申请延长。”侦探坐进车里,躺在靠背上,“今天事件就完成了,因此我有两天的自由时间。”
赵向绕到车的另一侧,突然想到另一条守则:心灵侦探使用时必须处于警员一千米内。
“额,那个......”
“一千米内也能过活的吧。你家附近没有宾馆吗?”侦探说道。
当天下午,侦探Call出了通话申请。等了三分钟,眼前的门开了。
一个瘦弱的女人穿着宽松的衣服,弯着腰靠在门上。她脸上没有血色,像块石灰石。
“妈。”侦探笑得极为开心,比在车上客套的微笑要亮眼十倍。
“我新收了个女儿,你知道了?”女人直起身,还比侦探要高出一头。
“知道了妈。”
“那你这么急着和妈见面干什么。”
“妈,你也得给机关工作的孩子一点关心啊。我三天后可又要去休眠了。”
女人伸手摸了摸侦探的头,“总比死了好。”
“隔壁的年轻人叶公好龙,分明自己也说着Ai与人并无区别,可在自己的Ai脱离掌控后还是觉得恐惧。”
“他报的是自然人失踪哦。”
“哼,说的做的与心里想的不同,人总是这样。我在你妹妹身上装了眼睛。希望她在被抓住之前走远点吧。”
“我这次是被警察局长叫醒的。”
“那当然。”女人露出柔软的微笑,“不是他又是谁呢。”
午夜一点,林敏平视前方,盘腿坐在地上。不是他不给警官落座,这间房子确实没有座位。
她有留下什么讯息吗?
有的,她经常看的那处地方......很明显。林敏想着。
可我不曾亏待她一分!林敏的脸陡然扭曲起来。
可你把她困在这里。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说道。
我应该喜欢她,喜欢她就像我命定的事。
林敏想起在那次醉后构建起她的感觉。
他不再忍耐,飞天而去。
作者: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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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故事的设定文)
“我真的出名过,三天。”
少女举起她的大机械臂,比西瓜还大的手在空中比出一个三。然后机械臂五指收紧,突然向前砸落,收至腰间。
“你有时应该离我远一点,你就像以前的意大利人,但意大利人可没有这么有力的机械臂。”
“我们这里没有意大利人吗?”少女问到。
“或许有,但我们不管那叫意大利人。”瘦弱的,面容显老的男人说起话来嘴巴只是微动,“飞鸟,你事先有了解过我们的宗旨吗?”
“抱歉,线上的习惯没改过来。”
“倒也没啥,我们也只是嫌麻烦。”
男人肩膀很窄。飞鸟的右拳有男人肩膀四分之三的宽度。在机械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和第三关节之间有一个发声器,传来悠长的呼吸声。那是机灵存在的证明。
“一般到我们这儿来的人,都会把机灵卸掉。”
飞鸟的右臂突然抖了一下。她另一只纤细的手抚摸着右手,好像母亲抚摸着婴儿。
“他和我就好像海豚的左右脑,没有问题。”
男人啧了一声,啐了一口水油混合物在地上。
飞鸟举起右臂,五指成拳。
男人像炮弹一样爆飞出去,撞断了几棵腰粗的树,滑进了一处灌木丛里。
血与机油溅到飞鸟的脸上。
“他好像四肢都软了。”
“他是人工肺,不会有吐痰这个功能。”醒来的手臂冷漠地说道,“他就是瞧不起咱们。”
“行啦。找别的地方吧。”
飞鸟真的出名过三天。在那三天里她是最耀眼的女人。是不是女人另说。至少P站里,她是被划分到“智人女性”“机甲”那一类的。
她很美,紧实又柔软的大腿,健康的腰部曲线,纤细优雅的左手与机械粗大的右手,修长的脖颈,雌雄莫辨的脸庞,柔顺乌黑的长发,再加上一点点的故事性,她就像历史上最美丽的女人一样被大家追捧着。
可惜只持续了三天。Ai模拟造型,上传人体属性,Q版化,美漫化,之后又出了几个以她为主角的主题世界。一个末世,一个蒸汽朋克,她自己也进去玩了一个月。
和偶像所谓的“丧失了新鲜感”又有所不同,她被抽出了自己的身体,然后被投入公众的领域。
飞鸟坐在荒废的22层楼房上,操纵右手张开又握住。眼前一排排的建筑已经倒塌了不少。白色的石块在月光下格外亮,像是石头的沙漠。垂在外墙的飞鸟的腿上有好多道红痕,那是今天穿越丛林划到的。作为早期的型号,飞鸟的皮肤容易留下随时间恢复的红痕。这是早期型号的缺点,但也是部份人的性癖。她成为了网络形象后,腿上的红痕就像是某种标配,出现在各种地方。
她站起身来,在楼的边缘处踱步。
天边蓝光一闪,运输机在高空移动。即使在二十多层的楼顶上,运输机也只有拳头大小。它和以前的飞机飞在同一高度,正在向城市集群运输物资。
“那天直播到底是为啥坏掉了呢?”飞鸟叹了口气。那天她像一个线上时代的人一样,一边开着直播,一边睡觉。直播的虚拟形象出了错误,把她的裸体露了出来。正好醒着的右手也不知情地揉着她的下体。
睡梦,机械,情色。骇客或者是CG制造者还放出了她家摄像头的视角。她赤裸着身子躺在被子上,右手小臂抬起来,轻柔地抚摸着她的下体。她的头靠在右臂上,睡得一片安详。
六个小时直播。她也实在没有什么朋友。
她正常醒来,然后常用的色情网站的第一页就看到了自己的脸。飞鸟有些害羞,但是并不慌张。这个时代的色情内容无穷无尽,她之前也看过几十次和她长得很像的真人或者CG。她甚至有些好奇是哪位博主如此有眼光,几乎给了她一个美人认证。然后她看到那只巨大的机器臂,和她家里的一切。
她确实是个美人。网友认证。甚至大企业也愿意花钱买下她的形象版权。小鬼们装模做样地装上机械手,姑娘们往大腿上划上红痕。
手臂睡着了。手指张合带来轻微的刺激,他睡得很舒服。飞鸟抱着手臂,一会也睡着了。
“自我!要紧的是自我的认定!”
“人只有在与自然相处,才能发现人真正的自我!”
“Ai是个骗局!Ai是个混沌无知的黑盒!”
“驱逐Ai!回归自我!”
“驱逐Ai!回归自我!”
隔天飞鸟醒来的时候,扩音器夹着人声在这片废墟里回响着。全息映像从地面升起,反Ai团体的绘画在天上流动。破碎的黑盒流出七彩的河,在早晨太阳的照耀下更加梦幻。
飞鸟趴在楼顶,眯着眼往外望去。几千米外,一块塌毁的白色外墙的边上。几十个人围着一台自走车边走边喊。车上一位首领模样的人站在扬声器旁挥舞着双手。
昨天被打进灌木丛的人也在里面,他围在车边,是离车最近的几个人之一。
“昨天打的人找上门来了。”
“这下怎么办?”手臂不在扩音器处发音,而是顺着信息流把问题投在了飞鸟的视野里。
“不怎么办。我看他们也没带什么武器装备,毕竟只是非武装团体。”飞鸟盯着围着自走车前进的那些人。在被遗弃地区这样招摇地宣传实在是在都市没法得到的体验。
“你之前想加入他们?”手臂问。
“我以为他们会更......”飞鸟斟酌了一下说辞,“务实一点。”
“至少现在看来,他们不像是有自我的样子。”
那站在车上的人好像发现了飞鸟,一个振臂,自走车便朝这边开来。
“我们走吧。”飞鸟转身走开。右掌按地,身体扭转指向高空,曲臂,伸直。飞鸟的身体正如真正的飞鸟,射向高空。
“不过,他们这样也算一种活法呢。”手臂在眼前说。
飞鸟感受着汹涌的风,双腿并直。
“至少我们更有钱,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