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流浪
甄选于己无关的玻璃
压抑的年轮如云游荡
期待从枯槁里剥离的才笔片鳞,能咆哮着席卷
整片沉默的松林。
春天,春天是转瞬即逝的季节,期待
二十二个能回到过去的节点
我们活着,他则专心刮去自己最后的逆鳞
替月桂信守承诺,咽下逆光的酒精;
换来模具,换来铁锈的流水
意念深藏地底,干瘪的时间越发干瘪
入夜之后我们拖着狼狈的身躯,拉下最后的旗帜
沙拉之日经受不了回忆的残酷考验
熨斗熨平大脑的褶皱
雨赤着脚走过潮湿的土坡
上上下下的人,作为恩宠的一种形态
让生活再次沉默,预备着给小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生命和生日,都不相称。像玫瑰
和霍乱时期鸣钟的日子,都不相称
在键盘上删减,用铅笔涂着花体字的日子
被光标吞食的童年在第二天偷偷溜回来
油墨气蒸腾纸张又蒸腾你,把铅笔勾勒
变得和丛林一样湿热
它温柔地杀死无形的人。杀死
无数个误以为丛林有天堂却死于丛林地狱的人
异乡人比占卜更难预言。只能交出一张
无可奈何的白卷
交给你,交给疲倦的评审员。空气卷起
像鱼尾一样湿润的窗帘
让你用三四个形象拼凑出一个恩师。补偿
我在羊皮纸卷里散佚的流矢
和孩子一样真诚的眼睛,穿过障壁
穿过寂静的湖底。从反乌托邦的那头
伸来的手,缓慢地撬开乖戾的锁
平静自如层层剥开的秘密,温和地拨开
妄图划下句号的笔底
填不满的空洞就是那本
翻不过去的书。没能成行的海岛
在夜里沉没,把正确涂改成孤独的缄默。从地球的另一端
塞给你一个年龄相仿的主教,和你共享
如出一辙的凝望和自然的遗忘
欲盖弥彰都填不满六月的昏黄
拒绝分段的文字仍然不停留,不过几个春秋
好似在计算机的年代拿着笨拙的算筹,在角标之后
仍然只能相信变幻莫测的天气
拿去试探那个最陌生的二十一世纪
按时到来的一声叹息:诗人的油墨气
请借由魔幻现实主义处理
(谁承认您是诗人?谁把您列为诗人?)
你还可以去寻找一片湿热的南方
代替和这个世纪一起出生的海港
而你站在生日的偏心地。你正背靠着
这个孕育了生锈鲜花的海港。
时间还爱着空白的纸张,你没能分离的故乡
它们温柔地杀死无形的人。杀死
无数误以为浅滩有天堂却死得不明所以的波浪
为它们下葬的时候,我们太过匆忙
埋进了对方的坟冈
1
铁做的笼子 白漆栏杆寂静的交叉处
窗外落叶的常绿植物
黑白两色的兔子潭水似的生活
货车 单车 私家车 它们驮着公寓楼快速
冲动,白色的山丘,黑色的空屋
低矮的灌木昂着头 像天真的兔子
竖起耳朵,雨冲刷不到她的幸运与不幸
她对自己谈论着每天不变的口粮 她谈论
毛发,胡萝卜,磨牙棒 她谈论
蹦跳,喜悦,午睡 但她不会
像双脚站立的动物一样
谈论认知的边界,细小而无用的流浪
水盘里不断融化的心脏
2
被裁剪的色彩 圆滚滚地缩在阳光的栏杆里
裹着她的语言,姓名,体温
被一代一代的培育裁剪出的毛色,神态,温顺
这是她给我看到的样子,在手指的
影子里 回应着来自他人的触碰,安稳,迷昏
那个幼小的毛球现在那么陌生
她没有配音演员,为天然的动作
注入现实的辞藻 或天然的叫声
藏在杂乱的言语间,这娇小的身体
被莫名赋予了庞大的意义,温暖,和方寸
陌生的呻吟,倾诉和触碰 还得加上她虚无的
平衡
在她的窝里,世界在变小
无限的小,小成一片柔软的毛发
我没有食欲 我要了一场雨
那个晚上,我看着便利店的柜台
饭团 炖菜 一次性碗筷
用它们的便捷和新潮轮流出牌
雨下进潘帕斯的草原,瓶盖的半圆
我强迫蒸汽把我定义成那群最年轻的人
纸质的爱与屏幕里的爱。百事派与可口派
鸟雀给自己划出一片绿洲
我每周六对着白鸽的影子数北极燕鸥
空气和雨一同掺进坑洼,背后是银色的大厦
收银员在我面前翻过无数枚硬币
心的缝隙和毫厘
还有时间 足够我留恋罗宋汤恰到好处的咸
渺小。但长着柔和的犄角
那么多来过便利店的人坐在静止的窗边
雨下进了城市跳动的第二心脏
那个夜晚。我在便利店的角落挥发掉的肮脏
都变成了成盒出售的柠檬糖
从五光十色的冰块里凿出石头
沉默的石头、响亮的石头
坚硬的石头。温柔的石头
在石头山洞里看皮影戏的孩子
长大了。笨拙地砸着石器的孩子
石头被堆成了花园
孵出了秩序井然的同心圆
强硬,安定,一言不发
初生的溶洞被水和风侵蚀
不安的石头。得了海子病的石头
在青铜浇筑的栏杆下面
它的一隅变成沙子
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空气里的蕾梅黛丝
用别人的手在石头上刻下的诗
不让冰块和花园改掉一个字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只任由其它石头注视或忽视的诗
那些被评价和归因的名字
温顺,不安
仍然一言不发
小得看不见的溶洞里开出的花
黑铁度过了它锵锵作响的生日
我挖开铁矿石想看那下面的石头
真切的石头。虚假的石头
赏心悦目、没有棱角的石头
拥抱我的石头和注视着我的石头
时至如今我已经不在乎皮影戏
也不再日夜不停地砸着石器
在白银时代前所未有的沉默和喧嚣里
大概仍然有年幼的上校
牵着父亲的手去看五个里亚尔的冰块
我不知道。我甚至辨认不了溶洞和沙子
而我仍是一块不置可否的石头。
我只能相信神。相信诗
相信真实的危险
会把我从全部的贫瘠
全部的乖戾
全部的游离
全部的春秋始终如一
全部的清晨和傍晚
全部的天平倾斜的对岸
全部的海洋在石头花园外面涨落
从全部的生命里救出来
我的裂缝无所遁形的地方
就是石头站着的地方
是光照进来挽留我的地方
作者:【十一招】松清显
关键词:融雪
评论:随意
*同人作品。部分内容取材自朋友的生活经历,在此表达感谢(
我究竟干了什么?有时候W也会这么想。刚开始沉迷卡兹戴尔Online的那段日子,W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属于她的祖宗发射器她早已遇见。赫德雷手上有个退坑学长的账号,装备不多但够用,ID很简短,就叫W。赫德雷问她要不要,她说好啊给我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W。她下好客户端上线在各大主城逛了一圈以后果断转职成了狙击,准备将来点天赋玩炮手或者投掷手。那时候的W还没学会上论坛,还没发现自己卓越的网络对线天赋,也不知道自己的职业在新版本会是什么德行,但又能远程又不用读条,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伊内丝看W打了一下午野怪,发现她虽然操作混乱但已经无师自通一套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战术练了几十级,跟赫德雷说W真是宝才咱们捡到鬼了。
没错,后来我就碰到了特雷西娅,那是我在自己搞砸的生活里唯一确信的事,就像电脑屏幕是那个狭小的宿舍里唯一发出光亮的东西。这个鬼地方一开始冻得像冰窖,W就知道快下雪了。平心而论W的室友还算正常,不至于不扫地不换床单不扔垃圾不洗澡,但也不乏学不会就跟教材死磕到底挑灯夜战不睡觉室友稍微有动静就暴躁之辈,以及必修课必逃选修课选逃每天睡到下午两点手机闹钟从六点响到十二点起来就让别人带饭然后游戏打到半夜两点之辈,曾几何时W也属于前者,现在已经是后者中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一批。她倒是在伊内丝的宿舍见过一些打扮精致精神面貌看起来阳光不少的同学,但那些人就像活在另一个世界,活在一个她从来没碰过(似乎也不想去碰)的香气、美甲、发型的世界。上了大学以后W也染了头发和指甲,但似乎只是为了给自己看,为了给终日泡在电脑屏幕前面的自己看。赫德雷和伊内丝则属于另一个世界,图书馆和学分的世界,网游对他们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在没有他们一起玩的日子里W就遇到了特雷西娅。在把跑完新手任务凑出一套能用的装备把大多数玩法都碰过一遍以后W发现自己最喜欢pvp,只有pvp有那种敲击键盘就是拳拳到肉的感觉,输赢的感觉,而这种输赢终于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被所有人推着、说着这场考试就要决定你一生的;当然也有无底线地喷脏而不用负责任的感觉。一开始她只是觉得野排组到地这个吟游者水平不错,控得好奶得快,难得见到冷门职业玩的这么明白的,但她什么都没说——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语言系统已经被篡改了,留下的内容里除了最简单的日常交流就是花样百出的亲人问候语——直到左下角弹出一条私聊消息,刚才队里那个吟游者说刚才合作很愉快,要不要组个固定车队什么的一起玩?
合作很愉快。W眨了眨眼睛,试图从大脑的回收站里把这几个字的意思翻出来。在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呆站了三分钟已经开始挠头的时候,她终于开始打字:好,你加我吧。收到特雷西娅礼物(一件新护甲,她说是自己搓的)那一刻她才想起来还有句话该说:我还有两个朋友,要拉进来吗。
没错,但后来我又是怎么让世界爆裂开来的?我已经有了自由,有了想做的事(是,是吗),有了朋友,但现实仍然如此脆弱,我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跟这几个人连语音开始打固定车队以后W不得不开始克制自己的高素质,特雷西娅太文明了,几乎就没见过她生气,还经常带着W去刷野图boss,再加上那个和她的hps一样温柔的声线,搞得W实在是不好意思;好吧,除了那一天。W靠抄伊内丝的笔记和抱佛脚好歹过了期末,节日的意义在她的脑子里早就被消解,新年唯一让她兴奋的东西是版本更新。炮手这职业无论是输出还是机动都越来越差劲,她打算洗点转投掷手,还方便跟特雷西娅打配合,但得重新做把武器。可能是到处刷材料改装武器实在烦的要命,可能是那天排到一个大队里的队友实在是恼人,自以为是操作稀烂,被对面冲了几波就开始喷队友,特雷西娅好声好气地说了两句,那人接着说上那去打没有问题没有输出是你们的问题,aoe捏在手里打算孵小aoe吗,伊内丝看了已经切了职业打算单走。W一边极力克制直接开喷的冲动一边奋力打资源,然而机械键盘仍然不受控地被越敲越响。底线在W的眼睛再次移到聊天框上的那一刻土崩瓦解了,她抄起键盘开始噼噼啪啪地敲:自己打的什么*样还**有*脸说别人,你这个一模组模组防御++生命++的,天赋加6攻速的,技能伤害增加10%的,再部署时间极长的,未开启技能无法攻击的,不可被友方单位治疗的,开启技能防御力-70%且随机攻击的,技能结束后自动退场且每场作战只能使用一次的,费用30+的,上高台打不下来飞机的,总伤不如玫兰莎的,120点攻击回转的,进行高精度近距离法术攻击的,仅有阻挡时才可以回复技力的,基建技能只给自己恢复体力的,声优大牌的,没有异格的,喜欢玩莱塔尼亚好友推荐的肉鸽黑键与白垩粉尘的,在sidestory活动第五关赠送的五星秘术师!
打完这么一长段她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满嘴喷脏之后产生罪恶感,这种感觉竟然还有点陌生。W记不清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慌张地道了歉,退了语音,退了游戏,向后倒下去,注视着宿舍晦暗的天花板。她突然发现周遭如此湿冷,大概是开始融雪了,这小破宿舍里的暖气时好时不好,室友早已经睡着了,而离开了卡兹戴尔之后她无事可做。她多翻出来一条被子,艰难地爬上床,边发抖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暖气已经正常了,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果W动动脑子,就能想起来这个点他们应该都去上课了,但她唯一记得的事就是爬下床,挪到桌前,再次打开那台电脑,登录游戏,看见特雷西娅和往常一样坐在公会大厅里。W张了张嘴,手停在键盘上,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直到私聊窗口弹出特雷西娅的一句话:你还好吗?
我没事,实在不好意思。
那不是我,我不知道昨天怎么会那样,W原本想这么说的,但这种话连她自己都不信。要么她原本就是那样,要么是她所选择的生活把她变成了那样。特雷西娅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没关系,不用在意。
真的吗?
当然了,说到底,你也没说错,我想也没有人会当真的。
为什么?
这只是个游戏啊。网线对面的特蕾西娅顿了顿,然后接着说下去:卡兹戴尔不是真的,活在卡兹戴尔的人也不是真的;可能在某个平行宇宙我们真活在卡兹戴尔,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就像他们在剧情里写的那样,但那也不属于现在的我们。我们玩这个游戏就像睁着眼睛做了一场梦。我们甚至并不互相了解;即使梦是真的,那也不会怎么样。
而我只是一个你会记下的故事。
作者:松清显
评论:随意
*同人作品
*不太满意,之后会重置
藤原妹红α
我们,为了把游戏玩得更好而处处顾虑计算的那些人,我们的大脑已经开始疲惫了,在我们的身体和年龄都还没跟上节奏的时候,长久的心惊胆战和某种被压抑的愤恨就已经拖累了我们。这几天雨下个不停,潮气在我们不大的生活圈子里无孔不入。在这个地方很难相信别人,我们不信身边的人也不信头顶薛定谔的神明,但我们相信镜子,只有镜子里的我们还有形状。这个时候你就明白月球既是诗人偏爱的意象也是我们出生并迷失的地方、我们回忆的迷宫
在我失去嗅觉的那天,世界久违地开始清晰。我在酒吧门口想:人应该往返于A、B两点的生活中尝试一点小小的插曲,比如在P点——AB两点间的某个方便去处歇上一小会儿,而不是像几小时前一样,在H点——一个远离ABP三点的医院给陌生人制造麻烦。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她告诉我她现在没有去处,每天在公园长椅上过夜,我就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我还在锁门的时候她就一头倒在了沙发里。我本来还打算把洗手间和厨房的位置指给她,还没来得及她就就沉沉睡去了。
也许我并没有别的困扰,只有对蓬莱山辉夜的回忆。我记得自己是如何渴望每天晚上在酒吧见到她:踏进去的那一刻,如果能见到一个披着长发的背影坐在吧台前,我就会长出一口气,带着一种自己都觉得轻浮的轻松愉快去她身边坐下;要是没能看到她,就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吧台边坐下,和周围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种渴望和全息投影的电子藤蔓一样日复一日地缓慢增长,终于到了我自己都觉得反常但毫无头绪的程度。我记得一天夜里我在床铺上突然惊醒,看见蓬莱山辉夜就站在床头,在黑暗中凝视着我,带着她那种模板般的优雅微笑。
随着时间流逝,我的困惑并没有消减。我反复不安地问自己,蓬莱山辉夜到底算是什么。某天我走在喧闹的街道上都还在想着这件事,直到我感到有双眼睛透过人群望着我,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间看到了辉夜的微笑。我不敢回头,无论我看到的是不是蓬莱山辉夜你都不敢去看。我感到她和我距离是如此之近,她本来没什么可怕的,但我拼命让自己不回头,却又一直感到她就在我背后,用她一成不变的温柔注视着我。人群逐渐散去的时候,我机械地转过头,远远地望去,然而我什么都没能见到。
一张夹在病历里的照片,没有表情,鬓边垂下的黑发末梢露出隐隐的白,脏兮兮的深色翻领夹克下露出衬衫的一角
人们似乎都理解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实际上月球上的剧场才是规矩最多的地方,穿着一切都是预设的衣服,听见什么声音就说什么,把规定的台词输入进脑子里。在应当克制自己情绪的时候什么都不表现,在应当倾泻感情的地方倾泻,而我们把被这些东西操控和塑造引以为骄傲。
月面最繁华的商业区,整串整串的彩灯连街飘摇,灵乌路会展中心旁那棵硕大无朋的巨型圣诞树与和古明地商贸的荧光灯牌交相辉映,火焰猫马戏团的游行花车顶上有全息投影的舞者,在灯火通明的底色中上演与火焰共舞的奇观
他们载歌载舞,兴高采烈,闹嚷嚷地经过街头
旧地狱中心广场的在午夜十二点,将由一场焰火表演将人们的情绪推上高潮
商场外墙上播放的幻灯片,投影的画面被一条天际线切割,天际线后是连绵的村落屋瓦,天际线前是一片绿色和黄色交织的森林,巫女装扮的女孩在绿色丝绒般覆盖着山丘的树林中飞行,没有什么紧抓着她的咽喉不放的宿命,她的身体和巫女服都具有某种超自然的特性,不会被任何实体阻挡,而是把它们作为骨架,在上面以变化的形态飘拂而过
一朵巨大的烟花在你们头顶炸开,流光溢彩,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连接成片的细小金色、紫罗兰色、品红色瞬间点亮并充斥了整个夜空,光芒万丈的闪耀色块在繁星点点的墨黑虚空中爆裂、沸腾,华光的碎屑从夜空中流淌下来,一场被点燃的华丽太阳雨
我看着身旁的蓬莱山辉夜,她的眼睛被坠落的烟花照得格外亮,终于那双眼睛看起来也像我的眼睛
作者:松清显
评论:随意
*同人作品
你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到今天刚刚交还给你的剧本上,这是一部古老的有关杀父娶母的悲剧,整个剧本你都熟悉之极,这是剧场的保留节目,你只不过起一个润色的作用。每逢节假日,剧场里都回荡着主人公对命运回肠九转的哭号,这座月都的人们都喜欢花,闭幕时台下的观众把整束整束的鲜花往台上扔。进了梅雨季节,镇里到处弥漫着梅雨季特有的带着青草味儿的空气,钢琴练习曲和街角的手风琴声都染上了慵懒的情调,人们不再热衷于户外活动,于是一头扎进酒馆、书店和剧院,沉湎于虚构,或许他们更需要虚构?在他们看腻之前,饰演主角的演员先累倒了。
你在月面待了这么多年,从一个陌生而古怪的人成为了街坊邻居中的一员,你符合那些关于*高雅*文艺爱好者的刻板印象(你的气质天生就是干这个的),从未错过音乐会、美术展和任何剧目的首演,你也是小说新作的忠实读者,唯一一个知道阿加莎•克里斯Q真实身份的人。有次一位剧作家开天窗,剧院的负责人急得跳脚,永琳向绵月丰姬推荐了你,她说你的学习能力很强,临时抱个佛脚就可以上场,对面似乎将信将疑,但还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事实还是说服了他们,尽管你熬掉了健康的睡眠;你从此有了一份不太稳定的工作。
孩子总是不听讲,无论是在绵月手里还是在永琳手里,然而这个孩子得到允许之后也不会急忙离开房间,到室外去做各种闹哄哄的游戏,就像大多数年轻的小演员那样。她只是呆板地坐在那,只有眼睛和毛线打成的耳朵在动,盯得其他人没来由的不舒服。或许相比剧本里的宏大叙事她感到自己的生活更加虚空,更加陌生,只有剧本如此触手可及;演员的不幸都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走在街上的时候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人与你擦肩而过。
演出当天,你坐在前排中央视野最好也最昂贵的座位上,用足够礼貌的方式小声聊着天,期待着她登场,天鹅绒包裹的华美观众席被坐得满满当当。在水晶吊灯眩目得恰到好处的灯光下,乐师们演奏着开场的舒缓乐曲,偶尔有几个人影弯着腰,彬彬有礼地在两排座位之间穿过。
开场的第一到三幕自始至终由她慷慨激昂地演唱,主角一意孤行地决定追寻真相,就连他所信赖的老朋友都未能说服他。你看见永琳偏着头和人小声谈论着什么,大概是评论主角的性格表现之类的话。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唱腔里有些多余的气音和颤音——尽管她显然喜欢这部歌剧,每一次她都像自虐一般用自己演唱,但她还是担心自己的表演不能满足那些最苛刻的观众,拖了剧团的后腿,实际上这个镇子里根本没有那样吹毛求疵的观众。新手演员常犯的错误:给自己额外施压。
直到第四至五幕,主角的身世逐渐揭开,观众席上才出现了些某种讶异的波动,此刻的议论正是演员们想要造成的效果。在饰演王后的演员的层层逼问中,她说出了主角年幼时那个可怖的预言。第九幕,她发泄出身上全部的疯狂,狂叫着冲进卧房,王后已经悬梁自尽,从装死的演员身上摘下两支根本没有针头的金别针,乱刺自己的双眼,在狂乱而悲悯的音乐中向自己信任的老友请求流放,就好像被命运玩弄最终自我放逐的不是主角,而是她自己。
蓬莱山小姐:用年份的堆积来计算,我已经十八岁了,尽管它和别的数字没有两样。也许我应该放弃丈量自己,也许我作为人的时长,就像毛线打出来的耳朵能控制波长一样荒唐。有时候我真的开始相信那个使命,相信我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铃仙·优昙华院·因幡,尽管我知道这个意义会淹没我自己,先于我存在,而它是用月面上的语言定义的。我知道,在真正的地球上有一个传说,所有人们失去的东西都保存在月亮上,就连理性都可以,理性不过是装在瓶子里的水。我喜欢理性这个词,就像给所有“你应该”的事披上一层“你愿意”的外衣。我们总是在对抗前者,可除了铃仙·优昙华院·因幡,我没法成为任何人。我们并不是主观能动地选择了在哪儿、作为谁出生,但我们仍然相信这些东西能弥合一切的一切,让我们能够真正地互相理解。现在我经常写东西,写剧本,因为我只会写剧本。在我的台词里,无论是我还是铃仙,都像水汽一样挥之即去。或许你是对的,从一开始我对生活的感知就如此脆弱。
作者:【十一招】松清显
关键词:乐园
评论:随意
*同人作品
四天前我告诉了古明地恋她姐姐住院的消息,十七小时后她从那个遥远的陌生世界里脱身、在古明地觉所在的城市降落,如今她看这座城市犹如她的姐姐看她寄回的明信片。赶到医院时很不巧,阿空不在,她苍白的姐姐在病号服外披上大衣,拉上我和她到病房楼下的咖啡馆里谈话,部分是为了躲开护士无处不在的监视,部分是因为她们不约而同地觉得这种会面都必须在咖啡豆的气味中进行,在其他地方进行的谈话完全没有仪式感。
我沉默地坐在桌边盯着手机软件里古明地觉的身体状况数据,生怕她突然倒下,虽然她本人说过“阿燐,你不用这么紧张也可以的。”在我看来多少年之后连接她们两人的纽带才从平行宇宙一路跌跌撞撞兜兜转转返回,在午后三时落寞的珍珠色圆桌上驻足。她们各自在对方七零八落的语句里回想分开前许多年的生活,觉深深地感到她的生活本就奔波劳顿孤僻荒芜,又有了那么多不必要的矛盾,把姐妹之间本应甜美的日子都冲得像廉价果汁一样寡淡;恋则发现自己花了那么多无谓的时间来打碎自己孤僻的硬壳,这些都给她们之间本该像金平糖一般甜美的那些东西染上了不应该有的色彩,后来古明地恋跟着人潮到了另一个城市,每个月给觉写明信片,我过得很好,公寓楼下的拉面很好吃,我闲暇时间写的文章发表了,偶尔有点小麻烦,姐姐你的小说什么时候发表啊,而实际上那时的摧拉枯朽让她在和幸福擦肩而过的的时候都茫然无措。多年后的现在她扮演了那些人潮里走出的一个影子,坐在城堡吊桥前陷入缄默。
觉坐在恋对面的座位上,用五指把玩着咖啡调糖。她诚实地告诉恋她知道自己不是个成熟的人——外表和性格都是一样,和姐姐的身份并不相称,这一次住院只不过是许久以来对自己的无能积怨爆发,刚开始产生了幻觉等一系列精神症状时她自己抵死不认,终于五天前被我发现。其实恋绝对更为任性和孩子气,可惜她是妹妹,这与她的身份相称;觉看着自己妹妹的神情在心里这么断定,笑了起来,就像她断定恋总会回来,只需要一点小事引诱,没准恋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彻底逃离这个选项,只是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宣泄一下迷茫的心情,觉了解她,因为她是觉的妹妹,而血浓于水。
世上的非人为因素太多了,觉躺在病床上和我这么说,就说写作吧,她自知她们的努力和积累都远还没达到谈天赋的水平,但很多时候她的妹妹就是比她轻松,除此之外还有生活.上,她们姐妹俩都是不怎么讨人喜,再加上在某些时候格外好用的头脑,那效果并不是改善人缘而是讨人厌的平方。在这种社交的真空中古明地恋用种近似于壳的方式保护着自己。是天赋还是运气,鬼才知道。我只知道一母同胞的姐妹在这种时候都能判若云泥——等等,我根本不知道她俩是否是亲生姐妹,除了?姓氏、孤僻的性格、某种诡异的气质和敏锐的第六感,她们几乎一点都不像,就连发色都不像。
我之所以总是下意识地默认她们是亲姐妹,是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从我认识她们开始,古明地觉就担任着类似母亲的角色,如果恋和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那她们之间那种微妙而牢固的纽带从何而来?据我所知古明地觉可不是什么大圣人。所有父母亲与孩子间特有的亲情与微妙的隔阂都被转移到了她们之间,而恋无形的硬壳在姐妹间仍然生效,这是觉最大的烦恼,是她无法逾越的高墙。
在我看护她期间,觉时常和我说,她记得恋恋离开她之前和她大吵了一架,她们把各自那层礼貌的外衣扯下来摔得粉碎,最后觉嘶吼得精疲力竭,而恋恋仍然平静地站在那里,用最小的声音抽泣。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我始终持怀疑态度,因为恋始终想不起有这么一回事,她说她是安静地从家里离开的,可能有离家出走的性质,但没有正面的争吵,只有默许和远离。此外古明地觉本人对此事的记忆也相当混乱,她甚至记不清她俩争吵时说了什么。有时她记得她当时在愤怒之下说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恋则恼火地回击“那我就做出成绩给你看”;有时她以为自己当时滔滔不绝地说着恋恋你这样行吗这样生活真的很可怕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就这个样子你体谅过我吗,而恋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不用你管”。我真诚地告诉古明地觉,恋小姐不是那样的人,要争吵她也不会主动挑起。虽然如果是我站在当时古明地觉的立场上,我宁愿撕破脸皮吵一架。那时坐在病床上听完我这番话的古明地觉陷入了长久的凝重沉默,和此时此刻她面对她妹妹的表情如出一辙。古明地恋像个优雅神秘的外乡人出现在明信片被无限美化的风景里,她的姐姐则在雪白的病房和暖橘色的咖啡馆里都扮演着一片苍白的剪影,长时间的孤僻、劳顿和精神荒芜像一枝被缓慢地抽生命力的蔷薇,她以为她在妹妹身上刻下的痕迹足够鲜明,能在任何时候引诱她回来,但事实是她们再也变不回儿童乐园里鲜艳的赛璐珞块了。在长久的缄默中古明地觉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苦笑,她透过层层陌生的迷雾去看她的妹妹,而坐在她对面的恋仍然沉默着不发一语。她安静地承受着觉几乎快要具象化的目光,往咖啡里加了第二勺白糖。
那时我还不知道第二天古明地恋就走了,她在曾经的世界里停留的时间这么短,就义无反顾地回到了那个她的世界,回到她往返于编辑部、便利店和公寓的生活,没有人认识她、但有人友好而疏远地爱她喜欢她欣赏她的世界,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但这是后话了。我站在医院的洗手台边往自己脸上泼冷水,突然听见刚刚踏进古明地觉病房里的护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同时我的手机警铃大作。我慌慌忙忙地跑进病房,却看见古明地觉正在雪白的色块里慢慢停止呼吸,那套生命维持装置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自己亲手关掉了。我瘫坐在地上,在巨大的悲痛压垮我之前我想起了古明地觉混乱的记忆,我想到她们没准真的吵过这么一架,因为在古明地觉的某个记忆版本中她愤怒地对自己的妹妹说你为什么不爱自己,而恋微笑着回答,彼此彼此,姐姐。我想起恋第二次离开的前一晚我在这个病房里目睹的那个画面,古明地觉把自己的左手伸给妹妹,而后者安静地把自己的嘴唇轻轻贴在姐姐的手背上,神圣、温柔而静谧,就好像她相信即使在时间之外也存在乐园。
作者:松清显
评论:随意
*同人作品
故事背景
铃仙·优昙华院·因幡声称: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没有耳朵,两位绵月大人可怜我,用毛线给我打了一对耳朵戴在头上。之后的时间被用于训练:怎么像“铃仙”一样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和别人对话,猜测对方和铃仙的接点,再从对方的反应里构建自己,调整自己的波长。我意识到:我必须离开这里。
本模组故事发生于网络游戏月球Online普及的数十年后。铃仙·优昙华院·因幡用非法手段登出了她在月球Online的原有账号,从此失踪。没人知道她是不是彻底离开了月球Online,是不是开始使用其它账号。在此之前,铃仙曾经从绵月家出逃,来到永远亭工作。管理永远亭的八意永琳和绵月家进行了一些沟通之后,让铃仙留在了这里。
调查员导入
在这个非线性模组中,调查员将扮演一位或数位熟悉铃仙·优昙华院·因幡的人,对铃仙的突然失踪展开调查,最好能够找回铃仙本人。调查员的身份可以是清兰、铃瑚、铃仙在月之使者时期的任何一个同伴,甚至八意永琳。无论调查员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在本模组中都应当有充足的动机调查铃仙为什么出逃。
因幡帝是本模组的黑幕,如果有调查员希望扮演因幡帝,守秘人必须拒绝。
本模组是一篇小说;如果您真的游玩本模组,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
推荐技能
侦查、聆听、图书馆;历史;心理学;克苏鲁神话;战斗技能
特殊情况
如果有一个或多个玩家拒绝深入调查,或者希望维护月球Online的现状,模组可以以秘密团的形式展开。守秘人需要提醒玩家存在PVP要素。
主要角色
蓬莱山辉夜α
但愿我讲的这个故事,开头是在春夜里,和我写过的其它故事一样,都是你最难堪的回忆。爱、死亡与普通人当然要有,但还得有点别的。狭窄街道里的灯光,天空中古怪绚丽的云,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打折促销的盒饭,三流小说和廉价杂志的灰烬,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几十公里外的一场天灾人祸,恼人的电线,意义不明的隐喻,公寓楼下刚冒头的野花,可能也有对付不完的麻烦,再累也回不去的家,第二天早晨在路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哭着喊妈妈。
你的人生不如一个十面骰,你见过的生活大抵如此,但也不能说这样的就一定是人,毕竟没有谁能够妄言人生,兔子的观点在山羊眼里一文不值。生活还得继续,除非你决心放弃。我们的清醒和我们的梦都微不足道,只是我们昏黄的一点回响。我甚至无法恰当地描述这个过程,我也不会白费力气做这件事。自己去找来看吧,梦里什么都有。
蓬莱山辉夜敲了两段字,这是她半小时的劳动成果。每一次绞尽脑汁把文段从脑子里往外挤的时候,她都想呕吐。藤原妹红也想呕吐,她是辉夜的合租室友,和辉夜不一样,她是个演员。辉夜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空气揪着春天的头发不放,她把组织得乱七八糟的语言吸进肺里,然后再一口气全吐出来。
曾经有个刚搬来不久的邻居打听她们的职业。那天妹红正好在搬东西,她披散着齐肩发、歪歪斜斜地套着睡衣,拖着合不上的大箱子消失在公寓门外。面对邻居不可思议的脸,辉夜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编剧,就说自己是写文章的,职业的,靠这个赚钱的,刚才那个人是学舞台表演的。邻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还想发表一点看法,但最后什么都没说,他们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后来妹红向辉夜问起这件事,辉夜如实转告,妹红说这不胡说吗,隔壁那家伙显然不懂行情,虽然你,呃,没有大红大紫,但居然还能靠接稿子勉强吃上饭,我也还没猝死,这恰恰证明咱们还没混得那么惨。
辉夜跟着妹红一起笑了,虽然妹红说的也有道理,但她其实不这么想。她觉得邻居的想法很简单:一个看起来就疯疯癫癫的演员和一个写文章的来往,后者烂在家里,这两个人也太神奇了。辉夜也有点后悔,她就该直截了当地告诉邻居,我是家里蹲。家里蹲分为两种,有事做的和没事做的;换一个维度,同样也可以分为两种,心虚的和不心虚的,尽管辉夜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一种。
所有的话语都说明她们并不能代表明天。
作者:【十一招】松清显
关键词:清醒梦
评论:随意
*同人作品
作为本居小铃的处女作,《铃奈庵的虐待狂》毫无疑问是一篇颇有可取之处的纪实作品。每一个墨蓝色的夜晚她都想起狸猫的尾巴,想起百鬼夜行绘卷印刷精美的纸页。总有那么多人是捉摸不透的。她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米色,字字晕开的书页在若有若无的细雨里,在铃奈庵的油墨气里身不由己地变成了色块,像水中模糊的金鱼尾,缓缓地摇摆在眼底,最后耷拉在眼底。在这种幻象中小铃才能短暂地把人类和妖怪的边界抛在脑后又浸润其中,浑然不觉地去玩没有安全词的生活,逃避自己把妖魔书再翻开的欲望;本来就很难从过去的孤独里发现未来。
月初的时候那位总是化身成人类的狸妖又来了。她从包裹里拿出五颜六色的文字的溶液——像野浆果一样的街头小报,茶叶味儿的报纸,夹页里登着无名诗人的作品,神秘的古书,看上去和她的自称一样老,却夹着水果摊的香杏味儿。都是外面流进来的书刊,也只有她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门路。她卸下这些东西来给小铃,也卸下伪装和妖怪里流行的传闻。不存在于人间风情的这些味道总是很有吸引力的,恍惚间小铃又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里的这个铃奈庵还是那个奇怪的白日梦里的铃奈庵了;那是妖异的味道,散发着危险的香甜气息。
每天旧时的唱片在她的房间里漂浮,她整理完书架掸去灰尘,拉上窗帘让阴影滑进房间里。所有的颜色都染上了番茄汁的质感,屋子里充满了不存在于现时现世的气味,就像浸泡在幻觉的光线中,她恍惚觉得在另外一种白日梦里自己也不是什么书店女儿,而是雨水的疯子,月亮的疯子,只差一步就可以变成野兽。一切都笼罩在形成的音乐中,而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则在外边的石子路上回响,和着门铃轻柔地摇晃。
和人类客人闲聊、帮妖怪客人找书、用油墨纸张和他们交换钱币的时候,她很少再想到自己安全屋之外的事。得空之后她准备去稗田家看阿求,给她带去阿加莎·克里斯Q新作的试印刊和新进货的杂志。面对阿求的时候,是她来扮演来自外面世界的插曲。想要写点什么东西,这个想法也是在阿求明里暗里的鼓励下才付诸实践的。她读过很多,但不是听过很多妖怪说话就能像妖怪一样说话。她想用别人的嘴说话,以此来暂时逃离自己的语言。于是到了夜里她会面对着摊开的两本妖魔书发呆,试着在稿纸上写下第一句话:
“每一个墨蓝色的夜晚她都想起狸猫的尾巴,想起百鬼夜行绘卷印刷精美的纸页。总有那么多人是捉摸不透的。”
但是本居小铃,这不是你,也不是我,只是你的想象。甚至不是你对我的想象,只是你对一整个窗户之外人里之外的妖怪的世界的想象:就像释放法术之前需要一个法器作为魔力的聚集点一样,我的名字在这里只是你的落脚点,想象的原因。我没有指责或者批评你的意思,这就是我最直观的感受。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我猜自己早就不理解人们的生活方式,不理解你们的生命方式了。活得太长会有太多独属于一个人的回忆,那不是生活,只是一种堆积。我也喜欢变成各种形态,躲在别人生活的角落里,像在世界的里侧打滚。外侧对我来说一片明晰,因为我不缺时间:我能看到所有最细微的细节,猜出最隐晦的黑暗面。比如有一天晚上,你背对着我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我却可以看见你每一个细小的指尖动作,每一个犹豫和停顿都在我眼底,我甚至可以把你对这个故事所作的每一次修改和心路历程猜出来然后倒背如流,但我也不能看清你真正的模样,看不清被五花八门的语言彻底浸润过的心。你住在你自己的永远里,想象的世界向你敞开一切任你自由地观看,而你的意识回来时所有人都以为刚才那个须臾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你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又一次他们闻所未闻的奇诡旅行。那是我永远不会拥有的东西,更不必依附于想象来存在。即使我存在,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可我毕竟不是人类,不可能成为人类的世界的一部分,妖怪的酒气太过幽玄,没法和人们的烟火气搅和在一起。反之,对你来说妖怪也一样。尽管我们可能不会忘记短暂地给对方带来的改变。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给你带来这么多想象的落脚点,但我可以说说你给我带来的是什么,比如你温和的书卷气和铃奈庵里沉静的黄昏,就像一碗例行公事但爱喝不喝的汤药。我知道你不会赶我走。我知道晚霞正笼罩在人间之里上空,零落的雨水还在湿润的空气里和油墨气一起蒸腾,在窗子上留下暧昧的雾,那玻璃和铃奈庵里的每一件东西一样,被你擦拭得一尘不染。偶尔有几只傻里傻气的鸽子会来啄这窗户,让它们的同类看见这个书卷环绕的空间里缓慢流动的时间,每一本厚重的皮革包裹物都和人们的春天一样因惰性而落满寂寞。人间的气味从村庄里静静地飘过来,那是陈年米酒、灯火朦胧和炊烟混合在一起的结界。自己的心情如何,还会根据环境来决定,或许我也已经半只脚踏进人间之里了也说不准。
下一次你还想要什么呢,妖怪之间的闲谈,妖怪之山的酒,还是从更难以预料的犄角旮旯里找到的妖魔书?只要能找到,我当然会带过来给你,就像你把包装好的书带给更多人一样。跟我说一声吧,我尽量帮忙去找。没关系,没什么麻烦的。等天色再暗下去,做完这场清醒梦,我就得走了。
作者:【十一招】松清显
关键词:午睡
评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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