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作者：琳艾  </p><p>   </p><p>   </p><p>1.  </p><p>倪思婉坐在酒吧里，望着吧柜里五彩斑斓的酒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p><p>自从与祁咏旻告别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走出家门去向哪里了。向单位请了一周的年假，连着算好的法定假期，足足在家休息了十几天，什么地方都没有去。  </p><p>她本就不是常与人来往的类型，因此她的蜗居行为并没有被谁发现，只有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倪思婉收到了汪岚的消息。当看到屏幕对面那个女人打出“你最近都在干嘛啊”的时候，倪思婉就知道自己该去洗头妆扮了。  </p><p>事实证明她对对方足够了解，这也是她现在坐在吧台等人的原因。  </p><p>汪岚没让她等太久。她进来的时候带着一阵好闻的东方香调，简单的T恤外面懒懒地搭着一件牛仔外套，染成深蓝的卷发蓬松的垂在一边，抬眉的时候如往常一般风情万种。  </p><p>“今天没带人？”倪思婉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p><p>“你也知道，我的人不方便经常往外带。”汪岚勾唇笑了，好像光是提起那个人就能让她愉快。  </p><p>倪思婉顿了顿，迟疑地问她：“还是方宇杰？”  </p><p>“暂时还是。”  </p><p>倪思婉的迟疑多少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汪岚所说的那个人她也见过，是汪岚喜欢的那种所谓长得肆意张扬的帅哥，撩起人来毫不客气，唯一有点问题的就是有女友。哪怕人家换得勤，但依然没改变非单身的情况。  </p><p>就这样，汪岚仍然保持着和对方的关系，除了和倪思婉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对倪思婉来说，她难以理解像汪岚这样的女人怎么就非得喜欢一个名草有主的男人。  </p><p>很难解释像倪思婉这样对一个人专一不二的人怎么会和汪岚玩到一起，但某种意义上，又正是只有倪思婉这样只在乎某一个人的人才能不关心普世严格的道德观念。  </p><p>“是他也行吧，只求你不要再惦记殷茵的老公了。”  </p><p>“赫谦？赫谦还是算了吧，八百年前我就放弃了。这人对殷茵一心一意，没意思。”  </p><p>“这是有没有意思的问题吗？”她忍不住吐槽她。“算了，和你说你也不会改。”  </p><p>“有什么问题吗？人家喜欢他嘛。”汪岚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出矫揉造作的样子，“思婉你肯定懂我的呀。”  </p><p>“别把我和祁咏旻跟你们那个情况比……”  </p><p>提起祁咏旻，倪思婉的心往下沉了沉。她细微的变化没有被汪岚错过，那美艳的姑娘轻轻揽过她的臂膀，在她耳边问她发生了什么。  </p><p>她简单的对她说了最近发生的事，说和祁咏旻开诚布公的对谈，说她终于与他告了别。末了，倪思婉叹了口气，仰头喝完了手中的玫瑰马天尼。  </p><p>“宝贝，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在当下做出的选择永远不会错。”汪岚拍拍她的肩膀，肯定地答道。“自信点，不要回头看。”  </p><p>“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倪思婉斜靠在吧台上，半醉着对汪岚说，“你好像做什么都不会怀疑。”  </p><p>“因为怀疑自己没什么意思啊。”  </p><p>“就像你选择方宇杰？”  </p><p>“就像我选择他。”女人轻轻笑了，抿了一口杯壁上的糖霜。  </p><p>   </p><p>   </p><p>2.  </p><p>初夏的夜风还是略带一丝凉意，汪岚从酒吧出来的时候紧了紧领口。  </p><p>在夜晚的酒吧门口逡巡不像她的风格，大概只考虑了三秒，她便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  </p><p>“在哪？”  </p><p>“在酒店陪老婆吃饭。”方宇杰的消息回得很快。  </p><p>“吃完直接住咯？”  </p><p>“嗯，今晚不行。”  </p><p>“你在说什么呀。”汪岚在灯光下笑了，“定位发我。”  </p><p>对方到底也是熟门熟路的人，二话不说就发来了酒店的位置。  </p><p>酒店是A市知名的湖景酒店，17楼临湖的房间视野很好，可以看到湖面桥上缀星的灯光。方宇杰也不愧他公子哥的人设，知道在情人节带女朋友来玩。  </p><p>盘腿坐在飘窗上，汪岚笑眯眯地想着他。  </p><p>相似的人有的是相识的方法，倪思婉总以为他们是在哪家夜店认识的，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位有钱太太组织的普通的品餐会，汪岚记得自己那时闲得无聊，因为不是抱着社交的念头去的，甚至都没有像往常那样精心打扮。互不相识的男男女女各自入场，几个人拼成一个长桌享受法国美食，配合着发起人事前搭配好的葡萄酒。  </p><p>就在汪岚独自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方宇杰带着他当时的女伴来了。他的目光在四周游弋了一圈，最后落到她身边唯二空着的位置上。  </p><p>“小姐姐，我们坐这边可以吗？”  </p><p>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很熟练。  </p><p>其实很多人没有注意过，长相优越的人如果装酷耍帅反而会显得油腻，恰到好处的轻浮和有距离感的亲昵却会让人良好。毕竟越是自信的人越是自然，如果男人都喜欢女人的所谓素颜，那女人也该喜欢男人的不做作。  </p><p>“可以啊。”汪岚微笑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在你女朋友那么可爱的份上。”  </p><p>“谢谢。”男人搂了搂身边的女孩，那个姑娘也小声地对她道谢，乖乖地坐在他的旁边。  </p><p>虽然对方是情侣俩，但完全没有视她为空气的意思。男人大约是个情商很高的人，总在合适的时机向汪岚抛来话题，再用熟稔的方式和女朋友确认。总而言之，既没有让女友不快，也没有让汪岚尴尬。原本独自用餐的汪岚倒是因此吃的尽兴。  </p><p>男人懂的不少，应该家境不错。虽然几人都对葡萄酒没有太深的了解，但好歹他能说出个酒种和配餐的原因，只见全程下来他的小女友都对他崇拜的不行，目光几乎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汪岚心里笑笑，男人，多少都爱在女伴面前炫耀。这点无论何时都会让她觉得可爱。  </p><p>酒过三巡，也到了甜点的环节，小女友在男人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以后离席了，餐桌短暂的陷入了沉默。汪岚摇着杯子里的甜葡萄酒，抬眼的时候，正看到男人正望着自己，像一个信号。  </p><p>她换上了最熟悉的表情，勾起一边的嘴唇。  </p><p>“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汪岚。”  </p><p>“方宇杰。”他拿起酒杯对她致意，低头饮酒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我猜你已经听厌了，不过我还是得说，你真好看。”  </p><p>“谢谢，我也这么觉得。”她的笑意更深了，“你也是啊，小帅哥。”  </p><p>男人噗嗤一声笑了，收起了那略带疏远的神色，对她扬了扬眉。飞扬跋扈得有几分同类的味道，她嗅的出来。  </p><p>“甜点好慢啊。”  </p><p>你的女朋友也很慢啊。  </p><p>“不介意的话要不来一颗？”汪岚从包里摸出薄荷糖递给对方，连带着自己的联系方式。  </p><p>方宇杰自然而然地收下了，就像他先前表现的一样。  </p><p>“谢谢。”  </p><p>薄荷糖经过他的唇舌，她看了一眼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低下头品尝起了刚上的甜点。  </p><p>   </p><p>3.  </p><p>方宇杰按门铃的时候，她都几乎有些困了。汪岚从松软的大床里直起身子，懒懒地整了整浴衣，出去开了门。  </p><p>“她睡了？”  </p><p>“这还用问。”男人眯起眼对她笑笑，伸手就把汪岚抱了个满怀。“想我了？”  </p><p>“这还用问？”  </p><p>她用他才说过的话顶他，鼻尖轻轻蹭着男人的脸颊，小鸟般的啄吻着他。方宇杰默默地接受着她的小小爱情，转而回应给她一个深入口腔的吻。  </p><p>“我先说好，到了我这个年纪，可承受不住汪大小姐的第二场了。”  </p><p>“看不出来啊方宇杰，这次换了个烈性的女友？”她嬉笑着去牵他的手，把他往飘窗边引，“没事，我只是想见见你。”  </p><p>“真的只是想见见我？”他似乎略带遗憾。  </p><p>“当然，我只要见到你就足够啦。”汪岚拍拍冰凉瓷砖上铺好的枕头，示意方宇杰坐上去，他依言靠上了窗框，伸展开腿把汪岚圈进了怀里。  </p><p>“说什么可怜的地下情人台词呢。”  </p><p>“难道我不是？”汪岚往后一靠，故意把对方往窗边上挤，他锻炼得刚好的胸口温温热热的，能听到规律的心跳声。  </p><p>然后她就听见他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  </p><p>“你当然不是呀。”  </p><p>她知道他的意思，她想，但她仍然甜甜地笑了。  </p><p>人总该想办法保持自己心情愉快，有个很重要的方法就是把所有的话语都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方式去理解。但讽刺的是自信的人对这块技巧熟练得很，而不容易感觉到快乐的人往往怎样都学不会。  </p><p>汪岚显然熟悉其中的窍门，所以她可以顺利地把这句话解读成“她的地位从不是地下情人”。  </p><p>哪怕方宇杰说出这句话时，只有半分缱绻的意思。还有半分不过是出于对她的了解，明白按照她的贪婪，绝不会把自己放在那样一个位置上。  </p><p>她不去问他能在她身边待多久，只是像只放松的猫儿一样舒展开四肢，全身心地靠在男人的身上，任凭他一下下摸着自己的卷发。她知道方宇杰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p><p>她也没说谎，她只要见到他就好了，他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本身比很多定义都要重要。  </p><p>比如去问他怎么轻浮到了可以接受这样的关系，比如去问他到底抱着什么心情来到她的身边，比如去问他什么时候才会和女友分开。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她想他了，而他来了，这就是全部了。道德，规则，他人的感情，都是可以踩在脚下的东西。  </p><p>像倪思婉那样的女性，容易深陷到一段感情中的定义里去。汪岚喜欢称她们为“爱情洁癖”，这些女孩子们在乎爱的定义，在乎自己的身份，在乎对方对自己的评价，在乎一切能帮助她们弄清边界线的部分。倒不是说那样有什么不好，但终归是和她的习性相反。  </p><p>方宇杰曾在一次夜晚过后，笑她像女郎蜘蛛。一见钟情的好感，无所顾忌的狩猎，然后丝缠缕绕的陪伴。她的爱情是一种沛然霸道的存在。  </p><p>“不在乎我有没有女友，还正儿八经的喜欢我的，你是头一个。”  </p><p>“我很方便？”  </p><p>“不，你很特别。”  </p><p>她记不得他具体是几点钟离开的了，只记得两人扯了被子靠在飘窗上睡着，窗外的湖面映着月朗星稀的天空。醒来的时候，方宇杰问她讨要她总是带在身边的薄荷糖。  </p><p>她迷迷糊糊地递给他，然后就收到了一份带着薄荷凉意的亲吻。  </p><p>“明天见？”  </p><p>“已经是今天啦。”她一头栽进床里，满脸困意的要他记得关门。“一会儿见。”  </p><p>然后咔哒一声，他回到他的姑娘身边去了，留下汪岚一个人再次回到梦乡。  </p><p>   </p><p>   </p><p>END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