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哩
免责mode:随意
电流通过加热丝,电能转变成了热能。冰冷的液体开始变得温暖,水分子活跃了起来。起先是壶底不断冒出、膨胀的一个一个气泡,然后是轻微的咕嘟,气泡与银灰色的金属内壁依依不舍的分开,被热闹起来的水推向表层。
热气聚集了起来,争先恐后的从那个狭缝冲了出去,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在这间简陋的地下室里回荡。
“茶?”杜勒抬了抬眼皮,丢出一个选项。
塞满了地下室半壁江山的小混混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骂骂咧咧的回道:“茶你老母,你小子到底交不交出来?”
“没有的东西,又让我怎么拿出来。”杜勒笑了笑,把手里滚热的开水倒入旁边的茶缸,早已泡了几轮的深褐色茶叶在沸腾的液体浇注下旋转飞舞,散发出细胞里最后一点香气。
“看样子你小子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为首的家伙一甩手,一根长长的金属棍出现在手里,尖端还有一个鸭蛋大小的带刺金属锤,棍子在他挥舞的时候发出短促的啸叫,听上去打人很疼。
“大哥……这里没有电,为什么他能用电水壶烧水?”旁边一个略微佝偻的家伙在老大出手前,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并不高,但在这狭小又有回音的地下室,倒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心中一激灵,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切断了整栋楼的电源,而更确切的证据是,他们都看到了热水壶的电线位置是空的,并没有电线插在上面,四周也看不到任何无线充电的装置。
“哼,难怪敢拿架子,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发电者。”老大冷笑了一声,手中的金属棍点了点,顿时从把收到顶端窜过了几条细细得了蓝色电弧。
“在八区,十个超能者,有九个会发电,你这么点雕虫小技,又能吓唬谁。”
“派你来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要找的是什么?”杜勒端起茶缸,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沫子,大大的喝了一口,他总是觉得渴,但是在污染日益严重的今天,可以直接饮用的水已经越来越少了,最最便捷的让它安全可饮用的方法就是煮沸,所以他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个热水壶。
“少废话,只要把你抓回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小头领突然发动了袭击,他抬起带点的短棍像用剑一样劈向目标,蓝色的电弧在这一刻凝聚了起来,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刀刃,此时此刻那已经不再是一根金属棍,而是一把电弧剑。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金属铠甲也可以轻松的切开。
而他的手下也没有闲着,而是熟练的散了开来,手里张开了带着钩子的网,那网用不知名的金属编织而成,在电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
“下次接任务前,最好还是问清楚,这年头大家都是讨生活的,把命搭上了就不值得了。”杜勒抬手把茶缸中的水泼了出去,众人只觉得眼前突然起了一片白雾,然后脸上先是凉飕飕转瞬就火辣辣的刺痛了起来。
他们哀嚎着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庞,热气从刚刚被烫伤的皮肤上辐射出来,刺痛了他们的手,所有人仿佛被困在蒸汽锅炉之中,热量不断的从裸露的皮肤传达到身体的深处,他们慌不择路的往后逃去,幸运的家伙撞开了他们刚才堵住的大门,哭叫着跑到了走廊上。
其他人摸索着,跌跌撞撞的,一边骂娘一边往外挤,热闹了一阵之后居然全部都逃走了。
“你为什么不逃?”杜勒有点意外,那个被泼了最多气化茶叶水的头领居然还能站着,一团雾气包裹着他整个上半身,刚才还散发着电弧的金属棍也仿佛凝固了一样停在半空中。
“哼,你当我是那群无名小卒?一点点分子术还吓唬不了我。”头领故作冷静的开口,但他也没敢做任何其他动作。一层微薄的电网包裹着他的身体,帮他抵御着数百度高温的水蒸气。热量被空气隔绝,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但他的全身也已经湿透,皮肤被蒸的通红。
“你确实有点点本事,这样吧,如果你告诉我谁让你来抓我的,我就放你走。”杜勒提着热水壶,慢悠悠的绕着头领转了起来,他的壶里还有大半下热水,如果给蒸汽加一点码,不知道这位仁兄的屏障还能不能抵抗得住。
“你想得美,嘴巴不牢的人,在我们这里怎么活得下去,你以为我不能和你拼死一搏吗?我还有……”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一只薄如蝉翼的冰刃已经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电离子屏障可以隔绝水汽,但对物理性的直接攻击就没什么用了。
“真遗憾,既然你不能说,那就没有必要留了。”杜勒摆了摆热水壶,把从壶口射出的冰箭掰断。
“既然知道我是用的分子术,为什么还会天真的认为我只能加热呢?”他把壶里的水倒了,然后装进了防水袋里,重新背到了身上。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离开了这个不安全的歇脚点。
作者:猫氽
免责mode:笑语
角色设定:
姓名:昆塔拉
性别:男
年龄:12
性格:不苟言笑,早熟,责任感极强,极其自律
身份:现任圣子,未来的教皇
姓名:柯蒂亚·塔德
性别:男
年龄:11
性格:活泼,有天马行空的脑洞,很有想象力,小太阳
身份:富商之子
“这是神会给予恩典的世界。”——《旧圣约·启示录引言》
古斯13纪,神明注视下的第十三个纪元
教会人员发现了一种香料,用其制成的香薰能够让人亲眼目睹神明,飘飘然仿佛如入天堂,和神主平起平坐。
借助这种香薰,教会影响空前强大,凡是人迹所到之处,都能看到教会着装的传教士,和无数前赴后继为神明屈膝的信徒。您猜猜有多少人会为了面见神明而挤破了头向神献上忠诚?全部!现世的苦难让所有人都沉迷其中,没有人、没有人能够摆脱。
这是,神的“恩典”。
社会贫富差距由此极其明显,奴隶阶级、市民阶级和贵族阶级本就艰难的流动在香薰的操控下更难流动——您猜猜,是谁为了香薰一掷千金?又是谁掌控了香薰的发售权和制作权?
“先生,要来买一块香薰吗?我打赌,您一定会喜欢的。”
那些被视为蝼蚁草芥的下层人,那些奴隶,被称之为——“贱民”。贱民的生活如此悲苦,是因为他们在为前世的罪孽赎罪。他们说,贱民的苦难源自他们前世的作恶,而这一切在神明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所以公平公正的神降下责罚。他们说,只为扫除世间一切不义。
但是,神明真的存在吗?还是说,那只是香薰带来的美妙幻觉?
神父说,不可直视神,直视即亵渎;不可质疑神,质疑即背叛;
贵族说,仁慈的神对他们苦难的前世表示怜悯,因此赐予他们此世富足的生活,赐予他们用之不竭的香薰;
国王说,世俗王权的式微源自神的威压,神明厌恶俗世的肮脏与罪恶,因此他们本就该匍匐在教会的脚边,为了能获得一块香薰去面见神明而摇尾乞怜;
而贱民说——
“神明公平公正,愿为神明献上一切。”
看啊,这就是教会影响下的世界。
因此,哪怕各阶级互相压迫,他们仍不会起冲突,因为神会看见;
因此,哪怕苦难源于现实,他们仍不会质疑神,因为神会听见;
因此,哪怕生命坎坷,他们仍赞美生命苦涩如歌,因为神会知道。
神,真的存在吗?
无人知晓,人人信仰。
神明或许永远不会垂怜蝼蚁,或许下一刻,就看到了蝼蚁的挣扎与呐喊。
圣子的第一次微服私访是随着教会征税队伍进行的,在路上他顺手帮了因马车意损坏外而半路抛锚的柯蒂亚,两人因此结识。在之后的教会弥撒中两人再次见面并相认,而此时教会正有求于塔德家族而苦于找不到好借口,看到圣子和柯蒂亚关系不错就选择顺水推舟,让柯蒂亚以虔信徒的身份进驻教会,陪着圣子领悟教义直到成年洗礼到来,以能够待在圣子身边服侍圣子是莫大的荣幸为借口,顺利要到了塔德家族的资金。
而之后两人会对一系列不平等的社会现象进行记录并反思,随着年龄增大,柯蒂亚逐渐质疑神的真实性,但这在当时的社会是极其不敬的行为,所以他并没有宣扬,只是和圣子进行了交流。
圣子从一开始的惊讶惶恐到后来的思考,并同样开始了质疑。但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只是默默支持。
在成年洗礼后两人不得不分开,但依旧有联系。几年后塔德家族传到了柯蒂亚手里,在已经成为教皇的圣子帮助下开始不动声色的改革,拉拢一直不得重视的世俗王权。
他们从香薰开始调查,昆塔拉借助身份的便利得知这不过是教会研制出来的一种高成瘾性的致幻材料,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维持教会的统治——至于是否真的有神,又有谁会在乎呢。
整个过程非常艰难,得到一块香薰就能够面见神明的想法在群众心里根深蒂固,他们联合科学院里的少数高知分子,慢慢的调制出了能够中和香薰的材料,在一次大型弥撒中,他们在教会点燃的香薰里掺入材料,借此在部分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在历经很多困难后,有越来越多的人质疑神的存在,并选择了反抗。
而此时的柯蒂亚已经垂垂老矣,而昆塔拉依然年轻。
“为什么你没有变化呢,昆塔拉?”在临终前,柯蒂亚提出疑问,“以前我问你时你总说这是秘密,现在我要死了,会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
“我就是那个神明啊。”
从没有什么圣子与教皇,教会的掌权者自始至终只有一人。控制一具肉体对于神明来说完全不在话下,而祂的目的……
祂只想看看,这些渺小如尘埃般的生命会绽放出怎样的光芒,哪怕只有一瞬。
千百年来,柯蒂亚是第一个质疑神明真实性的人,因此神明给予了他更多的帮助。
现在,他走出了时间,而祂永远被困在时间里。
作者:讷
免责Mode:笑语
在八月末一个异常炎热的日子里,我坐上返回家乡的火车,只是由于我始终无法回想起在我儿时的某次因病卧床中,究竟是否曾听见窗外的树上传来乌鸦的啼叫。远在这个夏天开始之前,自这段记忆模糊地浮现于我脑际后,这份不确定便始终折磨着我,直到现在这一秒。我坐在火车的座位上,感到椅子坚硬而粗糙的革料硌着我的后背,我要这样不舒服地坐上三个小时,以到达家乡的火车站。我对这座火车站毫无想象,也无从想象,因为它是在我离开家乡后才修建起来的。我离开后,它未修建时、修建过程中、修建完毕投入使用,我都从未再回到这片故土。当我坐在座位上,看着熟悉的景色快速从窗外掠过时,我觉得这些景色像是被迅疾而有力地不断往后掷去,而永远不会有人能回头再次望清它们。纯粹是为了解闷,我思考着终点的家乡会有一座怎样的车站,很快承认自己根本无从构想,我感到自己仿若正驶向一个全然未知的世界,那里的一砖一瓦都在我了解的概念以外,尽管我在家乡整整生活了二十年。
这样默默无言地独自坐在座位上时,我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某个阴雨绵绵的傍晚,我的室友在沙发上注视电视屏幕,虽然我觉得他看得并不认真。他对一切事物都持有一种独到的漫不经心的态度。窗户开着,冷风混杂些许凉雨涌入室内,尽管我们谁都不记得有将它打开过。在我走去关上这扇窗时,我们都听见电视中传来确凿无疑的一阵鸟叫,伴随着优雅的背景音乐。我的室友说,这真是个别致的节目。我问他这是什么节目,他回答,不过是个普通的娱乐节目罢了。我忽然脱口而出,说这是乌鸦的叫声;他耸了耸肩,说他没有听过乌鸦叫,想必我听过吧。我的脑海中霎时忆起幼时在病中躺在床上,眼望窗外那棵大树的枝叶的情形。那时空气的味道,树枝因风轻摇的姿态,都颇为生动地浮现出来,同时,我的耳边仿若响起乌鸦的啼叫。在这回忆中,我觉得鸦啼也正是我在病中听到的,但是,这足够清晰无疑吗?在过往的人生中,我不记得还可能在哪里听到过乌鸦的叫声。当晚,我发现自己总是回想着这段记忆,像是用铅笔在缺页的便签本上不断涂抹,以期描摹出缺失的那页留下的痕迹一般。然而愈是如此,我对病中是否听到鸦啼就愈不确定。我忽而发觉,在离开家乡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回忆往事。
我下车时,感到空气仍旧炙热,甚至可能比我来的地方更甚。我活动着因久坐而僵硬的身子,咬着牙根走到火车站外滚烫的锃亮日光中,才发觉自己全然忘记要好好打量一番这座让我无以构想的火车站,只好匆匆回头一望,将这座建筑的外部模样映入眼中。那模样可说是一座非常标致的火车站。意即,人们只消一眼便能知晓这是火车站,此后就无需看第二眼了。我果真收回视线,很快将其抛到脑后,只顾头顶艳阳跋涉,如愿找到了一辆空出租车。坐进车内的一瞬间,阳光骤然自周身抽离,令我感到一阵飘忽的清凉。我在这飘忽中大声向司机报出此行的地址,那是我在家乡生活的二十年里所居的故宅,在我的父母随我的兄弟姐妹搬出此地,彻底离开这个小镇后,这座屋子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了曾在我们家工作的保姆。我此行之前联系上了她,她仍记得在我幼时照拂我的情形,并说,非常欢迎我故地重游;我在小镇时可以暂住她家。她把地址告诉了我,因为在我离开后,我的家乡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其中就包括街区划分与道路名称的变更。在出租车的疾驰中,我从车窗外看去,无比深切地感到了这变化的彻底;我觉得车子仿佛是在一座我从未涉足的镇子中行驶,只有在汽车因等红绿灯而停下时,有某一次,我抓住这短暂的静止,依稀辨认出我儿时曾嬉跑过的一小块空地的轮廓。如今这里是一片公园,和小时那块干巴巴却奇异地令我们其乐无穷的空地毫不相似。一个想法不经意间晃过我的脑海,在我的亲人都已经迁离、在故居早已变卖之后,面对如此陌生的光景,我该如何言明这是我的家乡。头晕目眩之中,汽车蓦然稳稳停下了。司机回头告诉我已到目的地;让我舒慰的是,这栋二层小楼房差不多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虽然它所盘踞的街道已然样貌大变。我付过车钱,司机将旅行包递给我,我走上台阶,用力按响门铃。
为我开门的正是那位保姆。她染过的头发仍见花白,向我露出一个宽和的笑容,告诉我,她看到我长得这么大了真是高兴;我们交换了一个亲切而不失礼节的拥抱,她将我迎入室内,让我坐在茶几前一把舒适的沙发上,旋即离开去为我泡茶。这把沙发与这张茶几都是我见所未见的。我环视室内,在满室陌生的陈设之下,仍逐渐辨出儿时老宅的模样。这个我自小生活、长大的天地,我旧时的家,我曾熟悉如自己的五指。一阵朦胧的感念骤然袭上我的心头,我坐在原地静默不语,仿佛无法动弹。就在这时,室内响起聒噪而尖锐的嘶声,我近乎一惊,回过神来,竟差点以为这声响是乌鸦的嘶啼,随即明白这是水烧开后壶的声响。
饮过茶水,我曾经的保姆领我到客房,略怀歉意地告诉我:我之前住的房间已经挪作书房,只能给我安排其他房间;不过我仍可以去里面看看。我谢过她,说这不要紧,便表示如果方便,现在就想去看。她欣然同意,于是我上了二楼,几乎自然而然地来到那扇门前。在这段路程里,我迈动步子时没有一点思考。我觉得自己仿佛是走在过往回忆构筑的长长走廊中,一边不住往身后回望一边迈步,可我并不能说清我的回望究竟望见了什么。我推开儿时卧室的门。
卧室与书房当然是完全不同的类别。我没有觉得这个房间与我的记忆有任何关联,但仍仔细地看向房中靠墙的书架与纷乱的办公桌。我认出了我曾躺在床上无数次眺望过的窗户,但我凭本能与角度所认出的床的位置如今放着一张小茶几。我走到茶几旁,半蹲下身向窗外望去。我看到街对面的楼房,看到远处的高楼,看到被建筑切成小块的天空。我没有看到那棵树。于是我想起来,在我从出租车下来时就应当注意到,这条街上规整的绿化恰好没有在这栋房前安排栽树,而所有的树都仍旧细小,尚未参天。
走下楼梯时,这位曾照顾过我的保姆正在厨房里忙活。我看了看时间,的确应当做晚饭了。我询问是否有能帮忙的地方,她笑说已经习惯一个人忙活,不过我要是愿意,可以陪她聊聊天。于是我在厨房一角的餐桌前坐下。我们聊起现在的生活,一些旧事,变化颇大的小镇。我委婉地问,在更早的以前,我年纪尚小的时候,镇上会不会更常见到乌鸦。她摇头说她不记得有这回事。大概是藉此,我们谈起我的一位姨姥,她曾在这里与我们家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直到她答应她功成名就的儿子,同意他们将她接走,颐养天年。这位姨姥据说年轻时脑筋就不甚清楚,上年纪后则确实有些糊涂。她的丈夫去世过早。早年她和她的儿子们都是咬牙吃过苦,真正挨过饿的。后来仿佛一眨眼,天地开始变化,小镇的年轻人开始走出小镇,回来时使小镇也开始变化。儿子们的双眼闪动着,倒映着变化的一切。他们也走出了小镇。那是一个蕴藏无数机遇的时代。他们望向前方的眼睛,如同曾经在旷日饥饿中望向米缸缸底薄灰的眼睛。他们曾经是可能为了一粒米使尽一切丑恶手段的。走出小镇的儿子们当然不止他们。有时有人回来留下,但更多的人回来是为了不再留下。老人们开始走出小镇,握着走在前面的孩子的手。那时候不崇尚回头。
在儿子们远走他乡时,我的这位姨姥坐在椅子里缓慢缝补着旧衣。我的父亲从更远的小村里走出来,走过这个小镇又转回这个小镇,因为他不愿走过我的母亲。这栋二层小楼房就是这时候盖起来的。姨姥比我早几年来到这座房子。在我呱呱坠地后,她也曾抚过我的额头。那时大人们便说她有些糊涂了。她惯常坐在客厅窗前那把椅子上,慢慢做着手中已非必要的活计,有时望向窗外的天空。收回视线时她的询问如同自言自语:有没有听见乌鸦的叫声?在近旁看照她的保姆亦或我母亲便回答:没有那声响。于是双方都安然低头,继续做手上的事。这如同静物素描画一般的一问一答,似乎仍隐隐在我记忆更稚嫩的深处回响。保姆说,关于乌鸦叫声的询问她已问了半生。保姆说,她确信这位姨姥的糊涂在更早时便初露端倪,因为听闻儿子们不时传回的捷讯,姨姥并不常常微笑,而当孩子们衣锦还乡,一开始甚至不愿让他们把她接走;不过,保姆又补充,这是可以理解的,老人都不想离开故乡。她告诉我她为这位姨姥感到惋惜,因为在她看来这是位十分和蔼的老人,从未给她添过额外的麻烦;如果不是问起乌鸦,她没有其他糊涂的迹象。
这位旧时保姆的儿子久居外地,丈夫又恰好去临镇亲戚家帮忙,因此这顿晚饭只有我和她两个人。饭后,我走出门去,想借散步来消一消食,顺便捋平思绪。我缓步走过不再熟悉的街道,一边同样缓慢地思考。我是否可能为已经大相径庭的故乡而暗暗松一口气呢?眼前的故乡不可能因触景而惹起我脑海中回忆的巨浪。我总觉得被回忆袭卷是一种可怕的感觉。回忆如同在长长的走廊上回身凝望,望见过去自背后一格格往后不断蔓延,直至目不可及的沉沉远处。回忆难以看清想看清之物,也不目视前方。而当巨浪卷来,人的整个身子都被拍得完全向后转去。那时双眼所直视的,分明只是那不知有何物的沉沉远处而已。
我仍旧不知道自己在那场病中是否真的听见鸦啼,亦或者,是姨姥久远的疑问叩响我儿时的记忆,让我产生了谵妄?可是,耳畔确能回响起乌鸦鸣叫的声音,那像是穿过所有时间,径自荡在我耳边的。
回过神时,我发觉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分心记住来路了。我的本意是在近处转一转,看看儿时最热爱的那家杂货店如今是什么模样,但很快发现在街道划分变化以后,我根本不能辨出原本熟知的方位。现在我又彻底迷路了。好在那张记了地址的纸条仍在我的兜里。我费了一番劲辨认路线,又问了几次路,折腾出半身大汗,终究回到如今已是那位旧时保姆的家的房子。洗漱完毕,回房休息前,我再次转身,环视这方室内,我再一次辨出了儿时记忆中的轮廓。我觉得让我陌生的这些陈设,仿佛是覆在我所熟稔的天地之上的。似乎这未曾谋面的一切,都是由久远曾经的模样一手构筑起来的一般。
第二天,我的儿时玩伴知悉我回到这里的事情,赶来与我见面。见到他时,我感到一阵由衷的欣喜,那是故友重逢会有的快乐;与他的友情是我在人世情谊中尝到的最初的清冽一瓢,那或多或少影响了我此后对友谊的看法。他如今接管了家中的林场,那是他在年少时极其排斥的。我们交换着近况,谈论着过往,当说到小镇翻覆般的变化时,他提醒我,在我们尚一同在此地成长的年岁里,变化便是发生着的,而我们都接受了下来;人毕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把昨晚迷路的事告诉他。他说,他有时走在这里也会感到一阵恍惚,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我们都自小在镇上长大。这座不大的镇子曾任我们疯跑,每个角落我们都熟知如掌纹,仿佛整座小镇不过是自身的延展。短促的沉默中,我仿佛觉得与昨天在客厅里那阵朦胧的感念相仿的感觉再次掠过我的心头。
在我与他的聊天中,某种画面忽而模糊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那是一幅简小的油画复印画。那画曾挂在我们的中学教室的最前端,就在黑板旁。在中学二年级时,学校的中学终于搬出那个因中小学共用而拥挤的校区,重新划地建校。挂着画的教室正是新学校的。那是一幅极简单的小画,画上是一望无际的碧草、远处青山的轮廓、湛蓝的天空与其上悠然掠过的鸟类模糊的身影。上课时,我时常凝神紧盯这幅小画,好像这画里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让我不能移开目光。我在其中仿佛感到一阵清凉的含义,仿佛其中蕴含着某种答案,可以为许多事物归因作结。这种奇怪的想法,而今我回想起来时也并不明了,我究竟想追寻什么答案,又是什么事物需要归因作结。但是我仍记得,在新学校读完剩下的学年中,我总是愈加迫切地凝望这张画,有时我觉得,如果工具齐全,我可以闭上双眼,径自将这幅小画默写下来。
这所新的学校所处地势比原先稍低。每到潮湿烦闷的梅雨季节,校园内爬出不计其数的硕大蜗牛,遍地蠕动,占满背阴的教学楼墙根及仅有的两座名人雕像。而当夏季来临,从教室到体育场的路上毫无荫蔽,赤金的阳光不容置喙地击向整片大地,仿佛能发出剑啸戈鸣的声响。从此我一生厌恶软体动物,也厌恶直射的阳光。
既然我们正在聊天,我便自然而然地提起了以前的学校。他告诉我,原先的中学已经改迁,挪到了更加干燥、学生往来更便利的位置,其旧址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修作了便民广场。但是,我的儿时玩伴笑着告诉我,在改迁的头几年,有时人们想去中学,还是会不知不觉走到广场边。
由于时间充裕,我的儿时玩伴提出,想不想去看看他家的林场。我们从小镇出发,驾车约摸十分钟左右便驶入林中。他将车在作休整用的小屋前停下后,我们下了车,在这里踱一段步。他谈着他对林场此后的计划,要引入如何的设备,树的长势应如何喜人。我仰头遥望树顶,只觉树干笔直地朝天伸去,模样沉稳,没有犹疑。儿时玩伴告诉我,树是所言非虚的,树的年岁全都写在年轮中,只要懂得阅读便一览无遗。树是所言非虚的。树带着自己所有的记忆生长,以过往一圈圈堆积而上,树始终记得,无需回头,遂毫不迟疑地向天空攀升。我张开五指,将手贴上一棵树的树干,感受到手心粗糙而沟壑的树皮的触感。曾在我窗外摇晃枝叶的那棵树如今在哪里?它是一棵郁郁葱葱的树,曾无数次用枝叶叩响我的窗户。我的儿时玩伴挠着脸颊思索,说它并非木材,也不够年老,不过也有被移植的可能……树是所言非虚的,我可以问它那场病中卧床,它能告诉我那时有没有乌鸦在它身上栖落,那时是否确有鸦啼。但是,窗前已不再有这棵树了。
我们走到林场的一侧边缘,略微走出几步后,眼前是一片宽阔的谷地,满是萋萋绿草。他问我是否记得这块空地。于是我想起来,这里曾被计划修为水库。我们都记得那些勘测人员在这里忙活的情景,但自那之后,这件事似乎终究不了了之。儿时玩伴指着我们脚下,说他会对紧挨林场边缘的一小块草地稍作打理,因为此处群草的长势颇为疯狂,似乎稍不注意就会将整个世界兜头吞下。我们站在原处,眺望着这片谷地。
我们不打算原路返回,而是准备沿林场边缘稍走一段距离,拐到一条旧有的小土路上去。我们默默无言地走着。在一阵微风将我的衣领拂得翻起的时候,我似乎蓦然听见右后方树林的深处,传来确凿无疑的三声鸦啼。我问他是否有听到乌鸦的叫声。我们驻足回望,只见绿茵茵的长草地在风中如波浪般荡漾开来,摇晃不已,远处青山屹然不动,一切恰恍若我曾在教室里注视过的那幅油画。我的儿时玩伴侧耳倾听,稍顷,他告诉我,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作者:粉毛枭
一些打卡文
一些宝可梦二创,oc是宝可梦拟人仅借用种族,世界观为原创宝可梦世界观。
摸鱼的,可以随便评但是不要打我晶咣咣(抱头)
(是主线——)(一些疯狂科学晶光花姐姐和黑道乌鸦头头大叔互相黑吃黑)
记忆回流的时间完全在意料之内。
根据残缺的自己曾经不知道从哪捡到然后被当做玩具和幼稚收藏品塞在角落的名牌和信息卡,很快就会有新的荒野探险小队赶过来……或者说是上杆子来给她做新的实验材料了。
海德拉特随意地瞟了一眼岩洞地面上被拆得支离破碎的报废机械。那些被拆解成块状的塑料,铁片和断开的毛刺刺的电线都散落一地,丝毫看不出它曾经躺在研究所废墟里时还是个姑且可以形容为“高科技工具”的设备。这是一台小型的宝可食物合成机,个头小巧又散发着淡淡的树果香味,只可惜由于故障无法再使用了。抱着把一切资源利用到极致的个花准则,趁着上一次记忆还没有开始模糊,海德拉特紧赶着把它从两公里以外的废弃建筑里捞回了洞穴,作为让她再一次找回自我的道具。显然,在算计自己的方面她成功了,就连何时因情绪过载而苏醒都推敲得一清二楚,精确到时。
但是海德拉特暂时还没有时间自豪,也没有时间去打扫那被扑咬得一地而且黏着湿漉漉的毒液和花粉的机器残渣,她必须快点找到那些家伙,然后用他们的脑袋瓜为自己的真理笔记再填一笔——没准还能够捡来些有用的战利品,好比说这次的小队大概会带来的传说中的超级太阳能板,对于这种到处都没有电只能自己另想办法的野生林地来说,那可真是太有用了。在心中暗自拟定了作战方案之后,海德拉特十分麻利地捞上笔记本飘离了岩洞,然而……
在洞穴深处几乎感觉不到,而现在却尤其明显的是……铺天盖地的湿土气。这种青草和泥浆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被风裹挟着,在海德拉特刚一露头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袭击了她的面门。好在晶光花不用呼吸也不怕凉,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在她坚硬的发块上砸,海德拉特也没有多不舒服,倒是被这突发状况激得清醒了。只是感觉到一阵回味无穷的头大感涌上心头,有种想往天上狠狠砸一光束的冲动。
暂且不说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天气太阳能小组会不会出来,大雨和流向混乱的林风早就把附近的气味蒙蔽得难以识别,雨声在此刻变成了嘈杂的背景音,平时脚踏落叶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地面,现在反而什么也辨不出了。对于林中的生物,这无非是一个预示着草长莺飞,很快就可以迎来树果和菌类盛宴的好天气,而对于海德拉特……不但久违的狩猎要泡汤了,也许现在还要考虑自己的笔记本和藏书会不会受潮发霉这档事,还有计划内的催化自己下次苏醒的方法,推动中心城里新事件的诡计,以及……嗯,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海德拉特感觉自己的太晶核心快要烧了。燃起来了兄弟。
然后在某个瞬间——一个黑色的影子尖啸着迅速地朝着海德拉特的脸扑来,打断了她长时间的沉默的思维风暴。
啊,她怎么忘了这码事。
乌鸦——一种在市区与林区早出晚归地徘徊,以叫声扰民和智力很高著称,要命的是,最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的……脾气倔强而狡猾的鸟。对于它们来说,海德拉特金灿灿的,总是发着幽幽微光,又含着一圈闪烁不定的浅青光环的眼睛,无疑是相当漂亮和金贵的宝石……装饰在巢里刚刚好。
人类总是说乌鸦现在已经不代表什么祸患了,就像他们已经不再畏惧和讨厌阿勃梭鲁了一样。但是对于海德拉特本花,那就是妥妥的,百分百的一场浩劫……当然,是在时间上的,也许说是骚扰会更贴切。海德拉特一点也不害怕这些大胆又执着的小东西,在她的宝石攻击面前,天上飞的鸟类往往都处于弱势,但是,拉帮结派地一起来找她麻烦的除外。虽然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付一群阴魂不散的乌鸦也确实浪费她宝贵的清醒时间,还要冒着本子被啄,物资被洗劫一番的风险,这让海德拉特不禁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直向真理之眼可以对鸟使吗?如果可以让它们不再对自己的两个眼珠子虎视眈眈的话……
海德拉特神情复杂地环顾了一下绕在自己四周藏匿着,呈现出包围态势的鸦群。如此有组织有纪律的军团,很难说不是某位城市里的乌鸦头头派来的……如果单纯是想要她身上的宝石的野鸦群倒还好一点,只要赶走就能够解决问题,但如果是不远万里飞来针对她来特地刺探情报,是想要她的底细和那本神秘的笔记的专职探子,那就留不得了。
在下一只乌鸦得到信号飞冲而来袭击时,海德拉特的眼色一凛。她迅速腾空跃起,在半空灵巧地打了个圈,让那只大鸟扑了个空。于此同时,海德拉特的身周浮现起数块拳头大小的半透明宝石,无声地散发着规律的波动悬在空中,仿佛是蓄势待发的弓箭。乌鸦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攻击被闪过,翅膀一斜就又朝着她俯冲而下。而它也是聪明的,它当然感觉得到那些宝石里蕴藏着蠢蠢欲动的能量。在第一块宝石逐渐溶解聚合成小型光束炮径直朝着它的胸腔刺来的时候,它一拍翅膀就钻进了树的枝杈,融入了漆黑的树影。显然,其他乌鸦都只是静静地监视着……而这一只则是过来专门试探敌人的攻击方式和消耗体力的。
“……”
这玩意还懂埋伏?那还真是训练有方啊。海德拉特一时无话吐槽,只是仰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好在她也彻底想明白它们的主人到底是谁了……很好很好,计划内本来就有那家伙的份,作为一名理想远大而且超级理性超级自律的研究员她保证对这个棋子一丁点怨念的私货都不会加的。
在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后,鸦群终于开始出动了。
随着头目的一声聒噪的鸣叫,无数黑色羽毛组成的旋风迅速地朝着海德拉特袭来。乌鸦们组成了密集的列队,显然是被谁指导过一样炉火纯青地——乘着顺风试图将她卷入其中。有一瞬间海德拉特想要抽出自己的石质藤鞭像搅拌机一样把这群难缠的敌人毫不留情地绞打成血肉和羽毛的碎屑,但这并不明智,毕竟这是在家门口。她并没有迅速收拾一地动物残骸的能力,即使要吃数量也太多了点。而倘若如此,在雨后那些垃圾必然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比如更加凶猛的野兽,甚至是多管闲事的侦探……。
于是海德拉特选择转移阵地。
晶光花的漂浮速度不算快,相比乌鸦,她的体型也确实太大了。仅是用逃的,她想自己全速也跑不了多远,顶多……几百米。秉承就近原则,海德拉特盯上了附近的小河。刚刚好的距离,和岩洞不算太近,而且是活水,如果要空战,水里的食肉鱼会解决一切。何况,河面上一干二净没有遮挡,如此一来,鸦群的林间游击战术就不再奏效了。
雨还在下,生长着零零散散水草的河面被雨珠打出层层叠叠的涟漪,只勉强能够倒映出上空的景象。海德拉特并不准备飞太高,而是只停在距离水面一两米处。这种距离潜水也做得到,即使她实际上并不怎么这样做,水属性是克制她的——然而好处在于水流不急,而且她并不会窒息,可以作为一种回避措施。鸦群很快就追上了她,在她的上方聚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迅速地朝她涌动起来,要把她裹在其中。
海德拉特并没有躲,甚至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她的石质发块微微翕动,捕捉着每一丝周身擦过的气流。她的手臂上带锯齿的石瓣臂甲也开始微微发光,肉眼可见地,顺着棱角分明的石质脉络,有什么流动着的物质正在淌过,然后从浅青色的花瓣与指甲尖端渗出,和雨水一起滴落在脚下的水面上。随着紧紧包围的鸦群开始向内俯冲,海德拉特用力张开双臂和每一片花瓣,陀螺一般地高速旋转起来。
旋转的攻击并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可以刮破皮肤,形成一道道体表的擦伤。而在这之下的,真正的主菜是她猛烈的毒液。她主动散出的毒粉极易被风雨刮走,而在包围圈中则截然相反。乌鸦们就像攥住了一块具有强辐射的矿石,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头目当机立断地啸叫一声,将部队散开,这才让浓郁的花粉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散了。此刻,由于吸入了太多毒粉,又被淬毒的花瓣割伤,鸟群的速度已经开始变缓,也有几只已经开始贴着水面飞行,看起来昏昏欲睡。海德拉特抖开背后的六条石鞭,莲叶般的圆锯在尖端嗡嗡作响,她饶有兴趣地端详着被毒素缓缓削减着体力的敌人,似是在考虑要不要再扑上去挨个咬一口然后观赏它们从河心开始向树丛逃离却在半路不敌毒性跌入水中的模样。可惜纵然她十分恶趣味,倒也还没有闲到这种地步。收尾这种事还是越快越好,毕竟……由于做了太多冷静的思考,她已经开始有点发晕了:是记忆的阀门开始关闭的征兆。
圆锯运作,瞄准,明亮的光束也开始在手中聚合,发出能量波动的嗡鸣。水中游荡的食肉鱼似有所感,纷纷游到下方等待着什么……也许在它们眼里,这就是一场来自面相不善但出手阔绰的莲花仙子的大自然的馈赠吧。随着矫健的蓝色身影在空中悠哉而迅捷的游动,在光束翻飞中,河面传来了扑通扑通的落水声,然后……随着最后一丝血腥味在风中散尽,陷入一片仅剩雨声的沉寂。
当黑色的羽毛都尽数飘入河流,海德拉特才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六条武器。她如自己所想的没有去啃咬任何一只乌鸦,脸上却是一副难掩的放松而餍足的神色。她并没有立即返回,而是飘向了一旁盛开白色睡莲的深水区。她伸出手往花瓣丛中一捞,便掏出了躲藏在其中的毛绒绒的小家伙。
一只白色的乌鸦,个子瘦小,一看就像抢不到饭饿瘦了的样子……不,拿起来细看的话,分明是一只鸽子。海德拉特挑眉,轻轻拨弄着瑟瑟发抖的小东西的羽毛,它身上的染色剂还未被雨淋得彻底掉光,在那尖端还沾着一抹浅浅的黑。它翅膀的羽毛底下,有两个小小的装置——海德拉特仔细扳开鸽子的翅膀瞧了瞧又嗅了嗅,那似乎是用来伪装成乌鸦气味的道具。或许这是为了让鸦群在极长途跋涉后能够精准找回基地报信的措施!她想,手指下意识地搓了搓鸽子软软的小脑袋。有点惊魂未定的鸽子被突如其来的温柔动作安抚了,又也许是因为中毒而精神恍惚失去了危机感,也轻轻磨蹭着海德拉特的掌心,发出了一声似鸽似鸦的撒娇般的轻鸣。海德拉特的眼睛微微暗了暗,又很快将那抹不知名的神色掩去了。
“嘻嘻嘻……。瞧瞧你,连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勾起嘴唇,轻轻瞥着手心里蜷缩着的鸽子尖酸地嘲笑到。她把手抬到自己的眼前,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快要和这个小家伙一样恍惚了,漂浮的脚步也有些不稳,清醒的时间显然不多了。海德拉特与那双小红豆一般的,晶莹剔透的眼睛静静地对视着,浅青色的光环闪动,把视线轻车熟路地锁在一起。鸽子的脑容量并没有十分大,海德拉特很快就翻找到了相关自己的记忆。
“注视着你梦寐以求的宝石,然后忘记吧。”海德拉特催眠般地低吟,黄澄澄的水晶眼珠散发出柔和的水色波动,喉咙里持续不断地发出水晶碰撞的空灵轻响:“只是路途猛兽凶险,暴雨滂沱,能够找到归途的……”
“只有鸽子。”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手中的鸽子也在一瞬间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昏睡。海德拉特捏着鸽子,用最后的清醒漂浮到岸边的树下,慵懒地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也静静地陷入了一场睡眠……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够真正苏醒的睡眠。
作者: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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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午一手捏着两张电影票,一手攥着一支包装好的栀子花,戳在电影院门口。他的头戴式辅助智能设备中,个人管家正在播报约会对象的行程。
“柳宓小姐现正在负一层等电梯。“
“电梯已启动,预计两分钟后到达。”
“电梯已到达,祝顾先生好运!切记,顾先生您从小跟随哈尔-A型学习人类情感表达,拥有一定缺陷。微笑时要放松眉毛前端,否则笑容会看起来显得虚假。”
顾子午的手心有点潮,他看到了柳宓,一个线下的柳宓——一个跟他记忆中朝夕相处的熟悉的赛博形象不完全一样的女孩。她不够娇小,皮肤也不够白,身后更没有背着巨大的猫包。更别提那条养在猫包里的金鱼,还有被金鱼吐出的、不停在她头顶盘旋一圈后发出轻微爆裂声后消失的七彩泡泡。顾子午努力地把两个形象粘合在一起,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适应那个他各取所长的柳宓时,女孩已经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您好,请问是顾子午先生吗?”女孩问,“我是柳宓。”
“您好,我是顾子午。”顾子午笨拙地鞠了一躬,然后把花递给了女孩,看着她接下后捧在手中。
“这个开始非常好,看得出对方是一位举止得体的女士。”个人管家的信息插入了,“本场电影已开始检票。现在,示意她跟着你,走入电影院。”
顾子午领着柳宓走入放映厅,灯光暗下,影片开始播放。个人管家不时给他提前播放信息:
“男主角会在十秒钟后做出伤害女主角的事,请小声谴责他的行为。”
“重要配角会在下个桥段被迫伤害男主角,请表现出适当的愤慨情绪。”
“一分钟后是本片重要泪点,请马上预备纸巾递给柳女士。”
“柳女士有看完片尾字幕表示对电影创作者尊重的习惯,请默默等待。”
顾子午和柳宓站在影院出口,个人管家建议他呼应刚刚电影里一处重要的剧情,请柳宓去吃一家墨西哥风味餐厅。柳宓沉默了一阵,点点头,顺从地跟着走了。
个人管家持续给出建议,持续提醒顾子午要把食物咽下后才能开口,不小心喷出食物残渣要道歉,话题要止步于比讨论电影更深一点点,不要吃得太多……顾子午一一照办,但他觉得自己开始感到厌烦。
“我其实……”柳宓说着,忽然打住了话头,她又沉默了,然后摇摇头,“算了,没事。谢谢你,这家菜的味道很独特。”
“我也觉得这个时候感受这样的味道很有趣。”顾子午按照个人管家给出的提示说道,“很高兴你也有同样的想法。”
两个人结了账,在商场里漫步。个人管家开始结合这里新推送的赛博虚拟形象为顾子午继续话题。柳宓似乎越来越沉默,顾子午开始想自己是不是闭嘴比较好,他想咨询个人管家,但又不能在柳宓面前露怯。此刻个人管家推荐他请柳宓喝点饮品,他想这也算是个好主意。
他们向饮品店走去,忽然像踩掉了闸门,四周全部是黑暗。“停电了?”顾子午听到了柳宓的低呼。
“什么?”顾子午说,他迷迷糊糊的,但不敢继续迈步了。有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有个温暖的东西靠在他身侧,
“我不怕黑,但我感觉你好像没见过停电。”顾子午听到柳宓说,“我是在乡下长大的,我们那边会限制用电量,所以经常会突然停电。”
“哦……”顾子午回应着,他用的这一代个人管家追求体积小放弃了传统电池,在周围没有接触充电时会在一小时内断电,而刚刚吃饭的地方没有接触充电设备,他又失去了在饮品店充电的机会。
人工管家已经自动停止了运行,顾子午一时无话可说。
“其实乡下的夜空也很好,星星非常亮,月亮也是。”柳宓说,“而且乡下的配套硬件不够发达,个人管家系统基本没法用……其实,我挺不习惯用那个东西的。”
“可是它们很好用。”顾子午说,“照着它们给出的建议做就好了。”
“它们很好用?”柳宓的声音有点怪异,“它们总叫我闭嘴,总叫我顺从,因为‘您好,按照这个做法,你就能成为受欢迎的女士’。”
顾子午笑出了声,柳宓学机器那个强调还真有点意思。
“很好笑是吧。”柳宓说,“主要是,我也不希望自己是个万人迷啊。”
“可是受欢迎毕竟是好事。”顾子午说,“就像我怕黑是坏事一样。”
“怕黑不是坏事,怕人像机器一样才不太好。”柳宓说,“我在这儿总是很怕,这儿的人笑起来都不自然……还好你不一样,你的笑容很真诚。”
“谢谢。”顾子午说,他有点心虚。“我是说,谢谢你不介意我怕黑。”
“有害怕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柳宓说。“你怕黑,我不怕。我怕人像机器,你不像,这很好……我害怕起来可能会犯癫痫,搞不好有生命危险……哎呀真的憋死我了,刚刚我的个人管家一直不让我说话,甚至一开始不让我和你握手!幸亏它现在没电了……”
在女孩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四周突然又亮了,就像混沌被劈开。顾子午长出一口气,他面临的困难——找不到话题,恐惧,统统得到了解决,个人管家会马上上线。想到这里,顾子午露出了他最真心的笑容。
然后他看到柳宓盯着他的脸,尖叫一声,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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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着,从周一下到了周六,虽然不是一直瓢泼大雨,但最小的时候也有零星的水雾飘着。
天空阴沉沉的,洞穴里的人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到太阳的时候是什么,因为就算不下雨,也会有厚厚的云层遮蔽着天空,他们看不到这个星球的三个月亮,也看不到停泊在二号月亮旁边的自己的母舰。
瓦克摆弄着手上的通讯器,这个星球的水中含有一种微粒状的镍合金,屏蔽着他们的信号。作为第一批降落者,他们没有坠毁在山坡上,存粹是驾驶员兰多的技术和运气一样好。
“明天我们可以试试请求救援,瓦克队长。”艾达盯着瓦克手里的通讯器,一边舔嘴唇,一边建议。
“会的,明天我们将继续往T3981号山的顶部移动,如果我们能够穿过云层,也许就可以突破这个星球上无处不在的屏蔽网。”瓦克用那张让人放心的脸,说着安抚人心的话。
“如果你渴了,可以先喝我的水,我的配额还有200ml。”他观察到了艾达的无意动作,体贴的建议道。
是的,虽然这个星球一直在下雨,空气湿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但是这里的水是无法直接饮用的。他们的水质检测器在各种样本中都检测出了寄生虫或者细菌,或者寄生虫加细菌。
目前整个队员的饮用水、食物都还是从先锋艇上搬下来的。数量有限,所有人都清楚三天内得不到补给或者救援,他们只有拥抱原生态的卡拉姆星球了。
想到这里艾达微微的颤了一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态。虽然他是队里最年轻的勘察员,但也是经历过三次完整探索任务的,绝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
“不用不用,我这个人一紧张就会舔嘴唇,不是渴了,我三个小时前刚喝过。”
“过滤膜的效率越来越低了。”兰多从洞外走了进来,手上提着像伞一样的东西,这是高分子过滤膜,可以过滤掉水体里大部分有问题的东西,上部像一个翻过来的伞,下面有支架,可以轻松的插入土地或者岩石,环绕着“伞柄”有细细的螺旋状的渗透管,在接近底部的位置有一个真空接口,可以接上队员们的储水袋。
现在这一袋只装了个七分满,前几天用半天的时间就能收集满满一袋。滤膜的性能正在下降,他们携带的替换装也已经用完。虽然先锋艇上还有备用的,但从这里回到谷底,所花费的时间最少要三天。
“辛苦你了。”瓦克对着兰多点了点头,他们的飞船在进入云层后突然失去了信号,发动机也跟着熄火了,要不是先锋号是一艘结实且长着适合滑翔翅膀的小飞船,他们可能直接就一头撞上山崖,粉身碎骨。
“我看到了很多生物,比前几天都多。”兰多靠着瓦克坐了下来,因为整个山洞里,只有一盏节能灯,而这个节能灯就在瓦克的面前。他们的电也不多了,替换电池变成了一次性用完就丢,在如此阴湿的星球,他们无法太阳能充电,也无法用古老的燃油发电机——假如这里有燃油的话。
“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们?”艾达双手环着膝盖,圆圆的脸搁在膝盖上,显得天真的蓝眼睛盯着节能灯,声音低的仿佛是自言自语。但山洞里另外两个人显然听到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果没来找我们还好一点,假设莱姆指挥官继续派先锋艇下来,那只会让等待救援的人越来越多。”兰多摇着头,“这种信号干扰显然是覆盖整个星球的。还记得我们之前投放的那些侦察无人机吗?全部都是进入云层后,失去联系的。”
“是啊,所以我们是敢死队。”瓦克苦笑了一下,“我们都需要那笔奖金,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会送到我们家里人手上的奖金。”
山洞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响起咔哒咔哒的金属声。兰多习惯性的掏出了他的复古香烟,叼在嘴上,手里玩耍着他珍藏的古董打火机。金色的盖子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帅气的擦开,露出里面漂亮的金属栅格,被手指磨得锃亮的滚轮顺滑的滚动,要是在平时,必然会点亮一个漂亮的橘红色火焰。然而在这颗星球上,虽然氧气的含量与地球相差不大,空气也基本安全,可以直接呼吸,但却无法点燃任何明火。
艾达甚至试过让一小块电池短路,引发火花,然而电池只是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就像一个哑火的鞭炮一样,很快没了动静。
“好想喝一杯热咖啡啊。”兰多在手里摆弄着打火机,“满满的加上威士忌,最好再来两块上等的牛排,吃完以后再来一整个肉桂苹果派。”
他的话引起了同伴不约而同的吞咽声,连续一个星期只能啃干粮吃冷水的日子太难受了,比在休眠舱休眠还难受,就连公共休息室的劣质咖啡现在都充满了诱惑。
“你就别谗我们了,越说越饿!”艾达气呼呼的推了兰多一下,没想到兰多正在走神,他手里的打火机一个没拿稳,直接飞了出去,翻滚着砸在了放着节能灯的石头上。
这块石头和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石头没什么区别,深青的底色上散布着密密麻麻的微孔,这些孔隙的内部闪烁着银色的星光。艾达根据经验判断这是一种富含镍的矿石,但考虑到镍在空气中会快速的氧化,而且本身也不是易燃物品,所以对它并未放在心上。
更何况在这个空气湿度大的几乎可以直接拧出水的地方,镍又怎么会燃烧呢?
然而打火机撞上了岩石,砸开了本就酥松有缝隙的一个角落,断口尚未来得及氧化的蜂窝状的新鲜镍矿石,接触到了打火机刮擦出的无法肉眼看到的火花。
爆燃发生了。
超乎所有人的预期,也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炽热的白色火团迅速的充满了整个山洞,从所有的孔隙喷射出去。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击破了更多的岩石,让更多的微孔镍暴露在新鲜的氧气中。这就像在甲烷的大海中丢下了一根燃烧棒,没有什么能够从这场席卷全球的爆燃中幸存,如果有的话,一定是深埋在很深很深的地下。
“报告长官,M318行星表面发生了不明原因的巨大能量波动。”
莱姆指挥官抬起厚重的眼皮,用隐藏在阴影中的灰色眼睛冷冷的瞥了报告的秘书一眼。
“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他转头,把目光投向那个刚刚从灰蓝色变成亮白色的星球。剧烈的爆炸正在影响整个星球的大气层,现在它乱成了一团,并且向四周喷射。飞船所停泊的位置已经不再安全,他必须立刻下命令撤离。
“先锋艇13号,应该没有机会返航了。”秘书低下头,小声的嘀咕着。
“救援任务取消,通知全船进入紧急撤离程序,这颗星球不适合开发。帮我给总部准备一份报告,申请三份抚恤金。”莱姆一口气下完命令后,立刻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他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为这份高风险高回报的工作中死去的手下而唏嘘,这样的悲剧他看的太多。
而在这浩瀚的宇宙中,未知的可怕的星球是无穷无尽的。探索它们,标记他们,就是他所在部门的职责。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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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颗种子长成参天的巨树,宇宙的起源来自于奇点。
致密的令人无法想象物质聚合体在一场酣畅淋漓的爆炸后,迅速的把一切抛向了四周。
物质、能量、时间开始变的有了意义,在这其中生命诞生,意识和思想开始萌芽,伴随着知识的积淀成长出各种各样的参天巨树。
是先有了规则,而后有观察者的定义。还是从被认知的那一刻起,量子云坍缩成了我们所能看到的模样?
时间、选择、过去和未来,分支与循环,能量与物质用不同的方式编织聚合又崩解,在不同的层次的世界中以不同的方式运动、存在。
时间真的流动吗?
难道不是环绕着我们和组成我们的一切发生了变化。一滴雨从天空降落,被干燥的沙粒吮吸殆尽,风刮过我们的皮肤,把寒冷塞进每一个毛孔和衣服的缝隙。油脂和温度随着这接触而散佚到空气中——几个表皮细胞死去了,然后新的子代干细胞和定向祖细胞分裂生长填补上那些空缺。
光滑的细嫩的皮肤逐渐变的苍老而粗糙,伤痕逐渐的堆积,斑点爬上了角质层。某个瞬间,呼出的最后一口气带走了生命的最后一丝余温。生命重新崩解成物质,是水、是蛋白质、脂肪,是氧、碳、氢、氮、钙、磷、钾、硫、钠、氯、镁……
当尘埃落定,时间对于我不再有意义,那么一切是否终结?
结论是没有。
我们依然存在,只是不在以前所在的地方,我们与原世界的连接断开,构成我的那部分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存在。大部分时候它是游离的,充斥在整个空间中,属于不可见的那部分质量。
只有当某些特殊的力量破坏了世界与世界之间分割的粘膜,它们才会被感知,或者重新连接上新的世界。
于是再一次,一颗新的种子发芽了,它往下长出健壮的根须,对身后的种种产生影响,向上长出粗壮的枝干和丰茂的树冠,鲜活的叶片像是每一个可能性的展示板。看啊,在枝头闪烁的灵感的火花,仿佛神经簇彼此传递的星火。
也许早就有人发现了,一颗大脑和一棵树是那么的相似,宇宙深渊的星云如同你的血管,如同你的筋膜,如同你的眼,如同你的细胞。
一粒原子仿佛就蕴含了整个宇宙,而看过了宏大至极和渺小至极之后,看过了无法计数的故事的起承转合之后,我依然会为偶尔出现的意外感到欣喜。
正是这些超出了神圣时间线的可能,体现了摒弃康所留下的一切规则、摧毁时间织布机并且任由时间线自由生长的意义。
我是洛基,从阿斯加德而来,生于约顿海姆,背负着光荣的使命。
现在我找到了我真正的使命,并且背负起它沉重的重量。无法计数的时间线,以及每条时间线上无法计数的生命,这是我坐在这里的理由,但,这不是我一直坐在这里的理由。
我的另外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呼是谎言和诡计之神,尽管有些不好听,但这个称呼也体现了我的智慧。我从来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而且也从来不是一个甘于接受命运安排的人。
哦,不,是神。
所以,当时间之树终于能够稳定的漂浮在能量的大海上,我也终于有机会去研究研究减轻工作压力的方法。
我所面对的世界是空旷的又充满了能量和物质的特殊的空间,它无法丈量尺度,无法找到头尾。身处其中的我,其实也早已褪去了肉体,走过时间的桥廊,时光撕碎了我每一个细胞,而我的神格却在褪去外皮之后保留了下来,这真是有意思,原本阿斯加德人五千年的寿命就足够的漫长,而拥有了实体神格之后,我所面对的只有永恒。
我相信,在还没有仔细翻查过的几亿亿个可能中,我们总会见面的,但打破目前无聊且枯燥的生活状态不能指望别人,只有靠自己。
我,精通寻找出路。早在我还是一个孩童时,密道或者时空罅隙都难以躲过我的眼睛。而即使在这个超越于时间之外的神秘的地方,我也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道路。
借助任意一条时间线里洛基的分身,理论上说,我可以去任何一个世界,但那还是在“里面”,可我现在非常好奇“外面。”
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个乐于旅行和探险的人,如果你听说过任何一个版本的北欧众神故事,都会发现这一明确的共同点。
所以,当我站在好不容易搜寻到的时空秘境的核心时,会毫不犹豫的试探它,看能否通过它去到外面的新世界。
于是,世界崩解了。这并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具备一点点魔法常识的人都知道,一个魔法的核心往往也是它的平衡点,一旦打破,便会导致整个魔法的崩溃。
但是,往好的地方想,它在经历过猛烈的爆发,喷射,漫长的扩张,发展之后,依然会变成我当初所看到的模样。
所以,时间不存在了,那么崩解也不曾存在。
哈罗,新世界。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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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姆,你胖了。”亚特兰娜瞥了一眼刚刚结束陆地旅行的儿子,张开双臂给了次子一个热情的拥抱。“地面的伙食怎么样?是不是听信亚瑟的话,吃了很多垃圾食品。”
奥姆穿着一身休闲装,麻质的衬衫和西服,轻薄又贴身,所以才让当妈妈的一眼看到了明显比以前大了两圈的肚子。
“陆地居民的食物,确实多种多样,热量高,味道丰富,烹饪方法也各有千秋。”奥姆微笑着回答,“我大概确实吃的太多了,等我回海里就好好锻炼起来,把这些多余的脂肪给消耗掉。”
“奥咪,你来啦,看我今天可是准备了丰盛的大餐!”亚瑟听到门口的声音,从餐厅跑了过来,腰上还扎着粉红色印了水母的围裙,他正在煎牛排,奥姆最喜欢的一种陆地烹饪方式。
“不要叫我奥咪!”奥姆虽然早就和亚瑟和解,但这并不表示亚瑟可以叫自己幼年时侯的小名。
“妈妈就可以叫。”亚瑟不满意的嘀咕着,伸手突然拍了一下奥姆的肚子。“嘿,看上去这次旅行伙食不错。”
房间里响起了响亮的一声“啪”,奥姆有点点恼怒,只有一点点。他讨厌别人没有边界感,但亚瑟大大咧咧的碰触,又时常让他感受到真正属于家人的热闹。
但是很快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被亚瑟打过的地方,皮肤的下方,肚子的深处猛地绞痛了起来,仿佛有人插了一把三叉戟,还拧了两圈。他捂住肚子,猝不及防的跪了下去,眼前蒙上了一阵黑雾。
“嘿,你这么快就学会装疼了啊!”亚瑟有点意外,但以为奥姆在开玩笑,抬眼小心的看了一眼正在无奈摇头的亚特兰娜,伸手去拉自己的小弟。“你可真是个戏精,妈就在这,不用玩我要向妈妈告状的戏码了吧。”
奥姆伸出手,凭着直觉抓住了亚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抬起头,视线恍惚,汗水瞬间就布满了额头。
“肚子……有点不对劲……”他喘息了两次才说完这句。要不是亚瑟拉着他,几乎就要躺到地上去了。
“!”亚特兰娜快步走进,伸手抚摸了一下奥姆的肚子,发出一个无声的惊叫。
亚瑟也很快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奥姆微微隆起的肚子下蠕动。
“去医院?”亚瑟脑中一下子略过了无数电影,异形小怪物破体而出的画面杀出重围最后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回亚特兰蒂斯,地面的医疗设备对我们没什么用。”亚特兰娜非常果断的一脚踹开了大门,示意亚瑟把弟弟抱上,赶快回城。
**************
“什么?!”亚瑟听完医师的检查之后,拔高声音怪叫了一声。
“……咳咳……就是,奥姆亲王肚子里有两个心音,但是不知道有什么能量场包裹着那团东西,我们看不到是什么在他肚子里。”两个皇家医师互相看来看去,惶恐和困惑布满了脸庞。
“那不能动手术切除吗?”亚瑟思考是不是和涅克柔斯大决战的时候奥姆中了什么诅咒,又或者在恶魔深渊被食人花吞下去的时候奥姆不小心吞了什么变异怪物的卵。
“呃……从我们能看到的部分分析,那些东西长出了很多血管和神经与内脏器官相连,如果不能看到清晰的三维透视图,贸然开刀的话,我们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女的那个皇家医师犹犹豫豫的开口,“而且……”
“而且什么?”亚瑟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陆地虾,他讨厌这些皇家医师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亚特兰蒂斯人普遍身体强壮,一年到头难得生病,这些医师完全就是摆设。
“从可以观察到的外部组织看,它很像是一个子宫……”
亚瑟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了,然后脑子里迅速的飘过了各种关于海洋生物雌雄同体的知识点。他几乎是飘出去的,飘出去之前也不忘叮嘱医师保密,否者就“莎莎”。
他第一个去找的是妈妈。奥姆打了镇静剂正在休眠,亚特兰娜就坐在水母床旁边,一只手握着小儿子的右手,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整理着奥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白金色发丝。
“妈……”亚瑟鼓足勇气进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亚瑟。”
“奥姆是不是像有些海洋生物那样,有两套生殖系统?”他选择了开诚布公。
“什么?!”亚特兰娜吃惊的站了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啊,那个,医生说,呃,那个,奥姆可能怀孕了,还是双胞胎……”
亚特兰娜快要晕倒了,她脸色苍白如纸,踉跄了一下,然后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亚瑟的手臂问道:“谁的?”
“……”亚瑟的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他回来以后可没敢和母亲汇报沙漠监狱里奥姆被人群殴虐待的事情,奥姆自己也绝口不提。他原本看奥姆入水就复原,以为最多只是一些肉体伤害,但想到陆地上监狱经常发生的一些令人发指的虐囚事件,他整个心脏都拧巴了起来。
“不知道……也许等奥姆醒过来,再问……”他看了看休眠中的奥姆,突然感觉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兄弟了。杀了渔夫国王,入狱服刑本是天经地义,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沙漠一族的死亡修道士居然会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早知如此……
第二天,奥姆醒过来的时候,肚子已经不痛了。他想问问医师到底什么情况,却被亚特兰娜和亚瑟堵在了房间里,两个人如丧考妣的样子,让他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母亲,亚瑟,你们怎么了。”他决定坐在水母床上,来听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免得自己过于失态。
“奥咪……”亚特兰娜游到他的身边,并排坐在了床上,伸出手轻轻的搂住了儿子。她心中还有一丝希望,“你在陆地旅行的时候,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哈?”奥姆一脸困惑。“我都是一个人来往,暂时还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还有,为什么是男朋友?”
“啊……那……那个……”亚瑟张嘴啊了半天,突然对亚特兰娜说:“妈,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亚特兰娜一脸悲痛的冲了出去,奥姆怀疑自己还听到了母亲的抽泣声。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从床上蹦了下来,面色不愉的飘到了大哥的面前。“我承受的住。”
“……那个……在沙漠监狱里……那些守卫,除了殴打你,限制你饮水进食,是不是还做了别的什么……”亚瑟不敢直视奥姆的眼睛,视线固定在墙角一个灯座上。
“?”奥姆一脸的困惑,“这些还不够吗?”
“……呃,我是说,他们有没有……呃,侵犯你?”亚瑟的声音都发抖了,他很愤怒,但这种愤怒不仅仅是对那些施暴的狱卒,也针对毫不知情把弟弟送入火坑的自己。
“……啊?”这下轮到奥姆发呆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医生说,你怀孕了,还是双胞胎?”亚瑟豁出去一样的把肚子里憋了半天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伸手抓住了奥姆的肩膀,直直的看着兄弟的眼睛,“你放心,只要你愿意生下来,我们都会保密的。”
“……慢、慢着,你说什么?国王可不该开这种弱智的玩笑,就算是你,这个玩笑也太过分了。”奥姆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试图摆脱亚瑟的控制。
“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可能导致失忆什么的,我想你忘了也许是对自身的一种保护。没事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亚瑟着急的都快哭了,声音哽咽。
奥姆直接一脚把他踹了出去:“谁造谣我怀孕了!!!”
他愤怒的指着亚瑟骂道:“我和湄拉也就订婚仪式上碰过一次嘴,你这个翻车鱼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女朋友,怀个海螺啊?不对,为什么是我怀孕,我是男的!”
亚瑟被踹的脑袋瓜子嗡嗡的,但还是不死心的问:“海洋生物不是经常有雌雄同体的吗?”
于是他们在病房里大打了一架,直到奥姆发现亚瑟因为惧怕打到他肚子,只挨揍不还手,才悻悻的停下了拳头。
亚特兰娜找来了皇家御医,把昨天的诊断结果又看了一次。
对着仪器的实时画面,奥姆皱着眉头,好奇的按压着自己的肚子,看着那个被能量包裹的肉团随着压力一会圆一会扁。
“真奇怪,我完全不记得有什么机会怀孕。”他小声的嘀咕着。脑袋上戴着的脑磁波检查装置正在分析他是否有脑损伤,造成的失忆等等。
全面的身体检查,亲王的身体十分健康,也查不出任何旧伤。毕竟亚特兰蒂斯人的体质太好了,被黑蝠鲼烧伤的皮肤修复也不过是三五天的事情。
最后奥姆留在了亚特兰蒂斯王城静养,观察一下肚子里两个生物的发展情况再说。
湄拉听到了风声,也来探望了一次。她来的时候,奥姆的肚子已经几乎有怀胎六月的孕妇那么大了。两人点点头,相视一笑。毕竟除了已经解除的订婚关系,他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
“你真的除了我,亲都没亲过别人吗?”湄拉拉过椅子,躺了下去,好奇的盯着奥姆的肚皮。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有什么好撒谎的。”奥姆白了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给我看看你的肚子。我有个猜想……”湄拉突然凑近了。
“随你……”奥姆翻了个白眼,他在接受现实以后,已经适应了别人或明或暗的关注。毕竟亚特兰蒂斯是有魔法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双胞胎不知道怎么来的,但是既然来了,也没什么不妥的感觉,又切不掉,那就只好养着了。
湄拉小心的把双手放在了奥姆的肚皮上,两眼开始微微的发光,人体内含有大量的水分,能够操控水流的湄拉试图用魔法去感知一下奥姆肚皮里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然后砰的一声,她被突然爆发的强光弹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房顶上。奥姆也因为这个冲击,痛的缩了起来,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现在就算用肉眼都能看到一圈从腹部投射出来的魔法咒文,显然是非常非常古老的亚特兰蒂斯文。
因恨而生
湄拉摇晃着脑袋,从屋顶飘了下来,她指着那圈铭文大喊:“果然是那个诅咒!”
***********
“所以这是一个古老的诅咒?”亚瑟和亚特兰娜异口同声的问道。然后又一起闭上了嘴巴,看向奥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奥姆摇了摇头,一副你们别问我的样子。
亚特兰娜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看向亚瑟:“我们用于关押王室成员的黑水厅,在王城的最深处,那里有几块沁了诅咒之血的基石,传说那个房间里,有很多古老的诅咒。”
“但是,这个诅咒触发的条件是相互憎恨的死敌亲吻在一起,才会在弱势的一方体内埋下复仇的种子。这种子会帮助复仇者积聚力量,诞生出名为海生灵的怪物……”湄拉翻着从自己家图书馆深处挖出来的黑暗魔法禁书,读着上面的记载。
“而海生灵会在辅助寄生者复仇的同时维持他的生命,直到复仇成功或者寄宿者彻底死亡。”她指着页面下端的插图,瞪大了眼睛。“海生灵长大了就是……卡拉森,哦,波塞冬在上啊。”
所有人的视线又再次集中到了奥姆身上。
“那天……”奥姆露出了回忆的表情,然后突然一阵恼怒闪过他的面庞。“都是你!你干的好事!”
他把尖锐的指控丢到了亚瑟的脸上,亚瑟也突然明白了过来,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原来是那个!”
“什么?”这下轮到屋子里两位女士齐声发问了。
“……哎呀,就是奥姆刚被关押那晚,我悄悄的带了威士忌和止疼药去找奥姆,本来是想和他谈谈心的。结果这小子不领情,骂我喝的是海马尿,并且还打算下药毒死他。于是……”
于是那晚火气上头的亚瑟,直接猛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抓着奥姆的脸,嘴对嘴给他灌了下去,还给奥姆的伤口涂了药膏,当然药膏是亚特兰蒂斯产的。
被剧烈的酒精辣到的奥姆呛咳了半天,用各种丰富的海底生物名字把亚瑟问候了几百次。以至于亚瑟最后落荒而逃,从此觉得弟弟是个大混蛋,还不如家里的狗可爱。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用眼刀狠狠的戳着亚瑟。
身为罪魁祸首,亚瑟无奈的抓了抓头发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奥姆,你还恨我吗?”
“……本来不太恨了,但是现在……”奥姆垂下眼看了看自己和海马一样的肚子,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等我把这个解决了,我要和你重新决斗,不打死你我不是人。”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下一步就是考虑怎么把诅咒生物从奥姆的体内给弄出来。遗憾的是古老的魔法书并没有说明解法,但是从字里行间的暗示看来,海生灵的寄生仿佛一种贷款,它会给复仇者预支生命力量,但是一旦愿望满足或者复仇者彻底失败,它将会从寄生者的身体里破体而出,收回所有的利息或者成长为怪兽帮寄主完成遗愿。
在亚瑟不知道第多少次悄悄探望奥姆的时候,被弟弟抓了一个正着。知道真相以后,亚瑟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奥姆,又怕自己的存在让奥姆不开心,所以总是在奥姆休息的时候来偷看。
奥姆的肚子现在已经比足月的孕妇还要大了,看上去还丝毫没有要卸货的样子。亚特兰蒂斯人传统的服饰早已不再适合他,现在只能穿一些蓬松柔软水母一样的罩袍。而他也需要非常长时间的睡眠,那两只因恨而生的怪物时不时在他的腹腔里游动,让他吐的昏天黑地,哪怕什么都不吃不喝,肚子还是继续的膨胀着。
“对不起……”亚瑟看着奥姆青白的脸色和眼下重重的黑眼圈,道歉着。
“你知道吗……在沙漠里很多次,我都觉得快死了。”奥姆盯着他,平静的说着恐怖的话。“他们用各种方法给我脱水,吸血或者用强光灯照射。刚入狱的一周,我就变成了你来救我时的样子。我太虚弱了,总是没有办法接到他们故意丢下来的水。一天只有一杯,那么小的一杯,还大半洒在了干的起烟的沙子里。”
“有时候我就算尽力的爬过去,沙子也早已干透,就算含在嘴里,也咂不出一丝水分。”奥姆的眼神看向了远方,仿佛沉浸在了记忆里。“但是很奇怪,当我躺着等死的时候,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能死,我要复仇,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亚瑟脸色沉痛,他安静的听着弟弟的诉说,这是这么久以来奥姆第一次提到那段经历。他也很害怕,因为奥姆不是那种会把伤痛公开出来给人看的人。
“我像咸鱼一样躺着,整整一夜,准备去死。但是睡梦中,我会回到大海。我能感受到海浪从重新拥抱我,滋润我的每一个细胞。于是第二天,当炙热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我还活着,并且那种致命的饥渴感也会稍稍减弱。”
奥姆抬起手,放在了亚瑟的肩膀上。
“我想那时候,是这两个诅咒生物,帮我活了下来。”他甚至微笑了起来。“往好处想,正是因为你的鲁莽,才让我幸存了下来,而现在只不过是我欠的另一笔账,需要偿还了而已。亚瑟,我不怨恨你。命运待我如此,我也只能坦然接受。”
“……不!”亚瑟痛苦的摇着头,“你不该承担这一切的。我会想办法救你,我已经有了卡拉森的消息,她听到了我的呼唤正在赶来。她一定有办法的……”
“随便吧……”奥姆拍了拍亚瑟的肩膀,然后这就是他对亚瑟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等亚特兰娜发现奥姆不见得时候,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在所有人找奥姆找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卡拉森从天而降,在引起全城人恐慌之前,亚瑟赶紧把自己的怪物老友引到了城外。
“亚特兰的继承者,听说有喜事。”卡拉森端坐在海床上,巨大的钳子和触角都收的服服帖帖,安稳的放在身体四周,听声音确实挺高兴的。
“……不,现在糟透了,奥姆失踪了。”亚瑟一边给全海洋的生物发消息,让他们寻找自己离家出走的弟弟(真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能体会一次弟弟的叛逆期),一边回答深海巨兽。
“他只是寻找一个合适的产房,我的亲族将要诞生,这么多年来我孤独的生活将要结束了。”卡拉神举起一只触角,指向了某个方向。
“什么?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快,带我去,他现在的身体,我真的很怕出意外。”亚瑟立刻跳了起来,他看向卡拉森指的方向,突然意识到了那边是哪里。
“海沟国?”
“是地心藏海。”卡拉森纠正他。
“奥姆会死的……”亚瑟脸色难看极了,他拿着三叉戟,全速的冲刺了起来。
卡拉森不解的游在他的身边:“他是你的敌人……”
“他不是,他是我的家人!我深爱的人,我绝不允许他就这么死去。”亚瑟很难三两句把自己和奥姆复杂的关系解释清楚,毕竟当初卡拉森离开的时候,奥姆还是一个战犯。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他,我只是想阻止他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哪怕我们决斗的时候,我也从未想过置他于死地!他也是,他只是生长在一个糟糕的环境,因为身份和责任,不得不做很多狠绝的残忍的事情。”
“后来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同甘共苦,抵御外敌。他是一个臭屁但又听话的可爱弟弟,虽然总喜欢用教条来挤兑我,但是他是真的是一个好弟弟。”亚瑟想着短暂相处的那些时光,把奥姆的种种优点列举出来。
“救他,求求你,帮我。”亚瑟心中总是怀有一丝希望,他看向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古老巨兽,“我不能失去他。”
“啊……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呢。”卡拉森的钳子碰撞的咔咔响,这大概是她烦恼的模样。
“如果正常情况,他会遇到什么?”亚瑟急得就差哇哇大叫了。
“他会自己游到地心藏海的入口,海沟族会确保他抵达那个大门。然后才会分食他,剥去外面的皮肉骨骼,让我的同类诞生。海生灵会游进地心藏海,在那里成长,长到足够大的时候,离开完成寄主未尽心愿——复仇。
“什么!!”亚瑟就差哀嚎了,他闭上了嘴巴,游的更快了。
奥姆开着小艇,毫不犹豫的冲进了海沟国的领地。他曾经在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在父亲献祭母亲的时候,此时此刻,那些凶残的海沟族并没有表现出攻击行为,而是整齐的挤在两边,留下了一条刚好够小艇通过的窄巷。
肚子占据了驾驶舱太多的空间,奥姆艰难的侧着身子,才能让自己勉强塞进座位。心中的那个声音不断的催促着他,召唤着他。
他几乎早已明白自己必死的命运,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三十年的人生从未为自己而活,好歹最后还享受了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亚瑟说的对,陆地也并非一无可取。
海沟族用身体组成的道路,指引他来到了目的地。他看着前方闪电和漩涡纠缠的秘境入口,明白到了自己的墓地。数千年前,亚特兰因为内疚和自责把自己封在这里,带着遗憾死去,今天他的后裔将要同样葬身此地,这也许就是命运的轮回。
奥姆打开了舱门,拖着笨重的身体游了出去。他看向四周跃跃欲试的海沟族,坦然一笑。
“上吧,还等什么?”
怪物们互相推挤着,发出刺耳的嚎叫,奥姆甚至往前送了送,但那些怪物们居然默契的往后退了退。
奥姆失去了耐心,他转身看向那团愤怒的雷电和狂暴的水流,加速游了过去。他的身后,那些海沟族骚动了起来,纷纷伸出了尖锐的爪子,想要抓住他。
这迫使奥姆加速起来,他冲进了风暴团,而混乱中似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被剧烈的漩涡裹挟疯狂转动,闪电一次次的集中他,却并没有让他感到什么痛苦,反而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从腹部生气。他低头看了看,肚子果然在发光,几乎透明的皮肤正在被高高的顶起——怪物要诞生了。
“奥姆!”亚瑟怪叫着冲了进来,原来刚才听到的喊声不是错觉。但是水流立刻又把他们分开了,就算是亚特兰蒂斯的王族,也难以抵挡这大海原始的力量。
“亚瑟,不要管我。”看到亚瑟,奥姆不想承认心里还是有点点高兴的。他原本离开就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死的时候的丑态,但亚瑟真的做到了他所承诺的,永远不会让自己孤单一个人。
“胡说,你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我不管你谁管。跟我回去吧,卡拉森说她在想办法。”亚瑟又艰难的游了回来,上一次他没能抓住湄拉的手,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奥姆的。“不要放弃,我知道你是个勇士,你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的,我需要你,亚特兰蒂斯需要你。”
奥姆没有理他,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的肚子吸引了,金色的光芒透过皮肤照亮了四周,一对长着螃蟹爪子和章鱼身体的小怪物正在透红的肚皮下高速的游动厮打,仿佛这对兄弟在母体里就打算斗个你死我活。
之前困扰他的疼痛现在被一种难以描述的温暖和幸福所替代,他仿佛小时候被抱在亚特兰娜的怀里,听着动听的歌声,进入梦想。
然后亚瑟的手捉到了他,把他拉进了一个巨大的有力的怀抱。奥姆自认为长得十分高大,但在更加高大魁梧的亚瑟面前,总是会有低人一头的感觉,所以他总喜欢飘的高一点,好俯视他的哥哥。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仿佛快要融化了似的,被包裹着的感觉十分的安心。他跟着亚瑟被水流激烈的甩来甩去,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
“所以最后海生灵是怎么生出来的呢?”湄拉托着腮帮子,好奇的趴在奥姆的床边询问。从地心藏海回来以后,奥姆昏迷了很长时间,身体也消瘦了不少,肚皮上多了一条很长很可怕的伤口。刚刚苏醒的他,还很虚弱,所以在卧床休息。
“湄拉,你该走了,奥姆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亚瑟一进来就赶人,他身边跟的两只小海怪还配合的开始攻击泽贝尔的公主,仿佛两条忠诚的猎狗。
“剖出来呗。”奥姆比划了一下,“用三叉戟。”
湄拉打了个颤,没敢问具体细节。她拍了拍亚瑟:“诅咒消除了吗?”
“算吧……”亚瑟尴尬的挠了挠头,努力的把两只活泼的小海怪圈在怀里,毕竟只有他听的到两个小怪物喊得啥。
“明明是从我肚子里剖出来得,为什么它们和你这么亲?”奥姆皱着眉,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发言。
“啊,因为它们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我复仇啊,所以天天盯着我。”亚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生怕我背叛你。
那天突破了雷暴结界之后,亚瑟把奥姆带上了母亲隐居了二十年的岛屿。卡拉森告诉他唯一可能保住奥姆性命的方法是叠加一个诅咒,用深爱之吻置换掉诅咒之吻,然后由亚瑟亲手用海神三叉戟剖开奥姆的肚子,取出两只海生灵。那么至此海生灵的目标就会由复仇,转化为监督和守护。
他在海边深深的亲吻了他的弟弟,怀着真心诚意的爱,然后用黄金三叉戟小心的划破了奥姆的肚皮,里面两只海生灵几乎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一只一口咬在了他的心脏和脖子上。
拉卡森给出的解释是,世仇可以因为真爱而消融。唯一能够战胜仇恨的力量是宏大的真诚的爱,如果你足够爱你的弟弟,那么他就会活下来。海生灵会成为亚特兰蒂斯的新守护神兽,捍卫亚瑟和奥姆的一切权力。
奥姆奇迹般的没有流血,腹部的伤口也随着海生灵的诞生而很快的合拢,但那条巨大的淡金色的伤口永远的留在了光滑的皮肤上,成为他生命中无法抹去的痕迹。
“我现在又不不恨你了,其实我很早就不恨你了,从你给我了自由的那天。”奥姆招了招手,两只海生灵迅速的游到了他的身边,乖巧的一左一右贴在他的胸口。
“它们倒是挺可爱的,就是这个吸盘老是吸在我身上。”奥姆摸了摸两只听话的小怪物,并且顺手把粘在身上的触手给扒拉下来。
亚瑟咬着嘴巴里面的肉,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来。他知道奥姆听不懂海生灵在喊什么,如果哪天奥姆知道真相,恐怕是要狠狠的和自己再打一架的。
“妈妈!奶奶!饿饿!”不屈不挠的小怪物继续爬回奥姆的胸口,试图钻到衣服下面。最后还是亚瑟伸出手,把两个小海怪抓到了手里,笑眯眯的说:“来,papa带你们出去吃大餐,让奥姆好好休息。”
“不要和自己的宠物过度亲密,你这样把宠物当自己的孩子是不对的,特别你还是亚特兰蒂斯的国王。”奥姆又忍不住开始说教。
“我的错,但我不会改的。”亚瑟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一口一个亲了两只小海怪。“他们就是我可爱的宝贝。对了,什么时候给他们取名字吧。我打算让卡拉森给他们当教母。”
“……随你吧……”奥姆最后还是放弃了纠正亚瑟的行为,“诅咒真的消除了吗?”
“真的。”亚瑟难得的正经了起来,他走到面前,轻轻的吻了一下奥姆的额头。“我很努力的向波塞冬祈求和发誓,我们不再有任何仇恨,只有真诚的爱在彼此之间。而你活着,便是我誓言的铁证。”
“我觉得你太浮夸了……”奥姆沉默了半响,才嫌弃的擦了擦额头。“真的。”
“和你学的。”亚瑟哈哈大笑着游了出去,他喜欢奥姆的这种迟钝,并且期待他自己醒悟过来的那天。
作者:喵哩
免责mode:随意
01
摆在奥姆面前的是两条蜿蜒的道路,一条久经风霜,栈板和护栏早已残缺不堪,渐隐渐入到一人多高的杂草之中。另一条由石板铺就,灰色的岩石护栏和黑色的铁链看上去虽有磨损,但都有维修和替换的痕迹,通往沙滩的另外一侧。
他能听到第二条道路的远方传来陆地人喧闹的声音,不过眼下穿的服装显然不适合贸贸然出现在这些异类之中。亚瑟让他低调的躲一阵,那么趁这段时间去陆地上走走看看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奥姆从嶙峋的岩石之间攀上了崖壁,选择了破败的那条道路,他需要去换一身衣服。微服私访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虽然没在陆地上行走的经验,但好歹他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亚特兰蒂斯君主,这么点小事当然难不倒他。
干燥而腐朽的木板,踩上去有嘎吱嘎吱的声响,清晨的海风带着少许的湿气,但还没吹到栈道就被热气蒸发。黑蝠鲼造成的全球升温影响还在,哪怕是平时凉爽的北太平洋高纬度地区,依然热的惊人。
他拾阶而上,并不意外在道路的尽头遇到人类。破损的栈道上残留着使用的痕迹,日常的磨损留下了特殊的印记,让他确定这里应该有人居住。
“你迷路了吗?”原本坐在摇椅上的老人半支起了身体,把头转向奥姆的方向,但近乎灰色的双瞳却显示出那人的眼睛有些问题。
“……算是吧。”奥姆迟疑了一下,他没想到会遇到一个盲人。“我原本是想找个小店,买点东西。”
“哈,那你可来晚了十年,以前我这里倒是个小店。”老人咯咯的笑了,举起拐杖指了指身后的小屋,在风吹日晒中褪色的招牌只剩下了半边,依稀可以看到半个店名——沙鱼的丿呙。
“是鲨鱼的小窝!”听到奥姆读出来的单词,店主生气的纠正了起来。
“好吧,不错的名字。”奥姆看着招牌上褪色的鲨鱼卡通图案,嘀咕了一句。
“前面没有人了吗?老人家。”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九的老头子,他习惯性的用了比较客气的称呼。
“没错,我这里就是这个悬崖的最高点了,以前那些游客最喜欢到这里看日落,我会用鲨鱼图案的酒杯装满冰啤酒,给他们炸香喷喷的鸡块和热狗。”
“他们现在不来了?”奥姆看了看远方的景色,依然十分的美丽,蔚蓝的大海仿佛宝石一样在初升的太阳下闪闪发光,海鸥不时掠过海面,发出清脆的鸣叫。
“没办法,山那边被米勒集团买下来,建成了大型的海边乐园,他们甚至驱赶了这里的鲨鱼族群,确保游客在海里可以安全的游泳。自从他们那个度假村开了以后,我这个鲨鱼的小窝就名存实亡了,早就没有任何鲨鱼可看了。”
“可这一带的鲨鱼是大青鲨和豹纹鲨,并不会袭击人类。”奥姆想了一下鲨鱼的族群分类,确定那些鲨鱼的食物只是鱿鱼和螃蟹之类小型生物,并不会攻击大型生物。
“年轻人,你对鲨鱼挺有研究的啊!是的,那些都是无害的鲨鱼,但也被驱逐走了。毕竟游客看到鲨鱼还是会害怕啊……特别是当你待在水里的时候。”
“对了你想买什么来着?”老头子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些过时的商品,就在后面的仓库里,你要看上什么自己拿好了。反正我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游客过来了,放在那边也迟早变成真正的垃圾。”
“我想买套便服。”奥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泽贝尔的普通作战服,显然不同于陆地服装。
“衣服破了吗?算你运气不错,我这里还有一些游客纪念T恤,沙滩裤什么的,就在仓库左手的货架上,我眼睛不好,你自己去拿吧。”
奥姆并没有客气,他按照指引确实找到了一堆衣服,装衣服的箱子上落得沙子有两指厚,不过好在每件衣服都有塑料袋包着,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他挑选了一件蓝色的印了卡通鲨鱼的T恤,又挑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蓝色的柔软外套。他看过亚瑟穿这样的服装,亲自试了试居然意外的舒适。
他穿着换好的衣服,重新走到了店主的面前,递上了一枚沉船金币。
“这是什么?”金属放在摇椅扶手上的声音,让盲眼的店主好奇的伸手摸了上去。
“报酬。”奥姆把装在布袋里的作战服甩到了后背上,打算一会找个地方藏起来。
“年轻人啊,我说了送你的,不用这么客气的,不过这摸起来可不像美元。”老头好奇的摩梭着手里的金币,感受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
“这是海底的金币。”奥姆淡淡的回答,“就当是个纪念品吧。”
“海盗金币吗?”老头哈哈的笑了起来,“有意思,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年轻人,你叫什么?我叫肖恩。”
奥姆看着老头伸出的右手,想了想,回握了上去:“我叫奥姆,很高兴今天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02
和老人告别后,奥姆沿着原路下山,中途绕了一下,找了一块形状特别的岩石把作战服藏了起来。太阳渐渐升起,他也感觉到有些饿了,想起来亚瑟之前介绍的各种陆地食物,特别是冰啤酒,似乎在这样有些炎热的时候是个不错的选择。
海边布满了度假的人,快乐尖叫的孩子,在脚上穿着轮子到处滑来滑去的少年,身着零星布片的美女,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白发苍苍但皮肤却晒得又红又亮的老年人。他从未如此接近陆地人,这里让他想到亚特兰蒂斯的美食大道,充满了欢声笑语,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看到了矗立在沙滩上,醒目的汉堡模型,巨大的金黄色面包夹着五六层东西,黄色的粘稠液体从五颜六色的夹层中流淌出来,看上去十分的怪异。
奥姆盯着那个模型看了半分钟,汉堡旁边的巨大酒杯做了一个机关,里面透明的冰块会轻微的晃动,看上去十分的冰爽诱人,这进一步帮奥姆下定了决心,毕竟亚瑟上次推荐那个蟑螂吃起来还算不错。
他像四周的游客一样,选择了一个空座位坐了下来,很快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孩就过来递上了菜单。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冰啤酒和芝士汉堡,然后在等待上餐的同时进一步的观察这片度假沙滩。
这里的沙滩比他上岸的地方要干净明亮不少,金色的细沙与碧蓝的海水相映生辉。五颜六色的遮阳伞和躺椅散布在近乎白金色的沙滩上,然后就是一片规划合理的餐饮休息场所。一条宽阔的道路把沙滩和更远处的酒店分割开来。依山而建的酒店像一条巨大的章鱼趴在青色的山脉上,分出几个侧楼,白色的柔和的建筑外轮廓到有几分水母大厅的风韵。
奥姆的观察被送餐的服务员打断,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点的东西,然后抬手打赏了一枚金币。服务员迟疑的拿走了金币,奥姆心想这年轻的女孩一定不知道沉船金币的价值,这样一枚,可以换陆地上很多的钱。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兑换比例,但从黑蝠鲼的要价,就能大致猜出。
汉堡是松软的,戴着微微的热度,饼皮有些焦香,多汁的肉饼和蔬菜被酱汁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一口下去带来丰富的口感和层次。他抬了抬眉毛,大口的咀嚼着,反正在岸上又没人知道自己是谁,不需要顾及什么皇家礼仪。
一个褐色的影子爬上了粗糙的桌面,走走停停。奥姆眼前一亮,他觉得汉堡虽然还可以,但似乎少了一点清脆弹牙的口感,这陆地的虾虽然小了一点,但是聊胜于无。果然自己添加小料以后,汉堡的味道和口感都更加丰富了。他长吁了一口气,为自己明智的选择而满意的笑了出来。
“啊啊啊啊,鲨鱼!”高分贝的尖叫突然破坏了这平和的气氛,人群随着尖叫而骚动,海里的人岸上的人都在疯狂的逃离大海。
“大白鲨!”
“食人鲨!”
海岸救生员的口哨也响了起来,大喇叭呼喊着让海里的人赶快上岸。
奥姆站了起来,看向海面,果然在近海几百米的地方,尖尖的鱼鳍露出了海面,正在躁动不安的到处游曳。距离鲨鱼不远的地方,有一对母子正在奋力的划着充气小船,但惊恐之下,小船几乎是在原地打转。
在确认那鱼鳍确实是属于大白鲨以后,奥姆快速的跑向了海边。与逃离的人群迎面相撞多少耽搁了点时间,但他靠着亚特兰蒂斯优秀的体质,还是飞快的跃入了水中。两个穿着橘红色泳裤的救生员对他大吼了几句,但最终还是没赶上来。
奥姆对准那条不该出现在这个纬度的大白鲨冲了过去,直接抓住了它的尾鳍,把它拖离了这片海域。在游出去了几海里后,他才松开了大白鲨的尾巴,上下打量这只迷途的大家伙。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奥姆拍了拍显然还没缓过神来的鲨鱼,这是一头成年的大白鲨,体长差不多四米,算是中等偏上的体型。这片海岸纬度颇高,本来不是大白鲨喜欢的水温,但因为全球气温的升高,这里的海水温度也达到了二十多度,正是大白鲨喜欢觅食的温度。
从被迫的高速移动中缓过来的鲨鱼,用没有眼睑的金色眼球瞪着眼前的人一会,试探的张嘴咬了咬胳膊,发现了对方肌肉坚硬,并不怎么好吃,于是果断的松开了牙齿。
“好孩子。”奥姆笑了笑,如果还在家里,他也许会把这只鲨鱼训练了以后当坐骑,不过眼下这条鲨鱼还是最好乖乖的离开海岸,远离人群。如果是亚瑟在这里,大概可以用他的心灵感应对鲨鱼下命令吧,但奥姆只能敲了敲鲨鱼的吻,指了指深海的方向,示意这个走偏道的家伙回去。
好在这条鲨鱼确实有点灵性,居然真的明白了奥姆的意思,宽大的尾巴一摆,真的往深海的方向游去了。奥姆看着渐行渐远的纺锤形身影,突然觉得有点伤感,他想起自己的坐骑沧龙,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那家伙除了自己,谁都不服,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恢复了自由,四海游弋。
=======亚特兰蒂斯王城======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没有给奥姆一个通讯器!”涅柔斯摇晃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白痴。“现在好了,我们怎么去大海捞针找他?”
“我不是和他说了,让他别走太远吗?也许我喊一嗓子他就回来了。”亚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不行的话,我就让四海的鱼去找他,不是还有托坡吗?它可机灵了。”
“渔人国已经正式就奥姆被劫走的事情向我们提出抗议,虽然我们已经按照上次那套说辞应付过去了,但人家信不信就难说了。你最好让奥姆真的躲好了,否则被渔人国发现的话,搞不好假死变真死。”
“他们哪是奥姆的对手,这海里除了我,谁能在他手下讨得便宜。”亚瑟满不在乎的回到,“你也太小看奥姆的实力了。”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奥姆现在根本没有趁手的兵器,如果遇到大量的杀手,他也不一定能够逃得了。”涅柔斯还在唠叨,却看见湄拉一脸焦急的从外面游了进来。
“糟了,奥姆的行踪暴露了。”红发的女人一抬手,他们面前的水息屏亮了起来,转播着几分钟前湄拉在人类互联网上发现的东西。
03
视频由很多个片段拼凑而成,在海边尖叫逃跑的人群中,有个金发的男子,逆行冲入大海,直奔大白鲨的方向而去,高速的移动在海面扬起了一道雪白的浪花,而鲨鱼的背鳍也在与白浪接触后沉入海底。从无人机的画面可以看到那道影子拖着鲨鱼极快的沉入了大海深处,可以说比最快的喷气艇还要快,连无人机都差点没能追上。
“这是哪里?”亚瑟看完视频,脸上带了点微笑。奥姆不错啊,刚到岸上就会主动出手救人了。
“北美洲一个名叫兰德斯的海滨城市,也算是个网红的旅游景点。”湄拉把更多的视频推送过来。“今天上午,突然出现的大白鲨游到了海滨浴场,还好‘有人’出手,把鲨鱼给带走了,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这不是挺好的,奥姆在做好事耶,而且他们也没拍到他的脸。”亚瑟拍了一下手,“渔夫国应该对陆地上的八卦新闻没多少了解吧?”
“确实,如果只有这些的话……但半小时前刚刚发布的一个视频就不一样了。”湄拉叹了口气,推送了一个新的视频。
画面似乎是偷拍,奥姆并不在镜头的中央,看上去像是有人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从另外一个位置悄悄的进行拍摄。
“这个yt账号粉丝还挺多的,是一个专门发布街拍帅哥的账号。”湄拉又叹了一口气,并且瞪了亚瑟一眼。
他们一起看着奥姆点菜,打赏,抓到一只蟑螂夹进汉堡大快朵颐,然后是奥姆站起来跑向了大海。
涅柔斯可能不认识蟑螂,但在陆地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湄拉可是认识的。
《神秘食蟑客竟是亚特兰蒂斯人,我们身边还有多少潜伏的海底人?》#亚特兰提斯人 #街拍 #帅哥 #蟑螂 #海滩 #大白鲨
吸引眼球的标题下,视频的播放量正在疯涨,下面的留言也是不断的刷新。
“哦,该死的!”亚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们需要立刻找到奥姆。你上个星期刚在联合国公开了亚特兰蒂斯的存在,整个陆地世界对我们都充满了好奇,如果奥姆继续留在岸上,记者会把他生吞活剥了!”湄拉的声音不断的拉高,显然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他们为什么说亚特兰蒂斯人恶心?那个虫子不能吃吗?”涅柔斯一目十行的看着留言,发现很多人都表达了对吃虫子的恶心。
“……抱歉,我的错。我在恶魔岛的时候骗奥姆说那是陆地上的虾,很好吃……”
湄拉翻了个大白眼,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恭喜你给我们打了一个如此难以忘怀的标签,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唇舌才能解释清楚——我们不吃蟑螂!”海后转身往外走去,“我想得联系公关部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在惹出更大的事情之前,请你快点找到奥姆。”
亚瑟尴尬的看了看涅柔斯,老丈人鄙夷的眼神仿佛当年第一次见面。他抓了抓头发,假咳了一下:“我这就出发,如果渔夫国过来找麻烦,你可要想办法拖一阵子。”
涅柔斯摆摆手,把一阵糊涂一阵精明的国王送出了会议室。他得想一套对付渔夫国质问的说辞,不过首先得和咸水国的克拉珀王通通气。
亚瑟原本以为找到奥姆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他甚至不用半天就找到了那条闯入海边度假村的大白鲨,但是问遍了附近所有的鱼都说没有看到奥姆。最后一条看到奥姆的鱼说他上岸了。
哦,天哪,上岸了!
好消息是奥姆并没有在原来的城市上岸,他向北继续游了几百公里,坏消息是他上岸的城市要远大于兰德斯,是加国第三大贸易港——鲁珀特王子港。
这座巨大的海港位于开恩岛上,濒临和卡特海峡,与夏洛特皇后群岛隔峡相望,是一座优良的深水港,水温也是宜人的十几度,正是亚特兰蒂斯人喜欢的温度。港口附近森林茂密,水产丰富,沿海渔业发达,盛产鲑鱼——那也是亚特兰蒂斯人喜爱的食物。
所以亚瑟完全能够理解奥姆为什么选择这里落脚,但是他不能理解马上就要日落了,那位口口声声说不喜欢陆地的老弟为什么会跑到岸上去了。
面对着偌大的城市,他湿淋淋的站在码头上,对于从什么地方开始找毫无头绪。直到一只触须缠上了他的脚踝,聪敏而能干的章鱼托波正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表示它能嗅到奥姆的气味。
“嗷,谢天谢地!你怎么会过来的?”
“噗噜噗噜……”章鱼冒着泡,卷曲着触手,用它竖瞳的眼球鄙视的看着亚瑟。
“什么!我妈派你来的?她什么都知道了?”亚瑟当然可以听懂章鱼的话,不过他宁可没听懂。一想到回去后,要面对两个生气的女人,他就感到一个头有两个大起来。
章鱼自顾自的往城市里爬去,亚瑟自怨自艾了三秒,立刻重新振作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也得在渔夫国之前找到奥姆,此后赔罪道歉什么的都好说。
04
奥姆是被鱼人的哭泣声吸引过来的。
他在赶走鲨鱼之后想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引起关注所以选择一路北上,另寻上岸的地点。这片繁忙的港口本来不是他理想的落脚地,但是他在路过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属于海底种族的哀鸣。
在搜寻了一阵之后,他确定了哭声来源于一艘远洋货船,还没等他上船搜寻,船上的人已经开始在转移鱼人。奥姆潜伏在海水中,属于亚特兰蒂斯人的优秀暗视力让他在黑暗中也可以轻松的辨别出那些穿着粗糙布料的水手把鱼人装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里,吊上了接应的货车。
虽然箱子是完全不透明的,但是因为恐惧和伤痛,鱼人不停的发出高频的哀鸣,这些声音对于人类而言几不可闻,但对奥姆而言就非常刺耳。受伤的海底人会下意识的发出这种呼救,这样的声音在海水中可以传播的很远,以便获得同伴的救助。
在货车开走后,奥姆悄悄的上了岸。他的衣服不是亚特兰蒂斯的产物,不会在离开水后迅速的干燥,因此湿漉漉的粘在他的身上,让他在跑动的时候,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好在此刻的码头人也不多,并没有人留意到他的行踪。
他高速的移动了一阵,最后在城市的边缘彻底的丢失了货车的踪迹。这里的高楼多了起来,街道上有着各种店铺和熙熙攘攘的行人。
不时有人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他一眼。奥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与周围人穿的棉服相比,T恤加卫衣似乎是少了一点。他想低调一点在陆地上游历,所以决定找个地方去买一件外套,让自己看上去更普通一点。
他推门走进了最近的一家橱窗放了服装模特的店,指着模特人身上穿的长款大衣说:“我要这个。”
店员带着营业性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立刻把他带到了里面,恭敬的说:“好的,先生,请稍等,我去帮您拿一件合适的尺寸。”
奥姆在舒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蓬松柔软像年纪和尺寸刚刚好的水母,他摸了摸手下柔韧的面料,与海底的一切不同,它还十分的温暖。店员殷勤的送来了咖啡和茶点,奥姆对于那杯高热的黑色液体有些怀疑,闻了一下它特别的味道后决定还是算了。至于圆圆的巧克力色的蛋糕,他看到陆地人吃过,于是他小心的尝了一口。
很甜,又带点苦。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剩下的塞进了嘴里。亚特兰蒂斯是没有专门的甜品的,陆地食物的甜度总是让他印象深刻。
店员很快就拿来了衣服,但他看了看奥姆身上还有些湿的外套,谨慎的问道:“先生,您的衣服湿了,是换上我们提供的外袍,让我给你烘干一下呢?还是选购全套的?”
她微笑着展示着拿来的从里到外的整套衣服,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三件套,以及深灰色的嵌着蓝色银线的毛呢大衣,甚至还有皮鞋。
“全换吧。”奥姆看了看,店员搭配的不错,自己原本的衣服也有些破损了,不得不说海边纪念品的质量真的不行。
店员的笑容更真切了,她把奥姆迎进了更衣间,把所有的衣物都放置好,然后十分有礼的退了出去。
等他换完衣服出去的时候,外面除了店员还多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性。那人亲切的笑了起来:“尊贵的客人,我是本店的店长托马斯·奥利,您觉得这套衣服还满意吗?”
“还不错。”奥姆实事求是的回答,“不过我不太清楚兑换的比例,目前只有这种金币可以用于支付。”
他拿出了一块金币,弹了出去。店长抬手接住,动作居然还挺敏捷的,古老的金币在他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消失在了掌心。
“我想5枚金币足以支付。”托马斯深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显然是个识货的人。
奥姆又拿出了6枚:“我喜欢你们的服务。”
“客人是从外地来的吧,今晚可有预定休息的地方?”店长微笑着收下了金币,并且分了一枚给寸步不离的女店员,示意她可以走开了。
“我要找一个特别东西,但是不确定它在什么地方,也许我需要在整个城市兜风,如果靠的足够近,也许我就能找到。”奥姆想了想,光靠自己走或者跑,等找到鱼人,估计都被陆地人做成鱼干了,所以最好还是借助一下陆地人的工具,比如那种名为汽车的东西。
“也许我可以帮您叫一辆出租车,让它载着您在城里兜兜风?”托马斯再次贴心的给出了建议。
“我想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奥姆点了点头,准许了服装店的店长去做进一步的安排。几分钟后,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了门前,司机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与店长似乎是认识的。
奥姆此前还没有乘坐过汽车,不过这辆车显然做工考究,就像是刚才服装店里的一切,处处让人看了舒服,他在真皮的座椅上坐了下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默默的把司机和店长眉来眼去的沟通看在眼里。
司机似乎留意到了奥姆的笑容,透过后视镜好奇的问道:“您今天很开心吗?”
“我有种预感,今天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要的东西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司机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和店长挥手告别后,开车驶入了繁华的街道。
05
轿车沿着主干道开了一段,然后驶入了一条车辆较少的道路,司机一路开一路还像个导游一样介绍着周围的建筑,比如哪里是酒店,哪里是商场,哪里有娱乐场所,哪里酒吧最多。
奥姆在路过一个酒店的时候依稀听到了鱼人的哀鸣,他示意司机绕着酒店转了一圈,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声音虽然微弱,但显然是从大楼的地下传出来的。
“先生想要住在这里吗?”司机在兜第二圈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店,属于帕森集团。不过它最出名的应该是会员制俱乐部,据说有很多让人大开眼界的好东西。”
“那倒是挺吸引人的。”奥姆抬手摩挲了一下嘴唇,观察着黑暗中金碧辉煌的大楼。鲁莽冒进并非他的风格,但是陆地人抓海底种族的事情碰上了又不能视而不见。如果为了这么点小事去联系亚瑟似乎也没有必要……
他几乎可以猜到如果是亚瑟会怎么做,他那个勇敢的大哥会直接挥舞着三叉戟冲到里面,用鼓胀的肌肉摆平一切胆敢反抗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在陆地,亚瑟又刚刚公开了亚特兰蒂斯的存在,估计会收敛一点吧。
“先生?”司机试探的声音打断了奥姆的胡思乱想。
“怎么才能去看看它的俱乐部?”前海洋领主淡淡的问道,他有预感司机可以提供一张直达地下的快速票。
“那可真是巧了,我因为经常为这里服务,所以有他们的引荐卡,只要戴着这张卡,你就可以进去。”司机从储物格拿出了一张通体金色的金属卡片,上面蚀刻着一个花体的P字,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真巧,看样子我不去就是浪费了这么大好的机会了。”奥姆若有所思的接过了卡片,示意司机可以把车停过去了。他原来还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但现在足以确定有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发出了一个邀请。那么不赏光似乎就太无趣了。
他们的车没有停在酒店的大堂门口,而是丝滑的开入了一条有门禁的小路。下车之后,司机并没有要求任何报酬,而是和站在门口的服务生挥了挥手,就掉头离开了。
“先生,请进。”服务生堆着职业化的笑容,把奥姆迎了进去,散发着古老韵味的紫铜大门后面就是电梯,满眼都是金灿灿的,与名片相同的金属蚀刻工艺遍布整个轿厢,老式的按钮和指针散发着复古的腔调,没有往上的楼层,也就是说进门就会直达地下。
奥姆看着电梯的指针一路转到了地下三层,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让他直接的想到沉没城堡那群流亡之人聚集的地方。
电梯之外是双弧形的古典扶梯,分别指向俱乐部的两大板块,一块是类似于赌场的地方,另一边则是酒吧,灯光昏暗不少,奥姆的视力可以轻易的看到阴影中耳鬓厮磨的人群,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香气混合以后让人隐约有点作呕的味道。
但他的目标并不在此,穿过热闹的娱乐区,更深的地方有第三块区域,它被墙壁隔开,仅有一个进出的门,并且门口有全身黑衣的保安看守,看他们的姿势,身上必定也是戴着武器的。
到了地下他可以更加清晰的听到鱼人的悲泣,并且比刚才还虚弱了不少,带着更多的疼痛和恐惧。服务生悄悄的退回了电梯,留下奥姆一个人。奥姆正打算下楼,身后的阴影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短裙的女人。
“先生,从这里开始由我为您带路。”娇小的亚裔女性梳着利落的发髻,温婉的声音像丝滑的海带。
奥姆点了点头,他现在也十分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找自己过来。
===========半个城区外=========
“什么?什么叫失去了踪迹?”亚瑟蹲在绿化带的阴影里,和伪装成树瘤贴在树干上的章鱼大呼小叫。
“普鲁普噗卤噗咕噜噜古……”章鱼举起一支触角指着前面的商店街嘀嘀咕咕的汇报。
“奥姆上了人类的车,所以你闻不到他的气息了?”亚瑟耐着性子听软体动物的汇报。
“布鲁布鲁噗噗喔啵啵啵……”
“那个店里的气息很浓?”亚瑟看着章鱼指着的门派上有着“Brioni”字样的商店,现在店铺已经关门,橱窗倒是照的亮堂堂的,里面的衣服看上去每一件都十分适合奥姆,看样子奥姆上岸之后在这里买了衣服,然后叫了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亲爱的老弟,你看上去对地面的事情挺精通的啊?还是有谁给你带路?”亚瑟站直了身体,若有所思的看着早早打烊的精品店,决定从后面潜入进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有了托波帮忙,没有什么门锁是可以拦住他们的。进去之后章鱼迅速的找到了监控,并且快速的调到了奥姆出现的那一段。
“可别说,这身衣服太适合他了。”亚瑟对从更衣室出来的奥姆新造型点头肯定,“一看就适合他这种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模样。”
托波发出咕咕的声音,圆圆的脑袋上下起伏,似乎也很同意亚瑟的看法。
“可是这女人很可疑啊。”亚瑟看到奥姆在进更衣室之后,那个女店员神色激动的打电话,没多久就又来了一个老头子,然后那个老头子又打了一通电话,接着就毕恭毕敬的把奥姆给送上了车。
“不能听到声音吗?”录像是静音的,托波也没办法,高智能章鱼挥舞着腕足,费尽力气总算从录像里截取了电话号码和车牌号码,并且进行图像加强,让它们可以被识别。
“布鲁布鲁噗噗噗……”章鱼在电脑上一阵子搜寻,很快圈定了一个地点。
“帕森酒店?你确定是这里?”亚瑟对章鱼的能力大为震惊,托波简直比大部分的海底人都能干。比如他自己,就绝对没办法通过号码找到地方,最多只能打个电话,问问对方是是谁。
“好吧,让我们也去叫个车。”亚瑟夹着章鱼,从后门溜了出去。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奥姆那么单纯,万一被人骗了可怎么办?毕竟他真的爱上了蟑螂啊!
作者:喵哩
免责mode:随意
“你们看到那个帖子没?”平日最爱八卦的平头李在倒好第一杯咖啡后兴致勃勃的开了个头。不大的办公室里安放了八套桌椅,此刻一半的位置空着,显然他们已经接到任务出去办事了。
“什么贴?”老刘慢吞吞的接了一句,他的普洱还在泡着第二泡,艾灸按摩枕的力道刚刚好,微热的电机模拟着人手的力度和角度给他按摩着斜方肌,缓解那边因为长期坐办公室文书工作带来的酸痛。
“第五中学的事情呗,家长不仅在各个平台上发帖,还找了记者。”
“切,什么记者啊,不过是自媒体,才五十几万粉丝。”原本带着耳机的小薛放下了耳机,加入讨论。“这事有了营销号就肯定要闹大,搞不好最后又变成我们的事情。”
“难道这不本来就该是我们的事情吗?”小薛对面原本埋头打字的于昆抬起了头,略显凶狠的三白眼隔着厚厚的镜片瞪了小薛一眼,“人工智能滥用的所有问题本来就是我们该处理和协调的。”
“哈哈,副组长发话了,你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啊?”老刘接过话头,免得那两个天生不对付的一大早就吵起来。
“我不是副组长。”于昆翻了个白眼,再次纠正同事的调侃。“但你说的对,我们之中确实有人要去解决第五中学的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啊?真的像那个家长所说,因为智教系统的歧视和错误安排,那个小孩才……”
“不好说,我们得去现场看了才知道。智教系统已经被暂时下线了,所有数据也已经封存,学校虽然还在正常上课,但是家长一直堵在门口,我们进去得低调一点。”
于昆站了起来,穿起了担在椅背上的工作夹克,人工智能和谐发展管理委员会的蓝色图标在后背上环绕成一个圆圈,中间是代表着地球和AI的抽象图案。
“谁和我去?”他看了一眼办公室,在第四处理小组里,一半的人都是通过关系进来,把智管会当作公立图书馆一样的政府养老机构,混个编制,拿点微薄的工资混日子,但也有像自己这样,真心觉得人工智能需要被监管和控制,防止发生天网危机的“杞人”。
“要查数据,不是我就是小薛,但是你看我这颈椎病又犯了,医生让我最近不要高强度低头看电脑,不然下次发病就不是当场晕倒这么轻的事情了。”老刘苦着脸,摸着自己的按摩仪,他说的半真半假,于昆也拿他这种老油条没办法,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办公室里现在唯一的女同事。
“行呗,我也挺好奇他们那个智教系统的。告诉你们一个内幕消息,三刻公司的开发部门有我一个同学,搞不好这东西就是他参与开发的。”小薛全名薛宝宝,别看名字娇滴滴的,其实从穿着到性格都是个挺中性的模样,她锁上了自己的屏幕,把牛仔包利落的往身上一挂就做好了出门的打算。
于昆负责开车,他和薛宝宝平时也没多少交流,虽然一起工作也有八九个月了,但是对于这个办公室的新人,他多少有点看不惯。从花里胡哨的电脑装饰,到乱七八糟的桌面,到绝不加班一秒的任性态度,可以说哪哪看着都不顺眼。
车上两个人也一句话没说,薛宝宝开了个平板点点戳戳,也不知道是在玩还是在工作。于昆瞥了一眼副驾驶上低头忙自己的同事,把思绪集中到目前这个事情上来。
人工智能和谐发展管理委员会,简称智管会是针对目前越来越广泛的人工智能应用的一个调查和管理测评机构。作为代表着中立的第三方的检测机构,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很闲,只是如果遇到一些因为人工智能产品产生的商业纠纷或者犯罪案件,会让他们协助参加调查。
调查的结果也就是一份报告,鉴别在该事件中人工智能是否存在问题。这份报告出来以后,怎么打官司就是律师的事情了。
这个工作说轻松也轻松,毕竟人工智能平稳发展的今天,出事的概率已经很小了,但头疼起来也真头疼。大部分的人工智能产品都属于黑箱产物,如果你界定他们有问题,就必须要拿出证据证明这一点,否则报告的真实性和权威性就会大打折扣。
当然也有人会试图用钱来买通他们出具有倾向性的报告,于昆不敢说局里没人收过,但起码他自己是从来没干过。作为一个多少有点信仰的人,他可不会让几个臭钱蒙蔽了眼睛,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危害人类社会的人工智能。
五中位于老城区的中心地带,道路不宽,甚至还是单行的。上下班时间在遇到学生放学,通常会堵的一塌糊涂。还好今天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路上的车辆明显减少。巨大的梧桐树挡住了整个街道,十一月的风还没有卷走所有的树叶,一半残留在树干上,一半堆积在道路的两旁。在青砖铸铁大门的旁边,一堆金色落叶之中,一个年纪四五十岁的女人,披散着头发,胸前抱着一个十来岁女孩的照片,摊坐在人行道上。
背后的白色横幅上歪歪扭扭的写着还我女儿命来的字样,稍远的地方则有几个人举着手机在拍照。
他们的车开过了前门,来到位于学校最北边的大门,这里通向学校的地下车库,而早已得到消息的门卫在检查过了证件之后也顺利的放他们进了车库。
刚停好车,就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面色凝重的人,看上去就像教导主任似的。交谈之后才知道一个是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另外一个则是学校保卫科的主任。
寒暄之后,一行人往网络中心走去。薛宝宝东张西望的,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于昆只好放慢了脚步,问她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是庆幸我生的早,要是像现在这样,上个学有几百个摄像头看着,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被记录被分析,还没毕业我就要疯了。”小薛夸张的耸了耸肩,指着不远处的摄像头。区区一个地下车库,居然已经有不下十个摄像头,可以说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死角。
“监控到位不是好事吗,我们等下查资料也好查。”于昆皱了皱眉,他对于这套所谓的全能辅助教学系统也不感冒,但作为试点学校,应用这套系统也是经过论证的。隐私什么扽也是得到了家长的授权,真不愿意接受的孩子也直接选择了转学。
“呃,这也是目前我们面临的一个问题。”保卫科的汪主任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安。“所有的监控里关于那个同学的信息都没了。”
“什么?”于昆和薛宝宝同时喊了出来。
“又是监控恰好坏了的老把戏吗?”薛宝宝不满的嘟囔着,生怕别人听不到她的声音。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会请你们过来了,公安局早就把问题解决了。”阮副校长是个声音十分温柔的女性,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是只有陈妮娜的信息不见了,就仿佛她不曾在学校里一样。”
“什么?”
“你们看了监控就知道了。”汪主任按了电梯,示意众人跟上。“哪怕是全班一起上课的监控录像,这个学生的所有镜头都消失了。不是视频文件缺少,而是录像里面没有她,仿佛就不存在这个学生一样。”
作者:喵哩
洛基2电视剧04集同人
评论:随意
时间线剧烈的收缩然后爆炸,刺眼的光芒和剧烈冲击波以雷霆万钧之势喷射向四面八方。控制室里的人一方面震惊于维克多瞬间的分崩离析,另一方面明白大势已去,末日降至,全部都楞楞的站在了原地。
强光吞噬了一切,沁入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原子,洛基在最后闭上了眼睛,迎接那不可避免的冲击。
然而时间爆炸带来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居然和被消除的时候差不多。他在那个瞬间想到,也许这就是所以时间线的终结,所有宇宙的终结。然而时间的尽头是否有足够的地方吞下如此多的存在呢?
细胞撕裂焚烧的感觉过去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意识依然存在,于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脚下依然是TVA控制室薄荷绿的地板,当他的视线逐步抬起,逐渐发现了异样,以自己为中心,整个世界仿佛浸泡在粘稠的液体之中。
客观存在的物质以较为稳定的姿态微微抖动,而原本站着OB、西尔维、莫比乌斯、B-15、凯西的地方则漂浮着一团团的细丝,它们在粘稠的空气中以放射的姿态往洛基站立处相反的方向延伸,灰色、肉色、黑色、黄色,让人忍不住联想那曾经是人体的哪个部分。
洛基踉跄着转了一圈,确定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完整的生物留了下来,他喘息着,空气呼吸起来没有什么异常,除了狂跳的心脏和耳边轰鸣的回响,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
他抬起手,扶住额头,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没有人能够提供帮助,没有人可以询问,唯有自己。
他再次抬眼观察了四周,整个控制室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地,就连莫比乌斯留在主机上的问号也没有消失,而原本五个人所站位置的面条此刻也烟消云散,化作了肉眼无法识别的齑粉。、
“慢着!”洛基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上眼回忆刚才第一次回头看到的情形,他记忆中只有四团面条,而西尔维所在的位置并没有任何东西。
再三确认了自己的记忆后,他惶恐的心终于安定了一点。自己不是唯一被遗留在这里的人的事实,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记起西尔维拥有遗留之人的控制手环,可以随时前往时间的终点,也许在爆炸的最后一刻,她明智的选择了离开。对此,洛基自我解嘲的微笑了一下,毕竟逃亡一直都是洛基们的长项。
洛基的头脑转的飞快,考虑到底是什么因素让自己能够幸存下来,他想到自己身为阿萨神族的天赋,超长的寿命,也许自己可以抵抗更多的时间辐射?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维克多几乎是瞬间崩解的,凡人寿命百年,阿斯加德人寿命五千年,也不过区区五十倍,从爆炸发生到现在,早已过去,而自己依然稳定的存在那么就必然不是年龄的问题。
他回想起西尔维杀死遗留之人之前他的发言,破坏了神圣时间线的人必须承担起守护它的责任,这或许是自己依然存在的唯一原因。
想到这点,他的心思完全镇静了下来,开始思考该如何收拾眼下的烂摊子。回想起这一路上的总总,如果他能更早的接触到OB,更早的找到维克多,更早的完成时光编制机的修复,是不是这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和以往不同,时间在TVA的流转方式与外面是不同的,洛基相信必然有一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回到这一切开始之前,加快他们的拯救计划,避免一切悲剧的产生。
他转身冲向了门外,凯西的抽屉里有几十块无限宝石,也许关掉了魔法屏蔽的TVA可以用时间宝石回到过去。
电梯虽然在微微的震动,但居然依然可以运作,把他送到了大厅。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多的棉絮一样消散的物体,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那么人并没有死去,而只是暂时的消散了。他迅速的找到了凯西的办公桌,拉开了抽屉,却郁闷的发现无限宝石并不能发挥作用,这似乎与魔法无关。哪些宝石里蕴藏的巨大能量,此刻仿佛一滩死水,任何力量都无法激起一点波兰。
尝试一番无果之后,他气氛的把那些无用的石头丢到了地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思考着其他解决途径。
在他视线之外的地方,有什么橙红色东西晃了一下。洛基并没有真的看到,但是他感觉到了,下一秒,他瞬间移动了过去,在时间小姐溜走之前,抬手放了一个控制魔法。在心底里,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困住没有实体的AI机器人,但是眼下这团乱七八糟的情况,时间小姐居功甚伟,要说对TVA的了解和控制,也非它莫属,不管能不能成功,总要尝试一下的。
“嗨,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时间小姐并不惊慌,也没有做出逃跑的动作,它甚至是笑着停在了洛基魔法形成的能量球之中,开心的打了一个招呼。
“我假设你出现是有解决这一切的方法?”洛基谨慎的问道。
“不错,但是没有身体的我无法做到。”
“我假设解决问题的关键是我?”
“正是如此。一直以来,你才是那个关键,不然你以为为什么TVA需要消减掉每一个时间线上出错的洛基。”
洛基皱了皱眉:“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当作时间犯消除吗?”
“嘻嘻,但只有你除了神圣时间线以外的每一个都是时间犯。每一个洛基,天生都带着混乱和麻烦的种子,每一个洛基都会制造出不该存在的时间分支。难道你在时间的尽头看到的自己还不够多?你这么聪明,我以为你早就该想明白的。”
“……”洛基沉吟了一下,决定把自己的怒火和疑问稍后再解决。“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你需要穿过那道维修门,跳入时间的洪流,找到所有能够解决问题修复TVA的关键人物,说服他们,把他们重新带回这里,修复时间织机。”
“什么?穿过那道门,会变成面条的!”洛基几乎尖叫了起来。就算上一次他没有被分解,不表示直接暴露在时间辐射之中不会。
“哦,无需担心,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时间小姐,摇晃着卡通的手臂,得意洋洋的回答。
“哪里不一样?”
“关键词是——GOD。”
“神?”洛基一脸的困惑,他当然还记得自己是神,但也管不着时间啊。
“不错,你注定要解决这一切,时间之神——洛基。”
“不不不,我想这一定有什么阴谋,你的话让人无法相信。我还记得你对遗留之人真心款款,怎么会奉我为时间之神?”
“你不需要相信我,但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而且我也并没有奉你为时间之神,只是此时此刻此事只有你能做到而已。”
洛基冷下了脸:“我真听够了命运的安排这种狗屁的废话。”
“那么你不希望拯救你的朋友们吗?”时间小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出了洛基的魔法圈,往电梯的方向移动。
“……”洛基无语的看着那个可恶的卡通时钟消失在电梯门之后,他早已清楚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他都会去尝试的,这无关乎英雄情节或者正义感爆棚,而是他无法忍受只有自己存留的孤独。
看过自己完整的人生之后,他很庆幸还能够结交到莫比乌斯和西尔维这样的朋友,不管嘴上是否承认,他明白自己一直渴望着与他人的良性互动。就算是为了自己,不会在这个疯狂的末日彻底疯狂,他也会尽一切力量修复TVA的。
时间小姐站在了闸门的面前,一脸得意的看着洛基缓步走来。
“你要不要穿上护具?”它虚情假意的问道。
“不必,那东西保护不了维克多,那么也必然保护不了我。我可是神,我一定能搞定一切的。”
他拍开了按钮,大踏步的走进了时间的洪流之中。
作者:山诀文
起因是星期日和妻子打扫房子,从一箱将要扔掉的杂物里,翻出了一对耳环。
耳环是银色的,但大概不是什么贵重的金属,因为经过漫长的黑暗,氧化作用使得它的表面渗出了薄薄的褐色铁锈。
“看起来像你会做的事,在耳环上刻上自己和女朋友的名字。”妻子将它从一堆将要扔掉的杂物中间捡拾起来,放在手里看了看。
我咧嘴一笑,妻子并不是善妒的人,此刻说出这句话大概有些调侃的意味,因为我时常与她吹嘘自己曾在年轻的时候受各路美女喜欢,她最后与我在一起何其幸运。
妻子将耳环放在手里,那是一对被雕成羽毛样式的耳环,小巧轻盈,一只有幸躲过时间的打磨光泽如初,而另一只则有些狼狈,时光的痕迹浸润它灵巧的结构,留下块块的锈迹。
“呀,还刻着字呢。”她故作惊讶地将手指盖住耳环的一部分,流露出夸张的神色,“这只写着什么……L?”
我笑笑,将耳环从她手中拿过来。
“L?你猜猜这个L是我的第几个女朋友?”
“我不猜,反正不是我。”说罢她故作生气地把脸转向一边。
“L是left,这是左耳耳环哈哈哈……”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将那对耳环随手放在了桌上,从她身后紧紧将她抱住。
她很吃这一套,遂在一会儿的缠绵过后,在一声声越来越小声的“放开”和满脸羞红中,也就原谅了我。
傍晚的时候,由于她要上晚班的缘故,匆匆吃了晚饭便出了门,她们这些中学老师就是这样,一年到头的晚上都难有安生的日子,晚自习不仅是对学生的折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教师也是如此。
我正这般胡思乱想着,门铃响了,开门,却不是妻子,而是我的母亲,我大概清楚母亲为何而来,专挑这个时间,想必也是蓄谋已久。
我着领着母亲坐下,自去倒茶,心理盘算着怎么对招。
“你们还没准备好吗?”母亲是个直性子,话开门见山,直达主题。
我苦笑一下,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要孩子的事,这并非我和妻子办事不利,只不过缺了点运气和缘分,一直没能等到一个结果。
“实在不行我去给你们求求神婆,真是怪事。”母亲一面喝茶一面抱怨,而这时我才注意到今天打扫时随手放在茶几上尚未收拾的耳环,便伸手去拿。
“你就是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以前小时候也是,天天戴着,跟个二流子一样。”
“哈哈,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打着哈哈。
“才不是,你高中的时候就天天戴着这个,你爸当时说了你好几次你就是不肯摘下来。”
我怔了一下,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很多痛苦和压力掺杂在一起,像是泥潭,我每每回忆起,总是会一步跨过去,而非踏入其中。久而久之它变得模糊不堪,难以看清。
母亲的这一提,我自然而然的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一切,即使自主意识并不愿意,但本能还是把我拉了回去。
我记得的,我那时没什么朋友。
那是多方面的原因,正如同一场大的灾难并不是只由一个因素而造成的一样, 我的性格,经历,身体共同促成了这一切的发生,而这样的灾难一旦成型便将难以将其彻底扑灭,于是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有关于那三年的,一段关于我形单影只的记忆,仅此而已。
母亲没有久留,看我心不在焉,抱怨督促了几句便很快离去,只留下我和那对耳环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对视。
我又重新将它们拾起来放在手心端详,左半边耳饰,大写的字母L清晰可见,可右半边的地方已经被锈迹腐蚀,看不到上面究竟是与之对应的R,还是那个我已经忘掉的所谓“女友”,已经无从确认。
但此刻它们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已经说明了那必然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情感,不管它怎样绚烂又或者怎样悲壮,现在已经结束,尘埃落地。
于此我很快就忘记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记忆就是那样一种奇妙的东西,当你不去回想时,它总在你的脑海里若隐若现,仿佛触手可及,可你一旦仔细琢磨,它又变得扑朔迷离,飘忽不定。
后来某一天,我接到了毕业同学的邀请,参加一场聚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大男人便失了谨慎和口中的遮拦,大咧咧地谈论起自己求学时的岁月。
诸如当年谁追过谁,谁和谁闹过什么矛盾,这些事通过酒精的作用和饭桌上醉醺醺的气氛,磕磕绊绊地从记忆里被抖落出来,我们狼狈地伏在酒桌上,数落着回忆。
话轴子转了一圈,终于转到了我的身上,我当时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属于班里只知道有我这个学号,却不知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于是大伙努着嘴思索了半天,也没数出个所以然来。
“要我说就是闷骚,这家伙高中三年屁不放一个,毕业之后却换了个人。”终于有人憋不住了,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此话一出,多数人拍手叫好,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确大约是这样的人,但这与我现在的状况却又似乎不相符称。
“所以才说是闷骚,现在终于憋不住了。”有人又言,众人哄堂大笑。
我与他们一同笑起来,在记忆中那个形单影只的身影似乎又清晰了一些,他站在将息的夕阳下,戴着那对羽状的耳环,我甚至不愿将他认作是我,或者说他亦不想将我认作是他,有一刹那我确信他正坐在一角,看着我如今的样子冷冷发笑。
回到家的那晚,我在酒精的作用下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短发的女孩,她牵着我的手,在朦胧的迷雾中,我看到她似乎身着我们高中的校服,背着与我一模一样的书包,挂着一对金属羽毛的耳坠。
我在梦里确切地感受到了悲伤,但我却无法恸哭,悲伤像潮水一样漫过我的胸口,死死地将我摁住。
我惊醒,妻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妻子有些不解,但仍然抱住了我,如同我之前抱住她一样,体温从肌肤透入身体,我感觉好多了。
之后的几日,梦中的情景便一直困扰着我,它使我心神不宁,我像是被一个幽灵缠上了。
于是我在一个夜晚,带着这个问题,找到了母亲。
“短头发的女孩?没有啊,我从来没见过。”
只得到这样的回答,我自然有些不满,于是装作回忆生活琐事,与母亲谈起我的高中生活。
“你以前有一次掉进水里,你还记不记得?”
我努了努嘴,仔细回忆着。
“以前你有一次大冬天的去上学,不知怎的居然掉进水里了,当时回来把我和你爸吓一跳,连着发了好几天的烧。”
“然后呢?”我追问。
“没有然后啊,然后就是高考了。”
而后我又与母亲闲聊了些许时间,只不过我有些心不在焉,她临走时不忘又嘱托了一句我和妻子的传代问题,方才离去。
次日下班,我开着车特意绕道,来到了城市的另一边,如今这里有些萧条,城市建立了新的城区,这里作为老城区已经没多少新的建筑,陈旧的房屋躺在街道的两旁,像一群垂暮的老人,低低矮矮地立着。
顺着陈旧的街道一直开,尽头有个岔路口,左拐,便是我的母校,母校的旁边临着一条小河,顺着左边的主干道向下走,能到一片乱石滩,河水是黄褐色的,里面飘着几条运沙的货船。
我停好车,走到乱石滩上,水位褪去,露出已然干枯的青苔和褐色的泥浆,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临水的地方,空中跑动着有些割脸的冷风,我像个石像一般站在那里,闭上眼睛。
水声,呼吸声,风声,它们掺杂在一起,我感觉身体变得很重很重,好似要沉下去,似乎有什么紧紧拉住了我的脚腕,邀我共如水底。
风声渐息,我睁开眼,已是夜幕降临。
不远处,一个女孩正蹲在乱石滩涂上,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扣着板结在石块上的泥浆。
我走过去,靠近她,叫了她一声。
“好久不见。”她仰起脸,说。耳垂上的羽毛饰品闪闪发亮。
我有些疑惑。
她的眼睛里装着漫天的星空,还有我的脸。
“原来你已经忘记我了。”她似乎有些失落,垂下手,不再看我,而是远远地看着和面上驶过的夜船。
我的心颤了一下,一同与她蹲下来,看着她的脸。
“这些年还好吗?”她问我。
“还好。”
她撇撇嘴,似乎在考量还好这个词的深意,可最终摆摆头,什么也没说。
“还给我吧。”她摊开一只手,向我索取。
我知道她在问什么,犹豫了一下,取出一只尚未生锈的耳环递给了她。
她握住那耳环,倏忽起身,做了个很标准地投掷的姿势,夜色中一块儿银色的金属打着转,化作一道弧线没入水中。
“再见。”她起身对我说。
“再见。”我对她说。
……
我再醒来的时候,妻子坐在病床的床头,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眶,于是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没事。”我说。
她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急匆匆地跑出病房,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大群医生。
他们掏出听诊器,在我身上胡乱摸索了一阵,最终与妻子耳语了几句,便又离开了。
妻子紧紧地抱住我,哭了。
“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
妻子伴着哽咽说,我失踪一夜,电话打不通,她报警找了很久,才在乱石滩上找到昏过去的我。
“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用手擦了一下她的眼泪,思忖了一下。
“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一个再也见不到的朋友。”
事后我向母亲求证,我高中时确实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与人说话,直到那次落水发烧,我才突然性格大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一个猜想在我的脑子里成型,最后慢慢清晰。
“你说以前你精神分裂过?”
我点点头,妻子则一脸的惊讶。
“可你现在看起来好好的。”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所以说只是猜测。”
“那你是你,还是她是你?”妻子指了指我手里那只生了锈的耳环。
我摇头,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答案,或许那只是我的一场中二病,或许只是我的一个幻想,又或者真的我就是个精神分裂,前几天又复发了。
“算了,别想这些了。”她突然故作神秘地握住我的手,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我的手里。
“你怀孕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前几天晕过去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才告诉我?”
“这不是怕你承受不住嘛,医生说这几天不能让你太激动。”
我深呼吸了几下,一个想法在我脑子里浮现,我迫不及待地凑到妻子耳边。
“名字你想好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
“我想好了。”
“叫什么?”
“吉光,吉光片羽的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