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08 「余辜」《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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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作者:临渊  </p><p>评论:求知/随意  </p><p>   </p><p>洁白的房间,中央是张黑色小床。  </p><p>王折躺在上面,静静地看着行刑人把束缚带绑紧。不知这么称呼合不合适——他们的制服跟带自己到这里的狱警不一样,多半是两个系统的。左边的先生更熟练一些,利索地固定好自己的躯干,手和脚也接近完成。反观右边那位,居然做到了工作量少的同时耗时更长。他默默叹了口气,环顾四周。  </p><p>天花板的灯有些刺眼,他将目光看向正前方的玻璃,那后面坐着他的父亲和一些亲戚、朋友和同学。看不太清每个人的表情,也无法判断自己的预测正确与否。  </p><p>对于他的母亲缺席一事他毫不意外,毕竟那是位脆弱感性的女士。而毛蒙——与王折交往最深的恶友兼一同长大的竹马——也没有来,毕竟他已经被王折杀了,这也是后者躺在这里的原因。  </p><p>“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就会坐在最前排,仔细地欣赏吧。”王折心想,“左邻右舍听见这瘟神死了估计都会笑出声来。就这种人还想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我?”他冷笑起来,“被椅子砸死,这种程度的死法还是便宜他了。”   </p><p>死刑总负责人——姑且就这么叫吧,在王折背后的小房间里宣读完了那些废话,一个医师打扮的人上前来,在他胳膊上用棉签抹了抹。这是消毒,接下来就要把针头刺进皮肤,二者间有一段短短的等待。而王折很讨厌这种等待,尽管那刺痛不值一提,于是闭上双眼,决定回顾一下自己短短十九年的人生来转移注意力。  </p><p>“搞得这么风轻云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一道尖亢的声音伴随着阴阳怪气的语调响起。  </p><p>毛蒙?!  </p><p>王折猛地睁开眼,狐疑地左顾右盼,但现实中并无异常,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进入他身体的硫喷妥钠也在井然有序地开展工作。他再次阖眼。  </p><p>“用这个声音,是想客串怨鬼?索命之前要我忏个悔?真是笑话。“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心中尚有余悸,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再者,就算我有那么一毫克的歉意,也绝不是给你那种人的。”  </p><p>毛蒙的声音没有再出现,王折稍微松了口气。“死人是不可能说话的。幻听还是跑马灯?药这么快就生效了吗?”他一边想着,一边感到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p><p>   </p><p>六年前的某个下午。  </p><p>今天轮到王折和梁明远打扫卫生。梁明远是个热情真诚的小伙,外貌也无可挑剔,在男女生间都很有人气。当王折收拾好书本,准备去拿扫把的时候,梁明远不好意思地搭话道:  </p><p>“那个,我有点事先走了,下次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一个人来,今天就...”  </p><p>说着,用期盼的眼神注视着他。  </p><p>“喂!快点啊,别让人家等急了。”  </p><p>门口传来催促声,一个女生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俩。王折想起来一些绯色传言,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点了点头。梁明远激动地拍拍他的肩、道了声谢,然后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还差点撞到人。  </p><p>一个人打扫就是会慢些,在王折进行最后一个环节拖楼梯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吃完饭回教室了。虽然预见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是有些烦躁。懒得认认真真地拖完,直接把桶里带着泡沫的水倒在楼梯上,然后敷衍地用拖把带一遍就收工。中途,王折脚打滑了一下,差点摔倒。看着瓷砖上的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楼梯偶尔会滑滑的。  </p><p>初二的王折站在楼梯前,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露出了看穿一切的冷笑。这时,身后传来人跑动的声响。王折扭头看了一眼,梁明远大步流星地蹦到了他身前,脸上挂着傻呵呵的笑容,看起来相当春风得意。  </p><p>“不好意思啊,你这是搞完了?”  </p><p>王折注意到梁明远嘴角的弧度,稍微被感染到,微笑着应了声是。  </p><p>“那你赶紧吃饭吧,今天可是老班的自习。”  </p><p>他不等王折回答,就一把拿过拖把和水桶,欢快地跑上了刚刚拖过的楼梯。一个迈步就是3级楼梯,然后又跑了两步,还剩下最后4级,他再一发力,右脚掌便踩上了最高的那级楼梯。变故却不期而至。  </p><p>“——!”  </p><p>鞋底与楼梯摩擦得过于顺滑,导致他整个人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双手努力挥动着,试图保护自己,但因为拿着东西而完全徒劳。楼梯下,目睹了全程的王折听见了三种声音:塑料水桶沉重的“咚”、木质长杆清亮的“当”以及血肉之躯沉闷的“噗”。  </p><p>“以后上下楼梯得小心了。”他得出结论。  </p><p>   </p><p>“你还记得他伤了多重吗?”   </p><p>毛蒙的声音掐着点地在王折身后响起,后者如同梦醒一般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只看到漆黑的虚空。再转头,看见毛蒙蹲在梁明远身旁,双手放在膝盖上,检视着他的伤势。  </p><p>王折没有做声,他感觉自己从昏沉的旁观中被叫醒,意识和记忆都有些混乱。自己应该是在注射死刑途中,这里大抵是混合了自己记忆的幻觉。但,为什么是这里…?  </p><p>毛蒙保持着那个姿势,仅仅将脸转过来,跟一言不发的他对视:  </p><p>“哦,不好意思,我应该问‘你知道过,他伤有多重吗?’”毛蒙的嘴角狰狞地裂开,“你也明白的吧?为什么会想起这事儿。”   </p><p>王折沉默地踱着步,向毛蒙靠近,没有交流的打算。  </p><p>“啧,又来这套,你他妈从小遇到事就摆出他妈一副清者自清的卵样,反正有老子背锅...”   </p><p>最后两个字以一种怪诞的变调弥散在空气中,因为王折一个足球踢把毛蒙的脑袋像蛋糕一样踢到了墙上,喷溅出一副粉红色的抽象画。自由的颈动脉里迸发出一条条老式胶卷,像超新星爆发一般猛烈地充斥了整个空间,王折脚下的地面也被层层叠叠的胶卷争先恐后地覆盖,一个个格子里不同的记忆片段不断变换。  </p><p>这里是意识世界之类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顾忌。他明悟般地点点头,对眼前超自然的一幕也不以为意,看向曾经是毛蒙的东西:  </p><p>“正好有句话没法告诉活着的你,”被自己的话逗乐,王折忍不住笑了笑,顺便注意到胶卷更替的速度开始减缓,“杀你的时候我感到一种释然,一种胸中的郁结全数消散的快感。在等死的这段日子我才理清了缘由。”他盯着毛蒙残留在脖颈上的下颚,光溜溜的舌头安静地躺在一圈牙齿间,似乎在听他的说话。“我曾以为我只是看不惯你,对你带坏我这件事也只是埋怨的程度。但事实证明,我潜意识里不这么想,以至于亲手虐杀都不能让我解恨。”五指虚握几下,似乎在怀念当时的手感。  </p><p>“让你活下去迟早会危害社会,或许我也是。所以我很庆幸我犯的是故意杀人罪。而且,杀的是你。”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听到我承认自己也是个混账你是不是很满意、可以成佛了?你阴魂不散不就是想听这个?近墨者黑嘛,我也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坚定意志、伟大理想之类的东西,跟你待久了就这样了。但要说这辈子做了什么有益社会的事,那就是把你宰了。”终于歇了口气,“好了,到此为止吧,我也该死了。”   </p><p>胶卷们响应着他的话把他包裹了起来,视野一片黑暗,世界即将熄灭。  </p><p>“不,不是现在。”  </p><p>这次响起的却是自己的声音?   </p><p>“我们还有话要聊。”   </p><p>   </p><p>睁眼。  </p><p>黄昏,太阳把校园染成橘黄色,王折认出来这是高三的教学楼,那时的自己在走廊上百无聊赖地俯瞰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们,一旁的毛蒙靠在栏杆上,像过去那样跟自己聊着有的没的。有些奇怪的是,尽管他样子和声音都跟自己一样,但王折就是知道,他是毛蒙。  </p><p>作为意识进入自己的身体,王折环顾了一下这久违的风景,一时间竟沉迷了进去。  </p><p>“又刷新了我的认知啊朋友,你可,真了不起。”宁静没有持续太久,毛蒙还是主动挑起话题,“对那些事都不‘记得’了,想起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停滞的片段。”   </p><p>“既然你这么懂,还顶着我的脸出现,那就不该奇怪。”王折看都没有看他,只是一脸怀念地审视这里的每一个细节:抱着书啃着馒头急匆匆的麻花辫姑娘,篮球场上拼尽全力的丸子头男生,树荫下嬉笑打闹的学弟学妹....这幅校园图景是他忙碌的高三生活里最喜欢的调剂。毛蒙跟随着他的目光,打量一个个人物。  </p><p>“那个姓谭的麻花辫,眼巴巴地期盼着她的‘好朋友’能帮她解个围,没想到都对上眼神了,你还能视而不见。”  </p><p>“嗤,那群围着她阴阳怪气,还乱翻人家书的女生不就是毛大人您的‘鹰犬’?我用脚后跟都能猜到是你,不然毫不相干的两拨人,怎么突然就…”停顿片刻,王折瞥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想说,是在帮我制造机会吧?”  </p><p>毛蒙扬了扬眉毛,玩味地说到:“如果我说是呢?”   </p><p>“那就,连一瞬间的犹豫都不会有。”说着,王折皱起眉头,猜想到了他的另一个用意:破坏自己的交际关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为毛蒙鼓起掌来,“呵哈,精彩的设计!我都忍不住想给你颁发个奖杯了。”  </p><p>毛蒙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无视掉他做作的表演:“学艺不精,不好好搞,怕堕了师傅你的威风啊。”  </p><p>王折不阴不阳地回敬:“不敢当,我会有这种恶癖还是师承您啊。”他的目光穿透毛蒙的躯体,似乎看向了世界之外的地方。“其他的也不用点评了。看你在这儿挺不自在的,我也懒得跟你纠缠,直接去最后一站吧,我大概知道会是什么地方了。”   </p><p>即使对下个地点隐隐不安,王折面上也没有半分露怯。  </p><p>心念一动,整个世界像背景图层一样被揉成一个点,然后新的图层自虚空中浮现。  </p><p>"你也是能提出些建设性意见的嘛,让我们期待接下来的好戏吧。"毛蒙脸上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王折感到局面有超出把控的趋势,不安感愈发沉重,疑心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而毛蒙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p><p>“事先声明,就算你等会儿后悔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p><p>怀着疑虑,等待新的世界逐渐成型。正如他所想,是大学时期的学生会外联部部室。破碎的色块和纷乱的线条间隐约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在打理房间里的花花草草。  </p><p>是她,柳卉。王折的大学同学兼前暧昧对象。  </p><p>王折忽然明白了不安的来源:自己竟是在害怕——害怕面对她。不声不响地瞟了毛蒙一眼,他凝视着柳卉,丝毫没有移开目光的迹象。  </p><p>被不安所驱使,王折迅速地翻找起回忆。  </p><p>部门新生欢迎会。  </p><p>高谈阔论的自己。  </p><p>崇拜的视线,前辈的赞许。  </p><p>悄悄拉扯自己袖子的她。  </p><p>细声细气的温柔语调。  </p><p>刺穿虚荣心的话语。  </p><p>顺势产生的好奇心。  </p><p>自那相识之后,回忆都变得鲜活起来。  </p><p>因为经常在部室里相处,王折与她日渐熟络。柳卉是个很小只的姑娘,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性格还比较弱气,在部门里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她的爱好是盆景,除了部室里原本就有的几盆绿萝、君子兰,她还带来了七八盆花花草草。王折不认识那些植物,但看得出它们给她增加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p><p>作为部门里跟她说话最多的男生,其他人偶尔会打趣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这种时候王折就会摆出他经典的清者自清脸,柳卉则会不好意思地否认,让他们别开这种玩笑了。  </p><p>王折知道她大抵是喜欢自己的。  </p><p>有一次他问柳卉:“你这么内向、不敢跟人搭话,当初为什么会对我说那些?”  </p><p>然后优游自如地欣赏了她脸色涨红的全过程,结结巴巴地找了好些个理由,最后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解释,以王折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告终。  </p><p>事情的诱因,出现在毛蒙来他们部室玩的那天。  </p><p>房间里只有三人:王折在处理表格,柳卉在摆弄花草,百无聊赖的毛蒙突发奇想,把带给王折的百○可乐倒了小半瓶给一盆绿萝喝。见状,柳卉勃然变色,壮着胆子,跟外貌有些凶狠的毛蒙据理力争,毛蒙逗了她一会后才施施然地道歉。旁观了全程的王折自那天后,每次去部室前都会先绕路去开水房打一保温杯的开水。  </p><p>也是自那天后,柳卉逐渐发现自己精心照料的“孩子们”莫名地萎靡不振起来,甚至有的开始枯萎。不过好在王折注意到了她的失落,也开始对它们有了兴趣,他们的聊天里多了很多花草的话题。王折还会关心她对每一盆植物的感情,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能说会道。  </p><p>王折对此也很满意,和柳卉一起小心呵护着这段关系。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手法用太多次之后,柳卉逐渐起了疑心。于是最后一次,他一次性赐死了好几盆精心挑选的花草,实现了合理性、隐蔽性和杀伤力的完美平衡。  </p><p>后来的日子里,即使有他尽心安慰,柳卉的情绪也一蹶不振。一个多星期后看着彻底死亡的花草,她请了很长的一个病假。王折尝试过联系她两次,均没能成功。  </p><p>   </p><p>  </p><p>暂停回忆,王折捏了捏眉心,他忽然意识到柳卉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相信他。而毛蒙恐怕就是从她这里知道了那些信息。另一位观众依然在注视着柳卉,王折也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回忆不断展现。  </p><p>   </p><p>柳卉告病后不久的一个周末,毛蒙约他去部室玩。到了地方,一推开门,王折发现毛蒙在将一株君子兰的叶子拉长、弹回。注意到王折来了,毛蒙直接抛出一个炸弹:  </p><p>“听说柳卉跳楼了,自杀未遂。”  </p><p>王折一惊,眉毛挤成一个“川”字:“你怎么知道的?”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他不由得满腹狐疑,“这种事不能电话里说?还特意约我来这。”  </p><p>毛蒙嘻嘻一笑:“得了得了,看你这屎样你爹我就知道没猜错。”语气有所顾忌般严肃了些许,也放开了那颗君子兰,“再告诉你,我还知道柳卉休病假就是因为这些花花草草。”  </p><p>面对含沙射影的指控,王折倨傲地微微后仰,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毛蒙。  </p><p>双方大眼瞪小眼,王折终于是没信心把毛蒙糊弄过去,也找了盆草薅了起来:  </p><p>“猜猜我是怎么做的?”  </p><p>见他认了,毛蒙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p><p>“我哪懂这些,只是了解你这狗比罢了。身边有什么人伤心倒霉啊,八成就是你干的。”  </p><p>王折噗嗤一声:“就算我有八成的锅,七成也得仰仗您教得好啊。”说着,作了个瓶子倒水的手势,“记得吗?你,百○可乐。”  </p><p>“人都死了还他妈找借口,你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呢?”  </p><p>“搞得这么义正辞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王折不明白今天的毛蒙怎么扮演起愤世嫉俗的检察官来了。仔细端详他的表情,试图找到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答案,却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了…怜悯?不安和焦躁将他的心攥紧。  </p><p>毛蒙缓缓地开口:“…那我也不说啥了,迎接惊喜吧。”  </p><p>“嘎吱——”  </p><p>墙角的储物柜发出历经沧桑的金属摩擦声,一个缩在下层储物空间的女孩子扭动了几下,钻了出来,用阴郁的表情看着王折。  </p><p>那之后的回忆变得抽象、破碎起来。  </p><p>平头青年面带讥讽,对着女孩侃侃而谈过去的事。  </p><p>她蓝色的视线将回忆冻成冰。  </p><p>长发青年突然爆发,神色狰狞地抓起椅子。  </p><p>……  </p><p>   </p><p>整个世界又回到了一片虚无。  </p><p>“…一切都明白了。”毛蒙幽幽地出声,“原来‘你’是这样美化记忆的。”  </p><p>王折几乎都要忘记他的存在了,身体微微颤抖,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王折似乎看到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p><p>“我早就明白了,我们会在这里对峙,是你想要我忏悔认错,不是吗?”  </p><p>语气已不如之前从容。毛蒙的眼神从刘海间透射而出,插在他的心间。  </p><p>“都说了…”王折不能再忍受这种沉默,他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心里的痛苦。但刚开口就被毛蒙厉声打断:   </p><p>“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他?”   </p><p>“为什么你能装得风轻云淡?”   </p><p>“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视死如归?”   </p><p>“毛蒙”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些话,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p><p>连绵的炮火轰在王折的心理防壁上,慑于毛蒙的气势,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瞳孔震颤,心被名为可能性的野兽撕咬着。  </p><p>“…不,不可能!”  </p><p>下意识地,他全力挥动右臂,整只手如鞭子般迅猛地抽在毛蒙的腰间,试图把面前的东西腰斩。  </p><p>“...”  </p><p>但山峰没有被撼动分毫,徒劳的一击反而震伤了自己。  </p><p>毛蒙一脚把他踹开,抬抬手,在他身后弄出一扇白色的门。  </p><p>王折一脸惊惧地看着从门内散发出的光芒,脑海里涌入一些无法理解的片段:大雨滂沱的高中校园。  </p><p>头破血流、倒在自己身下的柳卉。  </p><p>倚靠着楼梯扶手,赞叹不已、为他鼓掌的毛蒙。  </p><p>全身的细胞都在嚎叫,哀求着他远离那扇门——就算在这里虚度到意识消散,也不要接近那里。他尝试让那门消失,却发现自己已影响不了这里分毫。  </p><p>毛蒙缓缓地靠近那扇门,他感到的痛苦只比王折更甚。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目光呆滞的后者,自言自语道:  </p><p>“去面对真实吧。”  </p><p>一脚把他踹进了那片光芒中。  </p><p>   </p><p>“!!”  </p><p>如同从噩梦中醒来,王折猛地睁开眼。  </p><p>他看见那个负责注射的医师摘下了他的医疗护目镜和口罩,露出跟他那恶友毫无二致的脸,面带讥讽地笑着。  </p><p>他看见只有自己一人的部室被猛地推开门,柳卉带着其他部员涌进来,将他团团围住,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p><p>灵魂颤抖着。  </p><p>最后,他看见自己赤身裸体躺在婴儿车里,母亲木然地注视着他,父亲缓慢地将他掐死,亲戚、朋友、所有他认识的人鼓起掌来。  </p><p>意识熔断于黑暗。  </p><p>  </p><p>  </p><p> </p>

发布时间:2022/07/06 14:37:32

2022/07/06 Literary Prison 【208】荒冢/余辜/青绿/手提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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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伊西多 :

    六个部分加一个收尾,反社会人格的心魔真面目,从一开始他就不肯直面犯罪事实,而是通过强调竹马的恶来洗脱自己。   事实揭露:只是因为同学有事提前走开,他就可以做到对因自己的过失而造成的同学重伤一事视若无睹,漠不关心。   再次自辩:理直气壮地对朋友鬼魂出手,认定即使自己坏,也是被朋友带坏的,而自己杀死朋友是为民除害。   第二次事实揭露:首先——朋友的确是坏蛋。其次——为了与内敛女生关系更进一步而模仿朋友的主角似乎不是被带坏的而只是天生青出于蓝的坏种。   这时候主角开始意识到朋友知道得太多了,可能是朋友从早就看出不对的女生那里得知了这些,随后事实揭露:朋友确实和女生私下里交流过,阴了主角一把,也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   最后一次事实揭露:并不是朋友提前和女生沟通过,这个毛蒙的真实面目不是朋友的鬼魂,是主角心中以女生为形象的心魔。   心魔将主角踹进了门中,在这里他回溯时光,跌入一层又一层扭曲的梦魇,进入濒死之时似乎无比漫长的走马灯。

    存在的问题:首先作者表示女主没有死,那么这个扮作毛蒙的女生形象就只能理解为男主的心魔,问题是“他感到的痛苦只比王折更甚”这种描写太主观了,不可能是男主眼中所见,因此不像一个不独立存在的心魔,作者自己是怎么定义这个角色的呢?其次,男主害怕那扇门,这种情感很是突兀,前文中的他可谓天不怕地不怕,淡漠得人类情感似乎所剩无几,不仅仅这里,男主情绪的崩塌体感少了一些更强有力的理由,作者在前面塑造的男主淡漠形象太稳定了,以至于最后的转折——他直面回忆,真相是他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被摘下面具,丑态毕露,随即被心魔质问——呈现出的效果也不尽如人意。归根结底是被女主看破自己的真面目这个阴影不够大,至少塑造得让我觉得不够大,所以我才觉得想象成男主在那一天杀了两个人更好,死亡可以弥补很多问题,用死亡作为阴影不需要更多解释说明。最后,结局有点误导人,终局的婴儿车梦魇和全文联系不够紧密,心魔质问男主时是柳卉,后面表现得又像是毛蒙,让人一时间不能get到他究竟是什么,当然可以解释为他根本就是为了报复而用柳卉来击溃男主的毛蒙鬼魂(这样的话,前面的情节就变成了对男主弱点的不断试探了,可是究竟为什么被喜欢的人看破真面目是男主的阴影呢?请病假他没表现出伤心,看不出太浓的喜欢),但依然,这里有点乱,观感仿佛作者逻辑已乱,在用描写强撑。

    说到这里表示我很喜欢作者的描写,很有画面感和想象力,“脑

    2022/07/25 18:32:03 回复
  • 伊西多 :

    袋像蛋糕一样踢到了墙上,喷溅出一副粉红色的抽象画”,感觉色香味俱全,“自由的颈动脉里迸发出一条条老式胶卷,像超新星爆发一般猛烈地充斥了整个空间,王折脚下的地面也被层层叠叠的胶卷争先恐后地覆盖”,很有动感,之前一直想要像一拳打过来一样令人清醒、有冲击力的小说,这篇得其仿佛。下地狱前的审判,结局魂灵远遁时光倒流的梦魇,距死亡只差一步,就像婴儿距“不存在”只差一步,两相重叠,暗红的色调,让我想起拉斯冯提尔的《此房是我造》。写的很好,作者明年再来一篇。

    2022/07/25 18:32:25 回复
  • 轻拍拍 :

    故事开始关于死者是谁的圈套很有意思。

    叙述了三起案件,打扫卫生尚可推为惰性的报复,高中无视他人的求助,大学则学会主动制造伤害来营造一个治疗者的形象。哇,这也太恶毒了。

    一个小疑惑,毛蒙究竟是不是活人,还是主角人格分裂?没找到证据,两种情况好像都能讲通。我很难找到“真实”,最后一段钦定的“真实”都迥异于现实,使得整篇文章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2022/07/30 17:19:09 回复
  • 临渊 : 回复 轻拍拍:

    关于白门这个意象的逆向使用是一个精心编造的骗局。

    一般来说,这个意象确实代表「现实」、「真相」,但这正是王折的另一部分想要的结果,再搭配上后面那句台词,骗过了另一个自己,也骗了大部分读者。

    2022/07/30 23:44:23 回复
  • 白伯欢 :

    我觉得毛蒙是主角用来甩锅的人格这个设计还蛮好看懂的(可能是因为我很喜欢搏击俱乐部所以对这类故事的嗅觉格外敏感)。大框架设计得蛮好的,特别是回过头看《自杀》这个标题时的理解感,里面很多用笔都可圈可点。比如在主角的走马灯世界里殴打第二人格,这里的镜头设计就很汤浅政明,很有趣。包括最后的走马灯逆转+死亡的设计。

    要说问题的话,中间和毛蒙的对峙和几次回忆,用笔还是不够精炼,读的时候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镜头颗粒度没有调节好,我是觉得表达上有很多赘肉和闲笔,反而含糊了你表达的事物。有的地方描写的焦距调整得太近了,没必要那么多细节的,写太细反而让故事的节奏变得有点粗笨。

    主角和毛蒙的个性塑造,也稍微显得扁平和一眼见底了些。由于这篇故事的“眼”是主角自己的人格,所以这里应该是加强一些。目前来看属于立意不错,但落笔还是稚嫩了些。

    2022/07/31 15:59: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