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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资料是用来填啥的?为什么要把我的详细资料告诉你啊,好奇怪哦。

Vol.233「您没事儿吧」《琉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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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西多  

评论要求:随便  

bgm是https://b23.tv/6qrJCv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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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电话在中午,言悟父亲打来的,老家那边要给她介绍一个对象。人家是开酒店的……话没说完,言悟打断道:“把他生辰八字给我。”她要看看和这个人合不合适。第二件事才是要照片。  

  

中午吃简单的饭菜,晚上才是重头戏。言悟和仲光一起,把仲光带回来的紫河车料理干净。仲光姐姐生了个女儿。据仲光说,两家四个大人都没有不高兴,毕竟是头胎。下一胎兴许是儿子,但言悟未必知道,那时候她不一定还和仲光住在一起。紫河车给了丈人,没给丈夫,大概他们确实很爱这个女婴,觉得有必要补偿一下仲光家了,仲光从母亲那分得半斤,刚好够他们两个吃一顿。  

  

饺子奇香异气的,仲光没吃多少,言悟吃得倒有点撑了,消化完后欲望膨胀。她的欲望并非来自于据说紫河车里丰富的雌激素,而是来自于自己吃掉了仲光姐姐的肉这一事实。胎盘是母亲的肉还是孩子的肉,暧昧不明,而仲光姐姐因为能生产这一块肉,不能成为完全的“手足”,同样的地位模糊。所以言悟要吃这个男人。也给这个男人吃。  

  

第二个电话在他们互相蚕食饱足后的深夜。那一头是彤云,言悟从小到大的朋友。彤云告诉言悟,她被人猥亵了,想报警,她要言悟陪她。  

  

只是猥亵,就要报警,实在有些小题大做。或者说得不偿失,白折腾。言悟自己在胸部发育时期被父亲的朋友摸过。以及在公交车上,手抓着把手,有个老头在她腋窝以下肋骨以上也就是说侧胸的部分拍了一把。言悟从来什么也不说。跟父母更加不必说,公交车上那天,言悟穿的是件抹胸,要是跟父母说了,得到的回复必然是谁叫你穿抹胸。可是父母能说的话,作为朋友不能说。做朋友的人,跟朋友处在同等位置上,那个人是父母的朋友,一个中年男子,朋友眼里他也是个中年男子,没有父母那么多的“顾虑”可作借口,两个都是赤手空拳的人。所以言悟只能问:“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个老头。”彤云声线平直,绝无抑扬顿挫,像AI的朗诵。言悟立刻感同身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绝不会是好看的人,能爱他的恐怕只有他那个一样丑的妈妈。但是,老头还要可怕得多,言悟被老头摸过,她最清楚。这句话激起的同情,足以让她专注地听完彤云的叙述。第二天她就去陪伴彤云,那则是出于朋友的责任感。  

  

彤云说,那个老头向她问路,她带着他去了,毕竟是城市里她没有预感到危险,后面他动手时,她先是叫喊,但那时候刚好没人,后面于是动手推他,打他,终于像驱赶流浪狗一样把他赶跑。说到后面她带了小小的哭腔。彤云不是惊魂未定的哭,或者对于更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的感恩的哭,她是切齿痛恨的哭,她恨自己没带把刀。  

  

而言悟听了,想到的还是自己和那个老头,以及那似摸非摸的一把。那时候,她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那老头下了车。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反应呢,因为那老头没有真正摸到她的胸,那毕竟只是一个擦边球而已。他没有拍她的背,没有拍她的肩膀,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所记住的只是那种不洁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彤云所遭遇的简直成了一张赎罪券,只要言悟愿意去买,那么她可以免于那种不洁,那种别人只在你的池子里蘸了蘸手指,于是你任何抱怨都成了小题大做的感觉,中国人管这个就叫哑巴吃黄连。  

  

  

言悟请了假,先和彤云一起去了X市的公园。所谓公园,就是对自然景观的拙劣模仿。中午她们去吃了烤肉,在彤云的出租屋里睡了午觉。下午言悟看着彤云打电话。她们一起去了警局。  

  

这件事,彤云又要说一遍。那天下午两点。我坐xxx公交车,上车。我是在始发站上的车。警察打断:“那对方什么时候上的车?”彤云一顿,说:“他是和我一起上车的呀。”警察不耐烦了,说:“那你怎么不早说呢?”言悟差点笑出声来。她又想到自己那个判断,只是猥亵就要报警,那太过小题大做,太浪费警力了。言悟是正确的。但是此刻她们已经在此。她凑过身去,握紧了彤云的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言悟只能拿出自己的对抗心态:你不是嫌我麻烦吗?那我就麻烦你到底。  

  

其实彤云倒不像言悟这样旁观者清。她素来是迟钝的人,打一巴掌第二天疼。她只是把这事说出来,增添更多细节。好在警察只对那个老头是怎样对她的最感兴趣,彤云奇怪他们何以问得这么详细,换一个人来必定要羞耻——她觉察到言悟紧紧抓住她的手,差点想要推开。她也想把这事说得像本黄色小说一样,以验证是否这就是他们想听到的。  

  

实际上,她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在始发站等车时,上车之前,那老头叫住她,请她帮忙搬行李。彤云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这么做了,其后,他又掏出手机,问一些智能手机操作方面的问题。这是彤云的软肋。平时不管对谁,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她都是个木头人。彤云自己也诧异,她似乎也曾经是父母怀中的小精灵,她一直是父母漂亮的女儿,何以会变成这样一具木头人。只有对老年人例外。她总要看到他们是如何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她总要对这一点心存恻然,她总要伸出手尝试把他们拉回这个世界中。  

  

因此,彤云细细解答他的问题,也许对一个陌生人来说过分细致了,以至于后来她逃到地铁站,在电梯上,一个人向她搭话,他和她坐了同一班公交,以为他俩是同行人。如果你和他不是同行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尽心呢?要是他这么问,彤云只能哑然。  

  

“他把手放在你的胸部。时间多长?”  

  

彤云回答:“记不清了。”  

  

不知怎的,这个问句别具一格的微妙。不知怎的,回答自己记不清时,彤云觉得自己那么的呆板、面目可憎。一瞬间这种恶意笼罩住了她的心。在警察问她“真的记不清了吗”的时候,她终于崩溃地大叫起来。歇斯底里。她一直要自己不要哭,不要显得像一个拿眼泪博同情的弱女子!但是她还是哭了。她被关在头脑的暗室里,声音重叠激荡地翻涌。言悟紧抱着她,不要她倒下去,彤云模糊地想,自己太高了,真对不起。  

  

一直坐在边上的女警察来安慰她。情绪不要激动,这都是必要的程序,你要相信我们,好吗?言悟说:“遇到这种事,谁都会情绪激动。”女警察说:“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彤云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她俩又扶她坐下。笔录还是要接着做。  

  

等一切都做完了,整件事情告一段落,彤云和言悟到蛋糕店里去买了甜点,因为吃甜食心情会变好。言悟买的是开心果巧克力蛋糕,彤云买的是山楂月饼。言悟第二天就要回去了,彤云给她买了一串朱砂的手链。  

  

这串手链言悟一直戴到了圣诞节的时候。父亲介绍的那个人,看八字似乎还可以,但她跟父亲说两个人八字不合,推了过去。仲光姐姐怀上了二胎,仲光说要回去看看,这一看就杳无踪迹,言悟打算搬家,但也只是嘴上说说,一直没有成行。戴着这串手链,圣诞节她又回去见彤云,两人一起去逛街。  

  

X市没有很浓重的圣诞节气氛,两人去的偏偏还是最冷清的商场。逛了一会儿,难奈凄凉,又逃到大街上。言悟突然拐拐彤云,示意她看行道树旁边站着的女人。  

  

那女人身形高大,扎个马尾,皮毛一体大翻领夹克,牛仔裤马丁靴,看起来很利落。彤云不解地转头看言悟,言悟小声说:“是那个警察啊,你忘了?那个叫你不要哭的。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彤云想了想,竟然点头答应。她俩一起过去,由言悟开口道:“你好!你记不记得我俩?”  

  

夜色里女警的眼睛是火石一般的质地,在她俩脸上硬硬刮过去。“饶彤云。”两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还记得。于是只好略带尴尬地互换姓名。言悟。女警叫楚忍冬。彤云说自己有话想单独问问忍冬,忍冬答应了,她俩又绕到商场里去。言悟暂时在外面,手有点冷,她买了杯热奶茶喝。一杯奶茶喝完,彤云和忍冬还没出现,她有点担心,给彤云发了条消息,彤云没回。  

  

言悟仍决定再等一下。她又给彤云点了杯奶茶,店员在做,她看到窗外飘起了小雪。隔着层玻璃,冷清清灰黑色的街上,人影的亮色也没精打采,她开门走到门口,没有人雀跃,也没有人要拍照,毕竟不是初雪了。  

  

突然有人在她右肩膀拍了下。言悟往右一转,左边顿时爆发出笑声。她狼狈转过来,骂道:“靠!”当然是彤云,笑得脸圆圆的,红口白牙。“你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啊?”“不冷,我出来看看雪。我给你点了杯奶茶,进去喝吧。”  

  

彤云说她想看部电影。两人买了票,从奶茶店出来,走向电影院。言悟才问:“那个警察呢?”彤云说:“走了。”“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言悟其实更想问,有什么可说的,因为那天她就知道此事不会有任何结果。而且她一直知道,那天不过是印证落实。  

  

彤云吸了一口奶茶,路灯下雪在她的黑发上是片片云母,几乎像个薄纱材质的王冠。她用手摸摸头发,看到自己的指甲又成为蜡质的灰紫。我原谅了她——这话说出来,自己会成为一个善良的傻瓜。可是傻瓜就是傻瓜,一个努力遮掩的傻瓜更不聪明。徒劳无功,雪终归要融化,何必还要下雪?  

  

都是因为太冷了。  

  

“没说什么。”她轻快地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商场这么偏僻,竟然还挂了槲寄生,我和她接吻了。”  

  

言悟手里是有彤云的八字的,八字上可并没显示彤云是个同性恋。她和彤云一起长大,也根本不知道彤云是个同性恋,一时间震惊得默默无语。又想到更为可怕的可能,那便是彤云被那件事骇得转了性向,这她更难以接受。那么她自己在朋友眼里,岂不是也有了变为伴侣的潜质,这个想法使她不敢沉默了:“她是百合吗?”  

  

“我不知道,反正她没抗拒。”彤云说,随后又撅一下嘴,“希望她没男朋友,我不想亲和男人接过吻的嘴唇。”  

  

这句话足以令言悟放心。她问:“她亲起来感觉怎么样?”  

  

感觉只是一块会动的肉而已。彤云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所以这个吻没有激起她的丝毫情欲。但是她也知道,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感觉,反而让她喜欢。  

  

“她火气很旺,这种天气还出汗。”彤云嗅到了她的汗味,皮革味、一点点的酸味,然后扑来浊热的奇异的香气。女人的味道。  

  

彤云小时候,她妈妈穿一件红色条纹贴身针织衫,把她抱在怀里睡觉。彤云嗅到一股香气,问妈妈为什么她的衣服有香味,妈妈睡眼惺忪地闻了闻,口气敷衍地说:“哪有?这是汗味,好了,睡觉吧。”然后彤云把鼻子埋在她的熏满了汗味的红衣里,伸手去够她的乳房。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任何一个人觉得妈妈的身体好看的,她哺乳后的乳房干瘪松弛垂吊如风干的果实。但是彤云深爱那触感,柔软的,没有弹性的,绵密可爱。她绝对忘记了一切。她忘记了更小时候的自己……  

  

更小时候,她和妈妈一起坐公交回家。那是个喝醉了酒的男人,纠缠着她妈妈,看到她妈妈抱着个女童,硬要让她妈妈坐下。她被吓坏了,她妈妈安慰地笑着说,叔叔醉了。满车厢似乎都笑了。有人下车后有了座位,他自告奋勇要帮妈妈带孩子,把她抱了过去。妈妈坐在前面他坐在后面。这个醉汉探手,伸进亮亮的香槟色小裙子里,揉捏女孩的胸。彤云没哭——她被吓得只有沉默。然后车到站,她妈妈,抱着她回家。  

  

他把手放在她胸部多长时间,她不记得,孩子没有时间观念,十分钟像一辈子一样漫长。  

  

因此,彤云可以向忍冬解释,那个案子没有下文,她再也没接到警察局的电话,不算最要紧的,有些事一开始就已经太迟了。甚或可以说,既然她已经出生,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在她懂得想念之前,值得怀念的事情就已经只剩回忆。虽然她是受到了刺激,才想起这件事来。  

  

“我能做的实在很少。可是,”忍冬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都记得你。”彤云答:“……谢谢。”那时候她看到,外面开始下雪。她对忍冬说:“下雪了。”又说:“好像有点暧昧。”最后她看着槲寄生——仿真的——说:“特别是槲寄生。我都想问能不能接吻了。”忍冬的瞳孔缩了一下,看着她。最后,她们做了这件事。  

  

彤云想说:你记得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名字本来就难以忘记吗。彤云在冬天出生,她名字的寓意就是下雪前的密云。你为什么要记得我呢——这个问题有如安眠药的苦味,压在她的舌根。彤云不是那个父母怀里的女儿,她和母亲一起安稳沉睡于羊水中时,已注定她体内的温热,会一寸一寸结成冰。八字也是那么说,那些星星也是那么说,彤云多么希望自己没有聆听的机会,可是也许她的出生就是一场必然的雪崩。多么遗憾,她对那些星星一样的卵子,那些注定不会来临的兄弟姐妹们低语。多么遗憾,可能你们也是我,我们是大同小异的我们。  

  

雪越下越大了。言悟说:“再走一会儿,真要被雪淹了,咱们跑过去吧!”彤云点点头。风很大,很冷,在灯光下,飞舞旋转的雪光里,她们开始奔跑。要一直跑到电影院里去,浏览一切的声音,光影,然后回到家里,沉睡,做一个自己成为一颗星星的梦。  

  

fin.  

 

 

 

Notes:待修改(呃其实可能不会修改,不过这也难说,而且这三个字需要加粗)  

标题来自于“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发布时间:2024/08/01 05:26:21

最后修改时间:2024/08/01 14:56:05

2024/08/01 Literary Prison 【233】您没事儿吧/祈祷/心经/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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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暮夜 :

    是一个描述很生动的故事,在彤云跟朋友倾诉然后再一起到警察局那里看着就有一种莫名的窒息和熟悉感,一看就感觉特别有我国特色的遇到什么憋屈的事最后总能因为内因外因不得不大事化了,感觉彤云并不像百合,像是迷茫之中也许是因为厌恶或者是叛逆而做出像是反抗一样的亲吻,结尾一起跑过去有种很轻快的,女孩子特有的羽毛一样的轻盈感,喜欢西多多的文笔

    2024/08/01 20:39:19 回复
  • 巫念桃 :

    很喜欢……红楼里的琉璃世界是真的琉璃世界,一片刻意与成年人划开的少年天堂,大家聚在一起烤肉好不热闹。割腥啖膻是温馨的。(当然红楼里的琉璃世界外也暗含了扒灰娈童等,更是有种微妙的契合)然而伊西多笔下的琉璃世界则充满了腥膻之气,脂粉香娃是被割啖的对象。重男的家族,猥亵他人的醉酒男人与老头,把猥亵当作情色文学的闻讯警官……尖锐的讽刺包裹在圆润而晶莹的少女的琉璃世界中。看到结局,在污秽的世界里还有女孩,真好。这篇文似乎更适合“心经”这个主题。

    2024/08/31 22:15:3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