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九重幕后:一九二三年九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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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已经过去整整一周。报纸一张张从印厂发了出来,散播出的却是毫无凭据的小道消息。东京全域毁灭,政府首脑全灭,在日外国人趁机放火抢劫……恐慌不断地在东京内外蔓延着。或许该庆幸时院得以奇迹般地保留,使处在灾难中心的少女们,还能既看到真实的那一面,又不必亲身经历它。流浪者们可以得到相对妥善的安置,不必通过暴力来获取生存的必需品;政府也建起了临时住宅与避难营,使时院作为一所学校不必承担过多的伤者,超过它原有的承载量而被迫使住人的生活水平一降再降。老师们甚至在救灾之余,策划起恢复课程的事来。等到轻伤者撤出一部分,她们就可以一边组织修缮、一边让仍留在校内的同学复学了。

然而,仍有许多无法移动的重伤者。有的断了腿、或者肋骨、或者少了其他零碎的身体部位,有的因为内脏破裂而神志不清地呕血、咳血,有的被烧得皮肤溃烂、甚至炭化得完全失去了弹性。全都是只是存在在那里,就足以让轻伤者庆幸的伤。即使包扎用的覆盖物换得再勤,病房里也总弥漫着一股恶臭,与临终的喘息以及一时未能解脱的呻吟。他们中有些人还能活下去,有些人的未来只剩下短短几天。学生们几乎都不被允许进来,总要先照顾过轻伤者,经过筛选后,留下的一部分才偶尔会被排到来这里的班次。不只是为了保护精神与躯体都尚且稚嫩的学生们,也是为了保护伤者。不是怕恐惧的尖叫打消他们生存的念头,而是更切实的考虑:如果谁没能足够专注,一次手抖就可能耽误一条性命。而这对活着的人来说又是一道新的创伤。

白鸟就来过几次。她和其他人一样总是蒙着脸,将头发拢在帽子里,因为在需要洁净的病室内,人才是最大的污染源。其他人看不清她的面孔,但能记得她的声音。即使谁因为病痛向她发火,白鸟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只是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看过来,却与旁人可能会有的、防御性的漠然不同,仿佛正为了其他人的伤而流泪一般。

于是,趁着换药的时间过去、其他护士也已经离开、仅有白鸟留守的时候,有个精神尚好的病人向她开口了。

“你是时院的学生……对吧。”

白鸟转了过来,认出这是个曾经又哭又叫拒绝上药、因为烧伤而满身包着绷带的女孩。她只是朝白鸟的方向看过来,没有伸手,仿佛怕弄脏了她已经斑驳的外袍。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但这孩子已经失去所有入学时院的可能了。……不,那还有些太远了,光是活下来就已经值得称为奇迹。

“嗯,你需要我做什么?”白鸟俯下身来,等待对方抛出难题。她既无法治愈少女的伤口,也无法为她编织一眼就能望穿的谎言。但是,她理应倾听。

少女只是小声问道:“能唱首歌吗?”

白鸟怔住了。或许是怕她拒绝,少女的声音急切了起来:“……唱、唱你们常练的一首就行……我曾经在路过的时候、听到过,听了好几次……”

“我知道了。”

隔着一层口罩,摇篮曲在病房里响起来了。因为呼吸不太顺畅的关系,很难称得上是优秀的演唱。但少女的双眼亮晶晶的,仿佛真的从这气息不稳的歌声里,见到了与天空同色的水面上粼粼的波光。

守着孩子已经厌倦了

过了盂兰盆节后

雪便会纷纷落下

孩子也哭个不停

盂兰盆节到了

有什么高兴呀

没有新衣服

也没有腰带

孩子总是哭

守着他更辛苦

一背就是一天

越来越瘦了

真想尽快走出去

离开这个地方

那边能看到

父母的家呀

发布时间:2024/10/01 09:18:36

2024/10/01 时花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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