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1:7】我们藉这爱子的血得蒙救赎,过犯得以赦免,乃是照他丰富的恩典。
1、
“血液能告诉人们很多事情。”
研究所那栋铁灰色的大楼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保持着明亮,从三楼的落地窗向中庭望去,草坪、分割草坪的灰色砖石以及修剪整齐的树木已经变成了黑影,但各个楼层的窗口仍然散发着让人感到清洁、高效,同时有点冷冰冰的白色光芒。
除了一楼的治疗室及住院病房,二楼和三楼里侧的房间都安装了落地玻璃,以便及时观察到楼内其他房间的情况。现在,那些房间里的监控设备、计算机终端、看不出用途的奇怪仪器仍然在运作着,而穿着白色外褂的值班研究员还在那些闪烁跳跃的数字信号、用马克笔写着演算公式的白板、堆放得到处都是的档案资料中走来走去。
文森特低头去检查稳压器的电源,然后从那台灰白色仪器中拉出一个小盒子,倒掉里面漂浮着气泡的废液之后,拧开桌上一个圆形塑料瓶,向里面重新加入清澈的液体。接着他合上看上去像阀门的东西,检查了所有管道,触碰屏幕上的按钮,等仪器嗡嗡地运转了一会儿之后,把那个贴着标签的半透明试管与仪器连接起来。他望着液晶显示屏上不断前进的进度条,喃喃说道。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岛上唯一一栋和宗教仪式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建筑。除了工作人员的服饰、文件资料的标题和建筑上偶然出现的装饰让人联想到教会医院以外,这里和那座气势宏伟、有着高耸的拱顶、为巨大石柱环绕着的教堂完全不同,在那里,迈上石阶就会有交错的阴影从上空投下来,步入礼拜堂光线就会变暗,从长椅周围走过的时候,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的回响,进入礼拜堂的人会全身心地沉入静谧的气氛,只有从彩绘玻璃后面透过的阳光和圣徒石像附近的烛火会闪烁着,勾画出一幅仿佛远离这个世界一般的场景。
而研究所里,一切清晰可见,所有的信息和数据在此被有条不紊地整理、分类、剖析、实验,反复验证,最终得到结论。名为“理性”、“思想”、“求知欲”的意识在这里交相辉映,显示出与充斥在礼拜堂里的威严截然相反,但也同样强烈,同样让人惊叹的气势。
同时,这里和那里,有些事情也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研究所与教会同样应对着“未知”,而且是与“生命”,与“人”紧密相关的“未知”。
为了保护,为了拯救,或者与那些无关,仅仅是想要驱散“未知”代表的昏昧不明,而满怀热情的人,他们的表情是非常相似的。虽然研究所里也有对事实真相的探究欲超出了正常范围,显得古怪而冷血无情的家伙在,但大多数都是想了解“恩典”的产生和运作而投入探索的。
赫西亚看着那张皮肤白皙,线条优美的侧脸,金色的额发垂下来,在眼睑上方投下浅浅的阴影,接着他的目光移动到对方白色的外褂,衣兜里的原子笔,以及那双忙碌着的,骨节突出,显得灵活而有力的手。他想,这和教堂里热心布道的神父,或者虔诚祈祷的信徒,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怎么还不走,没有别的事可做吗?……你坐在那儿让人分心。”
文森特吁了口气,投来明显不耐烦的眼神。
“抱歉。”
这个指责对牧羊犬来说太过严苛了,赫西亚认为自己隐藏气息,消除存在感的努力一向是成功的。他可以混入人群,变成这城市的普通一员,成为在站台上面带愁容等待下一班地铁的职员,在集市上推着手推车卖手工艺品的异国商贩,贫民区的黑帮,桥下的流浪汉,或者干脆只是坐在长椅上,变得像树木或石头一样不引人注意。
自己在研究所就这么不协调吗?这份报告已经拖了太久,只剩下最后的一小部分需要补完,因为监狱里有经常处于暴走边缘、恩典能力类似的“黑羊”,研究所所长、典狱长、教廷高层都在催促报告的结果。如果不在拿到样本之后72小时内得出结论,无论哪一方都会施加压力。虽然用这个理由强迫维稳科的外勤调查在工作时间以外逗留在研究所里忍受研究员的白眼已经足够充分,但赫西亚从一开始就只是对这个地方感兴趣,想在这个房间安静地待上一会儿而已。
2、
“算了,既然抗议也没用,你就呆在那儿好了,不要乱动桌上的东西……喂,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什么?”
文森特的眼神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啊……不,没什么,突然想到之前也听到过这种说法,有关……血液。”
赫西亚指了指那个试管。
“……是吗?怎么说的?”
出乎意料地,年轻医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兴趣,他继续熟练操作着仪器,接着像想要填补这段等待时间的空白一般,看也不看谈话对象地,一边抛出了问题,一边开始飞速敲击起旁边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是……关于人们失血死亡时,发生的事情。”
赫西亚回忆起新人训练时的学习和这几年接触的案情。
血液在人体内大约占体重的8%,成年男性有五到六升,女性则是四到五升。这种红色的液体在人的体内形成一张网络,贯穿人体各个角落,在人的一生始终川流不息。这种东西不仅是人类健康状况的指示器,同时也是“生命”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当失血量在血液总量五分之一以上的时候,伤者的脸色会逐渐苍白,嘴唇发青,皮肤上渗出冷汗,感到手脚冰凉,浑身无力,呼吸会开始变得急促,脉搏变得快速而微弱,而失血量达到四分之一以上时,会引起大脑供血不足,伤者出现视物模糊,口渴、头晕,神志不清或焦躁不安,接着是昏迷不醒。如果这种液体继续流失,等待伤者的将是休克甚至死亡。
同样地,遗留在死亡现场的血迹只需遵循简单的物理原理,就可以推测出人体受创的时间,武器的类型和进入人体的速度,使用武器者的惯用手,受伤位置和类型,以及伤口是否致命。
受伤后从身体缓缓滴落的血液会以每秒一点五米从伤口落下,汇集成四到八毫米的小小血泊,被钝器、拳头击打和锐器捅伤产生的血迹会以两米到三十米每秒不等的速度飞溅出来,形成抛射状、小于四毫米的小血滴,而枪伤或者因为呼吸等原因喷溅出的血液会形成直径小于一毫米的血珠,以一小片血雾的形式的沾染到周围的物体上。血迹的拖痕、溅上血迹的物体的运动轨迹,血泊中出现的神秘空白,都可以作为线索,告诉人们谁到过这里,可能做了什么,以及死者从血液飞溅,身体失衡倒地,一直到失去意识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而作为“第三种能力者”,无论是流血受伤的对象还是涉入案件的嫌疑人,假如具有‘恩典’,他们留下的痕迹在牧羊犬的眼中会变得不同,虽然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相同的感受,赫西亚觉得,自从牧羊犬的能力觉醒之后,那些迹象在他眼中像混入鲁米诺试剂一样特别。利用这一点,他们可以锁定、追踪目标,再根据目标的情况决定是施以援手还是施加惩罚。
“这个国家的国土上,被赋予“恩典”的人数以每年一两百人的速度增加,而随着新生儿的成长,他们的生活环境需要被了解、被关注,他们应该知道如何行动,如何操控自己的能力,如何找到可以帮助他们的人……并且,在引发什么事情之后也应该有人去处理。”
“这很有趣……虽然我不觉得政/府和教廷的目的有这么单纯。”
医生站起来,从并排放着两三排试管的架子上取下新的样本。
“然后,在这之前呢?”
“之前?”
“他们被赋予恩典的时候。”
赫西亚困惑地看着用滴管混合着几个小瓶中的液体的医生。
“血液中还有其他东西,外周血样品中的DNA和RNA勾画了生命体从出生、成长、发病一直到衰老死亡的一整幅图景。”
青年医生以很快的语速,明显带着点怠慢地,仿佛向学徒或者入门者解释一样向对方说明着。
3、
有人可以把手放在滚烫的炉子上,走过火焰,用脚踩碎玻璃,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有人天生拥有比其他人强壮的身体、坚硬的骨骼,还有人以无法解释的神秘原因,无需碰触就能操控外界的事物。在二十五年前恩典还没有诞生的时候,世界上就存在这样的人,这些都源自于他的基因开的“玩笑”。 而“羊”,大概就是他们身上的变化突然变得明显,以至于超出了“疾病”与“异常”的范围。
与之相对的,同时出现的“犬”,其自身之所以能够规避“恩典”的效果,并能削弱甚至消除其他“羊”的能力,运作机理从某种程度上与血液细胞发育成免疫系统的非先天性特异反应类似,也就是说,由于“羊”的出现,另外一部分人发展出了可以不受影响的体质,更进一步地,甚至能够修补和控制“羊”身上出现的异变。
恩典并不是凭空降临的,而是长久以来就存在着,只不过二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它的迹象变得更加明显,不管是羊还是犬,这些看似特异的能力也许会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饱受痛苦,但对于医学和生物学研究者来说,他们是真正珍贵的,天赐的“礼物”。
“……倘若能够了解恩典运作的原理,就可以知道什么样的人会产生变化,变化的程度以及内容,甚至连恩典何时会出现都能够预测。削弱过强的力量,弥补脆弱的环节,填补缺陷,就可以让“恩典”更加正常地运行。现在‘药’,以及测量‘器’的仪器的出现,就是很好的证明。”
“假如‘恩典’的确是一种体质,为什么力量的发动是可以自由控制的,而且发动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力量,往往与心理状态和情绪有关……还有,为什么‘羊’和‘犬’能够识别对方……”
——有时候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甚至能够看到即将发动的“恩典”。
牧羊犬试着提问,然后默默地把最后一部分问题吞了下去。
“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也是研究所存在的意义。”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短地总结道,接着摇晃着手里的试管。
“我同样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东西对‘羊’来说有特别的作用,而且每个个体需求的程度都有所不同……柠檬酸零点四八克,柠檬酸钠一点三二克,右旋葡萄糖一点四七克,加水至一百毫升,每六毫升新鲜血液加入一毫升ACD液,零度保存几天后,移到零下七十度的环境中长期储存……”
也许是因为实验结果已经出现,工作可以告一段落,文森特显得心情很好,他甚至难得地扭头正视谈话对象并开了句玩笑。
“……好像柠檬蛋糕一样,不是吗。”
4、
“……果然呆在这儿才是正确的选择。”
赫西亚坐在实验室隔壁,与刚才的房间有一道门联通的休息室里,盯着靠墙的长沙发上睁开眼睛的“黑羊”。
对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狼狈,甚至想要把脸扭过去塞进沙发里,意识到不该那么做之后,他用手肘撑着身体坐起来,揉了揉头发,从鼻子里发出愤懑的叹气声。
“没想到医生有药物依赖症,而且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是因为额外的工作忘记时间了吧……被你碰倒的盆栽已经收拾好了,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微波炉,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来热食物……嗯,好像让你感到不快了,我会马上离开的。真的非常抱歉。”
牧羊犬看到对方的表情由狼狈变成烦躁,由烦躁变成愠怒,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把纸袋里还冒着热气的锡纸餐盒取出来,放在沙发旁边的白色塑料桌上,然后站起来向外走去。
门轻轻地发出声音,就在门扉就要合上的时候,缠着纱布的手阻止了它的移动。
“呃,虽然现在问这个有点不合适,医生,我还可以,再到这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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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越来越偏,不过算了,有机会一定写写教会场景...
*全是扯淡,全是扯淡,全是扯淡,如果有什么设定上的冲突请戳我【土下座
*时间线大约是在四五年前
*不知道怎么触发隐藏event,只能单方面重复刷一次0.5的好感【【【
1、
赫西亚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对方正站在一株将近二十米高的悬铃木下面,拾起地上小小的圆形球果扔进池塘里。
那时的天气也像现在一样,每一天都在变冷,海洋上吹来的风逐渐带上寒意,雨水也常常造访。但那一天,却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晴朗日子。
这座岛屿面积只有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走遍岛上的每一处。然而这里景色的变化却十分丰富,有为浪花冲击的陡峭海岬,有岩石洞穴和白色沙滩,有繁茂的树林、起伏的山丘,以及一小片一小片散落在岩石与草地之间的整齐建筑。
从教堂所在的全岛至高点往西走一小段路,是一片地势平缓的坡地。路边有张长椅,坐在那里可以俯瞰远处生长多年、像半月形一样,环绕着一片小池塘的树木,以及坡下没有修剪过,肆意生长的高羊茅和黑麦草。
假如阳光充足,从清晨到黄昏,金色的光线和山坡以及树林的深色阴影,会逐渐在那些没过成年人腰部高度的草叶上移动,这幅景象,简直就像看见具象化的“时间”在身边缓缓前进一样。
可是,岛上的空气又是那么悠闲恬静,仿佛有无形的障壁将这座岛屿与外界的环境隔离,岛的时间是自行运转的。外面世界的喧嚣传不到岛上来,外面的出生、战争、游行、抗议、婚礼和葬礼,都像遥远地方发生的,高速移动的画面一样,不会对这个地方造成什么影响。
赫西亚很喜欢这种感觉。离开养育他的那个脏污、吵杂、喧嚣,有时又充满危险的地方带来的是短暂的不习惯,而不是感伤,只有与家人和朋友离别的遗憾被深深埋在心底。“岛”的秩序和稳定,以及对种种不同的包容与接收,让他觉得非常舒适。该怎么形容呢?大概,这是能让生活变得规整的地方。
虽然要做的事情、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闲暇时,他可以静静地坐在这里待上整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池水中蔚蓝澄净的天空变成深暗的宝石与闪亮的星星。
就这样,枫树、杨树和鼠李染上红色和黄色,地上堆积起色泽艳丽的地毯,飞舞的树叶落在池塘里的景象,重复出现第四次的时候,协调的宁静风景里出现了活动的东西。
那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柔顺的金发垂在肩膀上,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在做什么?
像被勾起好奇心的动物一样,赫西亚从长椅上站起来,分开变得金黄的草叶向前跑去。
脚下和身体两侧有种阻碍,好像在浅水中跋涉一样,随着眼前景物的接近,“抗拒”和“不稳定”的感觉,穿过四散飞舞的枯叶从那个人所在的位置向自己的方向传过来。
——“羊”……似乎没见过……“黑羊”吗?最近才登记的吗?
赫西亚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站在不会引起对方注意的地方,悄悄地窥视着池塘边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可以看清他的脸了。
那个年轻人衣着整洁,皮肤白皙,有着纤细而知性的容貌。如果不是因为收紧的嘴角和过于频繁的眨眼频率,让他的脸显得有点紧张刻薄,这幅面容很适合用“美丽”来形容。
但是,与外表的自我约束不同,赫西亚感到,他身上还有种“什么”。
仿佛一张庞大而精细的拼图,完整、细致、严谨地咬合在一起,构成的图像是一部巨大的机械,齿轮、铰链、管道与仪表正在飞速地、有条不紊地运转,而其中接合的缝隙之间却冒出蒸汽、喷出火星。那是种非常强大、非常复杂,让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其中却隐藏着“不安定”,每一个零件、每一种步骤都不是安全无虞的,而是蕴含着“失败”、“错误”、“崩溃”,这种力量正在以一种走在钢索上的人一样摇摇欲坠的危险感觉保持着平衡,似乎一个环节发生问题,所有的一切就会开始爆炸、碎裂,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个人又拾起了一枚圆形的果实,球果外皮粗糙,颜色是棕色的,其中还有没消退的青绿。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把它放在左手掌心里,接着用右手食指触摸它。
果实渐渐变成了烧焦一般的黑色,接着破碎成一小片一小片,像一摊沙土一样散开了。哔哔剥剥的声音清晰可闻。
——热量操作?重力操作?还是……
赫西亚看着那个人重复了四次同样的动作,直到第五次,那个小小的圆形球体,才没有变成黧黑脆弱的一团,而是成为形状像压扁之后又干燥的口香糖,看起来很坚硬的灰色物体。
他用三个手指捏着它,凝视了一会儿。一瞬间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流露出非常疲倦困乏,但明显感到解脱和满足的表情。
他抬手横着抛出了那枚球果,原先轻巧的干枯果实竟然变成了打水漂使用的石子,在池塘中跳跃起来,留下一连串涟漪。
接着,像天空飘过的云朵把阴影投到人们身上一样,阴郁和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个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袖子下面的腕表,匆匆踏上树林中间的小路,向山坡另一边走去。
那幅图景像被吸进了一道缝隙,从赫西亚面前消失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是怎么做到的?那个看似无意义的微小动作中,为什么蕴含着强烈的,无以名状的,让人想要探究的力量呢?
——然后,又是什么,让那道紧紧关闭的门扉后面,偶尔露出了一丝光芒呢?
2、
岛上的人并不多,如果留意的话,甚至可以记住全部的面孔和身份。但是,自从赫西亚拜托牧羊人,辗转查到那个名字之后,那个叫“文森特”的年轻人,好像从岛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就这样,虽然感到有些惋惜,这件事情还是被赫西亚暂时放在了一边。日子一天天忙碌起来,为未成年人准备的课程早早地结束了,工厂的工作也妥善地做了收尾,接踵而来的是有关机械、枪支、生物、药理、心理、语言、各国的历史、宗教、社会的学习,以及高强度的新人训练,他拼命吸收着这些原本大概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知识和经验,向着一直以来的目标全力奔跑,想要成为那个保护和引导“羊”的机构的一员。
“羊”身上的“恩典”既不是纯粹的祝福,也不是宝贵的财富,而是一把双刃剑,赫西亚以及岛上许许多多的人都曾因此遭逢不幸。但是,选择加入典狱长一手建立的机构,并不是出于制裁或复仇的目的。
——这是因为我们生来为人,需要按人的法则生活在这世界上,就像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白天与黑夜,风沙与雨水,贫瘠与富饶,混乱和宁静一样,“他”也从未许诺过我们只靠祈求就能得到的幸福,倘若他给予我们非人的力量,必然也会加之以严苛的约束,倘若那力量让人遭受痛苦折磨,什么地方一定也掩藏着化解灾厄的方法。
作为“约束”和“方法”的一部分降生,来到这座岛屿,“第三种能力”就是他的恩典,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也是他必须背负的十字架,假如能变得更明智、更坚强、更有力,能更好地传达自己的想法,过去发生的惨剧,在将来或许可以减少一些吧。
年轻的“牧羊犬”这样想。
在他领到制服和配枪、搬进新公寓的那一天,在走廊上听到了这样的议论。
“有‘黑羊’以医生的身份加入研究所了。”
“哈?”
“听说是少年天才,刚成年就拿到医师执业资格,登上岛屿以后一边学习一边协助药品改进,现在除了作为研究者,也会进行临床治疗,据说还参加过外科手术……”
“这是岛上的医生人手不够?还是施耐德那个疯老头子的新花样?就算被打断全身的骨头,我也不想躺上那样的手术台。”
“你在说什么啊,研究所本来就是一群怪人聚集的地方,有比那还要可怕的东西在哦?”
“有什么能比腹腔被切开的时候,主刀医生突然暴走更可怕啊?”
赫西亚眨眨眼睛,听着远处飘散的对话。
岛屿上即使是普通人都早已习惯能力者的存在,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说明他们根本毫不在乎,凭借自己对研究所的了解,完全可以一笑置之。但是,不知为什么,牧羊犬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忐忑不安的感觉。
3、
——那是“哈克先生”的房间吗?他的状况看起来还是不太好。那扇门一直紧紧关闭着,简直就像那个人根本就不曾存在一样。
——戴头盔的孩子最近很消沉,是因为那场事故吧。
——诺夫莱依然显得很有精神,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了让研究室的气氛活跃起来。虽然名义上是‘黑羊’,但能感觉得到……他其实……而且并不是医生啊。
——麦格里斯仍然在忙碌着,他真是恪尽职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和,只是好像有点睡眠不足。
“赫西亚,又在观察什么?”
“啊,霍斯顿先生。”
房间的门轻轻打开了,赫西亚看到灰发的男人走进来,于是仰起脸向他打招呼。
对方披着研究室的白色外褂,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稍嫌严肃,但那双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马上眯起来,眼角出现了细小的皱纹。
“放轻松点,你是被观察的对象啊。”
“被您这么说更让人觉得紧张。”
中年男人笑得发出了声音,他停下那台机器,摘掉那些连接在人身上、包着红色与黑色胶皮的金属线,把它们收拢在一起。
“结束了。心肺功能负荷运动实验,药物实验,反应测试……一切都很好,一切正常,可以说是超出正常的完美。”
“……”
赫西亚想要对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回应些什么,但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几个小时很无聊吧,真是辛苦了。”
莫里森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透明包装纸包着的棕色方形物体,把它丢给正在四处打量实验室的受试者。
“谢谢,霍斯顿先生……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但还是很喜欢姜汁软糖。你可以走啦,多谢你的协助。”
赫西亚站起来,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看来这次见不到那名“黑羊”了。
“哦对了,稍等一会儿。受试之后也应该抽血看看……”
莫里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走了出去,没过几分钟,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在没看到他面孔的时候,赫西亚就感觉到,“黑羊”出现了。
伴随着仪器的嗡嗡声、没有热力的白色光线和消毒剂的气味,那个档案上没有姓氏的年轻人进入了这个白色的空间。
他依然是那副仪容整洁的模样,身材长高了七八公分,颧骨变高了,眼睛也更深邃了一点,金色柔软的头发变得更长,除此之外,时间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赫西亚觉得,与上次扬起枯叶四处飞舞的风中看到的,那副庞杂而不稳定的景象不同,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变化,那种紧张、略带神经质的不安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审视周围事物的神情。
——那些复杂的运转,让人无法理解的计算和改变,那些像火山喷发前冒出的滚滚黑烟一样的东西,到哪里去了?
“文森特……先生。”
在意识到这么做是否妥当之前,“牧羊犬”轻轻说出了“黑羊”的名字。
对方似乎觉得有点惊讶,当他的视线落到赫西亚身上的时候,表情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啊,在那里。
仿佛瞥见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道缝,展现出一座巨大的城市一样,牧羊犬看到咆哮奔腾、纵横交错、发出轰鸣与呼啸,但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的桥梁、道路、河流,它们连接着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直升起来,极为精巧,极为复杂,美丽得让人震撼的高大建筑。
然而这样的景象只出现了一瞬,就像全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影像一样消失了。站在面前的仍然是那个像大理石雕像一样的青年,他盯着赫西亚的双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好,‘牧羊犬’先生,还有最后一针,请再忍耐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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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太哨兵向导了一点,为了推进硬上吧【大哭
*因为感到不产出不好意思,所以跑一跑这边的线,第一次见面是11年前,第二次是6年前
*然而产出了仍然感到很不好意思
*没有怎么商量,如果OOC请戳
「我回来咯,凛兔。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沙发上吧?」
「答对啦…欢迎回来。」凛兔侧躺在沙发上戳着手机屏幕,咬着Pocky含糊不清地回应。新野走进门放下包看到沙发上人慵懒的姿态,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路伊欢快地窜到他面前,他蹲下来揉了揉路伊的头,路伊满足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把草莓蛋糕放到茶几上面,凛兔揉揉有些乱的头发,把Pocky一段一段推进嘴里、一口一口咬断,左手撑着沙发支起身,端起蛋糕,之后整个人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
「我开动了——。」
凛兔用叉子切下蛋糕最小的角,放入口中。
「今天碰到什么事了吗?」
新野坐到凛兔旁边,手托着脸颊满脸幸福地看对方进食。
「被几个小女孩缠上了而已……真搞不懂为什么啊,非要我陪她们玩。」
「在我说了句哥哥有事下次一定陪你们玩之后好不容易才放开我……真是的。」
凛兔一边抱怨着,一边又吃了些蛋糕,顺带了那颗诱人的大红草莓。
「凛兔真受欢迎啊,很适合做哥哥呢……唔?」新野面带温和的笑容说着,忽然间嘴里被填满了甜腻的味道。凛兔就这样丝毫不客气地给新野塞了一勺蛋糕。
「不要。我只要做你的弟弟就够了…」
…虽然说两者并不矛盾。
新野把蛋糕咽下去,舔了舔嘴角残留着的奶油。
「蛋糕真甜啊。」
……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然后,新野把手搭上了凛兔的头,轻轻揉了揉凛兔柔软的头发。
「凛兔是我最棒的弟弟啦。」
———
Rinto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吃过那个人带来的草莓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