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少年和大叔一起培训,励志成为独当一面的杀手的热血故事!(不
时间与主线同步,大家去完成任务的时候,我俩还在训练w 没人打扰的两人世界呢呵呵呵呵呵呵(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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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见
岛上人多少听说过有个神慈科。不过没几个人知道它是干什么的。除了相关人士,更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里。
布莱克显然是个相关人士。
早上八点整。他从图书馆旁边的单身公寓出发,往研究所走。绕过研究所光鲜的主楼,有条小路通往大教堂的后门。路上会经过一个废弃的三层小楼。岛上人印象里这栋楼是研究所的旧址,后来扩建了新楼,就荒废下来了。不过应该还有项目在里面研究吧,时不时会有人出入的样子。
独行的青年小心地一步步踩石板路上,尽量避开青苔覆盖的区域。进了形同虚设的大门,在左边第二个通道尽头站了几秒。“哔”的一声过后面前的门打开,里面是一部电梯。走进电梯,-13层的指示灯已经自动亮起。
尽管入神慈科也挺久了,布莱克到现在对刀尖舔血的暗杀生涯还没有什么实质的概念。全靠这神神秘秘的本部来维持着他地下工作者的自觉。这两年半他都在训练,但结业考试一直通不过,至今没转正。确切地说是两年又182天,今天中午12点时将正式迈过两年和三年间的中位线,往可以四舍五入成三年转折。
上午的素质训练结束后,面具人领导突然出现在墙壁上,拿沙哑的电子音通知他他今天中午有新的牧羊犬来报到。
啊啊,牧羊犬好。
希望这回可以毕业。
神慈科一般都是搭档报名,一起训练,像他这样一个人来的很少,再加上个别科目不擅长,之前有单下来的牧羊犬,都等不到他通过考试就找到了新的搭档。
距离被押到岛上已经快六年了,再不出去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
也不知道她还能跑几年。
想到前女友,心里一阵烦躁。他打开水龙头,摘下手套小心地裹在开关上,开始洗今天的第七遍手。对着镜子练习起许久不用有些生疏的笑容来。
【休息室】
神慈科有很多个房间。
大多数的房间都配备着和一层电梯同样的红外扫描设备。只有符合房间级别的准入身份者才能进入。
只有一间是例外,那就是楼道尽头的休息室。尽管布莱克从来没在这里看到过工作人员,但休息室的咖啡饮料,蛋糕沙拉三明治一向是满满的。作为单调饮食的忠实支持者,布莱克每天一日三餐都是在休息室里吃。并且这边的咖啡味道不错。
除了他这个训练生天天报道,大部分神慈科的成员平日里都是不会来旧楼的。
所以传说中的新人应该就是他了。
头发蓬松的白皙少年安静地坐在休息室的长桌旁,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拨弄着杯状可乐的吸管。他个头不高,四肢细细的,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这么小的孩子能去杀人?
布莱克有点失望,感觉今年估计也不能毕业了。总之还是先认识一下吧,之后一段时间总要一起训练的。
“你好,我是布莱克。”练习过的友善笑容,布莱克放下咖啡杯,朝少年伸出一只手。
少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定中透着一种与形象不符的老成。
“大叔是教官吗?”
是同学这几个字有点说不出口,布莱克笑笑着摇摇头,伸出的右手尴尬地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去拿夹糖的小镊子。
少年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把可乐中的冰块晃的嘎啦嘎啦响。“那么就是训练生了。看手套推测,布莱克先生就是那个割裂能力的黑羊吧。我叫白川,牧羊犬,今天第一天来神慈科训练。”
“白川君,很高兴和你一起训练,科里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少年正喝着可乐,没有作声,只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搏击室】
搏击室是面积最大的一个房间。分成两个区域,进门左手边一片比拳击场大三分之一左右的方形场地,用于互相练习近身搏斗。右边有一些沙袋和木偶,供训练生进行单人训练。墙壁上挂满了各式的近战武器,小到手指虎,飞镖,大到双手剑和开山斧(大概只是摆设,没人会用)。房间里最多的是匕首和绳索,占据了最长的一整面墙的空间。
往常布莱克都是在单人练习区打沙包或者对着面具男在墙壁上开的教学视频练习道具绳索的使用法。站上对站台还是第一次。看着对面比他矮了30公分的少年,心里觉得有些下不去手。
白川一方则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冲上去战了个痛快。
这小孩意外地能打。速度快力气大,下手狠并且观察能力极强。数场对战下来,布莱克竟然很少能碰到他,生挨了几下少年狠狠的拳脚,最后还被后颈一记结实的手刀劈得跪倒在地。
“大叔,有点弱啊。”少年伸出手,拉起布莱克。
“哈……远视眼,一、一贴身了就有点看不清。白川你很厉害呢。”经过几轮交战,布莱克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
“还好吧,比看不清的大叔强而已。” 白川甩了甩手腕,心想这叔叔体力虽然一般,脖子还挺硬。
“眼睛不好要带眼镜,这样训练没意义。今天就这样吧。”少年扔下大叔,拿起了把匕首开始对着机械人偶练习刺击。
被新人当菜鸟了啊。
布莱克尝到一种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心情。
【枪械室】
下午的第二部分训练是枪械,在走廊另一头的枪械室进行。房间也分为两部分,近距离手枪射击场和狙击模拟舱。因为神慈很少有两人以上同时训练的情况,射击场只有两个站位。作为目标的人形靶可以调节移动速度和距离。
另一边的模拟舱是两个独立的小房间,每间不到三平方米的大小,对着门的一面是阶梯状的平台,可以选择射击高度。平台对面的是一面特殊材质的墙壁。练习时需要带上特制护目镜,上面会随机给出风速和目标距离。射击后墙壁会根据子弹的射入速度和角度收集数值,并在护目镜的屏幕中实时显示结果。两边使用的都是和实弹等重的练习弹头。
枪支按照实际需求,均装备着消音器,这样一来射击场部分也不需要带耳机,不过后坐力比起一般的练习枪械要大上几分。
这个房间,尤其是狙击仓是布莱克在整个楼里最喜欢的地方,射击可是他强项。并且已经强到了考核轻松过,日常可以免修的地步。刚在近战中吃了亏的青年(中年?)决定要在射击场上挽回颜面。
迅速地打完手上的十发子弹,布莱克满意地看着左边屏幕上接近满分的分数显示。隔壁栏白川的分数却是低得可怜。
“需要帮忙吗?”
小孩正皱着眉头观察着手上的枪。“谢谢,暂时不用。我再试试。”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端住手枪,将手臂和膝盖都稍微弯曲了一些,身体微微下沉,一口气又打完了十发子弹。这次大概有两发命中了靶面,还有三发擦着头颈部飞过目标,陷进后面的软墙中。
“很有进步。注意一下,你在射击的瞬间手腕向左偏了3度。”布莱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白川身后,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少年抖了一下。
“哦,我会注意。”
“这点不是你的问题,这枪后坐力太强了,试试瞄准时右偏一些。”
“谢谢。”少年虚心地稍稍偏了下持枪的手腕。
观察着少年一波又一波地把子弹打光,时不时地为他纠正姿势计算角度,叔叔终于找回点长者的自尊心。
“今天就这样吧,一会儿还有恩典训练,别太累。”
“唔。”最后一颗子弹成功爆头,小孩满意地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干的不错。不过手枪射击只是基础,之后狙击训练可不能这么浪费子弹。到时候慢慢教你怎么计算风力和重力影响吧。”
备课得好好准备一下了,赌上我数学系助教的尊严。
布莱克看着远处比一开始破烂了许多的人型靶,感到心里有点虚。小孩子进步的真是快啊……照这个进度他岂不是三个月就能通关了。
啊,压力好大。
感觉要掉头发了。
【特训室】
特训室有很多间。布莱克经常使用的是射击场的西边第二间。这里的墙壁和地面都是特殊材料制造,不仅异常坚硬,对恩典还有免疫的效果,专门用来训练羊的恩典战斗。房间里面的道具根据练习者的不同会有一定的改动。布莱克每天面对的房间除了一些软硬和尺寸比较特殊的特制道具以外,大多数都是岛上的废旧物品,可以让他随便切割。
对一个洁癖来说,徒手触摸废品都是个极大的心理挑战,更别说要徒手切碎,天知道这些物品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屏幕里的领导声称训练道具都消过毒,但由于对方脸也不露连声音都是假的,感觉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信誉度可言。
所以一直以来,布莱克碰都没有碰过那些废品,都是用数量有限的特制道具。就这样,还要勉强伸出一根手指按着道具的棱边尽量减少接触面积。房间里的废品没有消耗,倒是有越堆越多的趋势。
作为牧羊犬,参加队友的恩典训练也是一种训练。虽然白川没有对羊经验,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安抚?看起来这个人似乎不需要。
看着布莱克摘下手套,白川开始盯着他的手,决定好好观察下传说中的徒手菜刀能力(不是。被他看得布莱克有点紧张,按着木板道具的手不太稳,造成的断面和画好的切割线有着3mm左右的偏离。
然而少年还是看得眼睛一亮,眼前结识的木板被轻轻碰了一下边缘就自己裂开,用来暗杀也太方便了。
“这能力好厉害。”刚才射击场上还有着些不服的情绪,现在的少年却是一脸毫不掩饰的羡慕。布莱克被夸得心情有点好,多少放开了点手脚,给他演示着各种材料的切割方法。
没多久,数量有限的特质道具已经被切的粉粉碎。白川觉得自己应该做好陪练工作,于是开始跑到废品堆里寻找可以用的材料。
“布莱克先生试试这个!”一个篮球体扔了过来,一个手刀劈开。
“厉害!再试试这个!”45*45*30的木箱子从天而降,一掌拆成木板。
“哦哦,布莱克先生这个怎么样?”白川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根两米多长的标枪直接甩了过来。侧身双手握住枪身,金属的质地比较难切割,用力攥了几秒钟,标枪断成了三截。
断完了标枪,布莱克突然觉得有点头晕,手心和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似乎有点用力过度了。
有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白川似乎抱着一个比他还大些的东西正准备扔。
“先……先等一下!”
晚了,一个金属柜已经朝他飞了过来。他双手抵住柜子,被冲力推着向后退了几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音响起,金属柜两侧接触的地方出现了数道扭曲的不规则的裂痕,看起来像被斧子劈过一般。卷起的金属边缘十分锋利,布莱克的手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这红色,好熟悉。
最后的理智让他这么想着,然后布莱克的眼神便失去了焦点。
红色液体,滴答滴答。
女人的哭喊声。
破碎的断肢。
蓝色的眼睛,愧疚,冰冷。
“对不起,布莱克。我必须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属柜子突然间粉碎,布莱克的双手挥舞着,碰到的废品一件件地粉碎掉,屋里一下子变得一片狼藉。
白川慌了。
作为刚确诊不久的牧羊犬,他不太清楚恩典的使用会对“器”造成这么大的负担。看到羊暴走也是完全的第一次。面具男说过,应该怎么做来着……体液?要冲他吐口水吗?
算了。暂时还没想到有效方法的少年决定负起责任,不计代价先冲上去按住他再说。
处于崩溃状态的青年力气比平常大了很多,又处于狂躁状态。不足三米的距离竟一时让他无法近身。飞散的尖锐碎片还给白川添了好几道划伤,右小臂还戳进去了一块狭长的不明碎片。
趁着布莱克转身向墙壁挥拳,少年趁机一把抱住了他的侧腰。
白川血液中安宁的能量唤回了他一丝心神。布莱克僵硬了一下,恍惚间意识到怀中多了个小小的少年。
……诶……我在干嘛?……白川怎么受伤了呢。
痛觉渐渐地回归,他意识到白川的双臂箍得他呼吸困难。他放下空伸着的双手,想要轻轻搂住白川,告诉他自己没事了。
恩典暴走,其实不是一瞬间就会停止的事情。这一点布莱克并不知道。他上次暴走时没人安抚,生挨的一枪麻醉弹。
所以……
当他的手碰到白川后背的刹那,少年全身的衣服刹那间碎成了漫天的布片片。
“……”
“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
“啪!”
漂亮的一记友情破颜掌。
打得好。
TBC.
P.S. 经过这次之后,白川发现似乎打耳光的安抚效果似乎意外的好,决定以后要多多使用。
(少年你误会了,只是你的血进他嘴巴了……)
相关图片:
中华冠毛犬:http://pic.aigou.com/upload/shopping/2011/01/21/94931380.snap_m.jpg
阿富汗猎犬:http://news.sxxw.net/uploadfile/news/file/2007-8-22/20070822122330402.jpg
--------------------正文在下面♥-----------------
对于老六来说,莱伊比作中药的话,是三七。
不光是因为三七专治莱伊日常吐血和他三七分的头毛。
三七三七,三分客套,七分和善,十分虚伪。
这个人似乎已经虚伪到了就算直接把这个评语甩到他脸上,他也顶多就是笑着“哦”一声,连那面具壳子一样的笑容都不会出现一丝罅隙。
想到这儿,边刷着内部论坛边做着海报的勤劳小大夫不禁有点好奇,以这家伙的冰块儿一样的心肠,也不知道到底什么话才能让他觉得愤怒。
从第一次见到莱伊算起,到现在也有快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老六还是小小地惊艳了一把的。莱伊的皮相有种中性的清丽,偏偏还生的肩平背直腿挺长,长了副很爷们的骨架子。身高虽然差不了太多,但自己那有点儿溜的肩膀和上下一边长的小短腿,往他旁边一站顿时显得气场弱了一头。
那时老六刚回岛没多久,正被岛上炒鸡不便利不人性化的公共通信系统搞得焦头烂额。或许是岛上人本就不多,有权限随时接触外部网络的人更是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教廷里竟然连一部富余的岛内外两用智能机都找不着。申请了定制机以后被通知要十个工作日。按里洛尼亚跟宗主国意大利如出一辙的低下工作效率,说是10天,少说也得一个半月才能兑现,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开业在即,老六急于联络药材进口事项,只能跑到离小院不远的这个市里图书馆机房上网。
弗罗恩的上机手续远不似外界的网吧或者资料室那么方便,每次都得去图书馆前台找管理员登记,预约使用时间,然后给随身的ID卡充权限,才能进前台后面那间一共没有几台dell老台机的小机房。权限都是单次的,出来就算上个厕所都要再登记一次,上个网搞得跟坐牢一样。
如果机房是牢房的话,莱伊大概就是门口的狱卒吧。或者看门犬更贴切一些?老六暗挫挫地想着犬化的莱伊,觉得这只笑脸面瘫的阿富汗还真是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拿狗来比自己的话,会是啥呢?苏牧?突然很在意的六子随手点开了岛内的内部聊天app,把签名改成了“大家说我比较像什么狗?”
几分钟以后一刷,底下多了好几条回复。
huck/ 中华田园犬 (……)
snug/ 古牧吧。(我有那么胖?)
赫西亚/……灵缇?(赫西亚你对我真好,这腿比阿富汗还长呢)
大主教/假装自己是中华田园犬的金毛。
老六怔了下,觉得卧槽不愧是主教,完全无法反驳,还有点儿小骄傲呢。金毛好歹也是最受欢迎犬种,还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嘿嘿。
正准备赞颂一下主教机智,这时候莱安发了一条:
/六六,我觉得你像中华冠毛犬诶!/
看着这个听着陌生的名字,他一脸问号地打开了google搜索。看着蹦出来那张照片先是一愣,然后趴在桌子上生生笑了五分钟,然后红着脸毅然决然地删掉了刚才那条状态。
你才是中华冠毛犬,你们还是松狮二哈牛头梗呢哼!已经完全忘了来机房目的的六六森森地怨念起门口那个祸首阿富汗起来。(莱伊在门口咳嗽了一阵,又默默吐了一口血。)
要说这么好看还温柔的人,就算体弱多病了点也应该是招人疼而不是讨厌才对。事实上莱伊的人缘也确实很好,不光有个蝴蝶犬一样头发加了特效,看起来飘乎乎的臭小子老来找他。貌似还有个死忠小粉丝常驻图书馆盯梢,每次老六去找莱伊“开房”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后脖梗子上刺刺的目光,一回头时不时还能看到书架子缝隙间露出充满怨念的粉色呆毛。
可莱伊对这些关心他的人的态度总是那么不远不近的。
有一回亚乌和莱安在讨论着一本小说,亚乌听了莱安的介绍很想看,莱安却忘了书的名字,俩小孩在书架边上走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找到。那时候老六刚走到机房门口准备回家。无意间看到了莱伊悄悄地把自己手上那本看了一半的书阖了起来,摆在身边还书车上最显眼的位置。俩少年寻找无果,借了另外的书来了前台,一眼就看到了莱伊刚摆过去的那本。
“啊啊啊就是这个!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有人刚借过。”莱安指着书大声说到,然后被亚乌打了下头,“嘘!小声点。”少年一脸尴尬地左右看了看。
等少年们心满意足地借了“正巧发现”的小说开开心心地出了门。老六绕到前台,把ID卡甩到柜台里,一手撑着腮帮子看着莱伊登记。
“刚才我看到你放书了,直接叫他们过来拿不就好了。他俩不是跟你挺熟的吗。”
莱伊头都没抬,确认了下桌上电子钟的数字,抄录在一张几乎只有老六名字的表格上。
“我不知道他们要借,刚巧看完了而已。”说着有意无意地抬手掩住了面前刚刚从书中拿下来,刚刚写上了书名和页码的书签。
这人也太别扭了,老六想不通。
有病吧?
没过多久,他发现莱伊真的很‘有病’还病得不轻。
记得还是八月中旬,流火的天气。图书馆里虽然有空调,但不知怎的机房和前台这边的那台空调一直有问题。热得老六脱了短褂,只穿着个跨栏小背心,还把老糊后背的烦人发丝拿铅笔绕着在脑后歪歪扭扭地搞了个道士髻。
之前联系的中国那边的代理商老王头是师父的朋友,一直很好说话。最近他腰有点儿问题,住了医院,他二儿子王二暂时接手生意。这小年轻不知道情况,还有点轴,什么事都要反复说三遍才能明白,急的老六一脑门子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有人添堵。
正跟那二货解释第三遍关于那批三七的产地不对,不是汶山,是云南的文山。最后一个“山”字还没敲完,电脑“咔吧”一下热重启了,还卡在了开机画面一动不动。老六等了两分钟,决定还是召唤门口的莱伊进来帮忙看看。
大热的天,常年反着冷光的美青年却跟完全没感觉到一样,还穿着那身长衣长裤,脖子上裹了个大围脖,看得老六都觉得又热了几分。
“怎么了?”
“电脑自动重启完卡住了,关机没反应,再帮我开一台吧。”
“我看看。”莱伊走过去,站在六子后面,左手扶着椅子背,伸出右手跨过他耳畔,按上了桌上主机的关机键。本以为有新电脑用,没有让开地儿的老六被这突然拉近的距离吓了一跳。一阵没来由的紧张,弄得他头都不敢回。只是偷偷瞄着脸旁几缕闪着金属光泽的浅色长发,发梢还碰到了他光着的肩膀,扫得人心里直痒痒。
这几秒钟长得吓人。
老六感觉得他几个小时都没喘气儿。
“bi”的一声,屏幕一黑又重新亮起。看着莱伊把手伸向键盘,他往后一靠本想给腾个地方,忽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是极尽了,插着根筷子的脑袋一下子埋进了莱伊怀里。
吓了跳的老六赶忙回头想道歉,就见莱伊一口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六子整个人吓傻了,满脑子都是我勒个大槽这一头是要撞死人了我投好硬?赶紧抢救争取戴罪立功少判两年欸我救命金针没带身上怎么办。
还没等他的脑子过完这个超长的念头,‘重伤’的受害者却抢先开了口。
“抱歉有点没忍住……老毛病了。”莱伊低头看看满手的鲜血,脸色苍白,眼圈发黑,气息颤抖地说着。
这景象让老六突然觉得五脏六腑都随着他的气息一揪一揪的,拧着疼。
强行说服自己是医者本能作祟,病人在前应该尽职尽责,于是他一把抓住了莱伊还顺着往下淌血的手腕。
莱伊愣了下。
看到他吐血什么反应的人都有,皱眉头躲开的家人,面无表情地递纸巾的医生护士们,一下子哭出来的木星,他们的举动都很容易理解。这样突然拉住手是几个意思,莱伊被这个还算不上熟人的雀斑青年的举动和一脸认真纠结的表情给弄糊涂了。
“气血两虚,脾胃不和,心肺衰弱,肝胆气滞,肾有阴虚。除了肠子好像还没什么大问题,你这五脏六腑倒是坏得挺整齐。” 这个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这内脏明显有缺失,应该动过不少次手术,身体虚寒入骨,怪不得大热的天还穿这么多。
听着这番话,莱伊也隐约想起来对方似乎是刚从中国回来的医生。拉手原来是东方医术的“把脉诊断”?虽然青年说的话有些单词不大理解。但大体上的病情竟是说的分毫不差。他对之前只在书本上见过的中医顿时多了几分崇敬。
老六说完了诊断,没舍得放开那手感极佳的腕子。他偏头看了下还抓在自己手里那只白皙的长手,心想这人美手就是好看。就是都沾上了血,看着真心疼。突然灵机一动,一把将沾了血的小背心脱了下来,给自己胡乱抹了把脸,然后朝莱伊一递。
“凑合先擦一下吧,一会儿去洗手。”
看莱伊没有接过去的架势,老六心想糟糕自己真是傻了,那背心又是汗又是血的,还刚抹了把脸。自己糙人当惯了不觉得,人家看上去那么干净怎么用的下手。
莱伊这时其实没看到他伸过来的手。他是被青年背上身上扭曲着的几道巨大伤疤引走了注意力。不同于自己身上数次手术留下的蜈蚣一样长长的缝合痕迹。这个人的伤疤看起来更加狰狞,似乎是受过严重的外伤。有些伤口很容易想象到当时有多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这个人,能活着也是不容易。
莱伊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拿起那件正要往回收的小背心。习惯性地温柔一笑,抬手拿背心擦了下嘴角的血迹。
“谢谢,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没事。” 尴尬地他脸有点红。
刚想告诉他背心有点臭,擦手就好了。
啊,已经晚了o/////o。
那次之后,老六再去图书馆机房联系业务,总会拿上些配好的药丸。那天跟王老二买的一整批上好的云南三七几乎都用在了这些药丸里。
终于做完了海报的药房准老板撇了撇嘴,想起了前几天的争执。
哼,要知道他其实是这么别扭的人,当初就不该对他那么好。
心情有些莫名烦躁的六六不想那么快登记下机,主要是不想见登记的人。他顺手点开了桌面上存的那张长毛阿富汗的照片,开始拿鼠标给狗子画蓝围巾。
这时坐在前台的莱伊正默默看着电脑监控画面。最大的那个窗口中,扎着辫子的青年正一边涂着一只带围巾穿衬衫风衣的狗。
莱伊无奈地笑了下。
看来上次话说得太直接,他确实是生气了。
也罢,等他的药房正式开起来,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总是过来这里,对自己应该也就淡了吧。像我这种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的活死人,何必还要拖累人家。
莱伊自嘲地笑笑,关上电脑走到窗前。有点寂寞地看着对面那间已经挂上了绿色灯牌的小房子。
三七,主产自云南。《本草纲目》中称其可止血散血,亦主吐血衄血。曾是当年救下老六这条小命的主要功臣。给莱伊配着药,他总是忍不住回味起卧床不起的那段时光中每日服用的汤药。
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苦涩味道。
只是等过这苦,回味时总会有一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