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发生什么改变便会恐惧发生改变的“你”,这样的习惯或许一点都不好呢。但是至少,请收下吧——这份来自不可多得的感谢,感谢即使如此也要让我活下去的神明。
和以及得以让梦继续下去的谎言。
暑热已经消去,寒意也悄然无声的融入进了风中。路人呼出的热气在透明的橱窗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而南溟散华正站在了蛋糕店陈列蛋糕的面前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虽说是双胞胎但是对于他的喜好还是不算知根透底,只要是熟悉他们二人的人都清楚南溟家的兄弟有些地方根本便是截然相反,最为致命的便是这位弟弟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心情袒露给旁人所知。若是用自己的喜好强行代入别人这样未免显得有些失礼。更何况他不清楚到底对方有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是否还是他所熟识的南溟棺墟。
距离从那次灾难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天,街道上的叶子从发芽到应风飘落,直至厚厚的铺上一层遮掩着街道。究竟是只需要多长得时间?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勉勉强强活在这个世界上,与熟悉的一切隔绝,开始新的生活,偶尔还会有些先前无法发现的乐趣。或者这样下去就已经足够了。毕竟他还没有这个狠心去杀掉作为复制人的自己,装作一无所知的生活下去。
“这样就足够了。”
他看着橱窗中精致的蛋糕,紫色的眼睛中蕴藏着不知道成分是有多复杂的情绪。对于现在这个散华而言,独属于他的双胞胎弟弟早就已经死去。尽管遭遇了诸多苦难,但是回到去之后却发现被称为真实的世界,却没有发生多大改变,时间与空间按着原本的轨迹延续,这样究竟是好还是坏呢?但是却原本就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会有过大的惊讶,停留在内心中的只有莫大的悲哀。
来来往往的行人的生活也依旧继续,鲜活的生命之火燃烧着,他们的欢笑声使得街道变得热闹非凡,甚至连空气中的寒气都被这样并不炽热的温度驱散。人活在这世上的时间说是眨眼便会过去的奢侈品,而唯一能够将某个人痕迹留下来的只有与他人产生的联系,你是否能够永远记住一个人呢?如果有的话,那个人必然对于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吧——
不管如何那个人都不会是我。
这里没有我存在的一席之地,或者说,现在的我才是多余的。
不可能不存在嫉妒之心,嫉妒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南溟散华”。明明是如此憎恶与那件事所相关联的一切,却又因此对还是“原样”的亲人抱有苟且的心情。手里攥着被内心不停逼问而渐渐所剩无几的尊严,到底追寻些什么早已被自己放在了一边落尘。
伴随着时间发生改变的不仅是他人,不管如何都无法忽视的,已经产生巨大改变的心。
南溟散华转过身拉起兜帽和口罩遮住了自己的容颜,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而向蛋糕店走去。
巧合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不知道是第几年的十月二十三号,两个原本不可能相遇的人在一家蛋糕店碰到了一起,这究竟是不是命运开的一个恶作剧?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管相遇之后未来是好是坏。但是我还是衷心的对制出“你”的人表示感谢,不管如何我都无法欺骗自己渴望见到你的心情。
“嘿,你好啊,南溟棺墟?”调香师摘下口罩眯着眼睛笑着对面前的人轻轻说到。他不由分说的牵起南溟棺墟的手向外跑去,乘着不可多得的对方因为诧异大脑处于短暂的状态。
“我不是超级高校的变装师,不是什么奇怪的机构制作出来的产品啦,我确实是南溟散华这点没有错。不过呢,我是属于过去世界的南溟散华哦,可惜的是那个世界的你已经死去了。”
“或许当做是一场梦比较好呢……?”调香师一步步走向到棺墟面前,紫红色的双眼紧紧盯着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又相差甚远的眼睛。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生日快乐,南溟棺墟。”
“不管到了过去还是未来都不会发生改变的诞生之日,我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
感谢这个世界让我们相遇,感谢这个世界让我们成为兄弟。百分之九十的不幸对应着的百分之十的幸运,而这百分之十的幸运则是我的弟弟是你。
尽管你做过那样过分的事,抛下我独自面对死亡。甚至连留言都是要让我活下去这种气死人的话,害得我连自杀的选择权都没有。
直到最后我都不会认同你一直想着只要我活下去的就好,这种自私到极致的想法。
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关于那次列车发生的所有的故事,包括我所看到的那个真实。
“棺墟,这只是一场梦哦?这个世界可不存在第二个南溟散华。现在梦境要结束啦,所以要说再见了。”调香师面不改色的说着漏洞百出的谎言。
再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定我都不想走了。
南溟散华紧紧握住口袋中为了以防特殊情况出现的特制香水,殊不知站在南溟棺墟面前的自己,对方清晰可见,过去印象中从不向磨难妥协的人已经泪流满面。必须承担的悲伤和约定还在,只要一天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能忘记的,独属于“你”的那份记忆。这一生许下的三个承诺前面两个已经再也没办法实现,那么最后那个……
“等等?!你还什么都没说清楚……?!”南溟棺墟少见的露出着急的神色,他试图抓住散华的手却被躲闪开来,紧接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芬芳,他的意识逐渐陷入昏沉,视野里的那个人身影变得模糊,夕阳或深或浅暖色的光晕笼罩在那个人身上,仿佛所见的即是一场触不可及的虚幻。
“再见……以及替这个世界的‘我’说一句话。
迷迷糊糊中南溟棺墟听到,极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喃。
“我爱你。”
这次你终于听的到了吗?
——本来想再完善一下然后完全懒了,灵光一现的想要写点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
*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随笔,感谢大师在群里贴出的那张照片,脑洞爆发(。
*并不是想探讨些什么……如果看着像,可能是这两天《不朽》读多了(
————————————
细雨织出了帘幕。天际灰蒙,凉意更甚。
黑衣少女撑着油纸伞,同女性缓缓步于雨中。
她们的速度很慢。不时有行人与两人匆匆擦肩而过。
由于身高相近,少女不得不微微抬高了拿伞的手臂,又斜了斜,使女性远离那渗着冷凉的雨丝。
“不必在意我。”
女性静静说道,“我是‘九十九’,淋不着雨的。”
持伞的手动了动,随即更用力地握住了伞柄。少女抿了抿唇:“……嗯。”并没有将伞归正。
女性便也不再多提了。
细雨绵绵,穿过两人之间的沉默,不断跌落在地,不多时,在街沿汇聚成了极细的水流,自脚边淌过。木屐溅出了水花,水花又沾湿了白袜。少女没有在意,微垂着头。刘海掩去了她的眉眼。女性仍是如常,那些滴落伞面的雨声,直直穿透了她的身躯。
如此一看,二人便仿佛逆流而上,似要追本溯源般,缓缓走去。
——目的地是明确的。
细密的雨幕笼罩山林,那满眼苍翠亦被淋湿了,色泽沉淀了下去。
两人行了一礼,跨过山门。写着“增上寺”的白灯笼被护在檐下,目送着二人朝上走去。
“你其实不用陪我来的,真黑。”
少女看着脚下的石阶,忽然说道。
“嗯,”真黑应着,笑意温婉,“我担心凉子迷路。”
顿了顿,凉子低低问道:
“不会累么?”
“‘九十九’是不会累的。”
“也是。”
这对话并无什么实际意义,因而掉进水流里,便再也寻不见了。
寻不见,是好,还是不好呢?凉子怔怔地想。
这身黑衣还是崭新的,因为她极少参加葬礼。可她到了这样的年纪,周围的人免不了会比她先行。
彼时,少女静静地望着睡在棺椁里的人。棺椁也是崭新的,可棺椁里的人却不是了。那张青白的面孔刺得眼睛作疼。
她没有哭。将花束献上去时,她只是在想:亲朋好友都围着他,都寻着了他沉睡的身躯,这是寻见了吧?但内里的、大家所熟悉的他的灵魂却是早已消失了,这便是寻不见了吧?
好坏与否,寻得与否,仔细想来还真有些麻烦啊。
“你说,浅原师傅这时候在不在呢?”
她的眼里藏了三分叹息:“我唐突来找他,会不会扰到他了呢?”
“必须找到他才行么?”真黑的声音素来是静的、缓的。
凉子被问住了。双唇抿作一条线。她想了想,踌躇地答:“……也不是。”
真黑笑了笑,便没再继续了。
凉子也没有再提出新的问题。石阶绵延而上。少女瞧着湿了袜子、流经脚边的雨水。雨水浸润之下,灰白的石阶便柔软得似一匹绸缎。
奇怪的比喻。她心想。
半晌,两人站在了平整的地面。建筑物皆不如上次来时那般通透可见了,罩着薄雾,看不真切。那几棵古树倒仍在雨中伸展着光秃的枝杈,不言不语。
少女四处望了望,迎上了撑伞而来的小沙弥,便慌忙叫住,询问浅原一真的去向。小沙弥大抵是没料到这雨天也会有来客,惊了一惊。
“浅原法师好像刚离开。”
小沙弥忙收了惊诧,如此答道。
凉子笑了笑,谢过男孩儿,待到送走了他,才叹出声来。
“是挺不巧。”
“必须找到他才行么?”
“……也不是。”
真黑笑了,又道:“那就散散步吧。你看那儿的门,通出去,也许别有洞天。”
本来也没什么事,凉子便依了她。真黑所指的门在斜对面,是个低矮白墙砌出的拱门。
两人缓缓前行,穿过拱门,入眼即是拔地而起、直入天际的古木,肃然静立于小径两旁。
雨雾濛濛。曲径蜿蜒而下。两旁的林木愈是向前,就愈是影影绰绰,连那绿意也不甚真实了。
那把纸伞正缓缓行于雨里。
一派空濛之中,青年的袈裟也不似以往那般惹眼了。
金黄被雨洗得深了些,黑衣则稍浅了些。
身形是熟悉的,走路是熟悉的,凉子甚至一瞬想象过,若是她喊他的话,他回过头来,定会先向她行一礼,一如往常。
然而,那身影已是远了,远得少女听不见禅杖落地时铿锵的响声,远得她的呼唤穿不透这雨、这雾。
凉子张了张口,旋即作了罢。
她仅是静静地望着,望着浅原一真的背影渐行渐远,终究只剩豆粒大小,消失在了古林深处、小径尽头,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良久,她开口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没什么。”
她转头望向真黑:“走吧,回家了。”
伞面上落了些薄薄的光。少女眉眼里氲着的雾也散了。
真黑笑道:“好。”
更多的雨滴落下来了,自脚下湍湍而过,它们带走了“寻得见”的与“寻不见”的一切,将天地化为无声。
明明是漆黑的夜空,在神经有些异常的这个时刻,看的却是有些清晰的墨色。
现在的时间,究竟算是半夜三点还是凌晨三点?
其实所表达的意思都是相同的。
过多的不休息让大脑有些发麻,眼睛也在枯涩的眨着。
但却有一股不算兴奋的感觉支撑着,也在阻挡着入睡。
对,
就有那一只只存在于虚幻中的手,招摇着。
给你一种你还有什么没有做,所以不能休息的错觉。
明知道那是假的,却还是引起了迷蒙。
处在了虚幻感之中,仿佛每日进行的昏迷。
有些痛苦的感受到,如果这就是梦的感觉,那就不怪平时感受不到睡觉时间,梦的感觉了。
大概是每天这个时间是痛苦的,梦的时间。
所以才需要入睡,把梦带来的难受抵消。
我在深夜中眯着眼睛,近距离的感受着,梦。
现实的梦。
少女缓缓走在满是残肢断臂的土地上。
她微微笑着,偏头,柔软蓬松的发丝如同雏鸟的羽绒一般贴在脸上。
她穿着的奶白色小皮鞋鞋跟碾过尸体的头颅,白色的脑髓缓缓流出。她每踏过出一步,身后的土地全部成为黑色。尸体逐渐变为流沙,融入变为黑色的泥土中。
少女直视着前方,她的双眼如同湖泊般,倒映着这里,这片土地上唯一存活的一人——
那是一位脸色青白,被吓到几乎要倒下的少年。
少女身着白色。无论头饰、衣裙、袜子还是皮鞋,都是以白色为主色,并且非常崭新,没有沾染任何污浊。在身后黑色的背景下,少女的白色尤为显眼。
但她衣装上,有一点非常显眼——
那是一朵黄蔷薇。被摘下的怒放中的黄蔷薇。鹅黄的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浅浅的、微酸的芳香。它被少女别在右胸口前,却如同生来就生长在少女胸前,吞食少女的血肉生长至今。
少女的手被姬袖遮住一半,只露出纤细十指和右手握住的,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
她的皮肤白到透明,几乎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面上没有血色,只有唇瓣有着浅浅的粉樱色。
她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抖得像是筛糠。少女停下的时候,他一下子跌在地上。
「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这样吧?」
少女依然是笑容。她的唇瓣开开合合,甜美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开启的唇瓣溢出。
「我……」
「什么都不用说,」少女的唇瓣划开更大的弧度。她抬起右臂握紧手枪,纤细白皙的手骨节更加分明。枪口对准少年眉心,「你看见我握着它的时候,就该认为你活不下去的。好了,有什么遗言吗?」
「我……」少年想咽下一口唾沫,才发现自己喉咙干到不行,「我想知道,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动手杀的。」
「我知道了。动手吧。」
少女扣下扳机。枪装上了消音器,里面唯一的一颗子弹无声无息的穿透少年头颅。
少年倒下,被子弹打穿的孔流出了白色的脑浆。
少女吹吹从枪口冒出的硝烟,将已经无用的枪丢到少年身上。她走到少年身边,取下别在胸口的黄蔷薇。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少女一瓣瓣的拔掉花瓣,鹅黄的如同丝绸般柔滑的黄蔷薇花瓣纷纷落落,如同秋日落叶般落到少年身上。
「……喜欢、不喜欢。」
她拔掉花蕊附近最后一瓣花瓣,顺手将被拔尽花瓣的花也掷到少年身上。
少女转身,依然是微微的笑容。
她走回那片黑暗的土地,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步伐。
————————
黄蔷薇花语:永恒的微笑
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
少女急促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非常清晰。
飞快拂去门把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拧开一扇扇门的门把。
不是、不是、这个不是、那个呢?也不是啊……
你在哪?在哪?
少女只记得模糊的片段。
那是个非常温柔的少年,气质干净得简直像雨天后的世界,略微潮湿而又清新冰凉……
他很适合蓝白颜色的衣服……
他说话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在嘈杂的人群中能够清晰分辨听到……
你是谁?为什么我记得你这么多,你的面容模糊,像是被雨水浸过的画,完全看不清?
越到走廊深处,灰尘累积得越多。地面有着薄薄的一层灰,门把上的灰也越来越厚……
当少女触摸到一扇门的门把时,身体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急切的拧开门把,外面的光透进房间内。
尘封的房间被打开了,灰尘愉快的在空中飞舞,带着发霉味道的空气裹着灰尘扑过来。少女转身捂住嘴,打了个喷嚏,然后看着房间内。
她的瞳孔放大了,眼中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是一具白骨。
穿着白色的薄衬衫薄长裤打着天蓝色领带披着天蓝色连帽拉链外套的白骨。
整个房间都是灰尘,白骨与他身上的衣服也有。
少女只是静静的看着白骨。
然后她缓缓的走过去,呼吸声和脚步声在凝重的空气中无比清晰。
跪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少女紧紧抱住白骨。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眼睛什么都没有,无比空虚无比迷茫的瞳孔。
啊啊。
我想起你是谁了。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