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覆盖了这里。
影子变成了人。
人还拥有着本来的面目。
但他们还是原本的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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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阵营企划,Q群:305908669
字数1853.
刚才似乎见到了一个熟人。维德兰若有所觉地回过头,正迎上一双红色的眼眸,银白长发的女孩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他,轻轻地对他笑,皮肤苍白而缺少光泽。
维德兰认出了那个女孩。这不难,毕竟不是每个财团都像风间财团那么富裕,也不是每个准继承人都患有白化病。
女孩看起来也认出了他。
这也不难。毕竟这个圈子少有妄自尊大不知好歹如我维德兰·格劳尼卡一样的人。
“没认错的话,您是维德兰·格劳尼卡吧?”,银白长发的女孩微笑着说。
“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风间小姐。”,维德兰向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微笑,显得有些冷漠。
风间雪奈没有在意维德兰的态度,她看了看跟在男人旁边的雷尔,说道:“真荣幸啊,您还记得我。那,这位先生是?”
维德兰看了眼青年,没有开口介绍的打算。雷尔低着头避开了雪奈的视线,朝着维德兰的方向小幅度的靠了靠,这像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维德兰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晦暗起来。
“风间雪奈,请多指教。”,雪奈温和的回答道。
三个人彼此交换着视线,一时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维德兰隐晦的打量着她的神情:“没想到风间小姐也陷入了这里。”
“该说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呢……嘛,不过有认识的人也好有个照应。”,雪奈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维德兰察觉到她有所保留,但也懒于探究了。
“确实如此。”,维德兰回答道,刻板而礼貌的用词和冷漠的态度让他看起来拒人千里——事实上这是他对待大多数人的一贯态度。
他顿了顿,结束了这次短暂的对话:“那么,恕我失陪。”,黑发男人向她微微躬身。
“祝您好运。”,风间雪奈礼貌地回答。看得出她对这场谈话和这个意外的熟人也不太感冒。
雷尔看看她,一言不发地跟上了维德兰离开的脚步。维德兰转过头冷淡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小姐,你知道这种糖是从哪里换来的吗?”,一个有些轻佻的棕发男人突然叫住了他们,“如果需要交换情报的话玫瑰花就送给小姐了。” 男人摘下帽子,变魔术般的晃了下手,掏出了一朵鲜红的玫瑰,递到了……雷尔的面前。
维德兰意识到他嘴里的“小姐”是雷尔·格兰。他慢吞吞地拉了个嘲笑的弧度,欣赏着青年复杂的表情。
“……”,雷尔脸上现出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神情,犹豫着接过了那支花。“……不清楚。”,他回答道,“还有……雷尔是男生。”
“……男、男生?”,棕发男人吓了一跳,“真是……可爱的男孩子……。”
“……”,雷尔无语,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围巾里,沉默了一会儿后把玫瑰塞回了男人手里,“……多谢夸奖?”
站在一边的黑发男人看够了戏,终于接过了话:“尽管格兰先生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表要负大半的责任。”,维德兰扯扯嘴角,“但恐怕您也需要测测近视度数了。”
棕发男人尴尬极了:“魔术师的眼光很锐利是没错,有时候被情感带出的现象迷惑而已。”
魔术师…吗?维德兰不屑地想,不过是玩弄小聪明的骗子。不过男人身上有些特殊的、不属于魔术师的气质,让他稍微多看了一眼。维德兰正准备说些什么,没想到男人紧接着把玫瑰递给了他:“两位还是收下吧,见面礼。还是说扑克牌更好一点?”
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
维德兰看着玫瑰,玫瑰看着维德兰。
维德兰气笑了。
“真是别致又适合男士的见面礼,您的品味令我震服。”,维德兰的声音因为恼怒而更显冷硬,“只可惜我没有多余的口袋来存放您别致的礼物,不过您给我的,这段令人不愉快的经历,我会记得小心收着的。”
“……”,棕发男人眯着眼看了看他,簌的把花收进了袖子里,“失礼了。不过小哥你还是率直点比较好吧,无论何时都忍耐着情绪,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难道不累吗?”
“感谢您的关心。”,维德兰回答,阴沉的面容和低柔的语气带着危险的味道,“尽管我并不需要。作为回报,我要真诚的劝告您——这位好管闲事的先生。您过剩的善心除了显耀出您的粗俗无礼外别无用处。”
“作为过来人也只能说这些啦?还有失礼这种词汇完全就是靠主观感情玩语言艺术嘛,换种说法就是不羁?就像世故和成熟,麻木和沉稳,勇敢和莽撞一样根本没有区别,所以小哥你的评价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维德兰冷冷地看着他:“您的自以为是令我震惊。”
“我没有觉得自己自以为是?小哥你想太多了——”,棕发男人笑着伸手去拍维德兰,维德兰一把拍开他的手。
“您怎么想是您的自由。”,维德兰冷漠地回答,“我先告辞了。”
棕发男人遗憾地看了看他,回头问雷尔:“能自我介绍一下吗?”
“……雷尔·格兰。”,雷尔愣了愣看着打算离开的维德兰,紧紧跟在对方身后。
自以为是的家伙,维德兰想。毫无理由的,老格劳尼卡和格劳尼卡夫人的脸在他面前闪过,紧接着是大片大片锈蚀的血迹,在他漆黑双眼的底部留下一片红色的影子。
维德兰的脚步滞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去。
喀拉——地铁行驶着
这是地铁运营商推出的新车厢么,和那个网游特效的樱花车厢一样,真是糟糕顶透。伊弥诺被黑色的纸片人包围着。它们不停走动,互相没有交流。
明明没有“地铁惊魂”的宣传啊。少女这样纳闷着,又拿出了手机来消磨时间等待到站。
说起来,这个挂链真是碍事啊。
伊弥诺低头看着趴手机上的黑色小人,又揉了揉眼睛伸出手去把它拿开。
没有信号。
伊弥诺陷入了困境。
小黑人也张开了嘴似乎是在嘲笑她。
喀拉——地铁运营着
真麻烦啊,这是欠费了还是被屏蔽了呢。
还没有给母亲大人发短信汇报情况。
啧,回家迟到了又要被骂一顿呢。
这辆地铁,真的好麻烦啊。
伊弥诺烦躁着盯着因为行驶中儿晃动着[Sorry,Can't found the wireless signal]的广告电视。
设备故障也不准备修理吗。
连消磨时间都办不到了呢。
喀拉——
少女想起来,她的手机并不是能挂吊链娃娃的那型。
黑色小人依旧张开着嘴,嘲笑着她的迟钝。
喀拉——
伊弥诺站了起来,从广告电视旁边抢走了以防万一的安全锤。然后狠狠的向牙齿怪物砸了下去。
可是没有痛呼声也没有液体迸溅的声音。
少女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忘记了一切该在地铁上准守的规则。
伊弥诺把自己的单肩包抓住就奔跑起来。
不顾一切的打开了通往了第三车厢的门。
喀拉——地铁运动着
撞上了使用着诺基亚720t蓝色款的白钟先生。
麻烦了
“小姐,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大叔对不起!我刚刚失礼了。
尴尬
“对不起,大叔你的手机还有信号么?"
“手机?”我的也没信号。还有,我叫白钟,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达到能称得上叔叔的年纪。”
糟糕了,
糟糕顶透的见面。
啊,被告知了那个黑团子叫做影灵。
即使被安慰被询问被当做奇怪的人也好。
“冒昧的问下伊弥诺小姐你觉得自己还是人类吗?”但是当白钟这样说的那刻起。
伊弥诺感觉自己像是被尖锐的物体刺穿过。
人类,的确是啊。
我叫伊弥诺,是一名普通的女子高中生,有两个弟弟。遵守着严格的家教和渡过平淡的日常。有心爱的闺蜜,和讨厌的人。
毫无疑问的是人类。
可知道那么多的你 ,白钟先生。
才不像是人类啊。
心警惕起来了。
表面上却体现出找到靠山一般的安定和欣慰。
只要达成了一起行动的意愿,这样奇怪的事件出现应该能能提前逃跑呢。
伊弥诺,紧紧攥着手里的单肩包,跟着白钟走进了2号车厢。
喀拉——
所以说坐个地铁真是麻烦死了啊。少女再次抱怨起来。
零章,250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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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魔术师,我愿以信誉为誓,一切行为以保持魔术长期发展为依归,
故,我定必坚守魔术奥秘,尤其对不谙魔术及尚未起誓之人。
此誓。"
今天是去见她的日子。
我妻真一每年的这一天都要中途换乘三条线,再坐上最长的一条地铁到一个很远但很幽美静谧的地方去看看她。
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每到这一天,真一都好像变了一个人,收起平时无时不在的笑脸和弥漫四周的轻浮气质,沉着头,一言不发。对于四五年前就认识真一的人来说,这样的真一反倒更符合他们的印象,若被他们撞见,那群浑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危险气息的人八成会轻笑着拍拍真一,满脸讽刺地问他是不是打算回到那边去了。
不过,只要还挂念着她,真一还是会继续演着那个快把笑容变成他的扑克脸的魔术师。
当初对她的誓言,就像魔术师的禁律一样不可违背。
"地铁即将进站。本站可换乘外环线,列车将开启右侧车门……"
地铁的速度开始慢下来,铁轨与车轮剧烈的摩擦声渐渐平息。真一压低了帽子,抱起放在旁边空位上的花束,小声说道:"波克,安静点,这是最后一次换乘了。"
高沿礼帽抖了抖,在外面能隐约听到振翅的声音。帽子里面就是真一搭话的对象——波克。波克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只白羽王鸽,已经陪着真一度过了五年——当然第一年也和她在一起。它是个很聪明的小家伙,总是喜欢围着扑克打转,所以真一给它取了"Poker"这个名字。之后,作为真一最重要的「人」,它也理所当然地成了魔术助手。
列车停靠站台,玻璃门和车门在两下提示音后开启。真一站起来,整理好坐得起了皱的大衣,跟在乘客人流的队尾排队准备下车。
她曾说不喜欢真一穿黑色。即便今天是个应该穿黑色的场合,真一只好选了一套黑紫色的礼服。而在魔术剧场里,真一也因从不穿黑色西装被人调侃了好一阵子。
想到这些事情,真一出神地笑了笑,最后一个走上月台。紧贴着他身后,玻璃门滑动聚合,橡胶门边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知是不是真一的错觉,这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了很久,每一下都好像钟声般悠长,每一下都好像要一步步地将他拖出现实。
这种错觉不禁让他毛骨悚然。他尽力想停止不切实际的联想,但那感觉又更变本加厉地袭来。
原本嘈杂的月台一瞬间被塞满静寂,四周的人全都化为影子,全身上下都被喷上深渊般的黑色,能看到的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他们还在像刚才一样站在那里,看着报纸等候地铁,又或者聚在一起小打小闹,只是他们的声音,再也捕捉不到了。
真一下意识后退一步,肩膀碰地一声狠狠撞在玻璃门上。疼痛和钝响让真一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是现实——视野中黑影们人头攒动,而他仿佛被带到另一个次元世界,二者之间,隔着一面看不见的墙。
"波克?!"突然意识到头上的负重感也消失掉,真一一边喊着,一边猛地拽下帽子。
波克似乎也被隔绝在了原来的次元。一只轮廓像是鸟类的黑影在月台上空盘旋,似乎也在寻找突然消失不见的主人。波克飞过黑影之间,那些人纷纷躲闪开,虽然真一听不见声音,他也能猜测到人群混乱的样子。
真一发了疯一般地追上去,大声喊着波克的名字,伸手去抱住他。可他丝毫无法干扰另一次元的世界,无数次,那双手穿过了波克的影子。
之后,有一位像是工作人员的影子赶过来,将波克往出口扶梯那里逼去。真一继续跟着跑上前,却不知为什么被挡在了扶梯处,不管如何挣扎,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波克的影子消失在了地铁出口,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力得像一个垂死之人。
真一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但眼眶依然干涸着。他的身体僵硬地仿佛一举一动都会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他和她之间最后的丝线就这样被不明所以地无情斩断。
回过神来,真一已经窝在了月台的角落,紧紧抱着花束。自己怎么走到这里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依然萦绕心头的,只有彻头彻尾的绝望。
现在、过去,自己已经失去了全部。孤身一人被隔离在未知的次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未来了。
真一拉低帽子,遮住唯一露出的右眼。
——我还有必要继续演下去吗,为了那个誓言……
"先生,你有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吗?"
面前突然有人的声音,好像还是在和自己搭话,真一愣了一下,立刻换上平时标准的笑脸。
"没有哦,除了那群黑影之外小姐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搭话的少女将雨伞拄在地上,低头俯视坐在地上的真一。少女的皮肤白得显出病态,语气让人觉得有些难以亲近,从得体的穿着打扮推测,她的家世也不简单。
"如果我知道这是哪里的话早就想办法出去见甜心了,又要让她等得伤心了……"真一随口扯了谎话,摊手回答对方。
"……"少女端详着对方,皱了皱眉头。"拿彼岸花和柏枝的组合送给女孩子?说谎也得来点靠谱的啊,先生。"
那捧花束表达的心情是追悼逝去的爱情。
"大概是店员拿错了吧……"真一尴尬地笑笑,连忙解释道。在刚才心情的笼罩之下,他已经不想去思考该说什么话了。
"先生,如果你原本是打算从这坐外环线去青山墓地的话,恕我失陪了。"少女的语气多了几分厌恶,"我不喜欢同说谎的人交谈。"
"说谎的人也是有苦衷的。"真一小声说道。他对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伸出手,翻转手腕的同时,手中出现了一朵火红的玫瑰。
"送给女孩子的,还有炽热的爱。"
她在四年前就去了另一个世界,陪她一起去的还有三个女孩。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真一。
真一不愿再回忆起成为魔术师前那些污浊的往事,但她弥留之际对他说的那些话一直挥之不去。
她半开玩笑地说,欠了女孩子这么多,这下你可还不完了。
她接着悲伤地说,忘掉她,不要让她出现在记忆中了。
之后的真一连性格都换掉,做了讨女性欢心的魔术师。
他要报答女孩子曾经对他的恩情,这份回报是无差别的。
他不会让她出现在别人的记忆中,不惜说谎也不让他人知晓。只是对于他自己,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她的名字,他只对波克呼唤。
他把这当做像魔术师起誓般的誓言。
真一把花束和玫瑰一同放在月台的角落,静静地凝视了一会。他起身,对着那些花朵和心中无可替代的那个人说了句"ほんなら、また。(关西话,再见)"
"果然还是要继续下去啊。"真一将帽子往上放了放,整好快要歪掉的单片眼镜,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追去。
"放着刚才那强忍着悲伤的女孩子不管,你是不会原谅我的吧。"
于是,在踏上那辆地铁、经历那些像下车时那样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之前,我妻真一的记忆便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