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审核群群号:469544401
----4483字----
他们在楼梯间看见了一柄剑,一半搭在通往第五层的楼梯上。
通往楼下的道路已经被碎石和藤蔓的碎块堵住了,所以冒险者们只能向上走。然后就在四楼的楼梯间里发现了这柄剑。这把剑非常眼熟,而且是不久前掉在这里的,同时这柄剑有较大而厚重的剑身,适合力气大的男性。并且,如果从位置上来看,这柄剑的主人应该在往第五层前进,但是在法师塔里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扔掉武器,所以这个“前进”,很有可能不是他自愿的。综合以上几点,这柄剑就是被植物单独拖到“上面”的菲尔札·裘德的佩剑。在被植物往上拖的时候,他的佩剑因为某些原因掉了下来。
冒险者们想到之前第三层四号房里那些带着有腐蚀性粘液的藤蔓,如果是一个人面对它们的话,胜算的确非常渺茫。也不知道他现在境况如何,如果运气好就已经变成了这座塔的另一份养料,运气不好的话就还在做困兽斗吧。冒险者们都不是残酷的人,本来接到任务要暗杀菲尔札·裘德的时候,他们还有过犹豫和背叛的想法,毕竟那位传说中的瓦伦将军的死有些令人在意。但在碰见菲尔札·裘德本人之后,对方那中暴戾可怖的性格让冒险者们对他所有的设想幻想都化为飞灰。再加上刚进塔之后的那场意外,让他们把失去队友的痛苦和自责,以及随之而来的疲劳失落恐惧等情感全都转移到对菲尔札·裘德的恶感上。现在就连正直仁慈的精灵与半精灵都开始诅咒菲尔札·裘德来。
“现在要怎么办呢?”站在第四层中间,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碰见了两难的抉择。Suzette认为应该先探索第五层:“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有可能会错过什么东西。”高等精灵用了精灵语中“好戏”的那个词来结束这句话,同时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让她的队友们觉得身后一冷。但是和她的渴望战斗相反,队友们希望保持原有的节奏不变,仍旧一间一间地探索塔里的房间。但是暮刃渴望战斗,在她看来队友的选择探索房间是规避战斗的潜意识在行为上的表现。
所以——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队长我申请单独调查第五层。”
Suzette立正,仿佛士兵接受检阅一样目不斜视。旁边瑞贝利安伸手捡起来菲尔札·裘德的剑想要比划比划,然后果不其然地被suzette稍微踹了一下。奥列格失笑,但随后面色一凛:“不允许脱队情况出现,suzette士官长,请入列。”
如此强硬地回答了一句之后,奥列格又小声补上“如果Su真的很在意,就先在楼梯间等我们一下吧……有什么异常的话就直接上去没关系。”
与其说作为队长的奥列格·尤里·谢尔盖·余下不明一向没有威信,倒不如说他希望和队员们平等相处。即使是刚刚难得语气强硬,之后也必定补上温柔言语作为赔偿。Suzette听了这一硬一软了两句话,没说什么,跟着奥列格一笑,随即站在楼梯间里。而川途也陪她一起,他们两个都非常期待下一层探索。然而蓝好像并不乐意见到这种情况,他开始觉得慌张。不知道巡林客的第六感准不准,他拉住川途的手,无言地摇了摇头。如果没有戴面具的话,此时两人必定是四目对视,川途必然能看见蓝张着嘴想说什么又停下。盗贼安抚性地拍拍巡林客的肩膀,用不易察觉的轻微笑容告诉对方他没事,他也不会有事。
这么就定下了分头行动。由suzette和川途在通往五楼的楼梯间驻守,其他人仔细探索四楼。他们决定从楼梯间对面的房间开始探索,因此探索小队都聚集在门边。
门吱呀一声呻吟,开了个缝。奥列格凑前去看,和同样凑上去的瑞贝利安撞了头。
下一秒,川途尖叫一声。
听见尖叫的蓝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阿伦德尔觉得蓝也要尖叫出来了。他的上半身回扭带动下半身,右脚踏出一步。重心原本在左脚,现在也朝右脚的方向迅速滑去,以一个极度夸张的困难姿势完成了转身加速。不要不要,千万别出事,你不会有事的。虽然没有这么想,但是潜意识里这么嘶吼。蓝思维停滞了,理智锁死了,现在只有回到川途身边的一个选择,他的动作变得比以前灵敏许多。他看清从五楼的楼梯方向袭来的是比之前几次加起来还多的藤蔓,而他心爱的男孩就在藤蔓中跳跃战斗。他迎着袭来的藤蔓,片刻之间消失在藤蔓的洪流中。那些植物里还裹着一些光秃秃的骨架。这些骨架中有的看起来很古老,但仍有一具新鲜的骨架,它上面还贴着肉片。奥列格在瑞贝利安咽了一口口水的背景声里抄起一把捡来的餐刀,而阿伦德尔非常慌张但仍然克服恐惧迎向植物。来不及了,他咬了自己的舌尖,把恐惧和惊慌用疼痛掩盖,然后以曼陀林演奏起迷魂曲。旁边奥列格也开始演奏安魂曲。但这些曲子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歌曲对植物又能产生什么影响呢?歌曲只能影响到侍弄植物的人,从而间接影响到植物。但这座法师塔里的植物似乎真的凭自己的意志在攻击,没有幕后操纵者的存在,这也就表示它们不受吟游诗人的乐曲影响。它们在诗人们带敌意的曲子里摇头晃脑,然后吐出一粒一粒种子一样的东西。那些种子和粘液一起滑倒地上,不需要水和土就生根发芽,根部的一头扎进地面,而小芽一边扭动一边长成和母体一模一样的新的藤蔓,随后就是粘液和新的种子。
这些异种植物的繁殖让瓦尔哈拉的队员爆出脏话,随后又投入新的无休止战中去。
瑞贝利安挥舞起大剑,如果说对战斗的渴望,他个人可是丝毫不输给suzette。此时如诗歌中暴怒的龙一样在藤蔓堆中嘶吼,在遭自己砍断后飞起的植物碎块里横冲直闯的人,就是瑞贝利安。在他身影闪现之处,藤蔓碎裂碎块坠地,渐渐就能看见suzette和川途的身影。瑞贝利安跳起来,劈向藤蔓木质化的部分。
植物中传来一道没有生机不带感情的声音:
“入侵者、防御体系启动。”
这些植物还他娘的会说话——?!
阿伦德尔发誓他之前没听见过这种声音,而且从队友的脸色上可以看得出这不是他慌乱中产生的幻听。他开始有预感“恶战”这种词还不足以形容接下来的情况。之前那个防御体系还没启动的时候,他们就被植物折腾的要死要活了,现在跑到第四层,理论上无限接近这座法师塔的核心部分,也就相当于捅进这些植物的老巢,还终于触发了那该死的防御体系。阿伦心里只能“呵呵”一声,一脚踩爆旁边扭来扭去冒出一个芽的种子。
瑞图宁女神保佑,你们这些异种植物全都去组成生命的循环不息吧。
然而植物那部分的生生不息太过强烈,仅仅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增殖很多,现在整个楼梯间都被植物挤满,如果不清除那些植物的话他们不可能上到第五层去。Suzette好歹清除了一些植物,向后急退数步,但植物也穷追不舍,suzette转了个方向使自己不至于把植物都引到后方其他队友身边,同时想到了什么似的喊了一声奥列格:“你们去看看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进入房间会被植物追上,但如果不进入房间的话也只能继续干耗着。冒险者们的体力消耗的很快,如果打消耗战的话必败无疑。正在两难,植物就先砸向第四层的几个房间,瓦尔哈拉冒险者们的一个选择被自动删除了。
现在的情况,只能背水一战。
奥列格手指动作一变,演奏起提振士气。力量从演奏的手指和乐器碰撞的地方迸出,一直在最前方奋力挥砍的瑞贝利安觉得力气回到了身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瓦尔哈拉!!!
又一次之后的又一次,被这个带有虚伪的情感与真实的恶意的队伍救了。
不断出现的又一次,被那些杂种和非杂种施以恩惠,但是瑞贝利安大人才不会有任何感激之情呢。
全世界一起下地狱去吧!!
在《提振士气》激昂的旋律里,植物从木质化的地方被打成碎片但是很可惜这不会是结局因为植物里那具最新鲜的白骨开始扭动了就好像活物一样挣扎——
它长出了血肉,原本只是几片残肉的地方鼓动跳动逐渐增殖扩大,很快就覆盖了白骨,随后出现了巨人化的尸体,再往后那些发出恶臭的腐肉活物般蠕动,看起来就像无数小虫子在皮下活动,让人头皮发麻。膨胀爆裂的细胞重新组合,浮肿的组织恢复常态,筋肉高度腐烂的过程被快速倒带,最后生成了一具完整的人类男性躯体。这具身体光滑无毛稍显透明,隐约能看见跳动的血管和内脏,外部覆盖不明粘液(天知道是尸体腐烂自然产生的尸液残余还是别的什么邪门恶心的东西),此时如同母腹胎儿一样蜷缩在植物碎块里,伴随呼吸的节奏一动一动。
“好帅!那是什么!?”
长久而不详的沉默由瑞贝利安打断,他往前几步,想仔细看看那具尸体——或者说躯壳,但尸体猛地一抽搐让他向下意识后退一步。就在他体内搞事的因子开始作用,指挥他往前再走几步的时候,那具躯壳缓慢不稳地站起来,把脸的部分对着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
躯壳的脸还是半透明的,毛细血管非常清晰,大脑和眼睛看起来像悬浮在黏稠胶体里,有一种奇异的恶心感。身体的动作像是木偶人,僵硬不协调,但声音却像是成年人,再仔细分辨一番,会发现这就是失踪很久的菲尔札·裘德的声音。它的脸对着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良久,然后以这种奇怪的像是菲尔札·裘德却有些差异的声音说:“多亏你们打败了那些家伙,现在……这座塔已经归我所有了……!”
说得越多,声音的感觉越奇怪。到最后已经能听出这声音的奇怪原因了,它是二重声,就像两个人同时说同样的话一样。但不同的两人之间会有语速差异和语调区别,现在的二重声音却没有任何区别,吐字的习惯,发音的习惯全都一样,这完全就是菲尔札·裘德。
“这是法术吗?”阿伦德尔拿起曼陀林,手指按在弦上,已经起了破咒曲前奏的调,他看见蓝拉弓搭箭把箭尖对准那具躯壳的头,他也看见蓝的手指在颤抖,根本无法瞄准。
现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冒险者们保持站定的姿态,惊愕的表情,但是没有动作。那具躯壳在呼吸,心脏在跳动,从五楼飞出一本书和另外一具白骨,它们和活着的躯壳扑在一起,然后被半透明的躯壳接收:它们肉眼可见的从半透明躯壳的后侧腰部进入,然后白骨消失,书则转移到手的部分,从黏稠胶体感觉的躯壳里滑出,落在它手上,而。
“正是因为那些讨厌的植物所以没法让我的力量渗透这里!现在死亡的力量将灌满这里!”书页在微光里快速翻动,任何一个有基础魔法知识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对方正在准备一些死灵系的魔法,伴随着魔力的波动,一种极端的恐惧从冒险者心里浮现:死亡就在面前。
人一生中最没有意外必然发生的一件事就是死亡,因为死亡是平等的绝对的无人能逃的,同时也是未知的和令人畏惧的。有些生命接纳死亡,但更多的生命逃避死亡,或者至少逃避带来痛苦的死亡。这些事情本来不会被冒险者们大张旗鼓地提出来讨论,但是队员的意外身亡和随后的惨状早已经在幸存者的他们潜意识里打下了烙印。
绝对不要死,也不能死啊。
这种恐惧没有影响到阿伦德尔,在他感觉到“意外”之前,破咒曲和其他的曲子就从他的曼陀林和奥列格的奥兰吉间流出来了,而其他队员也都从之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那具古怪躯壳有传播恐惧的能力,但好在它对诗人不成影响,诗人们的诗歌乐曲驱散了冒险者心里的恐惧,让他们回复战斗能力。
这一招失效,躯壳把手里的书扔向半空,然后把嘴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吐出大量火焰来。火焰直朝两位诗人而来,suzette冷哼一声移动脚步,挡在他们身前。精灵打造的长剑横在suzette身前,这柄剑甚至斩断了火焰,它们四散打上了墙壁,瞬间就把石头制成的墙壁烧出坑来。
“不,不行,我们可以逃跑吗?”目睹火焰的威力,蓝放下弓箭,后退几步。如果没有面具的话,瑞贝利安一定会狠狠嘲笑他呆滞的神情,但其他队员知道这没什么好笑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尽快逃跑。
“我可不想背对着这种东西。”阿伦德尔被火焰的热气烫到,他的衬衫被汗水浸湿,但是他还是尽量语气温和的接上蓝的话。
如果不想死在这座塔里,然后变成如此凄惨的样子,那就只能战斗。
为了世界也为了自己而战斗吧。
----------
本周肉眼可见的低质量投稿。
请心疼被学生会工作压榨的少年儿童
申请使用技能【破咒曲】……是这样吗
司磷
----8353字----
瑞贝利安站正在四号房间门口。他悄悄推了一下房门,门就很温顺地打开了一些,并且没发出太大的声音。这是个好兆头,但是房间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瑞贝利安这么想着又推了一下门,然后紧接着再推了一下,现在门变成了半开的状态,但是房间里面仍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瑞贝利安揉揉眼睛,把脸凑近一点,现在他好像看见了很大的什么东西,他的影子都吓得站了起来挡在脸前,还稍微有点晃动。这让他觉得不妙,但又克制不住地伸头进去。视线突然有些模糊,他眨眨眼,觉得光线明亮多了,或许是之前眼睛太累了,又或许是别的情况,总之现在能看清一些了。借着这些光,他看见四号房间里也是一排排书架,和之前的五号房间差不多,顿时就失去兴趣,缩了回来。回头的时候看见了队长奥列格……还是什么的,不过他并没有被吓一跳,而是伸手去摸队长的头。
又是书柜,毫无乐趣,还不如回去欺负队长呢。
瑞贝利安这么想着。
与此同时,几乎就在一堵墙之后,阿伦德尔翻开了那本描述大冰期的书。法师塔里找到的书据说相当珍贵,有可能记载着法术(虽然他用不到这些东西)或者是鲜为人知的秘辛。收藏家和其他法师都对此趋之若鹜。不过眼下这本书全是通用语写成的,其中应该没有法术,仅仅记载着见闻传说才对。阿伦德尔喜欢这些东西,他是收集诗歌的吟游诗人,找到这本书是进入塔之后最令他开心的事情。他爱惜地抚摸纸页,手指擦掉灰尘,默读那些用熟悉的通用语记述故事。而川途也走到他身边,少年沉默不语,但也和诗人一起分享着这本书。
“这是——”奥列格和瑞贝利安感觉到身后风声,但转身已经来不及。
蓝听见外面响声,第六感觉得不对,一言不发地靠近川途,用身体遮蔽少年。
“让她们看全是龙语的魔法理论,还真是狠心。”阿伦德尔喉咙间滚动模糊的笑意拿起这本书,通用语的感慨和精灵语的安魂诗一并吞下。
奥列格站在瑞贝利安身后,他的身体完全被笼罩在袭来的阴影下。后退一步两步,但阴影的速度更快。瑞贝利安没什么反抗就被缠住身体然后举到空中去,奥列格则是被从四个方向缠住手脚。
袭击他们的是那些植物,和之前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更加敏捷有力,而且分泌出带有腐蚀性的粘液。奥列格的衣服接触了这些粘液之后冒出许多细小的泡沫,而他本人被植物猛烈地晃动,撞到地板或墙壁让他头昏脑胀,手脚都不听使唤。
不行,这样会死的。奥列格恍惚间这么想到。但是绝对不能死,还没有完成旅行,还没有找到碎片,还没有替女孩子们报仇,所以不能死啊。
拜托了,身体动起来,喉咙动起来,快点动起来吧!
一口梗在气管的空气随着咳嗽喷出,奥列格张开嘴,灰尘和空气灌进喉咙里,呛的他眼泪流出来——
“——快来人啊!”
之前走廊里奇怪的声音让蓝有点紧张,不过想到瑞贝利安在外面,他就放下心来,不是相信瑞贝利安的实力,而是认定这些奇怪的声音都是瑞贝利安制造的。然而此时奥列格呼救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刚刚放下心的蓝精神突然紧张起来。川途跑的比他更快,足尖旋转,从蓝身侧掠过,随后是拔出长剑suzette和扔掉书的阿伦德尔。比上一次意外好,这次事情没有无声无息地发生,他们好歹赶在奥列格和瑞贝利安被拖进房间之前冲了上去。最前面的川途把刀插进藤蔓,刺破表皮穿过肉质茎从另一侧穿出来,想要将它们钉在地板上,但是植物受到刺激死命晃动,川途的刀子滑脱了。他自知这种招数没法救下队长,所以就地一个翻滚离开植物从别的方向突进,而他原本所在的地面部分被数条巨大的藤蔓击碎。
和川途相比suzette的长剑更加有用,她的剑更加锋利剑刃更宽,可以一次斩断几根藤蔓,不到三个回合她的脚下就散落一堆藤蔓的碎块。也因此她成了植物攻击的主要目标,缠绕奥列格和瑞贝利安的藤蔓稍微减少了,这些植物的注意力都被引到suzette身上。高等精灵保持稳定的打击,敏捷地在藤蔓间蹦跳,身上没有沾到一滴植物的粘液。
同样没有沾到粘液的还有阿伦德尔,他的身手足够敏捷,而且植物对他的攻击也不够猛烈。他不是主战力 (在他的定位里自己应该连战力都不算才对) ,此时他的任务只是寻找植物的弱点,俗称命门,给队友们创造有效突破点。阿伦德尔踩着藤蔓,从最隐蔽的破绽间闪过。空气原本随着冒险者们和植物的运动而流动着,但在他靠近某个区域的时候,植物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后大量藤蔓放弃suzette朝阿伦德尔袭来。
就在这里。
但是逃不掉了。
阿伦德尔带着某种自我放弃的意志,准备用身体接下最强壮的几根藤蔓的攻击,此时破空声响,suzette的长剑撕裂空气而来,仿佛送到手边。第一次如此传递武器说起来只是意外,但这一次是对方有意为之,虽然阿伦对握剑仍然不适应,但他与suzette,他与这柄精灵的长剑同根同源。现在他属于精灵的那部分血液占据了主导部分,长剑也感应到了这点,在他的手中更加服帖趁手。这一次剑扫过的地方藤蔓纷纷断裂溃烂。
如果克服了第一次,以后就可以不必害怕了吧?这样一来,就连他总是逃避的完全不擅长的想到就觉得害怕的战斗,也可以逐渐熟悉起来了吧?他没有经受太多战斗的训练,所以只是凭借精灵的视觉和直觉攻击身旁的植物。幸好川途和suzette及时赶到,拿起短刀斩断其他藤蔓。奥列格和瑞贝利安也顺势挣扎。此时植物的破绽——植物的主干部分暴露在蓝的眼前。
清心定气,端正身形,正视目标,抛除杂念,拉弓,瞄准,放箭。
蓝站的位置是离植物最远,也最能发挥弓箭威力的地方。他默念还是学徒时候的口诀,淬了毒的弓箭连续射出。主干毫无防备的植物中箭,起初只是因为疼痛而颤抖,但突然开始狂乱扭动,不多时动作减缓,藤蔓也已经无力到卷不住奥列格和瑞贝利安。Suzette一剑削下一大段植物主干,而那些藤蔓也只是抖了抖,没有反击。
这是毒发的症状,中的是珍藏许久的箭毒。
三分毒汁,五分砒霜,还有淬毒时的二分月光。
入秋的季节,巡林客踏进森林里最黑暗潮湿的部分,辛苦跋涉数十日,寻找那种专门攻击神经的有毒植物汁液。尽管以前是“他们一起”,而后来是“他一个人”,但这种制作箭毒的手艺没有被忘记。巡林客用父亲教导的方法找到他需要的植物汁液,也和父辈们一样,将有毒植物汁液与砒霜之中药性相合的部分揉捏在一起。这种混合物经水搅拌后,再由小火慢焙,经过几天几夜烹煮的苦工,终于熬制成褐色的黏稠液体。在祭祀过守护巡林客的诸位神祗,恳求神祗的原谅这种致命毒药,不要诅咒它和使用它收割生命的人之后,就可以用最温柔的手法将有毒液体涂在箭尖。如此制成的毒箭是数代巡林客的杀手锏,此时植物的毒性被用在了植物身上,那些藤蔓经历最后的挣扎,随后如同死蛇一般蜷曲,停止了活动。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这个“众人”里没有瑞贝利安。虽然他是被救了的那个,虽然瓦尔哈拉的队友们没有继续捆住他,但是熊孩子的作乱本性让他对自己获救这件事并不开心,更不可能产生感激之情。相反的,他觉得非常无趣和不悦。他面前这个队伍的人配合良好,没有战斗损失,甚至连他想看见的极度惊恐的眼神都没有出现。结束战斗之后,他们居然还准备回那个都是书的房间继续看书!这本身就是对“乐趣”的践踏,他冒死引发的这次战斗,也成了让人嘲笑他惹事失败的根据。现在他瑞贝利安大概更讨厌这个队伍了吧,讨厌到想要再惹那些植物来葬送他们的程度,而那些人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估计也会对他产生更深更深的厌恶:高等精灵小妞说不定会半夜跑来隔断他的脖子,而那个蓝不拉叽的人和他的男朋友,也会想把毒箭与匕首插进他的血肉里,至于现在没说话的奥列格……什么的和那位把故事书塞进背包的小少爷,就算不会动手开战,估计也会凡事针对他吧——让队友对自己更加厌恶,这大概是唯一宽慰瑞贝利安的地方。
厌恶吧,愤怒吧,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瑞贝利安这么祝福着。
最终瓦尔哈拉小队又回到了五号——就是有书的那个——房间,瑞贝利安难得的安静驯服让认真读书这件事变成了可能。Suzette翻阅着一本本龙语书,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眉头皱起来了。这些书的书腰上都有编号,看了整个房间的书都是一套。都记录着魔法理论,深奥晦涩的词语本身就难以理解,再加上记述者笔记潦草的干扰,suzette没法流畅地阅读。不过好在她当年修习的时候尚认真刻苦,此时也不至于无法理解书本内容。
“都是些魔法理论,虽然和魔法有关,但都只是中规中矩的推导。”末了她放下读过的几本编号靠前的书,按了按眉心,目光顺带扫过了书架上其他的书,“仅有这些没什么用,不能找出离开这座塔的方法,也不能找出塔主人的身份。”
高等精灵有点失落,她的队友也准备离开这个房间,但是转身前无意的一瞥让她愣了一下。
这些书里,有一本没有编号。
法师们往往熟悉各种数字和符号,因为很多法术的施放都和数字符号和力量引导顺序有关。他们会花很多精力在数字编号和前后顺序上面,比如这座法师塔里魔法理论推导的记述:这一屋子的书都仔细地添加了编号,并按照编号整齐地排在书架上。
然而这一本偏偏没有编号,还随意插在两本书中间。这是不合常理的,而凡是不合常理的东西都不能忽视。Suzette抽出书,发现这本书连标题也没有。标题,也就是名字,也是法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会有哪个法师宁可打乱编号顺序,也要把没有名字的书放在书架上的。 因此这本书要么是不懂魔法的人看完之后随便放的(怎么可能!),要不然就是……
……这名法师想隐藏什么。
Suzette手指掀动纸张,原本只是普通的翻阅,但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几页几页的翻过。
“发现了什么?”看见suzette的异状,蓝好奇的问了一句。然而suzette没有回答,她手指颤抖着翻阅书籍——这是鲜少能见的高等精灵的惊愕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suzette翻完这本书。她合上书,神情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把队友的问题排在优先列表:“……这是魔法书。”她这么回答,心里还补充了一句“记载着非常强力的魔法”。她的队友们均是精神一震,随后露出理解的表情。
魔法在库瑞比克世界里格外珍惜,会魔法的冒险者都是小队中最受欢迎的人。他们魔法知识往往来自于老师的悉心讲解和法术书指点进行传授,因此法术书也成了非常珍惜的东西。然而有用的——在理论上可施放且效果可观的——法术书都被法师或是暮刃当作宝物收藏着,即使是suzette这样的高等精灵暮刃也很少有机会接触这种法术书。事实上,除了在学徒时代刻苦学习过的那几本仅有的记载强力魔法的书之外,她就没有接触到过什么真的有用的法术书了。记载强力魔法的法术书永远是稀少的,或者说魔法越强力,记载它们的可能性就越低。虽然市面上有贩卖法术书的商人,甚至还有专门的魔法书店,阿伦德尔还知道在遗都的黑暗角落里,会出现卖“有用”法术书的神秘人,但是人们从中可以得到的几乎都是失望。那些书往往被伪装的像是从古迹中找到一样,然后被看起来极不情愿的卖家以一个不菲的价格卖出,它们要么和魔法不沾边,要么就仅仅记载那些好看但没有任何用处的魔法,它们纯粹是用来骗那些想速成为大法师的人的。
不过眼下这本不一样,这本书显然是某位功底扎实,理论水平极高的法师或是暮刃的一生心血结晶。这间房里所有有编号的书都在计算一个复杂的魔法问题,而经过作者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推导,最终形成了suzette手上这本书。这是一本死灵系法术的书,非常复杂,非常强力,充满了各种各样难以理解的魔法理论,学习起来也非常困难。此时在塔里没有学习的时间,因此毫不出乎意料的,suzette接收了这本法术书,她把它放进行李里。没有异议,suzette是瓦尔哈拉唯一的魔法使用者,她的(绝大多数)队友乐得看她变得更强。
那绝大多数里不包括瑞贝利安,瑞贝利安几乎没成为过“多数”的一份子,他突然向suzette发难,拔剑劈向法术书(或许还有suzette本人)。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然后随着手臂聚集到手里的大剑,这一击能有多少人接下呢?瑞贝利安不知道,他没有统计过,他只知道被自己送进地狱,或是间接送进地狱的人能塞满“沙之歌”的酒窖。
你能接住我的剑吗?瑞贝利安心中如是道。
你还不够,远远不够。暮刃嘴角扬起笑意,而在须臾之间长剑已经出鞘。她没有和瑞贝利安硬碰硬,数十年数百年的训练让她采取了化解的手法。剑锋对剑锋,但是suzette的力更巧妙,瑞贝利安觉得自己一剑劈在柔软的事物上,没有打击的实感,但暮刃着着实实地接住了瑞贝利安的剑,还让他虎口一阵发麻,闪了个趔趄。随后果不其然又被蓝和川途揍了一顿。
收拾完了瑞贝利安,瓦尔哈拉接下来探索的是3号房间。
没有恼人的植物,也没有书,这个房间又是一个储物间,放着看起来年代久远的衣物。蓝轻轻欢呼了一声,然后自知失态,回头看了看队长。和兴奋的蓝相比,阿伦德尔显得没什么兴趣,他有了之前房间拿到的描述大冰期的书就已经非常满足。这名诗人原本就只对诗歌感兴趣,加入瓦尔哈拉之后才难得把周围他人放在心上,现在还一门心思放在书上,根本没在意衣服的事情,只是有分寸地表示自己不介意进去探索。而另个极端是suzette,那些肉眼可见积满灰尘的衣服人她看一眼就觉得受不了。“放它们被灰尘埋葬吧,就当做个好事了。”suzette心里这么想着,看了奥列格和蓝跃跃一试的表情,话在唇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她自觉地站在门口,美其名曰望风,这下瓦尔哈拉众人翻弄衣服的样子更像小偷……不,是强盗了。
但在这间储放衣服的房间里,高贵的侏儒奥列格·尤里·谢尔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高带来的不便。这里的衣服对他的队员而言都非常合身,是人类或精灵适合的尺码。然而里面最小的一件对他来说都太大太长了,换上这里的一件上衣之后,他好像穿上了长裙,裙摆还拖地的那种。
“真是遗憾。”蓝给自己和川途都拿了衣服,回头看见奥列格的情况,心里如此说到。在塔里黑暗潮湿但缺少用来洗衣服的水,他的衣服都要臭了。这里反正没有主人,还不如趁机换身衣服,让自己也舒服一点。他发现旁边阿伦看着衣服有点苦恼的表情,觉得这个有骨气拒绝新衣服的遗都老乡有点不简单。
瓦尔哈拉的部分成员在这间房间搜刮了衣服,但是这间房间或许就是普通的衣帽间,他们除了衣服之外没有别的发现。现在这层还剩下两个房间,那些植物像是害怕了一样没有再出现。这样方便了探索,但是理智上奥列格觉得这种平静有些不妙。
“说起来,我怀疑植物会通过别的路径在房间之间穿梭欸。”走到二号房门口的时候,奥列格做出了推测,旁边阿伦德尔在专心听门里的声音,末了离开门板,也不看奥列格,不知道有意无意地接话“那些植物看起来有智慧的样子,真的有自己的路径也说不定。”他们的对话让蓝打了个冷战。巡林客畏惧神秘与未知。
二号房间静悄悄,好像没有植物,他们就放心打开了门。现在展现在瓦尔哈拉众人眼前的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间游戏室。散落的棋子和小球让众人下脚有点困难,suzette皱眉不耐烦地用精灵语咕哝了一句,阿伦德尔闻言笑着轻声补一句“这里的法师真有闲情逸致,”随后转头询问队长奥列格“要认真探索吗?”
答案是肯定的,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除了suzette,高等精灵这次仍然选择站在门边)就忍着一地乱七八糟的小东西的阻碍,仔细探索娱乐室,随后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庆幸自己花大量时间认真探索的事。
川途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看起来像是从哪里撕下来的字条,上面用上面用通用语写着一行字:这座塔居然靠植物来保护自己,太有趣了。
这张纸条经过了不少年月,现在已经发黄发脆,被撕开的边缘也有了磨损。他们原本认为自己(以及菲尔札·裘德的部队)是法师塔主人之后的第二批探索者,但是现在好像出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这难道是原来的法师发现塔的时候写的吗?”奥列格看着纸条,表情很是苦恼。而阿伦德尔想到了另一个方面,自问一般喃喃说着“我们之前还有人来过吗?”
然而他们没机会再做什么推测推理出来了。就在奥列格把纸条翻了个面想仔细看看的时候,瑞贝利安就一手抢过了奥列格手里的纸条。这次的动作发生的那么快,suzette又离得太远,难以及时反应,被瑞贝利安得手了。他捏着纸条看了看,看的时候也没在意纸条的正反,就顺手把纸条往嘴里塞。
“瑞瑞瑞瑞贝利安啊啊啊——”
没在意队友的反应,或是对队友惊愕的表情非常满意,瑞贝利安咀嚼咀嚼咀嚼,然后把纸条咽了下去。他对食物如此重视,以至于接下来怎么被抓住肩膀晃动都不肯张嘴把纸条吐出来。
“瑞贝利安大概在用生命演绎‘遗都人对食物看得非常重要’这种知识。”蓝摇摇头,他旁边川途非常认真地小声补充“还有水,也很重要。”
“不过纸这种植物纤维制品不是食物吧。”阿伦德尔在帮助奥列格——把他举起来,和瑞贝利安差不多平齐以便奥列格摇晃瑞贝利安——的同时回头发出抗议。
他们的挣扎完了,结束了,瑞贝利安已经把纸条咽下去,不可能再还给他们了,纸条背面有什么什么,还能看出什么之类的问题将永远搁置,没有答案了。奥列格晃得有些累了,不甘不愿地滑落地上,然后装作看不见瑞贝利安的样子走出去。瑞贝利安没来由的嘿嘿一笑,朝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尽管有了这样的小插曲,但探索还要继续,接下来就是一号房间,但是冒险者们觉得有点疲劳和空腹感。现在他们才发觉自己已经进入法师塔很久了。
实际上他们不知道塔里已经过了多久,经历传送的冒险者们需要时间来计算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然而法师塔里没有日照,所有光线都来自塔顶的部分,塔里恒久保持着昏暗,这种环境让人无从推断时间,连对时间流逝的感知都失效。阿伦德尔记得最开始他们进入法师塔的时候是中午(对经历传送的他来说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将近吃午餐的时候。他们经过了一次意外,于傍晚左右传送到无名之城,只留卡利亚一个人在法师塔里。按照之前的经历,无名之城的一周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一夜。(卡利亚在塔里呆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并且吃完了干粮,给传送回来的他们留了干粮袋子)而这次传送回来的时间估计是这个世界的清晨,经历探索之后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中午或是下午。
稍微休整一下吧。
奥列格下了这种指令。
他们还差一间房间又两层的部分没有探索,此时先休息一下对于接下来的探索有利。谁知道法师塔里会出现什么呢,奥列格不希望在整个队伍又饿又累的时候应付突发状况。
然而—— “我们没有干粮了。”蓝声音闷闷地告诉大家这个坏消息,同时抖了抖袋子,袋子里可怜巴巴地掉下来极少极少的残渣。众人这才想起来卡利亚之前嘎吱嘎吱咀嚼干粮的景况,一种屋漏偏逢夜夜雨的凄凉感适时升起。
“我去下面问问卡利亚好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有更多的干粮吧?”奥列格本来已经坐在地上,现在起身准备朝楼下走。他觉得那位当了很久士兵的人一定不会做出一个人吃掉所有干粮的傻事。说不定还有别的干粮袋子,只不过放在卡利亚那里了。不过如果真的吃完了全部干粮的话,他们就比较辛苦了,因为没人知道他们还要在塔里待多久时间。
不会发展到要吃那些植物吧?奥列格想到这里打个冷战。但是下一秒他的全部神经都被调动起来。Suzette在身后发出了警示,身后……身后又是什么啊,难道刚刚随便想一下现在就成真了吗?
这一次他闪过了身后的东西。
藤蔓像从一号房间涌出,几乎擦着奥列格的后背狠狠地砸上了楼梯间的墙壁,落下一阵碎石。楼梯间瞬间被碎石和藤蔓塞满,向下的楼梯被封住了。奥列格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朝楼梯间的方向躲闪了,要是他在楼梯间的话,就会与自己的小队隔开,或许还要单独面对那些藤蔓。现在至少身后还有瓦尔哈拉的队员。奥列格深吸一口气理理紊乱的气息。
现在出现的植物不像之前那么敏捷了,而且力气和精准度也有所下降。砸碎了墙壁之后,居然被半埋在碎石里难以动弹。这说明他们面临的突发状况不算棘手,奥列格身后的队员还有心情互相说上几句话。在奥列格后退的同时suzette早就按捺不住冲了上去,银光飞溅,植物就变成了碎块。但suzette没有停手,即使队友们都用怪异的目光看她,她也执意把它们砍得死得不能再死。最后那些碎块连颤抖都没有,完全失去生命气息了,suzette才回到队友身边,开始擦拭长剑。
“su,你——”奥列格走到suzette身边,觉得有些尴尬和莫名。但是高等精灵还是擦剑不语。
“啧啧,精灵小妞毁了我们的午饭。”瑞贝利安的一句话替奥列格解了惑,他回想起刚刚植物出现时队友们聊天的情况,顿觉哭笑不得。
瓦尔哈拉目前有超过一半的队员来自遗都,虽然其中阿伦德尔、蓝和川途表现的很正常,但遗都人的糟糕饮食习惯和内容丰富的食谱还是能从剩下的遗都客身上窥见。刚刚发现没有干粮的时候,他们就在思考别的代替品,不过仅仅是思考而已。后来植物袭击,导致向下的楼梯被封住,他们就把代替品的话题放上台面。老鼠蜥蜴昆虫被排除了,因为塔里根本看不见它们的踪影,剩下的就只有神出鬼没的藤蔓了。虽然上面覆盖着一层有腐蚀性的粘液,但是遗都人都知道,不能吃的东西几乎不存在。最毒的毒物上,都有无毒可食用的一部分存在。
他们聊的太开心,表情太夸张,让高等精灵目瞪口呆,差点连剑都没拿住。在阿伦德尔面带欣慰地怀念起一碗故乡口味的仙人掌汤,蓝和川途沉浸在加蜥蜴的仙人掌果实热粥,而瑞贝利安喊起“生吃!刺身!藤刺!”这类不明词汇的时候,suzette终于一个没忍住上前斩断所有植物。
这无异于砸人饭桌,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瓦尔哈拉的众人就能欣赏到瑞贝利安的哭泣表情了。或许能吃的部分和绝对不能吃的部分都混在一起了,就算是遗都人也分辨不出来了。
“好啦好啦……”奥列格急忙打圆场,“先休息一下吧,等一会儿一鼓作气把上面都探索了之后就可以回无名之城吃大餐了。”
在这种让人更饿的鼓励下,冒险者们休息了一阵子,朝第四层进发。
----------------
(*上文“他的影子都吓得站了起来”
如果认为影子平常是躺在地上的,那么何时会让影子“站起来”呢?或许是背光,且面前有什么障碍物的情况吧w这样一来影子会投在障碍物上,以小瑞的视角看起来,大概会觉得是影子站起来了。
咦?影子为什么会晃动?
一般情况下如果本体晃动了,影子就会晃动。但如果本体没有动的话,就可能是障碍物在移动,其上的凹凸面扭曲了影子吧。)
(**瑞贝利安喊的“藤刺”:因为马肉刺身会被简称为“马刺”,所以藤蔓刺身就是“藤刺”好了。)
----------------
从一开始的完全以阿伦心理活动为中心来写,到现在开始关注其他队员了,真是奇妙的变化ww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阿伦德尔的吼声从前方传了过来,他一边用随身携带的小刀费力地砍着那些想把他缠绕起来的藤蔓一边试图往回走,然而失去了安魂曲控制的疯狂植物让他没办法如愿。他只好对着奥列格和蓝大吼着:“救人啊!”
奥列格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霎时清醒过来,现在那个士兵都快死了,他们这里则有叙泽特、蓝、川途三个武力值坐镇,就算救下来恐怕一时半会也做不到反杀那么高难度的事情,而且既然他呼救,就说明想要活下去。而且看目前的情况,只要齐心协力打败这些藤蔓就不在话下,他们大可以放手去救人。
他转头去看蓝。蓝的手指有一点颤抖,好像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他把箭头的目标下移,对准了缠住士兵的那根藤蔓的根茎。
奥列格松了口气,再次吹奏起了奥兰吉。
植物再次安分了下来,在几人的猛烈攻势下伤势惨重,几根裂开的藤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断往外流淌着诡异的绿色黏液。
一道蓝紫色的电光闪过,藤蔓又焦黑了一大片。奥列格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法攻就是不一样。
突然,藤蔓以奇怪的姿势扭曲起来,就在大家以为它要进行攻击的时候却突然把那个士兵扔到了地上,士兵翻滚了两圈,瘫在地上不动了,植物趁机缩进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里。
奥列格立马向着士兵跑去,不过他马上就暗叫不好,瑞贝利安正在距离那个士兵很近的地方看着那个士兵。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这家伙可是个定时炸弹,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惹出些什么事情来,如果说他此时靠近是打算杀了那个士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如果大家费时费力救下的人就这么被杀掉的话……
“杀了他!瑞贝利安!”他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大喊道。
不知道能不能管用。瑞贝利安喜欢做与别人所希望的截然相反的事情,如果队员们希望这个士兵死,他搞不好还会主动保护他。
“你倒是把老子手上的绳子解开啊?”瑞贝利安不爽地回喊。
啊对了……刚才川途把这家伙的手绑住了,现在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他也做不到。这可真是,太好了!奥列格放下了悬着的心,松了一口气。
速度比较快的蓝冲到了士兵旁边,用警告的眼神瞪了瑞贝利安一眼,瑞贝利安无趣地耸耸肩,走到一旁努力想解开手上的绳子。紧接着赶到的人在士兵的周围围成了一圈,川途和阿伦德尔握紧了刀防止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比如士兵一醒过来就胡乱攻击之类的。
“还活着吗?”阿伦蹲在地上,士兵被他半扶了起来,小声地咳了两声。
蓝拍了拍士兵的肩膀:“你还好吗?”
士兵痛苦地皱着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地环视了周围蹲着的人一圈。
奥列格猛地凑到他面前:“喂喂,醒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能就点头不能就摇头,没反应我就当你能听到了,那么我就直接问咯?你们进塔后发生了什么?你知道这些植物是怎么回事吗?那个菲、菲什么?哦谢谢阿伦提醒,菲尔扎·裘德在哪你知道吗?你的同事们还有,呃虽然直接这么问好像不太好有可能会激起你的心理阴影,不过他们中还有活着的吗?”
本来就还没有缓过来,又被突然凑近叽里呱啦自顾自讲了一大堆的奥列格吓到,这位可怜的年轻士兵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了。
阿伦德尔拍了拍奥列格,想让他消停点。
说时迟那时快,小士兵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把抱住了奥列格的大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家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小士兵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了起来:“实在太感谢你们了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激动的心情呜呜呜呜呜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呜呜呜呜呜……”
奥列格咬紧了牙关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去:“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的将领平时是怎么压迫我们的呜呜呜呜呜我们说错一句话就要被罚跑一百圈做错一件事就要罚做俯卧撑三千个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呜呜呜呜呜我早就已经受够了这些了我要投奔共和国的怀抱呜呜呜呜呜……”
奥列格继续咬紧了牙关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去:“所以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呜呜呜呜呜我这辈子都会记住您的呜呜呜呜呜…………哎你说刚才?”
奥列格阴森森地冲他笑了一下用幻术给自己加了个暗黑效果的背景特效:“呵呵,你终于能听懂人话了。”
小士兵惶恐地看着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忆:“我、我是和将军大人一起进塔的,将军大人就是你们所说的菲尔扎·裘德,但是,我们上塔不久后就遭到了袭击。”
“二楼……你知道二楼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攻击你们的是什么吗?”
蓝和阿伦德尔立即追问。
“将军大人被植物缠住、沿着楼梯被带上去了——植物,袭击我们的就是这些植物!!!啊啊啊所有人都!!!!植物!!!都被——”士兵好像有些情绪错乱,他努力把自己卷成一团,不让任何人碰他。
“我的妈,这植物到底有多少啊!”瑞贝利安惊叹道。
阿伦试着拍拍肩膀安慰了一下小士兵,然后转头问大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把三楼摸索一下?”
“这家伙怎么办,我们看着他?”
“……也只能这样了吧……”
“把这家伙交给我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卡利亚突然开了口,“你们去找菲尔扎·裘德就好,我把他带到一楼看住。”
“哎,卡利亚要单独行动吗?”奥列格惊讶地看着他,“知道啊也对……”
卡利亚的职责是带路让他们能找到菲尔扎·裘德,现在既然知道人就在楼上,那他的职责也就到此为止了,继续往前走还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危险,回到一楼确实是比较明智的举动。
卡利亚拍了拍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小士兵,点头:“还有什么要问他的吗?”
奥列格本着任何一点可能的情报都不能放过的想法迅速开口:“你们之前就打算进塔吧?为什么呢?你们知道塔里有什么吗?”
小士兵困惑地摇摇头,奥列格没有气馁,还是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会,断断续续地说了,菲尔扎·裘德将军大人说这座塔里有魔法。
魔法……听到这个词,大家都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叙泽特。瑞贝利安除外,他很状况外地东张西望并问道:“魔法是啥能吃么……哎,你们都咋啦都盯着那边看?”
叙泽特无视了他,向大家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看来小士兵那里也确实没什么能打听到的了,于是奥列格郑重地向卡利亚告别:“那就拜托你了,你也要注意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请就大喊哦,我们会尽快来帮忙的。”
卡利亚点头,然后带着不停痛哭道谢的小士兵往楼下走去。
“希望他投靠共和国军之后能够好运,别留下太重的心理阴影了。”阿伦看着那个小士兵的背影感叹道。
可惜小士兵并没有领他们的情。
最终他们在塔里费尽心力干掉了死而复生的菲尔扎·裘德之后损失惨重,川途流了一身的血被蓝抱着,奥列格的胳臂上也被火焰烧伤了一块,其他人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也累得够呛。
虽然想继续把这座塔认真搜查一遍,但实在没有这么空闲的时间了。叙泽特捡起地上的漆黑之月碎片收好,大家用最快的速度粗略查看了四楼和五楼——除了阿伦德尔发现了一本《往昔故事集》以外并没有什么收获,然后回到了一楼大厅。
卡利亚正一个人站在已经开启的塔的门口。
奥列格左右张望了一下:“哎,那个士兵呢?”
卡利亚呵了一声:“门刚一开就一溜烟地跑回他的王国军去了。”
……感情刚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啊!大家愤愤地想道。
=====
字数2783
用学校电脑室只能打英文的电脑下了 云输入码的,估计写不完,写多少存多少吧x
———————————————
对于突然袭击的植物是如何被处理掉的,瑞贝利安什么都不剩的脑壳里没有丝毫记忆。他只记得天旋地转,刀光剑影,人的怒吼与呐喊,还有不可思议的灼热。那之后,阴影中袭来的植物尽数消失,而瑞贝利安受困的手脚也得到了解放。
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瑞贝利安茫然的扭动脖子,随后看到持刀而立的暮刃正站在门口。
啊啊,是瓦尔哈拉救了我啊
是瓦尔哈拉啊!!!
瑞贝利安忍不住笑出了声——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是傻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瓦尔哈拉!果然你们如同我想象的一样!愚蠢!善良!拥有着拯救他人的内心啊!这是何等的正中下怀!你们果然如同我设想的那样来拯救我这个讨厌的蛆虫了!这样才对——这样才有意思啊!如果你们就此弃我而去,才更是失去了玩乐的价值!
当你们看到本该感激涕零我的我地背叛了你们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真是期待啊!
怀着这样激动心情的瑞贝利安没有向瓦尔哈拉的任何一人表现出丝毫谢意,反倒挂着笑意,完全不像是方才被袭击的对象。果不其然,面对着这样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家伙,众人的脸色集体阴沉了下来。瑞贝利安才没有那么好心去管他们,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有着植物的房间,完全没有吸取教训地打算走向下一间屋子。
然而事实上大家所关心的并不是瑞贝利安的没心没肺。
直到奥列格以下省略拽了拽他的袖子,光顾着高兴的战士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因为腐蚀性的植物粘液而腐烂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这家伙并没有任何自觉罢了。虽然该遮住的地方全部都遮住了,但这样大胆地暴露着人鱼线总归是不太雅观——更何况瑞贝利安裤子上臀部部份的布料完全消失不见,这让大家更加尴尬。
不过瑞贝利安自己倒没有很在意,性别和羞耻感在他脑子里还不如半块面包重要。而且这里都是男的嘛大家都一样怕什么喔!瑞贝利安不仅手动无视了唯一的女性叙泽特,还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性别给忘了个干净。所幸营养不良的他该发育的地方并没有发育完全,所以谁也没有看出来这一重要的谬误。
即便如此,觉得需要整顿队风的奥列格以下省略还是催促队里裹得最严实的蓝贡献出他的斗篷。而半卓尔在一阵死活不情愿一样蹙紧眉头,将他能够裹住全身的斗篷丢给了傻呆呆愣在原地的瑞贝利安。看他的架势就像是不小心把斗篷掉在排泄物上面一样,即便是可以回收也不打算再要回来了。
瑞贝利安忍不住怀疑,蓝不拉叽的行囊中会不会有一大堆一模一样的斗篷和面具。
总而言之,欣然接受了蓝的“礼物”的瑞贝利安勉勉强强变成了不是很丢人的模样,而大家也都带着无奈的眼神重新回到了之前有书的房间。
但真的很无聊啊,书什么的。瑞贝利安属于典型的会轻易忘却之前的教训从而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甚至更多的类型,看着大家再度进入聚精会神模式,他便再度产生了开溜的念头。只是刚刚蹦达到门口,便看见小男票川途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匕首不停的擦拭着。那寒光仿佛在警告瑞贝利安再往前踏一步就尸骨无存一般闪烁着。热爱找麻烦却更热爱生命的瑞贝利安只好灰溜溜地在书房老老实实地呆着。当然顺道骚扰一下看书的诸位也是必备工作,虽然同样无聊但至少可以稍微消遣一下嘛。
半晌,被瑞贝利安吵吵得头痛脑热的瓦尔哈拉带着一些有趣的书本走出书房,得到了解脱的瑞贝利安也松了口气般地将聒噪的废话提升了音量。虽然在书房的时候小少爷和蓝不拉叽似乎在吵着什么,但这些严肃难懂的对话被瑞贝利安纯粹地当作了一场戏来看,这也是他为何能够忍受住无聊与寂寞直到大家全部离开为止的原因之一。
一行人带着有些沉重的步伐——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争吵,当然不排除神烦的话唠战士的 原因——走向了新的房间。在看到这个房间的同时侏儒队长和瑞贝利安都感受到了一阵光明。
衣服!二人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随后瑞贝利安果断地抛弃掉了蓝的斗篷,还不忘踩两脚。半精灵的脸色已经快要变成紫色,好在细心的川途捡起来被瑞贝利安丢掉的斗篷掸了掸才打消了蓝一半的怒气。
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瑞贝利安四处搜刮着可以穿的衣服。虽然款式很老,但满屋子的衣物却依旧彰显出华贵的气息,不难看出它们曾经是贵族的服装。搜刮衣服的各位都不挑剔,这样华丽的衣服瓦尔哈拉很少有人穿过。当然叙泽特便是归类于少数人中的一位。不过对比起来,平日不拘小节的瑞贝利安反而变得挑剔了。
贵族这些难以活动身体又累赘的衣服并不是瑞贝利安达菜。他比较习惯的是带有遗都特色的带着补丁的束腰便服。那些便宜的便服虽然简陋却有着了不起的耐性和可活动性,也十分方便穿戴和携带。比起这些花哨的礼服好到不知多少什么地方去了。所以左挑右挑,瑞贝利安最终拾走了几件大概是属于奴隶或囚犯的破旧衣服。与讲究体面的队友们站在一起,脏兮兮的战士更加格格不入,这也让徐泽特和阿伦二人的眼神更加黯淡起来。
搜刮完了衣服,瓦尔哈拉又再度启程探索。若是卡利亚在这里,那么八成会带着无奈的眼神在内心吐槽着这群连衣服也不放过的土匪小队。
不过好在卡利亚不在,大家也不用再隐瞒什么,而是更加自由地行动起来。虽说对于白痴瑞贝利安来说怎样都好没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第三层最后一间未知房间的门终于被推开。
瑞贝利安对这间房间的评价是“很无聊”。它看起来是一间游戏室,很明显即没有财宝也没有怪物,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当然无论如何至少里面的飞镖似乎有些意思,总比书房好太多了。
就在瑞贝利安打算闲庭信步离开房间的时候,一声惊呼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奥列格总算是找到一张字条。被吸引的瑞贝利安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东西,于是在两位诗人学者认真研究的时候他像是报复地图被抢走的仇一般像风一样夺下字条跳到一边。
没有理会着急的奥列格和阿伦,瑞贝利安大眼扫了一下手中的字条。蚯蚓般的花体字让他有些头痛,正巧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和.......呃,被殴打,让他肚子有些饿。于是鬼使神差般地,瑞贝利安将不知什么年代的字条吞入口中。
目瞪口呆.jpg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瑞贝利安的脱线行为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是他们惊异战士智障的脑回路,还是在为失去了线索而捶胸顿足。总而言之愤怒的队员们迅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然后爆发出惊人的怒气。不过瑞贝利安也不是傻子,见势不妙的他迅速脚底抹油溜出房间,而后无处可躲的他顺手推开了他们一开始进来的房间,试图用门板去抵挡几乎要杀人的众人
失败了
抵挡住瓦尔哈拉怒气的并不是门板,而是门板后的小惊喜。
——一颗带着粘液和藤蔓的植物。
仇恨值瞬间由瑞贝利安转到了植物上。但不知道是不是战士的行为太过于天地不容,这颗植物像是同样被激怒了一般死追着瑞贝利安。好在这次瑞贝利安不上动惮不得的状态,虽然很欠揍但他像只老鼠般灵活地躲过了植物的攻击,连滴粘液都没有沾上。也亏得这位脸T吸引住了植物,众人没费多大功夫便剁碎了植物。
好比母亲在教训孩子时若是有人前来必然会停止但等人离开后一定会继续狂风暴雨一样,瓦尔哈拉的狂风暴雨也冲着瑞贝利安继续了。大家把他们受到的袭击全部归结于瑞贝利安,像是泄愤一般地冲着他连打带骂。而最为激动的蓝也差一点点就捅穿瑞贝利安的心脏。
但瑞贝利安本人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任打任骂,虽然没有反抗却也没有反省。就像叛逆期的小孩不论如何教训都依旧我行我素一般,大家都谴责对瑞贝利安来说好比动听的歌曲。
拿他毫无办法的瓦尔哈拉只好放任瑞贝利安继续蹦跶,而他们,不得不继续这场噩梦般的旅程。三楼 的探索已经结束,而他们也更上一层楼,走向法师塔的第四层。
虽然奥列格作为队长已经小心谨慎地将队伍分成两拨,但意外总是来得毫无征兆。
植物,又是植物,连脑回路奇怪的瑞贝利安现在看见植物都已经想要吐出来了,何况思维正常的瓦尔哈拉。还未进行探索便大量涌出来的植物甚至比第三层的更加粗壮和巨大,挥舞着藤蔓的植物们,们肆无忌惮地袭向小队的后方。奥列格与阿伦德尔手足无措地拿出来乐器开始演奏,蓝和川途也急急忙忙开始迎战。叙泽特似乎对于来袭的战斗有些兴奋,但神情显然也不轻松。
而瑞贝利安终于走漏了笑声
来到这座塔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一层至三层也已完全探索,但除了零零星星的植物袭击,并没有发生能够让瑞贝利安感到刺激的事情。
想要战斗!想要袭击!想要危机!瑞贝利安的胸腔早就高鸣起来。虽然之前也遇到了袭击来平复他的情绪,但这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好比有吸毒者一般,满足之后却又渴求更多。
这种欲求终于被满足了
瑞贝利安的双眼似乎变得通红起来,他狂笑着,喜悦着,拔出背后的巨剑挥舞着,带着释放般的呐喊与力量,绕开了瓦尔哈拉的所有人冲到了最深处。
屠杀!
密集的植物群很快被瑞贝利安的到来所吸引,这间接减轻了队员们的压力,但瑞贝利安达初衷可不是这个。他渴望破坏,渴望屠戮,渴望让周围这些东西全部发出痛苦的声音而离开这个世界!
像是沉入深海般,瑞贝利安耳中听到的话语逐渐模糊,但却能够清晰地听到植物的触手被砍断时发出的嘶嘶声。双眼看到的景象逐渐不再清晰,但却能够明白地看到核心被破坏的植物扭动的样子。身体感受到的痛觉逐渐远去,但却能够享受翻涌而出的快感与喜悦。再多粘稠的液体,再张狂挥舞的触手,此刻在瑞贝利安严重都只是即将送上屠宰场的可怜牲畜。它们可笑地挣扎着,以为自己能够逃脱死亡的命运。而将它们拉入地狱的——正是他,瑞贝利安!
但即便是杀红了眼,植物的数量也多得稍显离谱。况且像瑞贝利安这样毫无保留地倾泻体力不出意外很快便力不从心起来。不出一会,瑞贝利安便喘气粗气。虽然对比常人来说这样的耐力已经难能可贵,而且瑞贝利安自己也丝毫没有体力正在逐渐减少的自觉,但越来越沉重的动作表明了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这样激烈的运动。若是继续如此的话那么不出一会战士便会像风暴中的孤舟一般被吞没殆尽。
前提是他只有一个人。
就在瑞贝利安忘我地拼杀之时,瓦尔哈拉显然没有停下动作。打破植物们包围圈的是最为高贵的高等精灵——叙泽特。暮刃的战斗力可以说是六人之中最为强力的,她可以说是一枚炸弹,能够轻易地突破几乎所有的僵局。而这次精灵的力量也丝毫不减地击碎对于瑞贝利安来说高不可攀的障壁。就在人类战士即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时,他所看到的,便是暮刃那耀眼的光芒。跃动的火舌如同带有生气一般,随着精灵号令般的咒语而齐聚起来,最终凝聚成为炽热的太阳。
瑞贝利安似乎想起了什么。在遗都那昏暗狭窄的胡同中,每当他抬起双眼,视线所接触的永远都是来自昏暗天空中唯一能够刺伤人双眼的光明。那唯一的光球散发着谁都想要触及的温热——但它从未光顾昏暗的角落,也从未将它的温暖洒向角落中的虫豸。那高高在上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遥不可及,又是——如此的令人憎恨。
而现在,他无数次仰望着的太阳扑面而来,温暖逐渐变成了炽热,带着烧尽一切的架势携带者猛烈的热风,势必要将瑞贝利安融化般地狠狠砸上地面。渴求的温暖早已转化为炎热,将瑞贝利安——和周围的植物粉碎成灰烬。
我无数次地仰望你们,你们却不曾对我伸出手来。当你们将视线转向我之时,却又是带着想要清理垃圾的心态来伤害我。如此,这便是强者,这便是高高在上之人!对于比他们弱小的,他们摆出一副光辉的样子假惺惺地给予温暖。但对于他们厌恶的,与他们背道而驰的,打扰了他们高贵的工作的弱者,他们却从未留情!看啊,这个所谓正义的瓦尔哈拉也是如此!虚情假意地接纳我,却又在我与你们想法相异之时恨不得将我稍微灰烬!
但这也正是我所喜欢你们的原因啊——你们的怒火是如此的可笑,你们的行为又是何等的矛盾啊!想要看你们绝望的样子!想要看你们最终崩溃的样子!想要看在你们面对死亡的威胁之时那恐惧的丑态!
躺于灰烬之中的瑞贝利安笑着站起来,以带有戏谑的眼神看着神色鄙夷的众人
笑吧,尽情笑吧,嘲笑小丑的无知与可笑吧!可你们不知道——你们才正在梁上跳舞!
就让我多看看你们滑稽的样子吧!
瑞贝利安回到队伍之中,大家似乎已经收集好了需要的东西,一个个正疲惫地打算打道回府。没人知道战士内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怎么在意。而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瑞贝利安也显得有些疲惫,他收好剑看着忙碌的众人,随后开始催促队长快些出去
奥列格以下省略显然难得同意一次这个白痴的想法,而队员们筋疲力尽的样子也显得早些离开是最好的。而就在大家准备撤退之时,一个声音却幽幽地飘了过来
“你们走不了啦——”
这声音略显沙哑,却又带着幽幽的阴森气息。众人回头,却看见了白骨竟开始动弹,说话,甚至逆转了腐烂的过程这一匪夷所思又有点惊悚的景象
瑞贝利安受到了冲击。
在他的人生经历里见识过的怪事也不少,但大概是死灵法术一类的东西却闻所未闻,而面前复生的白骨更是少有的让他觉得有些恶心。就算瑞贝利安没心没肺,却也没有离谱到见到这等景象还能泰然自若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实力如何?就凭这几个残兵败将真的能够胜利吗?此刻诸如此类的问题萦绕在瑞贝利安脑海之中。本能告诉他现阶段最合适的方式便是快速逃离这座塔。然而真的能够逃得掉吗?白骨的话语似乎在说这座塔已经为他所掌控,那么逃跑的话不会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吗?嘴上叫喊着“这是什么好帅啊”之类话语的瑞贝利安,内心早已不安到了极点,这样的喊声也只是他虚张声势的方式罢了。
好麻烦——瑞贝利安很快便头痛起来。对策,行动,方针,全部都是一片空白。而不怎么强大的逻辑却给出了他最为简单粗暴的答案——拼了!
非生即死!在他的生命中,不是胜利便是死的情况数不胜数,这一次显然也没有别的退路可以走,只有战斗一途!
困兽之斗,名副其实的困兽之斗。但正因为是为了生存而战斗的困兽,求生本能所刺激出的力量也是最为强大的。瑞贝利安绷紧肌肉,丝毫没有放松地盯着面前似乎是“菲尔扎裘德”的再生人,脸颊因兴奋而微微发红,跃动的心跳也发出了强而有力的巨响。身体的斗志高昂着,发红的双眼中散发出势必拼个鱼死网破的坚定。没有一丝的恐惧与犹豫,心中有着的全部都是面对强敌那特有的激动与兴奋。发出了战士特有的怒吼与咆哮,将剑拔出如同燃烧的箭矢一般弹射出去。
决一死战吧!就让这把剑,把你送回冥府地狱!
——————第三章 主线 瑞贝利安视角 到此完结——————————
法师塔的二楼——好像似乎大概也许可能是瓦尔哈拉小队队员们丧命的地方,和之前地图上的信息一样,有六个房间。虽然不太清楚房间的具体作用,但瑞贝利安觉得里面肯定有好玩的。从空气中嗅出的淡淡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孔,让他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感受着战栗又兴奋的气息。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会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去打开所有的房门一探究竟。以往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他绝对会极端不负责任地惹上一群怪物之类的然后拉回来将烂摊子丢给队友们。
或许是瓦尔哈拉各位智商极高的天才们提前意识到了这种状况,所以他们机智地用一条麻绳捆住了瑞贝利安的双手
入队第一次冒险便惨遭捆绑PLAY的瑞贝利安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让我该怎么去帮你们探索未知的世界啊!!!!
自顾自将过分行为正当化的瑞贝利安在内心中哀嚎着。但即便哀嚎出声,队友们也断然不会有帮他解开绳子的打算。瑞贝利安用抗议的眼神盯着罪魁祸首们好一会,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最终放弃了。
好在很快便有事物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然即便是双手被捆他说不定也会干出诸如偷偷对着矮子队长比中指,或者对蓝不啦叽使用千年杀。而拯救了蓝不啦叽的那个东西——可能会让他感觉还不如被千年杀了好
那是一个红色的房间,不论是墙上还是地板上,到处散布着猩红的粘稠液体。地上糊状的肉块如同被消化一半的食物,伴随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朝瓦尔哈拉的队员们扑面而来。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瑞贝利安
这家伙看着面前不论谁都会显得反胃的景象,竟然饿了
要说理由,其实很简单。瑞贝利安只是单纯地联想到了食物罢了。在遗都,随便什么样的垃圾他都可以吃,铁一般的胃袋就是这样炼成的。无数次地,他因为身无分文而不得不捡些别人倒掉的,甚至腐烂掉的剩饭剩菜来充饥。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恶心”这个概念的存在异常淡薄。面前房间里所摆放的东西,散发的味道,只会让他回忆起自己捡拾垃圾的情景,而那就是他的“餐桌”,所以他会觉得饿。
只是当他把想法告诉了队友之后,大家都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眼光看着他。瑞贝利安这个我即世界的家伙当然无法理解他们的鄙夷,只是他有些不肯离开这个勾起他“美好”回忆的地方——尤其是看到队友们纷纷想要早点离开的样子后。
于是制杖战士再度和瓦尔哈拉的诸位产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战争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而战争的结果以“你想留就就在这吧”“那我还就偏不留着呢!”收场。也亏得瓦尔哈拉——尤其是蓝——忍耐力非凡,才没有当场敲碎瑞贝利安的脑壳。然而这并没有勾起瑞贝利安丝毫的感激,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吵吵嚷嚷起来。众人被吵的头昏脑热,甚至连怎么上的三楼都不知道。
制止了瑞贝利安的聒噪的,是一声惨叫。
天知道这是哪来的惨叫。这惨叫似乎勾起了队员们有些不好的回忆,以至于小少爷一拳砸在了墙上大吼了一声“又来了!?”,当然少爷的身躯对于墙壁来说稍显孱弱,所以他龇牙咧嘴地缩回了手轻轻揉了揉
按往常,瑞贝利安绝对会大声嘲笑少爷的丑态。只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不是想着怎么救人,而是想着引发惨叫的究竟是怎样有趣的东西。不过惨叫的内容终究止住了他的脚步与兴奋。
“不要啊——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那你就去死吧!瑞贝利安愉快地在心里祝福了。向来讨厌多管闲事的他慢下了步子,看着一个个救人心切而箭步冲上去的队友,轻轻朝地上啐了口吐沫
反正我就算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吗?亲手限制住最强战力的是你们自个啊。
不过如果他亲自上场,场面可能会更糟。所以限制住他行动的行为应该是正确的。瑞贝利安只是在场边声援的话的确无法造成非常毁灭性的伤害。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击退了房间里不知哪来的一株植物后,瑞贝利安总算是心满意足地跑到受害者——一名士兵的跟前,看着他因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喜悦而丑态百出的样子,当然同时也没有忘了鼓捣手上的绳子。自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士兵身上,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一边解放双手一边听着对士兵的问话的瑞贝利安,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词语:菲尔扎·裘德
这是个什么鸟玩意儿!?
一头雾水的瑞贝利安只好转向一边的小男票询问,虽然极度不情愿就是了
当然小男票也极度不情愿地回答了
菲尔扎裘德——瓦尔哈拉的暗杀对象。
瑞贝利安自然不知道他所属的小队之前究竟有怎样的经历,更不知道这个暗杀对象的来头。正欲问个详细之时,他突然感觉双手一松——
绳子被解开了
没人知道这个制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确实实地经过自己的努力解放了双手。对于自由的喜悦立刻冲淡了他对那个什么鸟菲德还是飞天德的家伙的好奇。一边的川途则一脸惊讶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麻绳,深知瑞贝利安这个傻货不会再度被同样的招数束缚住的他只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便眼睁眼闭了。
没了管束的瑞贝利安这下更是无法无天了。他一会闲庭信步看看正在和刚刚被救下的士兵激烈讨论的队友们,一会对着石塔的台阶不停地做着规律的蹲跳起,一会又跑来跑去背对着徐泽特做鬼脸。虽然一切的行为都被无视了个干净,但他本人似乎没有自觉似的变本加厉了起来。
在瑞贝利安终于真的要对蓝做出千年杀的时候,奥列格以下省略先生总算是结束了他的问话,随后带领大家向着塔的下一层前进。这也使得瑞贝利安自然而然地将视线从无辜的半卓尔身上离开——当然如果他真的做了那种事,一边的小男票川途一定是第一个捅破他喉咙的人。总而言之,暂时安全了的瓦尔哈拉小队伴随着瑞贝利安不成调子的歌声和乱七八糟的大喊“高调”地前往了第三层。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当然其中一多半归功于队长的解释,瑞贝利安了解到了三楼总共有六间房间。望着这六扇门,好奇心大发的战士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按顺序一扇扇地打开看了。虽然小队的队员们的谨慎性格注定了房间被看过来个遍的结局,但他们慢吞吞,或者说小心翼翼的动作和瑞贝利安的节奏根本对不上号。急性子的瑞贝利安才没有耐心去等待缩手缩脚的家伙们。虽然碍于众人——尤其是徐泽特——的强大实力他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并不会维持多久。像是拉满了弦的弓箭,即便是能够用蛮力拉住一小会,但那名为好奇心的箭矢迟早会发射出去。至于那箭矢究竟是正中靶心还是射爆友军的脑袋便取决于拉弓之人了。
可惜,拉弓的家伙偏偏是个不会使弓的制杖,那么这一箭所带来的后果便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了。
乖乖跟着队长探索了两个房间的瑞贝利安,在打开第二扇门之后看到满屋子的书便开始头痛起来。
书!偏偏是书!这种和他八字不合的东西像是要与他作对一般出现在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文学气息的地方。瑞贝利安并非没有上进心,他也曾不甘心连自己都认为低得过分的可怜智商。所以太古时期,对瑞贝利安来说的太古时期,也就是他童年的时候,曾经试着去读一些书来提升自己的涵养。每次他都充满干劲地翻开第一页,认真的阅览前言与目录,随后翻开第一章准备遨游知识的海洋。后来,后来在读完第一行只后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等他回过神来,手中的书也只剩下了残页。那当然是被瑞贝利安自己撕毁的。经历了数十次的尝试只好,瑞贝利安彻底放弃了读书的念头,也从此和书本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看见书库只后的瑞贝利安不由得脑子发懵,手脚发软,在尽力克制住一把火烧了这个杀千刀的房间的念头只好,瑞贝利安挪动双腿,静静地退出了沉浸在书的海洋中的知识分子们的队伍。
果然还是探索未知的世界适合我啊!瑞贝利安静悄悄地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接近了目前来说离他最近的一扇门。抱着“看本大人不先找到一些好东西给你们看看”的想法他握住了门的把手
“吱呀——”门推开了一条缝
黑漆漆一片的门内什么也看不清楚。
照理来说瑞贝利安这种时候会一脚狠狠地踹开门才对,但在做出行动之前,一阵寒意突然从后脊梁直窜头顶。瑞贝利安一个激灵,止住了踹门的动作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野兽般的本能在高鸣,警告他现在立刻远离那扇门。而几乎没有逻辑却依然强壮的名为好奇心的“理性”则反抗着他放弃探索。
快走!敏锐的嗅觉嗅到了里面的血腥与恶臭,以及那散发着不详与危险的气味,只要过去就是危机!
别放弃!这样反而更有趣!脑中歪曲的神经在劝阻,能够看那些家伙惊慌失措的样子,多么千载难逢!
那种没有把握能够独自解决的东西怎么可以惊扰!万一他们不会救你呢!
那样才更有趣!把事情和混乱闹得更大正是瑞贝利安的生活态度啊!
万一死掉呢!
死而无憾!
“——瑞贝利安!!!”
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唤回了瑞贝利安有些呆滞的意识。
回头一看,侏儒队长正盯着他。
“回来回来!”队长的声音像是在帮他做决定“你看那里面也都是书,看完这个房间的再去那个!集体行动集体行动!”
果然——还是不要了吧
——但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
野性和理性——最终是一般来说比较靠谱但对瑞贝利安来说正相反的理性胜利了
身体与队长离开时,瑞贝利安的手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开了早已开启一条门缝的门板
下一瞬间,从黑暗中倾泻而出的藤蔓,带着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粘液,铺天盖地地朝外面的猎物席卷而来。
奥列格从白光里踏出,他的两侧是其他神情沉重的队员和一个神经病战士。
他们回到的正是他们离开时的那个房间,卡利亚手里拿着一块饼,用看杂技表演的眼神看着他们凭空出现,然后饶有兴致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饼。
“葱油饼?哎?哪来的……”奥列格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看从军营出发时带的包裹,里面的食物已经全部被清空了。
“这啥地方看起来乌烟瘴气的……”瑞贝利安还没站稳就喊道,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哟,这次又有新面孔啊。”卡利亚向他们打招呼。
“房间挺漂亮啊,真想把干净的墙壁破坏掉。”瑞贝利安环顾了四周之后这么评价道,然而再次被无视了。
奥列格向前迈了一步:“我在离开之前说过会和你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卡利亚点点头,把饼剩下的部分塞进嘴里:“请便。”
奥列格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们食言,因此一早就做好了要把事情都告诉给卡利亚的心理准备——然而也只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
之前也说过,奥列格是生活在现在进行时里的人,他在回到无名之城期间把全部的思绪都放在了安抚队友和对付某个叫瑞贝利安的人类战士上,连仇恨和愤怒都被暂时放在心底,对卡利亚的说明应该从何讲起这事儿更是一星半点儿也没有事先想过。
而当场即兴发挥的下场就是离题万里,奥列格在说明第五季的情况的时候顺道表达了自己对珂宁和艾瑞克的喜爱、对兀烈卡卡和拉玛的强烈兴趣,在即将开始叽里呱啦地称赞大地之母优泽的时候,阿伦德尔大概是终于看不下去卡利亚越发迷茫的样子,出言补充了几句。背景音是瑞贝利安把他的巨剑挥舞的呼呼作响的声音,不过没人理会他在干什么。
奥列格的话题回到了正轨,卡利亚沉思着他们的话语,似乎在判断这些话的可信度,眼中时而闪过几许惊讶。
意识到卡利亚大致上相信了他们的话,奥列格心里松了口气。
瑞贝利安很不开心。
他、被、无、视、了。
而且,他、想、看、的、不、是、这、些。
他是被这群人的伤痛吸引,想要从中获得更多更多的厌恶和受伤的眼神才想要加入的,眼前这一派和谐的景象真是没劲透了!
他不爽地高举起右手——然后向卡利亚竖起了中指。
奥列格的脸瞬间扭曲了。
卡利亚皱眉,询问地看向奥列格。
奥列格咬牙切齿:“卡利亚,别理那边那个……好吧,那个姑且把他称作是人的家伙。”
收获了厌烦眼神的瑞贝利安露出了舒心的神情,一脸欠揍地走过来,奥列格警戒地看着他,谁知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奥列格的头发。
“噢,我突然非常想剃个光头。”奥列格迅速用幻术把被摸到部分的头发变成了恶心人的深绿色,恨恨地用余光鄙视瑞贝利安,没想到对方半开玩笑似的用同样的眼神斜视了回来。
“……”
奥列格气极。
在他短短的四十年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让人厌烦又像牛皮糖一样甩不开的人。简直讨人厌到可以载入史册——哦不,这太可怕了,他一点也不想在书上看到这人!
看到别人不开心自己就开心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那时候他略施幻术把那个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在苏古塔最寒冷的季节——虽然那里四季温差不大——掉到了水池里。谁叫他想拿刚刚过世的爷爷的事情来刺激他来着。他从来不把多余的注意力放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上,那次为了能成功地耍人他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人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但是瑞贝利安可比那人油盐不进多了。在过去的几日里,就算他发现奥列格在刻意用幻术耍人,也一直笑呵呵地出言嘲讽,半点不快也看不出来;试图引他掉到粪坑里的计划因为没找到粪坑无法实行(“无名之城的环境卫生很好啊真不愧是第五季的城市!”);其他各种损招也大半被躲过了,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直觉强。至于那些真的伤人性命的事情,一方面他做不来,另一方面他正面也抗不过作为战士的瑞贝利安。
卡利亚露出了“你们这次的队友脑袋不太好”的表情,然后看了看沉浸在思绪里、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偶尔还念念有词的奥列格之后,那个表情又变成了“你们那么快就被传染了啊”。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继续搜索。”蓝无视了某个振臂高呼“当然是去玩啦”的人类战士,冷静地答道,“我们得知道这个塔到底是怎么回事。队长。”
奥列格想了想,点头:“嗯,那先去探索一下一楼吧。”
他刚想补充“别走太快注意周围”,瑞贝利安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冲向了一楼。
这家伙……
……
……是空气。
对,刚才跑过去的只是一团空气。
奥列格一边反复念叨着“空气空气”,一边向着一楼走去。
法师塔的一楼没有房间,只在靠着墙角的地方堆放着一些木箱子,走近去看,箱子上堆积着厚厚的灰,看来很久都没有人打扫过了。
“这个塔究竟是怎么回事……”奥列格自言自语着,“有着会吃人的植物,那个应该是植物吧?但是有植物却没有人?植物是谁养的呢,塔主吗?塔主为什么没有自己出现然后警告我们呢?他不在塔里吗?啊,说不定箱子上会有什么机关?打开箱子的时候小心一点比较好,嗯,轻手轻脚轻手轻脚~”
背景音是瑞贝利安哗啦啦地大手大脚地翻动着(或者说破坏着)箱子的声音。
“箱子里好多没写过字的白纸啊!咦还有钢笔……墨水也有……不过已经干掉了,真可惜呢……”
阿伦德尔把几个生锈的水壶扒拉了出来,蓝和川途发现了几本已经泛黄到完全看不清的程度的书,叙泽特找到几个造型精致的蜡烛台。不过这些东西目前都没什么用。
“哐当!”
“噢噢噢噢快看我找到了什么!”瑞贝利安在一个角落大喊起来。
奥列格原本揉着太阳穴想假装没听到的,不过走过去想揍人的蓝在看清被找到的东西之后小声惊呼:“……是地图!”
大家立即围了过去。
“还是有点用的嘛。”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拿地图,谁知瑞贝利安一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地图给我。”
“不给。”
阿伦德尔心烦地扶了扶帽子:“或者,你愿意直接告诉我们地图上有些什么的话,也是可以的。”
对于这个折中建议,瑞贝利安理直气壮地答复道:“我看不懂!”
卧槽?你看不懂你抢地图干嘛?你看不懂你还不给我们?你说这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大家心里都跑过了一万匹羊驼。
“我不入深渊谁入深渊,面子诚可贵地图价更高,”奥列格默念着莫名其妙的现编谚语,猛地抬头冲着瑞贝利安甜甜地笑了一下,“小瑞把地图给我们也看一下嘛~”
大家都被雷了一下。
目标人物瑞贝利安则无动于衷地瞥了他一眼:“不给,就不给。”
呵——呵——奥列格一秒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转身,制止了准备动手的蓝:“我们分头找别的吧!线索肯定不止那么一点的,别管那张地图了。”
这句话的效果比奥列格预想的还要好很多,一看到蓝准备收回武器和奥列格一起转身离开,瑞贝利安一惊,大喊着“哎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们憋走?”冲了上来,把地图在奥列格鼻子前面晃来晃去:“喂,你看你看。”
奸计得逞的奥列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手夺过了地图,一口气跑远了几步,队员们很有默契地在他周围迅速围成了一个圈,把瑞贝利安隔绝在圈外,蓝和川途一人举弓一人持刀防备着。
“我说你们……给我看啊给我看……”他嘀嘀咕咕地绕着他们走了几圈,碍于那明晃晃的弓刀还是没有靠近,稍微安静了几秒钟。
其他人立即研究起了地图上的信息。
地图上标注了每层楼的房间,信息非常简洁明了,一楼没有房间,只有他们现在所在的大厅和刚才他们走下来的楼梯,奥列格紧蹙着眉毛想从中看出些隐藏信息。
“如何?”川途一边用他的刀指着刚刚放弃了突破包围圈、在大厅里到处蹦跶的瑞贝利安一边问道。
叙泽特摇头:“塔有五层,从地图上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既然唯一的法系职业者这么说了,其他人对法师塔的了解肯定超不过她,因此也不指望能从地图上看出些什么来。奥列格失望地叹了口气。
“要逐层搜索吗?把菲尔扎·裘德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奥列格脑子卡了一下,茫然地转头看向阿伦德尔,“菲尔扎·裘德是谁?”
阿伦德尔难以置信地回望:“……他是我们的暗杀对象啊?你不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进塔的吗?”
啊……原来我们进塔不是因为我对法师塔的好奇心吗……奥列格艰难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一直都没太把暗杀菲尔扎·裘德这件事放在心上,在见过面发现对方不是他感兴趣的类型之后就把人忘到脑后了什么的,还是别让阿伦知道为好。
“那就把每一层都看一下吧。”他转移话题道。
瑞贝利安一听这话仿佛开了闸的水,嗖地就往楼上蹿。
阿伦德尔有一瞬间的手痒,他转头看了看奥列格的反应,却见奥列格气定神闲地慢悠悠往前走,仿佛刚才蹿出去的那家伙是空气一样。他沉默了半晌,悟了,也把瑞贝利安视为一团吵闹的空气。
不过转瞬之间,一支满载着杀气的箭就向着那团空气射去,空气、啊不、瑞贝利安往旁边跳了一步险险躲开,箭插在了他的脚边。
蓝把第二支箭搭在弦上,拉满了弓:“给我停下。”不停下更好,他就可以一箭射死他了。
瑞贝利安动作顿了顿,然后果然更加兴奋地往前跑去:“我偏不停啊哈哈哈哈有本事你来追我啊来追啊!”
“你要我把你钉墙上吗?”蓝把箭对准了猎物的肩膀,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松开了弦。
川途脸色微变,脚一蹬地以和箭几乎同等的速度冲了出去。
奥列格没有理会那边的打斗和瑞贝利是死是活,被揍死的话也是活该嘛。他仔细想想还是十分在意这座塔目前状况的成因,于是一边上楼一边走到了卡利亚旁边,此时卡利亚正用“这群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没问题吗”“我要怀疑人生了”的复杂眼神注视着打斗中的几人。
“……最近出现的传闻?你指什么?”
前方传来了“咚”的一声,奥列格脑袋没动,把眼睛转过去瞥了一眼,看到箭被川途阻拦只堪堪擦着瑞贝利安的肩膀过去,不过由于冲力的原因瑞贝利安还是倒在了地上,川途拿着箭往回走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踩了他几脚。
奥列格把眼睛转了回来。
“嗯比如……关于塔的传闻之类的?或者最近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异常现象吗?地震啊海啸啊火山爆发啊动物反季节迁移啊之类之类的……”
“……比起这些,你的队友没问题吗?”卡利亚动作僵硬地转回了脑袋,嘴角还有一点抽。
“没问题没问题,放心吧!”奥列格笑眯眯地大力点头。
前方又传来了一阵殴打声。
“……。”卡利亚叹了口气,看起来有点心累。他告诉奥列格,之前有段时间他并不在这一带,所以详细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军营里有传闻说,之前那个王国军将军死的时候有座塔出现。
由远及近的噪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被蓝追杀着的人类战士生命力顽强地从前方狂奔回来,一边跑一边还出言挑衅,要不是川途多加阻拦,恐怕他此时已被盛怒中的半卓尔万箭穿心不知道多少次了。
瑞贝利安一边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一边大喊大叫着,充斥着整条走廊的欠扁喊声和夹杂其中的呵呵呵哈哈哈简直让人头疼。大地之母优泽啊,请让这家伙化为您的养料吧……
突然扭头发现蓝在川途的安抚下已经平静下来,瑞贝利安立即停下脚步对着他们做怪腔,不过这一次蓝没有理他。瑞贝利安看起来很失望。
卡利亚摊手:“总而言之应该就是这座塔,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真是难为你被打断后还记得刚才我们讲到哪里了!”奥列格向着卡利亚的头顶伸出手,然而即使踮起了脚,身高只有一米的奥列格也没能够到卡利亚的脑袋,想了想之后,他用幻术延长了手臂拍了拍卡利亚肩膀,“谢谢!”
“塔?什么塔?”瑞贝利安的声音从地板的方向传来。就在刚才他再接再厉作死成功,蓝和川途一起把他踩在了脚下。
“我们在一座塔里。”不想继续听到弱智问题的奥列格做出了回答,不过他们给川途解释他们在法师塔里的时候这家伙不是也在旁边听的么……好吧也并不指望他会去用心记。
不信你看,得到了答案的瑞贝利安还是一副“啥?你在说啥?”的茫然表情。
他们把二楼重新搜索了一遍,不过并没有什么新线索,唯一的好消息是期间川途“出于安全考虑”用绳子绑住了瑞贝利安的双手,坏消息则是这个举动完全没有减少这家伙惹人烦的固有能力,大家都一肚子气地踏向了三楼。
刚迈上三楼,一声惨叫划破了塔里的空气。
奥列格脸色一变,他身边的阿伦德尔低呼了一句:“又来了?”拔腿就冲了出去。
在专心致志试图解开绳子的瑞贝利安一听到这声音就眼前一亮,摇摇晃晃地想过去凑热闹。
就在小队成员向着惨叫声的方向跑去的途中,那边陆陆续续又传来了呼救声:“救命!!不要啊——救命——我还不想死——!”听声音,和发出惨叫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本来很兴奋的瑞贝利安听到这声音突然又焉了下来,兴致缺缺地说道:“切,要救人啊……感觉好麻烦,你们加油——”
奥列格完全没办法理解这家伙的“有趣”和“麻烦”是怎么定义的,不过此时也没有思考这些的余裕,叙泽特身形敏捷地冲在了最前面,其他人也全速跑了过去。
三楼的走廊上有几条从房间里延续出来的藤蔓,其中两条将一个正在不断挣扎的人缠绕着高高举起,其他几条则在靠近地面的位置扭曲抽打着。
“……就是这些东西……”奥列格咬牙切齿地低语着,“就是这些藤蔓——杀死了她们两个——!!!”
蓝和阿伦脸色一变。
“我要看这些东西死干净!!绝对!!一根都不可以留下!!!!”
奥列格从包里掏出了他的乐器“奥兰吉”(ORANGE),吹奏起了安魂曲。
虽然他曾经吹过爷爷用竹子削的笛子,不过上次休息周做好这玩意之后,由于瑞贝利安的骚扰,他还没有吹过奥兰吉,因此调整了几次口型才让它发出声音来。
轻颤着的弦乐由轻到响,逐渐充斥了这条走廊,藤蔓仿佛也能听懂这音乐,动作稍稍的慢了下来。老实说奥列格本人听到声音还挺惊讶的,没想到这个乐器的吹奏模式奏出的音乐听起来竟然会如此像弦乐。不过比起直接唱,用乐器吹奏出来的安魂曲果然效果好很多。
他环视了周围,就在刚才他捣鼓乐器的间隙,叙泽特已经冲到了最前方,她高举起了手中的短刀与藤蔓进行着搏斗,她的短刀凝集起了一团明亮的光芒,滋滋作响的电流环绕在刀刃周围,当藤蔓被短刀砍到的时候就会被烧焦一大片。在藤蔓的另一面,阿伦小心翼翼地往深处行走着,似乎是在寻找藤蔓的根系。
然而被举起的那个人的挣扎动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迟缓,呼救声也逐渐减轻。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我们救他下来啊,奥列格想道。
蓝拿出了他拿手的弓箭,把箭搭在了弓上。
当看清蓝手中所拿的弓箭指向何方的时候,奥列格倒抽一口气几乎惊叫出声,蓝的箭之所指竟然不是藤蔓,而是那个被藤蔓缠住的人!
虽然立即重新开始了吹奏,但刚才那个明显的停顿和与之前相比非常不稳定的吹奏气息使得安魂曲的效用降低了,植物再次暴躁地扭动了起来。蓝也扭头看了过来。
奥列格一边分神注意着走在前面打斗的队员,一边回头瞪视着蓝,用眼神传递着“你在搞什么鬼”的谴责。
蓝认真地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快死了吧?我相信作为一名士兵,他比起身受重伤被人救,更愿意英勇地死去,以免被人看到难堪的一面,就让我来为他消除痛苦吧…………只要一下子就能好了,很快的,不会疼的。”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奥列格几乎可以想到他面具下应该是挂着怎样柔和的笑意。
比起活着……死了更好吗?真的会这样吗?他轻微地动摇了。而且那个人的穿着打扮,仔细一看和在塔外的时候遇到的敌人是相同的,救下来之后万一反水怎么办?万一因为救了他反而导致其他人陷入危险的话…………
…………真的要救他吗?
----2471字----
瑞贝利安盯着自己的旁边的队长,表情非常认真。
“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是谁啊?”
如果说这名战士在加入瓦尔哈拉之前就态度恶劣地挑衅了队员的行为本身让队员们对他有所排斥的话,他擅自加入队伍之后的反复捣乱和不配合就让其他人不打算和他分享信息。他虽然和他们一起被传送到这座塔里,但事实上他一点关于塔,关于战争,关于任务的信息都不知道。尽管瑞贝利安可以说他关心的只是如何熊成一个熊孩子该有的样子,但是在队友频繁提起菲尔札·裘德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不可。
这么想了,所以就这么问了,但是奥列格也是一脸茫然地看回他。
“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的人……咦这人是谁啊?”
重复了一下瑞贝利安的问句,奥列格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偷偷扭头看了旁边的阿伦德尔。半精灵露出来难以置信的表情,而旁边的卡利亚估计已经开始后悔最初和他们一起出来执行暗杀任务了吧。
“他是邻国的将军,也是我们的暗杀对象。”阿伦德尔苦笑着给自己的队长讲解,此时他余光感觉到其他几位队员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觉得这群人里记得最初暗杀任务的人只有自己和卡利亚了。
“咳咳,所以继续去探索第三层吧。”奥列格尴尬地干咳两声,推着阿伦德尔向某个房间走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不打算走的卡利亚:“我们要走咯,千万别掉队啊。”
突然被点名,卡利亚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摇了摇头:“我把这位小哥带去一楼,你们继续寻找菲尔札·裘德吧。”
毕竟这个任务是安排给他们这群人的,卡利亚只要尽了引路人和监督人的本分就好。阿伦德尔这么想着,某种无奈之上的情绪又在袭击鼻腔。接下这个任务的人,并不是现在的瓦尔哈拉的全部队员。
想起永远脱队的两名队员,就会陷入混乱状态——这是阿伦德尔近期的情况。
刚加入队伍的时候,他几乎算是个无神论者,自由并且独立。他带着对自己能力的信任和遗都赠送的谨慎被传送到无名之城,然后就折服于“第五季”的光辉和神圣,女神保佑,他随后又在高等精灵面前打碎自己之前所有的骄傲,回到童年时期被歧视折磨的那副样子。但那时又出现了温柔的画面:队友的无条件信任,高等精灵捉摸不定的关心,以及两名同是半精灵的少女的陪伴和支持。自信与自卑,这些要素构成了第一次的混乱。他觉得自己要克服这些混乱了,因为在瓦尔哈拉小队内,他对自己的信任又一次逐步构建起来。然而温柔画面易碎易消散,最该被好好保护的少女成了法师塔的猎物。回眸时刻录在脑内的尖叫和血光至今仍然在阿伦德尔的梦境中盘旋,把他脑海里的正面的积极的部分击得粉碎。这种情况在瑞贝利安加入之后变得更加严重。对死的恐惧和对队友之死的自责,这是第二次混乱。
若不是有奥列格和suzette的存在,他可能要混乱到崩溃了吧。
此时奥列格推着他往前走的脚步停了。
“你要暂时脱队吗?辛苦啦!”奥列格无限有活力的对卡利亚说,而对方在瑞贝利安的“卡利亚叔叔再见”声里转过身,朝奥列格挥挥手。和他一起走下去的那名士兵本来低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瓦尔哈拉的众人喊着:
“魔法!菲尔扎·裘德大人说瓦伦找到了魔法,他说这里有魔法——”
“魔法……”诸位冒险者几乎同时把玩起这个词来。
这种力量一直是库瑞比克世界居民所忌惮和追寻的,是天赋的产物,也是强大的代名词。这种力量只属于法师,或者暮刃,只要一出现就会被追捧和膜拜。瓦尔哈拉小队没有法师,但是他们有暮刃,而在那名不常说话的高等精灵身畔流动的就是魔法的力量。Suzette听了这话没什么表现,她注意到队员看过来的视线,也只是皱皱眉头不说话。在瑞贝利安闹起来吸引走队友的目光时,suzette轻轻吁了口气。
“接下来,继续探索吧”送走了卡利亚,奥列格第三次发出这种指令。现在在他们眼前的是三楼的六个房间,从左往右数,逐个编号,奥列格又转了一圈。
在楼梯左边的是一号房间,之前那些植物就往一号房间躲过去,所以冒险者们毫无分歧地选择往与之相对的六号房间跑。
推开古旧厚重的门,一阵灰尘让冒险者们忍不住打起喷嚏。这个房间积满灰尘,而灰尘掩盖下也不过是普通的储物间。并排的几个柜子,桌子,以及摆在桌子上的刀叉、停住不走的钟表之类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一股脑儿地放在这里,阿伦德尔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小房间的话,也会懒得打扫任由它们招灰尘的。他觉得这座法师塔和想象里的法师塔不太一样,到现在为止那些堆到屋顶的魔法书,复杂的龙语手稿和魔法道具都没有出现,反而是厨房和储物间一个接一个。
此时瑞贝利安已经冲进房间里一个一个摸着房间里的东西。他完全不管灰尘,抓起几件桌子上好玩的东西就扔进口袋。受到他这番动作的影响,其余几名队员也走得更近,阿伦德尔打开柜子,想找一些书籍和笔迹,但是柜子里也摆着刀叉等物品。
“这位法师挺喜欢宴请宾客的,他积攒了这么多刀叉啊!”奥列格踮起脚看清了柜子里的东西,发出惊叹的声音。随后他做了让阿伦德尔吓了一跳的事情:侏儒收集了一大堆刀叉丢进包裹里,一边收集一边还在说“作为武器”。旁边的蓝也拉着川途走过来,他和队长不一样,他只收集小刀。
这种无聊的资源回收工作让瑞贝利安很快失去了兴趣,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掌灰尘,环视一周,发现其他队员已经进入搜刮的扫尾阶段。他迫不及待地朝第五号房间冲去——
比起六号房间,五号房间显然更有价值。阿伦德尔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之前的所有疲劳都是有价值的。这个房间似乎是书房,几个巨大的书柜上堆满了书籍,但是有一些已经散落出来,还有一些书被摊开扔在桌子上,好像被谁翻找过。但这些痕迹已经非常古老,翻开的书页上都满是灰尘。阿伦德尔靠近一本被摊开的书,弯下腰吹掉上面的灰尘,使纸张内容显露出来,发现上面都是龙语的笔记。可惜他不会龙语,所以他有些失落地放弃这些书,去看地上一本附带插图的书,女神保佑,那是用通用语写的。此时川途也靠近这本书,先是弯腰看,随后直接蹲下。
这本书的这一页画着悲荒之神萨玛菲。
“这是什么?”奥列格也注意到这本书,看清楚插图之后倒吸一口冷气。逝去的神祗总能让人想起过往的战斗和雄厚悲壮的史诗。但是他站起来之后,发现更加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瑞贝利安没有在这间房里。
不管有多不喜欢,这名战士都是他的队员,奥列格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数百种可怕的影像,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冲了出去。
-----------
非常伤心
*WPS计字5042
*卡了一周的boss战……
*自从回家每天都在被gank……
*下一次川途回家
14.
它们跳舞,它们在月下旋转,它们的泪水流下,便是那溪的源泉。
--------------------------------------
“大家振作!顶住!保护叙泽特发动魔法!!”奥列格大喊,他清亮的声音像是浊水中的一道清流。
蓝的眼前还在一阵阵地发白。
火花在耳边爆裂炸响,植物摩擦的声音像是哭伤了的喉咙,人们在大喊,侏儒在尖叫。
他大脑里回荡着笑声和影子,思维仿佛呆滞,只知道一支支将自己手中的箭发射出去,把那些恼人的绿色生物钉死在墙壁上,光洁无缝的白色石墙被箭支扎得千疮百孔。
手边的箭用完了。
少年机械性地伸手向背后箭筒,想要去拿下一把,却摸了个空——
箭用光了。
而植物挣脱了箭支的禁锢向他扑来,被挣脱或腐蚀断裂的箭杆散落一地。
他向后跳跃,藤蔓抽打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留下一道被粘液腐蚀成焦黄的痕迹。另一枝藤蔓正待向已经躲闪不及的少年头上落下,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来将他拉到一边:“这里!”
男孩的手心是温软的,手指却比蓝不间断地放箭而导致脱力颤抖的手要有力得多。
藤蔓带着粘液擦着他的肩膀过去,斗篷上瞬间出现被烧灼的黑色印记,散发着刺鼻酸味的灰烬掉落之后露出下面棕色的皮衣和蓝色的皮肤。
他下意识地拔出腰间匕首,随时准备给这堆狂舞乱动的植物来上一刀。
而另一侧的高等精灵则是到了咒语吟唱的最后关头,她身周的火星已经凝聚成了火球,植物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发热泛红,绿色的恶魔们开始躁动,似乎感到了危险的临近,愈发狂乱地挥舞起枝条来,而叙泽特的声音也从开始的喃喃自语变成了高呼出声。
她的声音仿佛响彻塔上的天空,从那朱唇中吐出的字眼已经不是咒语,那是号令,是召唤,一瞬间这绝美的高等精灵仿佛有着引领天下的气势——
“天地疾风,地底不息之火,以吾之名,唤汝而来,呼之红莲,为吾之剑,于此燃尽世间一切不敬不净不静之徒,流星火陨!”
——一息间的静默。
而后,天空陨落。
火红的流星从虚空中诞生,裹挟着灼人的空气扑向粘滑的藤蔓,瞬间燃起的大火照亮了整个四层小厅,植物在火中发出难听的啸叫,它们根系所生长的地方变成了流动的火池,。
火焰之间仿佛有什么在咆哮嘶吼,绿色的枝条被灼成难看的焦黑色,一行人似乎听到了枝蔓间缠绕的号哭和尖叫,像是挣破了牢笼的斗兽向他们扑来,而后穿过他们的身体远去,离开这座塔,离开这个世界。
烈火燃过,大部分植物化作恶臭的灰烬,“漆黑之月”的碎片也掉落在地,整座塔都轻微的抖动起来,似乎是楼下的大门打开了。
“可以歇一下了么……?”看着植物留下的遗骸,阿伦德尔声音里似乎有点喘。
“先不要轻举妄动。”叙泽特脸色发白地站在那里,似乎在使用了这么一个高阶法术之后有些脱力,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蓝则是尽快从四周搜罗回还可以使用的箭,以防还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战斗。
安静的环境保持了不到一分钟,遗骸中就悉悉索索的有什么在响动,吓得几人一瞬间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然后一个黑色的……人形,只能称为人形的东西从里面站了起来。
人形甩了甩头,跺了跺脚,又抹了一把脸,破口大骂。
“妈的,老子要被烤熟了!”
听到熟悉声音的几人一瞬间放松了下来,瑞贝利安的声音从未让他们这样庆幸,然而几人脑子里同时抑制不住的还有一种“居然没把他烧死真可惜”的想法。
瑞贝利安狼狈不堪地从灰烬里爬出来,其他几人离得这一身恶臭的熊货远远的不提,再次做好了防御准备的一行人谨慎地收好碎片,准备撤退——他们已经不愿在这塔里多待一分钟。
“走吧。”阿伦德尔声音里带着深重的疲累,听起来并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失望和无力造成的沙哑。叙泽特和奥列格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转身,白色的楼梯依然发着淡淡的光,和他们上来时如出一辙。
“你们……走不掉了。”
有人在他们背后这样说。
15.
他们向光芒奔跑,无论是真实或是伪装,那人守护这光芒的源头。
------------------------------------------
尚未燃尽的藤蔓开始缓慢地蠕动,掉落,露出那具原本惨惨然躺在其中的白骨。
然后那白骨在惊疑不定的几人面前站起,关节相撞喀喀作响,像是被一个拙劣的艺人指挥的劣质人偶,以一种被悬吊而起的诡异姿势歪歪斜斜地浮在那里,除此以外安静得和一具普通的白骨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它站直了。
就像突然被电流击中一样,这白骨从诡异扭曲的姿态变成一种有自我意识的人类才可能做出的正立动作。
这还不是全部,它站直之后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抖动,或者说振动。一颗暗红的心脏随着振动渐渐诞生于它原本无生命的枯槁胸腔,被青色的血管围绕,却并不跳动——继而是肺,气管、肝脏,枯白色的骨上也凭空出现鲜红的肌肉、粉色的筋腱和脂肪,最后一层皮肤将这些全部包裹。
死而复生的男人睁开眼睛,全身肌肉依旧虬结,黑发依然像没修剪过的树朝着天空张牙舞爪,只是那双原本凌厉的瞳孔中已经完全浑浊,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真实的复生人。
对于复生人的传说蓝也早有耳闻,只是未曾想到会有一天与这种存在面对面地对峙。面前的菲尔扎·裘德从表面上看仍然是那个盛气凌人、手按在剑柄上扬言要杀掉他们的人,然而从本质上已经完全不同了——他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为“人”,只能被称为“生物”,或者更加差劲一点,“工具”。
“那是……什么东西……”阿伦德尔看着仿佛从腐烂状态回复的男人,震惊到表情连大脑的停滞都表现了出来。
然而那一路添乱到底的战士却不这么认为,他正跳着脚大喊,说的话是种奇怪的方言,蓝似乎在哪里听过然而还是听不太懂,似乎掺杂着“好帅”“帅爆了”一类的词语。
——帅爆了你也去当那具白骨好不好呀。
男人浑浊的眼珠开始左右转动,渐渐被红色的血丝充满。他活动了下脖子,嘴角以一种奇怪的弧度咧开,发出奇异而狂乱的笑声。
“多亏你们……”他笑着,声音与在塔下时的洪亮刺耳不同,是一种浑浊和阴沉,和他那死人的眼珠一样令人不适。
“多亏你们……打败了那些家伙,现在……”
他狂笑,鹅般的笑声在狭窄的塔内回荡,刺激着瓦尔哈拉众人已经备受摧残的神经,叙泽特已经皱着眉揉起了额角。
“……现在,这座塔已经归我所有了……!”
塔在男人的声音中震动,浑浊的人声里不知何时掺入了另一个尖厉恼人的音调,像是鹦鹉从喉管里挤出的声音。
阿伦德尔的手停在琴弦上,迟迟无法奏响破咒曲的第一个音:“这是……法术吗?”
他话音还未落,一本书从通往五楼的狭窄楼梯上飞下,书页在风中哗啦啦地响着,一具白骨——说是白骨似乎有些不确切,因为这白骨给人的感觉比裘德的那具有血有肉的身体还有生命力,然而它又确实是具货真价实的白骨——那具白骨继续用那鹦鹉般的音调叫喊:“正是因为那些讨厌的植物!才没法让我的力量渗透这里!”
“难道不是谁打败了这些鬼东西这塔归谁吗?”阿伦少年一脸不可思议,拿着乐器的动作几乎把曼陀铃砸出去,“本质上这塔已经是叙泽特的东西了吧?”
“你难道就是……所谓的死灵法师么!”蓝已经是本能反应一样地拉开弓,脑中转的却是过去听过的那些少得可怜的对于死灵法师的传言。
“你是死灵法师吗!”瑞贝利安抡起了那已经被植物腐蚀出了一块块黑色的大剑,看起来也是威风凛凛,然而接下来的话却立刻暴露了智商:“不过死灵法师是啥?”
白骨并不回答他们的话,只是发出刺耳的尖笑,和裘德毫无美感的鹅叫声一起在塔内回荡。
“你们真是帮了大忙了,年轻人!”
白骨无肉无皮的脸上本应该看不出表情,然而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觉得它在笑。
“死亡的力量将灌注这里——!”
白骨带着它特有的尖厉笑声扑上了菲尔扎·裘德的身体,一瞬间令人不适的绿光猛地在众人眼前爆炸,书在污浊的光芒中升上半空,书页间仿佛飞驰而过的凄惨呼叫似乎在哪里听过,又好像不是应该在这活人的世界出现的声音。
“能……撤退么……。”
蓝清楚地听到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心脏的跳动冲击着少年的鼓膜,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细如蚊鸣,手虽然本能地张弓搭箭,身体却在不自觉地发抖。
“我可不愿意背对着这种玩意。”
阿伦德尔似乎同样对这种东西没有好感,然而他握紧了手中的曼陀铃,破咒曲铿锵的旋律开始在他指间流淌。
这是少年生命中,第一个与非生命针锋相对的时刻。
他并不知道,此生中是否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种经历,然而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他必须直面这他未知的恐惧,即使这恐惧将会令他再也没有第二次三次的机会去面对。
16.
孤灯一盏曳于晚风,璀璨花树燃尽此夜。
--------------------------------------------------
破咒曲似乎并没有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这个家伙——暂且称它为“白骨裘德”——白骨裘德所使用的法术似乎与几人熟知的那些法师所用的并不完全相似,所以破咒曲无法通过影响它的精神而打断法术。
奥列格清亮舒缓的安魂曲似乎对这东西反倒是起了作用,它发动那些魔法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还有机会让川途从不知哪个角落出来对着它乒乒乓乓一顿刺砍。
蓝稳定了下自己的手,瞄准这一脸狞笑的法师那颗惹眼的脑袋放出一箭。
没有射偏,箭尾在空气中划出完美的轨迹,然后……
被偏转了。
铁质的箭支掉在地上,叮的一声。
完全愣住的少年表示无法理解目前发生了什么,他看看自己的手和弓,又看了眼那支落在远处的箭,脚似乎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而泛着恶心绿色的魔法脉冲像是要报复他的射击一样朝他的喉咙袭来。
……这就是命?
这也许也是惩罚吧,惩罚自己的无能,惩罚自己没能救下那两个无辜的女孩。
“你找死呀!”
男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喊,像是平地里炸响了一个滚雷。
天旋地转间他的脸已经被按在地上——说是按其实并不准确,他是由于背后的人将他死死压在地上才无法起身,然而这种压力也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川途的短暂的惊叫和他背后的力道一同消失,少年一手撑地翻身而起,看到川途靠在墙边,黑色的血正从他支撑在地上的那只胳膊下蜿蜒而出,像条恶毒的蛇。
“你谁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什么可笑的报仇,你这小杂种……”
半蛇人丑陋的脸又出现在少年眼前,它手中的刀横在少年脖子上,被磨得极薄的刀刃将少年蓝色的皮肤切割出一道黑色的血痕,那张吐着信子的大嘴几乎占据了脸上一半的位置,它血红的小眼睛盯着少年灰色的瞳孔,用话语嘲笑着少年的血统和决意。
“为你那没用的父亲报仇?蛇鼠……”
它的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灰黑色的脑袋就这样在少年面前掉了下去,腥臭的血溅了蓝一脸。
“你没事吧?去我家洗个脸么?”
金发的少年攀着一根绳子挂在他面前,左手匕首上的血污还在滴落。
那是半卓尔与换生灵第一次的相见,之后他们的生命仿佛被相互捆绑,不再分离。
蓝的喉咙干渴,并不是水分不足,只是他不知这一次是不是真的会面临他一直不敢想像的东西。
男孩的手臂终于没了力气,顺着白墙滑下,背后的伤口正在缓缓地腐烂,看起来再持续个把钟头就能到见骨的地步。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将他揽住放在墙边。
手上似乎有什么滑腻的液体,他很清楚那是川途背后的血。
川途睁眼,虽然仍然蹙着眉头,靛蓝的眸子里却是平静无波。
“白骨身边……有防护层,我的飞刀无法进入,”他说话有点吃力,似乎是由于会扯到背后的伤口,“他会用白骨做的短剑和奇怪的火焰……防御,那种火焰,让我……恐惧。”
“你别动了。”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不敢看川途的眼睛,虽然嘴里说着恐惧这个词,那双眼睛里面却没有丝毫动摇和恐惧,男孩此时拥有的沉静已经不仅是超越了他孩子般的外表,更是超越了他的年龄——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应该是拥有无尽的激情,而不是这种老者一样有些沉闷无情的冷静。
“计算……。”川途重新闭上眼睛,似乎在忍耐伤口的疼痛。
再次拿起弓的少年灰色的眼睛中仿佛点燃了火,一支支铁箭以奇异的角度和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力道突破那道原本让他无计可施的可恶屏障,铁质箭头嵌进肉里的声音在他听来是最悦耳的音乐,已经超过了队内两位吟游诗人的歌声和演奏。
“你们还挺有本事的啊!”仍然是双重声,菲尔扎·裘德的嘴虽然在动,这声音却仿佛直接传进了在场的所有人脑中。
黑色的火焰原本仅仅围绕着书本和男人旋转,如今却分为几道向着他们扑来,如同乌鸦的羽翼,带着恐惧——“死”的恐惧。
发现破咒曲无效的阿伦德尔果断放弃,开始演奏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军乐,这曲子被这音乐天赋相当优秀的半精灵改编后提神效果出奇的好,甚至超过了那种“提振士气”的传统音乐。
箭再次发射一空。
——但是这次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少年这样告诉自己,使用起自己并不擅长的战斗方式,左手紧握川途的匕首,右手拿着自己的短刀,开始向着白骨裘德高速奔跑。另一边的瑞贝利安和叙泽特早已和这法师战成一团,瑞贝利安手中的大剑挥舞得如同旋风,而高傲的精灵则是在战士的剑和旁边的地面上来回移动,手中长剑上电光闪动,不时带起一泼黑色的血花。
他们都是不知何为恐惧的人。
抑或说,在他们的世界里,恐惧这个词原本就毫无意义。
他高高跃起,怒吼出声,面具被火焰和他自身带起的气流掀掉,白色的犬齿大概是第一次暴露在嘴唇之外,两把武器交互地或削或砍,一次次刺在这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的人身上,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一如他十六岁的那年。
----4422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第一声,随后就是持续不断的“救命救命来来人啊——”和含糊不清的呻吟迎接来到三楼的瓦尔哈拉队员。
“又来了!?”听见这些声音的阿伦德尔无可避免地想起来那个红房间,也因此脚下顿了一秒。
“是菲尔札·裘德吗?”suzette抽出长剑,剑上由精灵长老精心加持的祝福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显示了剑主人对战斗的渴望。阿伦德尔意识到,这名暮刃已经很久没有痛快一战了。
“不要——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第二声惨叫就像启动符号一样,但是最先冲出去的是瑞贝利安和蓝。此时两人的性格又截然不同地显现了。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加急了脚步,而瑞贝利安在听清求救的叫喊之后停下了急行的脚步,改换为懒懒散散的步子。
蓝畏惧未知,因为他是巡林客,而巡林客膜拜的森林,乃至自然本身就是未知而全知的存在。但是在听见别人的求救之后,即使冒犯未知,巡林客也不会见死不救。与之相对的,瑞贝利安只是对未知事物怀有好奇,他是生长在遗都的战士,遗都不欢迎愣头青。在那座城市,好奇是值得鼓励的,而伸出援手是危险的,因此瑞贝利安以“好麻烦啊,你们加油吧”这类理由殿后。
阿伦德尔清楚这些,这是遗都的生存方式。
阿伦德尔跟着自己的队友一起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包括卡利亚都和他们脚步一致。
冲出楼梯间,急促地拐弯,向发出喊叫声的地方跑去,拐过墙壁,不出所料的又是那些没完没了的植物。植物朝着一个中心蜂拥,就好像群蛇乱舞。而在植物缠绕的中心部分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士兵。此时铠甲武器衣料已经散落一地了,士兵徒然在植物的触手间扭动动作并没有使自己获救,反而浪费力气,被植物把四肢扭到了使不上力气的角度。他应该被抓住有一阵子了,现在他的挣扎求救频率降低,刚才那几声或许只是回光返照吧。现在suzette试图砍断藤蔓,但是砍断一根还有另一根,任凭她不断挥剑,缠上士兵的植物还是越辩越多。现在植物已经缠在士兵的脖子上,再不帮他解开的话,这名士兵就要变成这座塔的另一个牺牲品了。
蓝拉开了弓。
箭尖被指向那名士兵的眉心。
巡林客能做到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但是植物的扭动和士兵的挣扎使瞄准变得格外困难。如果射不准的话会给他更多痛苦吧,他无意如此,所以保持拉弓搭箭的姿势等待一个稍微合适的时机,送出那致命温柔的一下,帮助士兵从无限的恐惧和痛苦中解脱。而旁边奥列格已经开始唱起安魂曲。
深呼吸,低音起调,用精灵语的呢喃叹息,搭配呼唤灵魂沟通冥界的具有魔力的词汇,一口气平稳地吐出。这如同流水穿过鹅卵石一样流畅平和地被唱出的歌曲,具有安抚灵魂的能力。这首歌可以安抚活人的情绪,但一般用于对付不死生物,或是抚慰猝死者的灵魂。
安 魂 曲
“你们想干什么!?”阿伦德尔原本在寻找藤蔓的根系,想要分辨它们的弱点,听见了安魂曲的熟悉曲调,心跳骤然加快。这首安魂曲不是唱给植物的,而肯定是唱给士兵的。然而那个士兵需要的不是带来安静或平和的安魂曲,他需要的是激发战意的“提振士气”才对。这首安魂曲莫非不是给这名士兵,还是说,暂时不是给他的呢?
阿伦德尔不敢往下想。
“他们会帮他解脱。”奥列格还在继续那段不祥的歌曲,而蓝也聚精会神地瞄准,旁边的川途就替他们回答了。旁边一脸不耐烦做看戏状的瑞贝利安朝着士兵吹了声口哨,一脸笑容地鼓掌到:“哟哟,大兄弟加油啊!”
而卡利亚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菲尔札·裘德失踪(或者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这名士兵应该作为俘虏带回去才对。但是瓦尔哈拉小队不一致的举动让他选择暂时观望。而在潜意识里,他已经遵从了队长的意愿,
“你们都给我闭嘴!快来救人!”
打破僵局的是suzette。美丽的高等精灵在植物缠绕的中心部分挥舞自己的剑,砍断了不少藤蔓,但是总有更多的涌过来。她愈战愈勇,但也渐渐力不从心,而这时植物拖着士兵往什么地方移动,更是加重了她战斗的难度。因此高傲的精灵在发现队员的分歧时才动了肝火。
“我们要救他吗?” 奥列格的吟唱被打断了,他看起来表情有些迷茫,歪着头问自己的队员。
“看戏呗看戏呗!”瑞贝利安翘了个二郎腿朝奥列格晃一晃,“我突然想要阻碍你们哦!!”
但是阿伦德尔跟他说:“救人。”
“救人吗?”
奥列格没再说话,而蓝的话语在突破面具封锁之前就消散在喉咙里,他的箭尖移动,对准了植物的根部。他看见阿伦德尔站在植物的根部,努力想要弄断植物的根部。他看见旁边瑞贝利安弹起来朝半精灵诗人撞过去,于是急急放箭,但战士侧身闪过。
银光闪过,然后是“哐”的一声。被植物疯狂扭动的触手拦住的suzette左手拔出短剑,右手同时把长剑当作朝瑞贝利安丢出,打断了他的捣乱行为。高速旋转的剑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最后以剑柄打在战士身上。比战士反应更快的,诗人在长剑落地前抓到了它,然后一个侧滚翻远离战士。
“帮我一下!”蓝听见阿伦德尔这么喊着。蓝抽出来第二支箭。
阿伦德尔是第一次握剑,他惊异于它的重量和美丽,这种沉重的武器被暮刃像身体的延伸一般自如使用,但现在在他手里就显得屈才和无限别扭。他理植物的根部最近,这些植物就像了解他的实力一样对他不设防。
阿伦德尔努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住剑。
他希望自己没有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尽管半精灵往往是善良的。
但是他是会还手的。
半精灵砍断了植物的根。
受到突然的一击,植物的触手纷纷陷入混乱,那个受尽折磨的士兵也被丢在地上。植物感觉到了瓦尔哈拉小队的靠近,就动作缓慢地缩回房间。不多时,塔里回复了平静,只留下细细簌簌的植物生长的声音。再往后连声音也消失了,只听见谁丝丝的抽气声。
“这个人还活着吗?”阿伦德尔把士兵翻过来,手指探到对方口鼻处,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他松了口气。这名士兵由于惊吓和呼吸不畅暂时昏迷,实际上没有什么伤口。接下来他们只要等他醒过来就好了。旁边卡利亚因为跟丢了菲尔札·裘德而心情不好,不过这位俘虏大概能让他心情良好一阵子。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解决一个麻烦吧——
“瑞贝利安,你快去干掉这个士兵。”奥列格·尤里·谢尔盖,这名侏儒面带奇异表情对他之前无视的战士发出指令。这名战士的性格特点就是破坏,破坏秩序或是违背命令,冲破禁令或是限制。奥列格已经找到对这种人的最好的驾驭方式,他对瑞贝利安说出了完全相反的指令,以此推动对方按自己的本意行事。
“你快把老子的绳子解开啊!!”战士不高兴地蹦起来。刚刚打在他身上的那一下好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suzette暗自咬紧银牙。
“你别吵。”阿伦德尔突然一摆手,吓了人一跳。
此时士兵的喘气正有所起伏,像是要醒过来了。他眼睛短暂地睁开了一下,然后又合上,手指微弱活动了一下,眼睛才再次睁开。他的眼睛很迷茫,隔着一层雾气看天花板。须臾间雾气散开,身体有了实感,四肢,随后是手指脚趾都回到了可控范围。他猛地坐起来,看着周围一圈敌人,高的矮的,人类侏儒和精灵。身体又一次失去控制了。
到底是被那些植物吃掉了还是获救了呢?士兵的大脑已经停滞,但运行在意识的更深层,处于大脑皮层难以察觉的角落里的潜意识被这个问题困住。
“发生了什么啊?”对方阵营的侏儒靠近他,拍拍他的肩膀,士兵才身体一震,回到现实世界来。
“你还好吗?”站在后方,浑身上下包裹得紧紧的人蹲下来,仿佛目光平视地问他问题。
已经不会死了。
“呜啊——”他抱住靠得比较近,也看起来比较无害的侏儒,眼泪几乎流下来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会投奔你们的,我会和你们一起去跟帝国军,和将军大人,不,菲尔札·裘德战斗的!!”
只要跟着这群人就不会死了吧?比起随意丢弃他们,把他们当作炮灰的将军,这群人看起来更加友善的样子。
士兵这么想着,在弥漫的雾气里看见了出生的村庄和母亲。
虽然加入军队后,成为精英近卫队时,就被告知了要随时为将军大人献出生命,但是在战场上为了保护将军奋战而死与在奇怪的塔里被诡异的触手缠绕而死,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他加入军队的誓言和被反复锻炼的精神在超越理解范围的现实下被击打直到粉碎,如果说现在的这位士兵和在塔前与瓦尔哈拉对峙的士兵完全不是一个人,也不会有错的。
“我们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奥列格一直轻轻拍士兵的肩膀,等他的气息平稳下来,才重新开口问他。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旁边瑞贝利安一直努力解开绳子,但是在这种时间也不忘跟着问一句。
“呜哇!对不起对不起,刚刚真的太害怕了所以没听清你的问题!”士兵猛地离开侏儒。虽然没有继续抱着了,但两只手还抓在对方的肩膀上,这种一惊一乍的动作让侏儒身形晃了一晃。劳烦后面川途稍微扶了他一下,不然就真的要失去平衡了。
“我们和将军大人——不,菲尔札·裘德一起进入塔里,然后就突然受到了攻击……”士兵说到“我们”的时候哽咽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植物跑进去的那个房间。那里的门虚掩着,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光线比别的地方暗。他打了个冷战。
“看清攻击你们的东西是什么吗?是不是刚刚的那种植物?”阿伦德尔询问的时候声音显得急切和不亲和,他向士兵靠近了一些,但是肢体语言带着危险的意味。士兵在半精灵绿色眼睛的注视下张张嘴一时语塞,喉咙里“咔咔”一阵子,好像没有保养好的乐器突然演奏起来生涩难受。继而,士兵突然火山爆发一样地喊叫“都是植物,全都是植物,将军大人被卷到上面了,只剩下我们了”。他一边叫喊一边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肩膀,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就好像缺氧濒死的人一样。这种狂乱的叫喊一直持续到奥列格吹起安魂曲还没有停止,士兵颤抖着,叫喊逐渐转变成野兽一样的呜呜声,听起来好像是“完了,完了”。最后他伏在大口大口喘气,偶尔呼吸太紧呛到自己。半精灵自知太过着急吓坏了对方,所以也没再开口问他其他事情,而是像以往母亲安抚被吓到的自己的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此时好像回到他暂住遗都之前——那阵子他还和母亲差不多高——两人一起在小镇间旅行的日子。恍若隔世。
“呜哇,这里的植物到底有多少呢!?”瑞贝利安终于解开了绳子,现在他扳着指头计算植物的数量,先是用右手在左手指腹上点了一遍,又把左手翻过来,在指甲盖上点了一遍,随后两只手换了一下,继续点数。没多久就被自己绕晕了,放弃了计算。
“这座塔是从植物里面长出来的吗……”蓝没头没尾地接话,声音本来就不大,透过面具更显得不像此世之声,众人听了都一个激灵。原本因为瑞贝利安动作而脸上泛起高傲微笑的suzette面色一凛,川途面色阴沉,而瑞贝利安脚下一滑。
“我们难道一直在这些植物的胃里吗?我们逃得掉吧?”
听见蓝的话,士兵抬起头,直视面前戴着面具的人,以颤抖的声音提问。奥列格觉得这名士兵还是继续哭着比较好。现下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而这种不稳定也在一点点侵蚀着瓦尔哈拉小队敏感的神经。即使有卡利亚一直保持冷静,但人群中的不安也在不断扩散。放任这样的情况恶化的话,奥列格不敢猜测这个小队会发生什么。
“我们还是先把第三层探索一遍吧?”发现自己的队员都或多或少地被突发事件打断了原本的思路,奥列格急忙插入一句话。按照原本的安排,应该一层一层的仔细探索才对,但是碰见这个意外打断了他们的探索,不,根本就是把大家的紧张情绪提高了。如果怀着这种心情继续下去的话……
“不过啊,那个叫菲什么扎什么德是谁啊?”
------------
仍然是三分之二的部分。
逻辑已死表达能力已死,不过终于开始探索第三层了(累趴
希望下次投稿能有灵感……等等,今晚就是死线吗???
司磷。
实在是太忙,先丢一小段防爆
瓦尔哈啦——最后一个字也许是拉,是由六个人组成的冒险小队,除了瑞贝利安,还有之前遇到的高等精灵与侏儒以外,另外还有三位成员。
一位叫做阿伦德尔,和身为队长的侏儒,奥列格·以下省略一样,是位吟游诗人。而从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贵族气质不难推测,这位在参与冒险之前一定是哪家的大户少爷。虽然看起来谦和彬彬有礼,却也或多或少地和高等精灵一样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质,瑞贝利安自然很不喜欢这家伙
剩下的两个人似乎整天厮混在一起,瑞贝利安认识其中一个,是那天的蓝不啦叽,名字也很直白地叫做“蓝”。有些容易炸毛的性格对瑞贝利安来说是最好的玩具。而一直和蓝在一起的少年似乎被叫做川途,以瑞贝利安那可怜的理解力来看蓝和川途是老熟人,但更深层的关系就不可捉摸了。
狗男男,这是瑞贝利安对那两个人的评价。
自打瑞贝利安记事以来——虽然他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他从来没有过与这么多人一起组队行动的经历。虽然曾经跟随过佣兵团,但那期间他所受到的只是欺压与白眼。所以极度匮乏团队精神与交流经验的瑞贝利安,在队伍中自然得不到任何欢迎。说得稍微过分一点,没人承认瑞贝利安是瓦尔哈拉的一员,只是他自己要跟上来的,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有“加入了小队”的意识。
只是这样一来,本着“只要喜欢就去做”的思考回路的瑞贝利安像橡皮糖一样黏着小队的行为也变得令人无可奈何起来。因为归根结底,瑞贝利安不算小队的成员,所以没人有权利去命令他什么。至于强行驱赶——也只会让他更加死皮赖脸。事实上,在蓝带着川途回来前,瑞贝利安和高等精灵,叙泽特,已经爆发了一场不小的冲突。但这并没有改变瑞贝利安要跟着队伍的想法。所以虽然神烦,但众人似乎都默许了瑞贝利安的存在。
这让瑞贝利安觉得轻松了些,至少他暂且不用为了食物之类的发愁。而冒险者组成的小队显然也会通向什么他从未见过的地方。对瑞贝利安来说这种事情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糖果一般,既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又给了他可以娱乐的对象。
于是瓦尔哈拉暂时成为了瑞贝利安的栖身之所。那之后瑞贝利安的生活就变成了挑逗一下侏儒,看他不得不用幻术把自己的身体变高,骚扰一下小少爷,看他一不耐烦的动作迅速离开,鄙视一下高等精灵,看她审视跳梁小丑一般的眼神,挑衅一下蓝,看他因为愤怒而试图挥拳打上来。至于川途,没什么存在感的腼腆少年成为了他和蓝爆发冲突时的调味品。
瓦尔哈拉的大家都很有趣啊!
唯一遗憾的是,瓦尔哈拉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六个人中只有两位是女性
嗯?除了叙泽特,还有谁是女性呢?
瑞贝利安啊
虽然不太像,但瑞贝利安的生理方面,是确确实实的女性。这么说或许有些令人惊讶——瑞贝利安自己也很惊讶,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女性来看待。而从现状来看,小队的诸位也没有丝毫发现这一点的迹象。
这也难怪,如果不扒光衣服,瑞贝利安根本完全没有任何的女性特征。不论是力量还是性格都显得很男性化。而因为他这粗犷的嗓门和令人厌恶的性格,多数人一见到他便排除了“女孩子”的可能性。
不过这并不重要,瑞贝利安依旧认为自己是个纯爷们,甚至在他人面前裸露上身他也完全不会在意,所以即便是继续成瑞贝利安为“他”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这些都只是题外话,对瑞贝利安来说,比起自己的性别,瑞贝利安更期待瓦尔哈拉究竟能够带给他怎样的乐趣
乐趣很快就出现了。
据说把瑞贝利安传送到这座城市的,那个被称为“第五季”的神,再度发挥了他的力量,将整个瓦尔哈拉小队传送到了一座塔之中。被传送门搞得七荤八素的瑞贝利安差点没吐出来。但很快他便发现,踏入这座塔之后,其它人的气氛顿时肃杀了起来。根据队友们的反应,瑞贝利安判断这个叫做法师塔的地方,八成是之前让他们失去了两名队友的地狱
有趣
对于死者没有丝毫敬畏之情的瑞贝利安左顾右盼,似乎想要看出这座看似普通的塔究竟有什么蹊跷,能够吞噬两个人的生命。而那些家伙们的反应和吊唁?关我屁事!
不过在左顾右盼之时,后知后觉的瑞贝利安突然发现,在现场的不止六个人,而是七个
七个!?
对于队伍里何时出现了一个看似精壮的盗贼青年,瑞贝利安迟钝的脑子没有丝毫反应。而侏儒和青年似乎很熟络的样子。判断出眼前的青年没有敌意之后,受到了惊吓的瑞贝利安果断地赏了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个漂亮而标准的中指
对于第一次见到面的人来说,这种举动无异于神经病。但瑞贝利安本来就把自己定义为“神经病”,还觉得这是个褒义词,所以对于队友和青年的眼神,他并未有任何不适
而且这个盗贼,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很帅,但说不定是个活了不知道几百岁的大叔呢——瑞贝利安如是想到
以后就叫他大叔啦
一边和队友互动一边胡思乱想的瑞贝利安,做出了这个可能让别人产生心理阴影的决定
很快,大家不再顾及捣乱的瑞贝利安,转而开始关注这座塔本身。对瑞贝利安来说,除了名字,他并不是很清楚这里是座塔。不论是从建筑的结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来看,笨得有些可怜的瑞贝利安根本看不出这个地方的构造。他只能似懂非懂地听着大家的讨论,然后颠儿颠儿地跟着行动。
很快,侏儒队长便下发了第一条连瑞贝利安也能听懂的指令:搜索一层
一层的构造非常简单,没有迷一样的房间,也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道路,所以大家似乎并不用担心迷路之类的问题。只是看着这座夺走了两条性命的法师塔,没人能够放下警惕心
除了瑞贝利安
从一进来开始,这个陌生的地方便仿佛在勾引他,没什么团队精神的战士恨不得立刻离开队伍去探索一下这座塔。只是碍于杀气腾腾的蓝不啦叽和一边高冷精灵散发的戾气,瑞贝利安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
不过忍耐也到此为止,听到搜索的命令之后,瑞贝利安饥渴地窜向一层,开始四处搜寻,甚至连一块地砖都不放过。虽然大家也多多少少进行了搜查,但没人会像瑞贝利安那样做出把地砖掀起来的事情
不过这种有些过了头的搜查方式有时也有好处,比如现在,瑞贝利安很快便在一个平常人不会注意到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纸
瑞贝利安并不清楚如何阅读“地图”这种东西
作为一个合格的路痴,每次他都会带上地图,然后每次地图都会被看不懂又烦躁的他撕成碎片。所以现在手中这张画着重要信息的纸对他来说只是一张废纸罢了
但对瓦尔哈拉可不是。大家看到瑞贝利安手里的纸后纷纷靠了过来
在经过了一阵深思熟虑后,瑞贝利安决定装傻。以“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开头, 以众人向其索求地图而他不肯交出结尾。
气氛凝重了起来
蓝不拉叽显然努力忍耐着他的杀气,而他的男票在努力拦着他;小少爷也暗搓搓地撸起袖字盘算着如何干翻面前这个智障;高等精灵虽然面无表情但谁都可以看得出她体内的杀意;至于队长奥列格以下省略——他卖了个萌,当然没有得到瑞贝利安的重视
一番沉默后,最终还是队长有所建树——他使用了对付瑞贝利安最强的大招:无视
效果拔群
瑞贝利安承认自己只是想引起注目罢了,尤其是当手里拿着大家都想要的东西时。对于他来说,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确实是个享受。然而当对方表现得失去了兴趣,明知是陷阱,瑞贝利安也会努力去挽回他人的注意力。所以奥列格以下省略的行为可谓是拯救了整个瓦尔哈拉被瑞贝利安戏耍的命运。
被机智的侏儒队长摆了一道又被队友们华丽丽地排除在外之后,瑞贝利安本人倒并未显得很在意。失去了一种乐趣后只要再找一种就可以了,根本没有懊恼或者沮丧的必要,这就是瑞贝利安的人生哲学。所以在进行了进一步搜索而一无所获的奥列格以下省略的命令下,瑞贝利安再度首当其冲地跑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而且压根没有考虑陷阱之类的事情——或者说他的脑子并考虑不到那种深层次的东西。哪怕是台阶上处处都有些触目惊心的干涸血迹也没能引起战士的进一步警觉
不过瑞贝利安没警觉,蓝不拉叽倒是先不耐烦了起来。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蓝不拉叽现在的心情已经达到了几乎要爆发的地步——然而瑞贝利安不知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还是大愚若大智若愚——总而言之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已经得到了半张杀人许可证的半卓尔少年。以至于对方的警告对他来说也只是区区耳边风的程度
“你给我停下”
“就不停就不停!”
这几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模式了,瑞贝利安正在兴头上,丝毫没有注意身后已经瞄准的箭矢
而那箭矢无情地朝着瑞贝利安飞了过来,带着真真切切忍无可忍的杀意。对于这种赤裸裸的杀意,看似非常“友善”的队员们几乎没有人伸手阻止。瑞贝利安的的确确已经犯了众怒,大家都希望尽快除掉这个该死的麻烦。
老实说,如果不是蓝不拉叽的小男票,现在的瑞贝利安脑壳说不定已经被射爆了。然而他幸运地被救了下来,被那个小男票。
以他的脑袋瓜,估计打死也想不到小男票来救他的理由。明明脸上同样挂着厌恶,明明连制服他的时候都带着捏脏东西的表情。或许是他想阻止他那蓝不拉叽的友人犯罪。但不管怎样,这让瑞贝利安感受到了比射爆脑门还不爽的情感
多管闲事
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他最讨厌的就是多管闲事的家伙
那个女孩子气十足的小男票,你给我等着瞧吧——瑞贝利安如是想
冒险的一开始便冲突不断,这并不是个好兆头,或者是瑞贝利安视角的好兆头。但不论如何,属于瑞贝利安和瓦尔哈拉的第一次冒险,就这样一点也不一帆风顺地开始了。
--------3102字----------
“什么塔?谁知道呢。”卡利亚无意给被川途踩在地上狠狠绑起来的瑞贝利安解惑,他坏心眼地把奥列格推出去继续解释的工作,自己没事人一样地登上了二楼。
“喔……嗯?”瑞贝利安听奥列格的解释时迷迷糊糊地发出一些声音,听起来好像已经懂了奥列格说的东西。但是瓦尔哈拉其他人深知这名战士内心和外表并不一样,他们不求他理解现在的情况,就像他们不指望他为离开的两位队员流一滴眼泪存一丝怀念一样。瓦尔哈拉的老队员们只希望这个不招人喜欢的战士能暂时不给他们添乱,甚至,在阿伦德尔这名诅咒过神祗诅咒过世界的吟游诗人心底,偷偷产生了让瑞贝利安“永远不为他们添乱”的想法。
他现在还不行,他的实力不够。阿伦德尔明白自己的水平和自己的极限,他那种自信和来自于自信的小少爷般的骄傲逐渐破开阴影显现出来。这名半精灵本身就是骄傲的,只因为加入队伍之后,面对高等精灵产生了天生的自卑。但是现在这种自卑已经不足为意了。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再努力一点点,很快就会有所改变。同样很快的,那些现在不想面对或无力解决的麻烦就可以去面对和解决。
“你也不是逃不掉”阿伦德尔心里这么想着,嘴角轻轻勾起,有一种嘲弄的意味。
经过了奥列格的解释和解释失败后suzette、蓝、川途对瑞贝利安的第二次殴打,瓦尔哈拉众人才跟着奥列格真正意义的回到了第二层。这里比第一层小一圈,但是多出来几间房屋。“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对,把楼梯也算上了。”奥列格拿着地图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之前探索得到的信息和地图显示的信息基本吻合。
根据地图显示,这里一共有六间房间,其中一间是厨房。看来法师大人也逃不过柴米油盐——或许还是个秃顶,长得很恶心,阿伦腹诽着。腹诽前人是不尊重的行为,尽管很多诗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抹黑或洗白某些“前人”,但阿伦德尔觉得此时就算他把不知道死在哪里的塔主人刨出来挫骨扬灰都是可以被大家理解的。他们都怀着这样的恶意在第二层搜索,但是所有的房间就跟他们离开之前一样。
当然,除了那个红房间。
红色房间里的东西都堆在一起。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概念上,一天之前它们都还以各种奇妙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形成年轻的生命。这些年轻的生命分属不同的势力两相对峙,躯体鲜活跳动,会走路会说话会发出可爱的声音。后来尽管变成一块一块的被粗鲁地堆着,也仍然看得出原本美好的形状。但是现在,刚刚踏进房间,阿伦德尔就踩进不深的液体里,而那些块状物已经消失了。他觉得自己脚下湿湿的,尽管他知道自己的鞋子的材质能阻挡任何液体,但这种黏黏湿湿的感觉是心理上的。阿伦德尔不得不伸手扶住额头,以隐藏自己难看的表情。房间暗处有液体滴答滴答的声音,诗人听了这个声音,一股恶心涌上来。
谁都不会怪罪下来的吧。
血腥味烧焦味呕吐物的味道腐烂的味道还有潮湿恶心的酸味混合,形成填充这个房间的令人作呕的空气。而那些有着美好形状的块状物已经变成了黏稠的液体,覆盖这个房间的地面。红色的地面红色的墙壁红色的液体红色的空气,四面的红色压迫着人的神经,冒险者们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就觉得死亡顺着鼻腔器官一直到喉咙和肺叶都充斥着死亡。一时间空气凝滞静止。
“这个房间……难道是个胃吗?”奥列格声音颤抖地打破沉默,队员们俱是精神一震。队长修习的乐曲具有提振士气的作用,在他的声音里就好像有一种令人暂时从压迫中逃脱的力量。但是在奥列格这句话说完之后,阿伦德尔暂时停滞的思考继续活动,之前强压下的恶心再一次袭来。他的脸色大概变得很糟糕,以至于身边一声不响的川途抬头用目光询问了他。
“我很好,我没事的。这种事情第一次碰见所以没办法表现得很平静,所以让你们担心了,真抱歉。”阿伦德尔想这么回答,但是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诗人和盗贼仍然在沉默,但另一边的战士可管不了那么多——尽管他被打了一顿还被绑住双手,但他的嘴还是自由的。
“好像很好吃!好像很好吃!”瑞贝利安这么大声喊着,即使旁边奥列格厉声喝止他说“这是尸体”他也不肯停下来。瑞贝利安可能根本没有听见奥列格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真的很好吃!!”他挣不开身上的绳子,只能扭来扭去的,使旁边的蓝脸黑了。
“是尸体!!!”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奥列格喊出了声。“这些是尸体,或许还是触手消化的残余,你闹够没有!?”
奥列格很少这样失态。他突然吼叫让在场的人都震了一下之后直直看着他,甚至连瑞贝利安都没有接话。发现大家都用讶异的眼神看着他之后,奥列格深呼吸了一下,更换了比较冷静的语气:“这个房间和胃的感觉很像,有点不祥。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之前先撤离出去吧。”
“之前袭击那些士兵,和……她们的,都是这个东西吗?”阿伦德尔突然这么问,他的脸在红房间里被映照的有些可怖,但是少年固有的温和悲哀的声音却修饰了这一点。现在奥列格看着他想哭,但是他身为队长,他不能哭。
奥列格想摸摸阿伦德尔的头,但是最后他只是伸碰碰对方的手臂,说:“先出去吧。”
“欸——不要出去嘛!我想看看这个!”
这么说的是瑞贝利安,他才不管他的队友们在想什么,因为在他的眼里,那些残渣也好液体也好都是可以化作自身生存养分的好东西。遗都人不怕尸体,毕竟死人是最安全最无害的,他们不会为了食物和水去袭击别人,更不会吵吵嚷嚷的惹人心烦。遗都人更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已经被消化过一次就把没用的部分和能吃的部分一起丢掉,肚子饿的时候吃死人是吃,吃死人吃的东西也是吃。他还被绑着,就只能欢快地滚动闹腾,把不知名的液体溅起来。瑞贝利安还在活着,所以他会吵吵嚷嚷的惹人心烦,也会为了水和食物去战斗。
“不管它们以前是什么,现在都是可以吃的好东西哦!如果能用来维持我们的生命的话,那两位已经臭掉的队员残渣也一定会很高兴——”
“你他妈给我出去!!!”
蓝喘着粗气。他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闷声不响,用沉默来保护自己的内心,就好像冰原的那些巡林客同僚们用沉默来御寒,防止生命从嘴里流失似的。然而听了瑞贝利安粗鲁而残酷的话语之后,他根本不能保持沉默,即使身边川途低头默默地拉住他的手,也丝毫不能减轻他想要杀了这个人的欲望。
“那老子还不走了呢!”瑞贝利安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什么液体了,这名战士令人讨厌的倔脾气上来了,现在他好像是要用与巡林客作对来补回之前没有反驳队长的遗憾。
“你要我把你变成尸体给这座塔当养料吗?”巡林客手指搭上弓弦,而旁边的盗贼和暮刃拿起了兵刃。
“你能杀得了我再说啊!”
战士尽管被绑着,气势上却不肯输对方半分。他眼睛瞪着蓝,嘴角带有轻松的嘲讽笑容,但脚下已经摆好了战斗姿势,任何一位精通此道的高手看了之后都不会轻视他。虽然瑞贝利安不合群,让人讨厌,但是他不折不扣是个打架的高手。蓝也知道这点,但他示意川途与suzette不要插手,他是必定要与瑞贝利安真真正的打一场的。
“你也不是逃不掉……或者该说,我原本想留你一条命的。”蓝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勉强分出一点来嘲讽咒骂,但是瑞贝利安并不搭理,还是一副“想杀就来啊”的表情。蓝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抽出匕首,正手握住,下一秒就要用它刺向眼前瑞贝利安的胸膛,然后切碎那颗冷冰冰的心脏。
“够了。”
蓝先是听见奥列格的声音,随后低头,发现队长伸手拦在自己身前。奥列格没有回头看他,但是那种具有宁静的力量的话语音调让蓝觉得整个队伍都跟他站在一起。
“那么,战士先生,如果你要留下的话就留在这里吧。”奥列格看着坐在地上,并且还被绑着的瑞贝利安,没有感情地抛下一句话。原本吵着非要留下的瑞贝利安闻言立刻站起来,朝着门口跑去。这名战士的逆反心理已经到了极端的程度,这种极端让他所有行动都是以“与他人的愿望相反”为宗旨。在奥列格说让他留下之后,他就完全抛弃了原本想要留下的想法,开始喊着“去三楼!去三楼!”。
蓝落在队伍末尾,直勾勾地盯着跑在最前面的战士,没再开口。
-------------------
比起靠对话推动的剧情来更喜欢写别的东西。
因为不管怎样都没法处理好对话的衔接部分,写出来感觉好像小学生作文哦
比如:
甲大声地说:“xxxxxx”
“xxx”乙听了这话,一拍桌子跪了下来,道,“xxxxxx”
↑
只会这样写对话
-------------------
ps同样是上次推线的部分w
司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