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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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005
其实并没有什么推线内容的推线()
写了点与其说是诗歌不如说是鹅妈妈童谣一类的东西,不过也算新尝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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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队开完会之后,奥列格靠在树下打盹,身上盖着他上次从法师塔回来后一直塞在包里的斗篷。
一个人影悄悄地靠了过来。
奥列格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怎么都呼吸不到空气,他呛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就见希尔塔笑眯眯地捏着他的鼻子,身后还跟着几个猫妖精在好奇地瞅着他。奥列格怒气冲冲地瞪着希尔塔,就地打了个滚,挣脱了他的手的同时也蹭了一身土。
“你们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哇?”
等什么时候爬到树顶了,他们就什么时候走,可是这样讲太破坏他们“不随便暴露”的计划了。
奥列格眼珠子一转,煞有介事地说道:“等我们发现了前进的方向,我们就会离开此处。”
漆黑之月碎片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并没有说谎嘛。
希尔塔好像很喜欢这个答案,他眼神一亮说到时候记得互相交流一下各自所找到的前进的方向啊。
猫妖精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围着奥列格和希尔塔团团转,奥列格难得看到一群聚在一起的妖精,也打起了精神:“你们好啊~”
“是诗人吗?”“真的是诗人喵~”和坐着的奥列格差不多高的猫妖精们兴奋地彼此交流着。
“这里好少会有诗人来啊~”
“能讲讲你们在旅途中所遇到的事情喵?”
奥列格愣了一下。
他以诗人的名义踏上旅途,是因为他喜欢听故事,喜欢听诗人所唱的诗篇,和阿伦讨论诗歌用句也很开心。可是除了简单的实用性诗歌——比如安魂曲——以外,他以前还从来没有独自一人给别人演奏过诗章呢。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人生总有许多第一次,第一次的话就算做的不好也没关系,开心最重要嘛。于是乐于尝试新事物的侏儒少年提起了精神,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他那把形状古怪的乐器,轻轻地拨弄了几下弦。
“我接下来要讲的,可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故事哦。”他这样说道,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
希尔塔和猫妖精们咬着下唇有些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随着奥列格弹起一首古怪的曲子。一串一串漆黑的音符从乐器的弦上凭空跳了出来,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七个人来到了塔下,
那是纯白的、五层的高塔。
他们中,
一个是领路人,六个是冒险者。
冒险者受神谕指引,
他们所寻找的事物在塔的某处。
守塔的将军有着贪婪的笑容,
他知道,冒险者中,
有人握有进入塔的‘钥匙’。
‘咔嚓’、‘咔嚓’,
塔的门开了。
‘咔嚓’、‘咔嚓’,
士兵们不见了。
高塔的主人不知身在何方,
仅留下一句单薄的警醒,
‘欲望束缚一切。’
冒险者们彼此告诫:
‘小心啊!小心啊!’
缓慢地前行着。
……”
音乐逐渐变得诡谲,妖精们屏气凝神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藤蔓象征生命,
藤蔓夺去生命。
两名年轻的冒险者少女
在探索中失去了踪迹。
‘在哪呀?能听到吗?’
焦急的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巨大的、华丽的房间中
一无所有
除了满地的残骸。
金色的叶片,蓝色的弯月,
本应坠饰与少女的发间。
如今却落于血泊,
失去了本来的色彩。
悲痛的呼唤响彻高塔,
同伴的幻影日夜徘徊。
……”
出人意料的,后半段的音乐比起恐怖更接近于悲伤。
“神谕的宝物,希望的碎片,
就在塔的五层。
冒险者们利箭连发、挥火斩棘。
少女的音容伴随在他们身侧,
给予他们源源不断的
勇气、愤怒和后悔。
旅途尚未结束,少女却已安眠。
神的话语扑朔迷离,
他们所选择的道路是否拥有终点?
后悔吗?想要离开吗?
相信吗?想要前进吗?
冒险者们啊,
继续着他们的旅途。
向前、向前,
去往未知的明天。”
乐曲停下了,奥列格却仿佛还没回神,直到希尔塔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这是你们的经历吗?你们在寻找的是如此重要的事物,就算明知会死也要去吗?”
“……谁知道呢。”奥列格耸耸肩,那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关系着世界的存亡。不过那座塔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如果被详细地问起来会很麻烦,虽然作为同样好奇心旺盛的人他深知得不到答案的痛苦,此时也只能委屈一下希尔塔。离开之前有机会的话再详细地告诉他好了,至少不是当着那么多妖精的面。
把经历编成诗歌的感觉意外的好,他想,那是他们走过的旅途,他们所看到的故事,而伊利亚斯和伊瑞丝能在诗中被铭记,当诗歌重新被唱起的时候,她们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活生生地站在了诗中。
所以他要把诗歌改得更好一些才行。
似乎是讲故事上了瘾,半夜里他们爬上圣木枝蔓的三层,通过弦月得知蓝和叙泽特所在的地方气氛阴森诡谲之后,奥列格就对着弦月绘声绘色地当起了恐怖故事的旁白,一会儿冒出来一句“突然!蓝的背后出现了一双眼睛!”一会儿又因为没发生什么恐怖事件而遗憾地叹气,再过了一会儿索性编起了故事,故事里的人名都长得能和他的本名一较高下。
直到叙泽特被吵得忍无可忍掐掉了通讯,他才稍微消停了一点。
然而他们努力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也没能找到通向圣木四层的路——也许被虫子爬过的树干之后有路,可是那个地方连蓝都跳不过去。他们观察一下天色,感觉这会儿下去恐怕瞒不过村民们了,无奈之下,只好先补充体力就地扎营,树干为床、树叶为被,颇有几分幕天席地的风范,可惜树上的几位都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抒发情感,奥列格因为半夜兴奋过头的缘故,第一个犯困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眼前的是房屋的天花板,身下是软乎乎的床,他们回到了无名之城的据点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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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虽然队长的提问态度良好,而且理由正当无懈可击,此处的居民们也确实像传闻里的精灵和妖精那样善良且乐于助人,但精灵村落里没有旅馆是正常的事。毕竟精灵和妖精总是选择避世隐居,本来拜访者就非常稀少,不可能会有旅馆存在。同样的,因为拜访者稀少,居民们对他们的请求投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般来说碰见这种情况,遗都的原住民(有点良心的那种)会断然拒绝投宿,坏一点的人就会心怀鬼胎地把冒险者迎进家门。但这里的居民却连冒险者们的处境都没有意识到,还是要奥列格出马,明说了瓦尔哈拉冒险者们的处境,精灵和妖精们才恍然大悟。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淡,但好歹没有拒绝。最后,在跟附近一位路过的德鲁伊说明了借宿的请求之后,对方看在艾丽西亚的面子上,格外大度地接纳了冒险者们,还自愿提供食物。可喜可贺,冒险者们的食宿终于有了着落。阿伦德尔环顾四周郁郁葱葱的美妙森林景色,觉得食宿的水平至少不会比之前碰见过的军营差。尽管主人许诺提供的两件小房间对瓦尔哈拉的众人来说可能太小,不过既然队友们没有反对意见,他也就当作没问题。
解决食宿问题之后,心里的一个负担就卸了下来。虽然寻找弦月的未知冒险就在眼前,但冒险者们还是选择享受离开无名之城的冒险旅途里少有的轻松时光。眼下suzette已经自己走开去和精灵们聊天,阿伦自己打算和本地诗人们聊聊诗歌的话题,而艾丽也早就带着小狼崽瑞贝利安和村子里的德鲁伊们玩起来,德鲁伊们互相以兄弟姐妹相称,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欢迎了艾丽,还放出狼伙伴陪小狼崽瑞贝利安玩。很快就能看见一群灰白毛球互相追尾巴的景象,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说,德鲁伊的动物伙伴都是暖心的存在。
和本地的诗人聊天之后,阿伦德尔回到借宿家。他的队友们似乎已经开了会,正等着他回来。阿伦德尔正要伸手挥挥示意的时候,就被急忙冲出来的奥列格抓住了向外跑去。
奥列格说着“好的好的不必担心!”,一边说话一边跑出去的样子和冒险刚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看见队长如此有活力,阿伦德尔当然也很开心,如果对方能放开他,不继续这么磕磕绊绊的走的话他会更高兴。奥列格本来就比他矮,现在的情况是他弯着腰有点迁就对方步子地跟着,这么走反而比平常要慢。
“所以,队长拉着我要干什么呢?”他终于摆脱了被拉着走的状况,把奥列格也按住。结果获得了“去问这里的诗歌”这种答案。
队长什么时候对诗歌也感兴趣了?如此思索间,阿伦德尔就忘记了自己刚刚进行过这一任务的事实,跟着队长继续去找其他诗人们聊天。
除了德鲁伊和诗人,这里还有许多巡林客。茂密的树林养育巡林客,这类职业者的数量往往和森林面积成正比。此时他们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没开始工作——比如巡林,正如职业名称表示的那样——的样子,三五成群地围坐一团,间或还有打盹和散步的。蓝表现的非常兴奋,在阿伦德尔看来,他几乎要冲上去跟其他巡林客们握手了,但是其他人没有反应,蓝也渐渐平静下来,看背影有些失落的样子。
“你要不要试试看自己上前搭讪啦。”
阿伦德尔心里默默这么说,但在之后的换位思考里深切地意识到,如果自己碰见这种情况,也必定是打死不肯先走棋的类型,随即就准备好了足量的负能量开始自我厌恶。
不过意料之外地,怯生生的触碰打断了调动起来的一切的负能量。
“您是诗人吗?”
问话的是精灵的孩子,她眼尖地看见了阿伦德尔的曼陀林和排笛,就跑过来抓住对方。这位小姐金色的长发和碧绿眼睛彰显了她的血统。她身高差不多到阿伦德尔腰际,不过真实年龄也许不比奥列格小多少。此时她一手有点颤抖地拉住阿伦德尔的披风,另一只手拉着一对更小的孩子。(或许是弟弟妹妹)脸上稚气未脱,已经显现出长姐的气度。
“您能给我们唱那些诗歌吗?我弟弟妹妹们吵着要听森林之外的故事。”
明明已经很害怕了,但是小精灵还是攥着阿伦德尔的披风不放。迟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她看向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奥列格,希望这位小个子先生能提供帮助。奥列格笑着拿出自己的奥兰吉想帮阿伦德尔接触困境,但是小精灵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也是乐器。
此时,没有成功读到空气,又发现姐姐没有被责骂刁难之后,两位被随便拉着的弟弟妹妹们偷偷探出头来。他们已经用细细的声音喊起了“诗人,诗人”,并且满怀期待的看着阿伦德尔和奥列格。阿伦德尔紧张地后退一步,但是已经迟了,那些躲在堆放水果的箩筐里,盛满水的桶后的其他小精灵,小妖精们一股脑地蹦出来,在阿伦德尔和奥列格前面挤成一团。就像观察鸟巢时小鸟们伸头一样,小精灵和小妖精们伸着头,绿色的眼睛和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阿伦德尔觉得陷入两难。“已经不再给人唱歌吟诗了”的借口说出来也只是折损孩子们的希冀(“罪大恶极!”一位不明身份的半精灵吟游诗人小姐在不明地区挥了挥手)。他尬尴的看看队长,发现队长几乎被孩子们淹没掉了,不可能来救他,于是心虚地蹲下和孩子们平视。
最开始只是对视而已,阿伦德尔心说这倒是不可怕,他有作为遗都吟游诗人的骄傲可以抗衡,但是他发现这些视线里没有别的不好的东西。之前总能看到的怜悯和不屑都没有,眼前有的只是单纯的希冀和喜悦。这样的视线可以接受,他不觉得难堪和可怕。阿伦德尔松了口气:“很抱歉,我已经很久不唱歌吟诗了,单单演奏乐曲可以吗?”
孩子们总有善心,不情愿的嘟嘴之后,最开始搭话的小姑娘好歹点了点头。随后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报起自己想听的歌曲来,后来又自己把自己打断,吵着要听外面的歌曲诗歌。阿伦德尔放下帽子,拿起曼陀林,弹奏起沙漠的曲子。
曼陀林适合快乐的曲子,虽然沙漠的诗歌带有沙漠式的黑色幽默,和拿前人头骨盛酒腿骨击节取乐的重复歌词,但阿伦德尔没有唱,很好,至少从曲调上来说还是欢乐的。奥列格也用自己家乡的类似节拍诗歌补上了人声方面的空白。虽然骚扰骷髅的曲子和讲述某条河流的诗歌不太相衬,两位诗人也感受到了,但孩子们并不管这些,他们跟着奥列格唱起来。刚开始进行这种合奏的时候,阿伦德尔还担心被此地的诗人指指点点,但后来乐曲和诗歌都经历磨合和少许改动,现在它们听起来非常和睦诙谐。奥列格还吹起他的奥兰吉——就是那个形态怪异的乐器——给孩子们听。
此时是美好的一日片段,空气清新,阳光灿烂。
尽管村民们没有给出圣木的更多情报。
二
白天悠闲的不像冒险途中,而这种悠哉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夜幕降临,森林里又是不同的气氛。星子成河,给森林提供了照明。围绕圣木建筑的村庄存在感降到最低,仅留下少数巡逻人员举着的火光跳动。
这个村子的巡逻存在空白,瓦尔哈拉小队昼间开会讨论出了避过居民耳目攀上圣木的路线。就算没有有用的情报,冒险者们也必须上树一趟,因为弦月的光束指着圣木的上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绝对会破坏夜间调查的战士瑞贝利安和绝对爬不上树的小狼崽瑞贝利安安顿好。瓦尔哈拉的队员们同时看向不明真相正在喝水的战士瑞贝利安,而瑞贝利安也感受到不太寻常的视线,心虚地转过身来。迟了,suzette已经冲上去,照着瑞贝利安的双膝和颈后各一下,暮刃的动作干净利落无声无息。敲昏人和敲死人的力道基本上没有差别,其余队员在目睹这一幕之后,都纷纷清清嗓子假装看风景,等suzette一脸若无其事的回到桌边抿一口茶水的时候才拿着绳子和毛巾一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把战士瑞贝利安绑起来再堵上嘴。绳子以一种令人误会的方式绑在瑞贝利安身上,听蓝说这叫“龟甲缚”,束缚容易挣扎的猎物。不过阿伦德尔总觉得这种绑法似曾相识。
随后是小狼崽瑞贝利安,没有等到艾丽发令,他就自动坐在瑞贝利安身上,一副“你们安心出去吧”的表情。这点上,小狼崽瑞贝利安比战士瑞贝利安让人省心多了。
他们从窗户摸出去,借助奥列格的幻术,没花多大功夫就躲过了巡逻队来到圣木下。近距离观看,圣木非常巨大,他们不得不分头行动,编成小组进行调查。冒险者们试了试树的结实程度,然后艾丽使用藤蔓帮他们上到第一层最大的树枝上,树枝向东南西北伸出。藤蔓带给人不好的回忆,但探索冒险必须继续。随便分了个组之后,艾丽、蓝、suzette继续向上探索,尽可能爬到树的更上面一点去,而阿伦德尔就跟奥列格一起探索西边的树枝。
和昼间不同,圣木的枝桠的形状在黑夜里有些骇人。阿伦德尔目送队友们跟着弦月的光束向上爬,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在树影之间,枝叶的晃动也和晚风的摆动频率相当的时候,才跟着奥列格继续检察这一层的树枝。他好奇地抚摸圣木的树皮,想要凭借诗歌里学到的知识辨别树的种类,这种尝试毫不意外的失败了。他只能感受到树皮下健壮流动的生命力,树生命力和那些藏在树皮里的汁液在强劲的躯体里流动,这些生命力又是从大地索取得来的,所以树是最自然的生命吧?他这么想着,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此次不是来收集素材的,而是在冒险探索圣木,绝对不该有失神的情况,于是端正态度,仔细观察起周围环境来。
他们一直向西行进,途中也有难走的枝条,不过脚步不算慢,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走不到枝条的尽头。这株圣木不是单独一颗树,无依无靠的样子,而是独木成林。她的枝条遒劲纵横,不知道通往何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规模。
“这座森林不会都是圣木的子孙吧。”
想到这点,阿伦德尔莫名打了个冷战,他把目光收回到前面的奥列格身上,小心翼翼地越过一处树枝稀疏处。在这里,粗壮的树枝出现了分岔,不再是单单向西延续,而出现了一条向北的树枝。之前也是有分岔出现的,但大多过于幼嫩不能托住人,这一条不一样,比脚下的稍微细一点,但看起来相当结实。“该怎么走?”阿伦德尔压低声音,用近乎耳语的音量问奥列格,而奥列格回过头,指着相反方向,用同样细微的声音说:“你看另一边。”
在另外一边,阿伦德尔隐约看见了一团轮廓不清的东西。它隐藏在树叶阴影下,随着风好像有所摇摆,又好像一动不动。是什么动物吗?阿伦德尔神经骤然紧张,他眯起眼睛,但仍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觉得那团东西不是动物而是树芝。稍微松了口气,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个树芝对他们没有威胁,而且距离并不近。
阿伦德尔摇摇头,他觉得蓝或许可以跳过去,但是他们两人绝对不会成功。
他们决定往西一路走到底,又忽视了一个南向的分岔,现在他们脚下的树枝越来越细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他们估计要原路折返。此时奥列格比了个手势,示意前面还有状况。阿伦德尔从他的肩膀看过去,发现前面有密密麻麻的树叶和杂乱的枯枝,他们的路被死死挡住了,看起来难以清理,无法前行。
“折返?”奥列格和蹲着的阿伦德尔平视,小声问他。
“折返吧。”阿伦德尔简短的回答,同时侧身给奥列格让路。他们没有经过商量,就默认选择了奥列格走在前面的阵型,因为奥列格的体型更小,体重也更轻,在树枝上活动更方便。
他们很快回到了南向的分岔。这里的树枝比刚刚的更细更窄,阿伦德尔需要小心地选择下脚位置才能往南走。奥列格也配合的减慢了速度。他们身周还有一些下垂的树枝,就像所谓榕树的气根一样,看起来似乎是从更高层的地方垂下来的。或许可以通过他们向上探索?阿伦德尔伸手拉拉这些树枝,感觉它们太过细小了,连侏儒的体重都无法承担,所以只能继续沿着脚下的树枝走。脚下的树枝不是直的,而带有弧度,阿伦德尔觉得他们可能会绕回起点,然后不出所料,转过一个大弯后,他们又能看到圣木了。不过并不能回到起点,这根树枝没有继续靠近圣木,而是有其他分岔,一左一右。奥列格打算左转继续往西,他脚下的树枝已经非常细了,阿伦德尔有点不确定地跟上去,这时头顶上一阵骚动,传来叽叽喳喳好像鸟雀的声音,又有树叶飘落,他向上看,却又觉得眼前也有不对。
奥列格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枝,突然身形一晃,好像着力点消失了,然后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跟树枝树叶以及大量咔嚓咔嚓的声音一起掉了下去——
“——!!”阿伦德尔差点失声喊出奥列格的名字来,但一想到喊出来就会让他们的事情暴露,于是还是把所有声音锁在喉咙里。刚刚那一下,奥列格绝对掉到树底下去了,但愿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巡逻的精灵发现。但是很快就有点点火光在树下晃动,巡逻队的警惕性和机动水平比他想象的要高。
阿伦德尔从树枝缝隙间向下看,没能看见什么东西,只能屏住呼吸听树下的声音。但是头顶鸟叫声太吵,他只能勉强听到“松果”“鸟”之类的精灵语单词。后来是一声苍老的“解除警报”。没有打斗声,没有喝问声,甚至根本没有奥列格的声音,阿伦德尔松了口气。听树下声音的意思,奥列格估计使用了侏儒的天赋幻术变成了松果之类的东西,骗过了赶来的巡逻队员。只是,不知道suzette他们在树上做了什么,才突然引起了鸟的骚动。
独自留在树上,阿伦德尔一直等到巡逻队的火光远去才有下一步动作。前路已经出现一个大洞,他只能选择折返,回到最开始那条向西的枝条上,准备探索向北的枝条。这时候挂在衣服上的弦月响起奥列格的声音,有点微弱,不过听起来并无大碍。奥列格的确是用幻术把自己伪装成大松果,然后屏息静气等到巡逻队离开。他掉到了村子外面,打算回去看看两位瑞贝利安。队伍也因为这个意外改变了人员分配,阿伦德尔回到最开始上树的地方,等着和蓝一起探索那个树芝,suzette向北边的树枝走,其余的人往东边探索。
三
“刚刚上面发生什么了吗?我听见有鸟叫声……”和蓝回合之后,阿伦德尔这么问他。刚刚的骚动算是比较严重的,如果真的有很多鸟的话,他们的探索计划可能要做出更改。但是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瓦尔哈拉的小巡林客只是回过头,脸朝向阿伦德尔不说话,这大概是凝视,不过在夜里有点吓人。隔着面具吟游诗人都能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平静决绝来。此时面具下的表情是怎样的呢,会不会是有些诗歌里提到过的所谓的“生无可恋脸”呢?阿伦的思维不合时宜跑偏了一下,然后刚刚回到正轨上,就听见蓝小声地说:“鸟。”
我知道是鸟啦!
但是蓝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看起来他在上层的经历并不美好。此时他拿弓箭当拐杖探路,敲敲打打圣木的枝条,辨析敲打的声音,然后每一步都踩在最稳妥的地方。保持这样的走法,他们很快就到了那个树芝。树枝在阴影里低伏不动,还是像动物一样,但是蓝并不害怕的样子。
“跳……”阿伦德尔听见蓝声音飘忽地说着,然后就看见他跳了过去。树枝轻微地咔嚓咔嚓几声,远处树芝晃了晃,随后一切又平静下来,阿伦德尔靠在原本的树枝上盯着蓝跳过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蓝又跳了回来。根据他调查的结果,树芝那边确实有更多分岔路,但根据描述好像就是圣木南侧的路,蓝还看见了奥列格掉下去形成的洞。他们背过身向北走,这次有巡林客带路,没再出现掉下去的意外,他们一直向北走,在一个看起来像树干的地方停下来。这里的树干细看也像下垂的树枝,无法攀登,他们只能跟着横向的树枝向东进发,然后,意料之外但不出所料地碰见了在北方树枝探索的suzette。接下来似乎只能往北走了,但是事实上他们也没能走多远,北方的树枝也被枯枝落叶堵住,他们只能折返,回到起点,然后尝试向南方树枝探索。结局也是无所收获,只能用弦月联系一下其他队友,然后两方会合。
跟气氛平淡到冷的suzette,阿伦德尔,蓝三人小组不一样,另外一边因为有瑞贝利安而显得格外热闹,而且那边还有两位瑞贝利安同时出现。从弦月里就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好像是瑞贝利安跑出去了啊树枝要断了啊需要木板啊……之类的杂事。这些事情明明是探索里的意外,但阿伦德尔已经提不起紧张情绪了,他跟同样淡定的suzette和蓝听完弦月里的声音,然后按照不快不慢的速度赶上了其他队员。
在会合的时候,他们看见,战士瑞贝利安正在拆圣木。
没有看错,现在瑞贝利安确实在拆圣木,不过其他人也没有阻止他,所以这应该不是瑞贝利安的胡闹。
“这样对待圣木没问题吗?”阿伦德尔笑着这么问的时候,suzette已经准备出剑了。精灵也好半精灵也罢,对植物都有强烈的爱惜之情,对各类伤害树木的行为都天生的难以接受。不过现在的情况大概只是suzette想打瑞贝利安而已。仅此而已。
“这就是为了拯救世界什么都拆的冒险者对吧?好厉害,会出现伙伴之间的激烈争吵和战斗吗?愤怒的精灵们和心有苦衷难以说出的人类战士会何去何从,瓦尔哈拉的黄昏会到来吗?此地居民对圣木又有什么难言之……”
“艾丽,艾丽,别光记笔记,你的本子给我画一下地图好不好?”奥列格额头肉眼可见的冷汗滑下,他拍拍沉浸在奇妙世界里的艾丽,但是艾丽西亚忙着记笔记没有理他,他只能去跟阿伦德尔借笔记本。好在诗人为了记述诗歌的笔记本从不离身,才让他就着星光画了地图。第一层基本能画出来,因为他都探索过,第二层按照队友的描述画了一部分。值得注意的是上面栖息的鸟类,那种攻击的规模是强度谁都不会想再感受一次的。奥列格在有鸟的地方画了个圆圈,然后皱眉咬着笔尾思索路线。这期间其他队员们拆下了一部分圣木的树枝,搭在从上方垂下的树枝上,勉勉强强造出了通向上层的路,只是它看起来摇摇欲坠,只好让艾丽西亚拿藤蔓加固一下。哦又是藤蔓。冒险者们心情复杂地一个接一个上去。
森林寂静,万物安眠,阿伦德尔只能听见倦鸟梦中的咯咯声和队友们拨拉树叶的声音。他感觉眼睛有些累,这一夜几乎已经过去了,但他不能歇息,他甚至还跟着队友一起爬一棵看不见顶的圣木。揉揉眼睛,阿伦德尔觉得圣木枝叶间依稀可以看见泛白的天空,和残留无几的星子。要到黎明了吧。阿伦德尔这么想着的时候,就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是因为黑夜将近休息时间所剩不多的缘故吗?半精灵和精灵不一样,他们不能以冥想代替睡眠。虽然有的学者宣传半精灵的冥想同样效果显著,但实际上,至少阿伦德尔这个半精灵必须依靠睡眠来消除疲劳补充体力。他跟着队友继续攀爬,尽力忽略因为疲劳稍微有点迟钝的事实。
向上攀爬本来不是困难的事情,如果眼前是一条粗壮的树枝的话,瓦尔哈拉全体队员可以在转瞬之间都攀上去。但现在给他们攀爬的树枝格外脆弱纤细,虽然有加固但还是不太稳妥的样子。要冒险者们都安安静静不惊扰任何东西的攀爬格外困难。计算着下脚的位置和力道,最后当瑞贝利安都安安静静爬上第二层树枝的时候,全队人都松了口气。
现在在冒险者们面前的,是两条向不同方向延伸的树枝,一条向北,一条向南。他们比之前的树枝粗壮很多,终于可以不紧绷着神经了,奥列格低头看看弦月,弦月的光束还是向上指,但是他们已经没办法继续向上了:下垂的树枝仅仅通往第二层,没有再向上延伸。
“接下来去看哪边,队长?”蓝现在恢复正常语气,没有再保持那副生无可恋的状态。他温顺地低头,小声问奥列格。
“我觉得去北边会碰见那种鸟,所以干脆由我去吧,如果被发现还能使用幻术。”奥列格结束了思考,一脸凝重地晃动手里的笔,“侏儒的幻术可是全库瑞比克世界里最莫名其妙也是最有用的东西,你们别担心啦。”
“哦,那再见!”看见奥列格一脸自信心满满的样子,队友们纷纷跟他挥手告别,树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艾丽西亚已经抱起狼崽瑞贝利安向南边的树枝走去……
“小艾丽,小瑞,小小瑞,你们三个回来——”
刚刚的分配队伍稍微打乱了一下探索的节奏,空气里充满了轻松快活。阿伦德尔重振精神,和suzette、蓝一起朝南边的树枝走去。这次的环境比第一层要差,有恼人的细碎枝叶挡路。而更恼人的是,为了不被此处的居民发现,他们还不能用刀剑砍掉树枝来开路。阿伦德尔紧跟着蓝,suzette在最后,三个人尽力从枝叶缝隙里挤过,最后停在一处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擦拭弦月联系其他队友。
阿伦德尔的弦月发出淡淡冷光,随后奥列格的声音飘忽地传出:“这里有个下垂的树枝还是树干还是断层之类的东西,就是我们在下面看见的那个……阿伦你在听吗,这边艾丽和瑞贝利安都够不到,我觉得我也不行,小小瑞更不可能,阿伦,但是它是向上延伸的,所以你跟蓝说一下,一会我们在北边会合,然后,我是指如果你们那边没有别的发现的话,啊对,让蓝跳一下看看吧……”
“哦。”阿伦德尔这么回答他。借了奥列格的吉言,南边的树枝上没什么发现,它被枯枝落叶堵住了,冒险者们远远瞟了一眼就准备折返。这时阿伦德尔和suzette的弦月都开始闪烁,密集可怕的鸟叫声从弦月传来,间有奥列格的低呼,但也听不清。他好像喊着瑞贝利安的名字,说什么“不要动就不会被发现”,但还是被鸟叫声盖住。那些鸟叫声不仅是从弦月传来的,而是有更多直接通过空气传来。远远的就能听出鸟类的数量有多么庞大。
“鸟。”蓝啐了一口。
他们朝北边跑去。
越跑越觉得鸟叫声变小,当他们靠近奥列格,鸟叫声基本平息了,回复了之前安安静静的情况。他们只发现面前的树枝向左右相反方向分岔,再往北没有路,只有一个巨大的……就是奥列格所说的那个“下垂的树枝还是树干还是断层之类的”东西和树枝树叶的断层,而没看见奥列格等人。但是树枝上有四片巨大的和环境不相容的树叶。阿伦德尔过去敲了敲它们,然后树叶碰的一声变回了奥列格、艾丽西亚和两位瑞贝利安。
奥列格有点尴尬地闹闹后脑勺:“刚刚那样可真惊险,我还以为小心点就不会被鸟发现了呢,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傻x吗啊痛痛痛唔——”旁边是瑞贝利安突然笑起来然后被敲头被捂嘴的全过程作为背景。
“所以右边不能去啦,还是让蓝跳到那边的树干上面吧。”奥列格好像认定了那个东西的名字是树干,他从后面推着蓝走到离树干近的地方。那边的树枝树叶的断层,距离比之前的树芝还近,蓝完全可以跳过去。而树干之后好像还有路,奥列格打算带着艾丽和两位瑞贝利安到对面的路上去。
得到指令,蓝脚下发力,轻盈地跳过去。他落在对面的树枝上,树枝都没有什么晃动。断层处非常平静,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下一秒鸟叫传来,就炸开了一样。树枝树叶疯狂摇晃着,在半空中也有鸟撞了上来。然后是树枝咔嚓咔嚓的声音,蓝好像掉到了一层,就在圣木边上。
还要继续探索吗?
蓝在下层比出手势问奥列格。
天空中光亮越来越强烈,现在能清楚地看见鸟和下面的蓝了。晨光熹微,空气清爽,天渐渐亮了,残存的星子都变得难以看见。
“我稍微再看一下就回去吧,现在我有点在意树干后面。”
奥列格带着艾丽向左边的分岔探索。左边的分岔非常粗壮,奥列格走的很有信心,然而不久,脚下就出现了熟悉的下沉感……
蓝刚刚爬回第二层,奥列格和艾丽西亚又掉到了第一层去。
现在天完全亮了,隔着树叶能看见两人尴尬的笑着的表情。还在第二层的冒险者们接替了探索任务沿着他们的路线继续探索,最后还是撞到了那种可怕的鸟的巢。
“昨夜或许不宜上树。”
从枝叶缝隙间溜回借宿人家的冒险者们,深切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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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开心心地灵感缺失中,写的感觉可能有点不对w
周日晚上又写了一点,终于把辛苦探索的一晚写完了。
感觉好糟糕啊www
司磷。
总字数7165,其中本次推线部分的是5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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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列格曾经遇到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小女孩。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坐在石板桥宽阔的护栏上眺望远方,右手撑着护栏,左手与眉平齐遮挡着阳光,在苏古塔一年四季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她扬起稚气的脸庞,暖红色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奥列格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明明没有风,她浅绿的卷发却在空气中舞动着。
因为实在是非常好奇,他就走上桥去搭了话:“你好呀!我是奥列格奥尔吉·尤里西斯普列斯昆·谢尔格南斯·*&%¥*#……”
呃,然后那孩子表示你名字好长我还没来得及记下来你能再报一遍吗,奥列格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对陌生少女的好奇心压倒了对全名的执念,他把自己的名字暂时简化成了“奥列格·尤里·谢尔盖”。
后来俩人时常一起去探索苏古塔的大街小巷。奥列格发现,这是一个对所有所见所闻抱有同等程度的好奇心的孩子。无论处于怎样一触即发的环境下,她都能毫无紧张感地拿出那本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兴奋地写笔记。
而且神奇的事情是,明明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有点瘦的、体重很轻的人类小女孩而已,每当她发自内心地欢笑的时候,身边都会飘起一阵阵的小风,那些流动的空气对她格外亲切,仿佛那是风的孩子。
后来某一天,她用孩童般的笑容说,她要跟随着风离开了。
再后来,奥列格从『愚者塔』的图书馆里得知了名为“风元素裔”的种族。
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他有点遗憾地想着,那孩子大概会一路向走向远方,一直走到陌生的小镇、走到河流的尽头、走到海的边缘,就像她血液里流淌的“风”一样吧。不过出乎意料地,那孩子出现在了无名之城,加入了拯救这个世界的行列。
第三次回到无名之城期间,风元素裔德鲁伊艾丽西亚入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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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树高得几乎看不到树顶,无穷碧绿参差不齐的树叶遮盖住了天空,又在地上投下成片互相连结的影子。
“太棒了——”奥列格兴奋地在队员们周围跑了一圈,惊飞了几只停在草丛里的鸟。
之前,瓦尔哈拉小队曾被长时间地困在一座只有吃人藤蔓的塔里,塔外又是一片阴森森的沼泽,这次来到这充满了自然风情的环境,所有人都觉得神清气爽极了。
……某个作死爬树摔下来扭伤脚、被蓝包(nue)扎(dai)一番后又躺在地上耍赖不肯走的人类战士除外,不过除了艾丽西亚拿出小木棍蹲在地上戳他以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
森林里没有专门开辟出的道路,只有一些因为踩踏形成的互相交织的小道。
有一位森精灵发现了他们并进行了警告,不过在进行一番友善的交流之后为他们指明了林中村子的路。
弦月凝聚出一道白光指向了树林深处,正与村子的方向相同,大家兴致满满地准备前去……
……然而瑞贝利安还是躺在地上扭来扭去不肯起来。
奥列格摸了摸下巴,在塔里的时候他曾经用激将法故意说反话来对付瑞贝利安,这次也如法炮制好了。
于是他故意扯着嗓子大声道:“让瑞贝利安留在那里好了,我们自己去村子。”说着就作势要走。
谁知这次竟然连这招也不管用了,眼看着大家纷纷要离开,瑞贝利安索性眼睛一闭脖子一伸装死,反正就是不走。
既然你那么不配合,那他们就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奥列格哼哼两声。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是从在无名之城相遇开始,瑞贝利安似乎对奥列格的旧友艾丽西亚格外没辙,直接说艾丽西亚是他的克星都不为过。所以让她去劝说,也许能有奇效。
奥列格转身,对着艾丽西亚双手合十拜托道:“艾丽,交给你了!”
躺在地上的瑞贝利安似乎留下了两滴冷汗。
艾丽西亚歪着头:“……那我也待在这里好了!”说着她就往瑞贝利安身旁一蹲,天真无邪地仰头看着队员们。
咔嘣——
奥列格似乎听到了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他的内心在抓狂,在大吼。他的好友就这么被拐跑了拐跑了拐跑了!!!奥列格此时自动无视了瑞贝利安事实上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着艾丽西亚这件事。
“嗯?”艾丽西亚眨巴眨巴眼睛。
阿伦和蓝也被这突发状况搞懵了,要是真只有瑞贝利安一人要留下,大不了他们就把他扔下嘛,咳咳……可是艾丽西亚也要留下的话,他们总不能真的把她也留下来吧!?别说队长肯定不答应,他们也不放心这个和小孩子一样纯真的风元素裔少女和那个瑞贝利安单独留在这里。
“艾丽,往前走有村子,看起来应该是精灵的村子,你不是对精灵很感兴趣么?”蓝试图劝说,提到精灵的村子时他心里咯哒了一下,不过表情被面具遮盖着,没有让他的队友察觉出不对来。
艾丽西亚有些动摇。
“艾丽西亚。”奥列格突然用唱诗般声情并茂的语气念诵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吗?我们在无名之城的时候告诉你的,美丽的月之碎片!”
艾丽茫然地点点头,其他队员默默抖落了一身被队长激出来的鸡皮疙瘩。
奥列格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
“如果不能把碎片收集完整,这个世界!”奥列格唰地指向天空。
“这片森林!”唰地指向地面。
“以及那边那个瑞贝利安!”唰地指向斜下方某装死战士。
“就!都!没!有!了!”
艾丽西亚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思考了一会儿,为难地托着下巴,眼神中充满了苦恼:“可是她受伤了诶……一个人说不定会被野兽吃掉的……”
奥列格和蓝见她松了口立马循循善诱:“你可以劝他一起走嘛!”
但是瑞贝利安这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说不走就是不走,最后被蓝一个手刀劈晕抗走了。
给他们指路的森精灵早已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叙泽特露出了“终于闹完了”的眼神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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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里穿透过来,瓦尔哈拉小队的六位队员撑着沉重的四肢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圣木,就连因为之前被打晕而睡过去了大半个晚上才上树的瑞贝利安此时也没什么精力闹腾——毕竟他刚刚从圣木树枝的二层掉到了一层,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脚又疼了起来,和他一起摔下去的是追着他想让他别乱跑的奥列格。
……幸好圣木一层的树枝不是坚硬的铁板。
爬到可能会被树周围的巡逻人员看到的高度时,奥列格死撑着再次用了幻术。要使用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的幻术本来就比凭空创造幻觉的幻术要更难,关于周围环境的考虑也要更多,奥列格现在又上下眼皮打着架。好在凌晨时分巡逻者们也都困乏了,才让他们顺利地离开了圣木。
奥列格蹑手蹑脚地打开之前留了半扇的窗户钻了进去,蓝和阿伦一起拖着已经往地上随便一倒开始打鼾的瑞贝利安把他扔进了房间,然后其他人也都依次爬进了窗户。
就在他们刚刚做完这一系列事情的同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收留他们的巡林客狗妖精艾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客人们醒了吗?早饭已经做好啦!”
阿伦德尔连忙去开门,结果却连打两个哈气被投以了关切的目光:“没事吧……?你们昨天不是睡得挺早的?怎么了?”
阿伦连忙说自己是因为整理笔记到很晚,奥列格则没精打采地表示自己是因为认床所以才没能睡好。
艾琳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噜声震天响的瑞贝利安,又看了看挂着明显黑眼圈的其他几人,困惑地吸了吸鼻子。
大家瞬间紧张起来,生怕狗妖精那灵敏的鼻子闻到他们身上有什么不该有的味道,虽然回来路上他们已经抖落掉了黏在身上的鸟毛,但万一那鸟只有圣木上才有,又被艾琳闻了出来,那不就马上暴露了吗……
好在艾琳最终还是相信了他们的说法,大概是出于狗妖精那不会过多怀疑他人的天性,她冲着他们招招手:“好啦~一起来吃早饭吧,不要浪费清晨的好时光哦!”
艾丽西亚实在提不起精神,向艾琳道了歉表示想去睡“回笼觉”,艾琳担忧地让她赶快去休息,还叮嘱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讲,艾丽西亚连连道谢然后倒回床上睡了。
奥列格也很想躺床上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可是又觉得大家都去睡似乎不太好,他余光瞥到打着鼾的瑞贝利安,瞬间迁怒之,可是无论他怎么在其耳边大喊大叫、怎么拍打推捶,瑞贝利安都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地睡着,奥列格反而有点较上了劲,非要把他弄醒不可。
最后已经坐在餐桌前的阿伦左看右看队长怎么还不来,回去找他,看到那小个子想把瑞贝利安推起来又推不动的样子,哭笑不得地劝他先去吃早饭,奥列格这才放弃。
奥列格其实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他现在都想往嘴里塞,但是当他飞弹一样冲到餐厅,却发现盘子里清汤寡水一点肉都没有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失望地垂头丧气了起来。
“不喜欢嘛?”艾琳抖了抖耳朵失望地问道。
奥列格连忙摆手:“不不不,刚醒来正好饿了,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真是太好啦~”说着他就拿起盘子里的一根黄瓜啃了起来。
艾琳跑进厨房又端出一个盘子,奥列格站起来瞅了瞅,发现那是一盘刚出炉的面包,诱人的香气钻到了他的鼻子底下。
……不过还是想吃鸡腿儿……他边啃面包边想道。
叙泽特虽然也有些困乏,但过去受过的高强度训练和精灵的礼仪让她看起来没其他人困得那么明显,她平静地吃了一些水果,用完餐后就端坐在座位上。
艾琳作为一只比奥列格还稍矮一些的狗妖精,胃口也比较小,很快就吃饱了坐在座位上笑眯眯地看着客人们。蓝和阿伦德尔被盯得有些紧张,只好尽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困,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包水果。幸好叙泽特开口把艾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十分感激今日的珍馐美馔。”
“啊……没、没有那么夸张啦。”艾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叙泽特点了点头,像是在示意自己没有夸张,然后又问:“我们几人途经此处,对此地还知之甚少,不知可否请教一下关于林中圣木的故事?”
艾琳似乎很乐意与别人聊这个,但她也所知不多,只知道这片森林和圣木的年岁都已经很大了,可能只有在德菲卡才会有与这片森林年纪相当的树木。奥列格稍微打起了精神专心地听她感叹着森林的长寿与生命的不可思议,心里起了一会儿和阿伦再讨论一下诗歌的念头。
叙泽特继续和艾琳围绕着关于圣木的话题对话着,奥列格隐约觉得她可能是因为生气于昨晚被鸟围攻了的关系急于旁敲侧击出解决之道,确实这个问题不去解决就无法迈出下一步,于是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昨天在村子里逛的时候,好像看到几只小鸟,这种鸟以前没见过呢!艾琳你羽毛是知道它是什么鸟吗?”
“哎?”艾琳思考了一下,“森林里有很多种鸟,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
奥列格伸出手左右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嗯,羽毛是红褐色的。”
“哦——是这种鸟啊,我知道。在村子的北面很常见哦,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艾琳这样友善地说道。
“原来如此!”奥列格的笑容异常灿烂,“谢谢,小鸟们超可爱!”
阿伦德尔正疑惑着队长的心理阴影怎么突然消失了,一转头就见奥列格把脸扭到艾琳看不到的角度后整张脸的表情都崩塌了。啊,队长卖萌辛苦了,阿伦在心里默默棒读。
吃完早饭后,奥列格向艾琳询问可否出门逛逛,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一边默念着“在北面很常见”一边走出门,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南边。
蓝和阿伦德尔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漂移。
目送奥列格向着南边走远后,阿伦觉得自己也应该出门搜集些信息,可是他也不想去据说有很多某种鸟类的北边,况且他对可能记载有此处历史的诗歌更感兴趣,于是向艾琳询问森林里有没有图书馆,得知并没有后整个人都萎蔫了下来。
蓝则因为自己是半卓尔的关系——虽然聊过几句之后艾琳对他的态度已经大有改善,但村庄里的其他人想必还是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吧——决定索性留在房间里补眠。
叙泽特又溜达到了圣木边缘,守卫们依然一板一眼地阻止她上树,但是态度和昨天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有人上树的事情被发现了,想必守卫会变得更加警惕,看来上树的事情确实顺利地瞒过去了。
就在蓝睡下约莫几个小时后,艾丽西亚醒了过来,她的小狼崽瑞贝利安吵醒了隔壁房间的人类战士瑞贝利安,于是她索性拉着两个瑞贝利安去吃了些艾琳做的面包——两个瑞贝利安都因为没有肉吃而嗷嗷叫了起来——然后出门在村里闲晃。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离开艾琳家后一路往南走,一直走到了村子边际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是单纯地不想去北边而已。不仅仅是因为那些鸟太过烦人——也许他可以借用之前在无名之城听到的某个名词称它们为烦人的“小瑞鸟”——更因为爬树毫无进展而失去了耐心,通宵后的困倦加剧了他的烦躁。
今天凌晨在树上的时候,一开始他还在努力想办法,可是当所有可以前行的道路都被数量密集的鸟堵住无法通过,而且他还从树上第二次自由落体之后,他就开始失去耐心了。
现在任何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率的攀爬的方法他都不想再去思考,虽然不考虑的话就更拿不到碎片,拿不到碎片就无法完成第五季的计划——无论那个计划会拯救、还是会毁灭世界。
……真烦人!
自从与第五季对话之后,奥列格行动的动力就变成了尽快收集完碎片,以求证第五季话语的真实性。
那名神祗想要给予的到底是生存还是毁灭,当漆黑之月碎片收集完的同时就会揭晓谜底了吧!如果是在骗人,他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他们现在却耽搁于爬树,明明知道碎片就在树顶却因为被群鸟围攻而无法前进,拿不到这个碎片他们也无法继续前往下一个世界收集碎片就这么卡着,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知道结果啊!
如果不能马上收集到碎片,让他看到点更加新奇有趣的事物也好啊!
烦死了————
他一屁股坐在一棵树下。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侏儒先生,你是昨天和高等精灵一起来村里的游吟诗人吗?”
奥列格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一个比他稍高一些的森精灵少年,穿着鹅黄色的软袍,正弯着腰好奇地打量着他。心情的烦躁使他不太想理人,于是维持着坐在树下的姿势不说话,那位森精灵却一反常态地追问起来:“你们从哪儿来?打算到哪儿去?是为了什么而旅行?”
奥列格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森精灵通常性格保守,不喜欢接近外人,这是奥列格过去通过阅读所了解到的。不过,毕竟不可能整个种族性格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有个体差异也是正常的事情吧,比如好奇心旺盛的森精灵什么的。
奥列格对和自己一样充满好奇心的人总是有几分好感,所以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我们来自一座尚且无名的城市,最终的目的地目前还无从得知,旅行正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无名的城市?寻找答案?你们真有意思!”少年开心地坐在了奥列格旁边,“我叫希尔塔。”
“我叫奥列格奥尔吉·尤里西斯普列斯昆·谢尔格南斯。”
“……”希尔塔沉默了一下。
奥列格确实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故意不报名字的简称来为难人,此时见希尔塔纠结的表情,心里有了些许恶作剧成功的快感。
“你可以叫我奥列格·尤里·谢尔盖。”他大发慈悲地说道。
“奥列格你作为游吟诗人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是‘奥列格·尤里·谢尔盖’!我还有更多的地方没有去过呢,我才刚刚成年。”
“我还没有成年呢。”希尔塔温和地笑笑,“奥列格,你们觉得这片森林里有你们要找的答案吗?”
“是‘奥列格·尤里·谢尔盖’!”
这里当然没有。不过,这里有能让他们尽快找到答案的东西。奥列格抬头往圣木顶端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摇头。
“没有吗?还是不知道?”希尔塔似乎有点失望,“我……以为……也许能够找到答案……不,抱歉,我是指我自己好像无法找到……”
他有些语无伦次,反复解释后叹了口气:“我只是感觉好像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我找不到答案,所以……想知道别人的是如何看待的。”
奥列格盯着他思考了一会儿:“你在找的答案和我在找的明显不是同一个事物吧?”
“咦,不是吗?你们不是在找人生的意义一类的?”
“不,并不是那么深奥的东西。”只是在完成一个神的托付而已。
奥列格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叫他。他抖了抖耳朵,回头张望了一下各个方向,看到了阿伦德尔正气喘吁吁地找着人。
“奥列格·尤里……啊啊队长你在这儿!”他松了口气跑过来,想说什么,注意到旁边的希尔塔之后突然又住了口。
奥列格歪着脑袋想了想,嗯……阿伦想接着说的大概是关于圣木的事情吧。
他重重地“唉”了一声,站起来向希尔塔道别。
“松鼠站在柳树上,他们说,垂杨的枝条在告别。”他赠了希尔塔一句没什么水平的告别诗,希尔塔倒是挺开心地冲他挥了挥手,还说了“好元气的女孩子啊”这样的话。
奥列格向前迈出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过长的衣服。
阿伦德尔带着奥列格往回走,他小心地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才小声地说道,“艾丽西亚发现了对付那些鸟的办法,现在我们再开个会讨论一下上树方法吧。”
“哦——”
“……队长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奥列格无精打采地应道。
“……”
在阿伦德尔的建议下,这次开会地点定为了村中一棵树下的圆石桌,这是他在村里找人闲聊时发现的,而且这棵树位置比较偏僻,平时似乎也没有人会来。
奥列格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艾丽西亚已经端端正正地入座,瑞贝利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叙泽特用手托着下巴闭目养神。然后阿伦德尔又去艾琳家喊来了蓝,也许是因为刚睡醒,蓝看起来还有些恍惚。
阿伦德尔咳嗽两声:“圆石桌会议现在开始。”
艾丽西亚迫不及待地举手发言:“刚才我和小瑞去村子北边玩,发现了好多树上的那种小鸟!!”
一听这话奥列格立马投以关切的目光:“艾丽你没事吧?”
“咦?没事啊!那些小鸟看起来超级乖,和树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小瑞一靠近它们就飞走,好像还很怕生!!”
“咦……有点难以想象……”
“明明在树上那么凶……”
“也许是因为靠近了它们的巢。”
奥列格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讨论,目光沿着身旁的树干一路往上。
这棵树很粗,枝桠伸展着和不远处的其他树交错起来,不过根据昨天所看到的,这棵树和圣木应该也是连结在一起的吧。
他想起刚才希尔塔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除了性格原因之外,倒是还有一种可能性,这边的树林里也确实住着不少妖精……不过,那种事情太难判断,奥列格这会儿也就懒得去思考和提起。
他打了个哈欠。
“那个老爷爷告诉我们,那种鸟叫‘文瑞鸟’哦!”
哦……那还真巧,和小瑞鸟就差一个字呢。
“他还给了我一包饵料!是文瑞鸟爱吃的,我觉得我们用它引走那些鸟就能上树啦!”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不过这包饵料居然没有被瑞贝利安捣乱弄洒或者吃掉,平安无事地存在到了开会的现在,真是一包幸运的饵料啊……
艾丽西亚转达完了关于饵料的相关情况,又说明了一下关于这座森林的历史,最后话题转回了今晚要进行的行动。
“队长队长,你还记得昨天树上那条路和鸟巢的方向吗?”
“……”奥列格瞪着天空回忆了一会儿,没想起蓝问的是哪条,“忘了,你看昨天的地图吧。”
“……哦。”蓝说着也打了个哈欠,他看起来一直都很困的样子。
虽然除去叙泽特以外的人都哈欠连天,最终这个圆石桌会议还是顺利讨论出了结果,大家一起打着哈欠结束了会议。
*计字6314
*写得我自己都困了……
*文力全给薇塔塔了……
*装逼好难……
20.
古钟鸣响十六次,街道的翅膀在少女的眼瞳中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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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类唧唧咕咕的声音仍然在几人的耳边回响个不停,无法的前行的瓦尔哈拉只好选择打道回府。
六人一狗,不,一狼,借着微薄的晨光从树枝间穿过,小心翼翼避开前来换班的巡逻队,好歹算是有惊无险地摸回了寄住的狗妖精家里,主人的房间里还传来轻轻的鼾声。
几人快速地清理了身上的尘土和异物,收拾妥当的时候,小小的狗妖精已经起床来敲门了。阿伦德尔看了下几人的打扮已经没什么异常,便打开了房间的门——同时打了一个巨大的呵欠。
站在门口的狗妖精被面前的血盆大口吓了一跳,琥珀色的大眼睁得溜圆,向他们打招呼的笑容僵在脸上,耳朵和尾巴上的毛都倒竖起来。而自知做出了与自己一向的优雅相悖的事情,年轻诗人用尴尬的笑容勉强解释:“昨天……昨天整理这些笔记,太晚了……”
然后又打了个抑制不住的呵欠。
狗妖精晃了晃尾巴,疑惑地歪起脑袋:“昨天你们睡得不算晚呀……”
“我……认床。”跑了一夜的奥列格又皱起了脸。“所以睡得不好……”
狗妖精同情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侏儒,然后把目光回到几人身上:“不说这个,要一起来吃饭么?不要辜负了清早的大好时光呢。”
“好呀吃早饭!”侏儒瞬间容光焕发,只是眼睛下面的阴影仍然老老实实地述说着他熬夜的事实。
几人无精打采地入座,只有艾丽西亚似乎实在无法抵御睡意,用赖床当借口窝在房间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而瑞贝利安干脆连衣服都没收拾就一身鸡毛——不,是鸟毛——的滚进了被子,夸张的鼾声几乎要把小小的房子震塌。
矮矮的饭桌上放着几盘水果,有他们熟知的苹果桃子这类果实,也有些他们没有见过的果子,比如昨天晚上艾丽西亚啃的那种。一边淡黄色的面包正散发出清新的麦香味,然而现在似乎除了狗妖精以外没人对这些东西有胃口。
奥列格勉强啃了两口水果,似乎熬夜的反应在他身上变成了反胃。倒是叙泽特稍稍花了点时间冥想,显得比较精神,吃罢手中的东西之后侧头看着狗妖精开口询问:“我们对圣木还是很好奇啊。这么大这么古老的树一定有它的故事,能为我们讲讲圣木的故事么?”
“有什么传说么?”侏儒用小小的拳头撑着额角一脸苦相,那模样好像那脑袋已经沉重到他一松手,就要掉到桌子上去跟水果作伴的样子。
“圣木啊……其实关于它我们所知道的或许也只有冰山一角呢。”狗妖精玩耍一样轻轻咬着手里的果子,望着房间一角若有所思,目光又迅速收回到几人身上。
“当我们这些人来到这里时它就已经是一座树林了,好像当这个村子建立时,它也已经有不小的岁数了。”果子红里透着粉,被狗妖精的犬牙一口咬破,清香的果汁味道立时飘荡在饭桌上,“不过它时至今日还依然顽强地活着,很不可思议吧?”
“啊……”奥列格似乎打起了些精神,“这么古老的树真的是个奇迹呢。”
阿伦德尔点头表示赞同:“虽然知道它很古老了,但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古老。”
“我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别的地方都没有见过这么老的树,或许在德菲卡有?”狗妖精吃完了水果,拿起面包在上面抹了点蜂蜜。
“圣木为何禁止靠近?”叙泽特又拿起一个苹果,“既然它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想必是很顽强的。”
“因为圣木虽然古老、顽强,却也是脆弱的。”狗妖精笑笑,眼睛眯得细细,“越是像这样年纪的树越是如此,不是吗?”
叙泽特小声咕哝了一句,蓝没能听清楚。
奥列格学着狗妖精的样子将蜂蜜抹在面包片上:“你们搬来这片森林多久啦?”
狗妖精拽了拽脸边的头发:“我的话……几十年了吧。”
奥列格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些什么,转头却转移了话题:“昨天我们在村子里逛的时候,好像看到几只小鸟,以前没见过呢!你们知道是什么鸟吗?”
“是什么样的鸟?”
蓝感到自己的眼角抽搐了下,大概是疲劳所致的面部神经痉挛。
奥列格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就是,红褐色的,小小的鸟?叫起来喳喳的那种……”
“那种鸟似乎在村子的北边很常见,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狗妖精吃完了一片面包又拿起了一片。
侏儒的笑容似乎已经达到了顶点:“谢谢!小鸟真的超可爱!”
然后他把头扭向另一边装作找什么东西,刚刚的一张笑脸马上变成了跟吃了口苹果发现半条虫那样的扭曲。
阿伦德尔不失时机地揶揄了起来:“如果队长这么喜欢它们的话,我们过一会儿可以去仔细看看。”
真可爱,可爱到现在藏在头发里的那点伤还在疼,少年腹诽。
叙泽特选择沉默,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看着她被啄得满是淤血的那只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捏住裙摆的样子,蓝觉得大概这个高等精灵的内心也是波澜壮阔得像坎维之外的热海那样,恨不能抓住这鸟烤了喂给瑞贝利安吃。
饭毕,两个诗人出门,毫不犹豫地向着村子南边走去——看起来确实是对那些鸟有了什么心理阴影。而自知出门会出现什么情况的半卓尔知趣地回了房间,选了个离正鼾声如雷的瑞贝利安最远的地方躺下,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有什么地方传来了声音,仿佛圣咏,仿佛丧钟。
他睁眼,看到天空是浑浊的黑,有些像遗都暴雨之前的云层,却又透着丝晦暗的光。
少年站在街道上,四周是比他高出半身的人潮在涌动,像是遗都最繁华的市场,却比那小巷宽敞干净了不知多少倍。
他茫然四顾,脑中对于“自我”的概念一片模糊,他尝试辨认周围人的面容,却只看到模糊的影子,他们行色匆匆,从他身旁掠过,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语言。
——像是不存在于这世界的语言。
他们似乎在讷讷自语,又好像在窃窃私语,他们似乎对他们当中的这个孩子视而不见,又好像正在一刻不停地讨论关于他的一切。
少年开始慌张,他伸手想要去推开人群,却被人潮裹挟着向他们走去的地方。
放开我,放开我。
他想喊叫,喉咙却被扼住一样无法出声。
他从一双双腿中寻找出路,朝着反方向努力挥动双臂。
古奥的钟声从天穹上传下,人们停住脚步,一齐看向他。
他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面孔——
各种颜色的脸上,本应长着眼睛和嘴的地方被黑色的、幽深的窟窿所代替,而那些窟窿全部转向他,层层叠叠,像是山的影子。
“你是谁?”
他们这样问道,声音在不存在的风中震颤。
少年看着自己的双手,蓝色的,浑浊的颜色,不需要光的颜色。
“你是谁?”
他们不停地问。
我是谁?
我不属于这里,和你们不一样,一定是不一样的。
“你是谁?”
他们似乎不满于这种回答,仍然在问着,一排排的空洞向他压迫而来,声音此起彼伏,穿透少年的耳膜。
我是谁?
少年仰头看向浑浊的天空,那里有云飘过,倏忽消失,像是他的幻觉。
有笑声飞过,年轻人健康快乐的笑声。
我谁都不是。
我什么都不是。
钟声再次响起,人群层层叠叠围绕上来,幽深的空洞将他包围,仿佛要将他吞噬进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视线和声音之中。
少年摸着自己的脸,他感受不到自己的五官,应该是眼睛和嘴巴的地方他只摸到无尽的虚空,连手指伸进去都没有丝毫的感觉。
原来我和你们一样啊。
人群蓦地散开,如同一树惊了的鸟,下一刻空荡荡的街面上只剩下少年一人,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像。
少年视线末端出现了门,温暖的光芒之中影影绰绰。
他被光芒吸引,一步步向那里走去。
“不要过去。”
稚嫩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回头,蓝色的男孩在他背后仰头,灰色的眸子中似乎有火焰燃烧,尽管他知道那是光的倒影。
你是谁?
他想问,却仍然无法出声。
“不要过去。”
孩子重复,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为什么?
他看回那片光芒,光里有人向他伸出手,仿佛在呼唤他一起走进门后的光明。
男孩拽住他的衣角,他竟无法动弹分毫,白色的大门渐渐关闭,光消失在他视野里。
男孩松开了手,和人群一样凭空消失。
他耳际的声音不再是森严的钟声,而是歌声,和声用他所无法理解的语言歌颂或悲叹,脚下的地面碎裂,四周的建筑崩溃,世界在他眼中分崩离析。
最后属于他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不需要光明了。
请给我生命。
21.
皎洁的月被黑暗吞噬,沉眠于大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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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感到有人在晃他,他挣扎着睁开眼睛,黑暗混乱的梦境终于离他而去。
梦境里那种喉咙被扼住的感觉还没有消失,他努力将模糊的视线聚焦在一点,环境的影像终于清晰起来,他看到站在旁边的人正皱着眉看他。
“先别睡了……来开个会。”年轻的诗人神色里透着疲倦,看来是搜集情报去了。
“啊,好的……”少年狠狠按了按太阳穴,那里的神经疼得仿佛断裂。
会议内容无非还是怎么样对付那些鸟类,而作为团队智囊的队长却一直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想参与讨论,其他几人也有些精神萎靡,连瑞贝利安也没精神去做什么惹人烦的事情,艾丽西亚虽然出去玩了一圈,现在却和狼崽一起因为倦意而频频点头,反而是不需要睡眠的高等精灵比较有精神。
风元素裔的女孩打着呵欠用手比划:“我们在村子北边看到了好——多那种小鸟,有个老爷爷在喂它们——”说着拿出一包东西,“就是用这个。”
奥列格无精打采地补充着:“那是个精灵老人……他说他已经将近五百岁了,而他小时候这树就已经这么大了。”
“哦哦,他还说那种小鸟叫做文瑞鸟。”女孩往嘴里塞了个不知名的浆果,似乎精神了点,“还说,我们也可以住在这里呢。”
“……不,我们没办法住在这里的吧。”阿伦德尔忍不住打断女孩的妄想。
会议并没能讨论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倒是让本就困倦的几人更加混乱了。
“再这么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奥列格狠狠捻着头发,“先休息休息吧……”
于是这场小会在被确认无意义之后就带着众人的困倦和怨气散了,只有对这些负面感情一无所知的艾丽西亚还在愣着,表情里显然带着对其他人态度的困惑和不满,一直到瑞贝利安自顾自地晃了出去她才和小狼崽一前一后地跟上。
连瑞贝利安都无法分裂的瓦尔哈拉,居然要被起床气分裂了。
白天很快在蓝又一次的无梦睡眠中度过,入夜之后的时间流逝得极快,几人抓紧时间来到树下,再次攀上了圣木。
侏儒仗着自己的种族优势身轻如燕地从枯枝处登上了二层,在上次蓝被那些文瑞鸟群起而攻之的地方洒下了精灵老人给的饵料,这些小东西不出所料地一窝蜂扑向了那些鸟食,在一层的几人趁机爬过了本来被鸟群所封锁的主干部分。
终于站在二层中心的几人开始思考前进的方法,脚边是梨形的鸟巢,头上的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什么像丝绸一样的白色东西,而另外三边还有可以作为路来使用的树枝,几人犹豫之后最终决定再次分队。
蓝又被理所当然的与叙泽特一起作为“最强战力”分到了突破组,两人再次一前一后地向上爬去,很快“白色丝绸”的真容便在两人眼前显现出来——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的蜘蛛网。
蓝抽出短刀,尝试割断密密匝匝的蛛网,却差点把刀子粘在那上面。而他这么一动作引起的振动导致蜘蛛觉察到了这边的异常,不算太大的蜘蛛一只只顺着蛛丝爬过来,每一只的八只眼睛都泛着光,少年被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眼睛盯得背后一阵阵发凉。
“发什么愣呢,快走。”叙泽特轻声斥责他,说话间手上的短剑已经附上了冰魔法的白色,蛛网接触温度极低的冰之后变得十分脆弱,极容易的便被锋利的剑刃破开,蜘蛛似乎也忌惮这股冷气,自动退开了一片区域,正好能让两人一前一后通过。
“我们发现了一枚蛋……算了,等下再说。”夜晚太过寂静,奥列格的声音即使通过弦月传来也显得无比清晰,“你们那边怎么样?那些白色的是什么?”
“白色的东西是蛛网,不算太多,可以通过。”叙泽特对弦月另一边的奥列格这样报告。
身形轻捷的高等精灵很快越过了这片区域,攀上了树塔的第三层,半卓尔少年落后一步,速度本也不算慢,却停住了手上攀爬的动作。
脖颈处一阵恶寒,汗毛直竖,好像被蛇冰冷的鳞片擦过一样。
——视线。
是谁?或者,是什么?
少年不敢完全回头,只用眼角瞥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他想到梦境中那些空洞的眼睛,恶寒的感觉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脊梁,最后全身都被异常的冷覆盖。
又向上前进了一点,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却只看到无尽的黑暗。
“怎么了?”叙泽特的声音从树枝间洒下。
“没什么……”少年加快速度向上攀爬,“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咱们。”
“突然,一双眼睛出现!”弦月里奥列格的声音被他故意压低,像是年老的吟游诗人在给小孩子们讲什么吓人的鬼故事。
“队长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少年无奈,三下五除二登上三层,随手摘掉黏在肩膀的上的一缕蛛丝,“我们已经通过蛛网了,你们如果没什么重要的发现也先前进好了。”
奥列格的声音充满了惊诧:“……居然顺利地!?”
身为队长的你难道一心想让我们出点什么岔子么。
然后特别的队长鬼故事大会就在弦月另一头绘声绘色地演了起来,结果就是叙泽特冷冷地将弦月封进了口袋。
稍作休整之后两人打算继续向上突破,却发现在上一层还较为薄弱的蛛网到了这里已经变得厚实而坚韧,结构分明、规模庞大,少年依稀能从蛛丝之间看到那些节肢类动物强壮的毛腿。
——直接突破的可能性不大。
然后嘈杂的声音从脚下传了过来。
“你们快点!”
“看本大爷……”
“小瑞……还有小小瑞?你们……”
“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下?”
少年听着几人的吵闹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起床气的瓦尔哈拉啊。
顺利汇合的六人一……狼——这小东西实在太像条猎犬,导致蓝总是忘记它其实是条狼的事实——稍稍商量了下接下来的行为,便再次分队。
这次叙泽特和蓝一起向西行动,最终却无功而返。奥列格倒是发现了个可以下树的地方,只不过下去之后大概碰巧会掉在不太妙的地方。而阿伦德尔则报告发现了另一棵树和后面奇怪的断枝。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这一次想要下树看起来没那么容易了。几人也都做好了被村民发现的心理准备,毕竟这种事情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太低了。
“这个地方……看起来很难过去。”弦月中诗人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森林随着太阳醒了过来,就像人的细胞在逐渐舒展。
“不过……似乎有什么在动……那边。”
“什么东西?”奥列格发问。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阿伦德尔探身去看了。
然后是大约半分钟的沉默。
“……虫子。”阿伦德尔的声音里带着点颤音。
“虫子……?”奥列格的声音也变了。
“好大的毛虫……大概有二十来厘米……”又一阵悉索,诗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它,它在看我……好像很不爽……艾,艾丽西亚呢?”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是冷静成熟的半精灵居然会怕毛毛虫,另一个半精灵心里有点发笑。
“哦哦我看到他们两个了!小瑞被小小瑞咬了哈哈哈!”奥列格对着从西边回来的两人招手,“我们这就过去!”
几人很快赶了过去,看见阿伦德尔正一脸困扰地站在那里,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而那大个儿的毛虫扭着肥硕的脑袋看了这一大群人一眼,摆出一副大爷样钻到了背光的地方。
“这虫子还不高兴了……”侏儒诗人目瞪口呆。
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口:“能拿个什么东西把它扒过来看看么?”
“我来试试……”不知从哪里找来根树枝的奥列格尝试去戳那肉乎乎的虫子。
虫子好像被戳得很不舒服,它扭了扭身子,摆过脑袋来咬住了树枝的顶端,然后一声脆响,那一小截树枝在它嘴里消失了。
树枝在它嘴里消失了。
在它嘴里消失了。
嘴里消失了。
消失了。
瓦尔哈拉目瞪口呆。
“被……吃掉了……?”奥列格伸着那根树枝,忘了收回来。
“这么说来,这种虫如果大量繁殖,会把这一片森林啃光么?”少年感觉自己背后有汗水滑下。
“所以那些鸟是克它用的?”终于记起收回树枝站稳的小个子队长仍然没从震惊状态摆脱,还在和毛毛虫大眼瞪小眼。
“还有蜘蛛。”少年补充。
“……好可怕啊这虫。”阿伦德尔吞了口口水。
奥列格眼珠子一转,从脚开始慢慢变化。鸟爪,鸟腿,鸟的身体和翅膀,最终变成了一只身高一米的超大号文瑞鸟。
周围一圈的生物,无论是人是狼还是虫,都看着这只“鸟”。
于是奥列格·文瑞鸟·尤里·谢尔盖就以这样的形态开始与虫子对峙,尽管其余几人都觉得这虫子似乎露着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瑞贝利安又适时地犯起了蠢,去拽奥列格的翅膀——实际上大概是袖子的部分,而奥列格一转头就用黄色的鸟喙去戳这个没事找事的战士,后者怕被推下树只好老老实实地放手。
艾丽西亚似乎比其他几个大男人还对这虫子毫无惧意,一弹指唤出一团光试图去照亮虫子藏身的地方,却被虫子狠狠瞪了一眼——或者是她觉得自己被瞪了一眼。没能在奥列格那里沾到便宜的战士跑来对着光球撒气,试图张嘴去啃,却只啃到一嘴空气。
虫子再次看了这几人一眼,悠悠地爬走了。
呃最近实在是略忙啊略忙,先丢段防爆,会努力继续写下去的!
(诶,好像清扫分已经够了的样子,蓝真是可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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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贝利安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人怎么他了,而是他现在觉得这个气氛有些不适合他
左手的手臂被一只迷之生物挂住
“喂我说艾丽西亚”瑞贝利安有点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被叫到名字的风元素裔少女歪头眨眨眼
”放手好吗“
”不要——“
少女似乎铁了心要去做瑞贝利安的手部挂件,但显然自认为孤高的战士一点也不想要这个挂件。僵持了一会之后,瑞贝利安决定无视那个可爱的小家伙,用强硬的手段把她甩飞
但手上的动作在接触到少女忽闪忽闪的双眼后就顿了下来。
”喂我说艾丽西亚“
”?“
”放手好吗“
”不要——“
似乎进入了死循环,带着封印的瑞贝利安今天在队友眼里格外老实。虽然多半是被艾丽西亚给吸去了精气神,无处可去也没法捣蛋的瑞贝利安连眼神都空洞了起来。但这并不影响队友们对于“瑞贝利安老实下来了”这一事实而感到欢呼雀跃。不管究竟是打晕还是杀掉只要能让这个蹦豆消停瓦尔哈拉愿意奉上一切,包括队长的节操。
啊,不,节操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很重要的。不然连队长都变得和小瑞一样,那库瑞比克就药丸了。
总而言之,大家的清闲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但不知是好景不长还是第五季想要逗弄一下这个多灾多难的团队,总之正在所有人都在为难得的和平祈祷之时,一个传送门再度把众人丢到了新的地区。
去他妈妈的传送门,第五季你亲妈爆炸灵车漂移——管你神有没有亲妈和灵车,瑞贝利安这样恶毒地咒骂着。
降落地点是一座....森林 。
正在诅咒第五季的瑞贝利安被眼前的一片绿色给吓了一跳,吓得他连视作生命的捣蛋都忘记了。出生于遗都的他理所应当地没有很多关于绿色植物的记忆——就算有也只局限于几颗小树。像这样成片的参天大树对瑞贝利安来说是闻所未闻的奇观。体内疯狂的好奇心剧烈的膨胀起来,瑞贝利安疯了一样想要跑出去看看这一切
没人阻拦他
瓦尔哈拉的众人惊恐地发现——从传送门出来后,同样被好奇心所吸引的艾丽西亚,放开了瑞贝利安的手。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头发了疯的野猪带着烟尘从队伍的最后方冲到了前面。
“卧......”奥列格嘴里已经准备开始吐槽了
但后半个字还没从嘴里说出来,野猪就变成了猴子划着笨拙的四肢往树上划拉,一边划拉一边伴随着让人心底起火的大笑声。
摔死丫算了!除了艾丽西亚,瓦尔哈拉的其他人无一不在心里默念着。
或许是两位吟游诗人的通灵力惊动了神明,抑或是不忍再继续看下去的上苍终于动了情,总之瑞贝利安在往上怕的过程中握住了一根看似结实的树枝——谁知那枯掉的树枝早已变成空心,随着“啪”的一声,枝条脆生生地折断了,而一坨战士失去了支撑也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天降之物
这可不妙,瑞贝利安心想。于是他在零点几秒内反应了过来,完成了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虽然那动作在他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像咸鱼,总而言之瑞贝利安成功避免了脑壳撞碎在森林的土地上的命运,稳稳地站在地上
随后哀嚎起来
草泥马我的脚好痛,这是瑞贝利安的真实感受。严肃来讲,从那种地方摔下来,虽然膝盖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避免了脊椎的损伤,但毕竟下落的太过突然。肌肉并没有做好保护小腿骨头的准备,所以那段骨头现在和树枝是一个下场。
这一声哀嚎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瓦尔哈拉众一个个都懵在原地,随后再度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这货咋就没摔死
抱怨归抱怨,瑞贝利安在瞎嚷嚷的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是没有什么再站起来的可能性了。没什么人去管他,反倒是艾丽西亚颠儿颠儿地蹦了上去满脸关切,嘴里不住念叨着关切的话语,而两只白皙的小手也顺势搀上了瑞贝利安的臂弯
这无异于把一只蟑螂丢到瑞贝利安的脸上。
只见战士耷拉这一条腿却还是像猴子一样蹦起来,拄着自己的大剑就往后蹦哒了好几部,还差点撞到了无辜的阿伦。一边更无辜的艾丽西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当做瘟神一样的事实,反而带着无暇的笑脸继续靠近了瑞贝利安。
别过来!!慌张得有点说不出话来的瑞贝利安,蹦来蹦去地躲避着艾丽西亚的追捕。一人高的巨剑甩来甩去,差点就把蓝的脑袋给削掉一半。这下本就有些不耐烦的巡林客再度忍无可忍,他一下子将瑞贝利安推倒在地,随后一脚踏上了他的肚子。
场面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且不提一直置身事外的奥列格与叙泽特,蓝的举动让阿伦德尔都觉得有点尴尬。瑞贝利安被推倒在地的姿势正巧像是哪里的娇柔少女——哦,虽然这家伙从外表来看怎么都是糙汉——但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姿势被什么人看到了还是会产生不良影响。退一万步来说,这种地方不可能有其它“人”,那吓到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吧。
最关键的是,以蓝的脾气难保会做出什么比较暴力的事情来。身为当事人的瑞贝利安倒并不在意,他反而期望蓝对他做什么,这好让他能够抓住什么把柄,从而更好地嘲讽对方。
正当众人屏住呼吸等待发展的时候,被围观的蓝用些许粗暴的方式拽起了瑞贝利安受伤的脚,随后不知从哪里扯出绷带,冷冷地开始对伤口进行处理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可惜。
对于大部分队员来说这种情况他们一边庆幸蓝没有做出什么正中瑞贝利安下怀的举动,一边再度叹息着傻逼战士没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对于瑞贝利安,他一边庆幸自己的脚不会断掉,一边也叹息着蓝没能跳入圈套。
而半卓尔不知是看透了诸位的心思还是如何,他上好夹板后将绷带狠狠一拉。来自外界的压力解除到肿起的皮肤,进而将内部的骨头压迫开去,压力刺激着瑞贝利安的疼痛神经,之前一声不吭的战士终于惨嚎了起来。那大概是无论多么优秀的诗人也无法还原的惨烈壮绝的镇魂歌吧。连一向沉稳的叙泽特都被这壮烈的交响诗篇震得动了动眉毛。
唯一不受这种影响的怕是只有常识欠缺的艾丽西亚了。只见她不为所动地一边揉着瑞贝利安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一边柔声安抚着。不知是风元素裔的天赋还是瑞贝利安被对方温柔的声音打动抑或是如何,总之那所谓的“歌声”好容易才安静了下来。
众人松了口气。
不愧是瓦尔哈拉的拆弹员啊!艾丽西亚!你真是天使!
一边在内心里称赞艾丽西亚,一边解了气的转过身去不再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倒霉战士。
这种时候心情不好的怕是只有脑回路猎奇的瑞贝利安了。毕竟他的本意是制造混乱,而混乱没有造成反而被这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羞辱”了一番,这让他十分不开心。但不开心归不开心,路还是要赶的。瑞贝利安赌气起来,哼哼唧唧地跟上了队伍,并且粗鲁地推开了要上前搀扶的艾丽西亚。只是这种举动并没有给艾丽西亚造成什么困扰,她依旧不依不饶地做着瑞贝利安的另一根拐棍。
为什么这个小家伙非得缠着我不可啊!?早就在心中充斥着不耐烦的瑞贝利安低头看向等着红色双眼天真看着他的小鬼。
混账东西,瑞贝利安在心里骂着
为什么每个人都如此多管闲事!?
为什么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要莫名其妙地把手伸向我!?
我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来让你离开,为什么你却还是黏过来?
就像是扑火的飞蛾般,明知火焰灼热伤身,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其飞去。但不论飞蛾如何努力,火焰也不会降低它的温度,反而会将愚蠢的飞蛾烧成灰烬。
等你粉身碎骨的时候,诅咒我吧,憎恨我吧!愚蠢的风元素裔,愚蠢的德鲁伊——愚蠢的艾丽西亚啊!
咬牙切齿的瑞贝利安像是要将手指嵌入手心般握住拳头,一边在内心咒骂着瓦尔哈拉,尤其是蓝,一边放弃了推开艾丽西亚的行动,转而用阴冷的眼光看着她。
只是在冰冷对上那如太阳般的红色瞳孔时,立刻便融化成了一滩死水,随后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一如那个雨夜一样
但不同的是,瑞贝利安不会再相信任何光明的存在。他生于黑暗,活于黑暗,打内心里属于黑暗,所以光明什么的——早些去死好了。
没人知道瑞贝利安的心思。只是属于阳光之下的瓦尔哈拉,现在正在被角落的黑暗逐渐侵蚀着。
至于他们能否驱散那片黑暗,那是第五季也不清楚的事情。
----7536字----
瑞贝利安躺在草地上,没有吵闹没有乱跑,瓦尔哈拉的其他队员在附近:阿伦德尔和队长小声聊着树林诗歌的事情,suzette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艾丽西亚玩弄着瑞贝利安的头发,而蓝坐在被玩弄头发的战士身边。手里还握着战士的腿。瓦尔哈拉的其他队员此时与瑞贝利安的安静相呼应一样的心平气和。这是这个队伍里不常见的和睦景象,虽然格外和平岁月静好,但是作为此刻主角的瑞贝利安一开始是拒绝这一切的。他原本就代表旅途不顺,然而这种诅咒没有伤及队友,却原封不动的付诸他的身上,然后让他落入现在的窘况。不过现在他必须忍,必须努力忍住想一边飙泪一边狠狠拍蓝的肩膀说“你他喵真是好兄弟好队友好医生”的念头,要不然他的一条腿(现在被蓝抓在手里的那条!!)估计就要废了。那个巡林客真的会这么做,瑞贝利安以三天份的夜宵发誓。
原本他不是躺着,而是坐着的,坐着以一个令人误解的姿势把自己的脚递给蓝,同时闭紧眼睛,大概眼角还有泪光。然而对方面具下传出两声冷笑,让他破天荒地抖了两抖栽倒在地。怎么说的来着,娇柔人类少女面对邪恶半卓尔就是这样的情况吧。阿伦德尔觉得自己继续放任他们这样胡搞乱搞下去的话,血腥的虐杀剧情或者其他更恶心的剧情都将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所以他转了个身,把视线投向黑暗遥远的树林深处,同时和队长继续那些关于树林诗歌的话题。他感谢瑞贝利安的努力,瑞贝利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蓝手上动作的声音都格外响。
现在蓝是在给扭伤一只脚的脚踝的瑞贝利安上夹板来着。
林中注意事项之一,不要随便离开道路去爬树,摔下来扭伤脚踝的时候就算自己咬牙治疗也不要去找无良的蓝不啦叽的巡林客帮忙。
总结自违反了以上全部内容的瑞贝利安。阿伦德尔没有选择把这些注意事项加入他的林中诗歌。
队友们,尤其是新加入的艾丽西亚在心疼可怜落在蓝手里的瑞贝利安的,这表现在她周身方向混乱的风上。她格外关心对方的伤势,拉着瑞贝利安的短发,而小狼崽瑞贝利安咬着战士瑞贝利安的另一条腿(这点上来说他们真像),让对方嘶嘶抽气同时又不敢乱动怕被扯成秃顶并废了双腿。但比起关心作死者本体,阿伦德尔更在意的是,奥列格给他的承诺好像在传送过来没出五分钟之后就失效了。
要说起奥列格尤里谢尔盖先生的承诺,那又是需要回顾的故事了。
“有新的冒险啦!”某一天的傍晚,奥列格回到瓦尔哈拉的营地,如此这般地宣布。
一
华美乐曲犹有终章,威武英雄总将老去,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唯诗歌恒久流传。如果还要加一句的话,既是“每场冒险都有结尾”。不论冒险者们有何种不舍不愿不甘,结尾部分都必须写出来,否则不成为完整冒险。
瓦尔哈拉冒险者们之前在法师塔的冒险,经历旧人的离开和新人的加入,好运与厄运,自心出发的期待与诅咒,最后以击杀菲尔札·裘德并获得碎片和一本《往昔故事集》为结尾。再往后他们匆匆和一楼看守俘虏的卡利亚告别,又匆匆回到无名之城。
代表传送的白光出现的时候,阿伦德尔的第一反应是累,而后一片空白。
他觉得非常非常的累。这些劳累不只是身体上的,但却在身体上表达出来。疲劳从脊柱间散发,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身体的一举一动变得无足轻重。接着大脑反应迟钝,意识飘忽。一片空白则完全是精神上的,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想去想。碎片给神,书本给诗人,死亡归于史诗,然后世界和平,可喜可贺。
他以这样的状态度过了了结任务之后的休息周,仅有的精神献给了阅读《往昔故事集》和其中的惊悚消息,然后跟队长去见神的时候又回到飘忽空白,连受伤的川途决定暂时脱队的时候,他也只是去简单道了个别而已。随后艾丽西亚带着她的小狼崽(艾丽西亚是一个德鲁伊女孩,还是个风元素裔,不知道为什么对瑞贝利安的兴趣格外浓厚)加入队伍时,他只是陪着队友一起吃个晚餐欢迎一下罢了,至于艾丽西亚的小狼崽取名大会也仅仅出席。这样朝气蓬勃地活着的小女生(或者小男生)不该承担如此沉重的拯救世界的责任。“不要自寻死路了。”这样的话几次就要脱口而出。后来他干脆长时间窝在房间里看书,谢绝一切探视,连成为影舞者的愿想也放了下去,几乎成了队里的挂名成员。
但现在奥列格·尤里·谢尔盖队长兴致勃勃地跑来跟他说有新的冒险。
新的冒险就意味着新的旅途,新的变故,以及很大几率出现的新的意外。阿伦德尔心说你是在开玩笑吗再看那些事情的发生我就不能好好当个吟游诗人而要去先做个心理咨询了,但奥列格以他作为侏儒的三分之一的名字来发誓,他会谨慎思考行动策略,不会放任任何类似上次的意外发生,不,连受伤事件都不会发生。
好的好的,阿伦德尔打断他,然后阿伦德尔归队,奥列格停止背诵名字。再然后传送的白光如约出现,阿伦默念着女神瑞图宁的名字闭上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向女神祈祷了,第一次传送到别的世界的时候,他也这么在心里呼唤女神,但是随着形势的变化,他越来越少这么做。日常口头上的祈祷越来越少,其他更正式的祈祷更是少得可怜,后来它们出口几乎都变成了诅咒。阿伦德尔这个人大概要被女神放上信徒黑名单了吧,不过他至少能保证自己每次的祈祷和诅咒都非常认真非常诚实,也出于善良的心灵,对世界和平和物种生存有正面的期许……至于女神会不会垂怜一位卑微的半精灵,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好在这一次女神似乎听了他的祈祷。脚下有了地面的实感之后,第一秒间,首先被感知到的是声音。呼呼的风声吹动,但是此时响起的风声比起遗都周边可怖的沙尘暴来说,可算极度温和,并且还有一种陌生但是格外博大仁慈的声音相和。声音是最勾人的,但传送附赠送的眩晕还没有消失,因此阿伦德尔并没有睁开眼睛。随后第二秒,身体从无名之城带来的温度消散在这个世界的空气里。这里气温比较低,让人感觉非常清凉,如果吹起更大的风来,就会有点寒意。不过现在围绕着指尖耳畔的仅仅是一些细微的风,连摇晃衣角和吹乱发丝都尚显弱小,柔和地在冒险者身上留下存在感。阿伦德尔觉得光线有点刺眼,尽管他还闭着眼睛,手掌就先一步挡上去。等到第三秒,传送的眩晕已经消失了,他睁开眼睛,抬头看见的就是从指缝间流泄而下的金色阳光。光束是圆筒形的,金色间还有绿意。随即眼睛对焦,视野明亮起来,也开阔起来。就能看见浓密的树叶,透过树叶落在他眼皮上的阳光,以及树叶间可以被窥视到的远方天空,就好像丛林的史诗所描写的画面一样。
保持这个角度,稍微再偏偏头,就能看见身边簇拥过来的树木。树木自然而然地群居,它们是最注重族群情谊的生物,不在乎种族与年岁,白桦和紫杉并肩生长仿佛亲密恋人,缝隙处仅容一条兽道蜿蜒远去。人类会把古老陌生的树林描写为“压迫而来的”,但精灵更喜欢“簇拥”甚至是“水乳交融”这类的词语,它们用精灵语读起来非常和缓舒服,尾音不急不慢地跟上,带着笑意,就像跟老朋友讲话的语气。据说这是可以被树木和泉水听懂的语言。阿伦模仿母亲背诵诗歌的语气念出这些词语,而森林又一次以它博大浩瀚的声音和鸣,如同作为回应。
阿伦德尔分辨出了这种声音,这就是广袤无垠到无法丈量的古老森林在风中摇啊晃啊的声音,真正的林中短歌。
半精灵就像他们的精灵祖先们一样热爱自然,准确的说是热爱树林和在树林间茁壮生长的动物植物。即使这位半精灵来自坎维这种由干旱沙漠统治的世界,这些只出现在诗歌里的大片丛林也一样是他灵魂的故乡,与生俱来,无法忘怀。阿伦德尔的生命中没有进入这么大片森林的经验,在坎维的生活将他对树林的精神需求以对诗歌的喜爱来遮掩。但他属于精灵的那部分血脉和他属于瑞图宁的那部分意志没有忘记树林,光是听着树叶在风中和谐的颤音,鸟雀归巢的喳喳呢喃,以及小动物的足音,年轻的诗人都觉得自己可能会流下眼泪来。
愿女神赞美这片森林和其中优美的造物。
……
女神瑞图宁赞美保佑了这片森林吗?毫无疑问答案是肯定的,阿伦德尔甚至听见奥列格念叨着女神肯定是挨个亲了它们,把它们宠得过了头,才长出这么不善待冒险者的骄傲根茎。的确这片树林非常茂盛,无边无际,植物根茎虬劲蛇行,把兽道分割得一段一段支离破碎,走起来非常费力。即使冒险者的队伍里有巡林客、德鲁伊和天生熟悉森林的精灵,他们的行进速度也不算可观,尤其是当一位德鲁伊带着她的狼崽回了多年不见的老家一样神色激动的四处乱跑,尝试从不同的树干后探出头来给队友们打招呼,而一位战士扛着大剑就开始爬一棵不粗的树的时候,他们行动尤其迟缓。但基于他们的弦月没有什么反应,没有行进的目的地,所以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都毫无紧张感地)沿着兽道向某个方向慢慢赶路,祈祷自己获得一个好运气。
随后,毫不意外地,瑞贝利安一脚踩断了树枝,和折断的枝叶一起掉下树,光荣地扭伤了脚踝。他掉下来的时候还在惊悚地大笑,惊起一树鸣鸟。自此,奥列格对阿伦德尔承诺的“不会再有人受伤”失效了。这才有了上文蓝给瑞贝利安治疗的一幕。蓝专门用上了最大的手劲给瑞贝利安上夹板,这折腾的瑞贝利安连连惨叫,还不能逃跑。巡林客的表情从鄙视转为仔细再转为惊讶,最后他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一脸嫌弃地走开。
不过除了嫌弃,他心里还有一丝疑惑。从刚刚的感觉来看,瑞贝利安的腿骨实在太纤细了。即使用遗都常见的营养不良也不能解释这一点,瑞贝利安虽然不是壮硕的类型,但也强健有力,不是后天长期处于饥饿的可怜鬼。
难到是天生如此吗?瑞贝利安确实比同龄的男性矮一些,骨架细小似乎也有可能……
蓝的思考在艾丽西亚一声连一声的道谢(比如“你真是个大好人”)里停滞了。
“偶尔这样也还行……”他这么喃喃自语。
艾丽西亚道完谢之后就自告奋勇去扶瑞贝利安走路。她是一片好心,却被对方喊了“啰嗦”和“多管闲事”,并且被瑞贝利安以不礼貌的动作推开。不过艾丽是善良的姑娘,她善良并且坚忍不拔地跟着瑞贝利安,不管瑞贝利安推开她几次,她都能更多一次的过去扶住他。她甚至给自己的小狼崽起名叫“瑞贝利安”,这听起来像她和战士瑞贝利安的孩子一样。最后瑞贝利安不推开她了,尽管他一脸不满,嘴上也说着得罪人的话,但艾丽没有因为这些而放弃他。最后少年少女走在一起,没在推搡吵闹。
林中注意事项之二,不要随便打搅队友。
今日的风儿格外喧嚣呢。
阿伦德尔心情不错的眯起眼睛,小声哼着森林的歌。
二
森林里有很多歌曲,其中大多数都优雅地模仿林中生物形态动作,比如那些模仿林间谷风声和鸟雀歌唱声的拟声词组合,或者是引用樵夫砍柴的号子来衬托森林受伤的呻吟(一些精灵诗人坚称他们确实听到了这些声音)。不过还有的一种和上述优雅诗歌不太一样的,那就是战歌。
一只动物袭击另一只的时候不会响起战歌,诗歌里经常这么描述:兔子俯卧在洒遍阳光的草丛上,蛇和鹰都窥视着它。但这时候的森林是宁静的,因为这种杀戮使生命循环不息。只有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歧视最终引爆的时候,森林才会奏响战歌。无关生存,产生自恶意,具有煽动性的歌曲才叫做战歌。这绝不是森林的原创,森林里的动物和植物总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他们不会产生高贵低贱的区分和歧视。只有森林间的不是那些动物植物之外的活物才会产生这种恶意。
这种恶意总是来源于自视甚高的种族——比如精灵——然后由其他种族传播开来。
“母亲,为什么精灵是高贵的,人类是勇敢勤劳的,而精灵与人类的孩子却是下贱的呢?”
思维在此处一顿,阿伦德尔后退两步,然后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和蓝“全体后退”的指令。一支箭钉在他前面不远处。紧接着就响起了非常令人意外的声音,那是一段起调清脆的问话,从森林深处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不必细听就知道这是宛转好听的真正精灵所说的精灵语,听起来来自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精灵。虽然好听,但内容并不友好,用词中性,语气略有愠怒。
阿伦德尔迟疑一下,看了看自己身边的suzette,对方没有更多的反应,所以他又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阳光就在声音所在之处流下,让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焦,才看见那个精灵在树上背光站着。精灵穿着用这片森林产出的天然材料纺织的朴素衣物,上面用了特殊的织法,这让他被森林所接受(就是诗歌里的“簇拥”和“水乳交融”),站在树上时看起来就像树叶和树枝的阴影,金色长发又像树间光斑。他明明没有刻意隐蔽身形,但在不动的时候,冒险者们还是难以看见他。这名精灵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方才射出的一支还钉在地上,此时已经换上新的箭,若是冒险者们表露出一点点敌意,他随时都可以射出箭。但是在此关头,阿伦德尔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一箭的目标应该不是他,而是蓝才对:毕竟半精灵只是可悲的劣等品,没有改造的可能也没有杀死的必要,而卓尔和半卓尔则是精灵不共戴天的敌人。
“除了您没人肯听我说话,更不要说听我唱歌念诗了。”少年变声前的声音比起未来它变成的那样来,要高和尖细,音色悦耳,但音调表现出声音主人的愤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说!”刚刚成年的精灵努力模仿厉声喝问的感觉,但并不让人觉得畏惧。也因为这,Suzette才不紧不慢地给不会精灵语的同伴翻译刚刚的问句并询问回答。
“母亲,我不唱歌了。”嗓音已经稳定下来,音色仍然好听,但比少年时期时的声音来得低沉和缺乏活力,这是半精灵在墓地向母亲道别时候的结语。
“我们是路过的旅行者,我们没有恶意。”和同伴讨论之后,suzette做出了这样的回答,省略了修饰语,非常简练友好地回答问话。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如果熟悉的人还是能听出里面少许的欣喜,这是对见到更多同族的期待,此时又带有安抚的意味。但对方盯着蓝,看得出来还是有点戒备,毕竟精灵从小都被灌输着“卓尔都是敌人”,这种观念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蓝伸出双手,示意对方自己没有拿着武器,同时suzette向他靠近一步,表现出接纳。
小狼瑞贝利安和战士瑞贝利安也适时的呜呜叫着,其中一个瑞贝利安还跳起来咬另一个,然后因为身高问题而灰溜溜滚了下去。这种过分甜的举动看起来没有恶意,再加上suzette这位高等精灵的保证,树上的精灵放下了弓箭。
“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为什么森林外侧的岗哨没有任何消息。”为了照顾到队里其他看起来不会精灵语的人,他释出善意,使用通用语。即使不被岗哨发现就进入森林的确是非常值得怀疑的事情。
因为传送直接就把我们传送到森林里了啊,冒险者们这么想着,但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敌我关系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如实告诉精灵。只是用可能不小心避过了这种说辞搪塞过去。还好精灵也没有多问,毕竟传送这种事情太遥远太飘渺,大多数人还是情愿相信森林岗哨出了纰漏。
确认了冒险者们没有恶意,精灵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地面上。正闹成一团的小狼崽瑞贝利安和战士瑞贝利安同时后退了两步,一个狺狺叫起来,一个捡起石头作势要丢过去却被蓝踹了一脚。
“再往前走就是村子了。”精灵看了瓦尔哈拉的冒险者,向奥列格行了礼,露出一个精灵式的微笑,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他的动作非常优雅好看,在冒险者们看来,这名精灵的确是非常善意,想要和他们和平相处的。
奥列格相当开心的样子,他急急给向精灵道谢,两方的紧急会谈呈现和睦气氛。
林中注意事项之三,面对精灵的时候请表现的善意并且有礼貌。
有了精灵带路,冒险者们很快就到了精灵的村落。虽然途中瑞贝利安喊着“老子不走啦!”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的状况(虽然不知道确切原因,但阿伦德尔觉得他应该是不满于自己没有引发混乱),但是瓦尔哈拉的队员们已经学会了解决之道。在软磨硬泡,假装离开都不管用之后,由蓝一拳打昏了瑞贝利安,于是天下太平,一路顺风的到了精灵村庄。
精灵爱好自然,尤其是自然生长的植物,这在精灵的村庄里表露无疑。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棵粗壮、高大、庄严的老树,这棵树大概要五六人才能合抱。树皮沧桑古老,看起来已经经历无数岁月的风霜雨露,如今铸造成和森林一般古老博大浩瀚的样子。精灵村庄是围绕这棵老树修建,建筑高矮错落,均使用木头之类的建材建造,和森林里的天然景象相配。诗歌里常常描写的精灵村庄拥有辉煌的巨大图书馆和威严的法师,而这里则是充满生活气息:房前屋后有堆放水果的箩筐,盛满水的桶和旁边翻倒的空桶相间放置,家禽在路上悠闲散步,除了精灵之外还有许多体格娇小的妖精来来回回忙活着。与眼前景象相配的不应该是那些空灵的歌曲,而应该是怀着轻松的心情用排笛吹奏乡间小调才对。
阿伦德尔怀着上述的轻松与好奇观察着这个村子,绿色的眼睛里盛满的也是绿意,同时,村子里的居民也在观察着造访者。然而眼神相对之后,原本放松的半精灵突然意识到了不自在。这些好奇的眼神有些太熟悉了,就像他以前被精灵或人类观察的时候一样。
“听说这附近有个半精灵小孩欸,不知道他和人类比较像还是跟精灵比较像。”
“叫他过来看看就好了嘛,哈哈哈,一定和我们长得差很多吧!!”
“你过来……喂喂快抬头啊,别一直低着头嘛……”
“我想看耳朵啦,是不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说他不喜欢这样欸,哇声音好好听能不能给姐姐唱歌啊?!”
……
“非常抱歉年轻的先生,我本人是真正的精灵,也只给和我同族的年轻人传授知识。”
“父亲,你为什么要和这种孩子浪费时间啦?今天不是说好了要陪我练习魔法的吗?”
“你的教养去哪了?真正的精灵不该是你这样的。”
……所以,不喜欢精灵,不喜欢人类,不喜欢和人交往,也不喜欢给人唱歌念诗。
那些没法忘掉的东西又回来了,眼前充满生活气息的,难得一见的,与森林交融的美丽精灵村落都难以让人舒服起来。这名半精灵在养母跟前被宠爱而获得的骄傲和养母去世之后磨练出来的自信全都脆弱无力,光是视线都能把它们击碎。
让我保持这样子就好了。
林中注意事项之四。
三
“最近很少有外来人来了。”其中一个村民对奥列格说,“你们自便吧……”
被过分热情的侏儒奥列格•尤里•谢尔盖热情的问好之后,森精灵沉默半晌,如此回答。
奥列格看见了对方有些拘谨的表情,才意识到森精灵比其他精灵都保守害羞不是空穴来风的流言。他嘴角抽搐一下,心里说了好几次对不起。
“……不过,不要靠近圣木。”森精灵沉默了一阵子,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说完话开始发呆的时候,又突然补上一句,然后伸手指指村庄中间那棵老树,也不管自己刚刚的话在冒险者心里是否等于“剧情副本,点击就进”。
阿伦德尔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细细端详这棵树。
远看的时候,这棵树只是雄伟,沧桑,巨大,现在走进它之后,抬头看着雄壮无朋的树干和浓密葱翠,遮天蔽日的树冠,则会产生无限的敬畏之心。这棵树经历了多少时间呢?是否在精灵之前就在此生长,自由地把枝干伸向天空呢?
各个世界的诗人们口耳相传的,只是历史的反映。而这棵树,其本身就是历史。
这些想法产生之后,阿伦德尔觉得自己不去仔细探索一下这棵树的话就会错失许多有趣的东西。如果被那位树精灵窥视到他的思维,恐怕会觉得冒险者的脑子都坏掉了吧。
“圣木是什么?”“这是你们的信仰吗?”
对这些事物感兴趣的绝不止阿伦一个,听见关键词后的冒险者们立刻提问,其中艾丽西亚还掏出笔记本,想要深层次探讨的架势,吓得森精灵后退两步。
“不,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森精灵无奈地摇摇头,肉眼可见的冷汗滑落。“圣木对这座森林来说很重要。”
“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这里有可以暂住的地方吗?”
奥列格举起手来。
林中注意事项之五,不懂,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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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盘坏了,虚拟键盘真累。
没有达到字数真抱歉
*WPS计字13010
*森林漂亮,作死大会【。
*这绝对跟植物干上了是……
*掉啊掉啊往下掉
17.
青的火在夜晚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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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第五季的谈话过后,几人重新返回驻地,一路上讨论有关碎片的事情不提。
这次休整期的几天里无名之城闹得可称是鸡飞狗跳,瑞贝利安这个社会毒瘤在迦楼罗之羽的“盛情招待”之下遭遇了他人生中大概是第一次的惨败,瓦尔哈拉与迦楼罗之羽还有秘银之隼也因此结成了不可思议的同盟关系,之后队伍还遇到了队长奥列格·尤里·谢尔盖的老友,也是瓦尔哈拉的大家简直要感激涕零的天使——一见面就能够把瑞贝利安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风元素裔女孩艾丽西亚。
这之后剩下的几天还算比较安稳,至少没有出现什么大规模的恶劣事件,除了那场规模不小的地震造成了些许的混乱,瑞贝利安差点被铁冰骑士奥莉薇砍死,和艾丽西亚似乎有被拐走的嫌疑以外。
总之当大家准备进行下一次的冒险时,这个队伍已经再次吵吵嚷嚷地活跃起来了。
熟悉的白光再次亮起,失重感消失的时候蓝发现脚下的触感熟悉得令他不敢相信。
白光很快消散干净,映入眼帘的是他从未想过的东西。
——仿佛无穷无尽的翠绿。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景色,阳光穿过枝叶变成青绿的颜色,斑驳地洒在地面时却如同碎金,树干上爬满深苍的地衣与苔藓,空气中充满青草树叶的甜味,林间的风安详恬静,若隐若现的小道相互交织着通往森林深处。
他愣在原地,耳边是队友的惊呼,阿伦德尔由衷地赞叹这世间竟存有如此的史诗,叙泽特少见地露出了纯粹的欣喜,天真的风元素裔已经开始四处探索,好奇的侏儒与他的友人一样东张西望,从未见过森林的战士也呆呆地愣在原地,接下来理所当然地欢呼着跑了出去,队伍里的几人也自然追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幻森尚未消失的时候,父亲仍然健在,自己仍然可以在林间自由地追逐着猎物奔跑,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没有死亡,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他莫名笑了一下,抬脚向前走去,又好像这森林、这光景、这回忆都与他毫无关系,无论它们或生或灭,他都不喜不悲。
弦月仍然发出淡淡的冰冷蓝光为众人指示方向,一行人加一只小小的狼崽慢慢行走在林荫间。走在队伍最前的瑞贝利安依然安静不下来,一会去赶赶路边的兔子,不然去踩踩花,最后终于发展到了上树,已经习惯了这人脾性的几人并没有理他,艾丽西亚则是尝试跟着他一起往上爬。身手敏捷的战士三下五除二地攀上了树的半腰,艾丽西亚找不到地方下脚只得在树根处团团乱转,不时喊一句让并不理他的瑞贝利安拽她上去,同样被叫做“瑞贝利安”的小狼崽也扒着树皮想往上爬,却只起到了磨爪子的作用。
“嘿嘿看本大爷的爬树技巧……”这家伙手上攀着树枝嘴也不闲,扩音器似的大嗓门恨不能让全世界知道他爬上了这棵并不高也不粗的树。
然后喀吧一声,树枝在他的体重压迫之下理所当然地断了。
措手不及的瑞贝利安就这样四脚朝天地掉了下来,好在他也还算机灵,快要着地的时候调整了落地的姿势,没有摔断脊梁骨,却由于脚先落了地摔伤了腿,躺在地上嚎叫,并且成功地吸引了队伍全员包括瑞贝利安(狼)的注意。
“呜哇你怎么摔下来了!”艾丽西亚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刚才还在树上耀武扬威的家伙毫无形象地打滚。
惨叫的战士并不理会女孩的关心,只是一味高一声低一声地呼痛,四周的动物都被他吓得乱跑。
艾丽西亚则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战士无意识的恶意:“是扭到脚了么?站起来试一试能走路吗?”说着就要伸手去扶他。
本来走在队伍最后的蓝这时也赶了上来,看着瑞贝利安扭曲的脸皱了下眉头,蹲下身拽过那只明显发肿的脚:“别乱动,如果是骨折,让他随意站起来是会出问题的。”
瑞贝利安显然也无心再去说些什么废话,这不轻的伤让他倒吸着凉气,一边被艾丽西亚扶了起来。
被脱下的鞋子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那味道早就已经超过了半卓尔的承受范围,被熏得一阵头晕的少年差点坐到地上。被搞得有些烦的小孩狠狠捏了一下那个肿得发亮的脚踝,战士不出所料地杀猪般嚎叫起来。
“大概没伤到骨头……”不过也不能确定,估计再怎么动他也是这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他自忖,如果川途还在就好了。
无奈下他回头拾起地上的树枝,从箭筒里抽了根绳子出来:“总之你别动,等我简单给你上个夹板……”
上完夹板的战士又精神了起来,把大剑当做拐杖要自己往前跑,跑了没两步又疼得一瘸一拐起来。
“你这样折腾就算没伤着骨头脚也得出问题……”小孩儿显然对这人无奈了。
一路吵吵闹闹,除了瑞贝利安受伤的小插曲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弦月的光芒始终指向北方,小狼崽四处乱窜,时不时扑下蝴蝶或者叼朵花回来朝着艾丽西亚邀功,它的主人则是捧着精致的笔记本不停记事。
平和,快乐,温暖,这些感情对于少年而言已经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他仿佛神游梦中,只怀疑下一秒这些景色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灭,面对他的依然是原来那个冰冷的世界。
然后正在神游的少年耳朵里突然闯进了划破空气的熟悉声音。
“全员后退!”巡林客疾呼出声。
几乎和他的声音同时,一支羽箭疾飞而至,结结实实地扎进了瑞贝利安脚前的泥土,几人皆是吓了一跳,在前面一瘸一拐的战士也停下了脚步。
“不要动,等一下。”蓝知道射箭的人在考虑什么。这种攻击方式不是取人性命,只是一个警告,让他们不要再往前走——和他在法师塔内警告瑞贝利安的方式一样。
一串优雅华丽的声音从枝头传下来,听得少年心里一沉。
精灵语。
他抬头,棕色的树枝上先是两只纤细秀丽的足,然后是线条优雅健康的小腿,亚白色的布料缠在结实的大腿上流泻而下,毫无顾忌露在外面的腰肢和手臂已经和弓弦一起绷紧,美好的曲线从腰间一直延伸到锁骨和白净的脖颈,两只尖耳朵上似乎戴着什么饰品,在空气中微微抖动。美丽的森精灵少女表情严肃,似乎下一箭马上就会落在他们头上,警惕的眼神尤其在蓝身上停留得更久。
少年忍不住紧了紧斗篷。
对于精灵而言,卓尔永远是被厌恶怜悯的生物,更不要说是卓尔的半精灵,他们在这些正统精灵眼里的地位也许还不如他们捕猎时的猎物。但这个年轻的森精灵又和他一样是巡林客,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处境就难免尴尬起来。
而另一边的奥列格就自然得多,和有点不自在但没有蓝那么尴尬——的阿伦德尔一起一脸疑问地看向叙泽特,显然是想从她那里听到翻译。
“她在问我们是什么人。”叙泽特也许是自恃高等精灵的身份,也或许是艺高人胆大,对这个森精灵的质问并不那么在意,表情仍是恬然自若。
而一边的瑞贝利安在最初的惊吓之后似乎被这个精灵戳起了什么奇怪的点,指着树上的少女大喊大叫“精灵”,还叽里呱啦着胡诌出来的不知哪国语言,艾丽西亚则在一边认真地往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我们是过路的旅人,似乎有点迷路,请问这是哪?”奥列格努力仰起脑袋看着精灵,一边的叙泽特则是帮他把话翻译成精灵语,蓝虽然心里有些忐忑,还是对着这巡林客的少女行了个礼以示友好,一边的阿伦德尔却保持了沉默,还把帽檐往下压了压。
也许也是由于在正统精灵面前的自卑?少年心里苦笑,看起来自己回去至少要学习些常用的精灵语。
瑞贝利安依然安静不下来,挥舞着手臂想要接近精灵,被蓝一脚踢在简易夹板上一声惨嚎,开始在地上滚来滚去,艾丽西亚蹲下按住这个永远不消停的战士,这家伙也不知脑子又抽了哪根筋,一口咬上了德鲁伊少女的手,小狼崽儿从女孩胸口神奇地钻了出来,直接就骑在了瑞贝利安脸上。
精灵再次用警惕的眼神看了一眼少年,蓝只有讷讷地收回脚,精灵少女却也收回了手中的弓箭,似乎不再把他们当做敌人。
瑞贝利安躺在地上看了一会骑在自己身上的狼崽,开始对着它嗷嗷的嚎,而小狼崽则摆出了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阿伦德尔再次离这家伙远了点。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森林外侧的岗哨明明没有任何消息。”少女改用了通用语,依然带着骄傲的精灵语口音,金红色的长发在微风里摇荡,苍翠底色之下尤其刺眼。
艾丽西亚抱起狼崽搂在胸前,一脸好奇地看着其他人,狼崽跟着她四处探头。
不止是艾丽西亚,其他人也都是一时语塞。他们是被第五季直接传送到这片森林之中的,自然不会被森林外侧的岗哨发现,但是如果对这少女实话实说又会引起其他的麻烦。
老实交代,还是随口瞎说, 这是个问题。
“我……我们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岗哨……可能不小心避过了?”奥列格只有搔着脑袋干笑。
瑞贝利安从狼崽的禁锢下脱离了出来,立马看中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看看其他人在说话就想去捡,眼睛仍然盯着树枝上的精灵。
“你又想干什么……”半卓尔少年简直无奈了,一脚踹在他腿弯,战士应声跪下,一边的少女立刻接上说教,捧着笔记本蹲下开始她“妈妈写过”式的喋喋不休:“用石头砸人是不礼貌的哦,妈妈的笔记上写过……”
如果奥列格看到看到此时战士一脸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大概会不顾形象地笑得满地打滚吧。
“再往前就是村子了。”精灵少女略一颔首,似乎是默许了这个小队在这里的事实。
奥列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欣喜:“非常感谢!”
阿伦德尔同样颔首,蓝则是深鞠一躬。
而一边全程卖蠢的瑞贝利安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老子不走了!”
精灵少女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这货一眼。
蓝发现脚踹对这家伙好像相当管用,便一脚踢在这熊货屁股上,谁知他这次王八吃秤砣一样铁了心不挪窝,还大叫起来:“老子不走啦不走啦!探险什么的你们自个去吧!”
奥列格刚才面对精灵的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只有转向了瓦尔哈拉的拆弹专家:“艾丽你劝劝他?”
少年想到了在塔中的事件,便拔脚就走:“那你就待着吧,千万别跟上来。”而叙泽特和阿伦德尔也跟在他后面径直走了过去,只不过少年诗人原本和高等精灵的叙泽特相处得相当正常,现在却格外不自在的样子,似乎被哪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那样别扭,整个人在卯足了劲往小里缩。
谁知这家伙这次竟然油盐不进地躺在了地上。
蓝走了两步再次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这死皮赖脸的货咬牙切齿,却没打上去。
奥列格只有对艾丽西亚合掌:“艾丽,交给你了。”
谁知艾丽西亚并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再次搬出“妈妈说过”来说服这战士,而是几乎一脸圣光地蹲下:“那我也待在这里好了?”
这句话仿佛天降霹雳,直接劈傻了瓦尔哈拉全员,成了瓦尔哈哈。
奥列格双手搭在蹲在地上的艾丽西亚肩上:“艾丽,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吗”
蓝也试图劝说这个脑回路在另一种意义上和瑞贝利安同样难以理解的女孩儿:“艾丽,刚才的精灵说往前走有村子,这么说应该是精灵的村子,你不是对精灵很感兴趣么?”
奥列格用他诗人吟唱一样的语调开始对艾丽西亚进行洗脑劝说:“我们在无名之城的时候告诉你的,美丽的月之碎片,如果不能把它收集完整,这个世界,这片森林,那边那个瑞贝利安就都没有了,你还记得吗?”最后一句话似乎还带上了迷魂曲的调子,看起来作为队长的奥列格·尤里·谢尔盖同志真的拼了。
艾丽西亚皱起眉头扁着嘴:“可是他受伤了啊,如果放他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不定会被野兽吃掉的……?”
这次蓝和奥列格的意见相当一致:“那你就劝他一起走啊?”
艾丽西亚思考了一下,于是开始劝说瑞贝利安:“一起走吧?你看如果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危险啊,而且,”女孩儿把毛茸茸的小狼崽举到胸前,“如果你走的话就把小小瑞借你养两天?”
狼崽黑亮的鼻子对着瑞贝利安两眼之间,这个战士莫名其妙地对了下眼,然后狼崽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唾沫飞了瑞贝利安一脸。
瑞贝利安一手把小东西推开:“我要只狼崽干啥,还有别用老子的名字叫它啊次奥,你这个女的怎么这么奇怪?”
艾丽西亚睁大眼睛:“它这么可爱!”说着把狼崽再次举到瑞贝利安脸前,狼崽好像自然而然一样直接给了瑞贝利安一爪,虽然还没长好的爪子造不成什么伤害。
这一下瑞贝利安直接捋袖子蹦了起来:“哎我日你这个——”
然而战士的话没说完,他跳起来时直接撞到了蓝还没完成的肘击,两方速度相加搞得他天旋地转地躺倒。
半卓尔少年活动了活动被撞到的手肘:“这货脑袋瓜子这么硬,好疼。”
奥列格抬头看了眼枝头,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森精灵少女早已不知去向。
18.
风走过他的面前,高唱着赞颂伟大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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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轮流扛着被打晕的战士向前赶路,不多时应该是那森精灵少女所描述的村子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隐于深林,呼吸的村庄……”
“不,这里应该用‘村庄活在翠色的火种之下’……”
两个诗人已经讨论了一路的诗歌,看来是非要为这次冒险写一首长诗来记录不可了。
村子不大,中心是棵巨大无匹的树,大到五人都不一定能够合抱,而住家的房子就以这巨树为原点呈蛛网状辐射向周围的丛林,与错落的树林相映成趣。
是个具有艺术感的村子,少年这么想。
奥列格已经兴奋了起来,他还从未见过精灵的村庄,激动得连脑袋上的两根呆毛都竖了起来,阿伦德尔看起来还是满身的不自在,一边走路一边往小了缩,恨不能把一米八的大个儿缩成猫妖精,但似乎受到了什么感染似的也在四处张望,不时还发出点小小的惊呼。
这里的居民大部分是精灵,只不过都用相当惊讶警惕的眼神看着这个小队的冒险者,蓝忍不住再次紧了紧斗篷,而艾丽西亚似乎感受不到他们的排外,用更加惊讶的眼神看了回去,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看起来这么一路下来这一个本子是不够她用的。
奥列格已经开始挥舞着手臂用他一贯的亲和力向村民打招呼:“你们好!我们是迷路的旅行者!受到温柔的精灵小姐指引暂且进村休息一下,打扰啦——”
——收效甚微。
村民的态度依然冷淡警惕,森精灵的保守程度已经达到了他们这些在多种族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无法理解的程度,更不要说对人际关系根本一窍不通的艾丽西亚。不过倒也有些看起来不那么排斥外人的村民和奥列格搭上了话,还算没有让队长同志的努力白费。
“最近很少有外来人来了。”一个村民这样对奥列格说,其间还完全没有放下手上的工作,“你们自便吧……不过,不要靠近圣木。”
“圣木是什么?”艾丽西亚在这点上和奥列格倒是一样的好奇,两人凑过去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圣木是指村庄中心的那棵树么?”蓝不太敢上前,话却比他的脑子更快地溜了出来。
村民抬起头看了这群人一眼,手果然指向了村子中心的巨树:“就是那棵。”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的几人又一次开始端详这棵树。
“它对这座森林而言很重要。”那人继续说道。
圣木树干笔直,树皮在年岁的侵蚀下已经有些龟裂,却依旧健康,上面爬满了苍翠的羽状地衣和苔藓。它的树冠同样巨大无匹,遮天蔽日地覆在村人头顶,阳光与在林间时一样,只有从密密匝匝的叶间渗漏下来,在地面上洒出一个一个绿色的小太阳,而村民的孩子正在其间欢笑玩耍。向四面八方舒展的枝叶似乎在无言地庇护着这些森林的子民,看起来与其“圣木”的称呼一样神圣而庄严。
“……真美。”许久,叙泽特轻轻感叹。
“原来如此!”奥列格看罢圣木继续问了起来:“我们走了很长时间了……今天想在这里借住一晚,请问这里有旅店之类的可以住宿的地方吗?”
“没有。”那村民摇了下头,继续做起了他手上的活。
“也是哦,毕竟没有外人来啊哈哈……”奥列格有点尴尬地笑着,那人却不再理会他,强行结束了对话。
奥列格又四处问了一圈,发现刚开始的村民简直是这个村子标准待客方式,冷淡、排斥,甚至还有些生气似的不愿说话。而精灵以外的妖精们则友好得多,有些德鲁伊的狼伙伴还和艾丽西亚的小狼崽玩了起来,艾丽西亚也因此和德鲁伊们很快打得火热。但同样的一点是,这些人都告诉他们不要接近圣木。
少年心里开始嘀咕,以上一次寻找碎片的趋势来看,这次的碎片很有可能就在那对于这片森林最为重要的圣木里。
小孩子们似乎与诗人们相处得更好,不像他们的父母那么警惕排外,正缠着两人请他们讲故事唱歌。比起奥列格的泰然自若,阿伦德尔似乎还有点不知所措,好在缩成一团的身体总算是是重新舒展成了队伍的标志杆。他被一群孩子拽衣襟拽了半天后勉勉强强蹲了下去,结果瞬间被淹没在了孩子的欢声笑语中。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叙泽特也被一些精灵和妖精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甚至还有人向她讨教些什么问题,而她也微笑着回以解释和说明。
这些人似乎不仅见外乡人见得稀少,更是对于冒险者没有什么概念,似乎只是觉得无端出现的这些人打破了他们生活的节奏,也并没有其他的恶意。
蓝被善解人意地安排了看住瑞贝利安的任务——尽管这个已经被打晕捆上手脚的家伙现在并没有什么威胁——他也就兢兢业业地看守着这个暂时被泼了水的不定时炸弹,一边看着几人和村民交流,时不时发出些笑声,却像是沙漠夜晚的冷风那样令人难熬。
已经习惯了。
应该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孤立和冷漠,已经习惯了嘲讽和白眼,明明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为什么胸腔里这颗心脏现在还是会蜷缩成一团地疼痛?
疼痛到他想要将它掏出来丢在地上,狠狠地踩碎,就像踩碎未燃尽的炭火。
他用力向前拉着斗篷的帽子,恨不能将整个人包在里面。
因为什么你才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因为这个队伍、这几个人的一点点施舍似的温暖,你就会变得如此贪心不足?
你以为自己是谁,自己是什么,竟然在奢求、竟然敢奢求这些本就不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本来就不应有任何东西是属于你的。
半卓尔,你太可笑了。
可笑得不可理喻。
在村子里转了半日,几人终于被迫面对一个冲击的事实:他们没有地方住。
“咱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要在林子里扎营?”奥列格一脸发愁地捧着腮帮。
现在唯一一个不想这回事的人就是还在和德鲁伊朋友愉快玩耍的艾丽西亚,听到这句话直接便对着她的新朋友们问了出来:“我们现在没有地方住,可以暂且寄住在哪位家里么?”
“来我家吧?”说话的是个相当好看的狗妖精,琥珀色的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笑。
“真的可以吗!”艾丽西亚双手交叉,两眼放光,弯腰下去的动作让人感觉她身后会分分钟和狗妖精一样冒出一根尾巴。
“当然可以啦!”狗妖精张开双手转了个圈,白色的裙边像蝴蝶张开的翅膀。
“好啦!”艾丽西亚转回身来对着队友们笑靥如花,“这下我们有地方住了?”
在一边看完了整个奇妙交流过程的几人只有目瞪口呆,看起来都在腹诽这个风元素裔的大脑回路看起来和狗妖精是一样的,大概可以和黑德爱尔还有奥诺结成不错的朋友,一起讨论更好玩的是球还是飞盘。
于是几人就扛着被打晕之后开始呼呼大睡的瑞贝利安来到了这个好心的狗妖精家里。房子不大,住下他们几个会有点挤,但是对于这几人而言已经是不错的居住环境了。
眼看着同伴一个个都进了房子,蓝却踌躇了起来。从这半天的情况看来,他这半卓尔是相当的不受欢迎,没有人要把他剁巴剁巴献祭掉他已经该暗自庆幸了。而现在这个狗妖精好心收留他们寄住,也很有可能是没有把他计算在内的。
如果这样的话就不如在村外扎营了,这样也不会对小队造成什么影响,他自忖。
艾丽西亚和狗妖精一起站在最后,把四人让进房间之后看到了在最后犹豫的蓝,一双大眼和狗妖精一样扑闪了下:“你也进来呀?”
“……我这么进去好么。”他看着女孩儿那双明净的眸子,心下苦笑,大小姐一样性子的艾丽西亚又怎么知道他的顾虑呢。
“既然是艾丽的朋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狗妖精扒在艾丽西亚腰上,同样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蓝看着一脸和小狗一样表情的狗妖精,内心突然有种柔软的欣喜:“那么……谢谢了。”
手向前伸了伸,又缩了回来。
狗妖精依然好奇地看着他们,琥珀色的头发在风中缓缓摇动。
而他们也注意到,仅剩的三枚弦月冷冷的蓝光聚在了一角,直指圣木的顶端。
19.
所有的鸟都归巢,所有的鱼都沉没,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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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下来的几人开始考虑如何取得这次的碎片。
奥列格理所当然地开始发挥他的交际特长——其实并不是特长,只不过在这个普遍交际短板的队伍中他已经算是比较优秀的外交家了。
“这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侏儒笑得天真,对此事不知情的人们大概也看不出他心中藏着的目的。
“并没有啊……只不过是普通的过着日子而已?”狗妖精轻轻啃着自己的尾巴。
“那……奇怪的事情呢?特别的事情呢?”奥列格歪着头。
“嗯……昨天去采果子的时候看到了两只兔子在……”
“……”
大概奥列格也觉得自己问错了人吧。
艾丽西亚和她的狗妖精朋友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跑了出去,怀里抱着她的笔记本,看起来是去继续她的旅行笔记了。阿伦德尔则跟着她一起出去,同样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他所听到和看到的一切,眼睛里属于诗人的热情似乎已经打败了作为半精灵的自卑。
等到众人终于玩够了,也和艾丽西亚费尽心思解释了为什么要接近那被三番五次强调不要接近的圣木之后,话题终于回到了正题。
“所以……我们该怎么上树?”奥列格一张脸愁得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不要靠近圣木……我们不仅得靠近那棵树,还得上树顶去啊。”
蓝提供了他悄悄调查周围得到的资料:“圣木周围有村民护卫队巡逻,还有独立的巡林客和德鲁伊,强行上树有些困难。”
“唔……有巡逻队……趁巡逻队们换班的时候悄悄过去?”艾丽西亚啃着另一个德鲁伊送她的不知名的水果,说起话还有点口齿不清。
“这样吧,我们整理一下现在需要完成的任务。”奥列格拿过阿伦德尔的笔记本和笔刷刷刷写了起来,很快便举到了众人面前。几人凑过去,看到这么几条东西。
1.看好瑞贝利安;
2.观察护卫队的巡逻规律,找到破绽;
3.打听关于树的各种信息;
4.稳住村民,不让他们对我们起疑心;
5.寻找上树的方法。
取下了面具透气的半卓尔眉头微蹙:“显然看住瑞贝利安这种高难度的任务只有艾丽能够完成……观察的话,应该交给不易被怀疑的人,或是身手敏捷到足够隐藏自己的人去做……”
“我来完成第二项任务。”叙泽特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好斗的意思。
“……如果你不会和他们打起来就好了。”蓝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第三项和第四项,可以由一个人……或是一组人同时完成。第五项我来吧,关于这种飞檐走壁类型的任务,我应该还是比较有能力的。”
“我和阿伦去套情报吧!”奥列格一脸的跃跃欲试,下一句话被阿伦德尔接上了:“是收集诗歌,一切的信息和历史都在诗歌之中。”
“……我才不要闷在屋子里。”艾丽西亚终于吃完了她的水果,有点不满意地撅着嘴,“我也想出去转转……那棵树很漂亮呢。”
“那……你也去感受一下那棵树?”奥列格扶着额角。
“好呀!”风元素裔几乎是直接跳了起来,然后真的化成一阵风似的不见了,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竟然又回到了房间里,把小狼崽儿放在被再次补了一个手刀打蒙的瑞贝利安身边,还叮嘱:“瑞贝利安,要看好瑞贝利安哦?”
狼崽嗷地叫了一嗓子,然后女孩儿又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间里剩下的几人再次目瞪口呆,狼崽再次嗷了一声。
“……大概咱们最后还是要借用艾丽的藤蔓,让她一起去调查吧。”少年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让少女跑出去玩的理由。
天黑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
几人先是假寐了几个钟头,等到后半夜夜深人静便偷偷摸摸开始了动作。
奥列格白天闲逛时便已经按照蓝的委托收集了大量的树叶用以伪装,此时几人身上也插满了这些叶子,还有奥列格幻术的加持,乍一看还真像会移动的四棵树和一堆灌木。
由于有了白天的调查,几人很简单便避过了巡逻的队伍,还有那些单独行动的巡林客和德鲁伊,很快来到的树下。
“这棵树……好好的活着呢。”艾丽带着微笑摸着粗糙的树皮,倒像是在抚摸情人的头发,“健康美丽的活着呢……。”
几人再次打了个冷战,深绿的藤蔓正从他们脚下迅速生长爬升——这个景象对于在伊诺平原上那座法师塔里探险过的几人简直是噩梦,虽然最终他们还是借着这些藤蔓上了树。
等到脚下踏上结实粗大的树枝,头顶也出现了已经一整天没看到的天空。几人本来松了口气,却发现这“圣木”出现了另一种异变。它开始生长,似乎是无止尽地向上抽枝发芽,很快他们已经看不到那干净美丽的星空,取而代之是树叶间斑斑点点洒下的月光,像是什么动物受了伤洒下银白色的血迹。很快,就连这些月光也不见了,头上脚下尽是黑色的枝叶,唯一敢于使用的光源就是手中弦月微弱的蓝光,此时蓝光仍然指向更高的地方。
蓝跟着叙泽特和艾丽西亚抬起头看向弦月指着的晦暗上层,两位诗人则看向远方。
很快阿伦德尔带着些颤抖的声音便吸引了三人的注意:“那是什么……?”
五双眼睛所注目的方向上,黑色的、似乎无穷无尽的枝干正向远方舒展,仿佛要一直一直生长到地平线之上,通向无人所知的巨人国度,而月亮在那里沉沉地缀着。
“这树……好大啊。”奥列格最终发出的感叹只有如此的平实无华,也许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侏儒诗人心中的震惊与崇敬。
树枝盘曲错节,延伸向西面八方,几人脚下的每一寸树皮都书写着它度过的年月。
“我们接下来是先调查一下这四周的树枝……还是一口气突破到树顶?”奥列格开始起到队长的作用,几人在圣木中心开了个短暂的作战会议。
“我倾向于一口气突破。”蓝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能听到他冷静清晰的声音,“毕竟我们在这里寄住的时间是有限制的,没有时间让我们这样悠闲地来回探索。”
“有道理……可是不知为何,感觉对这些‘路’很在意呢。”奥列格搔搔脑袋,“这样吧,蓝,你和叙泽特还有艾丽一起向上突破,我和阿伦去搜索一下这些树枝……注意联络。”
几人就此暂时分开,奥列格和阿伦德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叶间浓重的黑暗中。
“那么我们也开始吧。”高等精灵后退几步,加速,然后手中匕首已经扎进了树干。
几次三番被叮嘱不要接近的圣木就这么被扎出个口子,蓝在心里替圣木心疼了一下,然后跟在后面攀了上去。艾丽西亚也比葫芦画瓢地跟着上行。
很快,方才压在他们头顶的黑色枝叶已经出现了他们身边,然而头上仍然是黑压压的一片。
碎片还在更高的地方。
“见鬼了……”少年啐了一口,这树像是什么神话故事中的魔法植物一样,难道是要直通到云层上面?
艾丽西亚在他后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嗯?”高等精灵咕哝了一句,声音不大,“什么东西?”
有什么擦着少年的脸飞了过去,带着活物的温热,似乎还毛茸茸的。
“咕啾。”
那东西叫了一声。
少年一愣,这种叫声像是什么……禽类?
“喳喳。”
它又叫了一声。
有那么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时间停止一般的静默,然后他们尚未踏足的二层树塔瞬间炸成了一朵璀璨的烟花。
各种各样的鸟叫声连绵不绝,唧唧喳喳咕咕咯咯的大叫好像要吵炸人的脑袋,翅膀、鸟喙、利爪一起向三人袭来。
“妈呀它叨我!”艾丽西亚尖叫起来,风元素瞬间爆发出的气流吹得枝杈沙沙作响,却没能对这些鸟起到什么干扰。
“顶着攻击快速通过!冷静下来!”半卓尔咬着牙叫出来,他脸上刚被不知哪只鸟的爪子还是尖嘴划了道浅浅的口子,此时正火辣辣地疼着往外渗血。
“我不能袭击它们……太多了,击中之后它们还在增加!”叙泽特的声音也尖锐起来,高等精灵似乎是被这群以多欺少的鸟东西激怒了。
“走开走开走开!”风元素裔女孩儿遭到了旅程中第一次来自低等生物的袭击,光球雨云不停地围绕她身边飘来飘去,却没什么作用。
“哇!”
一只鸟大叫一声,被雨淋湿的翅膀啪地拍在蓝脸上,带着一股禽臭的脏水顺着少年的脸流了下来,小孩一双死鱼眼叫停艾丽西亚:“……艾丽,可以停了……呜哇!”
冷不防又被啄了手。
“队长的联络!”叙泽特一手捏着弦月贴到耳边,另一只手抓紧匕首不放,鸟群疯狂地袭击着高等精灵那只已经被啄得青青紫紫的手。
“你们那里怎么样!”弦月里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也许是鸟声太乱的原因。
“一——点——都——不——好——”艾丽西亚大叫。
“我们准备撤退,这里的鸟类非常暴躁,我们顶不住……啊!”暮刃第一次由于袭击发出了惊叫。
“那就快下来吧!我不小心掉下去了,正在往这边赶!”奥列格声音压得很低,大概艾丽西亚已经听不到了。
几人狼狈不堪一身鸟毛地回到一层时,正看到不知在想什么的阿伦德尔站在一层中央跺脚。
“接下来怎么办?”好歹摘掉了身上羽毛的艾丽西亚正在拼命梳理自己的头发,风卷得她的围巾乱飘,显然女孩儿对于那群鸟十分的愤怒。
“那边有条T型的路,我从那里掉下去的……这么结实的树上怎么会有那么脆弱的地方啊。”奥列格摘着自己头上的树叶,他身旁站着两个瑞贝利安,一个正蹭着艾丽西亚的腿,另一个正在抠圣木的树皮。
月亮沉下去了,天色愈发黑得可怕。
“就在这里么?”
蓝和阿伦德尔站在树枝上,看着离可以当做路的大树枝还有一段距离的树芝。
据奥列格所说,他们从这里走过去时看到了这个东西,看起来可以当个跳板去其他的路上,那树芝个头不小,一个人站在上面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以诗人们的身手大概是跳不过去的。
“就差那么一点……不然就跳过去看看了。”阿伦德尔耸耸肩。
半卓尔点了下头,猛地发力跳过了那段空隙,稳当当落在树芝上,树芝在他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那边连着两条路……没什么东西。”蓝很快跳了回去,“有一条似乎是刚才听队长说他掉下去的地方,T字路口什么的。”
“这样啊……”半精灵诗人始终沉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向北的路还没有探索是吗?”少年看着向北的岔路。
“没有。”阿伦德尔摇摇头。
“那走吧。”蓝把长弓从背后拿下来,一头顶地向前走着,“我探路,你跟着我的脚步走,防止出现和队长一样的事故。”
“唔……”阿伦德尔在少年背后轻轻应了一声。
这个高等精灵的后代到底在想些什么,蓝从来都没搞清楚过。
很快这条路到了头,面前是棵细弱的树干,两人绕了过去发现另一条路向东延伸,便跟着走了过去,很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
怎么会有光?少年心里嘀咕。
“谁在那里!”女性冷冽的声音从光源处传来,倒是让两人松了一口气。
“叙泽特?”阿伦德尔试探着问了一句。
光源停住了,很快向着他们走了过来,高等精灵美丽的身姿随着光源也从黑暗中一点点地被抹了出来。
“很抱歉,什么都没有发现。”叙泽特摊了摊手。
“我们这边也一样啦……”两个半精灵面面相觑着苦笑。
回到中心的三人很快遇到了从另一边蹦蹦跳跳回来的小狼崽儿,后面跟着开心的艾丽西亚,小声喊着:“我们找到上树的路啦——”
奥列格这次竟然比瑞贝利安更快,他先是拿过阿伦德尔的笔记本在上面画了简单的地图——暂且不提队长突然露了这么一手把阿伦德尔给惊呆了的事情——然后指出上树的地方:“这里可以上去,但是很脆弱的样子。我们从刚刚我掉下去的那里掰点什么去加固它吧?”
“这么对待圣木真的没问题吗……”阿伦德尔在一边失笑。
几人拿了树枝去加固道路上树不提。
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远处的地平线已经泛了一丝鱼肚白,众人的视野也因此扩大了许多。
瑞贝利安罕见的没有捣乱,而是跟在艾丽西亚身后亦步亦趋——似乎是那只和他同名的小狼崽儿给他吃了不少苦头。
弦月的光仍然毫无感情地指着他们头上的枝叶。
“现在……怎么办?”奥列格脸有点涨红,似乎刚才跑来跑去的一趟让他累得也是不轻。
“还是分两队去探索吧。”蓝叹了口气,现在他感觉自己提出的意见总会变成让人幸运值归零的乌鸦嘴。
“那么我和艾丽还有瑞贝利安往北,叙泽特和蓝还有阿伦往南吧?”侏儒挺直了腰板,“我怕北边有你们提到的那种鸟,如果遇上了我的幻术或许能起上点作用。”
于是终于凑齐的六人再一次分队。
这次几个人走了没有几步便走到了死路上,面前只有成片的森林。
“只好打道回府咯。”阿伦德尔耸了耸肩,准备原路返回,半卓尔少年却不打算动弹一样站在那根树枝的尽头。
“有什么动静么?”叙泽特看了巡林客一眼。
“这森林有点奇怪,你们难道不觉得么……”蓝的目光在林间扫来扫去,“它们都与圣木相连……简直就像是从圣木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独木成林?”高等精灵脱口而出。
在巡林客的知识中,确实存在着独木成林这种事情,只不过像蓝这种在沙漠幻森中长大的巡林客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对于树木的了解甚至还没有在森都成长的叙泽特多。
“喂喂?蓝在吗?”弦月里突然传出了奥列格的声音。
“在,出现什么情况了?”巡林客不再观察森林,转而回答弦月里队长的话。
“这里有个接近树干的断层……你来试一试,应该可以跳过去的,如果能从那里上去就好了。”侏儒的声音不甚清晰。
“好的,我这就过去。”少年这么回答,三人很快离开了死路。
天已经相当亮了,东方甚至已经露出了一丝阳光,几人的动作愈发快了。来到了断层的三人并没有找到队长,倒是看到了他所叙述的断层。
“队长大概是去搜索另一边了,我跳过去看看,咱们差不多得走了。”说完蓝便跳了过去。
还没落下,他就看到一大片棕色的梨形凸起,然后一个褐色的小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
鸟巢,成千上万的鸟巢。
少年心道不好,脚却已经踩在了那周围的树干上。
二层再次炸了锅,没等到他再次起跳的动作做完,这些愤怒的小鸟就开始用敢死队的气势轰炸在半空中的小孩,啄的啄扑的扑抓的抓,半卓尔连稳住身形都做不到,就这么狼狈不堪地掉到了一层,抬头一看这正是他们半夜开始爬树的地方。
感觉一夜的努力就这么莫名其妙回到了原点,他有点气恼。
再次回到二层树枝的少年这次换了队伍,和艾丽西亚一起去看了另一个方向的路。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说这里可以爬过去……”女孩儿有气无力地召唤来藤蔓,这些植物好像和它们的召唤者一样有气无力,可现在也只能用它们。
两人一路向西走过去,同样看到了树干上生长的无数的棕色鸟巢,褐色的小鸟从里面出来探头探脑,警惕的小眼睛盯着这些侵入了圣木的不速之客。
“哈——”艾丽西亚已经打起了呵欠,还在不停地揉眼睛,“好困啊……”
天已经亮了,林间依稀还传来婉转的鸟鸣——至少比这些小东西制造的噪音好听了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