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P合法的SF世界观企划
欢迎各位放飞自己,来坐上这台过山车
特别注意:
▼本企划会有较多不符合现实世界三观的内容
▼角色活跃度下降会被收为NPC ,供其他人创作
▼随机分组有风险,无法满足所有人,请多包容
请确定自己可以接受上面三条再参加!
角色≠玩家,创作不等于作者三观,大家和谐开车。
企划群开放。
号码已经通过私信告知。
当日落后
————太阳出来了,连悲伤也一同被照亮————
当阳锐锋第一次经过理查德·沃德身边时,他正在努力勾勒一位古时北欧特色的女人的腰身,为了使她更有韵味,她的腰和臀部的曲线已经被理查德勾描了上百次了,而他还没有找到适合的线条。
所以,当阳锐锋第三十八次经过他身边时,他对于对方虽然轻微但在一个烦躁的人听来如雷鸣般的脚步声忍无可忍,他猛地把画笔拍在书房的桌上,看着正在走来走去,好像正在思索着什么而紧皱眉头的阳锐锋。
“你什么毛病?!”理查德冲他嚷嚷,“你工作的时候都不会要保持安静的吗,没看到我在工作吗?!”
一旁的阳锐锋好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用尖酸而刻薄的语句怼回去,只是茫然地对声音的来源转过头去,皱了皱眉头,他仅剩的那只眼睛终于像是有了点光一样,他看向愤怒的理查德,问:“什么?”
“安静。(Quiet)”理查德翻了个白眼,“哦,怕你听不懂公共语,那么安静(An Jing 中文),安静(Tranquilo 葡萄牙语),安静(hiljaa 芬兰语),安静(тихо 俄语),现在懂了吗?”
“说第二遍就足够了。”阳锐锋发出一声有些底气不足的尖刻嘲笑,他精神恍惚了一下,走到门边继续对理查德进行反击,“也许出乎你的意料,我确实会安静(vaikne 爱沙尼亚语),还会在你的杯子里滴硫酸锌。”
然后他关门走了出去。
理查德摆出一副极其嫌弃的表情,立刻给安格斯发了条语音。
『刚刚那家伙说了个vaikne什么玩意的,那是什么意思?!』理查德愤怒地对手环怒吼,『还有那玩意儿说他往我的杯子里滴了硫酸锌!上帝啊!难怪我画不出东西,是不是那东西搞得鬼?!』
『那是爱沙尼亚语,安静的意思。你说了什么他居然对你用外语?』安格斯听起来很困惑,然后语调转为了无奈,『至于硫酸锌,我发誓他没弄,上一个被他这么做的人在医院躺了三天,吓得魂飞魄散,见到他腿都在抖。』
“哦。”理查德咽了口口水,决定短时间内不再招惹阳锐锋,虽然他自己将其命名为理查德殿下对反抗自己的贱民的无视,“好吧,没事,再见。”
等理查德终于把他的北欧女人像完成了的时候,已经接近夜晚九点了,他空着肚子抓着头发走出书房房门,看见阳正坐在外面的单人沙发上,淡然地直视着一面空白的墙。
“你坐这儿干嘛呢?”很明显理查德已经忘了他和阳的争吵,他只感觉如果不和他说话阳可能要升天。
“我腿麻了。”阳锐锋相当直接地说,“我本来想坐到你画完,然而坐到一半我腿就麻了,现在动不了。”
“等等,你一直从早上坐到现在?!”理查德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你有毛病吗?!你为什么非得在这坐着?!不能去做你他妈的什么奇怪的实验吗?”
“有趣,我确实有毛病,现在就不用枚举了。”阳轻哼一声,“实验会发出爆炸声,而你需要安静的环境,这就是我做出的选择。”
“你……唉,算了。”理查德一开始想生气,结果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安格斯不在我真是想一巴掌打死你。但是今天算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来给你露一手。”
Fin。
尸骨无存
本篇时间线处于180天的最后一个月。
————经常听到死亡,但总感觉很遥远,与我无关。死亡好像没什么可悲。————
正值八月,神他妈的蝉鸣在树上吱哇作响,楼顶他妈的太阳照得他烦得要命,他穿着长袖外套和长得估计能让夜店女看了直接自杀的牛仔裤,但他一点儿也他妈的不热。阳锐锋只是站在栏杆边上往下看,压根不在乎有没有人抬头看他。
他看见川流不息的车流,以及蜿蜒的高架,还有环岛,中间矗立着不知道哪个设计师设计的好像是代表科技的,但他半个角都没看懂的该死的他妈的雕塑。
如果那是安格斯设计的。阳锐锋心想,那算那群智障的高层有眼光。我看不懂只是因为这个设计太卓越了,而且这说明那家伙说的没错,每一句都是对的。他会更幸福,这毋庸置疑。
如果那不是安格斯设计的。阳锐锋继续想,那那群他妈的高层可能瞎了。比他还瞎,找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乱七八糟的破设计师弄这玩意儿,弄得全世界都看不懂他们就开心了,日他奶奶的皇帝的新衣。安格斯应该更幸福。
所以无论那个雕塑到底是不是安格斯设计的,无论最近要举办的那个画展有没有录用理查德的画并把那副画摆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结论都是一样的。那个该死的乔治·格林说的半点错都没有,安格斯和理查德会更幸福。他们本来就是艺术人生,应该充满了艺术与诗歌,玫瑰和深情,互相抱着跳他妈的踢踏舞,啪叽碰一次杯交换一个深吻。而不是中途一个身上还飘着氨水的刺鼻味儿的死没作为的化学家突然挤进他们里面,抬着下巴恶毒地对他们评头论足,然后还让他们为自己混乱的脑子所造成的废墟一般的后果负责。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结局了。阳锐锋扒栏杆上想,符合逻辑,最短路线,最优解,所有的过程指向这一个结局,噫吁戲,这就是属于阳锐锋的,乱七八糟又如同废物一般的灿烂人生的终焉。
他慢慢摘掉自己的手套,然后是左手上的绷带,他看着自己结疤的,坑坑洼洼的手臂,从鼻腔深处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摘掉了自己的头带。
“死前朗诵。”阳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展开那张纸之前,他嘀咕了几句,“抱歉,沃德,我没能去看你希望和我一起看的《绝命毒师》,我也不知道你一开始想和我说的,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去看了一部日本的很老的电视剧,叫做最后的朋友,虽然我没有看绝命毒师,所以没有资格要求你去看这个,但是我要给你剧透了,所以我才不管你要不要把你仿造的还没干的蒙娜丽莎的微笑糊在我的脸上,顺便一提,你的蒙娜丽莎至少画大了两个罩杯。”
“咳。”他轻咳一声,展开了那张纸,有气无力地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念,“美知留。永别了,美知留。这次我给你自由,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继续束缚你。所以要让你得到自由,只有让这颗心脏停止跳动了。曾经想成为你的一切,成为照耀你整个世界的光芒,成为你能接受到的所有快乐,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想与你连成一体。可是,你却在没有我的世界里找到了幸福。所以我走了,至少趁着手心还残留着你的余温的时候 ,至少趁着我的身体还残留着和你合为一体的记忆的时候。对不起,真的好喜欢你的笑容,却没能让你开怀地笑。对不起,我不知该如何去爱。对不起,我无法给你幸福。永别了,美知留,要试着幸福啊。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这就是爱,我一直坚信着。”(选自日剧《最后的朋友》)
“结束了。”阳锐锋读完之后将它随手一丢,也没看它飞到哪里去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灵巧地翻上了栏杆,他又低头看了眼他从小长到大,在这经历了痛苦与幸福的城市,有气无力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想,这就是一切的结——呃噗!”
就在他准备一跃而下的时候,他被别人直接带翻在了地上,他有些惊慌而又恼怒地看着身上的人,只看见一个歪戴的警帽,同时他还听见了楼下的欢呼声。
“你什么毛病?!”阳锐锋头一次感觉自己愤怒地无法复加,他甚至把理查德喜欢说的话脱口而出了,“我好不容易念完遗书准备慷慨赴死了,你在干什么?!现在的S市市民已经不享有人身自由权了吗?!你听过自伤无色吗?!我自杀犯法吗?你他妈从我身上滚下去,小心脏了你那套标志的警服啊阿Sir!”
“我什么毛病?!应该说你什么毛病?!”那警察震惊无比,但还是将阳锐锋狠狠地按在了地上,“你他妈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你居然还讲台湾话?!我看你年纪轻轻很有活力嘛!还给我推荐歌曲!没事能不能想想积极向上的东西不要动不动就想死?!”
“你是我爸还是我爸?!你是SO-174856的男性之一吗?!不是就别管我!”阳锐锋一脚把警察踹飞,结果被门后埋伏的警察以及警用机器人按倒了,阳锐锋一头磕在地上,愤怒地抬起头来,“操你妈!!去你妈逼的人民公仆!人民想自杀公仆就要谋反了!!来人护驾!!有刺客!!”
“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有人站在C楼楼顶要自杀,结果就是个神经病?”按住他的其中一个警察问一开始把阳锐锋扑下来的警察,“他的家属呢?他有没有SO或是管理职看护?没接到有人走失的报警电话啊。”
听到SO这个词,本来还情绪激动的阳锐锋就和断电了一样,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挣扎的双手无力地垂向了地面,仅剩的富有光泽的右眼也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光芒。本来用了相当大的力气的警察和警用机器人都惊于被按住的这个人突然的失力,赶紧松了点儿力道。
“去他妈的SO。”阳锐锋看着地面,呆呆地说。
“什么?”刚刚那个问问题的警察没有听清楚阳锐锋的话,只能把耳朵凑了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操他妈的SO。”阳锐锋空洞地看向那位警察的眼睛,木然地说,看得对方毛骨悚然,“老子没有他娘的SO,别阻止老子自杀。”
“不……不思悔改!”那个警察打了个冷颤,加大了扭动阳锐锋关节的力气,然后抬头冲刚刚那名警官小声嘀咕,“他可能是个神经病,我们应该先送他去神经医院。”
“您好,先生?”那位警官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头冲阳锐锋礼貌地说,“我们可能要查看你左手的手环,以确认我们能联系到您的管理职或是SO,如果可以的话,请您配合一点?”
“操你妈!!!!”听到这句话的阳锐锋从木然的状态突然暴起,他眼含凶光,狠狠地挣扎起来,四周的警察用尽全力去控制他,但依旧无法把他完全制服,“都说了老子没有他妈的SO!!!你敢动老子的左手一下我他妈就用王水把你那张操蛋的脸给他妈的融成抽象画!!!”
“我们有查看证明吗?鲁斯警官?!”按住他的警察费力地问那位警官。
“没有!在对方不是犯罪前科者的时候我们不经由本人同意无法查看他的手环!!”鲁斯警官也狠狠地压住阳锐锋的脊椎,“我们只能先把他扭送到精神病院了!!这位先生很明显神经不正常!!”
听到神经不正常这个词之后,阳锐锋又立刻颓唐了下去,他木然地看着自己拆下的绷带、摘下的手套以及拿下的头带。
他想起自己朗诵的遗言,想起安格斯的笑容和理查德的画。
他想起安格斯的手放在他身上的温度,想起理查德在他误喝除草剂的时候焦急的呐喊。
他想起他和安格斯独处的时候那个轻微而干燥的吻,想起他给理查德买画架时理查德故作嫌弃但发光的眼睛。
“安格斯。”他轻声哭泣,“理查德。”
“安格斯……!”他用微小到听不见的气音呼唤自己的爱人们,好像在奢求最后一束光,“……理查德……!”
最后他听见了“神经病院”这个词,于是他露出一个空洞而绝望的笑容。
“我想,”他说,继续他在栏杆上被打断的那句话,“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Fin。
生生相克
————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舍,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
组成SO,阳锐锋心想,以前我可不知道这是一场灾难。
他花了他存折里的一部分钱买了贫民区的一间公寓,仅仅是因为理查德·沃德,那个安格斯·鲁喜欢的欺诈型画家坚持自己在这种居住环境中是可以付得起房租的。阳锐锋心想,这一切都太他妈扯淡了,我们三个没一个想好要不要组他妈的SO,而且以我的经济能力,我能让我们三个都住在比这好一百倍的地方。去他妈的男人的自尊,为了钱要组SO,那种东西早就荡然无存了。
更糟糕的是,当他把自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从研究院配给的公寓搬到这个挂满了蜘蛛网的公寓的时候,他发现安格斯·鲁去取他的行李去了,这里只有背着他的画架、提着他的画具和一个小箱子的理查德·沃德。他意识到他接下来要与对方相处一天,但他的疏离型人格却在本能性地逃避。
所以第一步绝对是要装作没看到。
阳锐锋左手提着他的实验器具,右手捧着他的资料箱,颤颤巍巍地上了楼踢开了吱哇作响的木门,然后胆战心惊地将它们放在了地上,生怕跌到哪里。
“哇哦。”在他后面沉默地跟着他的理查德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室内,感慨了一句,“这儿真是奢华啊。”
阳回头满脸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他尝试着去理解理查德是不是在讽刺或是他们对奢华的定义是不是有些许不同,因为他们的头顶就挂着一个足以把理查德那个身高的人捆起来的蜘蛛网,这里甚至还不如他被下放后的B-35的职工公寓。但他看到理查德真诚的眼睛和认真的神情之后初步判断是自己多心了。顿时他觉得自己那颗似乎被液氮冷冻过的心脏跳了一下,里面填满了同情。
“这儿真是大得惊人——卧槽你他妈一定是在逗我?!这么大都是阳台?!它和我以前住的屋子的客厅一样大!!”理查德轻巧地跨过阳锐锋的行李蹦哒进了里面,然后又冲刺出来,阳锐锋淡然地接住从他画架里飞出来的一只粉刷笔,并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等等,那什么,阳立疯?这地方只有三个人住?!”
“阳锐锋。”阳锐锋淡淡地回答道,他开始觉得这人有点儿意思了,“只有三个人住。”然后他蹲下来拉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开始到处比划,“那间房我的,那间房你的,那间房鲁的,那边是书房,然后对面是厨房和盥洗室,阳台和你房间之间给你调了个专门的画室,这里是客厅,对面那柜子上先别摆东西,我买了一台液晶电视,明天和机顶盒一起送过来。”
“喔。”理查德好像突然冷静下来了,他蹲下来平视正在收拾东西出来的阳锐锋,“阳锐锋。你上次还没回答我,我可以叫你阳嘛?与此交换,你叫我理奇就行了。”
“你叫我阳,阳是我的姓。”阳锐锋没有看理查德,只是把一堆书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搬了出来,“所以我叫你沃德,这才叫与此交换。”
“好吧。”理查德耸了耸肩,对这件事不再强求,“那么房租怎么说?”
哇哦。阳在心里挑了挑眉毛,这可真够现实的,我以为他会更晚一点再和我们提这个问题。也许他比我看到的聪明太多了。
他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瞥着上下扫视了一下理查德,但是除了对方穿衣品味极其糟糕之外看不出什么别的。
理查德·沃德的眼睛是富有光彩的,但是最里面却是沉寂的。阳锐锋想,那里面是谁的坟墓呢。
就在这时他的手环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人,是安格斯。
“怎么了,鲁?”他接通了电话。
“啊,阳,现在理奇在你旁边吧,开下外放。”安格斯在电话那头说。
“明白了。”阳锐锋皱了皱眉头,打开了外放。
“喂?理奇在吗?”
“啊,我在呀安格斯。”理查德随口说道,换了个更随便了点儿的蹲姿,“你有啥事不能给我直接打电话,还通过别人的手环儿啊?”
“不是,我想跟你们俩说,我这里突然出了点情况,可能要晚上十点钟之后才能过去了,你们俩先吃饭,别等我。”安格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
“怎么了,没事吧宝贝儿?”理查德飞速地接过话去,在阳锐锋之前,这让阳锐锋有点儿小吃惊,他看着理查德貌似随便的语气和轻轻蹙起的眉头,决定在这时候缄默不语,“出了什么大事吗?需要我过去吗?”
“啊?小事而已。”安格斯轻描淡写地说,“阳你照顾着点儿理奇啊,带他去好点儿的地方吃?比如上次那个餐馆?”
“成。”被点名的阳低声说,“快十点了你就别回来了,在那边休息吧,大晚上的别在外面瞎晃荡。”
“是啊,正好我和阳交流感情。”理查德语气有点儿磕巴地状似轻松地说,“没有你一晚上我又不会死。”
“阳,理奇。”安格斯无奈地说,“我是成年人,而且比你们俩都大,你们不需要像管幼儿园小孩儿一样叫我晚上不许出门。”
“是啊。”理查德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阳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选择了缄默不语,“也许我还得担心别人被你袭击。”
“闭嘴吧,理奇。”那边传出安格斯高兴的笑声。
“我还是那句话,十点钟之后绝对不许回来。”阳锐锋面无表情地说,“要不然你别想进门。”
“饶了我吧,阳。”安格斯有些苦恼地说,阳锐锋都能想象到他挠头的样子,但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把电话给掐断了。
“你还真老妈子。”理查德冲他龇牙笑了一下,然后有点儿紧张地问,“那么安格斯说的饭店是哪家?”
“等一下。”躺在沙发上的理查德问阳锐锋,“饭也吃过了,都十点多了,行李也收拾差不多了,你要去哪?”
“没什么。”阳锐锋套着自己的靴子,将脸埋在自己的围巾里闷闷地说,“你先休息吧,明早起来还要再整理整理。”
“唉。”理查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
阳锐锋看着理查德。
沃德很喜欢安格斯。他想,安格斯也很喜欢沃德。这很好,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事了。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还真老妈子。”阳锐锋摇了摇头,嗤笑一声。
Fin。
死之将至
————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阳锐锋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卧槽。
他他妈居然见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郑邈,可以说是我屮艸芔茻了。当年他眼睛刚瞎那会儿郑邈这二逼就天天躲着他,老觉得阳锐锋眼睛瞎到只剩光感是他的错,结果人好不容易躲了他三个星期等到他搬离原来的工作地点,他们却好死不死地精准地在小仓奥萝拉的演唱会——一个浪漫但不适合尴尬偶遇的地点碰上了。你以为这就是最尴尬了?当然不是,最尴尬的是他的眼睛才因为台风被扎穿了,这样会带给对方一种两年了这眼睛还没好的操蛋错觉,而这无疑加大了他们的对话难度。
如果仅仅只是遇见了,那阳锐锋还能转过头立刻跑路,他被狗追了三条街练出来的速度可不是盖的,但是操蛋的是他俩都出于社会型礼仪礼貌地询问了对方是否要共进一杯咖啡。
于是乎,阳锐锋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卧槽。
本来就沟通能力以及语言能力极端匮乏的阳锐锋还遇上了如此尴尬的情况,他根本无话可说。身为一个有话直说的ky,他只会说能造成尴尬的话,而绝对不会说任何一句打破尴尬的话,所以气氛令人绝望地冰冷。
“呃……你的眼睛……”郑邈欲言又止,好像对于这种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钢筋捅的。”阳锐锋飞速地打断对方的话,完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他看起来窘迫异常,明明需要继续话题他却尽是干一些掐断对话的事情,“我自找的,不要管。”
“啊这样……”郑邈铩羽而归,讪讪地把话头收了回来。
啊——阳锐锋你这个傻逼——阳锐锋恨不得怒扇自己二百八十掌,你他妈就不能多聊点别的然后友好地和人家互道晚安然后滚回家里吗,现在不又要空气突然安静了吗。
但最令他担心的不是现在尴尬的状况,也不是会被看到之后可能会被以为绿帽专家,而是他的精神状态异常糟糕,他能出来看公演不代表他自己没问题了,不如说他就是为了稳定的精神状态才来看公演的,结果遇到郑邈——郑邈绝对不具备任何让他现在稍微好受哪怕一点的能力,这家伙反而让他神经紧绷,大脑混沌,他讨厌和过去接触,也痛恨改变,郑邈曾经是让他的生活发生巨变的元凶之一——即使他很大一部分都不是自愿的,这也是事实,无论阳锐锋如何认为郑邈确实是个不错的家伙,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决不允许郑邈再一次摧毁这些。曾经的他不甚在意是因为他身后空无一物,而现在,难得他有了不舍而想要去捍卫的东西。
“郑邈。”于是他淡然地说,“你没必要抱着歉疚感,真的没有必要,像你这样死脑筋的笨蛋应该是不明白的,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的错误就能导致的满盘皆输的局面,一切都是必然的:我的右眼瞎掉,我不得不搬来这里,我缔结SO,我的眼睛被捅穿。我们跟着所谓命运生活,该接受的总该接受,该释怀的就该释怀。我明白你觉得自己曾经做错过什么,无论它是不是存在,它都不是一切的根源,你也该放过自己了,当你的人生行将覆灭,松手总是最好的方法。”
“也许吧。”对面的亚洲人将脸埋进手里,“你也缔结了SO?可你现在也算是个残疾人了,他们放你出来不会不放心吗?你的手环自从我见你到现在一次都没有亮过。”
“也许我们的关系没有一般的SO那么粘腻。”阳锐锋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而且他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那个“也”字,这个字的出现往往证明了对方与他处于相同的状态——SO中,他们的行为不逾矩,更不至于引起误会,这样是最完美的。虽然他不擅长处理人际,但是最基本的人类观察他还是适应的,这样很完美。于是他颇为满意地随手点开了手环的屏幕,“我们沟通不多,但是基本的SO界面还是——”
没有。
女水精从他的咖啡杯里探出头来。
没有SO认证界面。
猫头鹰停在了枝丫之上。
阳锐锋皱起了眉头。身为一个科学家,他第一件事永远都不会是责备机器,寻找客观原因永远是最后一步行动,就如同第一件事一定是考虑人的因素。
所以是……有人解除了SO吗?他开始思考,出门前说实在的他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他和理查德一如既往地斗嘴,安格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们甚至还来了场关系友好的互相吐槽。总之——
“啊。”阳锐锋突然清醒,麻痹他对面还坐着个人呢,突然就这么自顾自地分析起来好像实在是有点没有礼貌,“没事,看就不用看了,总之我们之间不如别的SO那么紧密,但是我们享受这种关系——”
“啊是吗。”郑邈微微笑了起来,“这样也挺好呢。”
“是啊。”阳锐锋低下头,轻轻说,“是啊。”
——一切都不曾存在。——
他应当打电话的。后来他想起来,他该早点打电话的。
他们中国有句古谚语,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他现在这个状况,对,就是这个凄惨的,本来准备打个电话问SO结果突然被打进来的电话叫去加班,而在刚刚加完班就被叫去出差结果他突然发现自己把手环落在了上锁的办公楼里的男人。
“我的人生会不会就是一场悲剧啊?”他面带怀疑地问候机厅坐在他旁边的他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说不定呢。”那男人对于突然有人和自己搭话毫无反应,甚至还特别淡定地回了他一句。
总之他现在是已经办了补办手续,还是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即其他城市,阳锐锋身为一个家里蹲,总是将这些事情小题大做),结果还告诉他需要三个工作日才能完成,明天还是星期六——
哎哟喂我的个老天爷唉,阳锐锋崩溃地都没时间犯神经病了。
真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就不明白这种所有操蛋的事情都聚在一起的玄学是谁发现的,如果他知道是谁他一定要冲上去和人家疯狂握手,他妈的实在是太过于感同身受了,他一辈子都在游刃有余和颇有余裕中度过,而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好像所有曾经的事情的隐患都聚在一起爆发了——
他的加班是因为他在台风期间精神状态摇摇欲坠登记的时候写错了一个数据,导致他的流体模型在实践的时候出现了重大Bug,他不得不立刻赶回去修改数据以便模型能正常运行。
他的出差是因为他组了SO之后心情异常好,写出的理论报告直接否认了无数同事的价值理论,直接把人家逼辞职了,所以他的事情才变得疯狂地多。
而他的手环——只是单纯忘了而已,他忙起来就容易忘记一些东西,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自己有一次不小心把重要的实验报告丢到了五楼的实验室里,结果钥匙忘在家里了,窗户也锁了,他只能徒手从一楼一直爬上去,从饮水机旁边的小窗户翻了进去——相信他,一辈子都不要去尝试经历,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就和废了一样。
“啊……”阳锐锋长叹一声,感觉自己的人生失败极了。
他抬头扫视这个机场,自从和飞机场不认识的男人进行了深刻而没有意义的一来一去的对话之后,他发现来飞机场并非不是一个冷静下来的好方法,他每天买最便宜的机票进飞机场,在那里从会议结束一直坐到需要回去睡觉。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多亏了这个,他得以对可能发生的事进行了分析,他比对了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和理查德与安格斯的反应得出了结论——他暂时还没做错任何事情,如果有人解除了SO,那么一定是他俩之间出现了矛盾——但他没发现,所以第一顺位的可能性绝对就是系统错误,大概占比80%。虽然他不想接受这种设定,但是排除一切可能性之后剩下来的那个永远才是正确答案。
但是他更清楚的是,安格斯和理查德,那两个蠢货根本没有他的记忆力能记住所有案例,这也是他费尽心思非要去补办手环的原因,那俩看到他的SO解散了,和对方一确认那肯定觉得解散是他的问题,而偏偏这个时候他的手环打不通电话。
呵呵,人生重来算了。
阳锐锋恨不得把自己的左眼也抠出来。
不,不不不,回忆一下历史书。阳锐锋突然想到,别说手环了,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的时候,人与人之间是如何沟通的——
信。
你他妈在逗我?!阳锐锋恨不得朝天大喊,这个世界上还有信?!
算了,还不如去找个公共电话——
他妈的。
阳锐锋恨不得自掌嘴三百下。
公共电话啊!!!他过目不忘的能力不就应该应用在这种地方吗,你让他背出他上上个送报纸的号码都没有问题更何况是安格斯和理查德,他他妈是不是被钢筋捅傻了。
“嗯?”接电话的理查德带着鼻音哼哼两声,“手环故障了?”
“没有,滚。”阳锐锋言简意赅。
但他在回去之后依旧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两个SO。
“卧槽,你谁,你咋了,你什么毛病?”理查德惊恐。
“不是,你是阳吗,我深切地怀疑。”安格斯震惊。
“都给我闭嘴,感受片刻宁静。”阳锐锋骂道。
Fin。
*记错打卡时间,以为是今天24:00,结果看到是9月1日……
*不是大结局,大概还有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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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进门后立刻发现气氛不太对头。
他怀着一颗警惕且忐忑的心,随手将外套搭在沙发背上,一边摘领带一边往里屋走去,室内自动调温器还开着,阳的围巾和理查德的写生用品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对于眼前这片诡异的寂静,他不由得打算先从这两人吵架的可能性去猜度。
盥洗室的门咯吱一声开了,理查德有些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无意对上安格斯的视线时,明显地愣了一愣。
“你怎么才回来?”抢在对方开口之前,理查德有些冲动地两步上前狠狠拽住他:“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你统统都没接!”
“上午开会,所以把通讯接收器关掉了,怎么了?”对于理查德突如其来的火气,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来找你的人!”理查德气得有些语无伦次,“那个自以为是的红头发女人!见鬼,也不知道她究竟跟阳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离开之后阳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把自己关进房间就是不肯出来。”
“等等,什么?”安格斯试图搞清状况,“红头发的女人?找我?”
“是!找你,一个红发的女人,还他妈的叫我转达信息给你!”
“慢点,你别急,是什么信息?”
“她说,”理查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狠狠吐出一口恶气,“告诉安格斯,乔治希望他快点回家。”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阳锐锋本来打算置之不理,可是整整五分钟过去了,本应在楼下画画的那个家伙依然没去开门,而来人似乎也不打算放弃,执拗地发出一连串令人烦闷的敲击声。
阳锐锋撇着嘴角摇了摇头,不耐烦地丢下手中进行到一半的化学实验,打开卧室的房门,探头往外望了望,敲门声仍在继续着,没有人回应。他烦躁地咂了下嘴,拖着便鞋跑下楼梯,只见理查德闷头挥舞着画笔,脑袋上戴着阳才买的簇新耳机,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
阳冲着那个专注的背影无奈地翻了翻眼睛,也不去打搅,自己来到玄关,拉开门一个陌生女子赫然出现在视野中。她盯着阳,不待询问便主动地说:“我是来找安格斯的,我知道他住在这里。”
“他不在,您换个时间再来吧。”阳下意识地避开视线,就要关门。
女子急忙伸手拦住:“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您可以打电话问他。”
女子咬了咬嘴唇,很有些踌躇的样子,但是并没有松开挡在门上的手。
“你是他现在的SO吧?”她头一偏,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阳的视线没有落在门口那块灰色脚垫上的话,大概一眼就能看透她这蹩脚的自我安慰。“我听别人说你们还在实验期。”
阳的肩膀僵住了,然后第一次抬头看了女人一眼。“你是谁。”
“啊,我叫薇琪,是安格斯之前的SO。”女子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让人联想到她富有张力的名字,她朝阳伸出手:“嗨,你好。”
阳立刻往后缩了一下,愣愣望着那只手,宛如提防着一条毒蛇。
“你没事吧?”薇琪试探性地问。
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可能勉强自己笑了一下,也可能只是一脸木然地往屋内走去。在退回来的过程中他撞到了那个放着花盆的铁台架,一些易碎的东西掉了下来,稀里哗啦地损了个干净。
我又做错事了。他盯着那堆绿色的残渣想,一些陶瓷碎片溅进他的鞋里,令他每走一步都像在被细小的蛇噬咬着,警报声骤然在脑海中大肆作响。这就是了,我他妈活该被惩罚,作为拿了属于他人东西的报应。阳锐锋挪到沙发前跌坐,失控地大笑起来。
也许是花盆粉身碎骨的功劳,也许是对阳本身情绪的波动比较敏感,这场变故终于惊动了窗台前专心画画的人,理查德摘下耳机,视线在客厅里的两个人之间来回扫动,一脸的莫名其妙。
“——嗨,我是薇琪。”
“呃,理查德。”理查德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阳脸色,一边慢慢靠近那名不速之客。“你是阳的……呃……”他飞快扫了一眼面前这位鲜艳的打扮和半露的刺青,立刻将“朋友”及“同事”的猜测统统咽了回去。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这是怎么回事?”
“呃……实际上,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薇琪做了个“天知道”的动作,理查德的出现似乎让她松了口气,“我只是跟他随便聊了两句。”
“随便聊了两句?”理查德拧起眉毛。“他就变成这样,你是巫婆吗?”
薇琪咬了咬嘴唇,翻了个白眼。“好吧,听着,我只是来找安格斯,仅此而已。”
“安格斯?谁?我们这里有这个人吗?他是做什么的?”
薇琪看上去有一瞬间的迷惑,她张了张嘴。“我以为……”她的眼珠子快速左右转动,在理查德和阳身上分别作短暂停留。“我以为你们三个是SO。如果你不认识安格斯,那么你是谁?”
“嘿,小姐,我在问你问题。”理查德嚣张地歪了歪脖子。
“安格斯——”女人突然大喊,“你在吗?我来了——”
“嘿!别在我家里吵闹!”
薇琪望着理查德眨眨眼睛,仰头笑出了声。理查德迅速瞟了眼躺在沙发上的人,而阳只是以之前的姿势靠在那里,就像草丛中一个熄火了几世纪的机器人。
“哇哦,我只是——”她做了几个不明所以但可以理解为轻视的手势,戴的那些戒指几乎要闪花理查德的眼。“没有想到,他会跟你们组SO。”
“我也没有想到。”理查德笑了笑,眼神像是一触即发的枪弹。“他会认识,你。”
薇琪眯眼回敬了个微笑:“帮我个忙,给安格斯带个口信。”
“祝你回家途中一路平安么?”理查德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薇琪笑了。
“所以这个他妈的乔治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理查德气急败坏地质问:“是你之前的SO吗,竟然叫你回去?”
安格斯没有说话,沉默的眼神让理查德十分不安,他捉紧金发男人的衣襟,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紧绷的胳膊——安格斯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令他生畏的镇静——是一种强压愤怒后展现出的冷漠。
安格斯的目光从理查德脸上转移到旁边的房门上,他凝视着这扇紧闭的门足有好几秒,松开理查德被卡得隐隐作痛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了房子。
“嗨,是我。”出租车中的薇琪望着窗外的街道,手环上显示出视频电话的画面。
“情况怎样。”淡漠的陈述语气,画面中并没有出现人物,展现出的是一个薇琪没有见过的办公桌。
“没见到人,但是我见到了另外两个。”
“你当然没有碰上,因为整个上午他都在公司开会。”还是那个过分自信而容易令人不快的声音,薇琪坐在车上,很明显地皱了皱眉。
“你在哪儿?”她问。
“放大画面。”那个声音命令着。“现在,看见了吗?”
薇琪睁大眼睛,望着画面中那个相框,微微张大了嘴。
“你在安格斯上班的地方?”她的音调提高了。“我刚才见过这个人,他叫理查德。”
“理查德。”那个声音复述道。
“还有一个亚洲人,他看上去似乎有点不正常,我记得理查德叫他‘yang’。”
“yang。”设计公司里靠窗的某个工作桌前,一名金褐色头发的英俊男人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曾在安格斯的通话记录里见过这个名字。”
“我觉得这家伙无关紧要,安格斯甚至都没在桌上放他的照片。你觉得安格斯会来找我们吗,乔治?”
“我觉得……”乔治伸手拿起桌上另一个放着风景照的相框,把相框背面的锁扣打开,接着慢慢露出一个训练得体的完美笑容。
“嗯?”薇琪挑眉——这么久了,她还是搞不懂这个男人。
这是一张不错的人像照:照片中黑发的男人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杯咖啡,专注地凝望着窗外,透出一股平静的温柔神色。
打量着这张被摄影师小心隐藏着的作品,乔治胸有成竹地笑了。
“我觉得——”他说:“很有必要先找这个‘阳’谈一谈。”
坟头荼蘼
————记得我曾身藏利刃,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夏之日,冬之夜。”阳锐锋突然开口,“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嗯?”坐在一旁沙发上看新闻的安格斯突然回过神来,看向窗边呆立的阳锐锋,“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邻居家的狗斯芬克斯把沃德晾在楼下的画给叼走了。”阳啪叽给自己点了根烟叼在了嘴里。
“真的?”安格斯站起来凑到窗边去看,看到之后和阳一起笑,“这下理奇回来要生气了,我得想点儿能安慰他的方法。”
“送他个吻。”阳冷淡地提议,“你们俩上个床就够了。”
“你这是在吃醋吗?”安格斯调笑,搂住阳锐锋的肩膀。
“没有。”阳干净利落地把安格斯的手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客观事实而已,符合逻辑。”
“说起来……你刚刚说的是中文吧?”安格斯将胳膊撑在窗沿上,“我知道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是中文。”阳锐锋爽快地承认了,“我的基因来源是两个中国人。所以我是中国人,会中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不确定吧?”安格斯说,“你看过他们的影像,说不定是其他的亚洲人?”
“不哦。”阳锐锋颇有余裕地说,“他们录了解散影像。我的生父二人,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安格斯问。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阳锐锋用中文一字一顿地说。
“又是中文啊,你就是由此得知的?”安格斯歪歪脑袋。“那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操你妈逼的老子找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阳锐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杜撰。
“那是骗人的吧。”安格斯指出,“每次你说这种鬼话都是骗人的。”
“好吧。”阳锐锋被拆穿也不恼,只是耸耸肩说,“那句话的意思是,放弃你我的曾经吧,不如我们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真是现实又无可挑剔的成熟呢。”安格斯哼了一声,也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难怪能有你这样的孩子。借点火。”
“是啊。”阳锐锋赞同道,同时将自己的烟头凑过去,两人停滞了些许时间,在都升起青烟时徐徐分开。
“那句中文,教我吧。”长吐一口烟的安格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不是那句不再相见的,是那句你一开始说的。”
“你知道那什么意思?”阳锐锋有点诧异,看向了安格斯。
“不知道。”安格斯说,“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想知道。听起来,像个充满悲伤的期待的句子。”
“那么就教你吧。”阳锐锋坏笑一声,“跟我念啊。雄——雉——于——飞——泄——泄——其——羽——”
“感觉和刚刚听的有点不一样?”安格斯挑眉。
“你记错了。”阳锐锋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那么就,雄雉于飞,泄泄其羽。”安格斯流利地重复,他和阳多年好友,对中文发音还是略微熟悉的。
“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阳锐锋吐出一口烟,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说。
“我之怀矣,自诒伊阻。”安格斯颇为认真地重复道。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看安格斯说得流利,阳锐锋也加快了语速,他抽着烟看着夕阳,不知道在想什么,“看,鲁,沃德回来了。”
“哦——”安格斯也看到了从远处背着画板的理查德,在看到狗嘴里叼的画时,他气急败坏地与对方争吵了起来,“真是有活力啊——刚刚那句,是什么来着?”
“展矣君子,实劳我心。”阳锐锋淡淡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过身去,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
Fin。
溺亡标本
————仿生人会做电子羊的梦吗?是的,他会。那干涸的血迹,和人工的脏器。————
“你回去吗?”当阳锐锋发呆发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候,安格斯·鲁问他。阳锐锋从那个楼洞里被路过的好心人拖出来的时候他的右眼已经有溃烂的痕迹了,他的肮脏布料全部脱落,泥与血迹粘了一衣服,把困在地下室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安格斯和理查德吓疯了,结果这家伙去订了个义眼重新包了个绷带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去上班了,弄的安格斯有点生气,现在他如梦初醒一般看着自己的SO,轻蹙眉头好像在琢磨他在指什么。但是过目不忘就是过目不忘,他没花多久就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
“不。”阳锐锋说,“没有意义。”
他知道安格斯说的是什么,他当然知道,孕育出很多他们这种所谓社会人才的公共管理设施——或者简单一点,我们可以将其称之为学校。阳锐锋在他的学校里留下的所有印象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好的,安格斯算一个,但是安格斯已经是他的SO了,这就让返校对于阳锐锋来说显得毫无意义,他的一切都是学校带来的。他瞎掉的右眼、他难以言喻的乖僻性格,以及他的精神问题。
“好,我知道了。”安格斯低下头去,表示自己想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他可以接受的确切答案。
“好热啊。”理查德在这时候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阳锐锋往里面瞥了一眼,门窗紧闭,没开空调,活像个蒸笼,阳虽然天生体寒不怎么能感觉到热,但是看着理查德穿个大短袖满身是汗地出来也有点膈应。紧接着理查德走到冰箱旁边拿出一瓶冰啤,嗤地一声开了气,“又加班?”
阳锐锋听到这句话笑了,倒不是那种释怀或欣慰的笑,而是一个看起来让人感觉恐惧的奸邪笑容,那本来只是一个笑,但是放在人阳锐锋身上就是令人感觉毛骨悚然了,这人一般不笑,笑起来就要命,况且他接下来说的话吓得理查德直接捏扁了啤酒瓶。
“演唱会。”阳锐锋说,“小仓奥萝拉的。”
“艹!!亲亲我的小公主主演!!”理查德蹦起来去洗手上的啤酒,被捏成艺术性雕塑的啤酒罐在桌上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万万没想到你是这种阳!她有演唱会你不叫我,还是不是SO了!”
“演唱会?”而安格斯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好像这个阳锐锋是个假的阳锐锋,“你从来没去过演唱会,为什么突然——”
他戛然而止,好像期待阳锐锋因为窘迫而打断他吐出一系列话语,但是对方没有,阳锐锋只是淡然地看着安格斯,仅能看到一只的眼睛里面带了点纯粹的笑意,好像刚刚才意识到那么多就是安格斯想说的全部了。
“直觉。”他带了点调侃意味地耸了耸肩,“我觉得小仓奥萝拉就是仙女下凡来传授唯一之神的旨意的,我身为一个有神论者不得不为我曾经错过的圣旨而赎罪,所以我要从这次的夏日公演开始,去她每一场演唱会,在她每一场演唱会上下跪,大喊安拉至上。”
看到阳锐锋如此面无表情地认真说出这段话他的两个SO都以极其懵逼的眼神看着他,理查德甚至还颇为恐惧地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安格斯的身边。
“……你领错人了吧。”理查德小声和安格斯嘀咕,“你确定这玩意儿是阳?你领他回来的时候没领错?没什么长得特别像阳的人与你们擦肩而过?你要知道他们亚洲人都长一样。”
“没有,麦瞎讲。”安格斯不耐烦地挥挥手,然后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对阳说,“那个……我替小仓奥萝拉拜托你别这样?”
“开玩笑的。”阳面无表情地穿上外套,冲安格斯和理查德说,“因为一点个人私事,我不得不去看小仓奥萝拉的演唱会。”
说罢他关上了门。
他走路去商业区的时候经过了自己曾经的学校。自己和学校都已经面目全非,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怀念或是偶然相遇。除非梅伦希尔突然出现在这里,或是上次他去他妈的接该死的耍着他玩的安格斯的时候的那群人也在。说真的,他不明白安格斯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明明是最清楚的,他和那群人都对对方恨入骨髓,他还不得不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他窘迫地恨不得当场去死。他们都嘲笑了安格斯,和这位“亚洲佬”瞎掉的眼睛。你终于成为独眼龙了吗,亚洲佬!他们喊,你们爱吹嘘自己有龙的臭毛病居然你还弄在身上,真是伟大啊?
然后他只记得自己把一个酒瓶子直接敲碎到了桌上,他们瞬间闭嘴。他对所有人露出一个令人厌恶的微笑,最后丝毫没有管安格斯,独自一人走出了酒吧。
这不算什么特别好的回忆,但阳锐锋对此也习以为常,所以也不能说特别坏。安格斯和他在之后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所以不了了之。阳也并没有生气,他当时敲碎瓶子不过是觉得那堆人真他妈吵,而他赶过来的时候忘记吃药了。
他走到检票的地方的时候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舞台上的小仓奥萝拉了。他去看的是公演而不是演唱会,他骗了他的SO,但他自己也没怎么分清楚这之间有什么区别,所以他的心里毫无愧疚感。
他将自己幻觉中的小仓奥萝拉与台上那个小仓奥萝拉做了个对比,外貌和服装上大差不差,唱的歌也都是她的主打歌,虽然那位少女在台上蹦蹦跳跳很是可爱,但阳锐锋还是觉得她应当是幻觉里那样的,否则他怎么会在幻觉中看到她?
在他的认知中,很多偶像可能是为了出名和金钱,而小仓奥萝拉不是,哪怕他只有一只眼睛,也能看出来她没有那种铜臭味。比起赚钱,他觉得小仓奥萝拉在试着去拯救。
拯救没有娱乐的,死气沉沉的当下、拯救自己的歌迷。这个小小的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充满力量地在舞台上绽放自己的光芒。
与他这种碌碌无为的残疾人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大家好——我是大家的甜蜜偶像小仓奥萝拉哦——★』台上的少女唱完一首歌突然停了下来,和台下的观众互动了起来,『为了感谢大家对奥萝拉的支持——所以奥萝拉特地为大家准备了礼物!请大家抬起头来看——』
偶像的声音具有感染力还真不是吹嘘的,听到此话纵然是阳锐锋也颇感兴趣地抬起头来。
然后他看见了花雨。
无数白色的花瓣从天而降,像天堂给予人间的恩赐一般。这炎热的夏天包裹着雪一般的花瓣席卷而来,让阳锐锋深感震惊。
“你没有见过花吗?”
在他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对他自己说。
“那是当然的了,没人愿意送给你花。你也从不去花店。承认吧,这是你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花,在此之前它们在你心中只代表死亡。”
“……而它们竟然如此美丽。”阳锐锋喃喃自语,眼泪不自觉地从他仅剩的左眼眶里流了出来,丝毫没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这也是生命吗……?”阳锐锋自言自语。他参加过无数科研项目,见过无数生命体,他早就应该波澜不惊了,但他仍然在看到这些哪怕是假的的花瓣时,流下了眼泪。
“那个……先生……”突然有人拍上他的肩,大概是看他太久不动忍不住伸出手来多管闲事,“您还……阳?!你眼睛怎么回事,还没好吗?!”
突然被叫出名字的阳锐锋惊愕地回过头去看那个拍他肩膀的人,最后忍不住也震惊地低声叫出来:
“郑、郑邈……?”
Fin?
/“没错,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正在绽放。”/
理查德带着耳机,胳膊底下夹着他的折叠作画板,推开了羚羊角咖啡屋的旋转门。这是他最喜欢的咖啡屋,不论是略带复古的装潢,还是富有人情味的自助服务;他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不是到处充满了那些傻乎乎的服务机器人。这令他放松。
他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几米外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他边摘下耳机边走过去,石玫瑰(The Stone Rose)的歌声离他远去了。("Beautiful Thing")
“日安,小姐,”理查德露出他最无辜的笑容,“在这还享受吗?”
那女孩儿诧异地看着他,而理查德眨眼:“民意访查。”他伸出大拇指往后面指了指,“顺便让我把餐具收到后厨去。嘿,那盘焦糖煎饼没有烤过头吧?”
“不,没有,煎饼很美味。”对方狐疑地问,“你是点心师?”
理查德端起桌上的空盘子和咖啡杯,“那就好,我会考虑给查尔斯涨工资。”他露齿而笑。
姑娘们惊讶地笑了起来,“你是店主!”
“欢迎来到羚羊角。”理查德暧昧地回答,嘴角卷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他端着餐盘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在一个相貌笨拙的机器人迎面而来时,随手把空盘子放在机器人双臂间的餐托上,抓起上面的咖啡杯,“带到后厨去,不用谢。”
理查德握着那只咖啡杯来到自动续杯机前,草草冲了冲杯口,为自己“续”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在最里面找了个座位,盘腿坐在沙发椅里,将咖啡放在一边,打开了自己的作画板。“画家上场了。”他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手指飞快地在光屏上跳动,调整画布大小,然后在空中滑出调色盘,回想着插画主题。
——那真是一部瞎几把乱扯的垃圾小说。他叹息。
然后他的手环响起了提示音,“怎么啦?”他问。
手腕处投射出一个淡蓝的透明头像:“理查,你在哪?”是安格斯的声音。
“羚羊角。”他回答,“我现在是店主。来喝一杯不?”
“今天双休,和我们一块出去嘛。”安格斯诱劝道,露出他极具魅力的笑容。
理查德没用上半秒就动摇了。“和阳锐峰?”他撅了撅嘴,“我可不想破坏我的美好周末…”在低俗小说和阳锐峰中做出一个选择并没有理查德想象的那么难——他回忆了一下那部看了十五页的糟糕剧情,又想了想阳锐峰那张讨人厌但仍然很他妈好看的脸,于是他一跃而起,“什么时候?在哪?”他猛地合上自己的作画板,拿起桌上的速溶咖啡一饮而尽,又问:
“谁请客?”
-FIN-
-此事件发生在仨人缔结SO关系后,一个普通的双休日。写出来为了展示理查德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