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第一个想到的标题是 快乐男孩海恩斯
视角换来换去非常非常乱
哦哦西警告!
亲爱的海恩斯学长:
日安。
不知道您是否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间呢?
上封信以来我们可干了不少事情(好事和坏事都有),上个星期给我们的父亲(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演示咒语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把地毯点燃了。还好父亲反应快灭了火。但我们毫不意外地被母亲暴风雨般的咒骂侵袭了一周,现在才抽出空来回信……呀!谈到咒语,非常感谢前一封信上对我们疑惑的解答,您说的那些小技巧确确实实对咒语的成功施展非常有帮助!
另外另外另外——!这里有个重磅新闻!我们留意到麻瓜资讯,皮耶罗将在下个月中旬于悉尼歌剧院进行三日的公演,本次公演的剧目是他们剧团最负盛名的那一部!(详情请看海报),不知道海恩斯学长是否有时间与兴趣来澳大利亚旅行一段时间呢?我们向您保证这一定会是非常有趣的一次经历!
如若您不愿也不要紧,但若您愿意的话,请用魔杖轻敲信纸两下。
P.S.:梅尔文表示他已经规划好了一切。
您真诚的
D&M;
海恩斯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抽出魔杖,轻轻点了点信纸。那信纸慢慢地飘了起来,将自己折成了信封的模样。
“yaha!这里是梅尔文——恭喜这位列夫同学发现了隐藏内容!”带着浓重的澳洲口音的信封吹了一声口哨,两张目测为纸质的折叠物品从原来的信封里飘了出来,“这是安格斯帮我们要来的座位表!海恩斯你可以自己挑好座位告诉我们!另外这里虽然是麻瓜住所但已经连接了飞路网,口令是中心公园鲁法洛宅!!”
“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特别想吃的东西也抓紧告诉我们吧——”话音刚落,那不断在空气中扭动着的嚣张信封,迅速地落下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真的是十足的风风火火。真是像极了梅尔文……他无奈地凝视着完成使命地信封,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海恩斯展平了信纸放在了一旁,然后将手轻轻地置于海报之上。他仔细地浏览了上面所有的文字信息,才慢吞吞地看向中间的人物——那是,“全球最杰出的演员”皮耶罗。他的指腹按在了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出色容颜上。
……那也是,他的父亲,皮耶罗·列夫。
他呼吸一滞,一下子陷入了一些回忆中。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波动,红眼鹰蜥悄悄地覆上了他的手背。海恩斯任由自己继续失神,同时抬起右手,将脸侧贴在冷血动物凹凸不平但整齐有致的鳞片上,似在汲取温度,又像是在寻求依靠。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但邀请函就这么在一个突然的时间降临了。
男孩叹了口气。
当初确实是抱持着一些小心思在暗里暗示了那一对热诚至极的混血胞胎,那时是带着一些好奇,带着一丝侥幸去暗示的……但真正达到了目的,自己为何又产生了些许怯意?
也无妨。
那也是,他自己的心愿,不是吗?
他用魔杖点了点紫檀书桌,台面上的东西便慢慢地飞到了半空,主动地将自己分类好了。海恩斯让信件“站”了第二个抽屉的R类目中,然后抖抖魔杖,将海报用塑封膜封存后卷进了大抽屉中。
桌面上还剩下鲁法洛兄弟所说的座位表。海恩斯想象着剧院的格局,开始为自己挑选起了最适宜的位置。总归是要看看的,总归也是想看的,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何乐而不为呢?不知道澳大利亚现在的温度如何,他等会儿应该关注一下,然后为即将到来的旅行做好准备。
T R A V E L,这几个字母的组合让他的心头有些炽热,他将视线抬高,望向那几本他翻阅了无数次的、承载着祖辈记忆的游记。
尝试着做一个麻瓜,也算是一项了不起的大冒险吧。
今天开始变麻瓜♥
-From Dan Ruffalo
海恩斯坐在过山车下的长凳上,慢悠悠地吃着自己买来的汉堡。令丹有些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学长虽然是在吃垃圾食品,但仍然吃出了在米其林餐厅里切鹅肝的气场。而且他吃的很细致,没有多余的面包屑抑或是别的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掉出手心。
连吃个汉堡都非常的一丝不苟。
丹一手握着被施了固定咒语的超高香草冰淇淋,另一只手捏着自己才咬了个尖尖的甜筒,毫不克制自己用好奇的视线观看着海恩斯吃汉堡。他看的有些入迷……老实说,海恩斯的吃相真的很好看,并不是只“吃汉堡像在吃鹅肝”这一点,只是看他吃东西能让人真的觉得这个很好吃,自己也想立即下单买一个同款。
呼姆,不过麦辣鸡腿堡真的好吃啊。
少年的思维总是很跳跃,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切换了思考的主题。他眨巴眨巴着眼睛,又咬了一口甜筒。甜甜的滋味几乎是一瞬间就让他的嘴角提了起来,他将腿拉直舒展了一下身体,放松的感觉让他眯起了眼睛。这嘈杂的环境反而快速让他安静了下来。
海恩斯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一起看着孩子缠着妈妈要坐过山车,看着女孩因男孩的礼物而惊喜,看着设施的彩灯一亮一暗……这是一个小小世界,而两位巫师,坐在长椅上,面前是川流不息的麻瓜人流,身后是呼啸与尖叫,奇妙的是他们分享着同一片 “沉默”,默契地。
但是,好像少了什么人。
“梅尔文怎么不见了?”
“他今天拖着我们来其实就是为了偶遇他女朋友的,不用管他啦,”丹做了个鬼脸,“说起来,带海恩斯出来之后感觉东西更好吃了耶……没有暗恋你的意思哦。”
“唔……店员似乎看到我之后表情有了些变化。”
“不是觉得你好看就是觉得你要求肯定很高吧,谁想得到你是垃圾食品的大饭呢。唉唉对了,回来的路上有没有人找你要联系方式呀?”
“……倒是没有,反倒是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男人围在你身边?”
果不其然,丹摆出了苦瓜脸。海恩斯将自己细小的微笑藏在了吃到一半的汉堡后面,长时间的相处让他总能有办法反将一军,把这位小学弟嘴里跑出来的火车硬生生地打回去。他们都不太擅长应对搭讪,丹虽然总是一副热络自来熟的样子,但遇到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便会相当的苦手。
但若拿海恩斯本人举例的话,虽然靠着微笑与礼貌可以轻易扭转令人无法回应的话题走向,不过对于如何回避搭讪时仍然有些苦恼。他不太擅长打直球……譬如刚刚被丹唆使去麦○劳买东西的时候,店里面的年轻女孩的确是暗示了他好一些东西。麻瓜女孩都这么直白的吗?这感觉有些尴尬,但也很新鲜。
还被附赠了两分米高的香草冰淇淋呢。
“啊,说起来,那些男人怎么跟你说了两句话就散了?我还加快了脚步呢。”
“我告诉他们我有艾滋。”
“那是麻瓜的性病是吗?”
“嗯。”
“……噢。”海恩斯沉默着,将自己的臀部挪开了两个位置。
“我要哭了,你这个始乱终弃的男人!!我那么爱你,你却因为区区一个艾滋就不要我了……你根本不懂爱情!你冷酷!你无情!”丹假惺惺地嘤嘤嘤了几声,想用手抹抹眼泪加强戏剧效果,却差点把手上的香草冰淇淋戳到脸上。他手忙脚乱地将两个冰淇淋伸远,脚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身子蹬了起来,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反而更加添乱,他现在怎么样都无法平衡下来了。
海恩斯的视线追逐着不断移动的冰淇淋。
和不断前后移动的丹。
现在的丹像是沾到了水的猫,明明一点小问题却大惊小怪像是突然拔出了曼德拉草一样。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在麻瓜游乐园里面也不能直接施个定身咒或者石化咒……无声咒施这样的控制咒语的话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不好,刚刚的固定咒还是悄悄地用魔杖才成功的呢。
嗯……或许出其不意地叫他的全名会有些效果?
“咳,丹·鲁法洛!你冷静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用严肃而又正直的面庞出声。看来攻其不备的确是非常有效,不断扭动的小身板马上僵直了。
“我的香草冰淇淋固定住了是不会掉到你身上的。”
海恩斯用纸巾擦了擦手,看着一脸懵掉了的丹迅速地释放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他认为这会让突然人来疯的舍友平静下来,当然,丹也确实平静下来了。不过接下来,鲁法洛长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爆笑了出来。
“你刚刚的震声可太好笑了吧!”
海恩斯俏皮地耸了耸肩,接着看向远处握着五彩气球行走的大型玩偶。
似乎是到了地图上说的游行时间。他见到被围栏围住的那一条过道里出现了彩色人流,小丑们玩偶们和漂亮的女士们一边歌唱着一边挥洒下礼物。
……
他闭眼感受。
耳边是游行队伍的歌声、过山车冲刺的呼啸以及人们由远及近的尖叫。这吵闹的组合奇异地没有让人觉得不适,许是这里的欢乐氛围,又许是麻瓜们脸上洋溢着的开心笑容,他们很快乐,他也很快乐。
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一样。黑发的少年轻叹。
他将手滑下大腿,手背蹭着粗糙的椅面,轻轻拿起位于赫奇帕奇之间的地图,海恩斯试着回忆今日度过的时间。
他今天被丹带着玩了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还有……果然最喜欢的还是被丹唆使去买麦○劳这个环节,能自己自由自在选择真的太好了。虽然好久没吃过了……但果然还是印象里的肯○基更好吃吧。不过麦○劳的雪糕似乎大受好评的样子……?
海恩斯接管了自己的冰淇淋,小口咬了尖尖之后,皱了皱眉。
“老实说,我觉得前几天我们看恐怖片的时候吃的那个大桶的比较好吃。”
“????你撒谎麦○劳的雪糕世界上最好吃的!”
说完丹有些气鼓鼓的,好像真的生气了一样。没过30秒,他自己就忍不住掩着嘴巴低声笑了起来。海恩斯也勾起了唇角。
望着渐暗而仍然亮着的天空,望着渐渐披上阴影却更显灿烂的游园设施,还有不认识的麻瓜脸上越来越耀眼的笑容。彩灯的光芒也渐渐爬上了他的脸庞,他笑着,是温暖,而又温柔的笑。
他会把这些记忆都藏进最珍贵的宝盒里。
一点期待,一点彷徨
-From Haynes K Lievre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定制西装自然笔挺而合身。他试图挑出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瑕疵,哪怕镜子已经说了无数次“您已经很完美了”。
他预感,今天是一次会面,是一次他单方面的会面。他即将缓步走向他的父亲,他将了解到父亲那完完全全地,真实的一面。那是……华丽的,是不朽的,是被称赞的,宛如星夜里的最最闪耀的那一颗,他亦尊敬亦想靠近,亦惶恐亦想触碰……
海恩斯垂下了眼帘。
“想起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一句话:定制西装于男人,于性感内衣于女人。”
“真的真的!这一身西装非常衬帅气的海恩斯!”
丹和梅尔文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他蓦然回过神来,发现镜子里的两人都已经穿好了合适的礼服。那是不常见到的鲁法洛兄弟的装束,甚至难得的可以用帅气来形容这两位在他脑海里总等同于古灵精怪的双胞胎。认真打理过的男人果然还是会让气质有所不同吧。
只是,梅尔文要是不张嘴那就更好了。那十足地破坏了他外表的形象……不,这就是梅尔文,他还指望着什么呢?海恩斯看着对面开始花式互夸的双胞胎,稍稍有些夸张地拉了拉嘴角。
“我觉得我还差了些东西,有点不像麻瓜——”
话还没说完,丹就把一副银边眼镜架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愣住了,丹端详了一会儿之后调皮地用歌剧腔说着赞美他的话语,梅尔文兴致高涨地试图把自己的围巾也给他缠上。
海恩斯觉得自己像是鲁法洛兄弟的娃娃。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镜子,那似乎有些突兀,但并不影响观赏,甚至可以说有些契合他的气质。那让他显得有些清冷,多了些禁欲的气息。
哇哦,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脑子里蹦出来了这个词。
海恩斯浅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些天都跟他们学了些什么呀……
说起来,虽然也跟自己的想象没什么差异,但他们的母亲,那位来自芬温尔的女士,性格着实是让他有些没想到。本以为作为管理型分支,那位女士一定理性且带有棱角。
却没想到是那样的生机勃勃且变化多端,这和他从外人口中了解到的冷峻古灵阁职员形象相去甚远。当然,她与鲁法洛先生的夫妻相处也是他此行想要了解的一方面。
却没想到这一对夫妇时刻都是处于坠入爱河的状态,这个混杂着整个魔法世界的家庭非常地欢乐……伴随着歌声与吵闹。
置身于中非常愉快。但海恩斯也没有忘记鲁法洛夫人在前几天时带着审视与警惕的目光……他想,她知道。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点出来,他非常感谢这一点。
他再次审视着自己的模样,这一次倒是稍稍宽心了,合适的西装,衬他眼睛颜色的羊绒围巾,以及象征精英的金属边框眼镜。他似乎全副武装了。
海恩斯挺直腰杆,像是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又像是即将滑入舞池的舞者。他正好领带,抚平皱褶。
一切都准备好了。
麻瓜剧院的座椅倒是没有让海恩斯失望,他抚摸着白桦木制成的座椅,将脊柱放心地贴在了羊绒靠背上。这让他的脑内绷紧的那一根弦松弛些许,但远处的沉重幕布时刻提醒着他,待会儿会卷起怎样一场认知的风暴。
他断定父亲的表演将会是引人自愿落下的漩涡,他感到肾上腺素在皮下躁动,他很期待。
坐在左右两侧的鲁法洛兄弟忽然有些激动了,他抬眼望去,那紧闭的幕帘松动了。
“女士们——
他看到,幕布缓缓拉开。
“先生们——”
一个身形缓缓出现。
“表演,即将开始。”
是他。
那人弯腰行礼,抬头释出了一个迷人而又俏皮的微笑。
-Fin-
森林之上
写在第一章之前,感叹号轰炸biubiu,写个笑话玩玩
剧情会认真写的各位小可爱不要被吓走!(尔康
“笃笃笃。”
正在给妈妈的飞天扫帚藏品们做保养的鲁法洛兄弟抬起了头。
是一只胖胖的猫头鹰在敲窗户。他们俩都被它那气喘吁吁仍然努力工作的样子逗笑了,于是丹把手上的帚尾修剪刀放在身侧,一边示意弟弟继续给帚柄上亮光剂,一边从地上起立走向窗口。他近看了看那只毛茸茸,松软的毛发都被风吹的乱七八糟,像个毛球。
“进来吧,小胖墩。”
窗外的风有点大,一下子吹的丹闭上了眼睛。猫头鹰自然也顺着这势头飞了进来,丹见它毫不客气的落在了自家冠蓝鸦的栖木上,又被逗乐了。他用手喂了点饲料给它,展开了羊皮纸。
“是什么呀?”
“开学通知啦,我给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嗯……这些好像都订好了。今年比以前早回来了,东西也提前准备好了,实在是有点无聊……”他怅然地看着弟弟依旧咧着一嘴大白牙开心地干活。
“嗨!!!年轻人们!!!!”
房间的门突然被很大力地打开了,一个浅棕脑袋钻了进来。
“嗨!!!安格斯!!!!”
看到爸爸突然出现,兄弟俩都笑了起来,安格斯·鲁法洛似乎也对这个异口同声地打招呼十分满意,暗自笑了起来。在跟两个干活的小伙子碰碰拳后,他盘腿坐了下来然后凑近梅尔文看他上亮光剂,又瞧了瞧回到原位修剪帚尾的丹。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嘛?先生们?”
“您来晚了,活已经干完啦,鲁法洛先生。”
“噢……那我们还有没有别的活动呀,鲁法洛先生们?”
话音刚落,又一阵风吹了进来,纱帘被吹的扬高,梅尔文抬头看了看窗外,然后马上笑嘻嘻地跟丹对视了一眼。丹马上知道了对方在想什么,学着对方的样子咧起嘴来,然后看见了安格斯脸上疑惑的笑容。
“别装了,爸,你就是想打魁地奇了吧。”
“哎呀哥你干嘛揭穿爸爸,”梅尔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过爸你也真是的,绕那么多弯弯干嘛啊。“
”好嘛被你们揭穿了嘛,人家是个麻瓜哪里能自己骑扫帚呀。“安格斯·壮男185·鲁法洛嘟起了嘴。甚至装模作样地对起了手指。
”Ewwww……恶熏。”反馈是儿子们不约而同的白眼。
然后梅尔文悄咪咪地看了看门口,发现门与门框紧紧闭合看上去没有危险的时候小声地给安格斯出主意。丹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意识到弟弟又要出点什么鬼主意了,脑内警铃大作但还是打算附和一下。
”其实你应该跟小维申请,保养好的扫帚全都是小维的!!我们两个的扫帚还没开始保养呢。“
”就是就是,骑我们自己的会有危险的。“
”你们就是想试一下我的银箭号吧???“
”?!小维!“
”Tarantallegra.“(塔朗泰拉舞,使双腿跳起一种舞步)
”我的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巫师真的太好玩了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爸你可闭嘴吧!!!!!!”
”我不要跟安格斯骑一把扫帚!!!你们夫妻两个骑一把我跟哥哥骑一把不好吗!“梅尔文抱着扫帚哭天喊地,”我要跟丹一起坐同一个座位你们别想分开我们!“
”可别把小傻瓜,刚刚猜拳你们两个都输了。“维奥拉一脸无所谓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像个无理取闹的老太太一样,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后座,”丹哥,请。“
“梅尔文不要紧吧?要不然我跟你换一下你来小维这边?”
看见梅尔文一副“我不要我不要不让我和丹一起我就生吞鼻涕虫”的模样,丹身体中哥哥的那一部分不合时宜地苏醒了。维奥拉·鲁法洛马上叹了口气,说:
“唉,这臭小孩又给他哥哥添麻烦。”
“丹哥我不要紧的您坐回去吧我带爸爸就好!!!!”
维奥拉冷冷一笑。
“那你们听好了,我给路上设了些路障,一些会飞的很难发现的皮球啊什么的,然后有几个呼啦圈在皮球附近,要是打进门了就会下面的计分表就会显示,嗯当然第一个到终点的分数会比较多,但综合分也许能后来居上,怎么取舍看你们啦!”维奥拉飞近自己丈夫的身边,细细检查固定咒语是否准确,“梅尔文·鲁法洛,你要是把你爸摔下去了我让你从云端降落。圆你梦想。”
“……!”
“哈哈哈小维梅尔文不会把我摔下去的啦。”
“我就提醒他一下万一他真的把你甩下去了那我可怎么办呀……”
“爱你~♥”
“♥♥♥”
“……”
[丹,等下你看到飞球了你就戳一下我]
[好!]
丹环抱住小巧的妈妈尽量让她在高空舒服一些,其实跟维奥拉在一组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毕竟妈妈曾经是魁地奇队长,也是学校里的明星找球手。而且……维奥拉完全是在放水。
当然爸爸可能看不出来他只是在享受高空骑扫帚的微妙刺激感,妈妈只是表面上占着优势啦。
所以一开始那么认真的给我说悄悄话是干啥啊!不过他也因为平时要跟他们两兄弟争着抢着的小维一到这种状况就要花样划水给安格斯赢的机会笑了出来。
“哦,我在空中翱翔,体会着追逐的战栗
飞贼在头顶飞旋,我的头发风中飘扬
我靠近了飞贼,人群发出狂呼的惊喜
可一只游走球飞来,我被击倒在场地。”*(来自魁地奇百科)
他随便给因戈尔夫的诗加了点旋律就开始唱了起来,一直在认真比赛的梅尔文扫帚上“WOW!COOL!”的男人听到了他的轻哼笑着纠正他,
“不对……你这样哼没有那么好听,你听我的!”(没什么音乐知识不详细写了)
梅尔文选手听到爸爸唱歌,注意力瞬间也被转移了,他很认真的听着安格斯的哼唱和讲解,就差在空中做笔记了。丹闭眼笑着听梅尔文学唱的歌声随着风声入耳,用手指在自己的大腿上打着节拍。
飞行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也没有人在乎了。
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不是完全是纯血有多坏,能有安格斯这样的麻瓜父亲反而是他的荣幸才对,有他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无聊,他可能很难独享安静,但他绝对尝试不到孤独的滋味。
维奥拉能和安格斯在一起真的太好了,安格斯能留在维奥拉身边也太好了。
他睁眼突然和梅尔文呢对视了,然后梅尔文给予了哥哥一个大大的露出八颗牙的笑容。
还好银箭号飞的比较慢……
他看着那根无人驾驶的扫帚陷入沉思。
“梅尔文!升高!再升高!”
丹和维奥拉仰望着在头顶很远地方的两父子。
“爸!你要干啥哇!”
“梅尔文你听好,酷男是这样示爱的!”
“小维!!听到吗!!!我超喜欢你的!!!现在整个森林都知道我喜欢你啦!!!”
“……妈妈你冷静一点不要激动抓好扫帚!!!”
“安格!!!我们不比赛了你快下来亲我!立刻马上梅尔文和丹不准偷笑!!!”
“哈哈哈哈哈好酷噢爸爸!!!”
“是吧!”
“梅尔文!!我也爱你!MUA!”
“丹哥MUAMUAMUA!”
鲁法洛们,在森林上飞了一整天。
完♥♥♥
后续:
“Babe你抓紧我我抱你下来。”
“好♥”
“哥!!!”
“好滴!梅尔文!跳到我怀里!”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比你哥高十厘米你还不知道吗活该你俩摔到地上!!!!!”
【對不起……因為之前寫得實在太差起床之後看到好生氣於是刪掉了(滑跪土下座)】
聯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6362/】
一
布萊茲·路易斯把行李塞進的士後備箱時,他父親已經坐在副駕駛席上了。車里放的是音樂頻道的廣播,現在正播著金榜上的紅曲,而司機本人則有點不安地透過後視鏡看著這對父子,大概是在納悶他父親那身不合時宜的冬日打扮吧。布萊茲早已放棄了教會父親如何穿麻瓜的衣服,事實上,他反倒很高興對方沒有穿泳褲出來。
布萊茲挑了個後排的位子坐了下來,他父親那金黃色的腦袋在前座來回晃蕩。“請開到國王十字火車站。”他說,“不好意思,你能開下窗嗎?我想透氣。”
“啊,當然。”司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從後視鏡裡顯露出的不安倒是沒過多地表現在他的動作上。車窗緩慢地降了下來,外頭霧很濃,早上剛下過雨,空氣還是濕冷的,就想要滲進人骨頭里。
“怎麼樣?”他父親問,布萊茲看到後視鏡裡司機那張老實的臉張了張嘴,似乎是以為他父親在問自己。
“就像往常那樣。”布萊茲回答,他想了想又覺得只會這麼點似乎顯得不夠親切,“像往常一樣好。”他補充道。
車子在這時發動了。
“你母親呢?”
“身體很不錯,她在抱怨您為什麼不把她帶過來,她想見我姐姐了,每天都在想。”
“這樣啊,那挺不錯的。”布萊茲看到他父親窩進椅背,以作為這個對話的終結,但布萊茲知道怎樣精準地刺激到對方的雷點,怎樣繼續引爆這段對話,他小心地翼翼地繞過那些陷阱,然後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您如果不想和我說話,不用勉強自己。”
這句話如料想般產生了反應,他父親的後頸僵得像結了冰,布萊茲·路易斯滿意於對方的沉默,他看向窗外的風景,風很舒服,行人結伴走在路旁,大都小心翼翼地避開路上的水窪。大概是上小學年紀的兒童舉著黃色顏色鮮艷的小傘,卻不用來避雨,似乎只是當做了玩具。
“我並不是勉強自己和你說話。”他父親說道,布萊茲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出來點刻意的為難,“你母親身體怎麼樣。”
“很不錯。您要是還想和我母親重新一起住,現在就可以開始了。”布萊茲答,“畢竟到了明年一切就結束了。”
“結束什麼?”他父親納悶道。
“我那時候會離開學校。”
“你才五年級。”
“我今年十六歲了,父親,今年我六年級。”他戳穿了對方的關心。天上又掉了雨點,司機打開了雨刷,讓那兩道黑色在前窗來回擺動,“明年就成年了,我打算再結束學業之後出去旅行一陣子,所以您不用擔心。”
“我並不是盼著你出去,布萊茲。”他父親說,“你隨時都能回來。”他那麼說著,就好像布萊茲馬上就要離開了一樣,布萊茲沒再接話,倒是在駕駛席上的司機插話了。
“嗯?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把頻道換到新聞台去好嗎?這首歌聽得我耳朵老繭都起來了。”
“當然沒問題,你想播什麼都可以。”布萊茲答。
他們在國王火車站前的麻瓜便利店買了點巧克力和一把小刀,由布萊茲付的錢。年輕的女店員找回來幾個骯髒的硬幣,布萊茲把那些零錢和一半巧克力揣在口袋裡,遞給他父親另一半。他父親似乎對麻瓜的零食不大滿意,但還是吃下去了。
“雨天真讓人討厭。”他父親說。
“您在倫敦住了二十多年了,應該習慣這個天氣。我們要先吃午飯嗎,我看時間還早。”布萊茲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他聽到他父親嘟囔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今天格外讓人討厭。謝謝你,不過我午飯做多了,回去吃就行了。”
“當然,您想的話,我們去站台吧。”這是句廢話,因為他們已經離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很近了。離發車還有半小時,布萊茲看到有幾個穿著巫師衣服的學生在站台附近來回徘徊著,他向他們問好,隨後帶著自己的行李沖了過去,他父親過了會兒才跟過來。布萊茲知道他父親已經打算走了,他們站在那輛紅色的列車前,恰好隔了有三英尺遠。
布萊茲最後看了眼他父親。
“我要走了,您有什麼想說的嗎?”他問。
他父親雙唇微微翕動,似乎是想逼著自己說出來點什麼,中年男人掙扎了一會兒,最後用細弱的聲音擰成一道祝福:“ 加油吧,會變好的。”
“我知道,那再見了,如果您還想和我母親復合,您多陪她說說話吧,多發點信給她。”布萊茲說著把行李拖上了列車,他回過頭去,看到父親孤獨的背影隨著人浪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沒有道別,也沒有揮手。
布萊茲站在那兒愣了會兒。我還沒告訴他我的OWLS考試成績,他想。早知道就早些說了,畢竟成績還不錯。
隨後他意識到自己擋住了別人的路。“對不起。”他說,他推著行李箱尋找著合適的車廂,最後找到了其中一間空著的。這很好,沒有人,他雖然喜歡同人交際,但並沒有多少能稱得上朋友的人,而且,如果要是有人在這種時候和自己說話,他會頭疼。他坐進去,放好行李,從隨身的書包中拿出來那本暑假開始時就在看的書。
雨下得聒噪,如同柳鞭般敲在車窗上,遠處的霧靄更濃了,幾乎就要遮蔽了整個倫敦。書的內容很有趣,卻在此刻讓他讀不進,他本來應該看得更快點,但不知怎麼回事,那些字就像是滾過的車輪,在他心裡留不下一點印象。
他放棄了。布萊茲把那本厚重的書推到一邊去,接著在餐車推過來時買了一份報紙和一份三明治。隨後,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推著行李箱在列車的走道上探頭,他向對方打了聲招呼,那男孩便馬上拉著他的姐姐走了過來。
是他的室友,同為赫奇帕奇的艾治·喬斯達和艾治的姐姐艾格琳。兩人容貌不甚相似,卻都有雙溫柔的眼睛。
“艾治!艾格琳!”布萊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招呼他們,為他們騰出來位子,那兩人看起來也樂意與他同坐。他們互相寒暄過後聊起來了艾治暑假時看的世界杯賽——他們的姐姐是愛爾蘭隊的選手,艾治和艾格琳看來都對此相當自豪,雖然艾格琳一直躺在她弟弟的腿上吃蘋果派,但還是能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來由衷的開心。
“不愧是世界杯,我也有些想去看了。”布萊茲最後以這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轉向了下一個,“說起來,喬斯達今年五年級吧?今年就是OWLs年了……?”
這句話似乎戳到了艾治的痛點,他難堪地低下頭去,似乎有點坐立不安,布萊茲看著他的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更好,過了會兒,艾治才不好意思地回答:“請不要提醒我這麼難堪的事實……今年可能要麻煩布萊茲幫忙。”
“沒事,有困難的話隨時問我。”布萊茲答,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這個對話。艾治很努力。布萊茲知道對方花了多少時間在圖書館,不過他同時卻也覺得對方多半是沒有管理好自己的時間和投資方向。說到底,在布萊茲·路易斯看來,沒有哪個巫師是沒才能的,只是他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想做什麼,要做到什麼程度程度而已。
“放輕鬆,很快就過去了,你可能需要吃點榛子果。”艾格琳慵懶地從蘋果派裡抬起頭來,手上的食物已經更換成了南瓜餅。
“因為榛子是智慧之果嗎?真是犀利啊艾格琳。”
艾格琳沒有回答他,南瓜餅過了會兒也消失在這個十六歲少女的嘴巴里,不過,這一次,她的零食都吃完了。她對她弟弟投去無聲期待的視線,艾治顯然也早就諳熟於心,習慣了做他姐姐的小跑腿。
“我去找小推車買點零食,姐姐想要巧克力蛙和甘草棒吧?布萊茲有什麼想要的嗎?”艾治問。
“沒關係,不用麻煩你。”
“真的不用嗎?”
“真的不用了,我在麻瓜的便利店買過一點零食了,現在還沒有很想吃。”事實上,那塊巧克力現在還安安穩穩地放在他的口袋裡,和幾便士的零錢互相摩挲著。
艾治點點頭,他快步消失在下一節車廂,留下艾格琳和布萊茲兩人對視。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停了,現在在窗外出現的是大片田園風光。沒了食物可咀嚼,艾格琳看起來便陷入了困頓,卻又不能在學長面前睡著,於是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沒有艾治·喬斯達這個中間人,他們要交談起來有些困難。
布萊茲又翻開了那本書。這回,他能看下去了。他開始期待起來列車快些到達霍格沃茲。倫敦給他的不愉快已經被拋在了腦後,他現在只想回學校去。火車咬合軌道的抖動變得劇烈,與此同時,他聽到從過道上傳來了一聲叫聲。布萊茲和艾格琳互相對視了一眼。
“我去看看。”布萊茲說,他有種從無盡的沉默中解脫的錯覺,好像快些去看看聲音的源頭就能擺脫一切。像其他人一樣,艾格琳默許了。
二
他們說那是意外。
無論是不是意外,布萊茲·路易斯都被遺棄在那張病床上。
人一旦躺在病房裡,對時間的流逝就喪失了概念,今早護士為他塗了銀粉的事好像已經是幾個月前發生的了。
隔著一層淺綠色的布,布萊茲聽到那個被火龍重度燒傷的人發出來的呻吟。他已經死了好幾次,現在正在進行他的不知道第幾次死亡——如果他真的走了,那說不定倒解脫了,但他沒有,治療師延續了他的生命,家人的期待保證他還會繼續受難下去。
他在彼此稱呼對方的時候叫那個人焦炭叔叔,就像焦炭叔叔會稱呼布萊茲狼仔一樣,隔著一張空床,再往那邊去,是曾被水鬼馬帶到‘那邊’去的人。他們的本名都被對方遺忘了,儘管那張名片就掛在病房門口。
“叔叔?”布萊茲試探性地問,“你要我去叫治療師嗎?”在半空中飛舞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向下一個格子時,他聽到對方身上的身上傳來皮膚爆裂開的聲音。焦炭叔叔并沒有回答,可帳子那頭的呻吟聲停止了。
布萊茲按了傳喚鈴。
他從床上坐起來,肩膀上的傷口又一次撕裂,他能感覺到沉重的銀粉附著在傷口時肌肉灼燒的疼痛,他撩開對方的床帳,那個渾身膿黃的男人踡縮在床上,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瞪著他,好像在怨恨他為什麼要撩開那層輕薄的布料。
“叔叔,你怎麼了。”
“好孩子,讓我一個人呆著。幫我把床頭那束花扔了。”那個病人說著看向床頭櫃上那束花,他那微弱的聲音快要消失在那道勉強稱得上是嘴巴的縫隙里。花沒有枯萎,倒是玻璃瓶裡面的水早已泛黃,花是前幾天才被人送來的,瓶子倒是在布萊茲來這裡那天起就在這兒了。布萊茲看出來對方的傷口又惡化了,他照對方所說扔掉了那束花。
“怎麼了?”他問。
“我覺得我要死了,孩子,這次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要死了。”焦炭叔叔那張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相貌的臉皺成一團,四瓣腫脹的褐黃色間擠出來出來一點淚水,“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好不了,但我的妮娜還在等我好起來,可她不知道,我是好不起來的!我不想再治了,狼仔,你明白嗎。”
布萊茲搖搖頭,他為叔叔鋪好對方身下的床單,然後是枕頭,接著他拿起那個骯髒的花瓶。
“叔叔,你只是累了,待在這裡太長了。”他把那瓶花裡的水倒了,可因為手臂沒什麼力氣,花瓶重重砸了下去,在洗手池裡面摔了個粉碎,布萊茲回過頭去又說道:“叫幾個治療師帶你出去走走就會好些的。”
“真見鬼,累了。我整天都待在床上怎麼會累呢。狼仔,我們的人生都被毀了呀,我這樣的人不可能再有什麼前途,那邊那床也是,”這個中年男人在顫抖著,他一遍又一遍地拜倒在傷口下,隨後又站起來,可他太累了,他最後停在那個好像胎兒似的動作下,繼續說了下去,“而你,你才這個歲數呀,這是個活墳墓。你明白嗎,如果我沒被他們帶進來,就沒有這些事了,就解脫了。”
“但是不應該想著死。”布萊茲說,“我們要好起來,叔叔。”他抓著對方的手,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殘忍,這話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擊垮了這個被龍燒傷的男人。
“對不起……”焦炭叔叔細弱的聲音擰成了懺悔,佈滿青筋的雙手在臉頰上來回摳弄,在那雙合攏的手後看不見了。“對不起……對不起……”
有那麼一刻,布萊茲想將他的手鬆開,但他沒有。布萊茲知道自己若是鬆開了,對方或許會有更可怕的反應,但布萊茲卻沒想是到對方先甩開了他的手。叔叔的那隻還有空餘的手抓向另一樣東西,目標正是床頭的魔杖。
布萊茲想說點什麼,可什麼都沒有,他聽到有人在急切地叫喊。
在一聲可怕的咒罵聲裡一切都結束了,焦炭叔叔也真正死了,那具被火焰融化過的肉體靜靜倒在床榻上,好像做了場很長的夢。
當天下午,焦炭叔叔的遺體被送了出去。治療師又過來更換了銀粉,并告訴他他差不多可以出院了,證據就是傷口雖然還未完全痊愈,但已經不再呈大量失血狀,雖然在今後傷口還會反復開裂,但已經不會造成什麼大礙,只需要注意飲食營養即可。
他就這樣被父母接回了家,母親很高興,晚餐桌上的東西比他能想起來的聖誕節都要豐盛,他們雖然擔心他會不會因為“下午那點不愉快”而產生心理陰影,但他母親堅信,只要喝了湯讓手腳暖起來,之後的事情都會變得更好。他姐姐還給他畫了小賀卡,這使得熱湯的味道變得更美妙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想。就像媽媽說的那樣,在吃完一個月來第一頓味道不錯的晚餐之後,他被他母親驅趕進自己的臥室。
“晚安,布萊茲,睡個好覺。”
“晚安,媽媽。”他回答。他母親用指尖輕輕扣住他的肩膀,在他額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她是那麼地小心翼翼,好像在對待什麼很容易就壞掉的東西似的。她的臉上一直帶著笑,似乎是為她好不容易見到了自己的孩子而開心,不過,她還是熄燈病關上了那扇門。
隨後她鎖上了兒童房。
在第一次被鎖上的臥室裡,布萊茲聽到了他父母的尖叫聲與咆哮,他們彼此咒罵,彼此怨恨,恨不得對方快點去死。他聽出來那個話題的內容是他自己。在短暫地休息後,是又一次地互相責怪。
“我不怪你,因為那是個意外!可傑羅米,你竟然要求治療師不要為他治療!”他聽到他母親咬牙切齒的聲音,母親以前從未這麼說過話,這是第一次,“‘不要為他涂銀粉了!’這種混賬話,你也能說得出來!”
“吉妮,你不懂,你不知道那些狼人巫師是怎麼活下來的,我只是——我只是沒法想象我的兒子在那種環境裡生活下來,蒙受那麼多的痛苦——屈辱——還有別的!”他父親說得那麼快,以至於到了中途變成了法語,布萊茲聽到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你父母都是麻瓜!不知道他們都是怎樣——”
“麻瓜!好啊!傑羅,你倒好了,把事情說得那麼輕巧,把要謀殺自己的兒子的事情說得高尚,再把別人的質疑歸咎于他們的出身!”
更多東西碎了。
“我絕不是要殺他,吉妮,他那麼痛苦。你看到他的傷口了嗎!那些傷會留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好起來的!他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不想讓他幸福地過下去呢,可是這事情必須得跨過去,如果不忘了以前的布萊茲,我們就要一直被困在這裡了。”
“不,我不要,去你媽的你的孩子。他是我生下來的,你做過些什麼了嗎?回答我,傑羅米,你做過些什麼了嗎!”
布萊茲聽到他母親的哭聲,然後是他父親的,他能想象到他們擁抱在一起,他在黑暗中摩挲著那張賀卡,忍不住倒在地板上乾嘔了起來。
隨後一切都寂靜了下來。
三
聲音的源頭是艾治和一個格蘭芬多的少年。後者的狀況明顯不是很好,不停從嘴邊吐出來血液,恐怕是有嚴重的內臟傷。
“沒事我很好你們不用掛心噗咳。”雖然對方這麼推脫,但布萊茲還是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讓少年側躺在火車硬椅上。這樣躺著的好處是不容易壓到內臟,也不會被自己吐出來的血嗆到。
”抱歉,是不是有點太多管閒事了。”布萊茲問,“藥是他們拿到的那瓶棕色的嗎?”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又有人過來幫忙。
“是的,沒事沒事,老毛病而已,不用太在意,謝謝你。”被艾治叫做格拉尼斯的說著又想坐起來,不過在布萊茲的視線下,他又躺了回去。人漸漸多了起來,多數是被艾治的聲音吸引過來的。
“如果還有不適感,一定要和別人說,就算不是我也行,像是乘務員一類的……我走了,抱歉。”布萊茲向對方說道,他意識到格拉尼斯似乎也早就習慣了這種痛苦,與其留在這節車廂,不如像對方所說那般離開。
就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再在意也沒什麼用。
畢竟,都是無可奈何的事。
等格拉尼斯的情況平穩了下來之後,他們很快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艾格琳的巧克力蛙顯然挽回不了氣氛,不過她自己吃得很開心,那雙慵懶的金色眼睛也精神了起來,而艾治則和他的女友到別的車廂去了。謝天謝地,列車就要到站了。布萊茲收拾好他的書包,隨著其他學生一起出了車廂。
就如同往年一樣,他們在夜騏的服務下回到了校舍,今年的分院帽儀式還未開始,在一群群新生緊張的神情裡,布萊茲為他們打氣,那中間有個看起來是麻瓜出身的孩子一直在流鼻涕,似乎是感冒了。
“別緊張,會好起來的。”他給對方一張衛生紙。
“真的嗎?”
“當然,你會被分進最棒的學院。”他給她擦乾淨手,隨後在人群越來越多的時候藉口去了衛生間。
脫離嘈雜的大廳,布萊茲在幽暗的長廊中一人獨行,燭光從鬼魂半透明的身體裡穿過,留下縹緲的影子。他醞釀著急切的感情,但他卻又知道不需要了,想見對方的心情已經高出了一切。
旋轉的樓梯在半空中交疊、變形,他走上通向八樓的台階,那堵墻靜靜地等候在那裡,他在那兒來回踱步,想象著屋子那頭的模樣,隨後,從墻上出現了那扇門。
布萊茲輕輕推開那扇門,他看到房間里有十二把椅子圍成一圈,每一把都背對著另一個,每一把都是黑色,唯一不同的是,只有在房間最盡頭擺著的那把椅子上掛了藍色的絨布和裝飾。而在那個巨大原型的中央,一口巨大的坩堝吐出溫吞的氣泡。
“你來了。”他聽到坐在藍色椅子上的那個人那麼說道。“我們開始吧。”
所有人的臉上都戴上了面具,這是集會的主持人賦予房間的規則,人們在圓圈的外圍等待著,看不清彼此的臉,也聽不清彼此的聲音。那個戴著兔子面具的主人以魔杖攪拌著坩堝,三次,又三次。
“甘草、白鮮、山麥冬。”
戴著狗頭面具的少年將什麼東西丟進了坩堝裡,乾鍋的內容物仍在旋轉,只是變成了詭譎的色澤。
“蝙蝠、蚯蚓、青蛙眼。”
戴著臭鼬面具的少女將什麼東西丟進了坩堝裡,乾鍋升騰起一片白色的霧氣,但集會的主持人不為所動。
“最後是狼人的血。”
布萊茲走上前去,口袋裡的巧克力早已融化,那幾枚硬幣還在那裡,他把手伸到口袋的底部,拿出來了那把小刀,順著手腕的痕跡割了下去。
毫不留情,也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唯一存在的感情,是那快讓他發瘋的狂喜。他知道他在笑,他看著野兔的面具,想揣摩對方面具後的神情。
“我想見你,野兔。”他說。
“你不知道吗,艾治。”那双深邃的金色几乎要将他吞没,“我喜欢你。”
在少女嘴唇轻启的那一刻,有求必应屋的第一片雪花从容地在他们之间降下,轻盈而悄无声息地,划过了适时从屋顶伸出枝丫的檞寄生,划过了房间两侧正在从书架变换成星空光景的墙壁,划过了赫奇帕奇男孩不可置信的双眼,无声地融化在温暖的地板上。
一时间,他们之间只剩下火炉燃烧时发生的、轻微的木条爆裂声。
伴随着手中的书本掉落在了地上,狭小空间里微妙的平衡被打碎,只有男孩慌乱地蹲在地上将散在脚边的书一本一本重新捡进怀里,他站起身掩饰似的拍掉了少女肩膀上的雪,动作快到连接触都感觉不到。怯生生的小獾抬起眼,几乎将周围所有的空间吞没的星空让他感到一阵眩晕,男孩只是艰难地吞咽着,笨拙地从怀里掏出曾经属于奶奶的老怀表,飞快地道:“离开学校的列车要开了,我们得快点儿。”就转身夺路而逃,一秒也不敢再多看那双鵺一般犀利耀眼的、几乎要将他的全部灼烧殆尽的双瞳——
艾治・乔斯达,在他于世界上最棒的魔法学校霍格沃茨就读的第四年终末,在被仰慕已久的女孩告白之后,一如既往地像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1.
“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互相需要才能建立的,人被他人所需要,才有了价值。不要害怕交朋友,想做的事情大胆去做。”第一次走上前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之前,奶奶摸着他的头说,“去帮助更多的人吧,艾治。”
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望向远处冲着自己挥手的大姐和打着哈欠的二姐,他深吸一口气,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艾治・乔斯达生长在爱尔兰的乡下,被奶奶带离家里单独抚养大。他的家中有工作繁忙而不太见着的父母,和两个性格迥异的姐姐——像绅士一样温柔帅气的静和总是睡不醒的艾格琳,他的奶奶时而慈祥时而严厉,当然,还有美丽的爱尔兰——无尽的、通往“多彩之地”的海,洁净的、冲刷着树叶和泥土的雨,香脆的、烤得酥酥的鳕鱼,欢快地、高亢地回荡在空中的风笛……和被神秘与传说的外皮掩盖下的魔法,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他生长的家乡,化为爱尔兰男孩热情的血液。
而列车驶出站台的汽笛是他踏出新旅程的第一步,他牢记着要怎样去努力,去帮助别人,张开双臂拥抱全新的旅路。
本该是这样的。
但笨拙的男孩在老人的身边并未学会怎样与同龄人相处,也不擅长领悟太复杂的魔法,头脑也不算灵活,很多时候并不知道具体需要怎么做。他想要帮忙调配却打翻过跟同桌合作的魔药,想要帮助朋友练习一不小心用游走球击倒了对方,想帮教授拿器具却总会摔得一地粉碎,想跟室友一起复习却最终会变成自己单方面受到帮助,想陪同学下巫师棋却常常会被自己的棋子质疑……原本是好的心愿总会作成坏事,就算身边也有几个会包容他的好朋友,他却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每一次的失败只会让他更加一股脑地努力,然后迎来全新的失败。
尚且幼小的獾会躲在湖边的树林里舔舐伤口。那是他自己的秘密小基地,林间的风、湖水的浪声、路过的人们的嬉闹、恋人们的低语、蜂虫和鸟雀的嗡鸣,这些声音糅合在空气中奏响一曲奇妙的交响乐,让他能够宁静下来。他不像他的大姐,如金色的猛狮一般面对困难越战越勇,他也不像二姐一样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毫不在乎。他想要战斗的心不亚于格兰芬多的狮子们,却缺少面对的勇气。
——一定会失败的,失败的话只会给更多人添麻烦。
——不,你应该再试试,成功的话就能帮助到别人。
——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说不定成功了呢?
截然不同的矛盾之音缠绕在他的耳畔,在他的心底郁结,即便一时的冷静会让他忘记,却无法彻底解决他的理想和行动所造成的矛盾。
在这份前后不决的心情中,他认识了水无月纱鵺。一个聪明的、美丽的、来自东洋的拉文克劳女孩。他是在二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上知道她的。与无论怎么试图集中精力抄笔记都不能理解的自己相比,同班的那个纱鵺则总是能精准地回答出问题,从听课到作业到测验没有任何死角,面对老师的夸奖也不为所动,好像那就是理所当然该得到的一样,甚至有听闻她已经能使出很多同级生不会的防御咒语。
艾治一向不太擅长对付强势的人,所以,他一度认为两个人并不会有什么机会认识,对方也不会对他这样笨拙的吊车尾感兴趣。直到三年级时的一天,在图书馆里应对明天测验的艾治因为看不懂书上的句子,复习一度陷入了僵局。他急得抓乱了一头蜜色的短发,慌乱地四下里张望,然后看到了水无月纱鵺正站在他背后的书架旁翻着一本看起来很厚的书。
他眨了眨眼睛,吞咽着,又重新低下了头。
去找她问问题?这也太疯狂了,说不定他的问题对于她来讲属于甚至不用动脑筋就能解决的级别。再说,遇上既强势又有些高傲的人,在休息日打扰了对方看书的不礼貌行为会被骂一顿或者断然拒绝也说不定。他们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讲过,纱鵺肯定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说这个想法都不合适。
但如果这里不懂的话,后面的都看不懂了……
他又一次求救般地扫视着整个图书馆,礼拜日下午的图书馆相对比较安静,一圈下来也没有看到其他合适的人选,艾治捂住额头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走了过去。
“那个,抱歉,打扰……”他的话马上梗在了喉咙里,水无月纱鵺正在看着他,那双有着黑色眼白的诡异金瞳紧紧地锁在他身上,不带着一丝温度,完全无法让人看穿她此刻的想法,艾治吞咽着,不自觉地撇开眼睛移到手中的书页上,“这个地方……请问,明天要考的这里……这种咒语……的效果,我没太看懂……”
少年尚有稚气的声音是颤抖的,却仍然向这个没说过半句话的同级生问了出来。粉色长发的拉文克劳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她低头看了看艾治手中的书,又抬起眼睛看了看艾治,眼中仍然看不出一点想法。
艾治硬着头皮保持着看向书的动作,不断地告诉自己“厚起脸皮!你只有这个办法了!”钟的鸣响从远处传来,弥漫在二人间的沉默里。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艾治都要放弃了的时候,纱鵺开口了:“书给我看看。”
“对不起我马上就回……哎?”
“书,给我看一下。”拉文克劳耐心地作出接过书的动作。那之后,她简明扼要地给艾治做了解释,即简洁又清晰,甚至顺口把其他的问题也解答了一些。在那之后,艾治还会时不时向她问问题,而纱鵺也每次都会耐心地回答他,有时候笨拙的少年真的无法理解太难的题目,他对帮助自己的少女感到愧疚,也会主动帮她做一些小事,像是搬东西或者做一些点心——只有这件事情上他算是如鱼得水的——渐渐的,他们成为了朋友,会一起聊天,一起出去玩,越接触纱鵺他就越能了解到少女究竟有多优秀,而优秀之余,她看似有些高冷的态度下面总会隐藏着对自己的关切,总会引起少年的感动。他开始逐渐察觉到面对那个高高在上、却愿意为自己而弯腰的少女,自己的心中生出了一丝友情之上的悸动,但他将这些说不清的情感藏在心里,不愿意让她困扰。
然后,四年级的最后一天,纱鵺向他告白了。
完全没预料到、甚至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他退缩了。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成为骑士的少年急匆匆地逃离了身后的公主,像个狼狈的逃兵一样钻回了他当作遮蔽所的草丛。
2.
艾治坐在高高的看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的视角连地面都看不见,长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让他的半边身体几乎麻木到没有知觉,而艾格琳・乔斯达枕着他的膝盖睡得正欢,为了不吵醒熟睡的二姐,艾治只好尽可能不发出剧烈的动作。他不安地搓着手,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与旁边激动地拿着望远镜踮起脚尖、几乎要从看台边缘掉下去的父母成了鲜明的对比——
“开始了吗开始了吗?有看到静吗?”
“冷静点亲爱的,我知道这是静第一次参加世界杯,但两边的球员还没有出场……”
“哦……嗯?怎么了,为什么你一直在用望远镜对着对面的看台?”
“不是,亲爱的,这个望远镜好像不太清晰,一会儿看不见静的出色表现就太可惜了!”
看着明明自己也激动得双手发抖还在劝妈妈冷静的爸爸,艾治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望远镜,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的腿没有那么麻。嘈杂到让人脑壳发疼的会场一直到魔法的烟火照亮夜空才安静了下来,在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后,象征着爱尔兰的绿色铺天盖地地响彻在魁地奇世界杯的赛场上,脸上画着三叶草的观众们再也无法忍耐,他们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绿色的礼帽冲一个个骑在扫帚上飞出的身影大声嘶吼着他们的名字,在银色短发的女性追球手出场时,一旁的妈妈用几乎将喉咙撕裂般的音量一边尖声叫着长女的名字一边用力拍打一旁的丈夫,穿着绿色队服的身影如闪电一般掠过艾治的眼前,与自己拥有一样蓝色眼睛的姐姐伸出并起的食指和中指浮在太阳穴上方,手腕轻轻一摆,向观众席比过一个帅气的致意手势,跟着队友的队形一起冲向被三叶草染绿的天空。
“静・乔斯达!静・乔斯达!静・乔斯达!静・乔斯达!……”会场响起了有节奏的欢呼,艾治清晰地看见空中静的嘴角被笑容盈满,她张开双手在空中滚了个圈,兴奋地沐浴着来自全国的欢呼声。他的大姐姐最喜欢站在众人瞩目的地方,越是受到他人的期待就越兴奋,哪怕已经离开了霍格沃茨,她也毋庸置疑是“有着埋藏在心底的勇气”的格兰芬多,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放弃,多么天方夜谭的事情都要去尝试,能够在毕业一年后就拥有选入爱尔兰国家队的实力就是她勇敢与天才的证明。
——跟空有热心什么都做不成的他完全不一样。
“怎么回事……比赛已经开始了吗……?”
腿上的艾格琳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而夹杂在群众的聒噪声中,解说员经过魔法放大的平稳声线正在介绍着对面的选手,燃烧在夏夜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厚了起来,伴随着比赛开始的号令,看台上的欢呼和嘘声开始此起彼伏,而这一切仿佛都与艾治很远很远。少年的视线机械性地追着紧锁在队友身边上下漂浮的姐姐敏捷地接过传球一个转身闪过对手的拦截,再灵活地绕过一只贴着耳边擦过的游走球把胳膊肘下的鬼飞球丢回给队友,不禁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漂亮的传球!爱尔兰队本赛季新加入的静・乔斯达,看起来与旧队员的磨合非常完美,继承了爱尔兰队追球手配合默契的传统……啊,可惜被截断了!不……乔斯达抢回到了手里,传给罗斯兰,罗斯兰传回乔斯达……爱尔兰队得了十分!是乔斯达!”
静跟队友飞快地击掌庆祝,就马上提高扫帚的高度开始了下一轮进攻,与平时会跟自己打趣的姐姐不同,认真比赛的静非常的冷静和充满魅力。少年长舒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使他下意识地咬住了指尖。
在追球手们风驰电掣般的飞行中,哪怕是偏一寸,静都有可能会漏掉队友的传球,也有可能会一回头就被那颗游走球砸个正着,可她的世界杯初秀没有被满场的压力影响,爱尔兰队绿色的袍子在她的身上仿佛闪着金光,就在艾治为她担心的空档,银发追球手已经贴在前辈们的身后准备好了支援,她完全没有半点胆怯,发挥十分平稳,静并非是有勇无谋一头乱冲的热血笨蛋,即便总是做些听起来不太可能的事情,她始终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并能根据自己的能力逐步付诸于现实。这种强大的自信对艾治来说是不可思议、甚至无法理解的。
所以少年时不时会想,他们真的是亲生的姐弟吗?
他的思绪一晃,荡出了喧闹的球场,飘过漫长的黑夜,落在了夏初那段有求必应屋里的闹剧中。强势的拉文克劳女孩满心的期待在告白没得到回应后化为了不解,她一把拉住了本能要逃跑的少年,问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一分钟前还在微笑着跟少女讨论着学院杯的艾治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摇头表示“怎么会讨厌你”,在少女进一步“那你为什么要逃跑”的紧逼下才终于断断续续应下了那份心意。
“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了……”
男孩羞愧的低语淹没在球场沸腾的人声中,他忍不住用双手掩住脸长长舒出一口气,哪怕是隔了一两个月回想起来还能记得那时候像是心跳停止一样的感觉。艾治那般的惊吓并不是因为害羞,水无月纱鵺来自以博学多才著名的拉文克劳,是几乎全学科毫无死角的精英,长得漂亮,还是个又自立又强势的女孩,可以说是完美无缺,无论怎样他都不认为那样的女孩会对自己抱有恋爱的好感,不如说能成为朋友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收到告白的场景他连想都不敢想。纱鵺的期待对他来说过于沉重了,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拥有站在她身旁的资格。如果换成是又绅士又主动的静,一定不会麻烦淑女先开尊口,而会体贴地找到最不让对方尴尬的场合,浪漫又温和地告白——事实上他的长姊确实是这么对她的女朋友做的。
所以他和纱鵺现在算是什么呢?交往中吗?他们确实有在假期通过几次信,但双方都巧妙地避开了那段尴尬的表白故事,虽说是双向的感情,却总是缺少了点什么。所以,如果那种慌乱之下“不……我也是喜欢你的!”的回应也能算数的话……
——当然不行,艾治・乔斯达,你该勇敢地给她一个正式的答复,这才像是能堂堂正正与她并肩的存在。不然你这样只会把事情搞砸的笨蛋怎么能跟纱鵺那样的女孩在一起呢?
他苦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抬起头再度看向赛场,面对并非是种子球队的普通对手,爱尔兰队优势得毫无悬念,静与前辈队友的磨合也没有什么太大困难,看着姐姐甚至还有余韵俯冲下来对着观众席比心,艾治捏紧了自己的手指,闭上了眼睛。
要是他有姐姐一半的勇气和可靠,事情一定会完全不一样。
3.
“‘魁地奇新星——静・乔斯达被誉为本年度最有潜力的新人选手’……是你们的姐姐吧。”
赫奇帕奇六年生布莱兹・路易斯翻动着手中的预言家日报,他凝视着标题下的照片,被闪光灯包围的静笑眯眯地高举双手不断挥舞,而躺在艾治腿上半眯着眼睛的艾格琳不可置否地用魔杖在空气中点了点,将悬浮在空中的苹果派送进自己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姐姐可能比起报纸更想上巧克力蛙的卡片。”她淡淡地评价。
“她是魁地奇的天才。”艾治笑道,“姐姐说过别的事情做不做的好完全无所谓,人还能飞就行。”
前往霍格沃茨的列车已经离开国王十字站有了一会儿,窗外不断闪过细密的森林,阳光透过叶间洒进窗户,在桌面上描绘出飞快晃动的光斑,列车奔跑在轨道上震动的声响撞击着包厢内短暂的沉默,世界杯的喧闹仿佛已经被丢在身后遥远的地方了。
“现场看比赛的感觉怎么样?”布莱兹将报纸叠好,温和的微笑中带着点好奇,“很热闹吧,世界杯?”
艾治用力点头道:“因为静在爱尔兰队里,我们几乎每场有她的比赛都能看,非常热闹,看台比霍格沃茨高多了,人也很多,还有吉祥物表演……”
“——世界瞩目。她最喜欢的。”艾格琳口中有些含糊地道,魔杖在空中微微一转,从架子上的零食袋里勾出了一盒南瓜饼,开始发出干脆的咀嚼声。
“不愧是世界杯,我也有些想去看了。”布莱兹感叹道,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乔斯达今年五年级了吧。”
蓝眼睛的少年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坐在他对面的室友兼学长适时地露出了关切又担心的眼神。
“也就是说,今年是O.W.Ls年啊……”
被戳到软肋的艾治瞬间脸色发青,他清了清嗓子,极其不自然地低下头:“请不要提醒我这么残酷的事实……”跟他亲近的人都知道,艾治在学习上花的功夫完全不比别人少,却不知为何都只能得到安全滑铲级别的成绩,尤其是变形学成绩极为糟糕,基本没有过几次成功的转化。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抓乱自己的头发,却想起自己头顶戴了妈妈新的针织帽,只得把手放回了桌面上,“今年可能要麻烦布莱兹帮忙……”
“没事,有困难的话随时问我。”布莱兹果断地答应道,艾治投向了感激的目光,
——如果能够考出比较乐观的结果,也可以离纱鵺更近一步吧?
“放轻松,很快就过去了,你可能需要吃点榛子果。”艾格琳委婉地道。
艾治微微一愣,随即回想起了爱尔兰乡村的奶奶总是讲的那些传说故事,理解了二姐言语下含义的他不禁苦笑:“因为榛子是智慧之果吗……?真是犀利啊艾格琳……”
艾格琳这次没有回答她的小弟弟。南瓜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在了她的肚子里,女孩晃了晃魔杖,这次零食袋只是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出来。
“我去找小推车买点零食。姐姐是想要巧克力蛙和甘草棒吧?”艾治主动地道,“布莱兹有什么想要的吗?”
最为老实的赫奇帕奇前辈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不用麻烦你。”
再三确认学长真的不需要零食后,艾治来到走廊上左顾右盼,沿着走廊往车头的方向走去。可能因为列车才启动不久,他没看到小推车,反倒看见了一个艰难的身影正缓慢地挪动着有点笨重的行李箱。
“噢天哪,格拉尼斯,你一个人吗?”
看出了眼前的格兰芬多明显需要帮助,艾治连忙走上去接过他的皮箱,珍珠色头发的少年感激地道了声谢,拄过了他的拐杖,他看起来走着路有些不稳,如果不是腿上绑着的像是皮带一样的玩意儿和拐杖的存在,这个格兰芬多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即便如此,他的精神看起来却很不错。
“太谢谢你了艾治!我还在想万一哪里都没位置了的话要怎么办才好呢。对了,还要向你祝贺学姐进入爱尔兰队,比赛好看吗?”
“很精彩!多谢,格拉尼斯,我会向她转告你的道喜。”艾治放慢了脚步,他们有过几次相同的课,所以大致听说对方是中了很强的诅咒,因而身体变得非常脆弱,这个少年跟同样是格兰芬多的静・乔斯达不太相同,可喜欢乱来的地方却十分类似,反而让他抱有一丝亲近感,“有地方坐吗?要不要来我们的包厢?”
“我不介意。”格拉尼斯・苏利斯轻快地道,“完全不介意……我对旅友没什么特别挑剔的。你到包厢外面来是在找卖零食的小推车吗?”
艾治点了点头:“艾格琳想吃巧克力蛙,不过看来还要过一会儿才会有。”
格拉尼斯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笑意:“巧克力蛙!听说最近添加了一些新人物,我也想买一包看看。”
“是呢!”艾治想起艾格琳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说起来,静说她的人生目标是能被印在巧克力蛙的卡片上……”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格拉尼斯毫无预兆地身体一晃,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殷红的颜色透过少年捂住嘴的指缝滴在了地板上,脸色变得惨白。艾治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他本能地倒吸一口气,上前两步用没拎着箱子的手扶住对方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一说出口,赫奇帕奇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巴掌——什么废话!这看上去像没事吗?
“不,没事,我很好,真的……别不相信嘛,你看,我很好的……咳咳咳!”
随着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格拉尼斯的指缝间又渗出了更多血滴,他急促地喘息着,努力抬起手看起来想要说什么,手腕以下却有些诡异地软绵绵垂着,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半天说不上话来。
这个情况远超出艾治的想象,他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寻思着要不要大声呼救,手不自觉地在怀里找有没有手帕之类的东西,对方却生硬地从牙缝里憋出了字眼来:“药……箱子里有……”
“好、我、我看看!”
艾治情急之中马上伸手去抠皮箱的搭扣,下一秒钟,还在手里拎着的皮箱向旁边“哗!”地一摊开,各种书本和瓶瓶罐罐“叮叮哐哐”撒了一地,不同颜色的玻璃瓶“骨碌碌”地滚开来,被因为拐弯而震荡起来的火车火车摇得在走廊里晃荡。
“哇!!对不起!!”
一不小心酿成大祸的艾治赶忙走了几步蹲下来阻止那堆瓶子跑得更远,他咬紧了嘴唇飞快地往怀里塞着药瓶,甚至不太敢回头去看身后的格拉尼斯:“你要的是什么样的药?这个吗?”他举起了一个绿色的瓶子。
“不……不是……这个……唔,你别着急呀……瓶子不会……自己跑掉的……”
“那、那这个对吗?”艾治可没有心思理会格拉尼斯的打趣。
“也……不是……”
格拉尼斯的声音听起来更痛苦了,艾治拼命睁大了眼睛四处搜寻着看起来像是跟血有关的药,紧攥着拳的他知道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发烫,自然也没听见走廊里开始陆续响起的脚步声。
“乔斯达?这是……?”
布莱兹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就像救命稻草,惊慌失措的艾治抬起头,混乱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布莱兹,格拉尼斯他……我不应该……”
“冷静一下,乔斯达,我扶住他了。”沉稳的赫奇帕奇六年生说道,“还能站得住吗?带来的药有没有能用的?”
“嗯?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了?”
伴随着旁边的包厢门滑开的声响,陌生的少年音插了起来,尾音微微上扬,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冷静,黑卷发的少年视线扫了一圈,又看了眼地上。布莱兹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两句,那个少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弯下腰,艾治只来得及看清他袍子内衬宣誓着所属学院的绿色。
“哦,我觉得看起来像是这边这瓶棕色的补血药?”
“是这个吗?”这是布莱兹的声音。
格拉尼斯可能是点了点头,因为那斯莱特林已经将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还开口补充道:“晚点再去科尔温教授那里看一下更谨慎。”
他们还在低声交流着,艾治已经默默地将药瓶靠在走廊边立好,一个人往旁边退开了。他留下来也只是途添乱,布莱兹和那位斯莱特林学生应该比自己更能帮上忙吧,冒冒失失的自己在场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艾治只顾低头要走,却没注意到一不小心跟前面的人撞了个满怀,他条件反射般不断低头道歉,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艾治?”
轻声的呼唤让少年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愕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纱鵺,又回过头去看了眼不远处的格拉尼斯和布莱兹他们,再转了回来。意识到某个可怕事实的那一刻让艾治感到无比的挫败:“纱鵺,你莫非……全部都看到了……?”
“……也没有全部。”水无月纱鵺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概在你捡瓶子的时候开始。”
艾治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只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低声说了一句“失礼了。”便与她擦肩而过,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就像被告白的那天一样——他一点也不想让纱鵺看见自己这般失败的模样,可每次都事与愿违,甚至会像刚才一样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所以他还不能站在闪耀的她身旁,现在还不行。那只会让他们间的空气变得更加焦灼。
“等一下,艾治。”
少女的声音并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迫使背对着她的赫奇帕奇男孩停下了脚步。纱鵺好看的手指将鬓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认真地道:“失败并不是可怕的事情……不甘心的话,下次做得更好就行了。我喜欢的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你。”她顿了顿,看着肩膀微微一抖的少年,一字一句地道,“我喜欢你总是在努力的样子。”
——所以,不要灰心呀。
后面的半句并没有说出来,却已经足够传达话语背后包含的情感。艾治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会的。”他没有说更多,但他知道她明白。
少年回到了只有熟睡的艾格琳的包厢,他推开了窗户,让山野间清新的秋风灌入沉闷的车厢,看着窗外密布的枝桠垂下硕果累累。
艾治・乔斯达,在霍格沃茨的第五年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无论是能力还是心力。为了这个心愿,新的学年,他想对自己做出一些改变。
*字数:9031
*章节名里Ordú是爱尔兰语的“序”,“E-neshtear,Liz-na”是kaoling的V家民族调曲(很好听,强烈推荐)
*榛子果是智慧之果的说法来源于爱尔兰神话
*艾治的大姐静・乔斯达是上届毕业生。二姐艾格琳的里之人不是我,因为里之人没有时间参加企划而没报名,但比去年升一年级的话今年应该六年级
*有ooc的里之人请一定跟我讲!!!!
*非常欢迎各种互动人际!!!!!请随意地!!!!!!!
*出场的斯莱特林学生是同一里之人的另一个孩子劳伦,这次捏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角色,可能这是他们仅有的交集?请期待另一side的剧情!
☆写盖使我折寿.jpg
格罗夫纳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姓氏,它有幸在欧洲巫师社会发展史中占据适当的篇幅,并且拥有三枚梅林一级勋章为这些英勇事迹作证。这棵巨树也从未停止过伸长它的枝桠,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它与其他同样古老而伟大的家族联姻,于1984年6月17日诞生出名为盖恩·格罗夫纳的枝叶,并特准他在继承家主之位前就得以造访祖宅、亲眼目睹他自出生来就握于手中的全部究竟是如何的璀璨夺目。
眼前记录家族谱系的挂毯足足铺满整面墙壁,骄傲与虚荣将其装点得仿佛包含了整个星球,而身处其中的他又实在是过于渺小,仅仅是挤在角落的小小一行,甚至伸手抚摸上去的时候,指腹都很难感受到细线构成的纹路。与之相较,位于他视野斜上方的那个同样不大的空洞,却是留下了更为显眼且不可磨灭的痕迹。
仿佛是期望其人能如这绣线一般遭烈火焚身的怒气和恨意历经数年的沉淀却也依旧鲜活,在织物纤维间伺机诅咒每一张泄露秘密的嘴——仅仅是徒有其表的威胁,看着反倒让人心生怜悯。不允许谈论某人的名字,那就创造出外号去指代。语言、文字,肢体动作,总有一种途径能够传达出讯息。盖恩知道黑洞里埋起来的是谁,他甚至还知道米德奈特伯伯的孩子叫什么,今年几岁,在哪里上学。他的母亲身先士卒、将这些在他的耳边念叨到了他能够倒背如流的地步。
当然,比起素未谋面的堂侄的日子到底过得如何,盖恩·格罗夫纳更可能去在意瓢虫眼珠一盎司几纳特。他被所有人如此告知:她不过是一个符号、一条底线,一位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他的丑角、由于不正当的出生而被剥夺所有的悲剧。这位小姐于正式登场前已经在纷杂的口舌间出演了整整十一年,以至于两人在国王十字火车站的初遇,其实并不包含那么多的惊喜。
格罗夫纳家现任家主虽然爱子心切,但也不会有闲情逸致为自己的孩子送行,盖恩入学那年以及之后的三年都是一个人去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1995年,他独自一人坐在某节车厢靠窗的位置,命运般地注意到离他二十英尺远的月台上站着一个同样独自一人的洛斯塔·格罗夫纳,便顺理成章地打量起她来。继承那个东方女人更多的外貌、不算高挑的身姿,廉价的服饰。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身旁的行李车,上面堆放了不少东西,不像是一个人会拥有的那么多。
少女站在蒸汽与云雾中,没有人为她送行也没有人与她攀谈,不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败家犬的模样。他们好歹有着同一个姓,盖恩盘算起来,而作为格罗夫纳家下一任家主,他也许应该探出身子、和她打个招呼,或者,至少也要让她知道,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无所不有,而她本来可以拥有的,现在也全都属于他。
但是他没能得到这个机会,一个高大健壮的红发年轻人从他眼前奔过、赶到洛斯塔的身边。他把什么东西递给她,两个人简短地交流了几句后,年轻人文质彬彬且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推动沉重的行李车,和她一起消失在另一节车厢的车门处,留盖恩一人坐在原地,脑内一片空白,接着伴随着鸣响的汽笛声,空虚、恐惧与不安骤然爆发,让一层薄汗出现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巨大的、可能无法挽回的错误。
先不提只收纯血学生的德姆斯特朗,光霍格沃茨里就不乏古老家族的后裔,在早晨的餐桌上喊一声,能有半个学校的人回过头来;梅林一级勋章也不十分少见,有人家中有一枚,有人家中有五枚,有人家中甚至不认为魔法部授予的这个奖章算得上荣誉;翻开魔法史的课本,找到相关的历史事件,基于公平公正的理性叙述,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只有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那样的行径才会被认为是正义。
一直以来被自己的家族宣扬的、赞颂的,自豪自傲的事物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荒谬得可笑了,绿洲的海市蜃楼散去,他深陷父母与族人全心全意为他构建的流沙之中动弹不得。如同熠熠生辉的圣杯经受不住真实的考验,上面的金箔脱落下来,塑型的木块掉落下来,暴露出其核心仅仅是一个破旧的红茶杯的事实。然而,尽管这个瓷杯并不具备它所声称的价值的万分之一,但它依然是格罗夫纳家代代相传的“圣杯”,盖恩当然可以去否定它、贬低它,唾弃它,他有这个权利去处置自己的所有物,不过他也可悲且及时地反应过来,没有了格罗夫纳这个姓,他个人也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他是被作为下一任家主培养起来的,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全都不擅长,也没有勇气去尝试。他还记得那位逃离这腐朽桎梏的人是被父亲亲自从族谱上烧去了姓名,而他的族人又是如何在背后编排那人的不是、捏造众多谣言。现在他知道了,米德奈特伯伯最次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勇者,而他最伟大的成就,可能就是让他的女儿逃离了这座将倾的大厦。
于是他又怨恨起洛斯塔·格罗夫纳,他聪慧勤劳的亲堂姊,他并非本意却也移不开目光地看着她因为结识安妮雅·麦劳格而开始蜕变、因为照顾卡伊洛斯·艾利克而变得成熟,她的周围是如何聚集起众多的友人,她本人又是如何活成他艳羡的模样而不自知。是的,洛斯塔从不知道她有一个堂弟在赫奇帕奇读三年级,他没有让她知道,他大概宁愿死也不想让她知晓,有一个拥有她没有的一切的人,活得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然而现在洛斯塔·格罗夫纳也不在了,她先一步毕业,走出了他的视野。他乐得清静,也暗感失落,霍格沃茨从此只剩下一位格罗夫纳了,最后一位毫不知情的同伙离开了,他孤立无援。
盖恩看着眼前精美绝伦的挂毯,在心底将破旧的红茶杯攥得更紧了些,如同攥着一根可以将他从这般重担中解救出去的蛛丝。他无法为它镀金,作为补救,他要把他的快乐、幸福与爱盛进去,如此一来,尽管它的外表不尽人意,于他而言,它至少可以成为独一无二的“圣杯”——
可他又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可以装进去的东西,盖恩·格罗夫纳必须承担的责任与期待让他得拼尽全力才能活着,自然难以活得精彩。他没有交心的朋友,没有熟悉的同学,他只有一群将自己按倒在泥地里的族人,现在他们也正站在他的身后,以他的父亲为代表,死死地注视着被他们选中的牺牲品。
老先生上年纪了,巫师纵然普遍长寿,也抵不过岁月染白鬓发,近年来他也需要服用一些药物来保持精神的抖擞和身体的健康了。好一位父亲。毒害尚且年幼的儿子,让他对虚构的名声深信不疑;留一个烂摊子给他,还要装作是在授予他至高无上的荣耀;威胁他、恐吓他,让他不敢逃跑,让他永远受自己控制。好一位可敬可佩的老父亲,好一个古老而伟大的纯血家族,好一座生啖血肉的监狱——
将牢笼打破能够获得自由吗?
瓷杯底积起一些东西,又很快从裂缝处流出去。它仍旧是一个空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