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从北国雪乡飞走的旅鸟,一生只会飞回故乡一次,而那一次则是旅途的终点。。。
而此时雪花悄然飘落于白雪覆盖的大地上,而在这白茫茫的大地上铺着一条扎眼突兀的鲜红色的印记,那是鲜红温热的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溶出的一条长长的痕迹,这条线一路延伸,直到一棵树下变成大片大片的血迹,而血迹之上希维娅虚弱的坐在积雪上斜靠在一颗粗壮的树下,身体微微起伏,呼吸微弱飘若游丝一般,粉嫩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变得灰白,羽毛也无精打采的耷拉在头顶上。
“啊。。。大意了啊。。。”
“别说话!希维娅!保存体力,你会没事的!我们。。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很快就能再见到爸爸妈妈了!”
雪莉在一旁着急的将斗篷割成大小合适的长条,打算结结实实的绑在希维娅身躯上那骇人的伤口上;雪莉一边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身体止不住的抽动着,眼角晶莹的泪花,挂在已经微微肿起发红的眼睛边,暗示着雪莉已经大哭过一场。
“会很痛的,希维娅你忍一下。”
雪莉带着非常重的鼻音强忍着抽泣说着。
希维娅抬了抬眼皮,努力的将半眯着的眼睛睁大,心疼又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哭的梨花带烟的可爱女孩。
“雪莉。。。你知道这是。。。没用的吧。。”
希维娅嘴角微微抽动着挤出一丝笑容,这一丝笑容在剧痛下显得是那么扭曲,以至于都几乎看不出来是在笑还是在哭。
“不会的!不会的!。。。你会没事的希维娅!你一定。。。会没事的。。。。”
......
几十分钟前。。。
“呐,希维娅,马上就要回家了感觉怎么样啊?”
雪莉在雪地上一边蹦蹦跳跳的一边回头问着希维娅,绿宝石一般都眼睛不断眨着,喜悦之情完全都写在了脸上。
“啊。。其实还好啦,很久没回家了,也挺想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的,估计快会有说不完的话吧”
希维娅琥珀一般橙红色的眼睛正如冬日的炉火一般温柔的看着到处乱跑乱跳的雪莉,头顶的羽毛不自觉的左右来回轻微摆动。
“嘻嘻,你的羽毛都出卖你啦!其实你超开心的吧!”
雪莉一下就跳到希维娅面前轻轻抱住希维娅,调皮的说道。
“啊!。。。其实是这样的啦”
听完,希维娅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如同初升的太阳晕染的天空一般,希维娅白皙的皮肤迅速晕染上一层红晕,不好意思的说着。
“希维娅真应该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控制自己的羽毛哦,情绪都偷偷的都被表达出来了,嘻嘻。”
雪莉做了个鬼脸又一下跳开,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精灵一般,白发的少女在雪地间跳来跳去,一会儿去扒拉一下灌木丛,一会儿去摘一朵花,时不时哼着一些北国的小曲非常喜悦。
希维娅一边走着,一边望着天空,天空是那么蓝,像纯净的蓝水晶一样,阳光透过树枝撒向地面,被阳光照耀的雪地散发出的光让人无法直视。希维娅在这些光束中隐隐约约的似乎看到了莫芒的身影。
莫芒身着一身华丽的礼服,头上依旧带着那顶熟悉的帽子,一个微微透着青色的羽毛在微风下轻轻摆动。莫芒一改往日的活泼形象,此时她静静站在光线下,在帽子的遮挡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嘴角轻轻翘起就那样静静的对着希维娅微笑,她缓缓向希维娅手心朝上的伸出一只手。
“要来跳一支舞吗?美丽的小姐~”
希维娅好像真的听到了莫芒对她发出的邀请,她有一丝颤抖,急切的向前走想要拉住那种纤细修长的手,可就在希维娅迈入光芒的那一刻,莫芒的身影消散了。
希维娅的眼眶逐渐湿润,她收回伸出的那只手紧紧攥在一起,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压抑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
“对啊。。。你已经不在了啊。。”
希维娅微微扬起头,喃喃自语着,往昔的时光如同走马灯一样不断在脑海闪回。
【我叫莫芒·冬青果,如您所见是一位游商,您的帮助真的太及时啦,真的很感谢...】
【希维娅你太会挑地方啦!在这个瀑布边盖的房子一定非常漂亮吧!想想就有点激动了...】
【希维娅!等等!遇到危险的话,把这个符文擦掉,我就可以用魔法把你救回来了...】
【希维娅。。没关系的。。即使这具肉体腐烂了,我的灵魂也会永远陪着你的,不要害怕...】
希维娅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春日节那天,莫芒帮她梳着头发,两人不断拌嘴。又或是身着礼服时向希维娅发出的舞蹈邀请...
“冬青果。。。你还是穿着礼服的时候最美。。。”
晶莹的泪滴不断滑过脸颊滴落,希维娅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眨了眨眼,发现雪莉就自己在身边担心看着自己。
“没事吧希维娅。。。”
“嗯,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雪莉听完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抽动了一下,随后雪莉抱住了希维娅的一条胳膊,轻轻将头靠在希维娅身上。
“没关系啦”
希维娅轻轻摸了摸雪莉的头,柔和着说道
“只是。。。需要在习惯习惯就好了吧。。。大概”
希维娅这么说着,声音缺越来越低,以至于最后几个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
回到现在
“该死的鹰嘴冬熊,等你伤好了我一定要宰了它!”
雪莉一边咒骂着,一边又轻轻的抽泣着,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敢停。
实际上内心中,雪莉和希维娅都非常清楚,希维娅活不了多久了,如此重的伤,本就需要立刻止血和治疗,但现在在这种荒郊野岭,有效止血都成了奢望;那只该死的熊太快了,袭击又是那么突然,希维娅根本来不及拉走雪莉,只能将雪莉护在自己身下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承受了那只熊的攻击,随后拉着雪莉慌忙逃离。
而此时也已接近日落,距离受到袭击也有差不多两个小时了,雪莉搀扶着几近神志不清的希维娅缓慢的在雪地上挪步,她们走过的地方留下来深深地沟壑。
风逐渐变大了,风将地面的积雪卷起吹向天空,随着大片大片的浮雪被吹起,雪莉和希维娅逐渐看不见道路,被完完全全包裹在了这白色的世界里。
“雪莉。。。我有点冷。。。”
希维娅哆哆嗦嗦的对着雪莉说道
雪莉听完化形变成雪貂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噌噌爬上希维娅的肩头,然后轻轻的把自己围在了希维娅的脖子上。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雪莉轻轻的问道。
希维娅感受着雪莉毛茸茸的身体,感受着雪莉温暖的体温,感受着雪莉轻轻的心跳。轻轻的笑了一声,颤颤巍巍的摸了摸雪莉毛茸茸的身体。
“嗯,好多了。。。”
就这样,希维娅带着雪莉漫无目地机械的向前走着,就像是时钟走动的秒针一般,只是向前。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嗯,我记得,我当时害怕极了,是你把我从这种恐惧感里拉出来的”
雪莉把头埋入身下只露出耳朵,鼻尖死死顶着希维娅的脖颈,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希维娅继续说着
“还记得。。你第一次做的。。木偶吗,当那个木偶。。。动起来去做家务的时候,家里的佣人都以为自己要被赶走了,都。。围在管家叔叔边上求情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叔叔有如此窘境,那个表情。。现在都觉得好笑呢。。。”
希维娅这样断断续续的说着,雪莉不断回应着,在这风雪中,希维娅的身体逐渐被白雪覆盖,远处看就像一个不断向前平移的小雪堆一样。希维娅一件接一件讲述着自己与雪莉各种回忆,每说一件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了雪莉的心脏一般,一度让雪莉无法呼吸。雪莉能明显感受到来自希维娅脖颈处的脉搏在不断减弱,希维娅的生命在不断流逝,而她却一点事情都无法做。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风雪重归平静,大风将天空中的薄云吹向了遥远的地方,露出了澄澈的天空,繁星编制的华丽丝带正绵延在夜空之中,璀璨夺目。
希维娅走到一块巨石前,沉沉的靠了上去,就这么紧贴着巨石不断滑向地面,最后斜靠着石头坐倒在地,她仰望着星空,露出了一丝微笑。
“雪莉你快看呐。。。多美的星空啊,就像我们坐在书房阳台。。看星星那次一样,那次的天空。。可没有现在漂亮,我还和你约定。。要永远陪着你呢,不过。。。我看起来要食言了。。。雪莉。。希望你不要怪我。。。”
希维娅声音越来越微弱。
“雪莉。。我有点困了。。稍微小睡一会儿。。。就来陪你。。好。。吗。。”
雪莉紧紧围在希维娅的脖子上,感受着希维娅的脉搏逐渐消失,感受着希维娅的呼吸逐渐停止,直到最后就连仅剩的温度都化作冰雕一般的凌冽。雪莉死死缠在希维娅冰冷的尸体上,泪水不断流出,冻结成一颗颗晶莹的冰珠,鼻尖死命顶在希维娅的脖子上,就好像只要这么做希维娅很快就会醒来轻轻抚摸着雪莉的身体,手上的温度传递在雪莉身体上,再一次听到希维娅清澈可爱的笑声,对雪莉说。
“早上好,雪莉~”
不知过了多久,雪莉变回成人形,最后轻轻吻了一下希维娅的脸颊,那寒冷刺骨死亡的味道让雪莉不由得心脏停止跳动了几秒,她狠狠抹了了一把眼泪。
“晚安,希维娅”
......
传说中,有那样一片森林,哪里白雪覆盖,草药,矿物非常丰富,人们来来往往数十年间没有任何一个人遇到危险,就算赶上狂风暴雪,迷失方向的旅人也会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一位白发的少女为其指引方向脱离困境,而那片森林中央有一块巨石,巨石前插着一把锈蚀严重的迅捷剑,剑柄上挂着几片似乎永远不会褪色的淡青色羽毛。很多人都声称目击到了哪位白发少女蹲坐在巨石前打扫。久而久之这块巨石被人当做了一块圣地,人们来此祈祷,祈祷自己或他人旅途平安,任何试图触摸长剑或者羽毛的行为都会招致来往旅人的敌视和仇恨。。。。
不知从何时起,莫芒意识到青春已是一场遥远模糊的梦。
她已经过了20岁生日,虽然啮齿种的衰老并不能从外表上轻易看出,但她确实发现,自己对许多事情力不从心了。
啮齿种这一短命的可怜人种,寿命对她们来说就像是一座大山——她的朋友在出生后的第41个冬天死于衰老,而她故乡里有着“长寿之星”称号的老人也才活了67岁。
莫芒并不是同族们那样安于现状,一辈子都蜗居在拥挤的城镇中醉生梦死的人。她在6岁刚成年那年,就离开了城镇独自冒险,而在聚居地外的所见所闻,对她造成的冲击影响了她一生的观念。
“长生”
她仍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的时候,正抱着一杯草莓啤酒。当时她只把这个词当做酒足饭饱后的笑料——怎么可能有人能活上百年?她的亲朋好友、邻里街坊,大多都在四五十岁的年纪归于永眠,就算是侥幸长寿,也不过才能活六十几岁。
但是在之后,待她走出自我封闭的城镇、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生灵之后,“长生”的分量越来越沉重,这词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直直刺穿了她的心脏。
长生?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尖耳朵的能随随便便花几十年迅游
凭什么那些人能嬉笑打闹着度日,挥霍大把时间,而不用把它们精确分配给自己的工作?
凭什么她、她们啮齿种,就要在忙碌五十年后归于尘土、就得受到这般速死的诅咒?
看着那些三十岁还尚处幼年、百岁还正值青年的种族,莫芒嫉妒着、痛恨着、质问着、最后满心怒火徒留伤悲。高天之上的诸圣回应她的只有沉默,但匆匆过客们留下的嬉笑缺直刺心头。
她离开了故乡。离开了这片封闭的土地,她知道,倘若再与她的同族们醉生梦死,她剩余的生命就真的只能在碌碌无为中烟消云散了。
收拾行囊,拥抱未知,她所见的一切都是那样新奇。她看到了魔法师的指尖迸出火花、她看到了蒸汽机轰鸣的运作,她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太过短暂,剩余的时日远不足以她迈步远行。
于是她开始追求长生。
悲喜爱恨杂糅在一起,被莫芒咀嚼着吞下,而后孕育出执念——仅仅是执念,对长生的执念。
她接触了魔法,她知道了魔兽,她也看到了人造种是如何诞生、又是如何被魔兽撕碎的。长生的代价过于高昂,仅仅是寻找它的蛛丝马迹,她就已经奔波劳累,终日忙碌。
游商、植物学家、旅者、魔法师。凭借着努力,她积攒起家当,也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标签。但她自己知道——莫芒·冬青果,从来只是一个狼狈地在死神镰刀下翻滚逃窜的老鼠。
在听闻那些半真半假、离奇诡幻的传闻后,莫芒踏上了那条前往米拉克附近的船。仿佛只要到了那个地方,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她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寿命、到了哪怕40岁也能蹦跳着采摘浆果、在夕阳下起舞一样。
一条明轮快船载着她,开往那片未知的土地。
新锐蒸汽机动力澎湃,明轮桨叶在波涛中低沉吼叫,这条新时代的伟大发明带着她的美梦,在大海中无畏远航。
离岸时的璀璨烈阳如今已然西斜,血红夹着赤金缓缓没入海浪背后,细碎的光闪耀着,在波涛上沉浮起舞。甲板左右摇晃着,仿佛婴儿的摇篮,那暮色前残存的太阳余晖,为一切都披上了温暖的纱。
莫芒凝视着天边,云腾雾起,恍如层峦叠嶂,缥缈的云翻涌着,如伟岸神明身着华丽裙装,踏出磅礴舞步。
她加入了这支舞。海风是她的舞伴,浪鸣是她的伴奏,有节奏的桨声恰如一支三拍舞曲。闭上眼睛,随着甲板的摇摆而旋转、跳跃,就像是在十八年前,成年礼晚宴中她跳的那场优雅舞步。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无论是发酸的后腰还是逐渐跟不上拍子的喘息,都在无声的为她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老而悲叹。在她擦掉额头的汗珠时,才意识到,无情的时间竟已从她身上夺走了那么多东西:她的青春、她的活力......很快,就连她的生命也。
但好在,她还剩下野心,她还看得清字、还提的动笔,还能研究那些晦涩难懂的古老术式,还能探索那些两世之间的玄妙奥秘。
青春确实是一场遥远的梦,远到儿时玩伴的面容只剩一片模糊。
她还有机会,待到她走下船舷、坐上马车、抵达那座闻不到海风的小镇的时候,才能知道时间是否仁慈地为她准备了那份她执着渴望的礼物。
金属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不断从米拉克后山传出,一位身姿优美的少女正手握长剑在一群不断发出怪叫的“红帽子”中间穿梭挥砍,这些长得酷似地精的家伙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他们都带着红色的帽子,他们都是被诅咒的可怜生物,一生都渴求鲜血,成为血液的奴隶。而此时成群结队的“红帽子”手持着粗糙的武器丝毫不惧受伤的疼痛扑向眼前的少女。虽然数量上看起来令人生畏,但是毫无组织度以及毫无技巧的挥砍对于少女来说并不具威胁。少女一边招架时不时身后挥来的武器,一边不断找准机会一击毙命冲来的“红帽子”,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原本青草覆盖翠绿的平原上已是附着了一大块黑斑状的污血,“红帽子”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噗!
随着一声闷响,长剑刺入最后一颗还在跳动的肮脏心脏。少女木讷的拔出长剑,看起来心不在焉,不知是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原因,少女像是有一颗巨石狠狠压在胸口一般,呼吸非常杂乱,心跳也总是时快时慢。她麻木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还站着的“红帽子”之后,抽出腰间挂着的洁白手绢,缓慢的擦着剑上的血迹。
平日头顶高高竖起的淡青色羽毛此时也紧紧趴倒在头顶,如同琥珀一般橙色的双眸也附着了一层阴霾失去了光泽。她微微抬头望着阴云蔽日的天空,远方更加黑暗厚重的云朵正如同冥河翻滚的黑色巨浪一般朝着少女的方向缓慢咆哮而来。
“风暴。。。要来了。。。”
少女喃喃自语道;此时的她思绪非常混乱,各种回忆以及情感交织编成的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的缠住,使她不断无力的挣扎。
就在少女还呆呆望着天空时,一阵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极速传来打破了少女的思绪,她猛的转身发现一支箭矢几乎要刺入她的眼窝。她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喊叫,她紧闭双眼,左手死死攥着那块粘血的手绢,全身僵直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希维娅!”
*碰!
一下剧烈的撞击把希维娅撞飞好远,滚了好几圈的希维娅缓慢爬起身。
“好痛...”
希维娅呲了呲牙,望向被撞飞时的位置,此时一位身着禁书库制服的少年手持长矛洞穿了发起攻击的“红帽子”,红帽子的咒骂声在被少年用长矛挑起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紧接着少年身体猛然发力将那具失去生息的躯体甩飞出去。
“阿里亚。。。谢谢你。。”
希维娅走上前,低声道谢。
阿里亚神情略带紧张轻嗅着空气,此时一阵风吹过将泥土的气息和血的腥味卷起,直冲阿里亚鼻腔,阿里亚眉头微皱,三角状毛茸茸的耳朵无意识的猛然抖动了一下。
“喂!你今天怎么回事?”
阿里亚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希维娅,但又下意识的控制住了自己这一行为,他收回了悬着的手,略感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啊。。。我。。我没事。。刚才真是多亏你了。”
希维娅仰着头看向阿里亚,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身体状况不太妙啊,你有好好休息吗?”
阿里亚说着,尾巴不安的甩来甩去。
“啊?。。没有啦,我状态好的很,就是。。。就是刚刚走神了而已,没关系啦。”
希维娅轻笑着,掩饰这自己的尴尬。
此时,天空飘来一阵子雨滴,不断滴向大地,将污浊洗去。
“唉。。”
阿里亚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能感觉到,别想骗过狼的感官,今天回去休息吧,巡逻的事禁书库接手了。”
说着阿里亚比划着就想把希维娅赶走。
“啊?哦,好的,那辛苦你了,之后来我家做客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说着希维娅向阿里亚行了标准的贵族礼,缓慢的朝着家的方向挪过去。
阿里亚朝着希维娅远去的身影。
“嗯”
......
希维娅慢慢走到一条小溪边,她低头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溪水中的倒影属实吓了她一跳,原本粉嫩的脸颊现在如同白蜡一样惨白,反倒是再这样的皮肤衬托下,厚重的黑眼圈看着非常明显突兀,她轻轻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不断摆头反复端详着自己。
“唉...”
许久之后,她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雨中混合着泥土与青草芳香的空气,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雪莉怎么样了”
希维娅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希维娅灰白色的头发形成一股细流不断顺着脸颊滑下;很快希维娅就出现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远处房子窗户后一个身影瞬间消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房门被打开,一个披着斗篷瘦瘦小小的身影迎着希维娅快速冲过来。
“希维娅!希维娅!”
很快那个身影便来到希维娅身边,反手将一件斗篷展开甩过希维娅的身体披在了上面。
那个小小的身影最莫过于那对相比身体非常大圆圆的耳朵,大大的耳朵似乎无法被斗篷遮住,于是斗篷上的两个缝隙刚好将耳朵露出来,又不至于漏水进斗篷下。
“你还好吧希维娅,快走啦快点回家,雨下大了。”
“啊,我没事的,让你担心了冬青果。”
“啊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啦,快走啦。”
冬青果不断催促着希维娅,很快回到家之后,冬青果不顾希维娅阻止,强行把希维娅全身装备卸下,把湿透的衣服扒了个一干二净换上干燥干净的家居服。
希维娅刚换好衣服就被拉到壁炉前的坐垫上坐着。
“不休息好你那里也不准去嗷”
冬青果略带责备的对着希维娅说着,然后抱着一大堆湿透的衣服吃力的拿去厨房壁炉前的绳子上挂好烘干。
希维娅坐在炉火前,呆呆的望着跃动的火焰,思绪不断被拉入回忆中。
“她的出血量太大伤的过重,我们仅治好了伤口,其余治疗消耗我们无法负担,她能不能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
“孩子,去回应你灵魂深处的呼唤吧,但是临行前真的不和雪莉打声招呼了吗?”
.....
“呐~希维娅,你看那些形单影只的动物多可怜啊,在这种冰天雪地无依无靠,你说它们孤独吗?咱可是超级害怕孤独的哦,我们可是说好了你要一直陪着我的,嘻嘻,你可要说话算数...”
......
“阿嚏!”
希维娅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将思绪拉了回来,而这时,莫芒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走了过来,白色的雾气不断从杯口升腾而起。
“给,希维娅,喝点热茶吧,感冒就不好了”
莫芒笑着递给希维娅一杯,希维娅接过茶水,轻轻吹了吹,小小的嘬饮了一口茶水,茶香和一点点淡淡的甜味充斥在口腔,希维娅像触电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
“蜂蜜?冬青果你从哪弄来的?”
希维娅惊讶的扭过身,发现莫芒正一边嘬饮着茶水,一边得意的看着自己。
“哼哼~这是秘密哦,即便是伟大的大探险家希维娅也打探不来的秘密哦!”
莫芒用着浮夸的音调戏谑的对着希维娅说着,期间张牙舞爪的动作一度像歌剧演员一般。
“什么嘛,我们的天才法师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恐怕我这辈子也无法知道了,唉~我还是好好喝我的茶好啦。”
希维娅被莫芒这一举动逗笑了,头顶的羽毛像是雨后的嫩叶一样慢慢竖了起来,她开玩笑的回应着,消失许久的笑容又回到了希维娅的脸上。
莫芒见状也笑了,她挨着希维娅缓缓坐下,侧过头轻轻靠在希维娅身上,两人静静的看着壁炉中炉火翻腾。
“时间好快啊,转眼已经过去接近一年了,每天都有新奇的事情做,不管开心、伤心难过还是愤怒,就像调色板上的颜料一样,每一样都会让回忆生动,让回忆变得珍贵。”
莫芒楠楠说着,长长的尾巴轻轻绕着希维娅的腰,她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到。
“最近感觉身体越来越不灵活了,时光对每个人来说并不公平吧,呐,希维娅如果你感到孤独怎么办?如果我失败了,先你一步...”
希维娅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莫芒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会成功的,我一直都这样相信着,这世界还有太多地方等着我们探索了,就算。。。就算真的失败了。。。”
希维娅停了下来,身体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总感觉这些事离自己很远,但经历了雪莉受伤,和莫芒的情况,她也意识到了这些事并不远。
屋外雨声更大了,雨滴打落在窗户上,柴火在壁炉中噼啪作响。其余一切都陷入沉寂。莫芒轻轻拉住了希维娅颤抖的手。
“嘛,那我们更应该享受当下啦,就让我们创造出更多不可磨灭的记忆吧,不管开心伤心难过还是愤怒,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我们都可以笑着回首我们共同的珍贵宝藏,孤独的枷锁锁不住你这只自由的小鸟,因为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
希维娅羽毛紧紧贴在头顶时不时不自然的抽动着,她放下杯子,眼眸紧闭,身体略微颤抖的转身紧紧抱住莫芒,莫芒淡淡的体香不断涌入希维娅的鼻腔,这让她抱的更紧了一点。
“啊呀,好啦好啦,时间或许对每个人也是公平的吧,因为留到最后的那个往往是最痛苦的,所以啊,希维娅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哦,你不该承受如此之多的事情,因为我在你身边,我能够分担身上的重担。”
莫芒低头轻轻拍着希维娅,像哄小孩子一般有节奏的轻轻晃动着身体,眼神温柔而平静,尾巴轻轻搭在希维娅身上,而这一刻希维娅再也忍不住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希维娅措手不及,希维娅认为雪莉受伤的全部责任都应自己承担,每天都被思绪笼罩,而米拉克接连出现的状况让希维娅最近都没怎么睡觉,时刻戒备着周围的情况,她不想再让自己珍贵的宝物受伤了,导致希维娅近期非常脆弱。希维娅脸埋进莫芒胸口轻轻抽泣起来,环抱着莫芒的双手紧紧扣着莫芒的衣服,身体缩起来看着瘦瘦小小的不断因为抽泣而抖动。
过了好久希维娅终于缓了过来。
“要不要在这里躺一会儿?我上楼看看雪莉。”
莫芒微笑着擦着衣服上的泪珠,一边问道
“嗯”
莫芒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衣服就向二楼走去,而希维娅则直接侧躺在壁炉前,一只耳朵紧贴地面,房子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地板都微微颤抖,希维娅就这样躺着看着炉火,羽毛不自觉的抽动着,困意逐渐席卷而来,就在希维娅视线越来越模糊时。
突然,楼上传来了莫芒的尖叫。
“希维娅!救命!”
希维娅如同雷击一般,惊恐充斥着面庞瞬间站起朝着二楼玩命奔去。
“我来了我来了!坚持住!”
希维娅一下撞开雪莉的房间门,惊恐的发现,原本昏迷应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雪莉,现在一只手死死掐住莫芒脖子,而另一只手抓着匕首正使劲要刺向莫芒,莫芒则是被掐住了脖子几乎发不了声,正努力阻止雪莉攻击。
“雪莉!不要!”
希维娅失声尖叫着扑倒雪莉,而被扑倒的雪莉则试图用匕首刺向希维娅。
窗外黑云牢牢包裹着房子,倾盆而下的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的闪光和轰鸣不断冲入房间,而原本桌上摆着的油灯也被打翻在地熄灭了,房间几乎一片漆黑,借着自己良好的夜视能力,希维娅发现雪莉原本稚嫩的脸庞已被恐惧布满以至于有些扭曲。
“雪莉! 我是希维娅!我是希维娅啊雪莉!快停下!”
雪莉就好像没听见一般,死死挣扎着要杀死希维娅,被希维娅紧握的手腕被抓的通红同时青筋暴起;雪莉不断发出低吼,像是坠入蛛网的虫子一般疯狂挣扎,希维娅见状当即两下夺走了雪莉的匕首丢向一边。而失去匕首的雪莉则发疯的大喊大叫,不断用手锤击着希维娅,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沙哑试图挣脱希维娅的控制。而希维娅双臂环抱死死抱住雪莉,在她耳边不断低语。
“没事了,没事了雪莉,我在你身边”
突然一道惊雷划破天际伴随着如同将天空撕裂的声音,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雪莉借着转瞬即逝的光亮看清了希维娅的面庞,耳边也突然传来了希维娅的低语。
“希。。。希维娅?啊啊啊!我好害怕!希维娅我好害怕!”
短暂的震惊之后雪莉哭着死死抱住希维娅,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纤细的手指深深扣进希维娅的衣服里,将衣服拧成一团,以至于衣领子紧紧勒住希维娅脖子让她有点喘不上气,不知是恐惧还是见到希维娅后的激动,雪莉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缩成一团紧紧贴在希维娅身前,头深深埋进胸口,希维娅着急的赶紧扭头看了一眼莫芒,确认莫芒没事之后专心应对雪莉。
“希维娅。。。希维娅。。。希。。呼。。。”
雪莉就这样不断叫着希维娅的名字,然后声音逐渐微弱;也许是重伤昏迷刚刚苏醒的原因,体力并不充沛,再大闹一场后体力消耗的更多,再加上终于见到希维娅了,安心感涌上心头卸下了戒备,瞬间就沉沉的睡去了。
雪莉就这么软趴趴的堆在希维娅怀里,希维娅面带担心和愧疚的回头看了看莫芒,莫芒站起身用动作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心意相通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轻轻走出房间顺便把撞坏把手的门轻轻掩上。
希维娅抱着雪莉慢慢站起身,轻轻的把雪莉放在床的一侧,盖好被子,然后自己慢慢躺在另一边搂着雪莉,看着雪莉可爱稚嫩的睡颜。
“辛苦了雪莉,对不起”
多日紧绷着的神经也出现了一丝松动 希维娅在此刻也终于暂时喘了一口气,希维娅太累了,几乎在眼睛微微闭上的一瞬间也沉沉睡去,睡的太死以至于早上才发现雪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雪貂的形态,钻到希维娅衣服下面趴在肚子上蜷缩着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