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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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人类和怪物都在为了生存而奔走着。今日的你选择寻找一个据点暂时落脚休整,顺着归途的骏羚看去,名叫“杜尔萨拉”的村落映入眼帘。
本企划为《怪物猎人》游戏的同人养老休闲企划,背景为《怪物猎人》系列作品正作的旧大陆【不包含物语,边境,xr,now,暖洋洋猫猫村等外传性质游戏的内容】。请对《怪物猎人》世界观有认知的玩家前来游玩,对世界观不熟悉的玩家可前往审核群阅读官方设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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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招收截止时间为紧急讨伐结束,即9月6日
【洄游祭 其一 极彩色】
洄鱼龙,一种在繁殖期会进行群体迁徙,对人相对无害的鱼龙种。一般来说它们与人类的活动范围并没有太大的交集,虽然有着陆地移动的能力,但作为生物链中通常是被捕食的那一方,鲜少有个体离开食物丰富的海底,在陆地活动。然而,繁殖期除外,为了回到产卵地,它们不得不横跨或许千年前是海洋的陆地,而在这敏感的时期,激素会使它们的生理构造发生变化,同时在无法进食的极端条件下,亦会增加它们的攻击欲望,扫平一切阻拦它们回到产卵地的障碍。
好在在工会的观察下,洄鱼龙的迁徙路径相对固定。对于这种情况,大多数在附近驻扎的村落和工会都对此有着成熟的应对措施。猎人们会为了保护村庄而出动,同时为了纪念洄鱼龙突破生理极限大规模迁徙的壮举和精神,会在观测到它们的活动变得频繁同时开始祭典的筹备。
那是真的相当壮观的景象,从暸望塔的角度观测,只能看见遥远的海际线有浪花翻涌。白色的海潮在阳光下将海水染成了夕阳一般的橙红色。然而靠近观察,便能发现那细密的泡沫下是一团团迁徙的洄鱼龙群。在登陆时宛若鱼墙一般将海岸边的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风,硬质的头壳就像一把锐利的水刀划破海面,直指出生地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前行。
纵使洄鱼龙的天性使他们总是朝着固定的方向移动,也有极少部分个体会在捕食者或人为的威胁下偏离群体。失去方向和无法进食的身体在陌生的环境下会使它们原本在繁殖期敏感的脾性变得愈发焦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人类的安全。
虽然这样的个体少在洄鱼龙里算少数,但庞大的基数摆在那里,在洄鱼龙的迁徙旅程高峰期完全度过之前,猎人们都必须绷紧神经,参与到高强度的狩猎工作中。
好在作为努力工作的回报,村民们会一同处理带回来的战利品。它们的肉体迷失了回家的方向,但灵魂总会回归海底,留下来的躯壳和血肉会被制成美味的料理,变成猎人们的力量。同洄鱼龙为了繁衍的迁徙行为被称作生命的循环一般,吃与被吃也是大自然的法则之一。猎人们怀着感激和敬佩的心情,将村民们精心制作的料理吃进肚子里,生命便用另一种形式传承了下去。
不过可能对不太爱吃鱼龙肉的猎人来说,鱼船上的珍馐或许对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好在在祭典热闹的氛围下,嗅到商机的村民们也支起了许多小摊,除了当地的特色小吃和适合炎夏消暑的冰饮外,也有类似射靶和套环的游戏摊位助兴。
融和雷蒙德刚结束一场狩猎,发送好定位用的信号弹后很快便有工会的人来协助分解。
最吃力的时候二人一同应付了五条中型体型的洄鱼龙,好在这边动静太大,吸引了其他的猎人小队的注意,在众人的帮助下才成功消化了这难缠的对手。
工会正在测量猎物的尺寸,融在中途便清空了弹匣,酷暑下穿着厚重的装备移动宛若铁锅里炖肉,体力恢复前他是不想再动弹了。于是融没再参与分解素材,只是提着被洄鱼龙撞凹了盾牌配件的弩炮找了一处树荫,用打湿的手巾敷在额头和脖颈处降温。
雷蒙德见他精神不好,便将水壶递给融。
“似乎还没那么快,怎么说,要打个招呼先回去一趟吗?”
“不行了,我得先去铁匠铺……”融虽然接过了水壶,但最后还是连盖子都没拧开,便放到了一边,“不知道枪管有没有被撞歪,但盾估计报废了,得换个新的。”
融给他展示了自己战损的重弩炮,因为连续发射此时还冒着热气,在高温的影响下盾牌已经严重变形。雷蒙德尝试用蛮力拆卸,但接口处形变严重,再加上他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遂很快便放弃了,也借力顺势坐到了融的边上。
“那就回去吧,天也快暗下来了。”雷蒙德将水壶拧开,凑到融的嘴边,“多少喝点吧,感觉你快中暑了都……正好我也想拜托店主维护一下装备,听说晚上村里广场会放烟花。”
“烟花啊……”
融将头发重新盘成了更凉快的造型,面对雷蒙德送到嘴边的水壶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就着雷蒙德的手喝了两口,随后表情便变得狰狞了起来。
“……雷伊,你里头装了什么?”
雷蒙德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拿回去闻了闻,才恍然大悟。
“哦,之前帮村长做事,送了我一点痹鬃龙王的药酒。”
“……”
而萨林围着洄鱼龙的尸体转了几圈后,慢慢挨着雷蒙德趴下,伸着舌头喘着粗气。雷蒙德便又将装着药酒的壶放到萨林的鼻下,辛辣的酒气熏的萨林鼻头皱出个“川”字,舔了舔麻麻的鼻尖背过了身去。
好吧,看来不太受欢迎。这么想着,雷蒙德又把药酒收回了随身的工具包里。
等工会完成解体后,分几趟用推车将分解的素材和生肉送回客栈进行下一步加工,最后听说他们准备直接回村参加晚会,便也捎上了雷蒙德和融。
可能是考虑到天气炎热,石板的路面早晚会分别泼一次水用于降温。晚风虽然依旧温暖,却没了毒辣的日头,渐渐有人开始自发将桌椅搬到了外头的路灯下。
融回来后受不了狩猎时弄得一身脏污,在防具店办完事后便顺便去冲了凉,等雷蒙德和萨林转完一圈,来公共浴室找他时才知道融已经先行回了旅店。
中途经过集会所时,雷蒙德被穆希乐叫住搭把手,雷蒙德便只好把手上的包袱系在了萨林的背上,让它先回房间。
融正倚在窗边的躺椅上小憩,泡过汤尚且温暖的身体在晚风下变得慵懒,萨林绕着意识正朦胧的融蹭了蹭他垂在一侧的手背,后者条件反射动了动手,便习惯性顺着萨林的嘴筒子往萨林的脑后摸去。
“好孩子……好孩子……”似乎是真的困了,融并没有起身,只是节奏越来越慢顺着萨林的毛发,萨林也享受地仰起头方便融更好地摸它,“雷伊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融打了个哈欠,听到萨林身上的包袱丁零当啷的声响,才稍稍坐直身,替萨林解开了身上的负担,然后抱了个满怀。
“果然好热,但是好乖好乖!”
萨林已经习惯了融时不时的骚扰,天气炎热,融就算抱它也不会抱很久,很快果然还是扛不住暑气,萨林得到自由后便将自己的窝也叼到了融的脚边,换了个惬意的姿势躺好。
融时不时去拨弄一下萨林的耳朵,很快便听见帮完忙回来的雷蒙德的脚步声。萨林支起上身,缓慢摇着尾巴,融便挠了挠它的下巴,靠在躺椅上听雷蒙德在门口淅淅索索翻找钥匙的动静。
久到融以为他是不是弄丢了钥匙,才听见锁芯咔嚓一声。
“怎么没点灯?融,你睡了?”
雷蒙德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怀里还抱着剖好的半边西瓜,蹑手蹑脚朝着唯一的光源靠去。
“你醒着,怎么不说话?”
融眯着眼睛轻轻笑了,含糊道:“眯了一会儿。”
“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进贼了。”
“那太不走运了,”雷蒙德揉了揉正在迎接他的萨林的脑袋,又将西瓜掰开分了一半到萨林的碗里,“入室抢劫,还是瓮中捉鳖。”
“穆希乐小姐给的。”
雷蒙德似乎已经吃过了,便将剩下的瓜都给了融,上面还歪斜地插了支勺子,不太像雷蒙德的作风。
“做好人好事去了?”
雷蒙德简单洗了一下手,便去翻被融丢到一边的包袱,听到融的调侃也只是嘟囔着应了一声。
“嗯,我吃过了,剩下的都给你。”
融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挖着瓜,很快瓜皮中便盛满了被挖成小球的果肉。
“最近晚上都在外面露营,难得回来,要不要去逛逛?”
“外面挺热闹。”
融似乎在考虑,从瓜皮中挖了一块肉递到雷蒙德嘴边,带着冷气的果肉似乎吓了他一跳,用眼神无声传达着“刚才说我吃过了”的控诉。
“再吃一个。”
雷蒙德拿他一贯没什么办法,只能低头吃了。
见状,融便也笑眯眯缩回座位,开始独享一整块西瓜。
“我想看看烟花。”融声音里似乎还有几分困意,但清爽的果肉和汁水似乎一定程度刺激了他困顿的大脑,睡意也被扫去了不少,“听小蜜说,厨房的小猫们准备去摆摊卖章鱼烧。”
意思就是他想去捧捧场了。
“好。”
融看雷蒙德捣鼓着瓶瓶罐罐,里头似乎是罐装的油彩和骏羚毫毛制的毛笔,油彩看包装似乎是商队的商品,毛笔想来应该是村子的特产。
融咬着勺子,仿佛想到什么。
“风俗?”
“对,租服装时老板送的。”
“衣服!”融瞪圆了眼睛,“你租的?”
雷蒙德被融的视线刺得有些不自在,只能假装自己手上很忙来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我想着要是有些凉爽些的衣服就好了。”
他和融平时出门也习惯穿平时的装备,融虽然大部分时候是个讲究人,但也经常不修边幅穿着杜尔萨拉特产店买来的内衣在集会所消磨时间。虽然融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但雷蒙德在他身边偶尔会感到一些奇怪的压力。
总之,他的室友看起来并不排斥花俏的服装,对于时尚和潮流似乎也比他要更有兴趣,只是在熟络后似乎也慢慢暴露了一些本性,在雷蒙德的面前不再端着长辈的架子。
明明狩猎时很可靠,生活上却似乎意外的很没常识。
说实话,雷蒙德稍微松了口气,虽然脾气孤僻了一点,但好在是个好相处的人。
“你要穿吗?”融似乎来了兴致,从里头拿出一件抹胸对着雷蒙德比划起来,“哎呀!好大胆!”
雷蒙德无语地推开在他身上不断比划的融的手,然后将配套的装饰都塞到融的手里。
“那是给你挑的。”
融的表情似乎带上了些许挪揄,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我还以为……算了,雷伊你亲自挑的,那我当然会穿的。”
“我看你平时都……所以觉得你应该会愿意穿……”
似乎受不了融那样的眼神看他,雷蒙德没忍住补充了一句。
“布料有点少。”
雷蒙德再补充:“毕竟是夏装。”
“噢——”
融还要再笑话他,雷蒙德却先举手投降。
“我错了,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还可以换。”
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抱着轻飘飘的布料靠到了雷蒙德的肩上。
“你啊,脸皮这么薄,我就是逗逗你。”融戳着雷蒙德的脸颊肉,雷蒙德越是无语,他脸上的笑便越控制不住,最后甚至笑仰到了床上,滚上了一圈,“哎呀,真有意思,谢谢你,雷伊,我会穿的。”
那似乎是某地带有一定神话和宗教色彩的服饰,不过考虑到穿着的舒适性,作出了一个本地化的调整,头冠可以很好地撑起融的长发,减轻后颈和背部的压力。
雷蒙德给自己挑的相对穿着更严实,但也袒露了半边臂膀,在他换衣服时,融似乎无意多看了一会。
“人类成长的速度真快啊,”融在自己腰部往下比划了一下,“感觉前几天你还只有这么高。”
雷蒙德又有些无语了,您这个前几天到底是个什么时间观念啊。
“茁壮成长吧,雷伊。”
老实人雷蒙德:“我想这个年纪应该不会再长个子了。”
融模仿着画像中的动作竖掌拢怀,只说“心诚则灵”。
雷蒙德不想理他。
“彩绘怎么办?”融拢着睡乱了的头发,雷蒙德见状便又翻出几支坠着小花的发钗,帮他将头发固定好,“我手抖。”
你个远程猎人说你手抖,骗鬼呢。
雷蒙德沉默了半晌,还是叹口气。
“借你的话,‘心诚则灵’……好吧,笔给我。”
融便美滋滋享受起了雷蒙德的服侍,虽然按照杜尔萨拉的习俗,要在曾经受过伤的地方绘制彩绘,但当雷蒙德问起来时,融却对以前的事情似乎记得并不太清楚。
“毕竟……我在业这么久,应该到处都受过伤,”似乎真的很难回忆,融在追问下似乎渐渐有些不太耐烦,“我也不是疤痕体质……不能随便画吗?”
雷蒙德没有勉强,只是在和自己对应的位置,给融的双臂画上了纹路。
“融,当地的风俗是为战士祈祷平安,我当然也希望你安好。”
潜台词就是,不要不耐烦。
“……”
融静静看着雷蒙德替自己绘制彩绘,雷蒙德专心的时候似乎不太会主动和他对视,以至于融不太清楚,自己的态度是否真的让雷蒙德受伤。
但他我行我素惯了,雷蒙德几乎很少生气,以至于他有些拿捏不准现在的雷蒙德是否是因生闷气而故意不理他。
融用自己正在晾干的那只手戳了戳雷蒙德眉眼上的疤痕,雷蒙德尝试躲了躲,融的手指便又追了上去,雷蒙德有些无语,抬眼与他对视。
“怎么了?还差一点。”
“我很中意你,所以雷伊,你要长命百岁。”
融从他的手中抢过沾有颜料的毛笔。
“我也来为你祈祷吧,雷伊。”融笑眯眯的,“但事在人为,我会保护你的。”
“……好。”
事后,融似乎也想给萨林绘制彩绘,但涂料沾上狗毛便很快黏在一起,便只能作罢。雷蒙德想起挖矿时经常有颜色类似的橙红色砂石,磨成细粉似乎可以给毛发染色,便给萨林象征性画上了两笔。
只是很快萨林便和其他猫朋狗友一同嬉水,矿石研磨成的颜料很快便被冲刷了个干净。
但,心诚则灵。
愿这样平和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一道死骨与砂石铸造的移动城墙。
双钳下砸,掐去飞溅的木块,凸起组出的天然工具雕刻材料,肌肉与关节背负起挑选出的坚硬之物模拟地幔与地壳的共同努力,数千万年的地理活动在此刻被外来者以纯粹的、生物本能的暴力摧毁重塑。人类这种以大脑替代其他进化结果产生的生物造出的栖息地在每一个瞬间都加速步入摇摇欲坠的领域,一,二,三。
土地震颤,顽石飞溅。人造物在此刻成为对手的骨与面,纷乱的残骸倒塌又拔地而起,胆怯的进攻者根本意识不到这是摧毁,只是惊喜于此地有最适合武装自己的材料。
动物皆如此。
自然是一份偏宠个体又带来平衡的复杂生态本身。若追溯到一切伊始,那么或许可言生命诞生自碰撞:所以庞大的模拟碰撞者则也用生命装点它自己。但这不代表单方面的屠杀:东多鲁玛是群山中开凿而出的庞大领地,此地没有哭声,没有哀痛,因为一切尚在可控范围之内——一直都在。大老殿在多年前就在权杖冷冷顿地的声响中褪去了祈祷的作用,从那之后它一直以来是代表永远奋战的决心。
显而易见的,直面这破坏拦路的巨蟹的人群是这片大陆淬炼出的锋利刀刃,他们不用哭泣和哀求解决问题。
——他们用战斗。
亚玟因为轮替回到了东多鲁玛的城内。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东多鲁玛作为研究龙类与和它们战斗的最前战线之一将这两句精炼的口号奉为金玉良言。入眼千街交错如盔甲上屡战的划痕,摊贩吆喝振声入空。这是属于战士的城市,金戈铁马旁有市列珠玑,旌旗蔽空下有觥筹交错,刁斗森严却又夜不罢市,繁荣与锋利密不可分切进这座城池的血脉,在此地纪律与强大酿得出最烈的酒。
自从大长老作为龙人在此地开放了大老殿与剧场,再加上此地成立古龙观测所,武运昌隆四字便与东多鲁玛绑定。农田与狩猎之上是利用海风驱动的风车,技术革新与龙类报告每一天都更接近世界的本源。
“大长老是真的手段了得也极有危机意识。”西娅走在亚玟身侧感慨,侧身避过来往的商贩,“这里比我见到的好多地方都繁荣得多。”
“这里纪律也严格,但在我看来对猎人还是很宽容。”亚玟对着路边的水池点了下头,意识到自己耳侧的鬓发已经因为多年远离长长了些,如今垂落在她的耳后。“我对这里还算熟悉……如果这里和我离开的一年前没什么区别的话。”
闲谈之间脚步不停,他们正路过门口守卫,反倒是亚玟向后仰了仰脖子,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得体,这才对着门口的守卫笑了笑,“我回来了,等下一批次一起直接去做正面迎击。”
门口守卫对往来行人的反应本来不大,此时却出乎西娅意料地从面无表情中挤出一个更温柔的笑容来。
“欢迎回来,亚玟,上次见面都快是两年前了。”
等二人走入城内,西娅才长出一口气,“你认识?”
“我和这里的大多数固定岗位都比较熟…… ”亚玟心虚地移开眼睛,“黑川因为这个就没和我一起过来,一会儿城市内见来着。”
确实如此。接下来的一路本该是惊奇与敬畏的城市之旅,但在亚玟身侧似乎情况就变的完全不同了。
“小亚玟记得回家啦?”这是入门后第二栋商家,迎风招展的旗帜浅蓝,草药的香气与瓶瓶罐罐的调和液叮当作响。
“是,我回来了,这次要帮忙打架。”亚玟一边路过一边从包里套东西,伸手把草药拍去柜台,“路上正好看见,您今天就不用出去跑了。”
“哦哦小英雄,是不是讨伐了很多怪物?”这是路过的伯伯,背上的盾斧颜色奇巧,惹人驻足。
“我会继续努力的。所以我这次的剑是不是磨的足够锋利啦?”亚玟举起剑在半空比划了一下动作,“之前刚来的时候磨剑都不熟练,划到了手还是您教的,现在已经很熟练了。”
“小亚玟这次结束后要不要留一留,我门口的小陷阱又坏,小鬼头们老闹。”这是拄着拐杖的姨姨,眼角的细纹也没有压下她凛然的气质,腰间双刀随着她更换重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好,等打完了来帮您一起修。或者换一个更新的给您吧。”亚玟弯起眼睛。
“小亚玟家里人前段时间还来问了物资够不够,没看见你,领头的姐姐好生气哦。”这是跑来的小孩。
“……啊哈哈。”这一次亚玟的表情看起来很尴尬了,半蹲下来和小孩解释,“那是我的姐姐。她知道我回这里了担心我没人关心,说会悄悄让人送物资过来。说实在的,怎么会。我一直万分感激你们的帮助。你爸爸妈妈也很照顾我,不用担心,她不是麻烦。”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了黑川公主切的发尾。
“姐姐的朋友在那边,下次和你聊好不好?”她一把抓起西娅的手腕就溜进了人群。
如今西娅,佩尼娅,黑川和亚玟坐在一张桌子上,每个人都面露如临大敌之色。
“这个猫饭…… ”
“是不是…… ”
“有点…… ”
“给多了。”
最后的判决是亚玟自己说的。她满脸痛苦地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感觉手中的肉串长度根本没有改变过。
“……不必了厨师长,我不吃,真的不吃了。”她努力和厨师长商量,尝试悄悄把烤肉塞进黑川的碗里(是否是让他学学的目的则不得而知,但他是吃的最慢的),连连摆手,面色却在这一声声的问候中柔和下来,后知后觉自己的同伴们并没有移开视线。
“我是不是没和你们说过这个?”
“亚玟在这里长大?”西娅眨眼,“看他们和你很熟悉。”
“而且这个超好吃。”佩尼娅举起肉串,“超级无敌好吃啊!”
“亚玟……姐,我吃不下的。”黑川的抗议被亚玟大声的心虚盖过。
“御茶子和帅戈知道的,我们之前一起吃了点零食,他们两个应该是见到了厨师长的……过分热情。”
和帅戈的相遇属于匆匆一瞥,当时对方该是在街上找队友,亚玟路过的时候还听得见他询问店家队友有关特征的情况,人群中擦肩而过等去战场上再见也不着急,而御茶子那边更巧合些,亚玟第一次回来轮换的时候正好排队在她身后。奥德赛小队氛围轻松,她自己当时也因为近乡情怯没能来得及直接打招呼,进了城后是在领取补给的地区才第二次见到御茶子。
“欸,亚玟。”还是对面先打的招呼。
“嗯,我回来轮换,辛苦了,接下来也是去直面城仙人?”
“毕竟刚拿到资料嘛,嘿嘿。”
御茶子展平纸张,“看,说先看看牵制效果,从腿部开始攻击看看。”
“一般套路都是这样,可能还要不同武器制造的效果回来报告。”
亚玟想了想,“我一会儿上平台,你要不要先一起来吃点东西?之前一直没机会合作,但毕竟我们平时都在村子里嘛。”
这就是两个人坐在桌子前看着过长的肉串面面相觑的情况的开头。
“我……之前在这里长大。”亚玟捏着眉心,“不,也不算。但我所有的猎人训练都在这里,所以基本上和他们很熟……在他们看来我可能确实还是过去那个菜鸟。”
“但是亚玟蛮厉害的啊,我们一直有看见你出任务。”
“谢谢……御茶子才是,进步好快。”
在那之后亚玟就与她告别,去城门口接自己的朋友们了。
时间回到现在。
“都吃的差不多了?”亚玟率先把大剑拎起来,“那我们去打琼蟹吧。”
“我换了一把很合适的狩猎笛。”黑川把最后一口咽下去之前先汇报。
防御前线的攻防塔高耸,木石结构差互地彼此咬死,沉默的坚石扛过每一轮撞击,等待着自己身体中涌出的人群替它讨回。
亚玟站在城门口等着自己这一队被放出门。正和黑川闲聊自己过去在这里的趣事,背后先声夺人的就是一句呵斥。
“亚玟你怎么到这么慢?非得等琼蟹咬你屁股了才知道着急?!前面队伍走多远了还聊,跑起来跑起来给我跑起来!”
被喊的猎人就像是被谁打了膝盖或者看见爆鳞龙来了,那道话音都没落下就抱着头想原地蹲下,她身后跟着的黑川差点一跤绊倒,还是在那之后的佩尼娅路过,扳过他的肩膀避免了踩踏。
“怎么啦亚玟?”佩尼娅用手指戳了一下亚玟的甲,被上面龙鳞的寒冷触感逗笑,心说她的鳞甲材质真能看出性格,“发生了什么?”
“……”亚玟的嗫嚅被天上掉下的猎物的惨叫淹没了。她用手挡住了眼睛。
“什么?”
“我……”亚玟再次开口,被身后传来的沉重脚步声跺碎了。
“小兔崽子几天不见怎么又蹲着。”来人拎住亚玟背甲,让她在原地站直。伤疤与青筋交错在壮硕的手臂之上,哪怕是亚玟也像是被他拎在手中的午餐。
“……老师。”亚玟的表情看起来生无可恋,“我很大了,不用这样拎我。我正准备下去。”
“晚了!就爱迟到。家训一点都不听。”被称为老师的男人伸手敲了一下亚玟的额头,把她放下,“你的小队呢?”
“黑川在。剩下的同伴也在。”亚玟向天空伸懒腰,似乎这样就能洗去她刚接近本能反应的下蹲隐蔽变成蘑菇大全套,“这是佩尼娅,那边是西娅,御茶子和帅戈他们各自的小分队在……那边。我平时就和身边这几个一起活动。”
她含糊地比划了一下之前提到的两个小队的身影,手指在空气里翻飞画出一个范围。难怪如此,不管是奥德赛还是和风组此刻正齐心协力直冲琼蟹落地的腿,抓紧在对方这等庞然大物真正抵达防线之前让对方绊下一跤加上点输出的时间,换句话说,亚玟确实不是最早到战场的那一个。
——好在她的认错态度良好。
年轻的骑士脸颊上依旧画着那些模糊面容的荧光纹路。她的盔甲闪亮,她的眉眼平静,此刻大剑正匍匐在她的脊柱上,在日光下泛起森冷如雪国的光线。斑驳的尘土在她的背后蒸腾而起,她就站在紧张与生死的边沿,就好像只要她向下倒去就能跌进属于她的战场。
亚玟轻声对着抓住她的年长者道歉:
“很抱歉我迟到了。路上耽误了。下次我一定最先响应有关号召,做好为此地奉献和服务的相关准备,保证在第一前线率先试探和打击袭击的高危龙种。”
她再一次抬高了手臂。
翼龙与走兽同时朝她俯冲奔驰,她站在无边栏的栈道末端,向后一脚踏空。
“谨承此命,老师。”
——她朝着琼蟹一跃而下。
风声划过亚玟的耳朵。
这其实算不上舒服。地心引力不会放过远离它的孩子,如同地壳活动一样恒定的存在抓着她回归大地的怀抱,丝毫不在意她在强风中角膜的痛楚。
但亚玟没有急着扔出飞翔爪。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自从学会了使用翼龙,她就一直享受着这种为了救赎他人向下坠落的自由。距离死有远超痛苦的亲密,自我选择的肾上腺素飙升的方法就这样朴实无华。
她在六岁的时候第一次体验到了刺激,那是她在家族山上的池塘里悄悄夜游,就为了从那里捞出她姐姐爱吃却不上钩的鱼类。
她十六岁的时候爱上了龙,带着家族训练的痕迹冲进东多鲁玛,在城市中心大喊我需要一个老师我可以吃苦什么都能做,被拎去大老殿内审核身份。
二十二岁,亚玟直面了钢龙的威压,在求助后学会了反抗。
“我喜欢这个。”她曾经在写给家人的信件中这样回复,“我喜欢靠近死,就像我选择继续当猎人一样。我不盲目,我不会不做好防护,我享受在这里也享受下落,所以不必喊我回去。我会带着荣耀回来,不辱门楣。”
她是从家族义务中选择了更轻松也更接近死的践行方式的人。从此她贴近死亡,带来荣誉,以必行的残暴下的正义为底色去构建怜悯的心。
“姐姐。”亚玟反手握住大剑的刀柄,飞翔爪弹射而出,让她险而有险擦过琼蟹的身侧。
“我会……给家族带来荣耀。”
下落还在继续。风声呼啸,亚玟闭上眼睛,深呼吸。
——她已经找到了这只琼蟹最受攻击的腿是哪一条。关节,关节,就是那条活动中只有半秒会露出的薄膜是她该切断的部分。在半空的猎人气沉丹田,反手抽剑:她的手臂上有与她的老师一样的伤疤与青筋,更有和老师一样坚实的肌肉,此刻这些属于生物的关节与肌腱逐一锁死扭转,隆起的肌肉比机械更快调转起热量与力量,在她背后的大剑于半空翻转,瞄准,锁定。
劈砍!
“你该止步!”
这一击声势浩大,如同第一枚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般正中方位。由众人共同积累的进攻在此刻纷纷在这条腿上显出自己的存在,琼蟹本抬起的右钳在半空挥动了一下,身型骤然向左坍塌,尘土飞溅,此刻距离防线还有不到两公里!
“好耶,瘸腿!”御茶子的欢呼哪怕在琼蟹头顶都能听见。璀璨的刀光剑影瞬间闪烁起来,头、尾、腿、身,因为高度无从试探的弱点如今每一处都站满了一同狩猎的的小队。
亚玟顺着怪物的身体向下滑,堪堪在对方的脚边落下,向右翻滚后躲进安全区域里磨刀。她的武器不是龙属性,在这一点上能造成的伤害大多依靠势能与锋利。但琼蟹的骨骼哪怕是最软的薄膜也让她的武器不好受,她看着赶来的黑川拎起狩猎笛奏出增加攻击的音符,治愈、增强攻击、耳塞,每一个技能都笼罩在人群聚集之处;远处的西娅用直斩顺利进攻到了已经被软化的部分,太刀横于面前,居合待机;而佩尼娅则在她的身侧,递给她一块趁手的石头。
“亚玟也来磨刀啊。”
“嗯。”亚玟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如今还在因为那一次重击微微颤抖着,分不清是兴奋还是脱力。这感觉太过于久违,像是第一次被老师扔进荒原直面火龙,像第一次在穷追不舍的骨锤龙面前蓄力,前者后来被她剁下了尾巴,后者则在一次正中头顶的真蓄中停下了车轮。
她在每一次进攻中都抓住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快感,如今直面的更是整个体系中的强大者!
等等,她还没回佩尼娅的话——
“谢谢,但是你用这个,我前两天钓鱼至少捞上来一条,这个鳞好用。”她为表歉意,悄悄塞去一片鱼鳞。
“琼蟹它硬得离谱嘛,从高处跳下来真的有用!” 佩尼娅手中的磨刀石都快擦出火星了,神色愤愤却跃跃欲试,“砍了就弹刀,太讨厌了。”
亚玟跟着站起身。
“我也要去。在它脚下的阻碍算不上顺利,基本没有削弱它的战斗能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余光里佩尼娅红色的短发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点亮了她脑中苦恼之事。
“佩尼亚,跳到我剑上来!”
亚玟将大剑直立,剑脊成梁,下放到佩尼娅一跃就能达到的高度。
“诶!?为啥?好突然!”被喊住的少女被亚玟的语调一吓,动作倒是敏捷。也难为她,剑脊细窄,她倒站得稳当。
“是要干什么——”
“准备登龙!”
沉肩,收颈,躬背,女人把自己绷成一张立于极限边沿的弓,大剑稳稳在她掌心支撑住佩尼娅的重量,随即向上一挑!
上捞斩!
佩尼娅惊讶的尖叫声远去,在那之后,璀璨的、尖锐的、锋利的刀光剑影在琼蟹头顶分割出几何形的图样。
气·刃·兜·割!
亚玟看着那些明亮的剑光,踏出一步,两步,步伐越来越轻快,像是战意从肺腑里往外燃烧得急不可耐一样,三步,四步,随着金属和龙鳞碰撞的声音她跑起来。
“佩尼娅,西娅,黑川!”她奋力呼喊同伴们的名字,大剑顺着笛音前砍,每个人都能听见她因战斗欢呼得畅快淋漓,“接下来我负责吸引注意,左钳落地,准备进攻!”
准备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