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篇完啦!!可以进下一章了!!喷泪狂奔!
刷到叔叔辈NPC真,真开心啊……OOC也,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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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内眷正在灵前吊唁,请二位贵客在花厅稍坐片刻,用些茶果。”
直到郑家仆役请两人坐下,田知甚才又看到了阿羡的正脸,阿羡颜色舒和,倒是他眼见郑家门前车马川流,往来吊唁的宾客极多,里外三层满目雪白,压的心头微微一沉。
客栈里田知甚本要追问阿羡的话究竟何意,但来郑家更是要紧。他不知郑家宅邸在何处,自行打听未免多余,干脆跟着前来,阿羡虽未表示反对,但除了向仆役说明两人同来,并不主动交谈。换做平时,田知甚并不耻于下问,这回他却不太愿问,朱泥观音这诡异东西在星罗宫的据点发现,交与轩辕会调查有何错谬?和费丹的画又能扯上什么关系?他本不欲沾染江湖事,可如今倒像染缸里洗布,越搅越混。
厅内已有十来人,三五一处坐着说话,见阿羡与田知甚两人坐的格外远,又不似要紧人物,便不理会,继续低声谈话。
“郑世兄究竟得了什么急病,连千金堂也无计可施?”远处一桌的蓝衣少年叹道。
“嘘……听说不是病,小弟来的路上听人说……”其中一个少年声音压的极低,几人几乎脑袋相抵,“听说郑家少爷得罪江湖上的煞星……”他左右窥看,见旁人确实听不见,才悄声道:“前天夜里……被人砍作几截,连脑袋都被劈个稀烂,连夜找了临安府最好的仵作,才拼出个囫囵来!”
“哪来的煞星敢在临安入室杀人,还有没有王法,郑世伯为什么不报官?”蓝衣少年瞪圆了眼,他不满十七岁,几个同伴比他更小,另一人低声反驳:“不对不对,依我说是恶鬼吃人!”
同桌几人嘘声大起,“哪来的恶鬼?你爹送你到钱塘读书,你怎么自个儿偷跑回来,还满嘴鬼神之说?”
“钱塘县闹鬼你们还不知道?就是上个月满城宣扬要招婿的花家,听说花家老小早被鬼吃个干净,又把去招婿的人吃的七零八落,吃不完的手脚心肝还要腌制起来呢!我再不避上几天哪有命在,怕是鬼吃不饱,现跑出来找吃的!”少年越说越怕,突然醒悟,“哦哟!准是鬼爱吃嫩的,看郑家少爷细皮嫩肉……不好不好,万一鬼还在这,下一个岂不是要吃我!小弟先行告辞……”
“坐下!这么多人还怕什么鬼?”蓝衣少年越听越烦,也忘记压低嗓门。“郑世兄年纪轻轻,尚未成婚就已早逝,令人好生惋惜。可惜我不通武艺又不会抓鬼,不能替他报仇。”
隔壁桌有人一声怪笑,蓝衣少年顿时恼道:“你笑什么!”
偷笑的黄衣少年被他一激,原本暗笑变成嗤笑“我偏多笑几声,干你什么事?”
“这是该笑的地方吗?你这人好没礼数。”
“我笑有人自作多情孤陋寡闻,临安城谁不知道,哪家美娇娘要是嫁郑家小子,岂不守活寡?谁不知道郑家小子分明是个——”
“住口!”蓝衣少年拍桌而起也盖不住黄衣少年的高嗓门,登时厅内人人听清“天阉”二字,纷纷侧目。黄衣少年得逞后心情大好,不待他人发作,又抢先道,“千金堂好大名声,连少东家急病也束手无策,看来是名不符实,你既有本事,就去把棺材里的人救活,我叫你爷爷怎样?”
“你……欺人太甚!”蓝衣少年等愤而起身。“你是谁,来这做什么!”
“怎么啊,连你爷爷都不认识,想打架?”
“怕你不成!现在就我们出去!”
众少年竟不顾礼节,也不向主家告辞,一股脑涌出门外。这一架全因少年意气,殊不知正是这场全无章法的哄斗,十二年后朝廷少了位碌碌医官,江湖上多了名侠士,有“丹心照剑,仁术回天”之美誉,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少年们一哄而散,刹时花厅内只余田知甚与阿羡二人,方才少年们刻意悄声,但两人轻易听的清楚,田知甚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阿羡微笑道,“着蓝衣的是惠民署狄医官之子。郑家祖上数代翰林紫金医官,如今虽无人在朝,与官医仍有许多来往,千金堂每逢双月要在城外义诊,而惠民署每年暑月也在城外义诊,我曾见过他与阿曦说话,是个好孩子。至于黄衣的,我虽不知他姓名,却知他是个南北俱全的人物。”
田知甚一愣才醒悟,阿羡一本正经说的“南北俱全”意指“不是东西”,这一骂最合他平日情性,不由好笑。少年们说的惹上江湖煞星,恐怕意指是星罗宫,难道花髓重伤后还敢率人上门杀人报复?
片刻后仆役来请,二人走入灵堂穿过数重幔帐,只见灵前重孝的少妇泪珠涟涟,年不过十七八,身旁紧挨着的男童形容尚小,宽大的孝子麻衣几乎盖住了面目。身后仆婢正烧纸举哀,空中满是烟气,黄纸跌落炭盆,转瞬灰飞湮灭。
阿羡诧异之色一闪即逝,随执礼仆役所引祭奠后,眼望装饰华美的棺木良久不动。田知甚也依礼祭过,心中大惑不解,蓝衣少年说郑大夫尚未成婚,又怎会有妻儿?
忽闻后堂有人开口————
“二位能来,曦儿泉下有知,亦会欣慰。”
仆役打起帘子,一人从后堂缓步走出,田知甚见他相貌年纪,便知此人便是郑曦之父,千金堂的东家郑松,当即行礼。
阿羡亦回身见礼,“见过郑员外。”
郑松年过四旬,毫无“员外”富态,尽管面色憔悴,姿仪依旧儒雅,他点点头微露笑意,“羡娘子不用多礼,这位是田公子?二位请这边说话。”
三人同往园内,一路花木妍雅,足见主人心胸,园内山石堆砌的高处有一小亭,亭中烹茶的婢女正是飞雪和流霜。
园中风声细细,三人坐下后,唯能听见茶炉水沸之声,郑松虽说请二人说话,却徐徐饮茶,不提有何要事。直到阿羡恭声轻问:“阿羡尚未有机会拜见郑员外,不知员外……”
“天下父母一般心,岂有不闻不问之理,曦儿承蒙照顾,朋友间本该多走动熟悉,如今……”郑松声虽含悲,却如浸温水之中,让人心底升起“君子如玉”之感。
阿羡很少听郑曦提过父亲,也从未见过。料想千金堂的东家,自有一番为主为父的肃色,但寥寥数语后,却觉郑松谈吐和煦,且对郑曦平日交游之人关切了解,颇有慈父之像,见郑松言语间难掩神伤,许多问题也不便问了。
“郑员外千万保重,阿曦必定也不愿见员外如此伤怀。”阿羡低眉劝慰,郑松心中一叹,只觉这孩子貌似柔顺,实则执着,只说保重绝口不提其他,他目中倦色逐渐转为温和,“生死有命,不为人力所动,为之奈何……员外员外的,听着过于见外,羡娘子比曦儿年纪相离不远,若不嫌弃,不妨唤声叔父。”
阿羡抬眼见郑松目光,微微一笑,“郑叔父,我与田公子来时曾听到一些流言,郑叔父还请小心为上。”
“你们的好意我明白。”郑松转向田知甚,“这里有一物,正要交与田公子。”
飞雪捧物上前,锦缎掀开后泄出一弯幽碧,正是地宫中“螳螂”姐妹之刀,其中一柄早已损毁,剩下一柄由柯行之带出,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此乃柯贤侄所托,还请田公子收下。”
田知甚听郑松提起柯行之,不由问道,“敢问员外,柯兄现在何处?”
“柯贤侄已离开临安,至于人在何处,却难知晓。”
离开郑家时日头西斜,两人一前一后走过街角,余晖将人影拉长交错,田知甚突然站定道:“不合情理。”
阿羡柔声道,“郑叔父的话,又怎会有假呢。”
田知甚摇头道,“以柯兄的行事手段,刀要毁就毁,何必留下托我?”
阿羡缓缓回头,斜阳映颊,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气含在嘴角。“那依田公子看,要如何才合情合理?”
更声数响,已到深夜,两条黑影转出街角,径直从郑宅大门旁的高墙跃入,一路将值夜仆役点倒直奔灵堂。一人悄无声影在堂内转过一圈,将守灵的郑家少夫人孙少爷仆婢奶妈尽数点了睡穴,另一人已施施然走进灵堂。
虽说事出有因,但半夜私闯民宅兼且开棺验尸,委实缺德无比。田知甚再不拘俗礼,也道了声得罪,才运劲将棺盖整个挪到一旁。阿羡拿起供桌上的烛台,正照见棺里头的尸体。尸体头遮红布,身覆绸被,名贵丝绸在烛火下流光溢彩,绣花灿烂至极,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棺内竟不是空的。
田知甚看尸体身上衣物层层叠叠,身量与郑曦无二,被红布遮住的头部形状古怪,像是骨骼凹陷。又揭开绸被将尸体右袖挽起,见手臂上被花髓抓伤的五道伤痕分毫不差,心内沉了三分,想到白天几个少年说的砍作几截等言语,便伸手往尸体肋下摸去,要看胸骨可有断裂。
阿羡本举烛端详,见状烛台倒转,格住田知甚手腕,田知甚被她一阻,先觉她出手角度既巧且刁,继而莫名其妙:“干什么?不摸怎知骨骼可有断裂?”
阿羡眸映彤光,如黑琉璃中燃起小小的火焰,“不必摸了。这沉水香气味馥郁经久不散,很名贵呢。”
田知甚摸摸鼻子,他不懂香,只觉得嗅觉快要失灵,“那又怎样?”
阿羡语气很温和,将烛台放回原位。“阿曦平日起居讲究,衣裳用具无不熏香,常常说香以清逸为佳,酷烈旖旎皆俗,此香非其所好,家人岂有特意违拗的道理?”
田知甚虽觉得用香味喜好来判断过于随便,但死人不是郑曦,却值得高兴。“那这是谁?郑家总不至于吃饱无事,弄具尸体装神弄鬼。”
“白日我见到飞雪似乎有话想说,今夜既然来了,这些事还是问她们吧。”
夜色寂寂,两道剪影映在窗上。
“你唉声叹气一晚,我耳朵都起茧了。”
“一日不把东西交给羡娘子,我一日也睡不着……”
窗下有人笑眯眯道,“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急的睡也睡不着?”
流霜惊喜的支开窗,见阿羡在窗外站着,旁边的人是田知甚,连忙奔去开门。
“羡娘子,你真来啦!”
阿羡眉眼一弯,“要是不来,怎知你们弄什么鬼呢?”
飞雪让二人坐,将自家少爷在外惹了大祸,未免祸延郑家上下,自请离开临安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田知甚听完,觉得若星罗宫要杀人报复,郑家这些仆役都不会武功,当真抵挡不住。何况郑曦那日将藏宝图下落大肆推演,在场几十人听的清清楚楚,难免不会有心怀不轨的上门逼问,看来诈死避祸,反倒是上策。
阿羡却道,“你家少爷从来都娇生惯养,如今伤势未愈,只怕要吃苦头,他…可是与柯郎君同行?”
飞雪好奇:“羡娘子怎知少爷受伤?少爷是自己走的,并没和谁一道。”
流霜嘴巴一撇,“柯郎君脚长,现在呀恐怕到天边了。”又小声嘟囔:“到天边也没用。”
“柯兄许是另有打算。”田知甚淡淡开口,心道师兄弟情谊再深,也不见得天天在一处,柯行之定是另有要事,郑大夫有手有脚,堂堂男儿何妨独行?
三人顿时齐齐看向他,阿羡脸带微笑,流霜翻了个白眼,飞雪恭恭敬敬的上前,一福到底:“流霜口里总没分寸,田公子切勿见怪。只是少爷曾嘱咐我们,有几句话只能同羡娘子说,还请田公子……”
这话正合田知甚之意,他本就懒得听,世间女子一旦凑堆,真是婆婆妈妈又添奶奶。当下说走就走,出门几个点跃消失不见。
飞雪叹道:“本只是想请到他院外……”
流霜在窗口伸着脖子张望:“他就鸟似的飞走了?”
阿羡道:“他多半还在左近。倒是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
流霜连忙取出一封信和一枚白玉小瓶,“羡娘子看了自会知晓。”
“阿羡启,曦自知浅薄,不能襄助,昔年恩师所赐丹药一枚,于内伤有起死回生之效,现转赠于尔,只盼永无用此物之时。字短意长,有缘再会。”
信上笔走龙蛇,看得出写信的人心意坚定一气呵成。
阿羡脸色微变,将药瓶木塞拨开,观瓶内所装药丸色泽殷红,郑曦特意留书说明,此药必然珍贵无比。“没想到她放在心上,将这等救命药物相赠,其实我的伤自有痊愈之法,她何不自己留着?她……非走不可吗?往哪里去了?”
“少爷要去哪,我们也不知道。羡娘子白天也瞧见我们家新夫人和孙少爷了……那是本家族老们的意思,连老爷都没办法,少爷很不情愿,为此大半个月都闷闷不乐。现在借着事好不容易走了,也好……也好……”流霜嘴里连连说好,眼圈却红了。
阿羡神色黯然,这件事她并不知晓。鬼门针解穴后,她日日依以往心法修习,已很少外出。虽与真气滞塞时已大不相同,但她所习的内功“六藏经”别有法门,要想如她所愿,除非能找到更多的“药”,而皇城临安并不算合适的地方。
至于郑曦对柯行之如何,她多少看在眼里,只是这份心意未必如意,而所选的前路又太过渺茫。诈死虽能脱身,但往后的临安千金堂再也没有郑曦这个少东家。而从来锦衣貂裘,仆婢随侍的郑曦,孤身离开后又要去哪呢?这些她都无法得知,人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走自己的路,顷刻间,竟都离开了。
阿羡眸光转动,换了话题,“流霜,你们跟随阿曦多年,可知她畏寒的病症因何而起?”
流霜顿时面露忿忿之色,“病?哪是呀,都是夫人的毒——”
“流霜!嘴里说什么来着?整日糊里糊涂的,连个寒症也说不清。“飞雪轻斥,将流霜拨到身后。“少爷天生体质如此,夫人在世时也十分忧心。不仅堂内的大夫们,就连交好的医家瞧过后都说没法子,奴婢们知晓的也就这些。”
中毒?
阿羡不再追问,将信与药仔细收入袖中,缓缓起身。“千金堂盛誉在外,江南名医亦多,既然都束手无策,想来不是寻常寒症。不过江湖上能人异宝多不胜数,未必无解……如有机缘,我当尽力求取。若阿曦回来,你们就说我谢她厚赠,只不过,不必再去羡归飞。”
“难道羡娘子要出远门?”
“嗯……我要走啦。”阿羡展开一个笑颜,后纵出门,腰肢轻盈如有风举,同时道:“烦请转禀郑叔父,多谢他宽宏雅量,深夜不便叨扰,日后再来领罚。”
二婢见她轻功姿态甚美,转瞬远去,不免艳羡。流霜惊喜道,“原来羡娘子深藏不露……不过老爷的吩咐,她又怎知道了?”
月上中天,一日之内两入郑宅,心情却大不相同。
“郑家不想惹上江湖事,所以才急于将一切抹干净,赠刀未必就是柯郎君的意思。那把刀或扔或埋,都是上上之选。”阿羡似乎很习惯置身于黑暗中,而田知甚既不怕黑,也不怕黑暗中存在任何变数,他走的平稳且安逸。“只要我带着它四处显露,星罗宫就不会再找郑家,也算不负所托。”
“要是星罗宫的人找来呢?”
“找上再说。”田知甚摸出短刀,弯刃上的锯齿寒光闪烁,并不因失去主人而折损半分,确实是罕见的利器。
“田公子在客栈时说过,若我讲出道理,则将朱泥观音还来,现在可还算数?”
田知甚颔首,他的记性很好,将她之前的话记的清楚。“当然,但你还没说朱泥观音与费兄的画,还有十几个失踪的人是什么意思,费兄的画怎么会在你手里?”
阿羡笑了一下,“费家藏书画作几尽毁于火焚,仅剩几卷被我所得,其中一卷与万贤山庄,以及后来的一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要说清来龙去脉,又非得从潜渊会说起不可。”
田知甚精神一振,他对许多事都可以视若无睹听若不闻,可万贤地宫正是白玉砚台被发现的地方,关于陶师叔的事,哪怕线索多一丝,他都急于知道。“愿闻其详。”
阿羡简单讲明潜渊会与成员失踪的情由,“费丹曾将在万贤山庄地宫的见闻绘做长卷,并以提跋记述自己的见解,从中可得知万贤地宫下许多的机关,不仅不是同一时期修建,还有许多新建机括,大多建于十数年间,非技艺高绝的工匠来修建不可。我看过画后对照潜渊会失踪名册,发觉失踪的人多是木石金铁类匠人,其中有个名叫俞柏秋的石作高手,浑号“活石菩萨”,平日以塑像为生。这人好赌成性,常在临安各大赌坊流连,为凑赌资专接银钱丰厚的庙观活计,临安不少庙观都有他做的塑像。”
“你是说……朱泥观音是他做的?常替庙观塑像的人,难怪能做到形神超绝。不过他既失踪多年,朱泥观音又深藏花家地下,你如何知道它的存在?”
“此事说来也巧。”阿羡微微一笑:“花朝节那几日,城外天庆观做老君诞会,我与阿曦恰在观中游玩,无意见到天庆观摆出供香客观赏的小泥塑,这些小泥塑个个精妙无比,其中一枚朱泥观音更是瞩目,问及道士才知,多年前天庆观请俞柏秋塑神像,预支工钱后迟迟不见人,监工道士知他素来好赌,只当他赖账逃跑,一气之下将他家稍见值钱的家私拖回观里抵债,其中就有一箱小泥塑。天庆观主见泥塑精美,不忍贱卖,就留在观中,想等俞柏秋回来再还他,只是此后,再也没有谁见过俞柏秋。”
“我看小泥塑背后都标有某观某庙的字样,知他习惯将满意之作复制成小泥塑留念,所有泥塑上都是地名,唯有那枚朱泥观音造型特异,身上草草刻着“罗刹花”三字,观音像上刻写“罗刹”是亵渎神灵,俞柏秋以造神像为生,不会无知至此,所以我再翻看观音底座,见底座下隐刻方位图,可见“罗刹花”三字也必定是地名……”
田知甚突然道:“地名?要不是我去过花家,绝想不到这层。”
阿羡笑了:“你……知道?”
田知甚颔首:“唐代罗隐有句诗,怒声汹汹势悠悠,罗刹江边地欲浮。罗刹江所指的就是钱塘江。此人不敢明说,才把钱塘花家说成罗刹花,又胡乱刻在观音上,普通人看见也只会认为是无知顽童的恶作剧。”
阿羡含笑道:“钱塘江江心有石易生风波,本地船家都叫它罗刹江。我们正是为此探查花家书院。俞柏秋虽是工匠,但常年为庙宇塑像,熟知佛家故事,罗刹在佛语中是钩爪利齿的吃人恶鬼,罗刹花三字语带双关,既昭示地点又有小心花家人之意。从那枚小的朱泥观音来看,俞柏秋已窥得花家内情,不料阴差阳错,天庆观道士将泥塑全部带走,导致潜渊会众搜查无果。”
她轻轻呵出一口气:“依照方位图,找出的东西应带有重要信息,我欲取回朱泥观音,便为了结这桩旧案,可惜对他们来说,也许太晚了。”
田知甚一边思索道:“据郑大夫推测,万贤山庄与花家早在许多年前就被星罗宫渗透,而依你所说,潜渊会失踪的工匠是都被星罗宫挟制,参与了万贤山庄地宫与花家地下的修建?”他沉吟片刻,“花家的机关,确实与地宫有许多相似之处……你和吴兄若在当场说出此事,在场诸多高手联手之下,未必不能助你们擒下花髓问清一切。”
阿羡眼眸深处泛起一点笑意,“本会微名不足挂齿,此等内务,更不便与各路英雄细道。”
田知甚点点头,他知道江湖上流派众多各有规矩,潜渊会隐匿无名,倒是与蓬莱岛不问江湖事的作风有些相似。“阿羡姑娘,先前是我多有误会,请见谅。玉砚之事既与你无关,我自会想办法寻回,朱泥观音就此奉还。”他解开行囊,取出包的严实的朱泥观音,平视于阿羡,费家厨娘杀人纵火案在清波门一带人尽皆知,他打听过大概情形,知道能有画作留存,不会仅仅因为好运。“还有一事,我与费兄相交时日虽短,却仍要替费兄谢姑娘护画之谊。”
“田公子既诚心谢我,不如入店惠顾一二?敝店货品齐全,价钱公道……若过了今日,可要涨价三分哪。”阿羡的话让田知甚一呆,原来不知不觉已走了许久,到了羡归飞附近。他本想说一事归一事,花家发生的事他不能视若无睹,被阿羡一打岔,不知不觉忘了要说的话,心下微觉为难,他不喜雕饰,就算真要买也不知买什么。
阿羡眼望灯笼照亮的羡归飞招牌,灯笼的光晕昏黄而温柔。“田公子,临安剪缕之辈自有门道,你想自己寻回玉砚,就如海里捞针。不如去找一个人,求他出手相助。”
“是什么人?”田知甚眼睛一亮,他不知阿羡为何愿意要告诉他这个,但这比自己漫无头绪的瞎找要好上太多。可别说他这辈子还没求过谁,就算真有神通广大的人物,别人凭什么会帮忙?
“四饕六餮胡三尽。”
田知甚走了,他既知道方法,只需尽快试试。
阿羡进屋拿出细竹挑竿,将羡归飞门前的灯笼挑下,从门外开始,沿着中庭通往后院,一路的灯笼在微微泛白的天色中逐渐熄灭,直至没入混沌。
两日后,钱塘县恶鬼吃人之说传遍临安街巷,酒肆里说书人唾沫横飞,座中诸酒客颤颤举杯,街头少了些结伴戏耍的顽童,兼卖朱砂灵符的卦师倒多起来。
大半个月后才有人想起,西湖边那家往来络绎的珠翠铺,似乎许久没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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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郑曦/柯行之/阿羡都离开临安了?
是的,郑曦和柯行之的剧情走向由他们的荔枝人提供。这里只是侧面将郑曦和柯行之进书院之前的小插曲和出书院后的去向都带了下,那个……去年买郑柯股的人,请这边排队买同人本啦(喂)
阿羡也走了,但故事继续。
花朝节郑曦邀阿羡去天庆观散心在这篇讲过,顺便带了郑柯两人的小插曲。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4782/
终于接上了!狂喜乱舞!有BUG也不管了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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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剧情:
(混合双打花瓶酱)
【季柳月】: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4677/
【岳文心】: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5003/
相关组织:
【湘门】:http://elfartworld.com/works/72318/man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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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量私设溢出(…),剧情需要扩张了副本空间,总之在这地下空间很大。
2.本章响应书院副本的猎奇血腥走向,虽然也没啥好注意的,还是说一声慎入!
3.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就行,本章没有Q&A;呢是不是很寂寞??(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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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衣裳齐整,若不是早知有机关,怎会这么凑巧?”
窗外的疾风吹不散屋里箭在弦上的气息,火折子的丝丝幽光中,田知甚拦在床前,冷冷扫视着吴勾和刘狸,床上翻起的玄铁板被一张木凳卡住,绞出不甘心的嘎吱声,但终究劳苦功高的撑开一道宽缝。
吴勾头上还沾着几片破碎的棉絮,摆手连称有话好说,刘狸举着火折子从吴勾身后冒出,满脸遗憾的看着打烂的桌子,摔飞的椅子,四散的被褥棉絮。虽然桌子缺角,椅子破旧,棉被略有霉味,但浪费总是可惜。刚才双方互相误以为是歹人,闷声不吭在黑暗中过了几十招,若不是他及时摸出火折子,恐怕要到拆屋穿墙之后才有结果。
“田公子可别误会,怪我这两天闲极无聊,又见花五厨艺高超,想一睹他精妙的白案功夫,谁知今早将花家转遍也没寻到厨房,问起家丁又支吾推脱,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田知甚记得花家的厨子自称花五,一人包揽几十名宾客的饭食,手艺颇受赞赏。难怪吴勾和刘狸将近中午才到小院比试,但为这种理由在他人宅院瞎逛确实无聊。
“所以你们刚才正打算夜闯花家内宅?”
刘狸脸不红心不跳的大方承认,“没想到这里是强盗窝,除了我们三人,底下可真是‘喝粥不用匙,一锅端’。依我看现在走还来得及,不如……”
“两位若要离开,请自便。”
刘狸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再做停留恐生变故,何况他从来没打算趁机逃走,田知甚由被卡住的床板宽隙中滑入黑暗,无声无息的落地。下来时屋外雷雨正急,可地底却听不到雨声,不知是何缘故。陷阱并没有他想象的深,比起地宫虫穴的深坑只能称作地牢,地牢与上面的厢房大小相同,三面石墙封死,只有朝走廊的一面是木栅栏,油灯昏暗幽曳,远处隐有血腥味飘来,他伸手去拽栅栏上缠绕的铁链,没想到铁链只是虚虚挂着,连锁头也已打开,竟毫不费力就出了牢房。
走廊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悬着一盏油灯,连过几间牢房的门都是敞开的,第五间牢房虽还锁着,栅栏却被砍断数根,田知甚一眼瞧见砍断的木柱上除了刀痕,还有一道道深入木中焦黑,看起来很不寻常。
身后传来两声落地的轻响,但田知甚并未回头,前方不少油灯都已熄灭,走廊逐渐陷入黑暗,尽头却很明亮。黑暗中血腥味浓重的让人呼吸不畅,田知甚加快脚步,冷不丁有个东西从地下橫出,闪电般箍住他的脚。
“救我……”那“东西”居然还会说话,声音虚弱却年轻,是个少年。
“你是谁?”田知甚的行囊早已在床板倒翻时失落,身上也无引火之物,看不清地下的情形,但少年突然激动起来:“我是湘门弟子!大师兄是江湖有名的剑侠竹云孙!所有人都跑了,我腿受伤动不得,大侠带我出去,我爹和大师兄一定会好好答谢你,要什么都行……”
“先放手,不然怎么带你出去?”湘门抑或竹云孙,田知甚一概不曾听说,但他还是蹲了下来。对方仍捉着靴子不肯放松,絮絮叨叨个没完。
“放手,我行囊里有药,找回就可以替你疗伤。”田知甚拍了拍少年冰冷的手让他镇定,身后的脚步声随着光晕渐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吴勾和刘狸,他打算让两人暂时照看伤者,却见吴勾举着油灯和刘狸齐齐盯着自己身后,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田知甚心头一跳,不由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微弱的火光下,少年伏倒在地,双手很干净,但从后腰开始几乎被利器斩断,粘稠的鲜血淌了一地。
他还没断气,挣扎而徒劳的努力呼吸着,田知甚一时僵住,刘狸慢慢上前,一柄小刀悄然滑出袖来:“血还没流尽……”
血还没流尽之前,人不会断气。
田知甚霍然盯向刘狸,“你要杀人?”
刘狸并不看他,只看刀尖。“他已经死啦。”
两人声音不大,气氛却陡然下沉,田知甚眼角余光见吴勾面带悲悯,却无阻拦之意,一时心头不知是何滋味,耳边暮地响起师弟凌云的话——
“师兄都行走江湖了还不使剑,莫不是怕伤人?那只出剑救人不就行了?”
此前他都是顺其自然,何来那么多道理?若一切自然而然,此时又何来疑惑?
这些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少年只因乍然重伤而昏厥,又因回光返照而苏醒,挣扎着说了几句话后很快咽了气。田知甚默然起身,刘狸收刀拢袖,吴勾拿灯照过四周后叹道:“好厉害的刀风,不知什么来路。”
少年身后还倒着几个死人,俱是筋断骨折,一旁的木栅栏像被飓风扫过,满目支离破碎。墙壁上的刀痕深如斧劈,纵横龟裂一路往走廊尽头蔓去。越接近走廊尽头刀痕就越多,显示着不久前的一场恶斗,吴勾走在最前,眼前的情形让他一惊:“你们看——”
一具尸身笔直倒在通道间,头颅滚出数丈远,腔子中喷出的红色在地上形成了可怖的血圈,刘狸眼尖,远远一望即道,“是花平。”
田知甚虽不太记得花平的模样,但对他驼背的习惯有些印象。果不其然,那干瘦尸体的背部微隆,身上有多处伤口,旁边一把巨大的剔骨刀浸在血中,几乎看不清刀面。
“原来他就是凶手,这把刀和一路的刀痕对得上,不知是谁替天行道。”
吴勾说完,刘狸若所思的与之交换了眼色,又指着尸体道,“瞧,颈上伤口的前段向下斜切了一个小角,这是先刺后劈的结果。断口不平,绝不是寻常的宽刃直刀,既不是宽刃,劈砍起来就不大顺手,花平自己使刀,却还被一刀断头,可见杀他的人出手多么狠辣。”
田知甚反倒松了一口气:“是他们,看来都无恙。”他对柯行之在地宫所使的刀法印象深刻,自然认为这是柯行之所为,吴勾奇怪于他的反应,忍不住反问是谁。刘狸却再没有研究死人的兴趣,从走廊进了另一道门,远的连话音都有些模糊,“真是位义薄云天的侠士也好,既然有人开道,还不快走?这里……”
蓦地一声惊叫从门里传来,紧接着隐约听见刘狸喝了句放下人后很快杳然无声,待田知甚和吴勾奔近,早已不见人影。门内的光线比地牢里充足,可以毫无障碍的看清大厅里的情形,周围的墙上有许多小门,似乎通往不同的方向。
吴勾大步绕了一圈后,在两个小门之间拾到了刘狸的琥珀腰坠:“不好,我兄弟只怕遇上敌手,听刚才的响动,对方似乎还掳了个女人,我这就追去!”
田知甚见吴勾焦急,也觉得事态不妙,刚才的尖叫隐约像是百里凉,也可能是女扮男装的华澈等人,能在两口茶的功夫不见踪影,可见刘狸比试时颇有保留,但对方挟持人质还能更快,武功显然更高。
“分头追。”
田知甚没想到这一念之差,诸多变数纷沓而来。
他本很有自信追上刘狸,但等他连穿几道门转了好几圈后,才发觉这里的地形构造特殊,无论是四周颜色浑浊的墙面,抑或幽暗天花板上垂下的铁链,看起来都与刚才经过的地方并无不同,仿佛原地兜圈一般。
地面乌糟粘腻,污浊的看不清纹理,更无法辨认足迹。但细瞧之下,地面满布细小沟槽,连绵不断像是某种图纹,田知甚沿着稍微清晰的线条走了一段,心中若有所得,正打算仔细参详,空气中隐约飘来诱人的味道,居然是饭菜香气。
田知甚自幼受教于孙霁,起居练功皆有章法,每日睡前例行调息可以消除疲乏养气安神,但这两日偏又不便为之。如今已过半夜,本该安心入眠的时刻被迫活动和思考是种令人不悦的消耗,何况距离晚饭已过了数个时辰,人在精神紧张时闻到食物香气,身体不免屈于本能的放松并想要靠近。
但他实在没想到会看到一间厨房。
如果说强盗在地下挖地牢尚有道理,将厨房偷偷摸摸埋在地底可谓癖好奇特。厨房内收拾的整洁干净,大锅里正炖着肉汤,方才门外的香味正是从此而来,锅边放着一碟刀工悦目的腰花,寻常的有些惬意。
田知甚突然想到,地面上寻不见的厨房既然在此,出口必然不远,不然白日待客的诸多饭食如何送出?听说大宅常建暗室用以自保,除了一眼可见的明道,多有夹壁捷径,这看似寻常的厨房是否暗藏玄机?
他向来心想手动,老天也着实未辜负这份突发奇想和摸遍每寸地的耐心,小半个时辰后,田知甚再次敲击水缸底下的青石砖,与众不同的回音让他更加笃定,周遭寂静而昏暗,他将拇指与食指按向砖面,捏提起的石砖下并没有预想的机关通道,仅仅是个堪称简陋的暗格。田知甚提醒着自己不能大意,将里面的事物小心拈出,借着灶火解开缠绕的布条,掌中之物露出真容的刹那,鲜红占据了双眼。
鲜红的塑像。
这无疑是件巧夺天工的物件,田知甚辨认了一会儿才认为是尊泥塑观音,观音作三头六臂之像,正面雍容华贵眼帘低垂,一手托日一手托月,高举过顶。左边的面容狰狞,张露獠牙,右边却怒眉哀眼,神似泣啼,裸露的皮肤遍布花纹,恍如纹身,手部姿态也不尽相同。观音足下数条蛟龙撕咬于汹涌的海浪之间,与寻常祥和慈悲的观音像有天壤之别。
除却通体诡艳的鲜红,观音与蛟龙眼部涂金,红金二色相映,生气腾腾。正当田知甚贴近光源想看的更清楚,那观音眼神一凝,六只眼齐齐看了过来。
这感觉委实惊悚,田知甚忍下抬手把它扔回暗格的冲动,将其转动几圈才察觉其中奥妙,观音眼部涂金后特意刮光,会随着光源的变幻形成特定反光,造成目光追人的错觉。田知甚心想,不知做这玩意的人出于什么猎奇心态,简直可以和在玉皇山挖地洞,又或是花家地下造厨房的人焚香结拜。这种感觉莫名有些熟悉,只可惜脑子尚来不及捕捉一闪而逝的灵光,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已转移他的注意力。
田知甚迅速将泥偶裹进早已捡回的包袱,把周围恢复原状,直到明显的脚步声在靠近厨房后又突然消失,他才忍不住出声:“吴兄?”
原本打算悄然进门的人有些吃惊,扫了一眼屋内恍然大悟。“田兄弟怎么在这?还当只有我转不出这地方,这可怎么办?”
“……”
“田兄弟头脑比我聪明的多,只好劳烦你。”就因为吴勾满脸真诚的扣下高帽,田知甚只好继续和他挨个厅堂的搜寻刘狸的下落,虽说他已察觉地下空间的构造奇特,但并不意味着能轻易觅得章法,而吴勾对这些一窍不通,出了厨房后亦步亦趋,完全没个主意。
两人兜兜转转不知多久,地上渐渐出现细微的水痕,越往前行水痕越多,污浊的地面被水浸润又被人踩踏,显出污泥般的暗沉褐色,散发着腐败的气味。吴勾连忙手沾污水在指间嗅了嗅,又搓了搓,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不对劲,不对劲啊,怎么像是血。”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想到,若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那得多少血才能成这副模样?这些又是什么血?一股若有若无的凉风吹来,寒浸浸的爬上背脊,两人被凉风一激,几乎打了个寒颤,谁也没说出自己的猜测,心却同时往下沉,田知甚稍作观察,便知这股风是从水渍尽头的门内吹来,从门口望去,里头光线昏暗看似很深吴勾打了个哈哈,不知是不是为了壮胆,“刚才是个厨房,这总不会是澡堂吧?看着不大像出口。”
偏偏田知甚目力太好,“好像有只鞋,进去看看再说。”
四周黑影重重,不知何处来的寒气溢满房间,地下竟有浅浅的积水。鞋是男鞋,侧翻在地,田知甚拾起那只鞋翻看,一滴液体突然滴落鞋面,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张颠倒的脸。
田知甚瞳孔急扩,这张脸他认识,但他认识的应该是今早离开时活生生完整的人,而不是一颗散发着焦香的人头。此时的眼睛已适应了昏暗,不远处黑影逐渐清晰,一具具残缺的人体整齐的吊在半空,惨白的断肢残躯铺满旁边的大木台,木台边缘正缓缓滴着水。
花五老实的笑容猛然冲进脑海——这道炙烤蜜肉,定得现杀,三刷蜜浆腌制入味,再用沸水淋一道收紧皮肉,最后细烤小半个时辰……
他无意识的连退几步,只觉浑浊黏腻的腥味钻入皮肤渗入骨髓,又从深处不断散发,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即使掏出五脏六腑沉进东海,也洗不净这迫人的恶心。直到手掌按在冰冷滑腻的东西上,他才倏然回神,身后是个盛满碎冰的木箱,堆放着一团团五官分明的“白面团”,其中几个还有些眼熟,刮去毛发的头皮被融化的冰水泡的发皱,像死鱼翻白的肚皮。
“作孽的妖人!”
吴勾一脚将一盆血肉模糊的东西踢开老远,大步上前将铁链吊着的尸体解下,连背带扛的往外面拖,“这几个都是昨天的客人!”田知甚看着他带着怒气的脚步溅起小片水花,突然转身,走向最近的一具尸体。
几具还算“完整”的尸体被搬出后靠墙放下,吴勾双眼一动不动盯着那些无头尸体,似乎有团火从内烧到外。田知甚勉强将三魂七魄归位,很快想通那只鞋的原由,大约是谁进去后吓的魂飞魄散,逃跑时掉了鞋也不顾,甚至跌倒滚了一身污水,才会在门外留下一路的水渍。再看尸首上的刀痕,与死在地牢的人身上伤痕一致,应该都是花平的杰作。尽管想通这对死人来说已无济于事,但对活人却有警醒之用,花平虽死,可花家其他的人还藏在地下,单独行动的人恐怕大大的不妙。
田知甚单刀直入:“吴兄,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有件事你需明白,我可以再兜几圈,但贵表弟落单,撞上花家人要倒霉。”他不给吴勾说话的机会,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厨房外的另一人落足虽轻,又在吴兄的掩护下很快避让,但不巧我耳朵还行。”
吴勾上下打量着田知甚,眼神从开始的惊讶慢慢转为温厚,甚至笑了笑。“我现在觉得,你……”
远处突如其来的骚动将吴勾的话音打断,两人还未及细听,一声喝问如银枪铁戟般横空而出,说话的人恨不得天下皆知,甚至用上隔山传音的功夫,尽管不能声传数里,也足够一定距离内的人听个清楚明白————
“万贤山庄灭门案可是你星罗宫中人所为!尔等潜伏临安多年,目的可是前朝宝藏!”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