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要吃荷包蛋。”
苏诳惬意的躺在沙发上看美食节目,在主持人稍显夸张的演绎和厨师的精湛厨艺下,只觉得平日里普普通通的荷包蛋突然间无比的引人食指大动。他用脚尖踢踢坐在另一侧正在帮他剥橘子的人,说的理所当然,连眼睛都没离开过电视屏幕一寸。
白言疏无奈的看了眼瘫在沙发里像是没骨头一样的某狐,将手里的橘瓣成功投喂,想了想说道:“你若是亲我一口,我就给你做。”自从他重新归回人世寻得记忆,苏诳的性子就日见惫懒,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千年来缺失的陪伴,找各种名目使唤他做事从不手软。白言疏自也享受苏诳的这份依赖,但任劳任怨不是他的风格,须得有些甜头才好。
苏诳撇撇嘴,他倒是想很有骨气的说什么“爱做做,不做滚”,但奈何肚子里勾起的馋虫不会这般容易就罢休,终还是爬起来在白言疏脸上香了一个,意料之内的被那人揽住脖子交换了一个湿哒哒的深吻。
白言疏心满意足的起身去厨房满足爱人的口腹之欲,结果不到半分钟他就出来了,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道:“子墨,兴许你能换个菜,屋里没鸡蛋了。”这东西平日里两人都不怎么爱吃,也没怎么备,哪想到今日这人竟一时兴起想要尝尝这东西。
“可是我想吃荷包蛋。”苏诳盯着白言疏,嘟起自己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提醒那人自己已经支付了代价,断没有因这点小小的困难就罢休的理儿。白言疏拿这狐没办法,妥协的耸耸肩膀,脱下围裙去换衣服,准备去不远处的超市购买食材。苏诳见白言疏竟真的决定出门,也不看节目了,一溜烟爬起来要与白言疏一道出门。
“嗯,我也窝了一天了,需要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对着白言疏挪揄的目光,苏诳撇开眼睛嘴硬,令白言疏忍不住又将苏诳摁在玄关亲了亲。
待他们真正出门,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苏诳将兜帽使劲拽了拽,希望能将自己整张脸都藏进去,好让人看不到他全然肿起的嘴唇,如果不是他还惦记着没吃到嘴的荷包蛋,此刻估计就要滚做一团了。想到此处,他狠狠的将白言疏腰间的软肉捏了一把。白言疏刚刚差点把持不住,此时也任由苏诳撒气,琢磨着晚上将这些都连本带利讨回来便是了。
这两妖一路上亲亲热热的牵着小手,他们都喜静却又不愿离人世太远,初时选取住所的时候就定了远离市中心的一处小楼,没想近几年此处拆迁建新,苏诳便直接施法让凡人无视了这处,也导致了这众多拆迁楼盘中仅他们所住的小楼一枝独秀竟没一人感到奇怪。只是因着拆迁的缘故,想要采买就需要多费点脚力了。两妖虽有提息千里的能力,然而更乐于用徒步的方式腻歪更长时间。
只是途径一处正拆迁的半废弃建筑时,白言疏突兀的拉住苏诳,微微蹙起了眉。苏诳循着白言疏的目光看去,也觉得那处有些不对。
“子墨,我要去看看。”因着曾做过不短时日的道士,白言疏对妖气甚是敏感,现在遇到这种事,自是要上前探究一番。苏诳并未阻他,只是握紧白言疏的手指表达自己要一同前往的决心。白言疏自是拗不过苏诳,便两妖一道去了。
这栋楼已经拆迁了一半,因此并未能从楼梯上行。白言疏拦了苏诳的腰身,提气飞身从窗户闯了进去。
两妖具没料到,在那妖气最为浓郁的楼层,赫然躺着一具干瘪的死尸。
透明的,却看不透的玻璃罩,将一方天地全部纳入,光源照射,植物生长,动物奔跑,似乎与外面的世界并无不同,却又与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
这里是,研究所,地下一层。
安格斯对着面前的种子发了一小会儿呆,并没有着急用元素之力去唤醒手中的种子。并不是因为他不想照着那些人说的方法去做,而是他根本做不到——他的元素能力,顶多能够让这枚褐色的种子变为绿色而已。
他心中隐约知道那些人想要从他身上取得些什么东西,也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根本没有,却从来不和来询问的人交谈。或者说,自从来到这个研究所,他拒绝和所有人交谈。就算是在0元素房间,和许许多多拥有特殊能力的同伴聚集在一起,安格斯也一直是那个安安静静蜗居在角落里的阴影一般的存在。
手心里的镜子浮现出自己现在绿发绿眼的样子,安格斯轻轻的勾起了嘴角,闭上眼睛放松心情,让自己珍惜这难得的自由时刻。
——即使这自由之上,依旧铐着沉重的枷锁。
*
“安格斯?醒醒,该吃午饭了。”身体被人轻轻推搡着,盖在脸上的书册也顺理成章的掉落下来,安格斯揉揉眼睛坐起来,中午的阳光因树荫的遮蔽稍稍收敛,却依旧让睡到迷糊的安格斯忍不住又抬手遮了遮想要进入眼帘的光线。
塞因略微好笑的看着安格斯这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明知道他的年龄比自己大,但这副模样着实能让人直接忽略他的年纪。塞因最终没能忍住,在安格斯没有帽子遮蔽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嗯,手感还不错。
发顶被人触摸的安格斯整个人都僵硬了,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陌生的感觉。要怎么说呢——就像是在原野被微风轻轻拂过,清晨被阳光洒满全身——那样一种让安格斯无法言表的美妙的感觉。
塞因惊讶的发现安格斯脸上的表情由呆愣逐渐过渡为害羞,甚至连脖子都泛起了一层粉色。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迷之僵局,安格斯就抓住落在地上的帽子,顶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以前所未有过的速度,风一样跑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塞因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之前便预感到安格斯是一个害羞的人,但他没想到在相处了这么久,这家伙还能害羞成这个样子。
如果下次有机会,再摸摸安格斯的头吧~嗯嗯,要叫希特罗一起来~
塞因捡起被安格斯拉下的书本,好心情的想到。
而已经跑远的安格斯听到塞因的笑声,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将匆忙带上的帽子又压低了一点。他脑袋里乱哄哄的像是扑棱了几百只鸟儿,直到在拐弯的时候被人拉住手臂带进小巷子才算缓过神来。
安格斯看着望向他眼含希冀的金发眼镜少女,脑海里不禁浮现三个大字——
糟。糕。了。
“学长学长,”日兔里欢快的声音在安格斯耳边响起,此刻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催音符,“你和塞因约好了吗。”
——不,完全忘记了。
安格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和少女解释这个因睡眠和摸头阴差阳错顺理成章被完全遗忘在脑后的重要事项。事实上,他今天约塞因出来一起看书,本意就是在吃午饭的时候顺理成章的“偶遇”到一起来吃饭的日兔里,为日兔里制造和塞因一起吃午饭的机会——虽然安格斯并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但他终究敌不过少女的央求——反正他平时也是和塞因希特罗一起吃午饭的,稀里糊涂的就将这件事答应了下来。
第一次被人请求做事却以这样的乌龙收场,以安格斯的薄脸皮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他徒劳的张了张嘴,却因为紧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站在安格斯面前的日兔里见学长半天都只是低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由得自动脑补了安格斯提出邀请却被拒绝的画面,理解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事没事,只是计划A失败了而已,不要灰心,我们一起去商量下一个计划吧!啊,对了,我听说学院的商店里又有新口味的士x架上架啦!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被少女不由分说拉走的安格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也在心底盘算着,既然这次和日兔里的约定是由于自己的原因出了差错,那么日兔里下次的计划他一定要竭尽全力才行!
安格斯这样想着,将曾经盘踞在他脑海中的经年不去的梦魇阴影尽数忘记。
卸下了镣铐的自由,才是作为元素使本应拥有的,真正的自由。
“说吧,立花,这么晚还来找我干嘛?”水色一边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抬眼看她学生时代到现在都非常要好的死党——立花有理香——问道。
桌子上放着立花带来的酒水,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杯子,并不抬头,只是盯着杯子里透明的酒水,半晌才喃喃说道:“你说……水色,我们,真的能从这里逃出去吗?”
水色的手一顿,她看向低头坐在床上的立花的背影,叹了口气,利索的将湿哒哒的头发包进毛巾里,从立花背后环抱住了她。
水色将下巴抵在立花的肩膀上,脸颊贴着立花的脸颊,温热的鼻息让立花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差点将杯中的酒水洒落出来。这种亲昵又亲密的姿势,即使在她们曾经最要好的时候都未曾有过。
水色并未察觉立花的异样,或者说,即使她此刻察觉了,也并未放在心上——在遇到这种诡异又血腥的事情之后,还有谁能够像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毫无动摇?更何况立花本来就不是一个性格坚毅的人,如果毫无波动才会叫水色觉得奇怪呢。
水色轻声在立花耳边说道,声音坚定:“立花,所有的人都会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再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我和爱花都是你的同盟,你的后盾,像以前一样,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立花抖的更厉害了,她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晕湿了一小片地毯,她忍不住出手握住水色环抱着她的手臂,力道越来越大,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要怎样才能狠心对这个人下手!
立花有理香,现在是以一个凶手的身份,即将夺走面前这人的生命。
水色见立花哭出声来,反而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人的神经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用力过猛只会崩断,反而是发泄出来松松弦对人更好一些。她抬手抚摸着立花的头发,声音轻柔美好:“你不要太担心,我们三个人组成一队,能够存活的可能性就更高一点,而且我们不是都有队友吗?努力说服队友和我们站在同一个阵营,我们存活的希望就更大了不是吗?我们都能活着走出去的。”
立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的流着泪点头,她只怕自己现在一开口,就会向水色说出自己的身份,说出目前她同伴的名字。
水色抽出一只手,缓缓的擦拭着立花脸上的泪珠:“你不要想现在,想想我们出去之后的事情,你会和老师在一起,爱花会和山田在一起,而我呢,能够顺顺利利的嫁入豪门。”她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不仅是在给立花打气,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只有想着未来想着以后,才能将现在的恐惧和害怕深深压抑下去。
——不,已经不会好了。
——像过去一样的亲密无间,再也不会有了。
——我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我没有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为了那个人……
——就算和他一起站在地狱里,我也,心甘情愿。
立花突然站起身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她捡起地上的杯子,将它和酒瓶放在一起,然后回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给了水色一个大大的拥抱,对她说:“嗯,一切都会好的。”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水色的卧室。
“等等,立花……!”水色看到立花脸上扭曲的诡异的微笑连忙起身追赶,刚刚要踏出房门,却听到脖子上的颈圈传来滴滴的警报声,让她整个人僵直在门口。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耳边持续不断的传来滴滴的警报声,水色却置若罔闻,她搭在门把上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却一点都没有想哭的冲动。
她早该想到的。
以立花的性格,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会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会跑来寻求安慰?就算立花担心害怕,也只会一个人默默忍受着,直到她和爱花发现。
她早该想到的。
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是你的队友,没有人会是你的同伴,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什么好友什么情谊全部都是狗屁!!!!
水色的唇角上扬,目光缓缓转向依旧伫立在桌面上的酒瓶上,一把将桌上的酒瓶酒杯全部扫落在地,玻璃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呼应着什么东西从心底里碎裂的声响。
*
草摩真一将未点燃的烟叼在嘴上,看着立花从水色的房间里冲出来,连忙赶上去问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立花抿了抿嘴唇,摇摇头,低着头不想看到男人失望的眼神。
“你怎么……”草摩还未说出的话堪堪停在嘴边,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下手,为了不让自己去做那个尝试第二次的人,草摩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等她睡着了再去?”他安抚的摸了摸立花的头发,循循善诱道。
立花抓紧了衣角,然后,又摇了摇头,然后她说道:“老师,能不能换人……”
草摩简直要抓狂,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杀掉的人是同伴的队友,避免投票的时候受到队友的牵连,结果这家伙竟然这个时候掉链子?!
他扳着立花的肩膀,手劲大的吓人:“你已经被看到脸了吧?如果今天不杀掉星水色,明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和栗山桃是什么身份!你还想不想活着出去了!”说到最后,他压抑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
“我……”立花茫然的抬头看着草摩,却觉得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看着他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庞,立花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呆愣了三秒,然后打落男人的手臂,说道:“我知道了。”
她早该知道的。
当身份确定的那一刻,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她早该知道的。
当决定参与的那一刻,就没有她后悔的可能。
立花有理香,早已无路可退。
她仰头看着草摩真一的脸,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了。”
枷锁已在我身,此罪无可救赎。
神爱世人。
父神面前,人人平等。
但是,有些人有罪需要面对神使的神罚,有些人却不应该轻易的被剥夺掉生命。
找到那些懵懂举起屠刀之人,让他们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是我身为神使的义务。
白色的雏菊,是我能送给他们最后的礼物。
事情的发展有些莫名诡异。
北川真看着中村白夜猛地站起身来,一拳锤在桌面上发出低沉的闷响,她张开嘴,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事实上,北川也完全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在刚刚的讨论中,没有一个人的焦点指向雨城鹤鸣,但是大家却像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就不约而同的将决定他人命运的一票投给了那个人。
雨城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同时被牵连的还有他的队友,泉介朝。
电视却没有因为这气氛而罢工,屏幕上的字幕缓缓浮现:“请尽快决定处刑人,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事故。”
没人动作。
山田袏佑突然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走向放置KCN的柜子,将药物化在酒水里。那动作熟练而漂亮,就像他现在调制的不是一杯毒药,而是客人点单的鸡尾酒。
陆天耘也站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山田,我来帮你吧。”
山田沉默的将其中一杯酒交给陆天耘,他的目光扫过还坐在这里的一行人,却似乎没有人再愿意参与这个残忍的游戏。
雨城却干脆的摁住泉介的肩膀,说道:“我帮你们。”
被钳制行动的泉介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只是眼角禁不住的流下泪来。他乖顺的抬起头,将雨城端来的酒一口口饮下。
直到泉介的身子软软的瘫倒在雨城怀里,雨城才一抬头将那杯毒酒一口干了。他抽搐着挣扎着,将泉介的身体抱进怀里,倒下了。
早在山田站起身的时候,中村就已经忍受不了的推开椅子直奔楼上。北川紧紧跟在中村身后上了楼,快走几步跟着中村进了她的房间。
“班长,你没事吧?”
这完全是一句废话,北川自己也知道,但他现在又还能够说什么呢?站起身辅助处刑的山田袏佑,正是中村白夜高中时喜欢的人,或许也是她现在喜欢的人。以这个人的性格,怕是一时无法接受山田做出这种事情的。
中村白夜已经无法维护自己冷静的表象,她低着头,双手却紧攥着北川胸口的布料,声音低而轻:“呐,北川,你没有骗我吧?你不是对同伴痛下杀手的人,对吧?”
北川将手搭在中村的肩膀上,她颤抖的很厉害,像是秋天在寒风中岌岌可危的枯叶。北川很想将面前的女人揽入怀里,但是他没有这样做的立场,他只能重复自己的承诺:“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中村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放开手摘下眼镜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方才抬起头对北川说道:“好,我相信你。”
见中村的情绪再次平静下来,北川才放下搭在她肩头的手,打开房门又转过身,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一会儿把晚餐帮你带上来。”
中村张嘴想要拒绝,北川却道:“不管怎样,你需要先保证自己的身体才能想办法救大家。”然后不等中村的回复,就自顾自迅速离开了。
北川并没有回房间,也没有下楼,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的人一个个步履沉重的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搭讪聊天的心情。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只能偶尔听到海上传来的声音。
直到山田上楼,北川才突兀的出声:“为什么要做处刑人?”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山田却很快答道:“总要有人做。”他并没有看北川一眼,只是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北川真抬头,深深看了山田的背影一眼,下楼去取食物了。
“泉介,泉介?你在听吗?”雨城鹤鸣拍拍泉介朝的肩膀,问道。
“啊,对不起……”泉介露出抱歉的礼节性微笑,他的脸上带着没能睡好的疲倦神色,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事实上,在遇到这种恶性突发情况之后,基本没有人还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更何况,就在今天早上,他们在陆天耘的门口发现了天海皐月已经冰冷的尸体。她手中紧抓的遗嘱让船上那个叫做橘蓝子的女孩子趴在她的尸体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从那张遗嘱上滑落下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我是占卜】四个字为这愈加可怕的情况雪上加霜。
当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以死亡的姿态离开,被死神踏在胸口的沉闷逼的人透不过气来。更糟糕的是,他们并没有丝毫可以喘息的权利,即将在今天晚上进行的投票,又不知道会带走几个人。
因此,对于泉介没有集中注意力的情况雨城并没有觉得生气,他点点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泉介,你觉得谁是食人鱼,我们应该投票给谁比较好?”
泉介抿抿嘴唇,他微微垂下头,桌面下的脚尖在地板上来回滑动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泉介也的确没有办法在不撒谎不隐瞒的情况下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在这次游戏中所有食人鱼的身份,原因显而易见——泉介朝的身份牌,正代表着杀人凶手食人鱼。
在房间里发现这张身份牌的时候,泉介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他慌乱的将手中的身份牌丢开,像是刚刚摸到了一团灼手的烈火。
为什么要选择他来扮演这种角色呢?他什么人都不想伤害,他宁愿安静的待在角落里默默死去。
雨城并没有催促泉介,他并不觉得着急,反而很珍惜享受这段在这次游戏中有些格格不入的被放慢节奏的时光。
雨城知道泉介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从今天一大早泉介主动找到他说他们是队友的时候他便发现了。那种不对劲并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因被迫参与这场游戏而生出的恐惧和焦躁,而是一种失去了求生意愿已经坠入深渊的绝望。
在雨城鹤鸣看来,泉介朝就像一本简单却让人无法放手的书籍,他在过去的时光将这个人阅读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贪财的地主喜欢一遍遍去检阅自己的宝物。因此他能够轻易的发现这本书了如指掌的故事情节哪里发生了改变,就像是作者突然将文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情节突兀变得生硬,如何让人不起疑心。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雨城在抛出问题之后就只是安静等待着对方给出回答,他慢条斯理的性格注定他更乐意做附耳倾听的那一方,更何况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叫做泉介朝。
泉介想到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难过比起橘蓝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昨晚的讨论他基本没有参与,只是坐在一边倾听,却还是有莫大的负罪感压在他的身上心上。他想到自己昨晚的请求,更加觉得如坐针毡。
泉介站起身,轻声说道:“抱歉,雨城君。”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静一静。
雨城并没有阻拦泉介离开的脚步,他只是平静的说道:“泉介君,你是食人鱼,对吗?”
泉介身子一抖,步履慌乱的从雨城身边逃开了。
那句抱歉,并不是为了那个没有回答的问题,而且为了泉介朝的自私之心。
就在昨天晚上,泉介在食人鱼的四人聚会上提出了这样的请求:“明天投票的时候,请将票投给雨城君吧。”
对面三人露出不解的神色,泉介抿抿嘴唇,轻声说道:“我和雨城君……是队友。”
“你疯了吗!”栗山桃抚摸着手中的剪刀,灯光在她脸上留下一块暗沉的阴影,更衬的她略有些尖细飘忽的嗓音在这种夜晚让人背脊发凉:“如果真的将雨城票死,你也会一起跟着死的好吗?你没看到那条连坐的规则吗?”
泉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声音却依旧是轻轻的,坚定的:“拜托了,我想……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泉介朝是个胆小鬼。
明明想要死去却还是犹豫不定。
泉介朝是个自私鬼。
明明决定死去却不想孤身一人。
泉介冲进自己的房间,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他已经无法抑制眼中的泪水,低声的呜咽从唇缝中溢出,他不停的重复着:“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雨城看着泉介离开的方向,过了很久才慢慢的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二楼。他站在泉介门口,并没有想要敲门的意思。
现在,一切疑团拨云见日,书本里突变的情节也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那么,雨城鹤鸣,你要怎么做?
雨城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将自己的皮鞋擦拭的一尘不染,将自己的西装整理的服服贴贴。
在确定自己的状态达到最佳状态之后,雨城随意敲开了某个房门——
“今天晚上请投票给我,我昨晚杀了天海皐月。”
既然我无法对你的身份卡视而不见,那么就让我陪你一起死,好让你不会感到寂寞。
集中精神,放空思绪。
牌面向下,叠放手心。
一摞抽出,置于牌顶。
循环往复,心动意随。
天海皐月将塔罗牌平放在桌上,摆出一个圆形,双手顺时针划动搅乱牌局,手法娴熟,心无杂念。最后将拢到一起的塔罗牌横放在自己面前。
此次占卜,只问凶吉。
她选择了最简单的圣三角牌阵,也只掀开了第三张牌面,正位的倒吊人赫然映入眼帘——
牺牲。
她轻笑一声,将这张塔罗牌与另一张代表此次游戏的身份牌放置在一起,最终还是撤下脸上神秘莫测的笑容,长长叹出一口气。
命运指引她参与这次聚会,又带着她走向穷途。
天海想到那个也难得参与这种聚会的人,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牌面上突起的纹路——她此次前来,便是为了给当年的暗恋画上一个让人满意的句点。或者可以这样说,正是因为她卜出了这次聚会时告白能给她一个令她满意的答复,她才会忽视其中对危机的提醒急切奔赴。
可是现在的局面显然不容乐观。
天海心里清楚,占卜的结果告诉她,这次游戏己方有巨大的赢面,但在迎来胜利的果实之前,到底会付出多大的牺牲,她却说不清楚。
身份牌被正面向上放置着,带着准星的枪口横置纸上,也代表了天海的身份——狙击手。牌面上的小字清清楚楚的告诉她,想要行使自己杀人的权利,必须是在食人鱼行动之前。
但是,身份牌是在每个人选择的房间中发现的,在遇到那种事情之后,哪里还有人有心情出来讨论究竟谁会是食人鱼?就算有人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又有多少人会选择相信他的说辞?
如果要天海在没有任何证据和推论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直觉从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中选择一人用掉这只有一次的机会,这样草菅人命她却是无法做到的。
天海将桌面上的塔罗牌收起,把大小与之相近的身份牌参杂其中,收在装着塔罗牌的盒子里。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哒”声,天海心一沉,转头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草摩真一。她握着牌盒的手指紧了紧,对方显然也没料到她此时还醒着,却只是在门口一顿便走了进来。
“她是食人鱼,对吗?”虽然天海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笃定无比。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队友是立花有理香,只是之前急于平复心情进行占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寻找队友。现在看来,那边应该完全不需要得到她的通知了。
草摩真一并没有答话,他握着KCN瓶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也许他之前的确做过很多坏事,不是一个好人,但这并不能表明他有杀人的勇气——尤其是,现在受害人还无比清醒。
天海拢了拢垂落面前的长发,竟没感到太多的害怕和恐惧。她看着面前绷直身子比她还要紧张的已不复年轻的男人,说道:“我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这样做大家都会死。但是,能让我留下遗言吗?”
草摩方才因为天海的话放松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他觉得天海要告诉别人他的身份,却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道:“你写吧。”他的声音因过度紧张模糊又嘶哑,音节也微微抖动着。
天海似乎并没有察觉草摩的异常,她从桌面上的日记本上撕下几张纸,一字一句的写道:“如我死后,所有遗产,均交予橘蓝子所有。”她写的很慢,很认真,因为这将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讯息。天海的脑袋里不仅仅想的是她恋恋不舍的那个人,同时也在想能够让那个人活下来的方法,在想自己在必死的局面下还能做些什么。
天海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话:“橘子,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来。”然后转过身,将那张纸递给草摩,说道:“我希望,她能够收到我的遗产。”
草摩仔细将那张纸检查了一遍,确定里面并没有出现任何有关于他们身份的信息,方才点点头。他将放置着KCN的瓶子又在手心里攥了攥,手心濡湿的汗让光滑的玻璃瓶壁差点从手心滑落。
明明出门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草摩才发现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行动力。
天海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荒诞游戏的牺牲品,但目前的情况似乎并不容她做出相反的选择。她想到那张正位的倒吊人,大脑飞速旋转着,露出笑容:“老师,我想你是带了KCN来的吧?能不能去楼下的酒吧里帮我去取一杯饮料,我没法忍受光喝那种东西。”见草摩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天海索性央求道:“老师,求你了,这是我这一生最后的请求了。”
草摩真一最终还是心软了,他离开房间之前,还是对天海说道:“如果今晚的事情无法成功,所有人都会死,你知道的吧?”
天海垂下了眸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草摩刚离开房间,天海便飞快的从她写遗嘱的那一张纸上面撕下一角,潦草的写下写下【我是占卜】四个字,用口水将纸条沾在了遗嘱后面。
她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闭眼喝下草摩老师递来的掺杂了毒药的龙舌兰,天海皐月轻声在心中低喃:
再见,我的爱人。
身下在摇晃,脑袋也昏昏沉沉,鼻腔里充斥着咸腥海水的味道,裸露在外的皮肤还能感受到风拂过时带来的水汽湿润感,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北川真费劲的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眼皮却似乎有千斤重根本无法挪动。他放下右手搭在左手上,用尽力气掐自己的虎口,却感觉不到太多痛楚,那点力道像是小猫轻轻挠过般,没有醒神的作用。
情况不妙啊——
北川这样想着,运转不大清醒的脑筋分析现在的形势:虽然手脚并没有被束缚起来,但明显已经被人下药,所以不排除有人绑架的可能性;摇晃的地板和刺鼻的海腥味,可以肯定现在已经在船上待着了,距离陆地的距离还未可知。
如果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案,那他可真是主动走进对方圈套里去的。
北川在心底嗤笑一声,打算等自己能清醒过来之后再依据能够掌握的信息与对方进行谈判。他现在是北川家的首要继承人,面对这种情况要如何与绑匪纠缠,自然有过一整套课业的学习。
只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山田袏佑到达之后,大家落座举杯欢庆的时刻。很难说他被下药的剂量如何,也就无从判断是否会导致记忆出现断层……这种明显陷自己于不利情况的局面,都是北川真一时冲动的产物。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真是半点没说错。
北川又挣扎了一会儿,睁开眼睛之后才发现情况与他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他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附近却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圈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北川的眉头紧紧的蹙起——没错,现在尸体一般横躺在地上的众人,正是去同学聚会的一干人等。
到底是怎么回事?
预判失误的北川望了一圈,只看到有一个人已经清醒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北川顺着他望向的方向看去,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有。
虽然很不爽,但北川还是决定从那人身上汲取更多他不知道的信息——那家伙怎么清醒的比他还早这不科学!——虽然一遍遍告诫自己现在情况特殊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添了一份挑衅的味道:“喂!那边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即使没有称呼,山田袏佑也知道这话喊的是他,知道喊出这话的人是谁,那种莫名的挑衅在他高中三年的时光里简直无处不在,随时刷着存在感。山田并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摇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这场景让他生出一种不太好的熟悉感觉,但是他心底还抱走一丝几不可查的期待——会不会,是遇到了其他什么事?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北川啧了一声,微微晃动着身子站起来,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中村白夜的身影。他踉踉跄跄的翻越众人,跪坐在中村班长面前,微微颤抖着手指抚摸上对方的脸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北川轻呼出一口气。
女子闭上眼眸之后,周身的气场也被不留痕迹的收敛起来。已经有些歪斜的红色眼镜并没有让她显得狼狈,反而给她沉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稚气。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生出旖旎想法?北川拍拍中村的脸颊,嘴中轻呼:“班长,班长?快醒醒,醒醒。”就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北川也没能鼓起勇气呼唤那人的名字。
北川持续的轻声呼唤着,这声音似乎也再次唤起了山田的神志,他也定定神,准备开始呼唤身边的人。只是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像北川这般温柔,山田伸手狠掐着海老原的人中,一下两下三下,昏迷中眉头也越皱越紧的海老原终于“嗷”的一声叫出来,以不符合刚清醒人士的身手一跃而起,捂着自己的鼻子对身边的山田怒目而视。
“你干嘛!!”海老原因疼痛只能含混的问道,山田却只给他留了一个背影,继续去呼唤其他人起来。海老原瞪着山田半晌,也气鼓鼓的去叫其他人起来了,直觉告诉他,现在和那家伙掐起来并不是明智的选择,还是把大家都叫起来比较重要。
拜海老原嚎的这一嗓子,被北川轻柔拍打面颊的中村白夜也苏醒了过来,她伸手抚摸自己的额头,在北川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没过几秒,干练沉稳的风范也再次展现出来。
中村环顾一周,果断决定先叫醒目前唯一一名老师——草摩真一起来。不管是在阅历还是号召力上面,有一个年纪大的人坐镇都是一件好事。
大伙被陆陆续续叫起来——当然也有自己清醒过来的人,比如王蓓蕾,在三人众打算叫她起来的时候,她就突兀的猛然睁开眼睛,然后很快就跑到角落里去了——还没有互相交换信息了解情况,或者直白点,就算交换了信息也没有什么情况可以了解。
“这是哪里?”
——没人知道。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没人回答。
感受到大家视线的聚集,草摩真一清清嗓子,又像是回到了高中的课堂上,他说道:“大家冷静一下,我们四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是一艘非常豪华的游轮,以北川的见识也从中挑不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但当大家走进船舱里,在宽敞酒吧里却放了一台与这装修格格不入的旧电视。
那一台在这种场面下显得非常诡异的电视突然滋啦滋啦的响了起来,电视屏幕上滚动的字幕介绍着一个荒谬游戏的规则。没有人发现,在看到电视的那一瞬间,山田的眼眸一沉,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在场众人的眉头都因此紧紧蹙起,却有人打破了这沉默,北川只觉得现在跳出来的这个人简直是没脑子的典范,但是他心中也隐隐期待着这人能够向他们证明些什么,比如说,那个屏幕上说的那个规则,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是北川没想到的是,或者说在场的大家都抱着的那一丝侥幸心理,会被以这样沉重的方式打破。在那一刻,北川甚至有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牢牢抓着栏杆的女人揽入怀中,遮住她的眼睛,将一切能伤害到她的东西都力所能及的阻挡。
再次回到船舱内,气氛压抑而凝滞,只有电视屏幕上的字幕完全没有受到这氛围的影响,依旧跳动着继续补充新的规则。
直到电视再次关闭屏幕陷入黑暗,都没有人说话,只有被压抑到极致的小声啜泣声。
回到房间的北川呼出一口气,他忍不住摩挲手中刚刚被分发下来的身份牌,渔民两个字让他感到安心的同时又感受到了忧虑,如果他的身份是食人鱼,那就可以尽量延迟中村可能遇到的危机吧……
北川躺在舒适的床上却没办法静下心来,他决定先出去喝一杯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心情,岂料刚打开门就看到中村白夜低头站在他门口,一副打算敲门却犹豫不决的样子。
北川立马想起了最后添加的组队规则,他一把将中村拉进房间,左右看看没人,赶忙关上了房门。
中村站在房间中央,她抿着嘴唇,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北川,我是你的队友。”
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北川,而是盯着地面,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想要了解一下你的身份。我……”
中村的话还没有说完,北川就爽快的开口道:“我是渔民。”
中村愣了一下,她想张嘴说什么却又顿住了,周身的气息却逐渐轻松起来,她点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方看向北川的眼睛,说道:“我也是渔民,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怀疑,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大家都能够活下来。”
北川看着中村认真执拗的盯着他看的眸子,推了推眼镜,点点头:“我相信你。”
中村抬手看看表,又道:“组队是保密的,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北川也抬手看看表,在刚才那一番折腾之后,时间已经堪堪滑向十点半钟。
他点头答应,打开门确定四周目前没人,才转身对中村说道:“现在回去吧。”中村抬脚离开,北川忍不住多说一句:“不要想太多,晚上好好休息。”
中村回头看了北川一眼,直到他有点忍不住差点躲开目光,才轻轻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聚会即将开始,星水色自北川真离开之后就和旧时好友三人聚在一起,她们低语饮酒,目光在到场众人身上浅浅掠过,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啊,我看到老师了!”有理香立花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想要立马奔赴刚到达会场的老师身边,却被身边的水色一把拉住了。
绫小路爱花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指点着爱花的额头说道:“和你说了,不要这么主动,你现在要表现出知性女人的魅力,魅力,成熟端庄一点,男人喜欢自己捕获猎物的快感,懂?”
立花闻言,忙借着两人的遮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方才款款走出去,端是一副熟女的诱人风范。
看着那边两人搭上话,水色和爱花继续喝酒聊天,爱花轻笑道:“我真的特别想知道,如果你的学生知道你高中的时候是个怎么样的人,还会不会觉得你是个温柔漂亮的好老师。”
水色佯装抚额:“哎呀,你可别掀我老底啦,现在的高中学生特别难管教呢。”
两人笑成一团,爱花却突然放下酒杯,理了理自己的衣角鬓角,就匆匆向着门口去了,连招呼都没和水色打。
水色无奈的摇摇头,对着爱花的背影小声说道:“成熟呢?端庄呢?知性女人的魅力,嗯?”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抬眼果然看到门口姗姗来迟的山田袏佑,稍稍一转头也一并找到了一直看着班长中村白夜的北川真激射过去的目光。
水色给自己找了一个开阔的视角坐下,捏起一块糕点打算安静看戏,也便于她在事态发生变化的时候给自己的计划做出及时补救,以免自己准备好的绳索无法准确套上她已经基本敲定的金龟婿。
对星水色来说,爱情啊男人啊,在金钱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只要满足了物质生活,精神生活还会远吗?
另一侧的四人暂且不知自己现在已经落入别人眼中的舞台上,爱花上前亲昵的揽住山田的手臂,带着撒娇的腔调说道:“山田君怎么来的这么晚啦,人家等你等的好着急啦~”她娇憨的模样不知为何分外勾人,她身边的男人却显得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山田面无表情的冲班长点点头,就着这样被人挂在身上的姿势向里面走来。山田身后的中村白夜对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背影出神几秒,就收拾了手上的花名册跟了上来,而一直偷瞄班长的北川真,也收敛了目光一本正经的端着酒杯轻酌,似乎在思考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眉头微微促起。
——不是吧,这些人从高中到现在根本没见到有什么长进啊。
水色用湿巾擦拭手指,百无聊赖的想到。虽然不需要更改计划她也蛮开心,但是预料之中的剧目一点都没展开,也挺无趣的。
不过,水色的目光落到又开始盯着班长的男人身上,不由得有些庆幸:来这里除了见到了昔日的姐妹,还一并解决了自身问题,也算是好赖有点收获吧?
又有六个人死掉了。
那个之前还狡黠的与我讨价还价的女人,以一种堪称是惨烈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门前。
我亲手将她抱进海里,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种展开。
投票之前,橘蓝子以身投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投票的结果出人意料,竟然有三个人都因此而死。
但噩梦远没有结束,因为电视的恶趣味,新出现的游戏中,老师也失去了生命。
班长因为绫小路爱花的死非常自责,近乎崩溃,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将那些杀人的恶魔一个个揪出来。
未来要如何选择?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