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钟声在敲响
死神的脚步在靠近
*
少女的眼泪从脸庞滑过
少年的喃语在耳边响起
*
命运的硬币选择了正面
洒下光明
驱散阴云
*
构建虚无幻象的骗子永远的倒在了路上
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
他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我原想与你一同走入地狱
却先你一步来到这里
*
走吧,少女
快带着你的悲伤转身
让我关上地狱的大门
别给我夺取你性命的机会
留我独自在这里
为我的私欲赎罪
天色依旧是阴沉沉的,黑压压的积雨云弥漫在天空上,沉重的总让人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今天没有下雨,但昨天在雨中奔波了很久,安格斯的帽子和披风已经被雨水沾湿,沉甸甸的铺设在身上有种黏腻的感觉。
——真是让人不爽的天气。
少年将披风卷在手臂上,失去了披风的伪装显得他的身材愈发瘦小起来。
安格斯今天还没有找到食物,肚腹中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有些焦躁。
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从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安格斯眼睛一亮,以为是在树丛中逃窜的兔子,便猫下腰紧盯著那簇灌木丛,手中紧握着小刀蓄势待发。
粉色头发的少女从灌木丛中穿过,她的手中拎着一把稍显破旧的阳伞,裙摆已经沾染上了黑色的泥水,头发却顺滑的像是刚从片场中出来。那闲庭散步的姿态让人感觉她不是走在荒凉的孤岛上,而是踩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真砂?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安格斯收起了小刀,走上前抓住真砂的手臂,皱起眉头问道。
少女被碰触如触电般抖了一下,一下子瘫软的坐在地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来人,看到熟悉的脸庞,才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容来。
“啊……原来是……安格斯啊。”
安格斯感受到了入手手臂的冰凉,却不知道要怎样暖热这个已经有些惊吓过度的女孩子。他反复摩擦着真砂的手臂,希望能帮她取得一点温暖。
“安格斯……你知道吗……今天,又有人死了呢……”真砂的声音飘飘忽忽,像是浮在空中,落不着地。
“嗯。”他当然知道,因为大家投票死掉的凯文脑袋上被开了个大洞;而另一个和诺亚走的很近的少女赤坂,则被人用乱刀砍死。
“你说……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自相残杀下去呢……那些【鬼】,为什么一定要把屠刀伸向同样无辜的人呢……”
“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合理不公平的事情那么多,谁又能说清楚为什么?他被父母关在家里的时候,也有哭泣过呐喊过祈祷过,可从来没有人能对他解释他为什么会遭到这种待遇。
“安格斯……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吧……”少女终于支撑不住,她的声音里发出了类似于哽咽的碎响,却没能留下眼泪来,那碧蓝的眸子里再也看不到欢乐,只剩下毫无生机的绝望。
“我会陪着你的。”安格斯抿紧了嘴唇,将真砂拦进怀里,让少女的额头轻触自己单薄的肩膀。
似乎是得到了压在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少女的情绪终于崩溃,扑进安格斯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想回家,我不想杀人,我要回去……”
安格斯只是安抚的拍着真砂的背脊,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重复着:“我会陪着你的。”
像是安慰的话语,又像是出口的誓言。
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即使是一同步入死亡的地狱。
挺背收腹,抬臂勾弦,三点一线,放手!
约三百米之外的树叶颤悠悠的脱离树枝的牵绊,投奔了大地的怀抱。
斯坦培克呼出一口气,轻轻阖上眼睛稍作休息,便继续重复的练习。
汗水浸湿了少年的额发,沿着他的脸颊一路自由滑行到尖尖的下颚,然后愉快的跃下,在地面上添加了一块深色的水渍。
“少爷,您需要休息了。”头发花白,却依旧步伐稳健,精神抖擞的老管家梅勒菲尼斯悄然出现在斯坦培克身后,沉声提醒道。
“谢谢你,梅勒管家。”斯坦培克点了点头,梅勒管家便从他的手中接过颇有分量的重弓,将搭在他手臂上的毛巾递给少年,又沉默的站在了一旁。
斯坦培克从额头开始擦拭,紧接着是鼻翼,然后是两颊,最后才是下巴和脖颈。这样简单的动作被他刻板的按照一定的顺序重复了许多次,一气呵成的擦拭完毕竟有一种赏心悦目的味道。
这是被少年从小就着手去训练的,他身上仅存的,或许还能够称作是贵族准则的东西。
斯坦培克和梅勒老管家一前一后,向着湖畔搭建的小木屋走去。
这木屋低矮陈旧,木屋外的炭炉上炖着能闻到肉香味的冒着朦胧白气的小锅,靠着墙壁接近窗台的地方垒砌着整齐的柴火。只是这过于简陋粗糙的环境与斯坦培克身上穿着的精美骑射服完全不相符。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上周趁着斯坦培克参加狩猎节,他的父亲,斯坦培克家族现任家主,迫不及待的将自家的庄园贱卖给了一家暴发户,美滋滋的带着钱财和情妇迅速从南帕克里拉消失的无影无踪。从狩猎节归来的斯坦培克除了当时随身携带的重弓和帮他打理身边事物的老管家,什么都没有了。
斯坦培克除了感到失望,竟完全没有一丝伤心或是吃惊。因为在他看来,那个曾经被他称作父亲的人,是从来没有能力担负起斯坦培克这样一个原本属于贵族的姓氏的。
斯坦培克家族在最鼎盛的时候,曾经跻身公爵行列,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家族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没过多久就无力维持庄园及领地所需要的庞大开支,原本门庭若市的斯坦培克家族逐渐被各个势力大族排挤,空有公爵的称号,却完全没有与之相应的体面和地位。
斯坦培克的爷爷是斯坦培克家族百年来难得的明白人,他为斯坦培克家族操劳了一辈子,好歹撑起了斯坦培克家族明面上的体面,并且为儿子争取到了来自帝都的公爵家的小小姐作为妻子,想要重现是斯坦培克家族当年的辉煌。
可斯坦培克的父亲对这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只沉迷于美酒、美食与美女中,日日笙歌,流连花丛。他的新夫人是个对婚姻抱有忠贞观念的传统女人,很快就被他气得病倒了,在生下斯坦培克之后,就因为气结于心早早的就过世了。
对儿子彻底失望的老公爵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刚出生不久的孙子身上,他给斯坦培克教授所有贵族能够涉及到的东西,恨不得斯坦培克能够将全部的知识都快速的融会贯通,马上就带领斯坦培克家族重返贵族之列。
只是天意弄人,老公爵没能等到斯坦培克长大,就因为早年过于操劳,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失去了父亲约束的斯坦培克公爵自然开始了一段逍遥快活的日子,花天酒地无乐不作。斯坦培克家族的财力并不能支撑他挥金如土的生活,所以公爵的好日子也很快到头了,他不思劳作不想办法,竟是趁着斯坦培克不在的时候将自己家族世代居住的城堡轻易的就转手给了别人!
斯坦培克也从未想到他的父亲会如此荒唐,面对这种状况他却并不觉得惊慌。他早就想到了要如何重振斯坦培克家族的荣耀,只是从未想到他的计划被提前了这么早。
“梅勒管家,明日我要启程去帝都,你留在南帕克里拉等我回来。”斯坦培克端坐在用木桩充当的椅子上,将刀叉放置在梅勒管家端着的盘子里,擦干净手上和嘴角其实并不存在的油渍,才缓缓说道。
梅勒管家如木如刻的正经脸上少有的出现了迟疑的表情,可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说道:“是,我知道了。”便将手上的餐盘收走,不紧不慢的去收拾餐桌了。
斯坦培克的想法自然是在前往帝都进入暗月之枷,那里是帝国精锐的聚集之地,他也更有可能获得重建斯坦培克家族的资本。当然,与高机遇高利润相伴相随的问题是,他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低级小兵中摸爬滚打,永远的丧失了机会。
斯坦培克对自己的能力自然有着充分的信心,更何况,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的姓即是我的名,如果我无法振兴我的家族,那么我将带着他堕入地狱。
雨哗啦啦的大的惊人,雨点噼噼啪啪的拍打在东洋馆破旧的窗户上,有一些从缺掉玻璃的窗户里泼进房间,打湿了地面。这样的雨水已经延续了一整个早晨,天地间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雨声,像是为了谁的死亡唱着哀歌。
安格斯戳着地上一堆燃不着的湿木柴,从兜里掏出半只已经变得硬邦邦的汉堡,费劲儿的咬下一块儿,嘎嘣嘎嘣嚼了半天才勉强能够下咽。
昨天用来炖肉的铁锅里盛着烧过的雨水,东洋馆的厨房台子有点高,也不知道原来设计厨房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安格斯讨厌这种对他来说过于不舒适的设计,索性把锅从房间里挪到客厅里去了。
用豁口的茶具舀了一杯水将干巴巴的汉堡全部灌下去,安格斯总算将午餐解决掉了。不过这种程度的食物对安格斯来说还远远达不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他遇到过比这糟糕多了的情况:那对男女吵架之后将他锁在房间里一个月都不记得回家,家里剩下的饭菜发馊发霉他也全部塞进肚子里去了。
虽不恋生,但不求死。
同样待在大厅里的男孩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窗外发呆,连帽子上的叶子也显得有些蔫蔫的。
安格斯自然不会主动去和那男孩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逐渐小下来的雨,将帽子带好,一头扎进了雨幕里。
又有两人死掉了。
安格斯在东洋馆里翻找着,内心却没有办法停止去想那两个失去生命的人。
浑身炸裂的小丑,昨天早上还招呼自己晚上去吃烤鱼。
溺水身亡的橘子,是个完全没有注意过的人。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实话实说,安格斯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这样接二连三的有人在自己身边死掉的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尤其是,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即使安格斯对自己这种廉价的生命将会消失并没有太大的抵触,但就是死亡的权利也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如果想要在这场游戏中活下来,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要相信身边的人,因为你不会知道,他会不会是下一秒夺走你生命的死神。
安格斯抓紧了手里的餐刀,冰凉的手感让他暴躁的情绪稍微舒缓。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到线索,然后,活下去。
带着之前选好的武器,安格斯决定一早起来就去外面狩猎,以免先饿死在这岛上。
昨晚住在一个房间里的真砂不知道早起去了哪里,安格斯并没有干涉别人道路的想法,便自顾自的准备外出去探索。他的目标地,正是昨日真砂前来的地方,地图上标注的神社。不知道为什么,安格斯总觉得那个地方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只是刚到洋馆的门口,就发现一大堆人围在大门前,大家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
安格斯对这种喧嚣不以为意,可在门外的真砂瞧见了他,脸色难看的将他拖了出来。
“真砂,怎么了?”即使对发生的事情并不在意,但对于这个他在岛上唯一熟悉的人,安格斯还是很看重的。
真砂惨白的嘴唇上还印着牙印,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安格斯的脑袋又摁进自己的胸口。
可是她能够阻挡安格斯的视线,却不能阻拦声音的传播。
“为什么会这样……”
“我是不是也会死?!!”
“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就死了呢……”
安格斯这才从苹果的香气里发现了一丝异样,那是血液的腥味,是有人犯下的罪。这味道在他的记忆里完全不是什么陌生的范畴,以至于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其中的异样。
他感受到了真砂抱着他的手臂的颤抖,却没有可以用来安慰她的语言,只是用力的回抱了她。
安格斯简直不能再明白,这场残酷的游戏,是真的开始了。
洋馆的门被打开了,重新蹲回眼镜盒旁边思忖着沾了尘土的镜片如果直接带进眼睛里他的眼睛到底还能用多久的安格斯蓦然抬起了头,黑发红眸的少年带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在有些空荡的大厅里响起,扬起的灰尘让少年身后的少女咳嗽了两声,也让安格斯的目光从少年身上转移开来。
不知为何,那少女的模样让安格斯觉得有些熟悉。
少年沉默的进入了大厅,而少女则是在看到安格斯的时候眼睛一亮,稍稍快走几步将安格斯抱了个满怀,用并不是十分丰满的胸部将安格斯的脑袋埋了进去。
“安格斯!好久不见!这么多年来你一点都没变呢!嗯,连个头都没有增长多少呢~”
香甜的苹果的气味取代了尘土的腥味,却依旧让安格斯觉得难以呼吸。但是他并没有伸手推开少女,因为这熟悉的声音和味道,包括戳中他爆点的毒舌都告诉他这是他曾经熟悉的人——他年幼时的邻居,曾经对他最好的人,真砂。
这个女孩子在他过去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使后来真砂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搬离那个小地方,但是她对安格斯的影响毋庸置疑。对目前突然被投掷到陌生地段的安格斯来说,真砂的出现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
和真砂同行的男孩子并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他的眼神从安格斯身上游移开来,不知道投向了哪里。
“啊,安格斯,这位是诺亚先生~刚刚我就是和他一起来的,他非常照顾我呢~”
真砂优雅的对安格斯介绍道,两个男孩子却只是对望了一眼,就各自移开了目光。
真砂一点都没有察觉这种气氛的尴尬,转而将目光移向了安格斯的脖子,她伸手去触碰不知何时被佩戴在上面的泛着金属光芒的项圈,有些好奇:“诶,安格斯,你什么时候学会赶潮流了?还学大孩子带项链这种东西?”
安格斯的瞳孔蓦然紧缩,他伸手触到了自己脖颈上多出来的东西,眼睛却盯向了真砂脖颈上的项圈。
目光一转,刚刚并没有被他在意的诺亚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东西。
还没等他开口,电子音就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哈喽哈喽,大家都起来了吗?”
安格斯将真砂护在身后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未果。刚刚还坐的很远的诺亚一瞬来到了真砂身边,从另一个方向将真砂挡住。
“相信你们已经发现了那张小岛的地图了吧?请根据地图全员来主洋馆集合,这里有一日份的午餐哟~”
真砂抬手捂住自己微张的小口,似乎想到了什么。
“尝试逃离这里……?你们要是试图拿掉脖子上的追踪项圈,它就会爆炸哟。所以,请遵守规则吧~”
“这次是强制集合,以后就基本随便你们自由行动啦~要是这次不来的话——项圈会爆炸哟~”
安格斯听到这里,指甲抠进了肉里。
“好期待呢~~”
怪异的笑声接踵而来,却突兀的断掉了。
把人都聚集到这种鬼地方,到底想要干什么?!
眼珠在皮肉下滚动,睫毛像蝶翼般忽闪,这是一个人要睡醒的前奏。
右手习惯性的摸向裤兜,却没有熟悉中冰冷的触感,入手的只有坚硬的立方体的轮廓。
“!”安格斯猛地睁开眼睛,翻坐起来,警惕的打量四周,却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高高的天花板上有一盏巨大的华丽的吊灯,地面上铺设了一块儿花纹精美的巨大地毯,地毯的两端是长的可以躺下几个人的沙发,通往二楼的楼梯旁,挂着巨幅肖像画。
真是,怎么看都是有钱人的豪宅。
只不过,这所有的东西上都带有时间的印记,空气中浓重的土腥味和破落的设备都显示出这个地方已经被废弃了许久。
但这并不是安格斯注意的重点,因为他完全想不起来他是如何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安格斯将手中的硬物攥紧,立方体的棱角让他感到了疼痛,他皱紧眉头,想起自己昨晚为了躲避那群小混混的追赶,拼命的跑了许久直到虚脱……
可是即使最终脱力,安格斯也记得他倒下的地方是肮脏的散发着臭味的巷子,而不是充满土腥味的废弃豪宅。更何况,他兜里的东西,他用来防身的短刀——想到这里安格斯不由得有些恼火——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取而代之了。
安格斯掏出兜里的立方体,方才发现这个东西他其实也非常熟悉——这分明是用来装置美瞳的眼镜盒!
脑中的猜想让安格斯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冲进旁边的房间里寻找盥洗室,在模糊的镜面上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长方体样式的眼镜盒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单薄的镜片从药水里飞出落下,沾染了一身灰尘。
镜子里的少年喘着粗气,眼神恶狠狠的像是要从谁的身上剜下一块儿肉来。
——这眼睛的颜色,是他最厌恶的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颜色。
这样对着镜子较了半天劲,安格斯重新将目光投向被他摔在地上的东西上面,有一只镜片已经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完全换了一身皮,有一只还以将要飞出去的姿势悬挂在眼镜盒壁上,只剩一半依旧泡在药水里。
盥洗室的水管完全出不了水,安格斯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捡起盒子,将幸存的那一只镜片粗鲁的塞进了自己的眼睛里,娇嫩的眼眶迅速泛红,好歹将那抹蓝色遮挡了起来。安格斯眨眨眼,将另一只眼睛闭好,嘴角稍稍泛起一个微笑。
剔除掉那些讨厌的颜色,才是安格斯自己。
•
掉落在盒子旁边的,还有一张没有被安格斯注意的纸条——
“小朋友~长期带美瞳对眼睛不好哟~(^ˍ^)~”
一望无际,一览无余。蓝色的天与水在极其遥远的海平面处相接,蓝盈盈的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亮闪闪的光芒,美的不可方物,让人窒息。
安格斯在椰子树下探头看着在海水里沙滩上嬉戏打闹的同龄人,对着色彩斑斓的泳装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树荫下。
果然还是不习惯,主动走出去交朋友什么的,对他来说简直是太难了,即使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刚刚还觉得腿脚发软。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啊。
安格斯心里清楚,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他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窝在家里的阳台上对着一盆盆的绿芽发呆,或是窝在研究所的一角对着镜子发呆。可以这样说,安格斯和人交际的技能从来都没有点亮过,和人交流的次数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如果不是迷子老师的出现,安格斯不会有与人交流的想法。
如果不是梨绘的出现,安格斯不会有与人交往的经验。
当然,这点可怜巴巴的经历对安格斯来说远远不够。他也知道,如果想要融入以后的学院生活,他那种阴沉沉的不理人的性格就得改,要想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有能力结交更多的朋友。
第一步,就是主动伸出手。
这种事情安格斯从来没做过,他一直都只站在原地等待别人伸出手来。
可是,这种事到底要怎么做啊?
安格斯望着远处的海水发呆,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然跳了起来回身瞪视,右手抚着刘海就要做出战斗的姿势。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蓝色头发的萝莉面无表情的歪着头看他,虽然没有什么情感的波动却让安格斯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她的疑惑。
“啊,那个,这个只是条件反射,我以为有什么东西要偷袭我,不,不是,我不是说你是什么东西,啊,不对,我不是说你不是东西……”安格斯手忙脚乱的首次想要尝试着做出解释,却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萝莉却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只是伸出自己的手,发出了一声简单的:“啊——”
安格斯这才看到她手上拿着一个快要融化的冰淇淋,有些惊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问道:“嗯,你的意思是,这个是给我的吗?”
萝莉点点头。
安格斯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伸手接过冰淇淋,低着头想要怎么和人家道谢,踌躇了半天才郑重其事的抬起头,张嘴想要说什么——
萝莉已经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安格斯有些失落,或许这本来能是一个交朋友的好机会,却就让他这样生生的错过了。
人与人的交往果然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放在他手里只会是一团糟。
安格斯看着已经滴泪的冰淇淋,心里闷闷的,可就这样干看着冰淇淋一会儿就会化光了,秉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安格斯还是伸出舌头舔了舔。
冰冰爽爽的甜味从味蕾上蔓延开来,美好的味道让安格斯忍不住眯起了眼。
愿意把这种好吃的东西分给他,是不是能证明那个萝莉并不会讨厌他呢?安格斯不由得猜测着。
有机会见面的话,向她道谢吧。
尝试着去问问她的名字吧。
下次一定要主动一点。
安格斯舔了舔嘴唇,默默地下了决心。
“我们现在要到那里去啊?”程乐乐歪着脑袋,在周围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儿,严肃的像个小大人,正在正经的要求个答案。
袏抿了抿嘴唇,道:“我们得回去。”没人反对。
众人穿过树洞,将目光定在了那扇曾经被推开过的门。
夏天天倒是没什么顾虑,她推开了房门,里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好神奇……”对着一片白茫茫的水雾,空气中还有股清新的味道,夏天天忍不住赞叹道。那么这白雾后面,又会有什么东西呢?
她抬脚就进,没料脚下一滑,直接摔到了。
夏天天还没爬起来,随后进来的简宁和比特也就都滑了一跤。
倒是程乐乐稳稳当当的进来了,对着滑到的几人,虽没有直接嘲笑,却有捂不住的闷笑声响起。
龙少背着修,倒是进的小心翼翼,也幸好没有摔倒。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喂!你还不进来吗?”恢复了精气神,龙少又变成了那个喜好挑衅的家伙了。
袏站在门口脸色难看,终是洗了一口气慢慢的进来了,结果在滑到的同时绊了一跤,脑袋与地板做了一次亲密接触。
“……艹”袏忍不住骂出声,狼狈的站起身来。
这边夏天天还在观察刚才她爬起来的时候发现的那个影子,好像是个木箱子。她摆弄了半天也没能把箱子打开。
“有谁有开箱子的工具么?”夏天天对着众人问道。
程乐乐将扳手扔过来:“接好了~”
夏天天拿起扳手,向着木箱子敲去,没两下就把外面的壳子敲碎了。
“哇!这东西是苹果吗?!谁见过这么大的苹果?”对着这个有电饭煲这么大的应该是苹果的东西,夏天天忍不住惊叹道。
“这真的是苹果吗?不是什么道具?”袏皱着眉头拿着扳手对着这个大家伙就敲了几下,苹果上出现了浅浅的小坑,带着香甜水果味的汁水溅了出来。
夏天天伸手沾了点汁水送进嘴里,点头道:“是苹果没错。”
当然她没看见袏的脸都要黑了。
“体力不支的先吃。”袏这样说道,也没有人反对,龙少当仁不让的啃了一块,他身上还挂着修,当然是现在体力消耗最大的那个人。其他人(其实是我记不清了qwq)也接过苹果道了谢,就地将苹果分食了。
夏天天想了想,从地上捡起刚刚敲落的木板碎片,说道:“那我现在就继续朝前走了。”
简宁立马搭腔:“我走右边。”比特也说道:“那我走左边。”
没走几步,夏天天就发现了前面有一扇门,对着看不清左右的白色雾气,她喊道:“我发现门了!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这里有一扇。”
“我这里也是。”
两侧都传来回答,比特的声音响起:“我这里有都是挥着的机械手臂!”简宁的声音也传来:“我这边的……门打不开……”
夏天天想也没想,就把面前的门打开了。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扑到了她脸上,看那八条腿的样子应该是蜘蛛。夏天天吓了一跳,却发现这只不过是个塑料玩具。房间里也非常应景的画着蛛网的图案,里面还盘踞着几局大蜘蛛,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觉他们都是毛绒玩具而已。
夏天天深吸了一口气,将塑料蜘蛛恶狠狠的塞进包里,道:“我这里比较安全。”
“就等你这句话了!”龙少背着修,迫不及待的跨进了房间,天花板上的网却突然塌了下来,将修和龙少都裹进了蛛网里。
“天哪!这是什么鬼东西!快帮本少爷解开啊!”龙少的身上背着修,修现在还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自然是没有办法把这东西扯掉的。
袏沉痛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帮你帮你。”一边用纸巾将蛛网扯开。
夏天天也不想直接伸手去抓那看起来就黏糊糊的东西,她的目光投向了季玖言:“季小姐,能借你的手套用下么?”
“啊,当然!”季玖言二话不说,就将手套递给了夏天天。
两个人的工作效率当然比较高,没一会儿,就将修和龙少从蛛网里解救出来了。
龙少直接选了一个角落把修放下,靠着墙穿两口气儿。一边狠狠的说道:“真是的,老子再也不要和蜘蛛玩耍了。”
夏天天突然起了和这大少爷开玩笑的心思,她指了指自己的包裹道:“我这里也有一只小巧可爱的蜘蛛哟,龙少要不要和他玩玩?”
龙少半张脸都青了,他蹭着墙缩到了角落,咬牙切齿道:“拿走拿走!蜘蛛拿走!”
夏天天耸了耸肩,转身就查看那摆放在房间里应该是蜘蛛玩偶的东西上去了。
她比划了一下,应该有3m的直径了。
程乐乐却完全没有顾忌这东西狰狞的外形,直径扑倒在蜘蛛玩偶上快乐的打了个滚儿,比特也似累极,靠着蜘蛛就躺了下去。夏天天想了想,也径直倒在玩偶上,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那么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