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tralia -记录①】
当飞艇终于降落下来时,Lorraine才感觉自己又恢复了行动值。虽然无论如何,她不喜欢早起,更不喜欢被用萨克斯风吹的《念故乡》逼着从床上爬起来。Rikard说的大概不错,她在高空上身体会有令人不快的反应,不过现在已经问题不大了。Sentralia。在收拾好行李下飞艇时,她念着旅行手册上的这个地名,望着远方绵延的建筑。下最后一级的时候,她狠狠踩了台阶一脚。
是的。Lorraine Villates,伟大又罪恶的珠宝设计师兼富二代,第一次因为宝石反射出的光而感到不适。她不是那么喜欢跳舞,但是富家小姐的身份从小教她,要学会像个伟人一样,昂首挺胸(且优雅地)地在人群中穿梭,永远自信,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所以她照着一贯的习惯去了舞会,顺带,对,顺带捎上了她的助手。虽然实际上她没有带礼服,也并不知道他会不会跳舞,——大概是不会的。就他平时的表现而言,他最多能做到的就是跟着不复杂的节奏抖腿。于是舞会开始前,她教了Rikard几个简单的步法(对面配合地学的飞快,就算一小时前他们刚为飞艇上的无籽葡萄拌了个小嘴),想着大概只要转到有两对人离场了,那便是伟大的胜利。第三个离场,怎么说也是最不会引人注目的。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Lorraine习惯了全场转圈不至于犯晕,但这飞艇上大吊灯的光格外刺眼,在宾客们戴着的项链耳环上摇来曳去,在对宝石的反光敏感的Lorraine眼里活像一群飞虫。她在转圈,别人也在转,裙摆和裙摆之间齿轮一样摩擦着,这飞虫瞬间好几倍地活了起来。再配着点越过低空气流的颠簸,没到一半时间,她便开始感觉自己要败下阵来。
她放慢步子,动作轻柔地划起了直线般的大圈,目测着从舞池中心退到出口的轨迹和时间。
“Rikard。你买保险了吗?”
助手那刚学会不久的步子猛然乱了几拍。
“小姐,为什么问这个?”
“我现在头很晕。Rikard。就好像眼前长了一棵直通到飞艇底的高树,最顶上的树叶一刻不停地推销着意外保险。它们说现在买的话还会送礼包。”到了出口边缘,Lorraine猛地一把拉着他退了出来。什么引人注目,死去吧。她强忍住胃部的不适感,大踏步地回了客房,颓唐地瘫在床上。跟在她后面的助手很自觉地把门关上了。
“您恐高?”
她在他的笑容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嘲讽的意思。
“大概吧。”她说。“我不讲道理了。让我一直睡到天亮。谁来敲我的门就杀了他。”
就这样,她一直睡到了落地。
【Sentralia -记录②】
“博物馆。”
她去过Sentralia的矿业博物馆。这叫职业操守,顺带一大半的兴趣爱好。那大理石混着金属和云母碎片的立柱,阳光下面放出的反光就像一桌带着无花果和牛奶露和淋了红酒的羊小排一样,美味。就是看多了可能会消化不良。——她不禁也想自欺欺人地说自己在舞会上的不良反应并非因为恐高而是因为吃了太多反光。倒是里面的内容她反而没什么印象了,让她再跟团走一遍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她比较迫不及待地想在自然艺术博物馆里看到大雕鸮的标本,然后在那时望着Rikard露出玄妙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Rikard,我有一种感觉。”
在将行李寄存上行李车后,Lorraine望着可恶的蓝天白云,深呼吸一下,长出一口气,看向一旁无聊到研究路边邮筒的助手。“我感觉我们到现在没有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然而路已经走下三分之一了。”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缺乏工作的热情吗?”
助手一边哼着国际歌一边反驳道。这家伙居然顺手从邮筒上拆了两个螺丝。
“好啦,别贫嘴。今天我们要去的可是好地方,我能保证我要像带着小学生春游的老师一样手把手地教你黄玉刚玉蛇纹石的六十种鉴别方式。”
“与此同时要不要编几个关于跳舞的笑话?”
【Sentralia -记录③】
大概,人运气差到死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现年22岁的Karolina von Essen在完全独立行动时,就会遇见各种让她抓狂的突发情况。她受够了毛绒尾巴柔韧的假毛在颈侧摩擦的痛苦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在经历着人生首次皮肤过敏,伴随着情绪暴躁与睁不开眼),于是一气之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舞会时她光顾着吃小食,结果直到早上都很饱。在登上观光车时,只剩下一个座位留着。座位旁坐着的还是她想她会咬牙切齿地铭记三个月的捡到她的假尾巴的家伙。
这奇妙缘分她才不想要。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但她还是要这么说。
他扫了她一眼。即使毫无恶意也让她觉得难堪得很。
“很荣幸,请坐。”但他还是会这么回答。
还会有更惨的情况吗?可能更惨的情况是身旁的人好像没睡醒。他的衣服上带着棉被,地毯,和两千米上空的灰尘的味道,还有点恍惚走神。这状态Karolina再熟悉不过了,作为一个经常在专业课上打盹的人,她能轻易分辨出双臂不自觉地摆出疯人院束缚衣的环抱姿态的人,一定是在昏昏欲睡。即使睁着眼睛。不,只会是没睡醒的人自以为自己睁着眼睛。正当她沉迷于顽皮的报复心时,她被突然的问句打断了。
“再次见面了,小姐,我突然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嗯?”
她立刻发动了灾难警惕模式。
“怎么称呼?”
“叫我Essen便OK。”
“好的,Essen小姐。——Essen小姐(他还重复了三遍,带着一种在博物馆里看见了大雕鸮标本的神情)。西大陆人吗?”
“Mt.Sierra。”
“Mt.Sierra。……和我家在差不多的纬度。北边,可爱的北边,回家向北,做白日梦向东,早起的现实向西,Sentralia向南(自言自语)。抱歉。你现在也在上学吗?”
“MSU理科。”
“家附近有着针叶林区?”
“是。”
他像想起什么重大线索一样思考起来,观光车正好开过一片坑坑洼洼的碎石地,旁边插着块“注意脚下”的木牌。
“最后一个,抱歉,最后一个。你在登上飞艇的时候,一直看着的那两个人,与您是什么关系?”
Karolina感觉自己被碎石颠簸得突然间涌上来一口老血。一个朦胧不安又恶质的猜想现形了。
“小声点,告诉我。”她压低声音,开始拼命主导局势,“他们两个干了什么?”
“您别这样,我没有警察证件。”
“不,等下,难道你就在暗中注意我一直在偷偷盯着他们的行动吗?”
“是的。”
他果断地承认了。
“一开始就在注意我所以才发现我掉了尾巴还捡起来还给我?”
“是的。”
“因为发现我是一个人所以故意把位置空下来留给我?”
“是的。”
“好,接下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说实话刚才的一瞬间里Karolina有些崩溃。但是的确只是一瞬间。现在她已经有了一种做秘密特工的刺激感,大概她已经跳过了崩溃的高峰,开始本性毕露自由飞翔了。我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他们的性格。
“还没完呢,Essen小姐。——那两个人,与您是什么关系?”
【Sentralia -记录④】
“好,作为你回答我问题的回礼,我也做个自我介绍。Lycorus Estridsen,Windscale,目前在Cherrynoble中心读数学系,你的高中同学的身旁的女人的前男友,目前的爱好是和你聊天,其他爱好是百科全书,记笔记和巴比妥。”
“我刚才应该听到了什么不能置若罔闻的词。”
“总比直说小提琴和可卡因听上去像话一点。”
“你失眠?”
“老毛病,对其他人我会说我吃的是果味维C。不要问我为什么对你诚实,因为现在我们是同一立场的盟友,我们要诚实以待。对吧。”
他依然摆着一副眼眶发黑的困乏脸。
【寒带猫头鹰】
曾经,曾经有很多姑娘为伟大的Glitz Glitz跳舞。不要问我GG是谁,他是老大。他经营着一家农场和一家酒场,酒场只有星期六会开到半夜。酒劲大得会让人看到二十三年前挂在针叶林边缘的云杉树上第二个高枝的缺腿的死鸟。大概进场得戴着防毒面具,虽然戴着防毒面具跳舞不是很赏心悦目。那个时候,工人和学生在街上游行,然后跳舞的人在地下跳舞。她是姑娘里的一个,可能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是跳的最好的。我能从她跳的舞里看到气球和彩色花炮,还有刚出炉的巧克力香蕉甜甜圈。然后我约她出去,因为我看那地下的煤气灯感觉很受不了。
我买了两杯苹果酒跟她上街。——在这里,苹果可能是一种危险的政治符号,但是我不想管那么多。她说我买东西掏钱时动作笨拙得像一只老猫,我纠正说是猫头鹰。其实只是我快没钱了,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数零钱做加法的尴尬境地。然后便说到跳舞,她说除了她以外,其他姑娘跳舞的姿势加上暗黄色的灯光就像一群大木偶。让我不自禁地觉得眼前图书馆的台阶上是一个大舞台,木偶们跳起舞来。最边上的那个,头上戴着一个苹果篮,神似我在历史书的哪一页上见过的画像。它摔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脊椎。然后她念着脏话,把只剩小半杯的苹果酒连杯丢在了路边。警察来了,游行的队伍开始混乱,场面失去了控制,我感觉我喝的不是酒而是橄榄油。我想,我太高估我平衡街上和地下的环境的能力了。就算是历史书上的人也会跳很难看的舞。更何况我真的没钱了。没钱的时候,我就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一样尴尬起来。
“自然艺术博物馆到了。请乘客排队下车。”
论文和企划一起赶死线,酸爽(谁让你拖
大概是走马观花,毫无过渡可言(眼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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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真是不可思议。
伊莉丝·洛沃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这座城镇。她与格雷的房间位于狐尾松酒店高层,透过窗,周边风景尽收眼底。那泛红的灼热大地,仿佛被这份炽热燃烧的赤红天空,从尽头笼下的黑幕。如此艳丽的傍晚,伊莉丝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与她成长的地方截然不同,亦不同于与格雷共居的土地。
这世上,还有多少美景是她不曾目睹的呢。轻抚婚戒,伊莉丝出神地凝视那天空,不断在脑海勾勒魔石形状,尝试将这绚烂的景色覆盖其上。
回到房间时,格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理解妻子又在寻找灵感,多半已沉浸在自我世界,即便出声呼唤也毫无意义,格雷随手将餐盘放在一旁,斜靠墙壁翻阅起近期的旅游手册。
理好思绪,正想着格雷怎么还没回来,一转身,伊莉丝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格雷。”狼耳少女走到男人身前,仰头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看你似乎在和灵感开茶会我就没打扰。怎样,聚会开心吗?”格雷打趣。伊莉丝面无表情点头:“嗯,只是肚子饿了。灵感带来的茶点似乎填不饱。”
格雷放声大笑,用力揽妻子入怀,揉弄那头触感良好的发。
“会乱的,请放手。”伊莉丝眯起眼,小声抱怨。
读出妻子平板语调中蕴涵的一丝威胁,格雷识趣地收手,顺势将妻子放坐在床畔,拿过食物。
“刚才买的,现在吃大概有些凉了。”格雷说,试了试温度,不算太凉,拿起餐具喂食妻子。方才担心食物不合口味,格雷便没有拿太多,只略微拿了几样想先让伊莉丝试试,喜欢再去拿,反正是自助式。只是,现在酒店的自助餐不知还有没有留下,窗外的天彻底暗下,昭示着时间已经入夜。
小小一盘餐点也不够两人分。
伊莉丝意犹未尽,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伸舌舔舐着指尖。格雷哭笑不得,抓住妻子双手,无奈道:“白泉城盛产干果小吃,据说种类很多,就算酒店晚餐时间过了,街边也应该有店铺在营业,要不要去尝尝?”
“嗯!”伊莉丝的双眸,前所未有的闪亮。
那之后,格雷在格外积极的妻子带领下,领略了白泉城全部美食,不仅是味道,还有价格。
翌日,遵从旅游手册指示,做足防晒措施,几乎没有裸露任何一寸皮肤的法尔克夫妇,来到了红沙公园。极目远望,尽是红沙茫茫,大片抢眼的颜色中偶有几点暗淡,几乎可以确认是生长其中的沙漠植物,倒不是色彩多么灰暗,而是橙红色沙漠本身过于鲜艳。
“我还以为与沙漠相比,植物会是更亮眼的绿呢……”伊莉丝裹在布中,喃喃自语。暖色调中突兀出现的冷色,确实抢眼,却不是预想中的“亮眼”,毕竟,放眼望去再没什么比红沙更加夺目。
同样裹着布的格雷搂住妻子腰肢,附身在她耳畔询问:“骆驼,有兴趣吗?”
伊莉丝对一切食物与动物充满好奇,尤其是她从未见过的。
目睹妻子与所骑骆驼友好相处,甚至到了险些要给骆驼取名的地步时,格雷心中已经确认,待他们结束旅行回到家中,店铺中必定会增加充满沙漠风情、尤其是骆驼的魔石制品。
不过在他们居住的地区并没有哪个家族图腾是骆驼就对了。
白泉旅游区与红沙公园主体同为沙漠,模样却是截然不同。
“我才知道原来沙子不是一种颜色。”格雷嘴角抽搐,风卷砂砾吹过时不忘抬起手臂,用斗篷遮住伊莉丝面庞。即便有认真防晒补水,风沙吹拂什么的还是能少就少。
真正进入旅游区后,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迎面而来,格雷才意识到,这儿的主体并非沙漠,而是眼前这一栋栋颜色艳丽、造型奇特的异域建筑。方才看到的沙漠此时望去已是远远一片,厚重的黑色似乎能坐实宣传册上所言,含有大量的有机物。
“含有大量有机物是不是意味着种出来的食物格外美味?”伊莉丝拽拽丈夫长袍,认真严肃发问。
格雷忍住嘴角抽搐的欲望,伸手摸摸妻子兜帽:“亲爱的,沙漠不能种食物。”
格雷一路走一路拍照,这样的建筑在他们的生活区域内几乎没有,因而似乎格外吸引伊莉丝,不仅拿出随身的本子速写描画些什么,更叮嘱格雷一定要拍下来。伊莉丝叮嘱的事,格雷不敢忘,更不敢违背,乖乖跟在妻子后面,边留影边注意妻子脚下,避免她因过于专注忽视路况摔倒。
转过一片建筑,犹如越过长草丛来到旷野,视野豁然开朗。
与景区周边的黑色沙漠不同,这里的沙细腻洁白,若不是炽热艳阳烘烤大地的焦热,几乎要让他们怀疑又到了一处雪山,地上的那些并非沙子,而是不融的积雪。
可惜,这份灼热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又走几步,洁白中闪现粼粼波光,随行的导游小姐向大家介绍,这便是白泉旅游区的核心区域,白泉穴,沙漠中裸露的泉水,又因周边皆是白色沙漠,视觉效果不亚于上午参观的红沙公园。
少了份狂野,多了丝圣洁。
颜色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即便是同种物质,不同的颜色也会体现出截然不同的效果。
伊莉丝若有所思,想起迄今为止经她手诞生的诸多魔石装饰品,不由在心中感慨,果然在这条路上,她才只是个新手呢。
前路还有许多等待她去探索。
大清早起飞,哪怕隔了一天,伊莉丝仍不太习惯。格雷倒是轻松得很,驾驶飞艇时比这更早的时间他也不能休息,作息上没什么问题。
不过,里昂雨林区的风景很好地让伊莉丝打起了精神。
从上俯瞰,城市被密集的深绿色雨林包围,怪异的在自然中竖起现代文明的墙壁,却又因建筑风格并不与风景冲突,然而相得益彰。
或许,这也是整片西大陆的氛围。
由于城市建在林中高地,落地后只要轻扬下颌,哪怕身高不那么如意的人也能轻松看到城市外围郁郁葱葱的雨林植被。当然,前提是地势空旷。
兰花度假区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若是要伊莉丝说哪里不错,回答只有一个,特色小吃店。
格雷再次体验到妻子对食物的热爱,不断付款时暗自庆幸,幸好他早早提出现金,破开零钱,不然用整钞买零食,他大概要被摊主诅咒。
也有会让伊莉丝异常认真的地方。
那便是这片区域的纪念品售卖点,其中的魔石手工艺店。
伊莉丝刚踏入便被琳琅满目的魔石工艺品吸引,当地独特的雨林风情与他们的居住地完全不同,仿佛只是注视便能感到那潮湿温热的风。
或许是手工艺者的精神感应,那位开店铺的老手艺人只是从楼梯踱步而下,与伊莉丝四目相对的瞬间,原本迟缓的步伐陡然加速,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便来到店铺里侧的工作间,站在门口向伊莉丝招手。于是,陪妻子玩耍的格雷有幸见到老手艺人未摆至店中的精品,更旁听了两位手工艺者的对话。
只是谈话内容过于专业,他这种外人能够听懂的,无非是老手艺人要求他的妻子利用店中现有的资源制作他们居住地区风格的手工艺品。在格雷看来,一个陌生人提出这种要求几乎是蛮不讲理,但他的妻子却认真接受,并且开始了专心制作。
由于下午还有项目,他们的时间非常有限,伊莉丝选取了最小件的装饰品着手制作。那是一枚吊坠,粗糙的魔石在伊莉丝的手中逐渐改变样貌,边缘精细、纹路清晰的叶片状物件涂上颜色,渐变的色彩与愈发精细的轮廓,经过打磨仿佛闪耀光彩,一片小小的羽毛就完成了。
这是格雷第一次亲眼见证一件魔石饰品的诞生,以往他虽有看到妻子工作的模样,却都是半成品,需要更多时间慢慢雕琢的高级定制品。
这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制作过程。伊莉丝面对时间短暂的难题,不用多想便制作出的,正是格雷的图腾中运用最多的羽毛。
眼眶一热,格雷忙不迭扭头,趁两位手工艺者都没注意,用力眨眼。因为这种事红了眼眶什么的,若是要伊莉丝看到,铁定又要叹气,说他空长身高,却有颗小姑娘的心。
伊莉丝带着歉意,将那枚羽毛交给老人,低声道歉。时间太紧,成品再认真也不会多么精细,有经验的老人却已能从中看到这名年轻人的用心。
收下这小小一枚吊坠,老人转手将一轮手镯交给伊莉丝:“这是以附近的狼族图腾为基础制作的,看你的狼耳,应当也是以狼为图腾的吧,只是毕竟地区不同,风格大概会有些差异。”
“不要紧。非常感谢您的馈赠。”伊莉丝郑重道谢,当即将手镯戴上,与珠链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年轻的女子微微倾身:“待我结束旅行回到家中,一定制作一件与您相配的饰品,届时还劳烦您签收了。”
“哦哦,那我就期待了!”老人笑了起来,皱纹舒展,眉眼弯弯,慈祥而又温和。
不过,待回到酒店,见到身着粉蓝色豹纹工作服的工作人员,目睹伊莉丝双眸闪亮,恨不得上前搭讪的格雷,急急拿出买来的各式零食稳住妻子,同时飞快询问工作人员,得到许可后进行拍照,杜绝伊莉丝与之接触的可能。
任何引起伊莉丝兴趣的东西,他会亲自衔来献给他的爱人,至于引起伊莉丝兴趣的人,还是早早警惕,做好防范。
雨林生态体验如格雷所想那般,成为伊莉丝灵感的来源,只是负责拍照的他没能料到,他竟会被妻子期待的眼神逼迫,吃下一条虫子。
“猎鹰先生,虫子味道如何?”伊莉丝的态度依旧淡定,只是多了分幸灾乐祸。
咽下这独特的蛋白质,格雷眉也不皱:“还行。”也算为这次雨林旅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漂流大概这一日格雷最美好的回忆,顺水漂流,欣赏沿途美景,这样的活动格雷最为喜爱,唯独遗憾筏船比想象中大了太多,无法以此为由将伊莉丝揽在怀中。虽然他的小妻子依旧待在他身边,十指紧扣。
“飞艇比想象中更大……和之前坐的完全不同。”甲板上,伊莉丝好奇地张望。格雷来到她身边,揉弄妻子短发:“Hindenpelin号飞艇是世界上最大的民用飞行器,一般的自然比不上。”
“法尔克?”陌生的女音却能读出其中的惊讶,这是伊莉丝不认识的人。但她的丈夫多半是认识的。不动声色转身,伊莉丝见到那名身着飞艇空乘人员制服的女性。
几乎是反射性的,格雷搂过伊莉丝,解释道:“同事。以前搭过一次班。”飞艇那么多航线,即便隶属同一公司也很难每次同一班。伊莉丝理解地点头,向女子行礼:“你好,我是格雷的妻子,伊莉丝·法尔克。”婚后最舒心的时刻,便是格雷听到伊莉丝自报家门时,名字后缀着他的姓氏。虽然他很少在公司谈及家庭,大家都更清楚他有个妹妹,但伊莉丝的狼耳却昭示着她不可能是格雷的妹妹,图腾都不同。
显然对方也想到了这点。回礼后简单进行自我介绍,便与格雷保持同事间的适当距离开始聊天,不得不说分寸拿捏妥当让伊莉丝很是愉快。
格雷先前从餐厅拿了方便的小食,伊莉丝此时恰好边欣赏风景,边从格雷手中盘中取用餐点,格雷聊天的同时也不忘看顾伊莉丝,不时为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同事始终含笑的眼角唇畔让格雷确信,待他结束休假回归工作岗位,公司上下一定都知道他对妻子倍加呵护了。虽然,这只会让他忍不住骄傲雀跃而已。
唔,伊莉丝的可爱只要有他知道就够了。
幻想着公司同事对他幸福家庭羡慕不已的场景,格雷忍不住,在伊莉丝额头印下一吻。同事哑然无声,伊莉丝淡定抬头:“抱歉。”他大概又想到了奇怪的东西,但这样挤兑丈夫的话,没必要让外人听到。
对方笑了笑,对伊莉丝投去理解的目光。格雷·法尔克容易走神的事只要和他一起开过会的人都知道,唯一不会让他走神的时候,便是工作、驾驶飞艇的时候。
从这一点来看,法尔克是位极其称职的员工。
送走乘务小姐,走向房间的同时,伊莉丝询问:“这辆飞艇的驾驶员也是熟人吗?”格雷点点头:“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家伙。不过不能这时去打扰,那家伙大概结束这班飞行才会被告知在他辛苦劳累工作的时候,我正和我的妻子享受温馨甜蜜的假期,还在飞艇上参加了化装舞会。”
“这是为庆贺公司成立100周年吧?作为员工的格雷参与有没有神秘礼品?”
“怎么可能。”格雷失笑,“若是我没有请假还有可能,假期,尤其这次又是以CR旅客的身份被邀请,礼物肯定没有。不过好处是碰到公司的人也不用一一寒暄,示意一下就足够了。”
伊莉丝认真思考,赞同地点点头。
一边幻想换上舞会服装的伊莉丝会是怎样的可爱,格雷一边做足心理准备。他可没忘,当初妹妹的毕业舞会结束后和他说的八卦,他亲爱的妹妹格莱利斯的挚友、现在他的妻子伊莉丝,拥有绝对会踩到男伴脚的谜之神技。也因此,直到毕业舞会结束,伊莉丝也只是坐在一旁吃东西,没有踏进舞池一步。
这次,哪怕鞋子被踩烂,他也定要同伊莉丝共舞一曲。
作为他们甜蜜爱情新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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