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刚补充了食物和水分,大家的精神似乎都好了些。选手们对这个答案确信无疑,他们站在房间里,等着一片寂静中再次响起敷衍了事的鼓掌声。
果然,过了一会儿,黑色的屏幕开始出现图像。执行官带着悠闲的表情,用餐巾揩了揩嘴角。向选手们出声问候。
“总是做一些联想型的题目,是时候厌烦了吧。让我们来做些有趣的事怎么样?下面这道谜题完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哦,是不是开始有些跃跃欲试了呢?”
选手们眯细了眼睛,对他投以怀疑的眼神。
一道接着一道的谜题,似乎让大家来不及思考发生在身边的一切。究竟是谁,为什么,把十一个人聚集在一起,所谓的奖励是什么,获得奖励的条件是什么,如何才能从这个地方脱身,谜题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还有,这个高高地坐在观众席上,自得其乐地欣赏着众人的恐惧、慌乱、兴奋,时而像是希望他们彼此争斗自相残杀,时而又好像为了自己的乐趣向他们施以援手的家伙,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连主办方似乎都只是他为了欣赏这场演出,而不得不服从和配合的。这个人对待选手会是什么态度,假如会场中真的出现了一线生机,他会阻止吗?还是,那也是演出的一部分,他会继续悠闲地站在高处,看大家抓住那根蛛丝拼命往上爬呢?
屏幕后面的白色写字板缓缓地下降了。
“这是……什么啊。”
米拉老师发出了轻微的惊叹声。
2、
“一位年轻貌美的新生代女性油画家被发现惨死在家中,警方在二十四小时内立即逮捕了两位嫌疑人。将嫌疑人带到警局时,其中一位嫌疑人看到另一位,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惊讶,在场的警长问了身边的人一个问题,立刻判断出那位表情惊讶的嫌疑人就是凶手,请问这是为什么?”
白色的写字板上写着这样一个故事。
与以往回答过的任何一个问题都不一样,这个问题很像以前同事聚会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猜谜游戏,故事里通常出现了看似不可能发生的现象,或是人物做出了异于常人的举动。通过提问,以及“是”或“否”的回答来逐渐减少可能性,最终还原出故事的原貌。
长冢皱起眉头思考着。提问的机会只有十次,真的可以用这么少的提问推理出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吗?
“所谓的‘为什么’,是指警察为什么判断表情惊讶的嫌疑人是凶手,首先要确定这一点吧。”
龙墨说话的语调依然快而有力,看来他对这种问题也并不陌生。
“我想……会不会是警长发现了只有表情惊讶的嫌疑人、警长和死者知道的事实?”
鬼见出人意料地接着说,这个孩子考虑问题的方式敏锐而准确,但一直与大家保持着距离。现在,他似乎渐渐与其他选手建立了联系,开始参与到讨论中。
——这样……凭他们的话,一定可以……
“大叔,线索。”葱白提醒道,她指了指房间尽头出现的“起点”和“终点”。
地面上依次升起了横杆、跳箱、沙坑之类的障碍物,仿佛再次向选手们炫耀这个场地的面积,以及的附带设施一样,墙壁上伸出了独木桥,天花板上竟然还垂下了左右摇摆,装了水的桶子。
大家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切,也许刚才执行官指的“有趣”的事情并不是答题,而是从这条两百米的跑道一头跑到另一头吧。
“啊,我是一号啊。”
长冢点点头向起点走去。
——在平坦的跑道上跑,跳过障碍,攀上墙壁,走过独木桥,这些事情并不难。
——比在峭壁上寻找支撑点,伸出手,移动身体的重心,再猛然发力,在一瞬间的悬空中承担身体要坠落的感觉要简单得多。
——因为那是本能中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自己做的选择是否正确,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否足够到达那个支点,和以生死作为赌注的头脑竞赛一样,必须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否则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只能依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任何人会给予引导,,自己必须面对庞大的不安与未知,平静广袤的自然对谁都是一样公平,一样残酷。
——可是现在,他们都在同一条船上,虽然是竞争的对手,也必须相互配合,经历了共同的惊恐与困惑之后,是不是还能一起走向出口呢?
——如果是“她”,会怎么做呢。
跑过地面上抬升起来的陡坡,向前一跃,落到地上之后,长冢隐约地感到,说不定比赛也像这条跑道一样,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3、
“说起来,在二十四小时内就逮捕嫌疑人,说明两人的嫌疑十分明显,而且大概只有这两个人有作案时间或者出入过现场……”
“然后,警长根据‘什么’区分出两个人,一个人是凶手,另一个人不是。”
“这一点很奇怪啊!还有一个嫌疑人感到惊讶也很奇怪……难道这是因为他看到了,或者意识到了这个‘什么’?”
“没有头绪的话……从题目入手是不是更好些?‘女性’的‘油画家’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是女性使用的什么物品标记在嫌疑人身上了吗?”
“不,比起那个……更明显的提示是‘油画’。是画的内容,还是油画颜料……”
“会不会是油画颜料粘在谁身上,让警长判断出凶手了?”
“真的这样直接吗!”
不久,五位选手都拿到了提问的机会,大家用答题位置上的马克笔在白色的写字板上比比划划。
“总之先尝试着提问看看,如果回答‘是’的话,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龙墨简洁地总结道。大家抬头盯着屏幕上的执行官。他正面带微笑,好像什么公共设施的服务人员一样,摆出耐心的姿态望着在场的人。
“就按取得线索的顺序提问好了。”
鬼见提议道,长冢点点头,开始向执行官陈述问题。
“第一个问题,警察发现惊讶的嫌疑人是凶手,与油画的颜料有关吗?”
执行官的嘴角勾了起来,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
“是。”
“唔啊……”
葱白睁大了眼睛。
“真,真的是啊!”
大家似乎因为这个回答而感到了一丝惊喜。
“只是‘有关’的话,还不能确定是什么样的关系,说不定是颜色、性质、气味……”
鬼见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警长一下就确定了凶手,一定是从外表就能看出来,姑且就假定是粘在衣服上吧。现在的问题是,嫌疑人为什么没有马上处理证据,他为什么惊讶,以及警长问了什么问题。”
龙墨有点不耐烦地把话题拉回来。
“等等,颜料究竟是粘在谁身上的呢?假如两位都出入过现场,都粘上了颜料,警长是何以根据第一位嫌疑人惊讶,就断定他是凶手呢?假如只是粘在了第一位嫌疑人的身上,那么警察为什么不直接确定他是凶手,还要向身边的人确认什么事呢……”
虽然迈出了很大的一步,长冢还是感到有些疑惑。
“这……是不是太复杂了,如果这么不肯定的话,可以再确认一下。”
米拉老师抓了抓头发。
“那么,第二个问题,犯罪现场的油画颜料粘在这位惊讶的嫌疑人身上了吗。”
“是。”
执行官这次的回答意外迅速。
选手们互相打量着,疑问一个个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然而,摆在面前不确定的事情好像更加难以动摇了。
“这……因为油画颜料而确认了凶手,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处理掉当时的证据……”
“也许是认为不会被发现,或者自己从事和油画相关的工作吧……为了简单,我们把惊讶的嫌疑人称作A,另一位嫌疑人称作B,现在的重点是,A看到B为什么会感到惊讶呢?”
“AB身上一定有什么相同点,让警察同时逮捕了两人,然后又有什么不同点,让A感到惊讶,让警察区分出他们两个……”
“是因为B身上也粘有同样的颜料,A怀疑他目击了犯罪现场?还是因为A有色盲之类的疾病分辨不出颜料,看到B身上的颜料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清理掉证据吗?”
“这个想法有些局限了,我们还不确定B身上有没有颜料,说不定是因为A看到B的外表,或者因为B的身份,让他感到惊讶。”
“首先先确认一下吧。”
又经过一段漫长的讨论,龙墨决定提出第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一个嫌疑人看到另一个而感到惊讶,是因为发现当时另一个嫌疑人身上沾着犯罪现场的油画颜料吗? ”
执行官轻轻地摇了摇头。
“否。”
“不是吗……”
大家的思考似乎陷入了胶着,嫌疑人A看到嫌疑人B,究竟为什么会感到惊讶呢?
“我觉得……”
漫长的沉默过后,鬼见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A之所以会感到惊讶,一种可能是B不应该出现在警署,比如……B就是A想要杀害的对象之类的。”
“哇……”
葱白很认同地点着头,但龙墨却耸耸肩,一副觉得离谱的样子。
“另一种可能,就是B提醒了A自己没有清理掉证据。”
“嗯,很有道理,说不定B是应该给A处理证据的人……或者,B的外表提醒了A……但这究竟是怎么提醒的呢?刚才的回答表明,B的身上并没有颜料。”
长冢表示同意,但是,思考在这里似乎受到了阻碍,如何才能让一个人一看到另一个人,就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痕迹呢?
“难道是……找不同!别的地方都一样,只有粘上颜料的地方不同,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龙墨突然用拳头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第四个问题:两个嫌疑犯的外表是不是有相同的部分?”
“是。”
发展出乎意料地顺利,大家的眼睛里都燃起了希望。
“相同的部分……除了因为职业原因忘记清理,其他外表上混入了油画颜料也不容易看出来的事情,是化妆、纹身、首饰……还是……”
“是衣服,衣服啊!一眼看到别人,最先产生印象的不是服装吗?比如同样款式的涂鸦T恤,如果A因为穿了涂鸦T恤,多出了两笔痕迹也看不出来,所以并不在意,结果B与A穿的一样,那多出的两笔不就看出来了吗?”
“第五个问题……两个人相同的部分是服装吗?”
“是。”
“接下来,警察问了什么问题呢?”
“一定是为了再次确认一下吧!”
“第六个问题……警察问旁边的人问题,是为了确认两人服装的相同之处吗?”
“是”
“粘上油画颜料就判断出凶手……是因为只有A有机会去凶案现场?还是两个人可能都到过现场,有颜料说明用过凶器,或者被画家标记过?”
“第七问,警察是根据相同的衣服上一人有颜料一人没有判断其中一个人行凶时在场吗?”
“是。”
“到底是什么衣服呢?说不定真是涂鸦T恤。”
“第八问:凶手是因为穿的衣服有涂鸦所以没有及时处理颜料吗?”
“是。”
到达这里,大家全部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再次把整个推理过程重新检查了一遍,接着走向了回答问题的场所。
——只要推理出警察为什么指认嫌疑人A是凶手就可以了,不需要了解为什么排除了B,也不需要讲述整个故事。
——就像这次的谜题一样,只要一直向前突破,最后到达终点就可以了。
——真的如此么。
长冢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沙沙声,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开始用清楚、简洁的语调,陈述起这道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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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持完整记录一下大家平推的过程
*终于走到这里了……让我们好好地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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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个吻几乎没有接触到嘴唇,好像寒冷的冬季在玻璃上呵一口气一样,非常轻,非常温暖,带着一点湿润的气息。
当时是上午十点左右,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天气非常晴朗,房间里充斥着金色的光线,白色的墙壁显得不那么冷冰冰的,消毒水的气味都变得好闻起来。
赫西亚不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这个举动只是纯粹为了缓解压力的接触,没有包含一点点亲密或好感。
“成为”牧羊犬是一个难以描述的过程,并不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而仿佛是水温逐渐升高,从温水变成滚水那样,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逐渐累积起来。
一开始,他分辨不清,这是某种神秘的力量,还是由于自己在所谓“糟糕透了”的,缺少理性,粗鲁无礼,而又可怜可鄙的人群中,锻炼出了在危险降临之前能够嗅出对方举动的,近似于本能般的能力,亦或是在试图保护手无寸铁的弱者,替他们抵挡狂风骤雨般的暴力,努力维护那一点点美好和平静的时候,积累下来的敏锐感觉。尽管不知道原因,他可以猜到所关注的对象 “现在的感受”,以及“接下来要做什么”,并尽自己所能把事情引导到想要的方向。
后来,那些对象中,有些人的形象发生了变化,他们是“特别的”——并不是因为其具有异于常人的力量,而让普通人敬而远之的那种特别,而是他们的感受、情绪,能够更加强烈地传达到自己的心里。
或许从这时开始,“牧羊犬”的身份就已经确凿无疑了。
而从进入这个岛屿之后,“羊”对“犬”的依赖也一天一天地凸显出来,尽管“羔羊”和“黑羊”对犬抱持的态度有友好、依赖也有蔑视和抗拒,“犬”对羊的安抚作用是无可替代的。他们希望接近自己,接触自己,肌肤的触碰,甚至言语、声音、动作,都可以缓解那种一触即发的态势。
最初被拥抱、长时间地握手、磨蹭脸颊和抚摸头发的时候,赫西亚觉得相当尴尬,但不久,他逐渐体会到了对方肌肤下的温度、随着心跳传递来的不安、烦躁、惊恐和慌乱。就像帮助倒地不起的病人一样,他试图帮对方厘清思绪,解除恐惧,取回对力量的控制,知道自己得到支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再取得稳定和平衡。
之后,他学会了威吓、震慑,以及压制无法沟通的能力者,让他们意识到“恩典”并不是可以用来挥霍的,不管掌握怎样的能力,伤害他人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再后来,他试图引导和鼓励持有恩典的人更好地使用能力,虽然这工作更多地由富有经验的“羊”来进行,但看到“黑羊”与“羔羊”能够把恩典当做赐予而非负担,用它们来创造和保护珍爱的事物,这比什么都让他感谢自己的身份。
也许是因为这种特殊的联系与更深入的交流,让他对“羊”产生关注,他关心他们,想了解他们,希望他们能像“外面”世界的人一样,尽可能地过上健康、正常、平安的生活。或许对“羊”来说,牧羊犬是具有吸引力的,而与之相反,“羊”对于已经在岛上度过十五年的他来讲,也同样是值得重视和守护的对象。
而研究所的那个人——他似乎并不把“羊”与“犬”的身份放在心上,似乎并不特别需要谁,也不拒绝谁。他严谨、礼貌、冷淡,举止得体,那种淡漠而疏远的感觉就像是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笼罩在被埋藏得极深,令人惊叹,强大、复杂而又危险的力量之上。
然而有时,经过许多个共同的日子,许多次见面,各种接触的机会,他偶尔会显露出一种柔情,以及对别人的关切,好像打算拉近与他人的距离一样。
那种迹象转瞬即逝,每次都让赫西亚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还是如此想要接近那个人,想要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执拗地,热切地,小心翼翼地,想要走入对方的世界。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种常常伴随着失望,让人紧张不安,但同时又因为微小的希望而让人满怀期待的感觉,早就超过了 “牧羊犬”的身份,所能带给他的一切。
2、
“警报”响起来了。
整个岛屿不久就陷入了混乱,各机构的“牧羊人”和“牧羊犬”都出动去安抚可能暴走的“羊”,毕竟所谓的“能力失控”发作突然范围又广,岛上有不少“羊”年龄尚小,其中很多又有着绝对不愿再回忆起来的经历,假如眼前的东西变成他们最恐惧的、最厌恶的事物,会诱发“暴走”的连锁反应也未可知。
这到底是岛内某个恩典持有者搞出的事故,还是来自外部的阴谋,这一片黑暗中会不会有心怀叵测的人混进来,甚至会有关键人物遭遇危险,“大人物”们一定在苦恼个不停……
——对,除了教廷,忙碌的还会有那些家伙们。
想到这个,周围扑面而来的热气,以及越来越强烈的反胃感觉,好像稍微好了一点。
——一楼的急诊室和住院病房马上启动了备用电源,岛上的重症监护室现在空着,已经给那个有惊吓恐惧症的小鬼服用了安眠药,记录在案的心血管疾病患者也没有问题。
——实验体的情况已经查看过了。他们是这研究院最重要的财产,周围有一大群人在照顾他们。
——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没有。
文森特艰难地拖着步子,在研究所地下一楼向前走着。
原本清洁、平整的墙壁变得起伏不平,脚下也软绵绵的,还有某种东西在起伏搏动,在通道中行走的感觉,就像走在某只巨大生物的脏器上一样。
周围干涸的黑红色血迹书写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污言秽语,仿佛他记忆中所有不应该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秘密”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成为众人唾弃、嘲笑、侮辱的目标,接着,有只锋利的爪子切碎了那些痕迹,只留下流出血与脓的伤口。
——真蠢啊。
——杏仁核、下丘脑……心跳加速,肌肉紧绷,对危险产生本能响应,不过是稍微低级一些的大脑结构正在正常运作而已。
——前额叶开始产生反应,判断刺激的来源以及性质,生物电流通过神经元传导到杏仁核和下丘脑,调整、控制它们,抑制它们的激活程度,知识、理性、经验将协助这一过程,截取正确的信息,替换眼前的虚像,想象、推导出空间中实际存在的事物。
——无知的人才会恐惧。
脚下的地面变得越来越柔软,搏动越来越剧烈,有波浪一样的光线从脚边向远处扩散,他感到一阵眩晕,空气变得炽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腥臭气味。
——不行,要出去。
周围斑驳错杂的光线和阴影让他分不清方向,又迈了两步之后,他终于保持不住平衡而倒了下去。
双手接触到的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冰冷而锐利的金属物体。
自己刚刚切断患者的胸骨,心脏在搏动着,然而缠绕在一起的动脉和静脉却改换了位置,根本无法分辨。血管缠绕的肌肉像气泡一样膨胀起来,变成扭曲的肉块,慢慢向外爬行。
——你杀了他,是你的错。
血,血,血。
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血液呢,这个出血量早就超过了人类全身所能容纳的容量,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浸泡在液体里了。
接着,潮水一样聚集在一起的东西从面前那个破损的躯壳里涌出来,几乎可以听见他们半透明的外壳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成千上万,外形像孵化不久的螨一般的蛆虫。
文森特跪在地上,剧烈地呛咳起来。
3、
赫西亚清楚地记得,刚刚成为维稳科成员不久,离开岛屿,去东北部国境处理与“羊”相关的事情时发生的一切。
对方是属于国教分支教派,持有极端主义宗教信仰的“组织”,主要活跃在北部的约克以及与约克相邻的阿勒蒙德,其中也有里洛尼亚人。他们的宗旨是“清洗”,认为如今混杂了其他思想的教义已经污秽不洁,所有不按照教义行动的人都该被“净化”——而净化的方式就是用血。除了非法持有武器、纵火、爆炸袭击以外,也有迹象显示他们曾里洛尼亚寻找能力者,将其奉为“神的选民”加以利用。
当时他们冲进了一家小型商场,因为人数不多,也没有采取任何劫持或者控制的举动,当地警察只把它当做一次普通的骚动,只有教廷事先得到消息,他们之中有能制造有毒气体的能力者。
弗罗恩派遣的援助者赶到时,事件的主谋已经被封锁在顶楼的房间,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人,有人的上衣被染红,有人瑟缩在楼梯下和墙角后面,有人脸朝下倒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出乎意料地,这里并没有太多的哭泣与呻吟,大家全被吓坏了——因为更多的人只是身体相互交叠着仰躺在地上,他们瞪着眼睛,皮肤发青,脸上出现紫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一瞬间,赫西亚联想到曾经见过的景象,许多离开水的鱼被摊在湿漉漉的金属板上,眼珠凸起,嘴巴开开合合,鳞片脱落,白色的腹部在阳光下一起一伏,鱼鳃部分流淌着血和粘液。
许多生命正在以眼睛可以看到的速度消失,就像指缝间的沙子一样,握得越用力,消失得越快。
周围回荡着无声的悲鸣,空气中的气氛让人不知所措,后面出现了跟上来的同伴,他们迈过地上的躯体向前跑了,中间似乎还踩到了什么,或许潜意识中想要早点离开这条地狱之路,赫西亚也开始向同样的方向迈步。
“喂,你昏了头吗,有人已经等在那儿了。”
有只手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
“医院的人马上就到,快点帮忙开始急救。”
——可是,他们已经……
“还没有。”
他从防护服的头盔后面看着那个人的面孔,那双蓝绿色的眼睛中第一次出现了近似于愤怒的神情。
“还没有。”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晰可闻。
那是唯一的一次没有通过语言进行的交流。或者,是唯一一次自己试图传达的意识这么快就得到了回应的交流。
“警报”追加了这次能力暴走的信息,造成混乱的能力大概是直接作用于大脑和神经,让人产生幻觉的。岛上关押犯人的“监狱”已经做好了防范措施,少年“羊群”的宿舍也增派了人手,现在该去那栋第一时间恢复照明的建筑看看了。
——那个人还平安吗?骄傲自负,不允许错误和失败,包括错误的判断和错误的放弃,不依靠任何人而一意孤行的“黑羊”,会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把自己逼进无法前行的死路吗?
4、
文森特问过其他能力者对于与“牧羊犬”接触的感受。
“就像晕船的人终于从摇晃的海面上下来,脚踩到大地,闻到了从冰里取出来的,柠檬和柑橘的味道一样。”
“就像在从又黑又冷的狭窄空间回到温暖的阳光下,开阔的草地上一样。”
“每块骨头都被捏的粉碎,四肢像被直接从身体上扯下来一样的痛感消失了。”
“从高空坠下,马上要坠落地面摔得粉碎,然后发现自己只是躺在床上做了个梦。”
——假如真的有神存在的话,这个玩笑也太恶劣了。
——自己刚刚在忍受着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反胃感……然后,像喝高了的酒鬼一样,真的吐到了谁的衣服上。
他试图道歉,但并不真的对对方感到抱歉,而是因为自己做出了一向深恶痛绝的,无法自控的举动而恼火万分。
接着他脚步不稳地站起来,感觉还有点恍惚,就在这时,就像雨刷器清理掉车窗上的污点一样,眼前可怖的景象从他的视野里消退了,对高度和空间的意识逐渐恢复,手指、手掌、手腕、脚下的感觉变得正常起来。
寒冷而凛冽的风迎面而来,他仿佛看到洁白无瑕、柔软平缓的雪地,晴朗的天空把雪丘之间的阴影染成蓝色,松树与柏树从厚厚的雪下面伸出黑色的树枝。空气中带着湿润清凉的气息,鸟儿的影子掠过雪地,清爽的,冰冷的,宁静的,广阔而有秩序的世界,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
这感觉实在太好了,以至于他在一楼门外站了一会儿,感到有点冷而决定回到二楼自己使用的临时休息室,喝了水,换掉被打碎的“药”弄脏的上衣,接着打算把这场混乱从始至终、彻头彻尾地清除出自己的记忆时,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呆在这里。
“出去。”
“……”
对方没有出声抱怨,也没有任何疑问和抗拒地走出了房间。替代“药”的因素已经开始起作用了,虽然不愿承认,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成功完成一场十二小时的手术一样,浑身充满了倦怠感,一合眼就能进入睡眠。
——一切都很好,通知已经提示过,暴走的能力效果不会持续太久,明天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除了那句该死的……
“如果需要的话,我就在外面。”
5、
真正的夜晚不过是一段漫长无聊的时间而已。
只要在得到安抚的情况下迅速进入睡眠,那些可怖的景象就会从眼前消失,环绕周身的不适感也会为倦意所替代,尽管有时会以“做个好梦”与“羊”道别,但赫西亚第一次如此希望这一晚,大家都能度过一个无梦之夜。
——就让我们成为屏障,把那些怪异的影子与你们的意识隔离开,然后,悄无声息地,让你们迎接普通而又忙碌的早晨吧。
当天边泛起白色,月亮变成苍白稀薄的影子,晨鸟开始啁啾,太阳马上就要从海中浮起来的时候,“牧羊犬”站起来,像抖落身上的灰尘一样伸展了一下身体,深深地吁了口气,朝走廊的出口走去,走下楼梯,走过门廊,走出自动门,从这栋建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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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79346/
*强行刷好感
*随便乱写,随便扯淡
*还是没能完全用牧羊犬视角,也没有好好地参观精神病院……嗯下次有机会再让我们一起愉快地玩昆特牌吧【【【
1、
“加,加注!”
黑发的年轻人两眼放光,把手里当做筹码的汽水瓶盖丢在桌子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真是自信哪,看来没办法了。要摊牌咯?”
年长些的牧羊犬叹了口气,露出苦恼的表情。
“总算……这次总该成功了吧。”
柯特摊开桌上的扑克,双手握拳在空中挥了两下,朝后倒在座椅靠背上。
现在是六点十五分,从敞开的阳台拉门向外面望去,玻璃上有很耀眼的反光,云彩靠近夕阳的部分被染成赤红色和金黄色,而其他部分则在消融在傍晚的天空中,呈现出淡淡的玫瑰色,远处可以看到海上白色的灯塔,内陆深暗的山影以及散落在山影上的城市。整个房间被这种海岛特有的,惬意的光线笼罩,让人不禁佩服起这栋建筑前任主人的眼光和财力。
这栋三层的废弃别墅自从被改建作为维稳科的办公楼已经十五年了,除了外立面的红砖颜色变浅,爬山虎顺着偏楼的一侧爬满了整面墙,连接墙壁和屋顶的灰色砖石出现了裂缝以外,与它原来的样子基本没有什么不同。一楼大厅用于接待来访,两侧的房间被用作档案室,而二楼的三个房间被打通,作为整栋楼最大的房间,被当做日常办公的地方。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贴着照片和档案资料的写字板,几张办公桌,一张沙发,一排置物柜,和被某个精力过剩的前成员放在房间里的沙袋,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岛屿上不总是有需要控制或安抚的能力者,维稳科的成员在巡逻之余就聚在这里,或是到其他地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除非得到通知要去岛外处理有关“羊”的事情,这个房间的气氛通常很轻松,比起办公场所更像个大家庭。
“竟然是同花,印象中你来之后第一次有这么好的运气。”
赫西亚露出了衷心祝贺的微笑,把手里的两张底牌转向对方。
“不好意思,我的是fullhouse。”
“唔啊……为什么又是你赢!”
柯特拼命揉着头发。
“是啊,谁知道呢。”
赫西亚熟练地把扑克洗好,装进纸盒放进抽屉。
“还是不要抱能赢回来的侥幸心理比较好,这样下去就算结束实习期,你的正式工资也拿不到了。”
男人站起来走向置物柜,取出外套和一个长方形的小纸盒。然后朝屋子里的同事们打招呼。
“七点在酒吧集合,稍晚一点也没关系。”
接着他转向刚才输了牌的对手,后者正有气无力地把脸贴在桌子上。
“这次柯特不能再赊账了。”
快要滑到桌子下面的年轻人像被戳了一下一样跳起来,奔向坐在斜对面的金。
“金……看在同期的情谊上,这个月先预支一点好不好?清洁、勤务、跑腿……都会帮你干的!等领到工资马上还你!”
浅色头发的青年瞟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继续读那本厚书。
“吉恩,吉恩怎么样呢?多少借一点吧!”
“就算柯特这么说,我自己都已经没的可用了啊。”
正站在房间中央活动身体,金色短发的高个青年开朗地回答。
“对了……多尼,训练的时候我可是相当照顾你的!”
“抱歉啊前辈,突然想起码头那里有事要处理,我们之后再讨论这个好了。”
阿多尼斯推了推眼镜,一脸无辜地冲柯特挥了挥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咿……”
柯特把脸扭向一直沉默着的,早几年加入维稳科的李、玛尔斯和道格拉斯,还有一直没有停止敲击面前台式电脑的阿什雷德,然后仿佛奔跑中的人撞在走廊尽头的玻璃门上一样,被空气中某种无形的冰冷阻力弹了回来。
“前辈他……”
新来的卢卡斯一直站在柯特对面观看牌局,似乎考虑再三,他犹豫着向柯特开口。
“一定是出千了吧,虽然看不太清手法……”
“啊啊,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也同样作弊了,还是没能赢啊!”
柯特抽出用手掌盖着的,插在袖口里的扑克,沮丧地低下头抱住了脑袋。
2、
“真是和平。”
“和平不好吗?这毕竟只是个小小的海岛,我希望和平宁静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样的新人们,真的能担负起他们的重任来吗?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无法为了真正的家人战斗,而是为了强加给他们的枷锁,强加给他们的联系死在异国他乡,他们能够接受吗?”
赫西亚和赫伯特站在暮色笼罩的庭院中间,看着脚下的墓石。橄榄树依然一片青绿,柠檬的果实已经变黄,周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爽气味,只有为雨水打落的枫叶像是变成活物一样,随着风在湿润的地面上爬行着,在他们脚下沙沙作响。
“他们可以。我相信他们。”
赫西亚从纸盒里取出包着纸,用绸带扎着瓶口的酒瓶,扯掉那根细细的丝带,打开已经拧松的木塞,把红色的液体倒进墓石前面的草丛。
“喂,这可是皮埃蒙蒂的巴勃罗,超贵的,姑且不说连酒都不沾的李先生,兰斯要是还活着,要做出牙疼的表情来了吧!”
赫伯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偶尔奢侈一下,不管是哪位前辈都不会反对的。”
“……这下面不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吗。”
两人弯下腰,把花束放在墓石前面。看着形状像十字架一样,周围装饰着藤蔓与松叶的墓碑。
“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持守的人何等蒙福。”
碑石上雕刻的语句和走廊两侧的公示板上装饰的灰白色浮雕一模一样。
“他们绝对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这岛上残缺的东西太多了,不管是‘羊’还是‘犬’都是。因为异常遭受排斥,因为不了解而产生敌视,因为受到约束而感到厌烦,因为终于从恶劣的环境中脱离反而想要报复……没有人教导能力者……教导我们怎么做的话,‘岛’不会是如今的样子。现在没有任何人能抹消他们的存在。”
“是啊……维稳科这个名字已经出现二十年,李先生是七年前离开的……兰斯也已经四年了。要说他们留下了什么,就是身后的这群小家伙都长大了吧。”
赫伯特蹲下来,从墓石上拂去水珠。
“兰斯经常说你刚来岛上的时候,披着毯子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地过了一个星期哪。”
“那是斯坦福德先生的夸张,而且您不是没有亲眼见过吗?我是真切地看到了,雷纳德先生摆脱酒精沉迷的样子。”
“在先人面前就不要互相揭短了,就算他们不在这里,恐怕也要在什么地方发笑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去同样的地方,那时候,一切都得交给现在这群小狗。”
“所以在那之前轮到我们告诉他们需要守护的事物,帮助他们,引导他们,就像帮助和引导‘羊’一样。”
“不,这种事我可是敬谢不敏。”
赫伯特从同事的手里夺过酒瓶,仰起头喝了几口。
“不要太自大了,我们是神的使者吗?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吗?像你想的那样被需要,被依赖吗?我们不过是突然生了病的普通人,自己都无法医治,还要去救助别人……不是所有的‘牧羊犬’都能心甘情愿地为‘羊’牺牲,也别指望‘羊’能了解这种心意,‘从沙子里取不出水,从冰里取不出火焰,从空虚之中只能取得空虚。’对于不幸和我们患了同一种病的家伙,只能教他们选择目前最适合的生存方式罢了。”
“……”
年轻牧羊犬的黑眼睛里仿佛扫过了一丝阴翳,他轻轻吁了口气,合上眼睛过了片刻。接着又恢复了坚定、郑重的神色。
“是的,不管我们身上被强加了什么,我们还是能够选择的。”
3、
“我们真的要来这间而不是去前辈们经常去的酒吧吗?这个全年龄的装修风格让人产生负罪感啊!”
“这,这是糖果?”
“管他呢,这有什么不好。”
“但是已经坐不下了。”
“我想要白朗姆和威士忌调的蛋酒!”
灯光昏暗,音乐轻柔的小房间突然挤满了人。总是一个人负责招待所有客人的酒吧老板似乎也不善于应对这样的场面,只能带着点无奈地,在吧台闪烁着晶莹光线的酒杯和酒瓶中间匆忙来去。
“又是新人欢迎会啊。”
“给你添麻烦了,他们很吵吗?”
“不会比小孩子更吵了。”
束着头发,有着赤红双眸的青年微笑着,挨个把调制好的饮料放在桌上。在大家都尝了第一口之后,吧台中间的青年悠然开口。
“虽然是为了不让气氛沉重才来这里的,还是要说些场面话……我们将来可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制裁伤害他人的人,要指点不安与困惑的人,要让疯狂的人取回理性,要给痛苦的人抚慰与希望……还不止这些。”
“我们会分离孩子与父母,亲手拆散恋人,可能会杀人,也可能受伤、死亡。但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是很多人用性命给我们铺就的路……作为从他们那里被挽救,被教导,被保护的人,我不要求大家都抱持同样的想法,只有一件事,即使无法选择在何时走向终点,也请你们好好选择如何活下去,不要惧怕,不要妥协,不要偏离正道,不要在阴影中徘徊不前。”
“欢迎新加入的同事,敬在场的所有兄弟……希望大家有个愉快的夜晚。”
“唔……敬,敬前辈!”
“敬神的威严与慈爱。”
“敬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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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搞搞团队建设,你们看出活跃气氛的努力了吗【不
*Lance S Stanford是六爹,李先生是Lean的爹
*虽然E站排版这么丑,还是懒得开PS【
*多次修改会提示不好意思,没有台词的就不打扰了,如果有设定不符或者OOC的地方请戳
1、
龙墨、鬼见、葱白、米拉,以及长冢自己。
剩下的五人并排站着,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其他选手。最初的十一人已经削减了一半以上。
这一切都在主办方的控制之内吗?从问卷调查中浮现出来的“不稳定因素”,已经从他们身边离开了吗?在前面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呢?
长冢突然觉得非常,非常疲劳。协作与竞争,信赖与怀疑,思考与赌博,无论选择哪一样,似乎都是徒劳无功的。大家只能一步步被安排这场游戏的人推向前方,就像蒙着眼睛的水手,被砍刀推搡着,行走在海盗船船舷上那块木板上一样。
“恭喜还站在这里的各位,能够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凭借智力了。”
执行官的语气不再一成不变,而是渐渐表现出了情绪。那语气中隐约透着讽刺,不过也许这只是选手们起伏不定的心情,投射在那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上而已。
“即使是极度考验人们体力与毅力的马拉松赛跑,在中途也会有补给站的,各位选手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既不要掉以轻心,也不要过分紧张——因为接下来的谜题会变得更加复杂多变,请大家继续坚持下去,终点的光景,可是非常值得一看的哦?”
执行官令人难以置信地露出了微笑,没有再进行任何的补充说明。接着,他的身影被一排数字所取代。
“17,15,4,8,21,12,16,21,9,26,12,12。”
每个人答题的位置上,一如既往地出现了白色的写字板,以及黑色的油性笔。
选手们继续互相打量着。接着,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指挥着一样,大家开始低头盯着自己的写字板。
“Q,O,D,H,U,L,P,U,I,Z,L,L…”
——数字都在26以内,首先试着把数字转换成字母。
——单词吗?换掉某个字母组成的密码?
——是不是包含了“God”,“Help”,“Quiz”,“Puzzle”之类的单词呢?
没拿到线索之前,大家仍然不知道应该写下什么,或许已经习惯了安静地等待线索,所有人都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地方。
——心情很糟。
长冢难得地从葱白脸上看到了沮丧,从鬼见脸上看到了疲倦,从米拉老师脸上看到了困惑,从一向自信而敏锐的龙墨脸上看到了烦躁不安的表情。
突然,房间中央又开始发出响声,一张圆桌从下面升起,一股诱人的香气逐渐在房间里弥漫起来。
“哇……”
葱白的眼睛里看上去简直有小星星在闪烁,她立刻向那张桌子奔去。
“喂……”
米拉老师仿佛有点不满学生的失态,但随即也忍不住开始打量起桌子上的东西。
“得救……了。”
鬼见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着。
就连龙墨脸上也露出了片刻惊讶的表情。
那张圆桌上摆着五个托盘,五份热气腾腾的食物,以及用杯子盛着的饮料和用碗盛着的汤出现在大家面前。在白色背景的映衬下,这很像学校食堂里午餐时轻松愉快的景象。
五名选手的脸上都挂着长途跋涉的旅行者,在沙漠里看到海市蜃楼一般的表情。直到执行官的脸再度出现。大家才勉强把目光从食物上移开,抬头盯着屏幕。
2、
“哇!终于得救了……这么想着的旅行者,向着远处在风中摇晃的椰子树林,以及那潭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清澈无比的池水跑去,可是走到近处,却突然发现那片美景不过是一望无际的沙海上,摇动的热气所造成的幻影……这样的情形,简直太糟糕了,不是吗。”
执行官仿佛读出了大家的心思,悠然而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了下去。
“本次获取【解谜线索】的方式,嗯……就是没有!”
五人楞了一下,一瞬间,长冢几乎觉得执行官是认真的,不打算公布这道题的线索了。幸好,执行官像是为自己的玩笑感到得意一样微笑起来,指向了圆桌上的食物。
“啊,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们可是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的。这里为大家提供了福利哦。一共五份好吃的事物,并赠送了对应的饮品!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大家的身体也快要到极限了吧?我可是有好好地在观察,如果各位因为饥饿和缺水而丧失行动能力的话,我也会感到苦恼的。”
葱白已经向那份大块牛排走了过去。
“所以,请好好享用吧,线索就在食物里面哦,如果没有找到线索的话,就要小心了。也许会有其他东西也不一定。”
就算执行官这么说,也无法阻止大家伸向食物的手。米拉老师踮起脚,小声抱怨了几句学生的食量,取了旁边一个较小的盘子。龙墨的心情似乎变得好起来,竟然和葱白以及鬼见开起了玩笑。
等到大家都好好地落座以后,长冢才端起剩下看起来很朴素的牛肉盖饭,把旁边的半熟蛋打在上面,用筷子搅了几下,接着深深吸了口飘散在空中的,温热的香气。
——食物真是让大家振作起来的好东西啊。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希望大家能顺利地继续进行答题。以上,我也要去用餐了,稍后见咯。”
执行官的面孔消失了,五个人第一次没有用带有敌意的目光目送他离开。
3、
除了差点把整块牛排都塞进嘴巴的葱白,大家都是先放了一小口食物在嘴里咀嚼,接着,好像再也忍不住似的,他们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包括肉类、蔬菜、土豆泥和米饭,汤汁丰富,看起来让人食欲大振的饭菜。
突然,长冢看到味增汤的汤碗里浮起了像茶包一样的东西。随即,鬼见一边用勺子戳,一边从粘在巧克力巴菲杯子里的奶油下面,拽出了一个透明纸袋。剩下的人见状也翻了翻食物,但什么也没发现。
“哇!”
葱白突然叫起来,用两个手指拈起了牛排剩下的残骨,大家看到,一个沾着酱汁的小塑料包被卷起来,塞进骨头的夹缝之间。
——提供线索的方式真是越来越诡异了啊。
长冢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对执行官的话仍然有些担心,他观察了一会儿没有拿到线索的龙墨和米拉,确认他们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开始和大家一起讨论线索。
“答案是一个单词。”
“答案和某人的秘密有关。”
还有,这个奇怪的字母组合,来自于某个“E.M.B。”
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了这个沉默寡言,显得有些不合群的男孩身上,他声明了这是属于他的“秘密”之后,声音就渐渐低下去,接着抿起了嘴。
——既然是‘秘密’,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吧。主办方用这种事情来出题,是想看到选手为了是否公开自己的秘密,而产生矛盾和争执吗?
长冢叹了口气,看来离一切都结束还为时尚早。他在大家开口询问之前,低下头对鬼见说。
“我们会自己推理一下,如果不愿意公开自己的秘密,就到那边休息一会儿吧。”
鬼见点点头,向房间的角落走去。
米拉老师和龙墨都表现出了理解,而葱白则专心致志地按起了手机。
“E.M.B……E.M.B到底是谁啊?”
——作家?科学家?伟人?
长冢也打开自己携带的智能手机,在浏览器上输入了这三个字母。屏幕上显示出各种各样的结果,但没有一个能够和现在的十二个英文单字产生联系。
“直接去想E.M.B是谁范围太广,不如从鬼见觋这个人身上,考虑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什么样的秘密好了。”
龙墨双手抱胸,以一副“不过是个小鬼”的样子将视线投向远处坐着的鬼见。
——不过,这是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或许这个中国小伙子,对场上其他选手的情况也不完全是漠不关心的。
长冢也转向那个沉默的少年,他一直带着一个大大的徽章,图案是黄色的笑脸,与这个让人联想到“安全”、“愉快”、“乐观”的形象不同,那个徽章一角印着溅射状的血迹,让整个徽章看起来带上了一种诡异而悲哀的感觉。
其他选手显然也注意到了穿着普通的运动系服装的少年身上唯一颜色鲜艳的配饰。或许也有人对此产生过好奇,但由于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去打听这种事情,他们并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长冢隐约觉得,这个徽章大概与少年的秘密有关。
“Watchmen!”
突然,葱白叫起来,似乎是对刚才的一餐非常满意,她精神百倍地举起手机,让大家看屏幕上出现的,与少年佩戴的徽章一模一样的图案。
“美漫改编的电影?”
大家的目光顺着百科词条延伸下去。
“E.M.B这个人物……有了,Edward Morgan Blake。”
画面上那个一身反骨的“英雄”正展露着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的笑容。
“QODHULPUIZLL…QOD HULP UIZ LL…”
“God help us all.”
“其中拼写错误的字母组合起来……就是‘QUIZ’!”
四名选手望向靠墙坐着的少年。
“嗯,你们猜出来了啊。God help us...all.”
他一脸释然地低下头,用手指摩挲着胸前那个圆形徽章,用平静的声音向大家表达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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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段拿线索……努力海龟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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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1:7】我们藉这爱子的血得蒙救赎,过犯得以赦免,乃是照他丰富的恩典。
1、
“血液能告诉人们很多事情。”
研究所那栋铁灰色的大楼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保持着明亮,从三楼的落地窗向中庭望去,草坪、分割草坪的灰色砖石以及修剪整齐的树木已经变成了黑影,但各个楼层的窗口仍然散发着让人感到清洁、高效,同时有点冷冰冰的白色光芒。
除了一楼的治疗室及住院病房,二楼和三楼里侧的房间都安装了落地玻璃,以便及时观察到楼内其他房间的情况。现在,那些房间里的监控设备、计算机终端、看不出用途的奇怪仪器仍然在运作着,而穿着白色外褂的值班研究员还在那些闪烁跳跃的数字信号、用马克笔写着演算公式的白板、堆放得到处都是的档案资料中走来走去。
文森特低头去检查稳压器的电源,然后从那台灰白色仪器中拉出一个小盒子,倒掉里面漂浮着气泡的废液之后,拧开桌上一个圆形塑料瓶,向里面重新加入清澈的液体。接着他合上看上去像阀门的东西,检查了所有管道,触碰屏幕上的按钮,等仪器嗡嗡地运转了一会儿之后,把那个贴着标签的半透明试管与仪器连接起来。他望着液晶显示屏上不断前进的进度条,喃喃说道。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岛上唯一一栋和宗教仪式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建筑。除了工作人员的服饰、文件资料的标题和建筑上偶然出现的装饰让人联想到教会医院以外,这里和那座气势宏伟、有着高耸的拱顶、为巨大石柱环绕着的教堂完全不同,在那里,迈上石阶就会有交错的阴影从上空投下来,步入礼拜堂光线就会变暗,从长椅周围走过的时候,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的回响,进入礼拜堂的人会全身心地沉入静谧的气氛,只有从彩绘玻璃后面透过的阳光和圣徒石像附近的烛火会闪烁着,勾画出一幅仿佛远离这个世界一般的场景。
而研究所里,一切清晰可见,所有的信息和数据在此被有条不紊地整理、分类、剖析、实验,反复验证,最终得到结论。名为“理性”、“思想”、“求知欲”的意识在这里交相辉映,显示出与充斥在礼拜堂里的威严截然相反,但也同样强烈,同样让人惊叹的气势。
同时,这里和那里,有些事情也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研究所与教会同样应对着“未知”,而且是与“生命”,与“人”紧密相关的“未知”。
为了保护,为了拯救,或者与那些无关,仅仅是想要驱散“未知”代表的昏昧不明,而满怀热情的人,他们的表情是非常相似的。虽然研究所里也有对事实真相的探究欲超出了正常范围,显得古怪而冷血无情的家伙在,但大多数都是想了解“恩典”的产生和运作而投入探索的。
赫西亚看着那张皮肤白皙,线条优美的侧脸,金色的额发垂下来,在眼睑上方投下浅浅的阴影,接着他的目光移动到对方白色的外褂,衣兜里的原子笔,以及那双忙碌着的,骨节突出,显得灵活而有力的手。他想,这和教堂里热心布道的神父,或者虔诚祈祷的信徒,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怎么还不走,没有别的事可做吗?……你坐在那儿让人分心。”
文森特吁了口气,投来明显不耐烦的眼神。
“抱歉。”
这个指责对牧羊犬来说太过严苛了,赫西亚认为自己隐藏气息,消除存在感的努力一向是成功的。他可以混入人群,变成这城市的普通一员,成为在站台上面带愁容等待下一班地铁的职员,在集市上推着手推车卖手工艺品的异国商贩,贫民区的黑帮,桥下的流浪汉,或者干脆只是坐在长椅上,变得像树木或石头一样不引人注意。
自己在研究所就这么不协调吗?这份报告已经拖了太久,只剩下最后的一小部分需要补完,因为监狱里有经常处于暴走边缘、恩典能力类似的“黑羊”,研究所所长、典狱长、教廷高层都在催促报告的结果。如果不在拿到样本之后72小时内得出结论,无论哪一方都会施加压力。虽然用这个理由强迫维稳科的外勤调查在工作时间以外逗留在研究所里忍受研究员的白眼已经足够充分,但赫西亚从一开始就只是对这个地方感兴趣,想在这个房间安静地待上一会儿而已。
2、
“算了,既然抗议也没用,你就呆在那儿好了,不要乱动桌上的东西……喂,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什么?”
文森特的眼神变得更加咄咄逼人。
“啊……不,没什么,突然想到之前也听到过这种说法,有关……血液。”
赫西亚指了指那个试管。
“……是吗?怎么说的?”
出乎意料地,年轻医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兴趣,他继续熟练操作着仪器,接着像想要填补这段等待时间的空白一般,看也不看谈话对象地,一边抛出了问题,一边开始飞速敲击起旁边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是……关于人们失血死亡时,发生的事情。”
赫西亚回忆起新人训练时的学习和这几年接触的案情。
血液在人体内大约占体重的8%,成年男性有五到六升,女性则是四到五升。这种红色的液体在人的体内形成一张网络,贯穿人体各个角落,在人的一生始终川流不息。这种东西不仅是人类健康状况的指示器,同时也是“生命”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当失血量在血液总量五分之一以上的时候,伤者的脸色会逐渐苍白,嘴唇发青,皮肤上渗出冷汗,感到手脚冰凉,浑身无力,呼吸会开始变得急促,脉搏变得快速而微弱,而失血量达到四分之一以上时,会引起大脑供血不足,伤者出现视物模糊,口渴、头晕,神志不清或焦躁不安,接着是昏迷不醒。如果这种液体继续流失,等待伤者的将是休克甚至死亡。
同样地,遗留在死亡现场的血迹只需遵循简单的物理原理,就可以推测出人体受创的时间,武器的类型和进入人体的速度,使用武器者的惯用手,受伤位置和类型,以及伤口是否致命。
受伤后从身体缓缓滴落的血液会以每秒一点五米从伤口落下,汇集成四到八毫米的小小血泊,被钝器、拳头击打和锐器捅伤产生的血迹会以两米到三十米每秒不等的速度飞溅出来,形成抛射状、小于四毫米的小血滴,而枪伤或者因为呼吸等原因喷溅出的血液会形成直径小于一毫米的血珠,以一小片血雾的形式的沾染到周围的物体上。血迹的拖痕、溅上血迹的物体的运动轨迹,血泊中出现的神秘空白,都可以作为线索,告诉人们谁到过这里,可能做了什么,以及死者从血液飞溅,身体失衡倒地,一直到失去意识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而作为“第三种能力者”,无论是流血受伤的对象还是涉入案件的嫌疑人,假如具有‘恩典’,他们留下的痕迹在牧羊犬的眼中会变得不同,虽然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相同的感受,赫西亚觉得,自从牧羊犬的能力觉醒之后,那些迹象在他眼中像混入鲁米诺试剂一样特别。利用这一点,他们可以锁定、追踪目标,再根据目标的情况决定是施以援手还是施加惩罚。
“这个国家的国土上,被赋予“恩典”的人数以每年一两百人的速度增加,而随着新生儿的成长,他们的生活环境需要被了解、被关注,他们应该知道如何行动,如何操控自己的能力,如何找到可以帮助他们的人……并且,在引发什么事情之后也应该有人去处理。”
“这很有趣……虽然我不觉得政/府和教廷的目的有这么单纯。”
医生站起来,从并排放着两三排试管的架子上取下新的样本。
“然后,在这之前呢?”
“之前?”
“他们被赋予恩典的时候。”
赫西亚困惑地看着用滴管混合着几个小瓶中的液体的医生。
“血液中还有其他东西,外周血样品中的DNA和RNA勾画了生命体从出生、成长、发病一直到衰老死亡的一整幅图景。”
青年医生以很快的语速,明显带着点怠慢地,仿佛向学徒或者入门者解释一样向对方说明着。
3、
有人可以把手放在滚烫的炉子上,走过火焰,用脚踩碎玻璃,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有人天生拥有比其他人强壮的身体、坚硬的骨骼,还有人以无法解释的神秘原因,无需碰触就能操控外界的事物。在二十五年前恩典还没有诞生的时候,世界上就存在这样的人,这些都源自于他的基因开的“玩笑”。 而“羊”,大概就是他们身上的变化突然变得明显,以至于超出了“疾病”与“异常”的范围。
与之相对的,同时出现的“犬”,其自身之所以能够规避“恩典”的效果,并能削弱甚至消除其他“羊”的能力,运作机理从某种程度上与血液细胞发育成免疫系统的非先天性特异反应类似,也就是说,由于“羊”的出现,另外一部分人发展出了可以不受影响的体质,更进一步地,甚至能够修补和控制“羊”身上出现的异变。
恩典并不是凭空降临的,而是长久以来就存在着,只不过二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它的迹象变得更加明显,不管是羊还是犬,这些看似特异的能力也许会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饱受痛苦,但对于医学和生物学研究者来说,他们是真正珍贵的,天赐的“礼物”。
“……倘若能够了解恩典运作的原理,就可以知道什么样的人会产生变化,变化的程度以及内容,甚至连恩典何时会出现都能够预测。削弱过强的力量,弥补脆弱的环节,填补缺陷,就可以让“恩典”更加正常地运行。现在‘药’,以及测量‘器’的仪器的出现,就是很好的证明。”
“假如‘恩典’的确是一种体质,为什么力量的发动是可以自由控制的,而且发动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力量,往往与心理状态和情绪有关……还有,为什么‘羊’和‘犬’能够识别对方……”
——有时候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甚至能够看到即将发动的“恩典”。
牧羊犬试着提问,然后默默地把最后一部分问题吞了下去。
“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也是研究所存在的意义。”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短地总结道,接着摇晃着手里的试管。
“我同样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东西对‘羊’来说有特别的作用,而且每个个体需求的程度都有所不同……柠檬酸零点四八克,柠檬酸钠一点三二克,右旋葡萄糖一点四七克,加水至一百毫升,每六毫升新鲜血液加入一毫升ACD液,零度保存几天后,移到零下七十度的环境中长期储存……”
也许是因为实验结果已经出现,工作可以告一段落,文森特显得心情很好,他甚至难得地扭头正视谈话对象并开了句玩笑。
“……好像柠檬蛋糕一样,不是吗。”
4、
“……果然呆在这儿才是正确的选择。”
赫西亚坐在实验室隔壁,与刚才的房间有一道门联通的休息室里,盯着靠墙的长沙发上睁开眼睛的“黑羊”。
对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狼狈,甚至想要把脸扭过去塞进沙发里,意识到不该那么做之后,他用手肘撑着身体坐起来,揉了揉头发,从鼻子里发出愤懑的叹气声。
“没想到医生有药物依赖症,而且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是因为额外的工作忘记时间了吧……被你碰倒的盆栽已经收拾好了,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微波炉,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来热食物……嗯,好像让你感到不快了,我会马上离开的。真的非常抱歉。”
牧羊犬看到对方的表情由狼狈变成烦躁,由烦躁变成愠怒,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把纸袋里还冒着热气的锡纸餐盒取出来,放在沙发旁边的白色塑料桌上,然后站起来向外走去。
门轻轻地发出声音,就在门扉就要合上的时候,缠着纱布的手阻止了它的移动。
“呃,虽然现在问这个有点不合适,医生,我还可以,再到这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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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越来越偏,不过算了,有机会一定写写教会场景...
*全是扯淡,全是扯淡,全是扯淡,如果有什么设定上的冲突请戳我【土下座
*时间线大约是在四五年前
*不知道怎么触发隐藏event,只能单方面重复刷一次0.5的好感【【【
1、
鬼见一下把水壶里的水喝掉了三分之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合上了眼睛。
长冢站起来准备离开,继续和大家讨论的时候,外套的下摆却被他拽住了。
“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少年好像梦呓一般轻轻动了动嘴唇,吐出这样几个字。
长冢吃了一惊,难道这就是线索?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大家,而只是对自己说呢?
——是对自己的信任和感谢,还是,希望自己能继续引导剩下的人?
——或者,他已经发现,在场的其他人中,“杀死”简芒的人是谁了?
这条线索本身的内容也让人惊讶,果然,赛场上出现了重要到不了解就无法继续推理的,“谜题的一部分”。
长冢扭头向后面的五人那里望去,另外一条线索还没有公布,大家的讨论仍然没有什么进展。所谓的“线索”就像摔成两半的盘子,不把它们拼合在一起的话,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图案。
“你不去听听他们怎么说么?”
少年摇摇头,显出仍然很疲劳的样子,冲长冢摆了摆手。
“让我再……待一会儿。”
2、
椎名托着下巴皱起眉头,竹下靠墙站着,像看着死刑室里的电椅一样战战兢兢地注视着那些铺着白纸的座位,龙墨似乎陷入了沉思,按着手机在计算什么,葱白仍然坐在刚才回答问卷调查的座位上,呆呆地盯着屏幕。
的确,这道题从字面上来看,完全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思考。长冢反复考虑之后,还是打算开口转达鬼见获得的线索。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米拉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长冢,背对着其他人,不动声色地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握着小小的拳头,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
——安静。
一瞬间,长冢明白了,鬼见已经向他信任的人公布了线索,而剩下的选手已经接受了那种怀疑,并想要在排除了可能的“凶手”的范围内推理出答案。
室内的空气变得非常诡异,长冢一瞬间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米拉老师小小的嘴唇先抿了一抿,又吐出了轻微的气流。
“Mirror?”
——镜子?
——的确,两个人长相一样的话,是镜子中的映像也说不定,这是一个很好的推测,但是……
“Twins.”
更容易联想到双胞胎吧,长冢也学着米拉老师的样子轻轻地用唇语说。
米拉老师点点头,似乎觉得这个想法也很有道理。然后,周围又没了声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长冢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感慨,不过没时间了,只能继续思考下去,他一边观察着剩下的选手,一边在心里推测着。
——存在于双胞胎中间的……
——是相同点吗?姓氏?血缘?父母?容貌?习惯?DNA?
——还是不同点,姓名?出生相差的时间……
突然,长冢看到,坐在那里盯着自己手机屏幕的龙墨,在键盘上输入了“Gemini”几个字母。
——双子座?
——的确,双胞胎……双子……双子座,罗马数字,古代传说里隐藏着什么吗……
——对了,“中间”,难道是,应该考虑实际存在的事物,而不是二者之间的关系吗……
长冢皱起眉头,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时隐时现,但还不能肯定……
“答案,正确答案有两个!”
葱白突然叫起来。
一瞬间,龙墨的脸上露出了前功尽弃的表情。
看到大家都瞪视着自己,葱白也有点退缩,她举起一只手怯怯地解释道:
“其,其实我很快就选完了,但刚才一直没有出现提示,我还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在场的几个人互相打量着,接着,龙墨站起来,向回答问题的座位走去。
米拉老师紧跟在后面,竹下从墙边匆匆跑向座位,慌慌张张地坐下,而鬼见也从角落里起身,拖着脚步走过来,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长冢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葱白,用口型说了“日期”两个字。
“喂,等等,你们有什么想法了吗?”
椎名突然出声提问,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但是,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寂静,只有笔在白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3、
在想到那个“可能性”之后,计算和回答就变得简单了,然而,就像所有考试那样,剩下的是那段难捱的空白时间。
龙墨就像所有聪明而对考试感到不屑的考生一样,直接放下笔,站起来向场地中间走去。
米拉老师盯着那张白纸,似乎在再三检查,她划掉了一两种描述,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写了一排文字。
葱白有一点忐忑不安,她放下笔,站起来扫视着剩下的选手,接着又害怕被当做在窥探别人的答案一样,从桌椅之间走了出来。
鬼见用力攥着笔,像是要把那支笔折断一样,在纸上写下了答案。
竹下站在那里用手抹着额头,试图把不再服帖的头发重新整理好。
长冢看着聚在一起的五位选手,觉得大家好像变成了参加完考试,等着阅卷的老师决定各人生死的考生一般……不,应该说,他们的情形就是这样吧。
大家谁也不愿意提起自己写下的答案,谁也不愿意回顾考试时经历的题目,谁也不愿意回头看仍然坐在那里的医学生。
就这样,那个决定生死的时刻一分一秒地逼近了。
4、
突然,电流声响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随之而来的惨叫让他们从黑暗中惊醒。
竹下靠在写着他手腕号码的座位旁边,手还保持着伸向那只被平放在白纸上的笔的姿势,身体发出一阵痉挛,之后缓缓滑落到地板上。
而旁边静静地垂着头坐着,像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显得沮丧的医学生,也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次的轰鸣声比以往更加剧烈,连地板都微微颤动起来,桌椅和那两具尸体一同下陷,仿佛一所校园发生了地震,大地裂开口,连楼层和教室一起吞了进去一样。
“啊,所以说,要好好理解,仔细看,仔细听,简洁明了地告诉我答案才行。”
执行官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写出答案,明明是‘两个’正确答案却只写出了一个。直到现在,还有这么不谨慎的行为……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啊。”
虽然隐藏在那个液晶平面之后,仅剩的五个人,却觉得执行官就站在大家面前,用像打量实验品一样、让人汗毛倒竖的眼神挨个打量着他们。
——终于开始了哟?
——把危机从身边排除出去的行动。
——但是,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
——阴影还没有散去,而且,你们将要前往的地方,会越来越黑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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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的一段,有点推锅,不要介意……
*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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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赫西亚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对方正站在一株将近二十米高的悬铃木下面,拾起地上小小的圆形球果扔进池塘里。
那时的天气也像现在一样,每一天都在变冷,海洋上吹来的风逐渐带上寒意,雨水也常常造访。但那一天,却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晴朗日子。
这座岛屿面积只有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走遍岛上的每一处。然而这里景色的变化却十分丰富,有为浪花冲击的陡峭海岬,有岩石洞穴和白色沙滩,有繁茂的树林、起伏的山丘,以及一小片一小片散落在岩石与草地之间的整齐建筑。
从教堂所在的全岛至高点往西走一小段路,是一片地势平缓的坡地。路边有张长椅,坐在那里可以俯瞰远处生长多年、像半月形一样,环绕着一片小池塘的树木,以及坡下没有修剪过,肆意生长的高羊茅和黑麦草。
假如阳光充足,从清晨到黄昏,金色的光线和山坡以及树林的深色阴影,会逐渐在那些没过成年人腰部高度的草叶上移动,这幅景象,简直就像看见具象化的“时间”在身边缓缓前进一样。
可是,岛上的空气又是那么悠闲恬静,仿佛有无形的障壁将这座岛屿与外界的环境隔离,岛的时间是自行运转的。外面世界的喧嚣传不到岛上来,外面的出生、战争、游行、抗议、婚礼和葬礼,都像遥远地方发生的,高速移动的画面一样,不会对这个地方造成什么影响。
赫西亚很喜欢这种感觉。离开养育他的那个脏污、吵杂、喧嚣,有时又充满危险的地方带来的是短暂的不习惯,而不是感伤,只有与家人和朋友离别的遗憾被深深埋在心底。“岛”的秩序和稳定,以及对种种不同的包容与接收,让他觉得非常舒适。该怎么形容呢?大概,这是能让生活变得规整的地方。
虽然要做的事情、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闲暇时,他可以静静地坐在这里待上整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池水中蔚蓝澄净的天空变成深暗的宝石与闪亮的星星。
就这样,枫树、杨树和鼠李染上红色和黄色,地上堆积起色泽艳丽的地毯,飞舞的树叶落在池塘里的景象,重复出现第四次的时候,协调的宁静风景里出现了活动的东西。
那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柔顺的金发垂在肩膀上,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在做什么?
像被勾起好奇心的动物一样,赫西亚从长椅上站起来,分开变得金黄的草叶向前跑去。
脚下和身体两侧有种阻碍,好像在浅水中跋涉一样,随着眼前景物的接近,“抗拒”和“不稳定”的感觉,穿过四散飞舞的枯叶从那个人所在的位置向自己的方向传过来。
——“羊”……似乎没见过……“黑羊”吗?最近才登记的吗?
赫西亚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站在不会引起对方注意的地方,悄悄地窥视着池塘边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可以看清他的脸了。
那个年轻人衣着整洁,皮肤白皙,有着纤细而知性的容貌。如果不是因为收紧的嘴角和过于频繁的眨眼频率,让他的脸显得有点紧张刻薄,这幅面容很适合用“美丽”来形容。
但是,与外表的自我约束不同,赫西亚感到,他身上还有种“什么”。
仿佛一张庞大而精细的拼图,完整、细致、严谨地咬合在一起,构成的图像是一部巨大的机械,齿轮、铰链、管道与仪表正在飞速地、有条不紊地运转,而其中接合的缝隙之间却冒出蒸汽、喷出火星。那是种非常强大、非常复杂,让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其中却隐藏着“不安定”,每一个零件、每一种步骤都不是安全无虞的,而是蕴含着“失败”、“错误”、“崩溃”,这种力量正在以一种走在钢索上的人一样摇摇欲坠的危险感觉保持着平衡,似乎一个环节发生问题,所有的一切就会开始爆炸、碎裂,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个人又拾起了一枚圆形的果实,球果外皮粗糙,颜色是棕色的,其中还有没消退的青绿。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把它放在左手掌心里,接着用右手食指触摸它。
果实渐渐变成了烧焦一般的黑色,接着破碎成一小片一小片,像一摊沙土一样散开了。哔哔剥剥的声音清晰可闻。
——热量操作?重力操作?还是……
赫西亚看着那个人重复了四次同样的动作,直到第五次,那个小小的圆形球体,才没有变成黧黑脆弱的一团,而是成为形状像压扁之后又干燥的口香糖,看起来很坚硬的灰色物体。
他用三个手指捏着它,凝视了一会儿。一瞬间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流露出非常疲倦困乏,但明显感到解脱和满足的表情。
他抬手横着抛出了那枚球果,原先轻巧的干枯果实竟然变成了打水漂使用的石子,在池塘中跳跃起来,留下一连串涟漪。
接着,像天空飘过的云朵把阴影投到人们身上一样,阴郁和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个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袖子下面的腕表,匆匆踏上树林中间的小路,向山坡另一边走去。
那幅图景像被吸进了一道缝隙,从赫西亚面前消失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是怎么做到的?那个看似无意义的微小动作中,为什么蕴含着强烈的,无以名状的,让人想要探究的力量呢?
——然后,又是什么,让那道紧紧关闭的门扉后面,偶尔露出了一丝光芒呢?
2、
岛上的人并不多,如果留意的话,甚至可以记住全部的面孔和身份。但是,自从赫西亚拜托牧羊人,辗转查到那个名字之后,那个叫“文森特”的年轻人,好像从岛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就这样,虽然感到有些惋惜,这件事情还是被赫西亚暂时放在了一边。日子一天天忙碌起来,为未成年人准备的课程早早地结束了,工厂的工作也妥善地做了收尾,接踵而来的是有关机械、枪支、生物、药理、心理、语言、各国的历史、宗教、社会的学习,以及高强度的新人训练,他拼命吸收着这些原本大概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知识和经验,向着一直以来的目标全力奔跑,想要成为那个保护和引导“羊”的机构的一员。
“羊”身上的“恩典”既不是纯粹的祝福,也不是宝贵的财富,而是一把双刃剑,赫西亚以及岛上许许多多的人都曾因此遭逢不幸。但是,选择加入典狱长一手建立的机构,并不是出于制裁或复仇的目的。
——这是因为我们生来为人,需要按人的法则生活在这世界上,就像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白天与黑夜,风沙与雨水,贫瘠与富饶,混乱和宁静一样,“他”也从未许诺过我们只靠祈求就能得到的幸福,倘若他给予我们非人的力量,必然也会加之以严苛的约束,倘若那力量让人遭受痛苦折磨,什么地方一定也掩藏着化解灾厄的方法。
作为“约束”和“方法”的一部分降生,来到这座岛屿,“第三种能力”就是他的恩典,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也是他必须背负的十字架,假如能变得更明智、更坚强、更有力,能更好地传达自己的想法,过去发生的惨剧,在将来或许可以减少一些吧。
年轻的“牧羊犬”这样想。
在他领到制服和配枪、搬进新公寓的那一天,在走廊上听到了这样的议论。
“有‘黑羊’以医生的身份加入研究所了。”
“哈?”
“听说是少年天才,刚成年就拿到医师执业资格,登上岛屿以后一边学习一边协助药品改进,现在除了作为研究者,也会进行临床治疗,据说还参加过外科手术……”
“这是岛上的医生人手不够?还是施耐德那个疯老头子的新花样?就算被打断全身的骨头,我也不想躺上那样的手术台。”
“你在说什么啊,研究所本来就是一群怪人聚集的地方,有比那还要可怕的东西在哦?”
“有什么能比腹腔被切开的时候,主刀医生突然暴走更可怕啊?”
赫西亚眨眨眼睛,听着远处飘散的对话。
岛屿上即使是普通人都早已习惯能力者的存在,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也说明他们根本毫不在乎,凭借自己对研究所的了解,完全可以一笑置之。但是,不知为什么,牧羊犬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忐忑不安的感觉。
3、
——那是“哈克先生”的房间吗?他的状况看起来还是不太好。那扇门一直紧紧关闭着,简直就像那个人根本就不曾存在一样。
——戴头盔的孩子最近很消沉,是因为那场事故吧。
——诺夫莱依然显得很有精神,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了让研究室的气氛活跃起来。虽然名义上是‘黑羊’,但能感觉得到……他其实……而且并不是医生啊。
——麦格里斯仍然在忙碌着,他真是恪尽职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和,只是好像有点睡眠不足。
“赫西亚,又在观察什么?”
“啊,霍斯顿先生。”
房间的门轻轻打开了,赫西亚看到灰发的男人走进来,于是仰起脸向他打招呼。
对方披着研究室的白色外褂,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稍嫌严肃,但那双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马上眯起来,眼角出现了细小的皱纹。
“放轻松点,你是被观察的对象啊。”
“被您这么说更让人觉得紧张。”
中年男人笑得发出了声音,他停下那台机器,摘掉那些连接在人身上、包着红色与黑色胶皮的金属线,把它们收拢在一起。
“结束了。心肺功能负荷运动实验,药物实验,反应测试……一切都很好,一切正常,可以说是超出正常的完美。”
“……”
赫西亚想要对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回应些什么,但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几个小时很无聊吧,真是辛苦了。”
莫里森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透明包装纸包着的棕色方形物体,把它丢给正在四处打量实验室的受试者。
“谢谢,霍斯顿先生……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但还是很喜欢姜汁软糖。你可以走啦,多谢你的协助。”
赫西亚站起来,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看来这次见不到那名“黑羊”了。
“哦对了,稍等一会儿。受试之后也应该抽血看看……”
莫里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走了出去,没过几分钟,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在没看到他面孔的时候,赫西亚就感觉到,“黑羊”出现了。
伴随着仪器的嗡嗡声、没有热力的白色光线和消毒剂的气味,那个档案上没有姓氏的年轻人进入了这个白色的空间。
他依然是那副仪容整洁的模样,身材长高了七八公分,颧骨变高了,眼睛也更深邃了一点,金色柔软的头发变得更长,除此之外,时间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赫西亚觉得,与上次扬起枯叶四处飞舞的风中看到的,那副庞杂而不稳定的景象不同,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变化,那种紧张、略带神经质的不安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地审视周围事物的神情。
——那些复杂的运转,让人无法理解的计算和改变,那些像火山喷发前冒出的滚滚黑烟一样的东西,到哪里去了?
“文森特……先生。”
在意识到这么做是否妥当之前,“牧羊犬”轻轻说出了“黑羊”的名字。
对方似乎觉得有点惊讶,当他的视线落到赫西亚身上的时候,表情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啊,在那里。
仿佛瞥见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道缝,展现出一座巨大的城市一样,牧羊犬看到咆哮奔腾、纵横交错、发出轰鸣与呼啸,但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的桥梁、道路、河流,它们连接着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直升起来,极为精巧,极为复杂,美丽得让人震撼的高大建筑。
然而这样的景象只出现了一瞬,就像全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影像一样消失了。站在面前的仍然是那个像大理石雕像一样的青年,他盯着赫西亚的双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好,‘牧羊犬’先生,还有最后一针,请再忍耐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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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太哨兵向导了一点,为了推进硬上吧【大哭
*因为感到不产出不好意思,所以跑一跑这边的线,第一次见面是11年前,第二次是6年前
*然而产出了仍然感到很不好意思
*没有怎么商量,如果OOC请戳
1、
“又是从城里来的,他们一批一批地出现,每人都说要帮助我们,最后都走掉了。”
集装箱改装的店铺外墙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大腹便便的肉铺老板用胳膊肘撑着铁皮柜台,把烟蒂按熄在压扁的饮料罐里。
他身上那件短袖衬衫满是血迹与污渍,和店里大多数东西一样,被干涸的暗红色和泛着油光的黄色沾染,显得龌龊不洁。“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堆着看上去早就不新鲜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肉和内脏,苍蝇在旁边飞舞,时不时落在那些已经泛起青灰色的皮肤上,搓几下前脚,再发出扰人的嗡嗡声返回空中。
幸好已经这个季节了。青年皱了皱鼻子,扭头盯着那些举着横幅和标语的人。
“消除贫困”、“消除饥饿”、“自由平等”、“拯救儿童”。
“大概下午就会回去了……该死,他们在给这儿拍照。”
店主拿着切肉刀冲出去,握住了一个家伙的手腕,吓得对方差点把摄影机摔在地上。接着他的嘴里冒出一连串辱骂,内容让任何一个听得懂人话的成年人都要感到脸红。围拢在周围的人群迅速散开了。于是他转身回到房间里,拉上折叠铁门,关上向外开的防雨窗,把一块写着“停业”的木牌插进双层铁门中间。
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已经进屋等了一会儿,站在半截沙发和铺着开了洞的毯子的旧床垫之间的中年人露出略微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两人走近。
“他是个‘哈西姆’?”
店主指着青年问。
“没错。”
中年人代替青年答道,这指的是从几世纪以前,就迁居到里洛尼亚的流浪民族。
“这家伙的舌头像被割掉了一样,跟他的同胞不大相同。”
“他就是这种人,不然你也不会相信我们吧。”
“我相信的只有这个。”
店主嗤嗤地笑起来,拇指、食指和中指攥起来捻了捻,做出点钞票的动作。
“还有这个吧。”
一直沉默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店主身后,用坚硬的金属物体抵住了他的脖子。
那东西感受起来像是警用手枪的枪筒,但还不止这个,汗水从被牢牢钳制住的,身材臃肿的家伙额角流下来,划过后颈叠着的几层肥肉,他看见青年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沾着锈迹和血液的铁器。
那是用来切断手指的刑具。
2、
太阳逐渐沉落,暮色笼罩了市郊的空地,塑料、金属、木板堆成的简易棚子之间发出了微弱的白光,发电机在沙土地上嗡嗡地运转起来。某些房间里升起黑烟,空气里传来刺鼻的气味,有人在烧煮什么东西。
“那家伙说的可信吗?”
“和调查的结果一致,他大概很乐意看到我们一脚踏进‘蝮蛇’的巢穴里去。”
两人看着那相隔不远,匍匐在泛白的沙土地上的建筑物群,黑暗掩盖了它们肮脏简陋的外表,这个时刻的它们,在内部和外部的光线映衬下,看起来像是装着萤火虫的火柴盒。
“而且,现在的‘老鼠’胆子变小了,稍稍一威胁就什么都倒出来……”
“喂喂,这可不像你平时会说的话啊。”
赫伯特看着身旁眯起眼睛眺望远方的青年,不禁哑然失笑。
赫西亚停顿了一会儿,继续以郑重其事的语气说下去。
“以十几年的时间,状况已经有了相当的改观……不会再有人被砍头,砍断手臂,挖出眼珠,女人脸上的皮肤被剥掉挂在水塔上,男人的腹部插着十几把小刀横躺在大街中间。偷盗、抢劫、斗殴、赌博、高利贷、贩卖人口,这些事情不会再明目张胆地发生在白天。从‘他们’出现开始,这里被作为高危地区,像裤子口袋一样从里到外、翻来覆去地,清理了不知多少遍,相应地也倒掉了不少垃圾。虽然贫穷与犯罪当然不会根绝,但再也不会有人认为,看不见的东西,就可以当它们不存在了。”
“这么说,我们要感谢‘他们’了?”
赫伯特发出轻微的苦笑,把快要烫到手指的烟蒂扔在水泥路面上,再用脚踩灭。
“努力活着的良善灵魂要被践踏、被蹂躏,那些……”
他咽下“渣滓”这个字眼,盯着面前漆黑的窄巷。
“那些家伙却还活得好好的,还被赐予伤害别人的力量,你不觉得讽刺吗?”
“假如把它们留在黑暗中置之不理,神遴选的果实也会腐烂,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我们……只能尽全力避免那种事情发生罢了。”
青年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宽厚平和的微笑,他披上外套,和同伴一起向黑暗深处走去。
3、
入夜的时候,开始下雨了。
路面因为雨水而变得湿滑,仅剩的一两盏没被打破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空气又潮又冷,石头砌成的墙壁被雨水冲刷,潮湿的痕迹像油彩一样从墙壁顶端倾倒下来,古老建筑屋顶上雕成怪兽形状的滴水嘴在阴影的笼罩下,比白天显得更加奇异狰狞。
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出来。即使呆在房间里的人也都在淅淅沥沥催人入眠的雨声中,早早地蜷缩在了床铺上。
雨水掩盖了大多数的足迹和气味,但是,无法轻易冲刷掉那幅印在脑海里的地图。
——从卢迪亚诺的“Y”字形路口左转,沿着上坡路走十分钟,翻墙进入一座没有主人,已经被流浪汉和流浪猫狗占据的公寓,从没过膝盖的草丛和丢得到处都是的破家具、建筑垃圾中间穿过,进入地窖,接着从下水道爬上被水泥墙封住的空间。
这里被四栋五层楼房围着,楼房全部都已经废弃,建筑表面出现了裂痕,没有一扇玻璃是完整的,数处钢筋裸露在外面,从外部看不到那个空间,主导这次行动的警察部队必须冲破层层防守,冲进一个个房间,被迫正面与“蝮蛇”交火,经历一场大骚乱,不少人会受伤流血,不少人会死,才能再一次暂时让他们偃旗息鼓。
而在那之前,他们需要营救的“羊”就会像一个普通人质,或者黑帮一员一样,悄悄从这个地方离开,被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但牧羊犬们能感觉到,走上台阶,穿过长长的甬道,经过守卫室四五个无所事事的看守,推开通道尽头的一扇窄门,那里传来微弱的气息。
那是充满恐慌和痛苦,一直在挣扎、撞击、想要从被关着的地方突破出来的意识。好像被蒙住眼睛、堵住耳朵和嘴巴、扔在汽车后备箱里的人,拼命翻滚、蹬踢着那个囚禁自己的黑暗空间,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样。
“幸好他们没被关在一起,不然场面一定相当混乱。”
“希望同事们能按时到达。”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也为我们自己祈祷吧。”
雨在凌晨时分停了,云层变薄了些,隐隐露出的天空中泛起了微光,浑浊的白雾在大街小巷弥漫,寒冷的雨夜之后,是同样寒冷的黎明。
4、
进入建筑的过程还算顺利,他们冲进来地下室的那条通道,随后,头上的天花板簌簌抖动,似乎有尘土落下来,外面响起了“嘭”的一声巨响。
那是燃烧弹或者催泪瓦斯投掷进来的声音,“蝮蛇”的成员大约有二三十人,他们分布在楼层的各个角落,占据着有利地势抵抗缉毒警察的攻击。枪声变得激烈而不规律,枪战开始陷入胶着。
但那些与自己无关,集中注意力已经很难了。赫西亚想。
心脏在强烈地鼓动着,眼前的景象像被火烧熔了一样,变得光亮而模糊,这是靠近“羊”,尤其是接近暴走边缘的羊所产生的反应,恩典的力量越强,这样的反应越剧烈,假如旁边没有其他事情干扰,还可以进行控制和调适,但他们现在正在狭窄的通道里躲避子弹,以及认为穿着没见过的制服,带着头盔的两个成年男性根本不足为惧,而朝他们扑过来的看守们。硝烟的气味、潮湿天气的霉味以及血液、金属的味道一波一波地袭来,让人觉得想要吐出来一般不适。
“雷纳德先生。”
赫西亚提醒道,开枪击中了角落里瞄准他们的最后一个黑帮成员,那家伙的额头涌出了血珠,像一袋面粉一样倒了下去。
“多谢了。”
赫伯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把头盔上模糊视线的血擦掉,一脚踢开了通道尽头的门。
行动之前,他们听说过需要援救的“羔羊”的能力是制造高浓度的合成毒品,但并不了解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而现在,眼前的景象即使是这样两个成年人,也忍不住想要扭过头去。
房间的墙壁和这几天他们看到的大多数建筑内部没什么差别,为血迹、霉斑与从锈掉的水管中流出来的污水沾染,变得斑驳肮脏,那个孩子就被蒙着眼睛、堵住嘴巴,绑在斜靠着墙壁的铁质担架上。
她的身体以仰角倾斜着,黑色卷曲的头发覆盖在脸上,手腕、手臂、脚腕上都插着导管,血从苍白细瘦的手臂和脚腕里流出来,注入地上排在一起的塑料水桶。
鲜红的颜色在水中绽开,逐渐淡薄、消失,而粗一些的塑料导管继续从那些水桶中延伸出去,伸向一个个插着漏斗的小瓶。
赫西亚觉得胃部一阵抽疼,他睁着眼睛,周围仿佛有热浪袭来,假如做这种事的人出现在面前,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扼住对方的喉咙,敲碎他的膝盖,打断脊梁、拧断手指,撕裂手肘,让那家伙在保持清醒、血流不止、折断身上每一根骨头的情况下哀嚎着死去。
赫伯特的脚步有些不稳,但仍然展现出了一位有经验的长辈,或者说,父亲,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冷静。他走向那个孩子,嘴唇低喃着安抚的话语,小心翼翼地拔掉导管,解开女孩眼睛上的布带,让她慢慢适应室内的光线,接着迅速撕掉了封在她嘴上的胶带。
女孩的嘴唇因脱水而干裂,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望着天花板,她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飞速地向上下左右旋转,接着,像陷入谵妄一样,沙哑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嘘……嘘……”
赫伯特用手掌轻抚着女孩的额头,把她的头发梳到脑后。接着微微倾斜身体,让女孩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
“没事了,没事了。”
他慢慢地在手臂上施加力量,抱紧那个小家伙。
“你得救了。”
赫西亚听到女孩抖动双肩发出了啜泣声,接着,机械地垂在赫伯特身体两侧的、布满伤痕的白色手臂,一边颤抖一边抬起来,像环抱着粗壮的树木一样,给予了回应。
5、
因为事前获取情报的准确,以及组织者的果决有力,行动在太阳升起不久就结束了。而“蝮蛇”的头目也在十五公里以外的高速公路上被击毙。既达到了目的,又没有引起关于贫民区或是能力者的骚乱,对政府和警署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其中默默无闻地履行了自己职责的六个人,接近傍晚才处理好后续的遗留问题。
“一切顺利吗?”
李这样询问他们。
“一切顺利。”
赫西亚回答。
头发削得短短的,眼神锐利的东方人点点头,扭过脸去。给人感觉像一把匕首一样,寡言少语的他,大概一如既往地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关切。
“但是令人不快呢。”
赫伯特补充说,从座位中间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接着伸手去口袋里掏打火机。
坐在旁边的道格拉斯帮他点燃了香烟,接着推了推黑框眼镜,继续翻看起从附近书摊上买来的杂志。
“‘阿萨丽’……是叫这个名字吗?那孩子,她怎么样?”
正忙着把武器和通讯设备收拾起来的阿什雷德从厢型客车后面扭过脸,从车窗射入的夕阳让他眨了眨眼睛。
“很……勇敢,也很强悍。”
“接触不过几分钟就恢复了理智,因为无法确认我们的身份,似乎对我们的目的相当怀疑。以为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打算一个人逃跑,要不是由于身体虚弱,简直就快要成功了。”
赫西亚掀起袖子,上面露出一排还在渗血的齿印。
正在开车的马尔斯发出了嗤笑声,而赫伯特也眯起眼睛笑了。
“她只是有点怕你。”
“啊啊,我不觉得我会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害怕……大概只有从那边来的人,才能让她安下心来吧。”
青年回以无奈的微笑,接着把目光转向后视镜。
“她的生命力很强,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垮掉……不管是树木,还是花朵,让他们远离恶土,加以保护、培植和剪刈,一定能够健康平安地成长起来的。”
“是吗……但愿是那样。”
赫伯特也把身体探出车窗,看着向相反方向疾驰而去的黑色轿车,在夕阳下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山影之中蜿蜒的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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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与企划主旨背道而驰的我,是不会放弃作死的!【【【【
*试着写这种调调,比较烂请轻拍
*虽然出场不多还是斗胆AT了各位同事,如有BUG和OOC请戳
*剩下的交给大家了……
1、
“少数服从多数……吗。”
长冢低头看着那张被展开的纸条。
龙墨刚才的论述听起来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推测。镜子上的数字是0到9的阿拉伯数字里,三个既是轴对称又是中心对称的“1、0、8”,而它们出现在镜子上的意义,正代表了它们是作为“映像”出现的,也就是,需要把所有的数字翻转过来,然后选出每一列出现最多次的数字。或者,先进行选择,然后再翻转,也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真的只是这样?
心里的疑惑仍然没有减少,而是越来越沉重了,与以前的题目不同,姑且不论解答的方法,“提示”已经不再只是辅助答题的线索,而变成了“题目的一部分”,想要回答问题必须先穿过迷宫,而穿过迷宫的过程中必然会有人获得提示。假如没有提示,或者得到提示的人不愿意分享的话,大家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得出完全一致的“正确”答案。
主办方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呢?说着要消减人数,选出“最后”的赢家,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又不想要对选手赶尽杀绝。如果要那么做的话,只要把存活的选项减少,完全可以随意控制场上选手的数量。而现在,可以全员生还的题目不断出现,一边播下恐惧与怀疑,一边又培育着渺茫的希望,最后,场上的人恐怕没有几位还会继续追求所谓的奖金,而只是想“活下去”吧。
在这一时刻,这个颇具讽刺意味的提示,好像预示着什么。
——依靠多数人的力量,寻找生路。
——也有可能,演变成牺牲少数人,保证大多数人的存活。
时间不多了,旁边的中国小伙子已经充满自信地按下了答案。而鬼见、竹下和椎名也相继输入了相同的答案。葱白还在摸着头想着什么,而米拉老师似乎也仍在犹豫……
——那么,就这么试试好了。
——“少数服从多数。”
2、
公布答案前一刻的紧张感一直笼罩着剩下的七名选手。大家盯着自己手上的数字手环,几乎可以感到它散发出来的热力,仿佛那里马上就要放出电流,像对待简芒和拉克兰一样,将他们击倒,烧成两具焦炭。
房间里静谧的气氛被执行官的声音打破了,
“真不得了啊。”
执行官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姿态,然而声音几乎是要欢呼起来一样。
“居然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达成一致,真是令人吃惊啊!主办方也十分看好你们哦?”
他的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似乎正在努力抑制,不让自己大笑出声。而那只兔子也支起了身子,困惑地抖了抖耳朵,用力用两条前腿抓住主人。
执行官以一种“啊,抱歉,失态了”的表情,把宠物往肩上推了推,接着重新换成与往常一样优雅低沉,但让人觉得不快的声音。
“不过呢,接下来,也许会发生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对大家将会如何应对也十分期待。”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剩下的选手。
“这个竞赛,早已不是谜题那么简单了哟?”
3、
长冢环视四周,龙墨十分烦躁地轻轻跺脚,鬼见瞪着屏幕中间执行官的脸,米拉老师双肩下垂,显得非常疲惫。椎名抱着双臂低头站着,而竹下则摘下眼镜揉着鼻梁上方。
——果然,所谓的游戏,只靠智力与知识活下去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快到极限了吧。
就在这时,选手们看到大厅尽头,出现了与他们人数相符的七套桌椅。
“那么,请各位选手按编号坐下,来看第六题。”
长冢坐下来,桌子以他的身高来说显得有些矮小,椅子也只能勉强挤进去。
这种感觉一瞬间让他回忆起,很久以前在学校度过的时光。
自己是属于身体发育比较晚的一类,童年时桌椅都显得十分宽大,直到中一的时候仍然坐在前排,甚至比有些女生还要矮小。
不过,倒是没有因为这种事困扰多久,二年级时自己的身高突飞猛进,前排的同学越来越多,黑板上的字也越来越小,以至于邻座一直恼火地说着什么“男生真是讨厌啊,到了年纪就抛下朋友,自己长高去了。”
时不时袭来的平和回忆让长冢不禁觉得有些感伤,但随后就为自己的神经质而摇了摇头。这一定是太阳穴附近那种奇怪电流的作用吧。他盯着突然坠落下来的白板想。
“两个人中间的,是什么?”
白色的背景上用黑色马克笔书写着清清楚楚的中文、日语、英语三种语言的句子。
——什么啊?禅意问答吗?
长冢眨了眨眼睛,还没等他展开思考,执行官的话就接了下去。
“这次的问题真是简洁明了啊,也请大家用同样简洁明了的方式,告诉我答案吧!”
4、
接着,长冢听到身边发出了桌椅碰撞的声音。
龙墨似乎很恼火地,从座位上蓦地站了起来。
这个年轻人思考和行动的能力都相当强悍,似乎有种力量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跟随他的举动。在龙墨向房间另一端走去后,其他选手也注意到了另一个方向的异常,他们也从答题的座位上离开了。
长冢稍加思索后意识到,大家目前所面对的第六题,又是一道不取得线索就没有足够信息,做出“正确”,或者说,“与主办方设定一致”的答案的题目,目前要做的,是去获取几乎紧跟着问题出现的线索。
走到与答题位置相对的地方之后,执行官继续介绍起来。
“这次获取线索的方式相当有趣,是利用问卷来调查大家对问题的看法,把数据制成图表,这样,就能一目了然地得知现在的七个人,对于这些问题抱持怎样的想法了。”
“在那之前,大家要先猜测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问题会一个个地播放出来,只要按下手边的按钮,就可以推测多数人选了哪个选项,答对三题以上,会按顺序被给予线索。”
他指着用木板隔开,像是学校听力室一样的座位上,已经摆放好的问卷、铅笔和红蓝按钮。
“一定要保证自己了解‘多数人’是怎么想的哦。”
5、
长冢打开问卷,迅速浏览了一下上面的题目。
题目的内容也让他略微吃了一惊。
幸好,这只是为了获得线索,而不是真正的题目。推测其他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再排除有人故意选“少数派”答案的因素,会变成博弈,或者彻底的赌博。现在,只需要按照主办方的要求,诚实地选出自己的答案就可以了。
——诚实地……
长冢看着自己左腕的手环,这个机械除了被主办方用来施加惩罚,或许还监控着参赛者的脉搏、体温等数据,用来判断谎言。
不仅如此,能够在参赛前准确掌握各位参赛者的行动,在不惊动外界的情况下把十一人带到隔绝的空间,想必对各人的经历已经了如指掌。
虽然上一道问题和现在获取线索的方式都一再强调“多数”这个概念,长冢却觉得,“剩下的人一起离开”的可能性,正在一点点减少着。
他叹了口气,举起铅笔开始勾画答案。
答完这份问卷所花费的时间比想象得要长,当长冢把答案塞进那条窄缝的时候,面前的屏幕闪动了一下,投射出了“统计开始”的提示。
接着,自己刚刚回答过的五道问题,一一被播放出来。
——假如大家作为“普通”、“正常”,具有社会常识的人,对这五道题应该会如何回答?
——剥去伪装,暴露出由各自不同的身世背景造成的“真实”之后,会如何回答?
——而在经过了这几轮问题之后,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吗?
6、
大家的推测都已发送出去,屏幕背后发出像水壶烧开一样越来越高的声音,而上面显示的统计图也逐渐增大,最后变成完整的一个圆。红色代表选择A选项的人数,在七人中的比例,而蓝色代表选择B选项的。
结果出现了,虽然“大部分”答案的确与“大多数”人的思考和行动方式相同,但让人吃惊的是,“曾经杀过人”的选项,竟然出现了两个红色的“是”。
选手们面面相觑,这个结果不啻于在大家心中,引爆了那颗名为“怀疑”的炸弹,黑色的烟雾在众人之间弥漫起来。勾选这两个红色答案的人之一,会不会就是刚才毁掉简芒箱子里的长方体,让那个女孩被抹杀的罪魁祸首呢。
长冢站起来,限定的两条线索应该已经都被其他选手拿到了,但是,却迟迟没有人公布。
场上的气氛有点令人尴尬的僵硬。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长冢扭头一看,原来是鬼见,少年的身体瘫软在地上,脸上现出不适的表情,大概刚才的声音,是他一直倚靠着墙壁坐着,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上发出来的。
“喂,没事吧?”
米拉老师首先朝那里奔去。接着是医学生,他检查着少年的情况,接着扭头对大家说。
“是脱水症状,谁的身上有携带什么饮料吗?”
——水啊。
长冢突然意识到,所有人被困在这里已经五个多小时了,这里恐怕也有一天以上没吃东西,也没喝水的人。一边要保持紧张,头脑高速运转思索答案,一边还要受到面前有人死亡的刺激,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大概相当艰难。
长冢摸着座位上的外套口袋,以及衬衫外面,试图找到与水有关的东西。
——啊,太好了。
腰带上应对临时事件的扁平水壶还没有摘下来。
回到工作站,取了报纸,走进房间,锁好门,泡了热茶之后坐在椅子上,接下来的动作大概就是觉得不舒服,而摘下这个小小的铁皮硬物。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那么做就昏了过去,而主办方竟然也没有拿走它。
——这是从进入这个该死的空间之后,发生的最“幸运”的事了。
长冢走向少年,拧开壶盖,把水壶凑近少年的嘴边。
——两个人中间,是什么?
不管这问题是什么意思,现实生活中,对待不同的人,应该可以建立千百种不同的关系,产生千百种不同的感情,但,态度不外乎可以归结成“友善”,“无视”,“恶意”等等几种。
暂且抛弃怀疑,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对有困难的人施以援手,希望拥有更多可能性的人活下去,这,是属于“善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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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推一推!写得太乱没台词的暂时不响应了……
这周也陷入被爆的恐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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