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字数7610
“不知不觉你已经离开我们整整四十年了。”雅丽蒂亚看着手里的羽毛笔,还有平整地铺在桌上的羊皮纸,突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大量的话语充斥在她的脑海中,但她就是没办法将它们一一提取出来写在纸上。她放下了笔,站起身来走到森林里,就见一个人类男性站在了她的屋门前。
雅丽蒂亚的兴致本来就不高,在看见这个男子的瞬间,就马上跌入了谷底。
有不少居住在菲薇艾诺的人都看过月见草·白鼬牧师所画的名为《阿尔芒·巴塞隆纳》的一系列作品。虽然认识巴塞隆纳法师的人类都已经不在人世,但他们的后人还是能透过这些画作知道那位法师到底长什么样子。
很多人在刚认识阿尔芒·奥尔索普的时候都会说他跟伟大的阿尔芒·巴塞隆纳法师长得有七八分像,末尾总会开一句玩笑说:“你该不会也是位法师吧?”,那时候阿尔芒只能苦笑而已。他的母亲是那位法师的曾孙女,遗传使他拥有了跟那位伟大人物一样的黑色头发、白皙皮肤和一双足以令任何一个恋手癖者疯狂的手,但很遗憾(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地)他并未遗传到那位祖先的魔法天赋,他和那位法师相似的点除了外表恐怕就只有对精灵文化的热爱了。
作为他的后人,阿尔芒拥有巴塞隆纳法师以精灵语夹杂着部分龙语所写的日记。巴塞隆纳法师并没有在日记中花太多笔墨去书写他研习法术奥义时的心得体悟,也并未在日记中过多地提及自己于冒险期间的所见所闻,他写的内容大多都是跟一个还处在幼年期的精灵女性有关的事。
这位女性懂得很高深的魔法吗?这位女性总在魔法上有很独到的见解吗?这位女性曾经干过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吗?众人认为一个醉心于魔法研究的法师会感兴趣的那些条件,那位精灵根本一条都不具备。按照阿尔芒的祖先所说的:她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而已。然而那位法师却几乎用了一生的时间去观察她,花了几十万字去书写关于她的故事,还在临终前将自己的法术研究手札交给了她。
这看起来真是太不同寻常了。
每次阿尔芒著迷地从书页间翻找着他可能遗漏了的小细节时,都会忍不住想象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果巴塞隆纳法师在注视着他的精灵朋友时,用的并不是法师的眼睛呢?如果巴塞隆纳法师拒绝精灵朋友的靠近,是因为不想造成过多的遗憾呢?阿尔芒记得自己曾经看见过他的祖先措词激烈地写过一些猛烈批评那些肆意制造半精灵的人类和精灵的文字,但那些文字总会在成为一篇完整的文章之前,被随便地夹在随便什么东西当中,自此不见天日。
如果阿尔芒是一位吟游诗人,他会大胆地假设这两个人的关系,然后创作大量的诗篇来纪念哪一段根本没有结果的爱情,但很可惜他从来就不具备那样的一种能力。
一位深褐色长发、翠绿色眼睛的精灵牧师从小屋中走了出来,阿尔芒无论见到她多少次,都会因为精灵那种介乎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美而心神荡漾。人们经常用水来比喻女人的温柔,精灵那身绣有流水与叶子的水色长袍以及长袍上那长长的、带有一种飘逸感的袖子,使她的这种特质更加特显了出来。
“老师。”阿尔芒快步地迎上前去,礼貌地向她问好:“今天还好吗?”
精灵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阿尔芒,直到阿尔芒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已经被看穿时,她才回答说:“很好,一切如常。你找不到月见草吗?”,她所说的月见草是珂宁神殿的月见草·白鼬牧师,也就是给法师阿尔芒·巴塞隆纳画了一套七幅肖像画的画家,同时亦是她年纪最长的兄长。
面对着精灵带着审视的目光,阿尔芒不由得低下了头:“我收到了你让人捎来的信,知道你要走了,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不过是有一些人需要得到救赎,而我刚巧有这份能力可以帮助他们而已。”精灵把手放在一旁的树梢上,眼神逐渐飘远。
阿尔芒试图走近精灵,但精灵却跳到了刚才看好的那个树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
阿尔芒劝说道:“菲薇艾诺也有人想要得到你的帮助的。”
“我在菲薇艾诺住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有看见过一个宵银或是薇洁娅的信徒,我又怎么可能帮助得了他们呢?”精灵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每个人的心灵都有特别脆弱的时刻,这时候黑暗就会乘机趁虚而入,使他们本来柔软的心逐渐被怨恨和冷酷所冰封。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他们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我会让他们了解到,在他们还没想到接下来该做什么时可以在哪儿找到心灵的避难所,瑞图宁教会永远会为犯错的人打开大门。”
阿尔芒似乎能从精灵的语气中听出一种名为狂热的情绪,他呐呐地问:“要是他们不愿意接受你的好意呢?”
“那就提早把他们送入生命循环的下一个阶段,使他们能够拥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精灵笑得如春风一样温暖,然后优雅地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不仅能拯救那些可怜人,还能拯救到将会因他们而死的生命,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那你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阿尔芒走到精灵所在的那棵树下,抬头仰望着自己的精灵语老师。
“会的,等我需要休息的时候。”精灵说:“明天我就要踏上旅途了。我会把我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包好,放在屋子的中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帮我将那些东西交给月见草吧,他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它们。”,然后精灵就从窗户跳进了自己的屋里。
隔天阿尔芒再次到这儿来的时候,精灵已经不在了。他首先注意到地上那个过于巨大的包裹,然后他的视线落到了挂在墙上的弓箭和短剑上。
一个没有带武器的瑞图宁牧师,拿什么去拯救那些被冰封的心灵?她真的不是打算要自我牺牲把自己变成宵银的祭品吗?
阿尔芒把精灵落下的武器拿了下来,快步往王宫区和商区的交界赶去。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
雅丽蒂亚在克林菲尔生活了两年,这段期间她一直居住在一个好心的瑞图宁牧师家中。清晨他们会一起练习使用那些女神所偏爱的武器,在整个城市苏醒后,他们会一起前往神殿为教会服务,直至深夜才会返回家中休息。她发现自己总是与一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绑定在了一起,在德菲卡是这样,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依然是这样,简直就像宿命。
当雅丽蒂亚看见来自暗月城的那份报告时,她忽然觉得该是改变这种宿命的时候了。她让人给那位好心收留她的牧师捎了一封信,就穿过门前往了暗月城。但到达了暗月城之后,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她当然可以在未经过思考的情况下前往这里的瑞图宁神殿,但按照她的性格她可能会忍不住决定直接留在这里,可能两年或者二十年之后,她会突发奇想觉得该转变一下,然后又从暗月城流浪到其他的世界。
现在她应该做的是从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中,找一个冒险者队伍并尝试加入他们,然后与这些新认识的队友一起到一些不知名的世界种下更多的门,不过她并不认为找到一个合适的队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首先,这个队伍不能全由人类组成;其次,她对有矮人的队伍也不太感兴趣。如果能找到一个由高等精灵、森精灵、沙漠精灵和半精灵的队伍,那当然非常合符她的喜好,但世界上会有这种队伍才怪。
雅丽蒂亚一面在内心考虑着自己想要加入一个怎么样的队伍,一面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这座两年前才出现的城市之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个几乎见不到一个人的地方。
当然,这只是几乎。
雅丽蒂亚注意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一个翼族,一个有着异色的翅膀的翼族。她比大部分精灵都要旺盛得多的好奇心对她说:“跟着他,看看他要上哪儿去。”,然后她就在这种冲动下隐匿了自己的所有气息,悄悄地尾随着这位翼族男性。当这一名翼族快要进入人群的时候,忽然将那对令雅丽蒂亚产生浓厚兴趣的翅膀收了起来。
“他总会再把翅膀露出来的。”雅丽蒂亚这么想着,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这名翼族的身后。
那名翼族走向了一个全部由女性组成的队伍,雅丽蒂亚竖起耳朵偷听了一下他们的对话。这些女性似乎是为了要到别的世界种下门的种子而聚集在了一起,而那位翼族男性则是为了想要与这些女性同行而自愿加入这个队伍。
一个蓝色长发的女性注意到了正在一旁观望的雅丽蒂亚,就主动地询问她说:“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队伍吗?”
“好。”雅丽蒂亚的语气显得十分随意,就好像这根本不是关乎她接下来三个月甚至更久将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跟什么样的人一起参与冒险的重大问题。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自我介绍道::“日安,我是雅丽蒂亚,珂宁的眷属,一位瑞图宁牧师。”
“从你的衣服已经可以看出来了。”那个间接使雅丽蒂亚加入了这个队伍的翼族男性说道:“我是以太,一个翼族德鲁伊。如果你对在空中俯瞰世间有兴趣,可以随时跟我说。”
雅丽蒂亚内心是非常想要请以太带自己到空中飞一圈的,但她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说:“你的这项能力看起来很好用。”,然后就把眼光转移到了主动邀请自己加入这个队伍的那名女性身上。
“我是天空德鲁伊兰蒂尼亚。”那名蓝色头发的女性自我介绍道。
雅丽蒂亚很快就知道了其他成员的名字:咒舞者叙泽特、法师洛丽玛丝还有巡林客谢尔文
接下来这个新成立的小队所要面对的问题则是:小队该叫什么名字,以及该由谁来当队长。
“我想到了一个选队长的方法。”雅丽蒂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硬币提议道:“我们可以由抛硬币决定队长的人选。这儿有六个人,我们可以分成两组。结果若是正面,队长就从第一组中选择,若是相反,那就从第二组选择。然后剩下的三个人轮流抛硬币,谁先抛出正面就由谁来当。”
最终硬币选择了兰蒂尼亚。
有人问:“那不如就由队长来决定队名好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议、
“那就叫未名处吧!”兰蒂尼亚随意地说。
“这个名字很有趣。”雅丽蒂亚说。
其他人对这个名字都十分喜欢,于是这个小队的队名就这么定了下来。
队名有了,队长也有了,整个小队也人齐了,该是前往别的世界冒险的时候了。
笼罩众人的白色光芒退散后,众人就已经离开了暗月城,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小队众人对于这个世界的头一个印象,就是一片浓郁的黑暗。
雅丽蒂亚抬头看了看上空,整片天空都被一层墨色的厚重云层所覆盖着,云层厚得似乎随时都会从高空压下来,将整个世界完全吞没。她注意到这儿的水气特别的重,暴风雨恐怕很快就要降临了。她想起自己的包袱里除了必要的干粮和水之外,就只有一两套换洗的衣物还有一整套书写和绘画的工具,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沉闷的钟声从远处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总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码头上的船扬起了黑色的船帆,投下一个个不详的阴影。这里意外地安静,码头上除了远处传来的钟声就只有他们几个人活动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要下雨了吗……你们有准备好雨具吗?”兰蒂尼亚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席静,雅丽蒂亚看见她正在检查着自己包裹里的东西。
“连这种东西都准备了吗——好厉害”以太一面东张西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面佩服地说道: “不过我不讨厌雨水啦——”
谢尔文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行囊说道:“啊…我没有”
雅丽蒂亚把手按在自己的行李上。她离开那位好心的牧师家里时,并没有带走任何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对方愿意把她冒险时需要用到的物品无偿地赠送给她,但都被她拒绝了。
雅丽蒂亚住在那位好心的牧师家里时,她之所以能理所当然地运用对方借给她的武器和工具,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将会完全运用在服务当地的教会。那位好心的牧师只是把闲置不用的东西暂时借给一位志同道合的友人,这位友人可以在教会的事务上帮上些忙,使她可以在忙碌的工作中暂时松一口气。
但如果雅丽蒂亚在离开时接受了她的好意,将她那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取走,那下一个人想要过来帮忙的时候,不就借不到工具了吗?万一那位牧师本人常用的东西毁损了,她不是还得到商店去重新购买吗?
雅丽蒂亚最初的打算是到了暗月城之后,再掏腰包去把冒险时需要用到的东西都买齐,只不过空空如也的钱包告诉她。但她在购买了一把造工精良的短剑之后,就再也拿不出任何一个硬币了。她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一把好用的武器对任何一个参与冒险的人来说都非常重要,而武器的材质和外观一向是跟品质成正比的。
雅丽蒂亚并不希望众人认为她是个不值得信赖的牧师。虽然瑞图宁牧师的祭司法袍被水打湿了会变得沉重,甚至还会影响行动,不过如果她像个第一次出来冒险的新人一样(虽然她的确是这种情况)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没有准备冒险时的必需品的话,那将会为她的可信程度带来重大的损害,于是她只好故意摆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说道:“水是瑞图宁的赠与,淋雨反而能使我与女神更加接近。”
“…你们真的是冒险者吗?”兰蒂尼亚看了看连基本用具都没有准备好的队友,叹了口气,“那么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了……种子怎么说呢?”,
雅丽蒂亚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地到处乱看。她看见码头上方有个依山而建的小镇,但因为光线有点暗,她和小镇的距离又有些远,所以她就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而已。
“这里到底是哪…Sinme你去看看吧?拜托了。”兰蒂尼亚顺了顺肩膀上渡鸦漂亮的羽毛,向它发出请求。
谢尔文眺望远处的码头,雅丽蒂亚站到了她的身旁,视线追随着渡鸦瞟向了那座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神秘的城市。
渡鸦飞进了小镇里,不过没多久就又飞了回来。
兰蒂尼亚询问自己的伙伴道:“怎么样?” ,渡鸦挥舞着翅膀。兰蒂尼亚尝试着理解了一下它的意思。雅丽蒂亚虽然并没有跟小动物沟通的能力,但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渡鸦。
“你是说,镇子里没有人?” 兰蒂尼亚感到疑惑,于是再次向伙伴确认。
渡鸦点头、
“……按照Sinme的说法,那个镇子没有人住。”兰蒂尼亚得到确认之后,转回来向队友们传达着得来的信息,“而种子指向小镇里。要进去看看吗?”
以太抖了抖翅膀说道:“那就速战速决吧,或许可以在降雨前搞定~”
“我对那座钟楼有点在意。”雅丽蒂亚在听见钟声时,就开始到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她注意到那个声音是来自于那座依山而建的镇子,更确切点来说是来自于镇子最高处的钟楼。她总觉得那座钟楼有点不对劲,就如实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只能隐约看见那儿有一座钟楼,但却不知道它在这儿的用途究竟是哪一种。如果它只是一座报时的钟,那它就不会一直响个没完。如果它起到的作用是,在有急事时聚集所有的镇民,那我们就更应该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了精灵牧师的话,兰蒂尼亚询问其他队友的意见道::“其他人呢?”
谢尔文点了点头道:“去吧。”
“走啦——”说着,以太已经迫不及待地张开翅膀,往镇内飞去。
这座小镇的建筑小巧而美丽,雅丽蒂亚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曲奇和巧克力的味道。在遥远的过去,每当巴塞隆纳家庭要为孩子庆祝生日的时候,那个过于热情的女主人总会预备一个完全由各种口味的小蛋糕和曲奇以及糖果所组成的甜点城镇。早年他们一年至少会准备六个这样的甜点城镇(法师和他的妻子有五个孩子,再加上雅丽蒂亚),但随着孩子们年龄逐渐增长,最终那位女主人只要准备一个甜点城市给她丈夫那位成长缓慢的儿时玩伴就行了。
如果在这座城镇里(就像它本来应该那样)住满了各式各样的手艺人、售卖着不同物品的商人、家庭妇女以及老人和孩子,雅丽蒂亚猜想这一定是一座令人愉快的城市。只不过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这使得雅丽蒂亚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联想。
他们这一行人就像误入甜点城镇的小虫子,大概没多久之后就会有巨人前来享用这顿美餐。巨人孩子在享用他们美味的点心时,不一定能注意到在甜点中还夹杂着几只小虫子,说不定就这么无知无觉地将他们也一起吞入腹中了。
这个联想使雅丽蒂亚感到一阵寒意。她只好在内心对自己说:“我们一生之中至少会遇到几十次甚至几百次这样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真的没人?”兰蒂尼亚愣了愣神,观察起窗户和窗台之类的地方。她发现这儿竟然连一点灰尘都没有,不由得用手指去抹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惊叹道:“真的没有人,但是也没有灰尘?看起来像是今天早上刚刚全体匆忙搬走了一样?”
以太可以清楚地看到四周又不少篮子、竹筐一类的东西。但它们无一例外都东倒西歪,里面盛载着的水果蔬菜掉了一地。这些蔬果看起来只是有点干,但只要有人愿意捡起它们,依旧能用他们来烹调出一桌足够美味而又能够填饱肚子的美餐。
“人都去哪了?”谢尔文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他们也许只是集体去了什么地方,参加什么庆典了呢。”雅丽蒂亚依旧显得毫无紧张感。
“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吧哈哈。”以太半开玩笑地说。
谢尔文有点紧张地说:“不管哪个都不对劲啊。”
他们一直沿着恍惚用白巧克力地砖砌成的道路向上走,在他们的左手边有一座供奉海洋之神的神殿。从这座城市的居民选择供奉的神祇可以看出,他们大多都是一些以捕鱼为生的渔民。
“…那样太恐怖了。”对于队友讲出自己刻意回避的状况,兰蒂尼亚不由得皱起眉头。
身为牧师的雅丽蒂亚因着本身的职业习惯性地观察着神殿,想寻找一下有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她发现竟然连神殿(理应是整个小镇最重要的地方)也都像其他的地方一样,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儿的牧师去哪了?
即使大家都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到别的地方,也至少让一个同伴留守在神殿内才对。
更令雅丽蒂亚无法接受的是:这里的牧师竟然允许祭祀道具就这么零散地掉在地上。
成何体统?
“这儿的牧师真是……”雅丽蒂亚实在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表达她对这座神殿的牧师的嫌弃之情,她沉思了半响还是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开始认命地收拾起地上的祭祀道具。
“希望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雅丽蒂亚对这里供奉的神祇并不熟悉,她记得自己曾经在一份羊皮卷上看见过海洋之神祭坛上的摆设,于是变开始凭着记忆把东西放回它们该在的地方。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会进入到一个那么不靠谱的牧师所管理的神殿,她一定会在旅行前预先背熟那幅图画的每件东西的摆放位置的。不过她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出于对神祇的敬重,即使有一两处错漏,那位神祇应该也不会怪罪于她——这个瑞图宁牧师的头上。
兰蒂尼亚惊讶地看着毫无紧张感的同伴,同样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词来评价这位牧师。
以太虽然想说:“那种事怎样都好啦”,但他还是盘旋在低空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线索
“与魔法无关,遭到袭击了?”谢尔文谨慎地环视着四周的建筑与物品,寻找着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打斗痕迹。
“看起来这座神殿找不到什么线索……”兰蒂尼亚看了看种子的状况,察觉到种子所指示的方位是小镇上方,她走了走总觉得它所指的地方正好就是那座钟楼,于是她就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的队友们。
他们几人走出了神殿之后,就在神殿的门外看到钟楼白色的屋顶。兰蒂尼亚仔细观察着钟楼的建筑风格。雅丽蒂亚也跟着抬头,用她那有点飘渺的声音提议::“我们为什么不走近一点看呢?”
兰蒂尼亚同意了牧师的看法:“我也觉得靠近一些吧。”
以太用他的翅膀投了赞成票。
兰蒂尼亚还在担心这诡异的状况,于是大声警告独自飞走的队友:“这地方这么诡异,以太不要一个人乱飞!”
然而兰蒂尼亚的提醒已经晚了一步,谢尔文紧跟在以太身后,雅丽蒂亚也小跑着跟了上去,看着乱跑的那几个队友皱了皱眉头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越靠近钟楼,就越发感受到它的精致,虽然它并没有远眺时看起来那么高大,但整座建筑的设计却花了不少心思。
“哈哈哈放轻松啦”高空传来以太欢快的笑声,但在听见队长的警告后动作还是慢了下来。
雅丽蒂亚走到钟楼前,就禁不住以不同角度欣赏着这座精致的建筑,最终在认为风景最好的一处停下来闭上眼睛聆听着钟声。注意到钟是应和着风的节奏而发出声响的,也许它是坏了吧,雅丽蒂亚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也并未把她的这个发现告诉她的队友们。
※※※※※※作者的话※※※※※※
我总觉得关联角色好像少了一个人OTL
然后就是不用第一人称就不会码字了
想死
鱼唇的我干了一件非常二逼的事情,二逼到我简直想以头撞墙。我不是说我的内容莫名其妙少了吗?然后我复制了看起来差不多的一篇东东进去,结果今天一看……卧槽那什么东西?那是最不能看的部分诶,难怪我看文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就直接从大神码字把文字复制过来啦,希望它出来的排版不要乱到连它妈都认不出它来才好。
眼见Ether在钟楼的高处平安着陆,Lintignat反而不安起来。眼前的钟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但是却意外地相当美观。
仅仅是站在钟楼前,她以前搜集的奇闻怪谈就一个劲地随着沉闷的钟声从记忆深处冒出来,诸如十连跳、怪人Quasimodo、塔顶幽灵之类的——虽然好像混进去一个好人。Lintignat一边顺着刚刚因为追赶队友而有些紊乱的气息,一边用力把这些吓人的玩意埋葬回记忆深处。
“这也算是好奇心害死人吧。”Lintignat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走到已经被Althea推开的、正在随着风吱呀作响的门前,招呼自己的队友们,“那么我们也上去吧?”
早就打算进入的Althea马上走了进去,紧跟在她身后的是Sherwin。接着Lintignat示意Suzette也进入,才跟在了队伍的末端。
而在四个人在嘎吱作响的木质楼梯上前进的时候,Ether却是没有继续Lintignat私下评价为极端自由主义的行为,而是坐在边沿上吹起了风。
也许这也是另一种自由主义的表现——最后一个登上楼顶的Lintignat看到这幅情景在心中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里就是楼顶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尽管Lintignat如此自言自语着,她还是试图调查了一下这看起来空旷的楼顶。当然,也少不了那口大钟。
“所以说,我们只要——”见到队友来到楼顶,Ether正要开口,却被“咣当——”的巨大钟声打断了。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了随着沉重的“咚——”的一声,落在地上的尸体。
见到眼前突然出现尸体Lintignat不由得发出惊叫声并且后退了一步,而Ether及时踏入了她身前留出的空位,并且挡住了Lintignat的视线——虽然本意可能是保护女孩们,但是只引起后者皱了皱眉头。
“死掉的士兵,有点意思。”似乎Suzette也没有被吓到,也许是被她的声音提醒,Lintignat立刻听到了低声的祈祷以及武器与鞘的摩擦声。
“至少我们发现了一个——?”Ether挑了挑眉,而这时Suzette和Lintignat以及来到了尸体边。
“尸体,看起来被谁当做了这口钟的铜锤。”Lintignat确认了士兵的死亡和大钟确实没有铜锤之后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真是恶毒。我检查尸体,你们再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吧。”
压下在心中不断冒出来的邪恶传说,Lintignat开始检查这具断颈的尸体。
“没有腐烂,应该没死太久。掉下来是因为绑在他脚上的绳子磨损了,以及我们终于找到关于这个鬼地方的一些信息了——”她说着扬了扬在尸体上找到的写着“怀宁特治安维持员乔治亚”的名牌,“这个镇子大概是叫怀宁特,尽管我们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空……。”
她的话尚未说完,Ether突然打断了她:“队长,那里有闪光。”
她顺着Ether所指的方向望去,光芒却早已消失。
“那个位置似乎是一个带着院子的尖顶屋子,而且挺大的。”Ether补充道,“我在飞过来的时候看到过。”
“你说的那个房子我有印象……标志上似乎写着孤儿院。”Lintignat用食指背摩擦着下巴回忆道,“既然如此,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别的线索了,我们去那里看看怎么样?”
“我也同意,”Althea在沉思了一会补充道,“如果要躲雨的话,那里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一下,”打断了准备动身的其他人的是一直没有发言的Suzette,她对着Ether说道,“带我上去,快,要下雨了。”
Ether抬了抬眉毛,似乎是对Suzette突然的发言有些惊讶,他微微躬身,做出乐意效劳的姿态,接着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住腿弯,以及因为失去支点而倾斜下来的背部,接着张开漂亮的异色翅膀。Lintignat因为翅膀扬起的风流眯了眯眼,就见两人离开了楼顶。
因为强风吹乱了自己身边的细小风旋,Lintignat皱了皱眉同时在心中腹诽Ether的熟练。而这时Althea已经快步跑到了栏杆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在空中翱翔的两人。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整理了一下实际上并没有因为风而变得杂乱的头发,Lintignat也来到楼的边缘,而Suzette和Ether已经在钟楼的圆顶上着陆,进入了她的视线死角,她只好出声问道。
“如果你想要看的话,需要我带你上来吗?”Ether那由于主观情绪而听起来有些轻浮的声音让Lintignat下意识摇了摇头,之后才意识到对方并不能看到。而Suzette的叙述打断了她想要借助Sinme自食其力的行动:“西面有人群和火光。”
“那就不是闹不死生物……还好。”借着队友传来的消息,刚才听到孤儿院的闪光一下子变得提心吊胆起来的Lintignat稍微安心了些,“托Suzette的福,那么我们有新的选择了——是继续去孤儿院,还是先去海滩上呢?”
“孤儿院里,可能是逃难的人,也有可能藏着让镇上的人搬走的危险东西。”Sherwin这时发表了意见。
“让那家伙先飞去人群那里打探一下?”Ether抬起下巴指了指Sinme,而渡鸦小姐对于的对方的动作也报以不满的鸣叫和扑腾。
“Suzette,海滩上的人有做什么防雨措施吗?”得到对方否定的回应之后,Lintignat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关节,眉毛舒展开来并且打了个响指,小小的风旋悄然生成,“我比较倾向后者。我们在镇子里晃了一下午,如果那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威胁我们早就应该多少会找到踪迹才对,如果是逃难的人没有道理现在还躲在里面。更何况现在是晚上,而且就要下雨了——如果镇子里安全的话他们没有理由去那种海滩的吧?那么继续留在镇子里感觉就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了。所以我建议找点雨具之后去那个海滩上看看,问问他们为什么要逃离,以及这里的详细情况——”
说到这里,Lintignat下意识又瞥了一眼士兵的尸体:“毕竟这里实在是有些古怪。”
“赞同,有人群总会问到线索。”Suzette立刻给出了答复。而Althea依旧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在镇子里找了一些雨具,六人向着海湾前进了。正如厚厚的云层所昭示的那样,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预示着几人失去庇护一般到来。山林在昏暗的天色烘托下也显得狰狞起来。
海岸的火光出现在六人的视线中不久,飞出去侦查的Sinme从枝叶间钻出来。还未待它发出警告,一支利箭伴随着尖锐的风声呼啸而来。
Ether挥出武器准备将箭矢格开,却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稳稳地捉住了高速飞行的箭矢——并且轻松将其折成了两半。Ether惊讶地转头看向对于袭击不动如山的Suzette,脸上露出了Lintignat从未见过的微妙表情。
“什么人!”发出质问的同时,却听到一模一样的话语从林间传来。
Suzette和Sherwin也抽出自己的武器,刀剑发出清脆的响声——尽管两人脸上也流露着对于刚才的迷样对话的迷茫。
“请问各位是怀宁特的居民吗?”Lintignat的右手指腹已经搭上了挂在腰间的长棍,但是还是努力维持着发言中的礼貌。
对方听到Lintignat的询问,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而是大声喊了些什么,奇怪的是,那显然不是通用语,更不是精灵语或者别的什么。六人面面相觑,却都对这奇怪的语言毫无认知。
“您们能说通用语吗?”Althea试图与对方交流,见对方毫无反应后又换了一种语言问道,“您们会说精灵语吗?”
然而对方则选择用事实说明“我们会通用语”这样的事实:“他们不懂口令!”
那人叫了一声,向后退去,把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塞到了嘴里。
而此时受到Althea启发的Ether还在喊着:“您们这些家伙能说风族语——喂?”
还没等几人心中“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口令”一类的念头消失,尖锐的哨声就已经回荡在了山林之间。
“请稍等,我们没有敌意!”Lintignat仍然试图与对方交涉,她后退几步并且双手离开武器,高高举起来显示自己没有敌意。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吃这套,仍旧举起弓。身后的山林中隐约还能看到几个走动的人影。
“请等一下,我是瑞图宁的使者,我和我的同伴只是……”Althea从信仰的角度试图缓解冲突,Lintignat试图阻拦却晚了一步,在风元素裔的提示下,她才注意到被枝叶遮住了一半的,弓手身上挂着的半蓝半红的鬼火的圣徽。
“我可能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Althea立刻抽出武器,但是看到弓手身后逐渐变多的人影,还是转头看向Lintignat。
注意到队友的视线,Lintignat才感觉到这个被随意选出来的“队长”的称呼中包含的沉重意味——现在她必须作出一个关系到身边五人,而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Suzette,能使用闪光术吗?”最终她做出了决定,在闪光术作用的短暂时间内她快速说道,“这里先撤退吧。没有办法确定敌人到底有多少,就算单人比对方强也可能被人海战术打败,而且这里的环境我们也不熟悉,在这里交手的话会很不利。”
其他人没有提出什么意见,于是六人借助山林的阴影逃向了镇子。
*字数小计3620
4178
……其实我真的想到了亚瑟王和兰斯洛特【。
然后滚娘好丑【。
本来想在名字上玩梗,想到滚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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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事总是越积越多的。
和挂着女名的古怪半精灵巡林客道别后,一行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去找盗猎者麻烦。
兰戈前往的方向并不是那座小屋,而种子指向之处也陡然一变,这片土地像是个会不定时移动的迷宫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与其跟着不知是敌是友的男人,不如去寻找这只小鹿的长辈,或许它们会知道些什么。
动物永远比人类诚实。
德鲁伊们从不会怀疑这点。
受惊的小家伙尾巴垂直不动四处眺望,俨然一副刚脱出捕兽夹惊魂未定的模样,安抚这只离群的小鹿不成问题,可是当它磕磕绊绊说出自己是偷跑出来玩的事实之时,送它回家这个任务,似乎有了那么点难度。
唯一能作为标记的只剩下小家伙身上的味道。
“交给你了培根。”
棕狼得意的扬起嘴呜呜乱叫几声,可惜远处林中没有同类和它一唱一和。
她不是没想过将同伴的话语翻译给莉芙,毕竟后者从前经常兜兜转转缠着她问茶砖在说什么。
作为伙伴来说,培根无疑很优秀,和其他处在掠食者地位的同族相若,无论是侦查、追踪、搏杀,这只年轻力壮的狼足够胜任伊格的一切要求。
除了太话痨。
从容易沟通到太容易沟通,似乎只有一线之隔。
培根的的确确把伊格当成了自己有如手足般的亲友,说起话来顾忌也少了很多。
刚才简单的嚎叫,翻译一下大概就是:
“哎呀这种简单事情简直是和追兔子一样简单啊说起来这个季节的兔子都不是很好吃肉有点柴柴的哪里像冬天那样膘肥体壮喂的实实的不过也要刚入冬那阵才好吃晚点都饿瘦了一点膘都没有上次我为了抓一只肥兔子一头栽到雪坑里差点拔不出来幸好当时群里没狼看见实在是丢狼面子丢大发了……”
她特好奇嚎出这么一长串中途还不打绊子缓口气的培根累不累。
不管培根累不累,翻译人员是受不了的。
何况,说不定莉芙已不喜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虽然在讲故事时没有查探到人神色间的不耐,但事后想起总是难免暗自叹气一番,除了莉芙饮食口味外,伊格几乎一点都不清楚现在的她究竟所喜何事何物。
她并不认为自己就这样傻傻的陪着,能改善些什么。
埋下种子后的休息时间内,是时候仔细谈谈,时间不少,但也不能这样肆意挥霍。
德鲁伊对自己的直觉抱有一定程度上的自信,她隐约感觉到接下来的旅途不会像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到时不会有如同现在般可自由支配的闲暇留给她处理个人问题。
现在应是告知这一猜想的绝佳时机,莉芙会不会同意退出这摊浑水完全不用思考,在决策方面,她一直这样无条件的支持着自己。
可德鲁伊心中的天平已开始摇摆,一边是莉芙,一边,是她自己都不明晰之物。
是公理、正义,还是其他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鬼所追寻的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只得眼睁睁看着那端混沌重重沉下,莉芙高高翘起。
——终究,还是做不到。
莫名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将伊格包裹其中,直到培根的低吼将她扯回现实。
它嗅不到小鹿的味道了。
“我肯定不是得了病闻不到你看我皮毛油亮鼻尖湿润全身上下没一块秃毛的地方哪里有点病病歪歪的样子……”
“我没事。”
躲开莉芙探究的眼神,培根没头没脑的辩解在伊格掐头去尾只留下有用信息,她从不怀疑伙伴是否存在撒谎的可能性,要这头直肠子的狼说谎难度不亚于让它改行吃素,更大的可能是森林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变幻了原本的位置。
无论背后操纵着的是人是鬼,在此地迷失方向总归不是件好事。
诺艾尔的蝴蝶无功而返,朝着种子方向飞去的魔宠终究也是陷入迷阵之中。
尽管此刻,兰戈所指的方向已全无小鹿来时的味道,但似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兰戈也确实没有辜负众人的信任。
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的树林被弗德一马当先的抛在脑后,呆在像是网一样密密麻麻笼住天空之地对小翼族来说绝不愉快,方寸之间弗德完全无法展翅腾空,减去身高后所容许的飞行高度竟只和诺艾尔的蝴蝶并驾齐驱。
好吧,不得不说,飞的居然和小虫一样高,弗德的自尊还是稍稍受挫了那么一点。
失去了讨厌的遮蔽物和挂在树上下不来的顾忌,她畅快的挥动双翼迎空直上想要和往常一样俯览全景。
无形之力禁锢了弗德的进一步行动,仿佛是有人在天空张开大手般,碰触高度界限后即会被重重压下无法越雷池半步。
小鸟不甘心的在空中扑腾着,就是没办法上升一丝一毫。
弗德的窘状他人无暇注意。
切洛看到花田脸上顿时泛出喜色,立马重操旧业继续大献殷勤,献花献草不亦乐乎就差单膝跪地当场求婚。
包括诺艾尔在内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忽略掉不靠谱的暮刃。
花田和方才叮当作响的树林比起来平凡许多,至少这里的花都算是常见品种。
即便如此,仍是有不同寻常之处。
——一圈被压平的花。
培根从中嗅到了陌生气味,但线索就此戛然而止。
气味的主人凭空消失,哪怕它把花田闻个遍也一无所获,倒是鼻尖上沾满了花粉使得棕狼不住甩头打喷嚏。
“这里有什么会飞的家伙吗?”
这句是问小鹿的。
——小鸟,以及妖精。
伊格扬扬眉毛。
她大概弄清楚是谁在搞鬼了。
生活在薇菲艾诺的小孩子不少都听说过妖精乡的故事,至少在伊格那一辈如此。
酒馆里吟游诗人更替的速度和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再吃香的歌谣也有听腻的时候,而大部分情况下,诗人们能拿出手的东西不算多,被酒客和孩童掏空存货的家伙只能灰溜溜的窜到别的城镇,在有新的小曲入账之前换着地方老调重弹。
那个诗人更倒霉一些,因为他翻来覆去只会唱一首自编自弹的小调。
开头和其他人区别甚小,基本就是照搬诗人间心照不宣揽客通用的开场白。
不少好事之徒在此刻便会朝他身前的帽子内投入叮当作响的小费,催促他不要浪费时间快点进入正题。
“啊,先生女士们的热情令我振奋,
敬爱的珂宁大人哟,请您侧耳倾听。”
例行公事般的鞠躬。
“调皮的小家伙捉弄愚者,”
他每拨动次琴弦眼睛就咕噜噜直转,根据客人的慷慨程度决定是否将诗篇唱完,所幸大部分人都不会吝啬这点小钱,伊格也因此多次完整听完了这个令诗人赚了不少酒费的故事。
“他们会用密林考验访客。
只有孩童才能顺利入内,
和妖精们围坐着嬉戏打闹。
端坐在湖中的女王统领他们,
就像忠心的蜜蜂环绕蜂王。
女王的容貌令星辰都自感逊色,
她揭开面纱时可与旭日争辉。”
半通不通的小调倒是为他赢得了不少听众,没人不喜欢听诗人们费尽心思夸耀美貌的词句,不少小伙子都喜欢在心中借着曲调描摹出梦中情人的模样,最不济的也能学几句甜言蜜语回去对妻子情人有样学样。
而且这几天,意外的没人和他抢生意。
“我要娶一个像妖精女王这样漂亮的老婆!”
隔壁的小胖子曾这样昂首挺胸的在孩群中吼出,那副神气仿佛已拥美入怀。
“所以你要娶一个晚上脸比太阳还亮的老婆?”
伊格不咸不淡的刺了句。
等到涨红着脸的小鬼挤开哄堂大笑的人群后,泼冷水的家伙早就溜之大吉。
大人对于孩子们童心未泯的发言基本一笑而过,谁还没有个口无遮拦的时候,何况现在是一走一脚泥的雨季,能让他们找点除了往别家墙上糊泥巴之外的事做挺好的。
而在一个雨格外大的日子里,大大小小的听众们总算是等待到了故事的中篇。
“那一日妖精们停止玩耍,
他们整齐列队迎接女王。
绝美的女性踏湖而出,
惊得小家伙们瞠目结舌。
他们的王怀中抱着男婴,
她宣布这个人类享有和她同等的荣光。”
接下来的情节不外乎女王将看家本领倾囊相授,姿容不凡的男孩褪去青涩成长为俊美的青年,习得一身武艺的他回到人类社会后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结识了智勇双全的王子好友,助其打败奸臣登上王位。
之后来此的人也少了许多,毕竟接下来应该就是找到心爱的姑娘成家立业功成名就,这和他们所听的其他冒险故事似乎没差。
为了挽回逐渐清淡的生意,诗人不得不缩减重复诗篇的咏唱时间,最后的最后甚至连几名常客都提不起兴趣,唯一的听众只剩教授伊格箭术的巡林客。
“赞美珂宁。”
他给了诗人意想外丰厚的报酬,这也一扫后者几日生意不旺的颓态。
“愿诗歌之神和您同在,热爱艺术的先生。”
他匆匆鞠了个躬离开酒吧,摆着副生怕别人抢走怀里那枚金澄澄货币的模样。
“诗人改了结局。”
等到落魄的家伙彻底离开视线,巡林客幽幽开口。
从他口中流出的,赫然是截然不同的说辞。
国王和骑士看上的是同一女子不假,但国王并没有像诗人所说,见二人两情相悦即慷慨让妻,横刀夺爱的同时,原本信任的骑士也被逐出王城。
故事里的蛮族自然没被自断一臂的国王尽数歼灭,而骑士虽然不负众望的于关键时刻归来,但他只是趁乱抢走了王后——那个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
原本煊赫一时的王国就这样走到了他的尽头。
王后的家族被得知私奔信息的国王屠杀殆尽,他自己没多久也被入侵者砍下头颅挂在城门上炫耀武勇。
而失去踪迹的二人,被饱受战乱的人民痛骂。
王后受不了谴责抹颈自杀,骑士孤独终老。
“大家喜欢听他们乐意听到的东西,起码我这个版本的故事可是被丢了石头嘘声大作。”
男人耸耸肩,酒馆中除了昏昏欲睡的酒保外只有他和伊格,难得天放晴的日子,哪怕是老客,大部分也都会去寻找新的乐子,而不是在这里听老调重弹的英雄与美人。
——要是被他们听见原版,肯定会义愤填膺的说巡林客先生在胡说八道。
“伊格,你觉得错在谁?”
迎上湖蓝色的双眸,女孩难得的流露出一丝犹豫。
“我的话,觉得三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男人并不为这回答感到意外,他慢条斯理的拣着盘内的炸鱼干送进口内,作为下酒菜之一的小鱼在剥洗干净被晾晒干燥后炸至焦黄,原本需要吐出的鱼刺也可利落嚼碎,省去喝高的酒客大爷们一不小心卡住的危险。
“爱情都是自私的,但是我们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巡林客指向自己的心口悄然不语。
精灵的优雅表现在不动声色的进食,和同样不动声色的打起坏主意。
他满意的看着眼前人露出“又来说教”的表情,只有此刻对方才会显出和其年龄不符的不耐,这反而能一定程度上激起他的某些恶趣味。
比如对着坐立不安想要回家的小孩子长篇大论。
时光如火,人心如釜,经历如药石,不管有没有烹出灵丹妙药,药锅是没法白净如初。
一遍遍添水,一遍遍滤干,最终剩下的是浓缩到极致的俨俨一盏。
是甘是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倒掉的残渣中就有对于诗篇的记忆。
原本朗朗上口的女王名字早就被忘到爪哇国,故事的轮廓也就记个大概,更勿论诗人夹杂着错别字和自创词的蹩脚诗篇。
纯粹的不能保证完整性的流言蜚语,自然不能讲给莉芙听。
莉芙估计也不愿意听。
伊格所能做也所会做的,只是在见到水妖精时,冒昧的问句:
“这里除了兰戈先生外好像都是妖精,那么他是换生灵吗?”
“我怎么会知道兰戈先生是不是换生灵。”
和故事中那样拥有同样倾国倾城容貌的女子却是一脸莫名其妙,转身便开始大抛媚眼抱怨起兰戈的冷淡,对象自然是一行人中皮相最好的切洛。
也不知诺艾尔看到被自己拒绝的追求者成为别人手中的香饽饽会不会吃味。
——果然啊,那个诗歌是骗人的呢。
德鲁伊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笑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