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2022年填2016年的坑啊,哦原来是我啊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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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做才好呢?
奥列格随手抓住一片被风吹来的树叶,这名年轻的侏儒坐在无名之城一处断壁残垣上,膝盖上躺着的布包里已囤积了满满一包模样各异的树叶。在他的身后,一只毫无烦恼的白色雏鸟正快活地叼着叶片跳来跳去。
“不会被风吹走的树叶标本。”
他沿纹路抚平树叶的皱褶,自言自语着。
要制作十个无法被风吹走的树叶标本,这是他在天空德鲁伊阿卡什·耶勒那里领取到的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他才能与风元素生物进行契约。
但是……
“树叶标本很好理解,但是为什么要特意强调不会被风吹走呢?”正常来讲会把标本放在风中吹的吗?
这个任务里是不是包含着什么隐藏信息,“不会被风吹走”其实是一句提示,只有通过暗示解读出隐藏信息的人才能真正获得和风元素生物契约的机会?
“难道是因为风元素的风太大了,一般人都会吹飞,所以不会被风吹走的人才拥有和它们契约的资格。这个任务表面上看起来是我不能让树叶标本被风吹走,其实是要我证明自己不会被风吹走……!”
“……不不,这绝对是想多了。”
地面上一名人类冒险者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个嘀嘀咕咕的景象,但他显然只从这一幕里看到了“无所事事”,于是抹了把汗,大喊:“奥利小子——!没事干的话就来帮忙!”
“嘿!我才不叫奥利小子!”全名足以写成一沓砖头厚的矮人语词典、称呼却被一再缩水的侏儒吟游诗人——奥列格·以下省略若干字,今天仍在坚持一直以来对自己名字的维护,坚决遏制想叫啥就叫啥知道是在叫谁就行的偷懒恶行!他将布包系紧塞回斗篷里,拉上遮灰的帽子,从矮墙上一跃而下。“来啦!需要我做什么?”
理所当然的,他的抗争今天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像他的队友们向来将他简称为“队长”一样,人类冒险者也依然把他叫作“奥利小子”,并表示他们觉得这样比较亲切。
“你来看看这块石头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们两个怎么使劲也搬不动它。”
前不久与悲荒之神的战斗几乎摧毁了这个新生的城市,但是冒险者们迅速建立起了一套临时秩序,展开了无名之城的再建工作。奥列格作为一个孱弱的侏儒诗人,在体力活方面帮不上大忙,倒是在用提振士气的乐章给大家打气之余捣鼓出了一些协助挖土碎石的小工具,虽然这些工具多半都存在着各种问题而无法实际投入使用,但至少也有那么一两个能帮上忙。
作为一个刚刚成年的侏儒,奥列格的身高不多不少正好一米,又是细胳膊细腿的,因此当废墟形成了细小的缝隙,需要有谁钻进去看看到时候也会找上他或者妖精们这些身形娇小的存在。
比如现在,他矮身小心地钻进两堵断墙形成的窄缝,看到了问题所在——“左边被一道横梁卡住了!”他迅速退出身,拍拍衣服,向大家说道,“要往那个角度推。”
“噢噢,好嘞!多谢啦奥利小子!”
“所以说了我不叫奥利小子啦!”
总之迅速地搞定了眼前的任务,与大家互道了辛苦。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奥列格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疑问其实也可以集思广益一下。
“不会被风吹走的标本?”冒险者们一边继续搬石头,一边嘟囔着,“钉在墙上怎么样?”
“是要送人……啊不是,送给风元素的。固定在墙上就没有办法送人啦。”
有人笑着开玩笑:“那就直接连墙送嘛,或者把那栋墙连着房子一起送给它。”
奥列格无语。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出了很多主意,从粘在石头上到把巨多的叶子粘在一起(“那还能叫标本吗!”),许多听着都还可以,但又好像差了点什么。
“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吧……麻烦你们了。”奥列格挥挥手,其他人也挥了挥手,就这样暂时告别。
小白鸟不知道刚才钻去哪儿玩了,一看奥列格要走了,马上飞过来试图停在他肩上。奥列格被它压得一个踉跄:“太沉啦太沉啦,快下来——”
小鸟歪歪脑袋,听话地停到了地上。
就这样,一侏儒一鸟在无名之城边走边寻找灵感。
一路上都是热火朝天的重建工作,奥列格看着看着就拿出随身带的本子记录了起来。
“这可都是些历史性的画面,将来可以写到诗里……”
“啾啾。”小鸟跟着叫了几声。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北部的山边。抬头所见依然是广袤的星空,他想起了自己上次急匆匆地来这里质问第五季关于暗月石的事情,突然有点想笑。
当时自己做下的决定是“亲眼见证这场冒险的结局”,而现在,他确实做到了。
“啊呀……当时讲话好像不太礼貌。”奥列格挠挠脸,“要不要去道个歉呢……”
大家刚来到无名之城的时候,第五季每天都在空中巡游,而随着冒险的结束,祂出现的次数似乎略微减少了。
不过,当奥列格爬上山的时候,第五季正好仍在山顶的上空附近。祂看见了奥列格,偏了偏头。
“你好。”奥列格跑了过去,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严肃,“我是来为上次的事情道歉的。上次怀疑你,讲话语气也很糟糕,真的很抱歉。”
第五季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不必道歉,你还有你的伙伴都在这场战斗中做得很好。”
“另外我……还要向你道谢。”
“哦?”第五季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感谢你连通了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是天空中的一颗星星,而我现在可以踏进不同的星星里,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奥列格逐渐开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果阿伦德尔在这里,怕是又会觉得一阵头痛。
“我信仰你!不是作为你的牧师,而是作为你的诗人。现在世界的通路仍有许多没完全连接,也有许多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或者对世界的连接心生犹疑。我决定继续旅行,告诉大家关于你的故事,关于这场大冒险的故事,还有更多来自不同世界不同种族的旅人的故事。我相信他们听到这些后,心里会有新的触动或者决断。我本来就想要做这些,而现在,我的目标更明确了:我想看到由这里连接全世界的样子!”
就好像由花蕊绽放出的花朵,花蕊是无名之城,与其他世界相连的通道即是花瓣。他想要看到这里完全绽放的美丽模样。
第五季面上依然是那样柔和的微笑,但是不是奥列格的错觉呢,祂的双眼似乎穿过奥列格的话语,落在了他描绘的未来。
下山后,制作标本的任务又落到了奥列格的眼前,他找了个目前打扫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开始沉思。
一个很轻的东西,怎么才能不被吹走呢?
从“风”这个环节来考虑的话,隔绝风?好像很难做到。
或者从“树叶”这个环节来考虑,增加树叶自身的重量?
好像可行,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重的树叶……重的……
连在一起……增加重量……
奥列格打开自己收集和保存树叶的本子,即使是相同种类的树叶,也有着微妙的差异。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就像没有两个相同的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故事?
奥列格突然恍然。
对了!如果把标本制作在同一本书里!因为书本身很沉的关系,就不会被吹走了!
这样应该可以吧?嗯,总之先制作起来试试吧。等制作完就把它带去给阿卡什·耶勒!
晚饭很丰盛,但几乎没有肉菜,对此牙显而易见的不太高兴。
精灵们对肉类兴趣不大,就以前和叙泽特同路的经验来说,牙觉得他们大约只要吃蔬菜水果就能保持生龙活虎。莫德看起来倒是对那些肉很渴望,但他没能抢过牙。这家伙吃相太斯文了,活像有谁在他边上举了把尺子丈量他每一次吞咽的幅度似的。
活该抢不到!
牙自长出乳牙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吃饭时你不去抢,就什么也吃不到,谁能指望海盗学会有序谦让呢?他早就习惯和别人抢食,无论是木板搭成的餐桌上还是别的什么斗争中,他总是会去抢其中最好的那部分,而且总是能抢到。
就像此时,他看了两眼叙泽特,似乎担心她会因为看不下去自己这么得意的样子而动手抢肉。
叙泽特也吃得很斯文,她将垂落的金发别回耳后,叉起一小块切好的蔬菜饼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动作和她打架时一样优美。对于牙的行为,她以嗤笑进行了回应。
牙眉毛一抽,腿在桌下一个横扫,除了目标人物以外的几人也遭飞来横祸,桌子下顿时传来一阵叮铃咚隆的响声。
莫德:?
他低头一看……什么也没看到,就是牙的长靴上好像多了几个鞋印。
晚饭很快就被解决一空,牙扫荡了剩余的水果。它们看起来都新鲜而饱满,还滴着清洗过的水迹,看起来像是在清晨的露水中刚刚摘下。
虽然最终他只又吃了一个苹果。
房间很充足,可以每人分到一间,虽然好像有两个人进的是同一间,不过牙并不是很想去关注这件事。他抱着没吃完的那堆水果进了自己房间。
牧师每天有固定的祷告时间,牙的祷告方式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毕竟坎通斯是在海上漂泊的渔民、商人和强盗,他们讲求实用性,没有太过多余的精力去考证费尔法尔无尽深渊旁最原始的祷告仪式应该如何进行,对他们来说只要有用就好,他们甚至还会把宵银和梵的祭祀仪式合并在一起创造出一个新仪式来。
但无论如何,神给予回应,即表明这份信仰被予以认可,信者即成为牧师。
起初,那个女人是以诗章来进行祷告的。
每天,她在夜色、海浪声与她所制造的血腥味中虔诚地赞美宵银,赞美战火与鲜血,赞美能够死而复苏的不死生物,并允诺会将更多鲜活的血液敬献予神。
在牙还小的时候,她让牙背诵后也跟着祷告。不过在很多年的时间里,这种亦步亦趋的行为并没有让他获得宵银降下的回应。 这大概也不难理解,牙背诵那些赞美的话的语气,堪比岸上学堂里被老师喊起来背书的学生,磕磕绊绊又干巴巴,宵银不理会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那个女人不这么想。
“看来朔月的孩子不受祂的青睐。”那个女人叹息道。她长长的头发拖曳在地上,月光给她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因为精灵吧。”
那时候牙已经很讨厌被和精灵扯上关系,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不像精灵。虽然他本人没有见过那种生物,但许多人都用各种各样的词汇向他描述过他的父亲。
将其中最不粗俗的部分总结起来可以概括出,那个精灵纤细美丽、举止优雅,并且是个素食主义者。
真是个听起来就脆弱无比的形象,随随便便就能被咬碎咽喉吧。
牙不能理解。
为了维持体力,自然是多吃鱼和肉类更好。
“好看”这种特质根本屁用没有。是能用好看打败敌人,还是能用好看填饱肚子?美丽的艺术品只会被当成战利品掠夺。适当的无害可以降低别人的防心,但最终还是要靠实力决定一切。
其实没有人要求他必须和那个女人一样成为牧师,他的战斗技能已经受到认可,成为战士一样能够发挥他的实力。但他已经看到神赐力量的强大,那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被通向死亡与鲜血的寂静所萦绕。
他向往那片空无一人的静谧。
——“啪嗒”。
血珠沿着刃尖滚落,击打在地上。
被铁链环绕的囚人猛地抽搐了一下,额间缀满冷汗,被堵住的嘴让他只能剧烈喘息。赤红的涓涓细流不断滴落在地。
“献给宵银。”牙默念。
一个人不够吗?没问题,还有。
尖锐的匕首刺破一个个囚人的皮肤,血流交织在他的脚下。
我向神祈祷,依神的教义行事,传播神的福音——请赐予我力量。
锃亮的匕首平放桌上,牙从包裹里掏出一个细颈小瓶,打开瓶盖,血腥味就飘散了出来。
他习惯在祷告时伴随血液,但血并不是时时都能随手取到,所以他平日里储存鲜血,正是为了在祷告时使用。这个小瓶子里装的血是他早上捕捉了两只野鸭后放的,顺便一提放完血后那两只鸭子被他烤了吃了,正是与莫德初次见面时吃的那些烤野味。
在暗月城要获得人的血是难了点,要动物的还是挺简单。
他用血在地上画了一个五角星和套在它外围的圆形,将随身那把带有宵银之力的匕首放在圆心。双目微阖,脑中一遍遍回忆着、推演着各式各样战斗的场景。
他曾经从哪些人身上汲取过鲜血?
他如何才能在对战中更快地令对方丧失战斗力?
如何才能用更便捷的招数削开对方的皮肉、割断对方的血管?
他以这样的推演作为自己向宵银的祷告方式。
而在他祷告的同时,另一幅耸人听闻的画面缓缓浮现。画在地板上的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匕首的方向缓缓爬行。赤红在银刃上蔓延,寒意越发弥漫。鲜血在匕首上越聚越多,却并没有滴落,反而竟然像被吸收了一般渐渐消失!
待到牙再次睁开眼睛时,地面上已经一丝鲜血都不剩了,只余下空气中逐渐散去的血腥味,以及那隐隐透着血光的银色匕首。
他这时才听到有人在敲门。打开反锁上的门,外面站着的是切洛。
“我在厨房里看到了几包肉脯,”切洛举了举手中的东西,笑眯眯道,“我想你可能会需要一些——”
“哦?那可真是谢了。”牙挑了挑眉,不客气地接过。
在抬眼的瞬间,切洛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把房间的角角落落打量了一圈,他没有在这个动作中流露出任何异样,自然地点点头:“那我也回房间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喊我。”
牙敷衍地点点头,等伸手反扣上门才继续开口。
“我想不会有这个需要的。”
半夜,窗外的风似乎越发大了起来,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牙在陌生的地方不习惯睡在床上,所以索性将窗帘合拢,侧坐在窗台上浅眠。这样如果有人想从窗外闯进来,他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动静,如果有人从门那边进攻,他也可以打破窗户跳到外面,拥有更宽广灵活的空间,可谓是得天独厚。
这样坐着当然睡不沉,他几乎是在风声大作的同时就被吵醒了。
这风不对劲。
他睁开眼,偏头去听,草木的沙沙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
“回去!”一个细细的声音说道。
“离开这里!回去!”这是另一个声音。
牙勾开一丝窗帘缝儿,抵着窗户侧目向外看去,下午还郁郁葱葱的竹林和果树此时就像一团被打了结扔在那里的蛇,一抽一抽地扭动着。
看来想“守卫”法什矿的人已经行动起来了。
不过就这样等了一会儿,外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准备进一步行动,只是吹风喊话。
光靠这些就想吓跑他?
他的视线在匕首上顿了两秒,稍微移远,停留在放在桌上的果盆。
夜色沉沉,从竹林里看去,这栋暂住了客人的小房子安安静静,没有来人想象中惊慌失措的动静,甚至没有任何行动带来的声响。
“你说,这样会有用吗?”一个声音被刻意压低。
“怎么会没有用,半夜里听到声音又看不到人,那多可怕啊!不可能会有人不怕的!”另一个细微的声音语带颤抖,像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那他们怎么没有声音,灯也没亮。”
“可能是……可能是还没醒?”
“是我们声音太轻了吗?我们异口同声,再喊得响一点试试?”
“好……哎哇!好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有人打我!”
“谁?是谁!”
“房子里有人往外扔东西!”
“哇!”
混乱中他们接二连三地被打中,迅速溃逃而去。
牙颠了颠手上的苹果,随手往后一抛。果盆里的水果还没扔完,窗外已经没了动静。
牙:“……”
……太菜了吧。
他推开窗,一脚跨上窗台,手撑窗框一跃而出。后院寂静空旷,方才不断扭动的树木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像刚才所见都是幻象一样,只有地上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
“哟,你也来了?”
叙泽特的脚步悄无声息,但牙感受到了动静。其他人应该也早在风声响起时就醒了,只是选择了按兵不动观察情况。
牙蹲下身,拨开草丛。
脚印看起来明显不是人所留,而是兽类的爪印,乍一看和毛德的足迹一模一样,只是稍小一些。“看来这里有人不太欢迎我们。”
“那也多亏你把这条线索给吓跑了。”叙泽特瞟了他一眼,伸手捻下一根挂在树枝上的线——应该是狸猫人逃跑时留下的。
牙耸耸肩:“我左等右等,他们也没有靠近的意思,我就先下手为强了呗。”
“你的耐心恐怕只有芝麻粒那么大。”
“那又怎么,我总不能白白被吵醒。”
“祝你睡成莫德。”
“……?莫德怎么回事?”
牙撩了撩袖子,这倒是个好时机,也没有人打扰,他准备把想了一路的架给打了。
诺艾尔的声音适时传来:“观察得怎么样,两位?能追踪吗?”
她和切洛也从房子里走了出来,莫德摇摇晃晃打着哈欠跟在后面,三人一串走了过来。
牙:“……”
追踪是没问题的。
后院为了种竹子和果树,有大量泥地裸露在外,逃跑的狸猫人的行走路线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跟着这脚印从竹林里穿出来,即使上了石板路,那泥泞的足迹也在继续给他们指引方向。他们甚至能看出脚印的主人怎样慌乱地跑错了方向,急急忙忙地回头,途中还摔了一跤。
最终,脚印延伸进了一处小木屋。
屋内,烛火暗淡,阴影掩盖了一阵阵窃窃私语。
“怎么办!我被他们攻击了!”
“好可怕好可怕!我都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打我!”
“外来的冒险者原来这么厉害吗?”
“竟然能识破我们的幻术!”
“就算这样我们也一定要阻止他们!”
“对!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两个人不行就一群人!”
“赶跑他们!”
“可是要怎么做呢……”
深夜寂静,冷风穿过窗缝发出呼呼的声音,实力难测的外来者就像阴云笼罩在了他们的头上,令他们担惊受怕。
就在这时。
——“笃笃”。
“有、有人敲门?”
“半夜有谁会敲门?”
“是鬼吗?”
“是他们!是他们来了!”
“救命快跑!”
窗户被大咧咧地推开,几个毛茸茸的团子像下汤圆似的一个接一个从窗户往外跳。
守株待兔的牙一把捞住一个:“我看谁敢跑!”
“咿呀!我们拼了!”
这群窃窃私语的毛团子果然是一群狸猫形态的狸猫人。他们见被发现,一不做二不休呐喊着冲了过来,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
然而他们的实力与气势却远远不对等。
没等跑到牙跟前,他们就因为混乱的队形自己绊倒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中,一半好不容易跑到了牙的面前试图攻击他,但不是拿反了刀差点戳到自己,就是手上的绳子自己绕住了自己;另一半则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被叙泽特、诺艾尔抓住了好几个,她们顺手用狸猫人自己带着的绳子把他们意思意思捆了一下。
诺艾尔摇摇头:“……我都觉得有点可怜了。”
切洛也哭笑不得:“怎么好像我们才是作恶的一方似的……莫德呢?”
莫德在刚才的混乱中被一个狸猫人绊倒,两个人一起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此时正晕头转向地爬起来,一抬头,正好大眼瞪小眼。
莫德:“……不许跑!”他一把薅住对面。
“救、救命!”狸猫人拼命挣扎。
总而言之,没跑掉的狸猫人都暂时被顺利镇压了,几人围成一个圈,把狸猫们围在了中间。毛团子们挤作一堆,瑟瑟发抖。
“那么,”切洛温和道,“各位可以说说看为什么如此慌张吗?”
狸猫人纷纷别过头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还发出了轻微的“哼”声。
坐在切洛对面的牙危险地笑了笑,威胁道:“不老实交代的话会有什么下场你们知道的,毕竟我们可是危险的外来冒险者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匕首,慢悠悠地在几个狸猫人的鼻尖前转悠着。
“咿!!”狸猫人发出受到惊吓的声音。
他们不是人类状态,所以个体之间很难辨认,但与毛德变回原型时的体型相比,这群狸猫显然要幼龄很多。
莫德似乎被幼崽毛茸茸的模样迷惑住了,急急忙忙地劝阻道:“牙……不要这样吓到他们!”
牙无视之,继续享受小朋友们瑟瑟发抖的样子。
肉眼可见的,所有的幼崽在默默挪动身体远离牙的方向,悄悄挤向切洛和诺艾尔的方向。不过片刻,牙和幼崽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切洛无奈叹气,试图安抚:“不必慌张,我们可是约定好来帮助你们的。”
“是呀,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呢?”诺艾尔的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温柔,如果无视她不停地在幼崽脑袋上揉来揉去的话。
被她揉的幼崽一着急:“我、我们才没有和狐狸合伙阻挠你们呢!”
牙、叙泽特、切洛、莫德:“……”
“……哦,”诺艾尔淡淡,“你们和狐狸合伙了。”
“笨蛋你说出来了!”
“呀!”狸猫人惊恐。
虽然得知了搞事情的真正幕后黑手,但眼下的氛围实在让人难以严肃起来。
诺艾尔摸完毛又捏了一把幼崽的脸:“毛德知道这件事吗?”
这一问,毛堆里可谓是炸了锅,“不要告诉毛德大人啊啊啊啊啊!”的惨叫此起彼伏。
切洛又是好一顿安抚,保证绝不会把今天的谈话内容告诉毛德,这才开始下一步的打听:“那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呢?你们不是需要彩虹吗?”
这群狸猫人幼崽在他们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煽动下,不仅没要他做出什么实在的保证,连象征性的毒誓也没让他发一个,就七嘴八舌地把事情都讲了。
“需要彩虹的是人类!我们才不需要!”被莫德薅住的那只生气地蹬了蹬腿。
“所以狐狸们打算用那个啥啥矿,和佩特洁克交换东西。”
“他们说,以后彩虹出不出现应该由我们来决定。”
牙皱眉,不太懂:“狐狸想交换就和佩特洁克商量呗,这和让你们大半夜来鬼叫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是不会把矿石交给你们的!”
他们的喊声很有气势,可惜这件事不是靠气势所能决定的。看来狐狸是想先把教会找来的冒险者吓跑,再慢慢进行谈判,这主意倒是打得不错,可惜找错了打手。
叙泽特似乎不能理解:“你们居然敢相信狐狸的合作,难道不怕狐狸在骗你们吗?”
有一个被抓住后就很少开口的幼崽忍不住辩驳:“但、但是,我们从小就玩得很好啊!他们怎么可能骗我们!”
牙对这句话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就今天所看到的场景而言,他觉得所谓的“玩得很好”可能是狐狸把狸猫耍得团团转,而狸猫被卖了还帮数钱。
叙泽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她进一步分析道:“可是和佩特洁克打交道的是你们,不是狐狸。佩特洁克拿不到矿石,只会向你们追责,你们也不在乎吗?”
现场一时静默,幼崽们好像被吓住了,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呜……这……”
“……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吧……大概……!”
也不知道这份自信是哪来的。
“然后呢?”牙不耐烦看人犯蠢,他就想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现在你们的计划失败了,还有什么后续计划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幼崽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仿佛在问“什么后续计划?”。
牙、切洛、诺艾尔、莫德:“……”
“看来是从来都没想过呢。”叙泽特一锤定音。
牙用手掐了掐眉心:“最后一个问题,狐狸的战斗力和你们比怎么样?”要是狐狸也这个样子,他对未来战斗的挑战性也不抱什么期待了。
幼崽们眨眨眼睛,天真无邪:“他们很厉害的,一个狐狸能把我们几个都打倒。”
那好像听起来还行。
……不对,还行个鬼!就刚才那样,就算狐狸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儿,这群幼崽都能自己全军覆没啊!
10.20.补完后半
角色想法不代表里之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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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的人群从莫德的前后穿过,而他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打量着这个酒馆,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根据经验而言,建在海边的酒馆,墙面上可能会悬挂船锚和渔网作为装饰,而要是建在森林中,或许就会是一个藤条围绕的木屋。莫德所见过最简陋的——那甚至可能已经不能被称为酒馆了——仅仅由木架和木板搭成,只有寥寥数张桌子,身上没剩几文钱的流浪汉才会在那里落脚,精致的则会装饰上昂贵华丽的雕饰,连王公贵族都常常会去拜访。
酒馆如同树,当老板埋下种子之后,温度、湿度、当地矿产、人流多少,这些自然或是人文的土壤决定了酒馆的成长方向,而当它茁壮成长起来,投下的阴影会庇护往来匆匆的身影,茂盛的树冠会吸引来驻足歇息的鸟儿,热闹的气息也可以说是生命的气息。
暗月城是个极为独特的城市,它联通着历史风俗截然不同的各个世界,联通着在世界各地穿梭往来的生命,甚至时至今日仍联通起了神灵与大地上的种族。
眼前这个扎根于此的酒馆,同样有着独特有趣的风格。
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由干净的浅灰色砖垒成。一楼与三楼是全封闭结构,墙面上镶嵌着高大的玻璃窗户。三楼占地面积比一楼小上一些,因此二楼多出了一块露天的平台,喧闹声从那里流淌下来。
前门由未经粉饰的原木雕饰而成,这会儿正半敞着。莫德看出来它关上的时候应当像一本平摊的书本,他伸手轻轻抚摸“书脊”的部分,感受到其上毛茸茸的木头触感,木刺都被处理得很干净,并不扎手。
他闭上眼,嗅闻了几秒那木门的气息,然后走了进去。
酒馆很热闹,这里的顾客几乎囊括了他所知的所有种族,他们一定来自各个不同的世界,而现在,几乎每一个桌子都已经坐满了。莫德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不过他迅速地被角落的某张桌子吸引了视线。
那张长方形的桌子旁,高等精灵先生与卓尔精灵女士面对面各占据了一个座位,他们身旁还各有一个空位。
这两个位子之所以还空着,可能是来往的顾客们警惕着随时可能发生的争吵甚至是打斗——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卓尔与他们的任意远亲和平相处的事迹,虽然那两个精灵看起来确实在进行和睦友好的交谈。
这画面令他有些吃惊,随即又觉得非常有意思,他果断放弃了其他空位,向那个角落走去。
“嗯……失礼了,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中,正有些懊恼,精灵先生却回头看了过来。
“没有,”精灵先生友好地说,“请随意坐。”
不愧是敏锐的精灵耳朵……莫德想道,于是他在这个高等精灵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几个头顶托盘的侏儒往他手边塞了一本菜单,告诉他决定好之后就按桌上的铃。莫德犹豫地来回翻阅着,视线却不住地往桌上另外两位那里飘。
刚才与他对话的是一位金发的男性高等精灵,他穿着长袍,手边放着长弓,莫德猜他是一名游侠,又觉得好像不太像。
高等精灵对面、也就是莫德的斜前方的精灵,是一位优雅的卓尔女士。她的打扮比起酒馆,或许更适合去参加城堡里举办的舞会,谈吐举止也很有气度,似乎和传闻中卓尔的邪恶之名不怎么相符,但一种奇妙的气场又让她完美融入了这个混乱的场所,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看来传闻并不都是可信的,果然很多事情还是要亲眼见过才算嘛,他这样想着笑了笑。
对那两位暗中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莫德又开始东张西望,这次他发现了不远处的任务板。
酒馆向来是旅人们落脚的好地方,而十个远方来客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身怀一技之长,因此许多人会选择在这张贴宣传广告、招募雇佣信息,久而久之一些酒馆会专门辟出一块区域供他们使用,而一些离奇有趣的任务也会成为酒馆里新的谈资流传出去,变成酒馆的活招牌。
“我比较感兴趣的还是最后那个任务……”卓尔转了转手中的红酒杯。
“寻宝吗?唔,我觉得可以……”
寻宝?莫德的耳朵竖了起来,决心绝不错过这么好玩的事情。
但是两个精灵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金发的男性精灵说道,带着几分诧异。
“那还挺巧,”卓尔女性挑了挑眉,“我也看到了熟人……他们好像正在看我们刚才说的那个任务。”
他们俩的视线聚集在酒馆任务板的方向,那里远离桌椅,人不算很多,不时有人走开,或者是看够了热闹,或者是带走了想接的任务,同时也不时地有新来的人围拢过去。在那稀疏的人群间隙,莫德看到一个红衣灰发的半精灵。
这还真的是很巧,虽然算不上熟人,不过他一开始其实是在偷偷跟踪那个古怪的半精灵来着,走到酒馆附近的时候对方突然不见,他还以为跟丢了。
考虑到之前差点被揍,这会儿还是不上前打招呼了吧,他讪讪地想道。
就在此时,一抹冷光在他眼角一闪而过。
甚至连让人发出惊呼的时间空隙都没有,一道红影脚尖轻点地面,向着莫德认识的那个半精灵刺去。
在感受到来自背后那道攻击的前一瞬间,半精灵牙·朔月正伸出手,打算揭下面前记载任务的羊皮纸。
周围的嘈杂令他想起艾纳因海上的船团,那些身材粗壮的人类永远用吼声代替说话,好像不震碎别人的耳膜就不能证明自己的英武。
精灵血统本就使他的耳朵比寻常人类更加敏锐,他被烦得不行。那些人类发现他的反感之后并不停止,反而开始故意用尖锐物品划过木板的噪音骚扰他。
猝不及防的“嘎滋——”每一次都几乎炸裂了他的头皮。
他相当讨厌噪音。
不过,作为环境而言,嘈杂比全然的安静更令人安心,混乱和无序让他可以很好地将自己隐没其中,这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行事。因此他还是常常出没在这样的区域,酒馆的氛围更是当他还在艾纳因时就已习惯了。
总体而言,他现在的心情不算恶劣,但还是微妙地有些烦躁。
既然这样,不如去做点开心的事情,当他抱着这个想法将视线投向酒馆的任务板时,那个将彩虹宝藏挂标题上的任务迅速引起了他的注意。
事情发生的同时,他的手刚触到羊皮纸,只要轻轻一揭就能拿下。但他没有能够做出这个动作。
寒芒冲着背部袭来,他迅速矮身将重心前移,以一种几乎是向前摔倒的姿势堪堪避过短剑,随即左手在地面一撑,借力一滚弹跳起身,同时右手一把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反身格挡,正好挡住迎面而来的第二击。
“叮——”
金属碰撞的嗡鸣声惊醒了人群。
大多数人并没有显得过于惊慌,似乎这种打闹已经见多了,只是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向周围退开些,留出了任务板前的一块空地。
剑被匕首抵住,尖端距离他的眉心很近,在酒馆昏暗的光线里,他才看清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者是谁。
那家伙有着一双高等精灵中很少见的红色眼睛,带着标志性的冷淡与傲慢。半只暗红色蝴蝶被纹在了左侧外眼角下,每当眨眼的时候,那蝴蝶看起来就像要从扇动的睫毛下飞起来似的。皮肤本就很白,又被跳动的火光照映着,显出一种羊脂玉般的质感——牙曾经在船上看到过那样一块玉,是某次船队之间战役的战利品,那块玉细腻盈透,安静地躺在丝绸软布上,被精心地收藏着。
然而眼前这位可绝不是收藏品那般无害的存在。
咒舞者叙泽特,他们曾有短暂的时间待在同一个队伍里,将近一年前的那场大战结束后就再没有见过了。
“打个招呼,”叙泽特用眼角扫了眼任务板,“这个我看中了。”
“不给。”牙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想要就来抢啊。”
叙泽特勾了勾唇:“好啊,谁赢了归谁。”
两人各后退一步,摆好架势相对而立,蓄势待发。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熟悉的、让鼻子痒痒的香气飘了过来,一只小蝴蝶慢慢悠悠地闯进了两人之间,飞了一圈后停在叙泽特的剑尖。
同样许久不见的卓尔精灵愉快地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前列,语气里显然并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哟。打扰啦二位,不过这里有位先生有话想说。”
说着,她向一侧偏了偏头。那里站着一名男性高等精灵。
叙泽特的动作隐约停顿了一下,牙奇怪地瞥过去一眼。
那位“有话想说”先生温和地笑了一下:“我好像看到你们在讨论那个佩特洁克的寻宝任务?”
牙露出警惕的神情。
“正巧诺艾尔和我也对这个任务有点兴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位雇主没有提出人数上的限制。我们其实可以以团队的形式接下任务,如果叙泽特和这位先生不介意的话?”
不,他介意,非常介意。
他早就知道没有人数要求的任务可以组队接取,但团队行动只会让他觉得束手束脚,叙泽特显然也是如此——他们两个都讨厌配合别人,所以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选项。
“你谁?”牙发出质疑。这位“有话说”先生和叙泽特一样是高等精灵,还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显然是认识。但叙泽特从他出现开始就一言不发,好像站在那边的是一团空气。
“我的名字是切洛·赫雷德马尔。”他温和地说,“只是一名普通的冒险者。”
接下来,这名普通冒险者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尝试说服他们组队,期间牙的挑衅和恶言恶语被他淡定无视,动手的尝试也都被他轻巧地避开,根本无法近身。
这个家伙,不简单……!
虽然只是一味防御躲闪,但牙竟然难以判断对方真正的实力深浅。明明有这样的实力,却不动手,而是一个劲地试图用话语劝说别人,这是什么奇怪的行为模式?
遇到很强的家伙他本来还有点兴奋,但这对解决当前局面的胶着并无益处,而且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和他打一架。他磨了磨牙,再次转头去看那个赤目精灵在干什么,结果发现她一副早已料到会如此的样子站在那里围观,似乎还觉得他碰壁的画面挺有意思。
牙:“?”
他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啊这个精灵?他还以为至少叙泽特会和他一样强烈反对呢,结果只有自己在坚持吗!
果然金发的高等精灵都很讨人厌。
此时此刻,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任务的归属权问题了,如果这时候选择放弃这个任务离开,就会有一种“输了”的感觉。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先假言答应,路上再见机行事。他还可以找机会再和叙泽特打一架,或是想办法逼切洛动手,就算赢不过,积累经验也是进步过程中重要的一环。
意外总是来得比料想中的快,正当牙有点犹豫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刺啦”声结束了这场对峙。
任务板两侧还围着一些人,有的是在看热闹,有的仍然专心挑选着自己心仪的任务,偶尔有人走动也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没想到就在谁都没有去注意的时候,一个状似在认真挑任务的人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撕下了那个写有“佩特洁克”“宝藏”字样的羊皮纸。
“哎……呀?……彩虹之城,宝藏的线索……看起来确实很有趣……”
莫德轻快地小声念着,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刚才还在对峙状态的几人,包括周围的围观群众,几十双目光都钉在了他的身上。
莫德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嗯?请继续,不用管我。”
继续个鬼啊还继续!
牙一瞬间十分后悔上次见到这个人类的时候没有把他揍到不能动弹。
酒馆老板就在这时姗姗来迟,因为他们并没有破坏酒馆里的物什,他只是客客气气地将这群人请了出去。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莫德满脑门问号:“为什么我也被赶出来了,我只是想把这个任务拿下来看看……”
切洛担当起沟通的重任,先是主动介绍了自己和诺艾尔,随后向莫德详细询问了任务的细节,并大致了解了另外几人的情况。他看起来始终淡定如初,就算此时也依然噙着一抹闲适的笑容,这让他和诺艾尔看起来真的就像两个来旅游的过路精灵。
这么说起来,也没见过哪个卓尔精灵和高等精灵这么亲近,以前在一个队伍里时诺艾尔和叙泽特基本是互相无视的状态……牙狐疑地多看了他们两眼。
切洛提出了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任务的细则中说,接取任务的人要戴上蓝色的帽子去与委托人会面。目前诺艾尔正巧有这样一顶帽子,但是其他人还没有吧?”
诺艾尔接话:“那么,没有蓝色帽子的人就自动退出任务了哦?”
大家立即警觉。
“我马上就能弄到。”牙表示。
莫德抬头:“我……我也是!”
自从切洛出现后就开始假装自己不存在、或是说是在假装除自己以外的人都不存在的叙泽特也终于有了动静,看起来是打算去买帽子。
切洛又笑了笑:“我也需要准备帽子。既然大家决定了要一起行动,那不如就一起去衣帽店?”
牙和叙泽特对“决定了一起行动”这句话发出了轻微的嗤声。
“嗯……我已经很久没回暗月城啦,牙先生知道现在的服装店开在哪吗?”
“当然。”牙漠然道,“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过去。”
半刻钟后,他们站在了由牙推荐的、整个暗月城最贵的衣帽店前。
而莫德正对着自己空空的钱袋发愁。
。
牙踏上佩特洁克的土地时,整个人都散发着强烈的不爽气息。
虽然他接受了暂时的同路,但一想到理想中高高兴兴的单人任务泡汤,不得不和其他人一起完成……
他就不爽到可以给同行者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找出茬来。
偏偏其他人似乎浑然不觉,这座城市轻飘飘的欢乐氛围笼罩着他们,连那个卓尔看起来都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开心。
“这座城市多美丽啊。”诺艾尔轻轻地感叹,她的蝴蝶时不时地凑到某个小摊上看两眼。
牙深呼吸,终于开始打量周围。
虽然彩虹之城失去了彩虹,但显然这里的居民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们看起来都十分的平静安宁,也十分的——让他无聊,不知道都在笑些什么,如同每一个船团袭击之前他去踩点的小镇。
一个矮胖男人来接应他们,他长了一张平平无奇的圆脸。要不是同样戴着一顶蓝帽子让他看起来特殊了一些,牙怀疑一转头自己就会忘记他们应该跟着谁走。
这个引路人一路上表现得神神秘秘,问他问题也都回答得吞吞吐吐,就差把“任务内有隐情”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同时他又试图向他们表现出和善,热情地介绍着佩特洁克的糖果特产。牙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对莫名其妙的亲切也并不想买账,开口刺了他几句,结果反而被诺艾尔抓住话头调笑了几句“半精灵小朋友”,于是他闭上了嘴,并决定短时间内不再开口。
几人毫无一个队伍的自觉,零零散散地走着。
引路人走在最前面,莫德紧紧跟在他身后,兴奋得像个出游的小孩子,稍微隔开一段距离是完全按照自我节奏行走的叙泽特,再往后一点是观察环境而落下了些许的牙,诺艾尔和切洛并肩走在了最后。有几次回头的时候,能看到他们两个对话时头凑得很近,像是在说悄悄话。牙对此挑了挑眉。
在穿过几片人烟稀少的街区,牙几乎开始怀疑矮胖男人是通过任务钓冒险者的绑架犯时,男人终于放慢了脚步。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整个城市的正中央,远处能隐约看见卡拉福王国王宫的宫墙,而矗立在他们面前的,则是虹彩女神佩特拉的神殿。
男人向一条小路比划了一下:“请各位走这边。”
牙的眉毛越挑越高,男人并没有正面回应大家的疑问,一路把他们带到了神殿的后门。
“你好像不简单呢?”叙泽特意味不明地打量着门内。
彩虹般绚丽的色彩恰如其分地点缀在庄严大气的神殿走廊内,并不显得混乱或喧宾夺主。
从审美的角度上,她给予好评。
虽然这个仍比不上她见过的那些珂宁神殿。
牙伸手敲了敲一块红色的墙砖,话中有话:“没想到是神殿要寻宝?”
他用这点时间已经脑补出了不下十个版本的高层腐败和权力斗争。
男人依然没有解释,只是严肃地请他们保密。
这简直像是在牙的眼前摆了一桌大餐却又把所有的盘子遮盖得严严实实!“秘密”飘散出的香气勾起他阴暗的好奇心,想象中的不可告人阴谋让牙瞬间抛弃了脑海中那一点不快。
他再次开始期待这个任务了。
那么,会是哪一种情况呢?
他们的待遇规格比想象中的更高,一走进神殿深处的那个房间,毫无防备走在最前方的莫德就被热情地握住了手。
牙敢说,要是一进房间迎面而来的不是人而是暗器,也能被莫德给挡个严严实实。
“欢迎你们,冒险者们!”
房间里的人温和地冲他们笑道。
那个人穿着一件装饰华丽的牧师袍,身前佩戴着小小的环虹标志,看起来是一位佩特拉牧师。他的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人,并没有在牙胸前的宵银神徽和诺艾尔的肤色上停留更久,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就好像半精灵宵银牧师有多么常见,而高等精灵和卓尔精灵出现在同一队伍里又是多么符合常识的一件事情。
他打完招呼坐回原位,然后示意大家都坐,这个房间里提前摆放好了足够的椅子。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来说一下这次的任务吧,要辛苦各位了。”
这位看着装应是位居高位的佩特拉牧师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语气并不高高在上,还带着点真诚的拜托意味。和努力友善却只让人觉得温吞的胖引路人不同,很容易引起他人好感。不过鉴于他看到他们这群人时表现出的反应,牙并不觉得他真的是个毫无城府的人,事实上或许正相反也说不定。
“我没想到佩特拉的牧师会匿名组织寻宝。看来那个宝藏很重要?”
牙不怀好意地开口刺探,但在对方回答之前,叙泽特打断了他的问东问西。
“闭嘴。”高等精灵的声音毫不客气,“听他说。”
牙正准备呛声回去,那边的佩特拉牧师就开始讲正事了,他暗自不满地“啧”了一声。
“正是这样。你们知道佩特洁克以前是座有彩虹的城市吧?”
切洛点点头:“嗯,略有耳闻。”
佩特洁克是为虹彩女神而建的城市,而女神赋予了这座城市永不消散的彩虹作为庇护的象征,大多数人在知道这个城市的同时都会听说这个故事。
然而在一年前,第五季引导下的冒险者们来到了这里,在这里开启了与暗月城相连通“门”。与此同时那象征神之庇护的彩虹从天空中干干净净地消失了。
教会似乎没有将彩虹消失的详细原因公之于众,人们都只说是为了开“门”而让彩虹暂时消失,而这“暂时”已经过去一年了。这是一座欢乐的城市,但无论哪个世界都不可能缺少质疑与悲观,牙甚至能想象出最极端的人会怎么想——女神会不会被激怒了?彩虹的消失是不是一种神谕?我们会不会,其实已经已经失去女神的庇护了?
说实话牙也很好奇彩虹消失的真正原因,如果真的是这种最极端的情况那可就有意思了。
“自‘门’打开后,彩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为了让彩虹重新归来,我们需要那份‘宝藏’。”
佩特拉牧师仔细地斟酌话语,语速很慢,说完还停顿了一下。在他停顿的间隙里,无数问题已经流淌过他们的脑海。
那个彩虹不是神迹吗?还能用宝藏让它归来?什么样的东西能做到这一点?这个宝藏到底是虚指还是实指?
牙和叙泽特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这意思是要我们去降雨?”
“请您直接讲重点,不要再拐弯抹角了。”
牧师神色间流露出一瞬间的尴尬,大概是很少碰到这么没有耐心的谈话对象。
他笑了两声,重新捡起对话,这次非常直白好懂:“教会希望你们能去取一种名为法什矿的矿石,并且这件事要绝对保密。我们会为你们提供每人一百金币的报酬。”
牙狐疑地看着他:“这种矿石能造出彩虹?”
“是的,只要有它就可以了。”牧师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
他可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事情……难道是什么虹彩女神特有的神术?该不会根本不是什么神术吧。牙又开始往阴谋论的方向思考。
其他人也都在思考着类似的事情,而莫德不知道为什么在得到这个回答后变得有点萎靡。
但即使他们又七嘴八舌地提了一些问题,也没能从牧师滴水不漏的回答中看出什么问题来,反而是话题被越扯越远。
切洛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询问牧师他们该如何找到这种法什矿。
牧师颔首,他看向之前带他们来这里矮胖男人。
“这位先生会带你们去那里。”
这个胖引路人自从进入房间后就保持沉默,一言不发,直到这时被点名才又摘下帽子行了个礼。这下大家都看清了,他摘走帽子后的头顶上有一片树叶。
这是什么意思?
牙正在思忖教会既然已经知道法什矿在哪,却还是要花大价钱从外面寻找冒险者去取而不是自己找人去,这矿周围到底有什么程度的危险,然后他的思路就被打断了。
胖引路人把头上的树叶也拿了下来,然后猝不及防的,他一瞬间从一个人类男性变成了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没见过的动物。
——变成了一只动物!!
就像小小的烟花一瞬间在队伍里炸开,莫德眼睛一亮,兴奋地请求他再变一次看看,诺艾尔似乎呆住了,叙泽特则很嫌弃的样子。牙的心情在这三种状态里来回变换,并且顺从心情将这只动物举起来看了一圈,一时间似乎有一半震惊的目光都从动物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
不是障眼法。牙将它放下,严肃地想道。
这只动物称自己为“狸猫人毛德”,他将叶片又放回了头上,于是又变回了矮胖男人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似乎一下子多出几道失望的目光。
狸猫人出发带他们去找那个法什矿,几个人好好打听了一下这个矿产的情况。
它好像也没什么除了帮助教会控制彩虹以外的用途,但相当少见,只在这个世界出产——物以稀为贵,牙觉得还是可以考虑带一点走,当他抬起头,并不意外地察觉到诺艾尔和莫德都怀抱着类似的心思。
路途很长,他们逐渐离开了城市,向远处隐约能看见的山林前进。乡间的道路也修缮得很完备,但总是比不上城市里好走。
狸猫人为了节约体力,没有人提问时就不开口。队伍里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一时间只剩下鞋子踩在地面上的轻微声音。
牙吹了两声口哨,自如地踩着沉默的气氛行走。
他在观察这次同行的几人。
首先是叙泽特,酒馆里的一击虽然她没有用全力,他还是隐约体会到她的实力更进一步了。不过这个不用感受也能猜到,因为他们都一样在时刻追求变强,他一定要找机会和她再打一架。
除此之外他觉得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们一年前相处的时间很短,这高等精灵话又向来很少,他一直觉得很难弄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还有诺艾尔,这名卓尔精灵也在一年前的那个队伍里,和叙泽特相比较而言,她的话就要多上很多了,乍看起来他们仿佛还有几分熟络。
不过牙并不认为这就令人放心,卓尔精灵的狡诈之名无人不知,而即使抛开那些传闻,即使相处时间同样短暂,他也能从她身上看到许多自己格外熟悉的东西,那是常年浸泡在混乱与死亡中沾染上的气味,是对生命和他人的不在意。甚至因为存活年月的长短和成长环境的不同,他非常确定,那些东西在她灵魂里印刻得更深。
但是,这次见面后,似乎不太一样。
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流浪猫被抚平了看到陌生人而炸起的毛……?这个联想让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赶紧抖了抖自己肩膀。
至于那两名新认识的……
莫德,一名人类,说自己是个天空德鲁伊……那好像是德鲁伊的一个变种。
在酒馆遇到之前,他们见过一次面,牙以为他是来找茬的某群人的一员,而莫德受到惊吓,两人短暂地交了手。爆发时实力应该不错,但是动不动就泪眼汪汪,软弱到不像个强者,这让牙提不起精神去和他对战。
说到难以交手,牙看了一眼诺艾尔身边的切洛,那个和叙泽特一样一头金发、似乎还和她认识的男性高等精灵。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和明显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莫德不同,切洛在战斗方面不但实力强悍而且绝对经验丰富。
同意和卓尔精灵组队的怪精灵他已经见过一个叙泽特了,但是叙泽特和诺艾尔平时基本上互相无视互不干涉,而切洛却表现出和诺艾尔很熟的样子。牙本来以为这段关系是诱骗对方的卓尔与被蛊惑的精灵,但观察下来似乎又并非如此。
就像这会儿,诺艾尔一直偷偷地瞄切洛的头发。牙完全没想通这是什么套路,就见切洛突然侧过头看向诺艾尔。
两人的视线相对了片刻,切洛眨眨眼,弯起眼睛笑了。
诺艾尔突然咳嗽起来,她往前快走了两步赶上毛德,欲盖弥彰地开始询问矿石的事情。
……这看起来简直是反过来的。
“明明是矿石,却没有政府直接组织开采吗?明明这样更加简单轻松……”
“事实上,我们一族已经找到了矿脉所在地……”
牙思考着什么又走了一会儿神,直到听到这句话。
“然而那里被……”毛德伸手比划了一下,“一些麻烦,占据着。”
牙立即回神:“什么麻烦?”
毛德说:“并不是很友好的那种。”
牙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叙泽特“啧”了一声。
他还真不知道世界上原来还存在友好的麻烦。
“寻常人是进不了狸猫人的村落的。”毛德说。
这会儿他们终于走进了先前看到的山林,毛德愉快地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叶子,变回了狸猫的样子。
天色已经渐渐转暗,毛德并没有直接把他们带去矿脉,而是去了矿脉附近的狸猫人村落先作休整,几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这个小小的村子叫天曲村,虽然是狸猫人村落,但其中大多数还是维持着人类的样子,只有一些角落里能看到狸猫在偷偷地看过来。
毛德事先为他们安排了住处,那是一个有多个房间的小屋子,屋后种着竹子和果树。
“那么,你们就先——”
毛德挥了挥毛茸茸的爪子像是准备走了,但是他们对他口中的“麻烦”还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离开?
牙伸手就想去拽他进来,被诺艾尔中途拦截,她客气地将毛德请了进来。
这卓尔真会装模作样。
牙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发问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说的麻烦到底是什么了吗?”
毛德显得十分苦恼,他在桌边坐下了,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搓来搓去。
“这很难解释……”这句话说完,他又沉默了很久,“这件事佩特拉教会也不知道——占据那里的,是狐狸。”
狐狸?!
牙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有种错觉,仿佛他们接的任务不是寻宝,而是斗兽场一日游。
从毛德断断续续的解释中,他们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就像狸猫人可以在狸猫和人类之间切换一样,附近还有另一个村落,那里居住着能在狐狸和人类之间切换的种族,他们比起狸猫人的存在更加不为人所知。
而这些“狐狸人”中的一部分年轻狐狸,一年前从他们的狐狸村落离家出走,拉起大旗占据了另一个山头——正是出产法什矿的那个山头。他们不允许想采矿的人进入,自身也并不打算开采法什矿向外兜售,只是将占据那里作为一种炫耀的方式。
那群小狐狸中有不少都曾是冒险者,战斗力不低,当他们铁了心守卫领地的时候非常难对付。再加上狸猫人与狐狸人世代交好,毛德不想招来外来的武力伤害他们,也不想引来太多人暴露他们的种族,因此感到束手无策。
毛德的言语间有些无奈和叹息。
很难说清原因,但这语气让牙觉得不太舒服。他放下架在桌子边缘的脚,下地走了一圈。
“难怪说有点麻烦,”诺艾尔轻声叹息,“既不想暴露或者伤害他们,又要请他们离开。我接下的任务只有寻回宝藏,附加部分就只能尽力而为了。或者让那边的好好高等精灵想办法?”
说到最后,她的话里带着一丝调侃。
“诶?”切洛被点名点得猝不及防,不过他很快就认真接上了话,“光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还是要到现场看看情况。”
毛德严肃地点点毛茸茸的脑袋。
“嗯,我懂。”他说,“各位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尽力而为就好。”
毛德走后他们开了个会。其实也算不上会,只是莫德好奇地问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于是切洛将现在所知的情况给他分析了一下。
“目前信息有限,明天我们可能还是要随机应变,”切洛说,“可能的话还是尽量不要起冲突……我也会尽量想办法,如果能把他们劝回去,也许就可以把法什矿那片地方空出来。”
决定离开一个地方肯定是有原因的,那只和他们那么熟的狸猫人都没办法,怎么可能因为陌生人几句话就劝回去?
牙把手臂架在椅背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向下滑了滑,望着天花板。不过切洛有句话说得没错,到时候需要随机应变,实在不行就……
库瑞比克一期,加瓦尼坑掉的终章的重写。 我应该放在哪个tag……
搭配bgm:
《今、歩き出す君へ》http://music.163.com/song?id=26209670
=====
【那么让我给你祝福吧。
愿有一天,
关于你的诗篇能够跨越世界之间的壁垒,
流传到我耳中。
这样我就能够知道,
在某个遥远的世界里,
有一名勇敢的同族实现了她的愿望。】
“小加瓦尼不留在无名之城吗?”薇塔塔扁扁嘴。
大战终了,选择回到原来世界的人在进行最后的告别后,就会被星海中的神祇送离无名之城。
希望之光小队的成员也将各奔东西。
一丝不舍萦绕上她的心脏。
和其他最初就建立起来的队伍不同,这个后来才建立的小队,只有队长亚修一人拥有能够跨世界联系的“弦月”,所以一旦回去,一旦回到那个连普通地生活都需要躲躲藏藏的城市,加瓦尼就要和他们彻底失去联系了。而这个期限,也许将是“终其一生”。
虽然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大家一直四处奔波,大战中更是见证了无数流血与死亡,但与队友们相处的时光是她过去人生中从未感受过的轻松惬意。她不用时时控制幻术把自己伪装成别的种族,即使将真实种族告知他人也不必担心会被鄙夷被杀死……
但是……
“薇塔塔,如果有一天,那提耶尔打开了‘门’,欢迎来自各个世界各个种族的旅人,那时候那里一定已经成为了一个更加温柔的国度。到那时,薇塔塔要记得来找我玩哦。”加瓦尼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认真说着。
那一天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够到来。
但是精灵和侏儒的寿命都很长,所以,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吧。
毕竟这支队伍的名字,就叫“希望之光”,当然得充满希望不是吗?
·
加瓦尼回想起前几天从同族那里学习到的事情。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侏儒,她实在是很想在离开之前去和曾经见过一面的侏儒小姐姐说说话,想了解那提耶尔之外的地方侏儒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出乎意料的是,在无名之城转了好大一个圈终于找到人后,她惊讶地意识到那个她以为穿着裙子的侏儒其实并不是小姐姐,而是裹了一件大袍子的侏儒小哥哥。
总感觉好像有一点怪怪的,真的要上前打招呼吗?
她兀自纠结着,没想到刚一出神就被一片阴影笼罩。
“你是在跟着我们吧?有什么事情吗?是要找我?找蓝?找半梦妖?找叙泽特?找……”
加瓦尼一紧张,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就大声地脱口而出:“您好!您……您是侏儒对吗!!!”
粉发的侏儒小哥哥被她的音量震了一震,后退半步,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是没错啦!你冷静一点,你不也是吗??”
是侏儒。
是活生生的、会走路会讲话的侏儒!
加瓦尼平生第一次与同族进行对话,激动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清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如此,也存在着这样的世界啊……”小哥哥的语气里包含着一丝复杂。
他的队友站在一旁,那个队伍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种族,当加瓦尼小心地看过去时,看起来是人类的女孩子冲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另一个人类的眼神看起来不是很愉快,半精灵和半卓尔先生都客气地向她点头致意,还有一位高等精灵小姐偏头淡淡打量着她——加瓦尼下意识地升起警觉,不过很快又发现,虽然高等精灵小姐的眼神锐利而冷淡,但其中并不含无来由的恶意和轻蔑,她因而轻轻松了口气。
最后侏儒小哥哥用手一锤掌心,仿佛下了某种决定:“加瓦尼你是想知道关于侏儒的事情,对吗?要听故事的话可真是找对人了,我叫奥列格·尤里西斯·谢尔格南斯,来吧,让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大战刚过的无名之城到处都是废墟,他们所谓的坐一坐也只是找了两块比较平整光滑的石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土,就这么坐了下来。正是在这样简陋随意的场景下,他们进行了一场对少女而言影响深远的人生会谈。
奥列格说,他来自的地方,叫作“苏古塔”:“那是一座五芒星形状的城市。”
苏古塔……苏古塔!
加瓦尼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仿佛这样就可以体味到这个地方的生活。
奥列格指指天上。
将晚的天色下,萤火般的星星镶嵌在深蓝穹顶上:“你看……天上那么多的星星,其中有一部分其实就是其他世界哦!虽然我天文学得不好,也不知道其中哪一个才是啦,但是苏古塔也许就在我们现在看到的其中一颗星星里!”
奥列格向她描述自己在苏古塔的生活,在语言讲述的同时还辅以幻术。幻术还原出的迷你场景里,很多侏儒同族平凡地在世界某处生活着,平凡地和谁一起吃饭、平凡地外出郊游、平凡地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爷爷他啊,总是觉得自己的发明创造无人能及,很巧的是,住在我们隔壁的矮人先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两个每天都在争论谁的手艺更好,争相制造出更多的东西来打败对方……哎呀,明明他们的作品在不同的方面都很优秀啦。你也没见过矮人是吗?他们长这样,无论是男矮人还是女矮人都长着胡子哦,那可是他们的宝贝呢!”
在名为“爷爷”的幻术小人旁,又多出了一个略高一些、身体壮实的小人,手里举着一个锤子,一脸吹胡子瞪眼的生气表情。
加瓦尼睁大眼睛非常吃惊地看着这场景。
“……我从来没想过能用这个能力做出这么有趣的东西来……原来这个能力还有隐藏自己以外的用途……”
奥列格调整了一下语气:“幻术是侏儒的天赋技能,你想怎么用它都可以!你听我说啊,苏古塔是一个非常友好的城市,这里的人类、精灵、侏儒、矮人都平安自由地生活着。过几天就到了由第五季送我们返回的时候,你如果想来的话,就选择去苏古塔。那里的侏儒一定都会很照顾你的。”
加瓦尼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笑了一下。
这实在是一个无比诱人的邀请。她仿佛看到有许许多多和她一样的侏儒站在奥列格的身侧,友好地向她伸出手。
她获得了这样的机会,去一个温暖、幸福的世界,那里有许许多多她的同族。
只要同意,她从此再也无须为生存而日夜烦恼,她无须做任何事情就能获得平等和尊重,就能迈向自由和光明。
只要她点头。
但是不行。
但是不行……
那里才是……她的世界。那里才是她必须回去的地方。即使那里的天空灰暗,即使街道上充斥着硝烟与恐怖。但仍有那么多同伴在那里不惧流血和死亡,竭尽全力地抗争,她必须回去加入他们。
她竖起手指,一团微小却难以忽视的火焰从她的指尖燃起。
这是兀烈卡卡的意志,也是她的意志。
奥列格焦急起来:“你还这么小呢,这些流血啊战斗啊,交给大人就好,去安全的地方不好吗?”
加瓦尼摇头。
这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她当初被困于鲁内特的时候她没有哭,她在坎加无数次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没有哭,她深夜里看着天空内心无比绝望的时候也没有哭。但当同族关心她时,她却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她觉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因为我……是一个笨蛋嘛。”
她抹去泪水,笑了笑。
“因为是个笨蛋,如果每个人都告诉我,我是低等的、肮脏的,我被讨厌被杀死都是活该,我就会信以为真,觉得‘大概确实是那样’也说不定。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是那样。在我以前不知道的那些地方,侏儒们平凡地生活着,像矮人一样,像妖精一样,像人类一样,像精灵一样。
“这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有资格拥有那样幸福的生活的。能知道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就足够了。
她不会再逃避属于自己的战场,哪怕改变一点点也好,她希望那提耶尔的同族和其他种族也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她希望坎加的明天也能成为她所听到的故事里那样幸福的城市。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薇塔塔还在不高兴地鼓着嘴巴。
是呀,世界上也有像这样可爱的卓尔精灵存在呢。
在加瓦尼刚刚踏上旅途的时候,偶尔还会梦到鲁内特的事情,半夜里从噩梦中醒来,然后就沉浸在惊恐的余韵中再也睡不着。
有一天当她惊醒的时候,薇塔塔不知道为什么也醒着,正在坐在窗前看月亮。薇塔塔看到她也醒了,就顺手抱起睡得很沉的咪泽拉,将这小小的一团塞到加瓦尼怀里当抱枕。
银色月光的笼罩下,薇塔塔嘴里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她的声音流露出平日里不易察觉的柔和,顺着风慢悠悠地飘向远方。
非常神奇的,睡眠总是很容易被惊醒的加瓦尼在软绵绵的温暖触感和这个曲子声里安心地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三个人都东倒西歪地躺着。
从那天开始,加瓦尼再没有做过噩梦。
再之后,亚修队长毫无保留的信任筑起了她的自信,养成了她在产生自卑想法之前先竭尽全力的习惯,也成为了她想要追逐的目标。
和折途的关系一直不好,但对彼此的能力仍然十分信任,而且折途的冷言冷语往往能指出问题的核心,让她不至于头脑发热。
她曾经憎恨自己拥有着场景再现般清晰无比的记忆力,这使她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曾遭受的折磨与疼痛,总是轻易就被拉回那段恐怖的回忆。如今她却感谢这记忆力使她能够永远记得与队友们相处的分分秒秒,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将后背交给彼此共同作战的时光。
她的个子很小,心脏也很小,小到一次旅途就能将它填满。
即使将来孤身一人身陷绝境,只要那些记忆仍在,无论多少次,她都能从心灵深处迸发出击碎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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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感受过数次的白光将加瓦尼包裹其中,再次消散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她无比熟悉的坎加街道。
“……我回来了,坎加。”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此时仍是深夜,街上空无一人,远处有卫兵巡逻的脚步声。她裹紧了披风,隐去自己的身形,踏着无声的步伐向前走去。
过去,她曾无数次在这里瑟瑟发抖,满心迷茫,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生在这样的地方,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遭遇。
那时候即使加入了“不死鸟的羽翼”,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该怎么走,所以当她看到了“门”,她想去看看其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想去寻找一条路。她小心翼翼地跨出了那尝试性的一步,而世界给予她的回报丰厚得超乎意料。
她知晓了坎加之外的大千世界,她成为了勇者的同伴,她拥有了想要努力的目标。
漫天星斗将细碎光芒洒满她的前路,数万光年之外的世界温柔地闪烁着,她知道也许她的伙伴就在其中一团温柔的光芒里,她猜想自己也在某一团这样温柔的光芒里。
她所珍重的、无可替代的队友们,纵使世界之间相隔万里,她将也打从心底里祈愿他们都能平安幸福。
“我永远都会记住,我是勇者亚修的同伴,我的队友是薇塔塔、阿泽拉、折途,我与米克、BLANK、丽奈德,还有许许多多的伙伴曾经共同作战。”
漫长而又短暂的、拯救世界的旅途结束了。
但是未来还有更加漫长的旅途需要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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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确实是在写奥列格那边的,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填完的变成了这篇,明明加瓦尼都已经不知道哪去了x
结果和沉默者道谢的那段剧情没地方放了OTZ
因为提到队友的部分比较少就只关联一下薇塔塔吧
果然死线是摸鱼的第一生产力,左翻右翻突然翻到半年前写的这玩意,突然修文突然扩写(
是一个企划世界线许多年后的乱七八糟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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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细沙一样从指缝间流走。
她早已分不清年月。
自她离开那个地方以来,究竟过了多久呢?
那个青年,那个因为记性不好一直随身带着小本子的少年已经死去有多久了?
她的脑海混沌模糊,仿若有一团雾盘踞其中。
以至于生出错觉,那个绝望的、漆黑的、用尽了她此生所有力气的地方,好像已经距离她有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按理说记忆会和时间感一同湮灭,然而在无数个独自入眠的夜晚,她被笼罩半个地球的巨大黑影所吞没,梦魇张牙舞爪地揭开她心中最隐秘最沉痛的伤疤,逼迫她直视自己所犯下的最令自己所不耻的罪恶。
——毫无防备的少年从高台上向后倒去。
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她想要闭上双眼,但无形的力量逼迫她直视眼前的场景。
少年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下意识向前方伸出了手,却抓了个空,他茫然地睁大了双眼,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还剩一点五秒。还剩一点五秒她就会听到“咚”的一声,那既是肉体砸向地面的声音,也是被复仇心所掌控的良知碎裂的声音。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咚”。
绝望的红花在高台下方绽开。
——她到底还是输了。在选择杀人的那一刻,败给了自己,也败给了绝望。
她把脸埋入枕头,指甲抠进肉里,心脏狂跳,浑身颤抖,胸口疼痛无比。
这是她必须背负至死的罪。
梦里情景怎么会这么清晰,清晰得她恍惚以为自己还站在现场。虽然她非常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个孩子的死被她精心地伪装成了一场自杀,她逃脱了学级裁判的制裁,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她为了复仇,将无辜之人推下高塔,却至今也未能从茫茫人海里揪出那个恶魔。
而她也没有办法再回到“日常”中去了。
她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人知道她只要望向自己的手,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鲜红从指缝中流出,也没有人知道她晨起梳洗时从镜子看到的,是犹如地狱般扭曲血腥的幻觉。
是了,既然她想复仇的那个人是恶魔,那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都是。
她所想要做的绝不是什么正义的制裁,而是将地狱的泥浆泼洒到那人身上,拉着恶魔一起万劫不复。
她有的时候会遇到莉兹。
莉兹失去了关于那个地方的大部分记忆,只记得自己是曾经一起被绑架的伙伴。这其中大约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隐秘,但深究并无意义。
莉兹现在像个普通少女那样平凡地生活着,这样就好。总算还有一个她曾期望能够获得幸福的人远离黑暗、回归了日常。
只有在和莉兹聊天的时候,她对时间的概念会变得清楚一些。
莉兹回到了学校。
莉兹毕业了。
莉兹开始工作了。
时间到底还是在流动,虽然她只觉得窒息。
只有她还记得。
只有她还记得,她和莉兹既是劫后余生的同伴,也是罪无可恕的共犯者。
在她所有对于那段时期最绵长最痛苦的梦魇中,却独独缺少了一人。
那人从来不曾入梦。
她拿起放在床头、款式老旧的翻盖手机,按下开机按钮。
屏幕毫无反应。
这个手机已经坏了很久——是在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前呢?她分不清楚。
可是这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一直保存着。
她明明如此地思念他,梦境已是唯一可达成愿望的途径,可是她还是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
一次也没有。
也许是他不想再见到她。
想来也是……她这个污浊肮脏千疮百孔的灵魂要如何去面对那个人,就算是真的见到,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明明曾经的自己并不相信世上有鬼神,后来她却开始期待起,若是人死之后真的有鬼魂该多好。
那些无可挽回的逝者啊……
请惩罚我,斥责我,让我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总比你们,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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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随心情写了大部分,刚才修修改改增加细节后突然想到,她难道没去自首过吗?一开始应该是执念着报了仇就自杀的所以没去,后来大概去过,但是应该没调查出结果,或者是当时的地方都被炸了证据全没了,没头没脑的没人信她吧(要不然不就影响到后面三期了),又或者是哪天她一抬头发现五期都已经结束了事情已经全完结了……啊这样的话大概是可以顺利去坐牢的()
“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前”←表现她时间感的缺失,其实可能没过十几年这么久(也有可能确实已经十几年了
后来又想到一段,就直接在e站框框里写了,但是感觉很粗糙连段子都算不上,就不和上面放一起了。
在这个页面停留太久差点丢失文字,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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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身而过的距离,有人将手伸进她的包里。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踩住小偷的脚,用手肘去撞他的鼻子。
小偷的力气比料想的更大,却也被她的反击吓到,一把将她推开转身逃走。
她没有爬起来,也没有喊人帮忙,只是呆滞地站立在原地,回忆着刚才不经大脑便做出来的动作。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们!我要教你们——女子防身术!”
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水,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啦?我不是在开玩笑,我非常担心你们呀。你们如果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我可完全没有办法安心休息~”
她缓缓地、蹲到地上。
有急行的路人撞到她,匆匆道歉,她却全无反应,惹来一片奇怪的视线。
“对,手部这样,配合腿部……哇七七你比划得好用力,还好不是在踩我~不过做得对,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要这样哦!太好了七七和莉兹的成活率都提高了哦!”
笨蛋……结果死了的人是你啊……
她双臂紧紧地环住自己,跪倒在人行道上,哭得满脸是泪。
行人们带着这人神经病吗的眼神从她两侧绕过。
使她成为了一座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