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雨天。
玉梢坐在亭子里歇脚的时候下的雨。与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的就落下雨珠来,好在今天本来就没有什么预定,在亭子里坐着看雨也不失为一种消遣,绣球开的漂亮,只可惜估计这场雨过后就得蔫了。
土质过于湿润的话对于这种植物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玉梢并不懂花草,只是看着那一团团的花朵在雨天里淋着多少有些可怜。
徒然堂四季如春,但并不代表不会下雨,这次的雨点还挺大的,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玉梢是运气好才躲进了这个亭子。
“啊呀,已经有人了吗?”雨滴搭在油纸伞上的声音逐渐靠近,最终停在了距离玉梢约几步远的地方,“是否介意?”
玉梢点了点头,那女子穿的华丽,裙摆倒是一点都没有湿掉,头上的装饰多到让玉梢想起了那些贵族,总是带着金色的钗画着有些夸张的妆容,手上拿着绣着精美纹样的团扇,不论到哪都是一股白粉的味道。
“你便是那新来的唐弓?”
阴雨天气总是人烟稀少的,好在温度不像是外界那样冰冷,多少不会因为一场雨就急剧降温。玉梢有些困,对方开口问自己是不是唐弓,迷迷糊糊间也就点了头。她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生于何年何月,更加不记得那是哪朝哪代,只是隐约记得战乱结束之后的样子。
“你可听说过盛唐之世。”
玉梢摇摇头,她醒了醒神,想着或许这人是来找自己叙旧的也说不定,只可惜自己没有什么能够给她说的。
“隋唐过度之快,只在几日之间。逼禅让便成国舅而后称帝,其后几代依旧战乱不止,盛唐不过是对比而言。”玉梢打了个哈欠,她知道的确实不多,前半确实是她曾经见证过的,后半是现今得知的事情。
那人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的样子,雨倒是越下越大,打在砖瓦上的声音不绝于耳,比起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诗词更像是敲击在杨琴上的声音。
“你生于何时。”她问,而后又言,“或许我该叫你声姐姐。”
“我不记得了。”她吸了吸鼻子,“你出身贵族,不该与我姐妹相称,我于战场,你于宫廷。”
差别太大了,“叫我玉梢就好。”
前后恐怕只不过相差了几十年的时光,那也已经足够王超改头换面一番,玉梢不清楚自己被埋后的事情,只怕眼前这人是只知晓宫廷内的事情。
“我问你,你知道初期时有谁叛变被诛了九族?”玉梢突然想起这事来。转头便问,分明是正午时分,天上反倒是劈了雷下来。昏暗的景色,亮堂了一瞬,那人长着一双鸳鸯眼,看上去反倒是像只有些狡猾的猫。
“不知你说的是哪家。”她笑起来,一身华服此时此刻反倒是像沾了血,前朝几代人的努力和牺牲,不论是权力斗争还是保家卫国,自己的时代确实早已过去,自己的主人也早已死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事到如今被问起有谁被砍了头,杀了家人,倒真的是答不上来,反倒是更想敲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样的东西。
“哪家……”玉梢低下头去,要问起哪家,她还真不好回答,既不能答育有一双子女的,又不能说谋反的那家。
“再之前的事我不清楚,只是在我这代,死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是真的想知道,那也只有出了这姑苏城才有可能。”杨雨霖这么说着,更多的实际上是在劝诫和嘲讽,不论是谁,只要有些常识都不会这样问,又或者这人确实傻的可以。
“姑苏……”
玉梢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若是真的有需要,可能真的会独自一人想办法离开姑苏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吧。
“你真的想出去?”
玉梢没有回答,似乎是还在思考的样子。
“总会有人愿意带你出去的,在那之前,不如好好享受。”杨雨霖顿了顿,“你也不像是贫苦人家的,除了骑射,可会歌舞?”
玉梢愣住了,雨还在下,只是比刚才小了许多,绣球的花瓣被打落了不少,树叶也落下来盖在了上头,要问自己是否会歌舞倒还真的回答不上来,她没有学过的可能,更不记得前主是不是精通这些。
拖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你要不要学?”
雨落春庭,一曲断肠。
如果现在有人匆匆路过院子,或许能透过雨帘,远远望见有谁在亭中起舞,一红一蓝,歌声不断。
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抬手之间也不带有金粉银沫,更没有莺莺燕燕花团锦簇。
不存在君王,更不存在观赏者。衣袂飞舞,似是流水,又带刚毅。
唯有一弓,一钗,一亭。
真要说起来,这两人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性,共同点或许也只有主人的离世,其缘由也只能总结为时事造人。
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天平,以一种奇怪的重量保持着平衡,一方忘了所有,一方忘不掉所有,这个天平永远不会倾斜,但是这个天平也永远不会成立,命运是一种令人苦恼的东西,死亡并不会让事情变得好起来,永远只会变得更糟糕。为了权利,为了地位,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
谁死了都不能怨,但是有不得不怨。
谁都没有错,却也谁都有错。
杨雨霖怨,怨得成了灵,玉梢也一样,她只是怨得连自己的怨都已经忘了。现在又马不停蹄的,想要把这种情感找回来,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范围内,在自己能够活动的最大范围内。
她们都保有着生前的样子,那不是自己的样子,而是自己主人的样子。如同她们那般,活着。
“你恨吗?”杨雨霖问着,朝前进了一步。
“我忘了。”玉梢答着,又朝后退了一步。
雨点打在好看的雕花栏杆上,最终放晴了。
“忘了也是好事。总不需要像我这样,总是怀恨在心。”
玉梢看了一眼杨雨霖,没有再朝后退。
“我想,我应该想起来。”
她最终,应该是选择向前进一步的人。自己呢?或许只能停在这里,又或者朝另一条路走。
行走世间,冷暖自知,谁都不想上战场走那么一遭,不死即伤,就算不伤,最后落得一身功名也只能哀哀而终。
侠者,行侠,武者行武,家者为家,君王为国。那么自己算是什么?
“早。”
一如既往地,在草坪上透气的时候,身后总是会按时地,轻飘飘地想起这么一句。
刚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一点气息都没有,猛地回头才看见路过的,面无表情的那个人,发间亮晶晶的,既不是发饰也不是露珠,只是单纯的水汽。裙角总是有些发潮,脚步声都没有地路过。
或许只是因为看见了人,便打了招呼。下意识的觉得,她就连自己打招呼的本意都不知道,甚至不晓得和谁打了招呼。
“早。”自己回了一句,那人也不回头,但是似乎是用余光瞟了自己一眼。
那是自己没见过的人,在当时辗转终于来到徒然堂这个地方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听说过会有这样的人物,以至于遇见的时候以为敌人。
“是弓哦。”
这句话是从引路人那里听来的,是弓,只是一张弓,没有箭的弓。即便是如此,自己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每天到像这样路过草坪,如此准时。
更难以理解的是那种气质,或者说是情感?既没有历经沙场的豪气与血腥气,也没有平常人家的平和感,这种淡然的,却又矜持的态度,总让自己回想起从前。
“早。”
又一天,还是这样,她像往常一样,就这样,说着早,既不回头也不留意想要像是一阵风一般通过的时候。
那是雪天。漫天飞雪。这一回,两个人的头上都是湿漉漉亮晶晶的了。
“且慢。”
这是一句很轻的,像那句早一样没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目的的话。可是那个女子停下了。
或许是自己觉得应该叫住她,总是这样路过的人,总该有什么目的,每天见到自己也一句都没有深入问过。
只是这一句过于的轻了,他甚至以为对方没有听见。
“......”她不仅停下了,还回过了头。
回眸,未笑,自己便屏住了呼吸。
不因为美貌,比其艳丽或清秀的大有人在。那张脸上不带有感情,甚至像是没有睡醒一般,有些困倦的样子,一双眼睛,或许是杏眼,我猜想着,蓝色的,有些肿起来了。
“......”一时语塞,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顿了好一会,才最终想起自己的糕点已经被消耗完了。
不若徒然堂,外头的风雪很大。过于的大了,刚出门两人就已经被那种寒气浸没了全身。
还没有走多久,自己的披风都已经染上了霜。胸口隐隐地发疼,手指也红起来,就连自己布满了茧子的手都已经有些发涨失去了温度,那人呢?。
“那里有亭子。”
那个姑娘开口说道,也不等自己回答,便径直踩在了草地上,一路朝着那亭子进发,或许是看穿了自己并不那么舒适,又或者确实不想在这种雪天中于空旷地带停留过久。
自己只是追了上去,脱下披风,抖掉了上面的霜和已经化掉一半的雪花,还没追上那个姑娘,亭子就已经到了。
“谢谢。”
轻飘飘的,或许比这漫天的雪花中的一片都要轻,她的谢谢是指的自己手中的披风。最终并没有能够披在她肩上的那块布料。
“你不冷吗?”
这句话本应该是作为男性的自己问的,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现在从一个女子口中冒出来,询问自己。多少有些难以回答。
“不。”
“恭喜你。”
他知道,他心知肚明。但是今天还是开口叫住了这个女性。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姑娘,她比自己老太多,比自己经历的也多。这种事情,一眼就能够看明白的。他们并不合适站在一起进行对话。
你瞧,她连最近发生了什么,你是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波澜不惊,礼数周全。她根本不是无所事事,更不是消磨时间。或许是的,只是其中的信息量过于不对称。
“谢谢。”
这次轮到自己开口了,说出了一句谢谢,也只有这一句话而已。
长亭路遥,玉蝶飞檐,素色满园,却如盛夏。
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他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叫住这个人都不知道。
“和我说说你吧。”依旧是那个人先开的口,她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东西,悠悠吐出水汽,“侠士。”
窘迫,是称不上的,让自己口干舌燥的是自己,和眼前的人恐怕没有太大的关系。
即便自己想要伸手去帮她一把,也已经无从下手。
自己并非想要与人搭话,现在想来,自己恐怕是想要搭一把手。
“走着说。”
他也不喜静,更不喜欢这样的雪天,但是需要的东西也确实没有了,或许对方已经连这一点都看破了,才带自己来这长亭避雪。
“护主不利从不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
自己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皱起了眉头,歪过头去看亭子的外头,飞雪漫天,整个世界似乎就剩下了自己与她行走的声音。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她问自己,不回头,只是往前走着,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裙摆已经湿成一片甚至连肩膀上的布料都结起了霜。
“为他挡了一刀。”
“那为什么说自己护主不利?”亭子走到了尽头,这时他才发现这不是什么亭子,是回廊。一头是堆满了雪的草地,一头是折返的路。
那姑娘单手撑住了栏杆,纵身翻了出去,而后回过头向自己伸出了手。
“很痛不是吗。”她说的是肯定句,“你救得了一个人第一次,并不代表能救他第二次,你应当比我清楚的多。”
话虽这么说。
“我叫玉梢,前头有小摊,是个姑娘开的,好吃的很。”
玉梢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这时才想起来自己都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双眼红肿,又为什么每早如同亡灵一半徘徊。
亡灵。
等这个词浮现出来的时候我才想明白,她的那种奇异的气场是什么,就是亡灵。
“买了就回去吧,在徒然堂等着,你的主人便会来找你的。”她从袖口中掏出了几枚铜钱,上头还沾着血迹。那恐怕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我想着的时候,只见玉梢把铜钱揉进雪里捏成了一个雪兔子,那双手是纤细的,但也长着茧子,指尖通红,甲盖下的颜色已经变成了紫色。
或许她是真的无所谓吧,自己已经知晓了那个国家不会回来,玉梢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她忘了吧,忘了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赖以存活,同时也渴望死亡。
自己问不出口,也没有理由问出口。
将那个雪人放在了那小姑娘的身后,故意弄掉了那个装满了铜板的钱袋,噗的一声,落入雪地。
趁着不注意,打开蒸笼的一瞬,那蒸汽差些让自己不能呼吸,从中取出几块热乎乎,白嫩嫩的糕点,用油纸包好,一个放入玉梢手中,剩下的藏进口袋中。
玉梢捧着冒着热气的糕点,冻红的指尖整个都贴在那块点心上。咬上一口,冻红了的脸颊鼓起来,呼吸之间也又带上了热气。
“回去吧。”我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件披风盖在她肩上。
因为对于她来说,这并不必要,谢礼只要那一块热腾腾的糕点就够了,她应该是没尝过的。
和奶奶两个人一起逛夜市!
从他人手中接过那张有些奇怪的符,玉梢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似乎是为了出门之后能够回来的道具。她用两根手指捏住那张符,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又对着阳光看了看透光的纸面,上面的团实在是奇怪,看上去似乎是有一定规律性的,可是又不认得,本想着放进嘴里舔舔看,看着逆光站着的那个人,又放下了东西,想了想重新拿起来折好了藏进了自己的袖子中。
来到这个徒然堂实际上根本就没过多久,前两日都还在观察地形,与各式各样的人进行接触,今天就被推着出门去看看,究竟是自己哪里让别人觉得应该出去见识见识了?
玉梢转过身去,边走边想,似乎确实,让人有些操心。可是现在的状况这并不会影响自己生活啊?
很多事情知晓和不知晓实际上没有很大的区别,对于自己更是如此。
徒然堂里的路并不复杂,至少对于玉梢来说是这样的,她的眼睛比常人要好太多,没有遮蔽物便可以看的很远。
不知不觉间,玉梢已经出了徒然堂的门,似乎是下了山,又似乎没有。她一点也没在意。
似乎是说城东有那么一个集市,之前来过的清净屋的小姑娘是这样说的,她看上去也有些寂寞,只是并不像是需要人陪伴在身侧的样子,这个季节光着脚丫不是一件好事,玉梢也没有去阻止,每个人的行为总有对方的意义,没必要去一一纠正也没需要去一一指出。
玉梢本就是这样的,生来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也有人曾说自己是冷漠的,是谁?她已经不记得了,总有那么一两个能够看见自己的人,似乎在主人仙去之前有那么几个人喜欢跑来和自己唠嗑。第一次见着自己的时候似乎还晕了,嘴里囔囔着见鬼了见鬼了。
总是说着你今天终于醒了,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总是那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明明是你的主人。
他似乎也抱怨过什么,具体是什么?
玉梢问自己,她又想不起来了。
只是那人说的话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意义的,只不过已经事到如今了,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后悔都已无用,那么这些记忆还有什么理由存在?就好像自己,连执着的事情都已经记不得了还如今日这般,似一具尸体那样。
“城东,城东。”
“城东的话你走反了哟小姑娘。”
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肩膀,玉梢猛地一个回头却没能掰动自己的肩,只能听见自己的脖子咔的响了一声,似乎是用力过度了。
“啊呀啊呀,那么紧张做什么?”那人说着,松开了手。
玉梢终于能够回头了,她扶着自己的脖子,看见的是站在夕阳下面的女子,一头红发编成辫子,手上拿着的团扇绣着好看的梅花,整个人的气氛却又说不出的诡异。
自己走反了吗?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玉梢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似乎已经距离自己的出发地已经很远了,那群盗墓贼似乎也经过过这里。
走错路了?已经过了很久?
“这儿是城西,要是想去集市你得原路返回才是。”那人说着上来拍了拍玉梢的衣角,“你究竟走了多久,裙角都脏哩。”
哩?
玉梢稍稍睁大了眼睛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名女性,她歪了歪头,又伸手摸了摸,确认自己没有看见什么没有实体的东西。
“是人?”
“是不是人还真不好定论。”那女子笑着拽了拽自己衣服上的飘带,“现在回去城东还真的得成晚上了,不过今天似乎有什么庆典,晚上集市也还开着,要去吗?”
玉梢点了点头,林子里已经没有了光线,要离开这里似乎也要点时间,真的能在晚上到达城东吗?自己回去那徒然堂又需要多久?会被责骂么?
责骂估计是没有的,玉梢想着,自己并未犯下什么错,也没有谁说过要在什么时辰回去,他们只是说要自己出门看看,具体看了什么也不会有人来过问。
“你看呐,那儿!”那女子晃了晃玉梢的手,两个人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来,玉梢抬头便看见了灯火通明的街道,“热闹的很呐!”
“嗯。”热闹的很,热闹得很。
很多的人,灯笼的热度,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就连自己都看不见尽头的街道,还有,还有……
“哎哎哎!小姑娘你别哭哇!”那女子一下像是慌了手脚,摸遍了全身上下都没找着能擦的东西,最后正准备抓起自己手臂上挂着的那飘带的时候玉梢已经抓着自己的袖子往脸上乱抹了,“怎么了怎么了?”
玉梢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哭,也不出声,肩膀也不抖,只是睁不开眼,就像是一溺水的飞虫,不断地扑腾,她想离开这里,却又像是飞蛾似得,要去那火光中飞舞才算尽兴。
真正不知所措的是自己。玉梢认识到,于是她哭得更凶了,这次没有泪水掉下来了,一双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手却抓住了那人的袖口。
“好啦好啦,带你去,别哭了哇。”
“我没有。”玉梢否认。
她自然是知道这人绝不是什么善茬,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也绝不是什么自己能够承受的东西。可是她现在只有着一个机会,路上遇见的陌生人,只是这样的一种关系却让她从所未有的安心,就算下一瞬这个人要把自己挖肠断骨也无所谓。
“你叫什么?”那人忽然问道,玉梢觉得她是不是比初见那会高了些,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你叫我凤凰便好。”
“玉梢。”
“那就叫你阿玉吧。”凤凰看上去开心的很,那张笑脸在橙红色的灯光下看上去反倒是显得更加的渗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来!”
“你有钱吗?”玉梢吸了吸鼻子,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算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身上没有货币那也是买不起的。
“钱?有哦!”凤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布袋,叮叮当当的,似乎是装了不少的钱币,“具体有多少我也没去数,但是是阿玉的话,用光了也没关系。”凤凰笑的开心,似乎是已经等不及去看看那夜市上有什么新奇玩意了。
玉梢也没有接着去问那些钱是哪来的,更没有去深究那个深色的口袋究竟是用什么染的色,只是选择上前去,伸出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就身高而言是有些困难的,小孩子般的身高和玉梢差距稍稍有些大,只是玉梢已经根本没有要去在意的意思,也没有询问对方底细和年龄的意愿,她将那个钱袋拿过来,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些铜板对半分了塞进凤凰手里,又把钱袋系好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嗯?”凤凰有些疑惑地看着玉梢完成这一切,即不说话也不催促,“准备好了?”
玉梢自知没有谁能看得见自己,也就抓起了凤凰红绫的一端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陌生人,现在从表面上看上去,更像是姐姐带着妹妹出门。
凤凰这儿看看,那瞅瞅,玉梢也就跟在后面,看见喜欢的东西便多停留一会,凤凰开心的时候也就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这才是平常的她,不喜言语,不急不躁。
“我说你啊。”凤凰手里拿着糖葫芦,也不吃就只是拿着,“总是那样呆呆的不行吧。”
呆呆的?在他人看来自己是这样的印象么。
“我没有说你的心思,表面上那样冷淡的话,交不到朋友,更找不到回去的路啊。”
“回不去,也未尝不可。”
玉梢偏过头,那是一个卖簪子的小摊,设计有些新奇。
“诶!姑娘过来看看呀!都是些古董哇!”那小贩招呼着,凤凰和玉梢两人均停下了步子,小贩并没有在招呼她们,而是叫住了几个路过的装扮华丽的小姐,“快来看看呀!这是今日新到手的货,都是从当铺流出来的!你们可不知道啊隔壁城里的铺子倒了,这些!您瞧瞧!”
玉梢皱了皱眉,松开了凤凰的红绫,凤凰反手就把玉梢揪住了。
“莫去。”她眯着眼睛,单手挡住了嘴角,让人看不清表情,“你去了,那些人也见不着你。”
玉梢扯了扯自己的手臂,没有扯动,又回头去看那滔滔不绝的小贩和已经准备掏钱的人。
“估摸着是偷溜出来的黄毛丫头,碍着别人做生意也不是事。”凤凰挥了挥手上的糖葫芦,好在气温低,上面的冰糖至今未化开,“你瞧,那儿是河边,今晚有得孔明灯,不去看看?”
孔明灯?
玉梢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去管那路边的摊子,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从人群中穿过,逆流而行。
“你想家吗?”凤凰坐在玉梢怀里,看着河边不断升起的孔明灯。
“不。我想不起来家,又何来想家。”
“那你就是念家了。”凤凰舔了舔手上的糖葫芦,而后顺手丢到了一边的草丛里。明天早上或许会有不少鸟儿过来啄食吧。
就算去想,去怀念,也已经回不来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你我都不是那上天的孔明灯,也没那么好的运气去天上看一看这天圆地方,反倒是像现在这般活着,倒也妙哉。”
“月沉碧海望重楼,谁放明灯惹梦游。”
“你能找回自己的梦就好啊。只是多少有些可惜了。”
“哦,所以你是被卖来这里的?”空晃着腿坐在湖边,寒冬的温度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身体活动能力。
玉梢只是看了看这个男孩,而后便抱住双膝蹲坐在湖边。看着空似乎有想要把推进伸进湖中的意思,多少只是觉得这样难道不会发霉么。
你是弓吧。
玉梢听见他问。缓慢地点了点头,张开了嘴呼出一口气,雾气融进在清晨的朝雾之中,想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早爬起来,似乎也是因为看见窗外头有东西在活动,之后就被这个小男孩带来了这里。
“有黄鹂。”
玉梢指了指面前被朝雾覆盖的湖面,仿若镜面般平静的水面倒影的只有乳白色的水汽,这个季节,既没有雪更没有什么花瓣树叶,清晨无风的时刻,湖面就总是如此平静。
“欸——你的视力是真的啊。”空抬起头去看对方手指指着的方向,就他看来,那里只有一片雾茫茫,别的什么都没有。
就说早上那事,空承认是自己故意的,他已经是找到了主的灵器,留在这里的时日实际上也不多了,要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要跟着买下自己的人出门去找,去完成自己的心愿才是正轨道。
今天早上他醒得早,忽然想起昨天听闻的,到来的新伙伴,一下便想去见见,顺便温温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谁料还没见成就已经是半夜了。
“果然是你。”玉梢收回手,看着自己手心中的茧子,那些实际上并不是自己练出来的,只是作为弓,被满是茧子的手握住的触感实在令人难以忘怀,有实体的时候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你的心愿是什么?”空一大清早起来只是为了和这把弓闲聊,在这里的生活不能说无聊,一尘不变倒也不是,只是要说起来,新鲜事真的只有今天又来了几个客人,城东的那些奇怪事怎么样了,城北又多了什么浊气。
路过窗边的时候空便有意识地去试探是否有人醒着。一眼望去,那个伫立在原地的蓝色影子实在是过于惹眼。
心愿这种东西实际上不问,也是一种礼貌,没有试探的意思,也没有深究的想法,只是在这空气凛冽的清晨,两人衣着单薄,布料几乎被晨露打湿,他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缓和气氛,要说灵体会不会被打湿,那就太过于吹毛求疵,于他们这样的灵来说,一切应该讲究的是气氛,氛围,而不是事实。
更多的,空望着不远处能够朦胧见着轮廓的树,他想要再留下一些记忆,一去不返的可能性太大,他虽没有那么留恋这里,但有些可以回忆的东西,总会让自己在真正离去时多耗些时间,这样也好多看看这世间。
“忘了。”玉梢回答地干脆,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真的一时间记不起,那些事太过于久远,也太过于毫无意义。就连自己执着刀拥有实体的理由都不记得,自己都觉得好笑,可是她也不高兴去撒谎编一个理由出来,那样只会显得更加没有诚意。
空愣了一下,他想过各种新奇古怪的故事,或者各式各样令人尴尬或脱力的说辞,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多少出乎意料。
黄鹂扇着翅膀,带着身后的一串涟漪,悠悠然落在了玉梢的头上。
“吼,真的有黄鹂。”空这么说着,但是表情看上去是一点都没有惊讶的神色,就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一样。
一支箭一张弓,原本应该成天形影不离的两个武器,今天见到的时候却像是见到怪物一样。
一个想着怎么会一支箭就能化作人形,一个想着为什么只有弓化作了人形却没见着箭。
不论哪方都觉着对方估计是成不了大事。仔细想来其实倒也不是。谁都没有接触过会说话会活动的对方,这样的状况下就算是常年在一起的武器也说不上什么默契或者信赖。
相信的只是彼此应该用有的特征罢了。
“你真的忘了吗?”空问着,随手捡起石子向湖中扔去。
击破晨雾,单开睡眠,带着不规则的涟漪,最后噗的一声沉入水底,只留下似破镜般的湖面。
“……或许记得。”或许真的不记得。玉梢撑着自己的脑袋,那只黄鹂似乎是睡着了,随着玉梢歪脑袋的动作慢慢地滑下来,最后被惊起,一下冲破了薄雾,比朝阳还早了一步,用翅膀带起的小小的微风吹散了雾气,露出了天空的色彩。
“比起冲破拂晓的鸟,你更像沉下去的石子。”空说道,“那你一定不记得使用过自己的人。”
他并没不怀有好意,玉梢第一次正视他的脸,蓝色的杏眼不带有感情,又或者说淡漠得已经让人看不出。
“比起黄鹂,你更像是惊弓之鸟的倒影。”
扼杀自己于洪流,沉迷过去以存活,不论是谁,都没有道理活在这里,路并不只有一条,但是钥匙只有一把。你走错了路不要紧,最多就是在门前踌躇,但是你拿着正确的钥匙,却想要视而不见的将其吞入腹中。
从何时开始自己就变成了钥匙,你亦不得所知,从最开始就选择了正确的方式,我亦毫无察觉。
“恭喜你。”玉梢也捡起一块石头往湖中掷去,水花四溅,湖中鲤鱼也被惊醒。
“总比你那一壶酒值钱。”空这次真的没有嘲讽之意,只是阐述事实。
脚步声渐近,两人均未回头,他们知道,那是有新的客人被引来。
“我又要少一个陪伴对象了吗?”
“毕竟是千年的老太婆,在墓里寂寞久了吧。”
期待着对方露出点破绽,空失望了。
“是,太久了。”
久到自己已经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久到记忆混乱的自己都不愿去细想,久到自己已经不敢回忆了,里面有太多的细节和信息,全部想起来之后,自己恐怕会直接灰飞烟灭吧,自己完成了自己心愿的灵器。或许会被人嘲笑吧。
“我以为。”
玉梢斜过眼去看空,等着对方的下半句话。
“你更加冷冰冰些。”
玉梢重新正式前方,冷冰冰她不反驳,只是自己确实还有感情,也还有求知欲等等人类应该拥有的东西,只是。
只是什么?
她也停住了。而后放弃。
她绝不算年长者,但也同样的,并不年幼,即便长得和刚出嫁岁数的姑娘那般,心智也是空说的那样,早就已经是一个老太婆了。
玉梢很明白自己在逃避。只是就连自己逃避的东西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你叫什么?”空突然想起自己就连她的名字都忘了问。
“玉梢,从城西约两座山外的墓里来。”
说完她便闭上了嘴,也不去问空姓甚名谁,来自哪里。
“你羡慕吗。”
玉梢站起身,头也不回得消失在了还未散开的,回廊的雾气中。
说起这个故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多赘述的,只是对于我来说,这个故事是我的唯一,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究竟呆了多久,我依然是没有任何概念,那么至少在今天, 我唯一有可嫩重见天日的这一天自言自语说说话吧。
我这么想着,坐在棺木上,我的主人早就已经仙逝,她既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也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人。
在我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似乎她算得上是大家小姐,和王族有那么点交集,喜欢的东西从舞刀弄枪到诗词书画。只可惜我来的太晚,陪伴的机会太少,了解得机会也太少。那时候我还很贪睡,很多时候醒来一看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盗墓贼?
正在翻找各种地方的人们应该被这么称呼,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盗墓的人,事到如今我也已经不介意这个坟墓被怎么样了,我的主人早就已经被虫蛇吞噬殆尽,尸首也不曾在这里待过。这儿的只是一个衣冠冢。
我叫玉梢。
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没有箭,只有弓。
我不出名,更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艺术品。只是一张实用性挺高的长得比较好看的弓。我总觉得刚出生时的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但是这也已经不重要了,我能获得的信息也太少了,毕竟,我没机会去照照镜子。
盗墓贼终于打开了棺木,没有看到应该在里面的尸首和金丝玉片做的衣服多少有些失望。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啊,不是还有我吗?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应该能换一壶好酒,具体过了多久我不记得了,但是你看呀,我还完好无损,就是有点沾灰罢了。
粉饰一下你们指不定能换两天的好酒喝喝。
要买女人不太可能。
我听见他们这么说着,似乎是看上了哪家青楼小姐,不过那些大人物只喜诗词歌赋和风雅之士,又怎么会和你们有所关联,怕不是连那扇红木大门都进不去半步吧。
我心中不免冒出了失落这样的感情。我本来没有心,更别说感情这种东西。
是什么时候我开始有意识的,我不记得。但是我记得前主的事情。
盗墓贼终于发现了我,应该说是躺在角落里的弓,我则是坐在一边被翻乱的各种器皿上。
这对银酒杯,是主人大婚时用的东西,似乎是舅舅送来的礼物。伸手去碰,我的手指穿了过去,仔细端详一下自己的手,难得有烛光出现,我能够好好看看自己,纤长白皙,却也布满了茧子。
说到我的主人是一个喜爱骑射的人,喜欢新奇的东西,总要自己去试试各个夫人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些好玩的有趣的事物,狩猎场、宝马、衣物、丝绸,等等等等。
只可惜她似乎并不灵巧,身材也不似我这么纤细,很多事情还是有点困难的。
好比女红这种事,作为修养是会的,但是自从少爷小姐出生后,她每每想要自己为他们添置新衣总要受一番苦。做出来的衣物针脚又那么的拙劣,总被婆婆好一顿嫌弃。
不不不,这并不说明他们一家关系不好。我可从没这么说过!
对了对了,说到骑射。
我拍了拍裙子有些繁重的下摆站起来,跟着盗墓贼一块开始移动,毕竟被拖着走总不成体统。
那时候大家一起出门打猎也不算是稀奇事情了,一望无际的草原,猎犬、猎鹰、宝马,各式各样的友人,色彩斑斓的衣裳,各式各样的发型,花样繁多的步摇,玉的、木的、镀金镀银的。我总是在想这样的装扮出门策马奔腾不是很不方便?
至于排场……应该是不大。
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气氛总是欢愉的,主人总会拉满了我的弦,把箭搭在箭弦上,伴着势在必得的笑意,随着划破空气的风声。
每每总能带回一两只野兔,运气好的时候一只狐狸,或者一头雄鹿。
最难缠的,算得上是遇见猛兽了,本以为是只肥硕的野猪,谁知是只白虎,它窜出草丛,侯中发出低吼,主人脚边的猎犬都弓起身子随时准备扑上去为主人们争取离开的时间。
然后怎么了?
我想得想想,似乎是被主人射中了后腿跑了,又好似是被射中了眼睛。
那时正值夏日,阳光烈得很,我的记忆也总是这样暧昧不清。
但是不论怎么说,那都不是我的功劳。我出门打猎的机会实际上也不算多,更多的记忆是被挂在墙上还是架子上?被当作装饰,主人也总会来房间里看看我,或者点上一盏油灯读读书籍,作些诗词。
这些在她出嫁前本来都是不太擅长的,也算是长大了吧?
出了墓室,看见的是洒满阳光的树林子,这片林子总觉得挺眼熟的,细细回想起来似乎确实是来过这里,回头看去都是被挖得散乱的地面以及各种散落在地上的封顶石。这个东西究竟叫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到它是一种白色的,坚硬的石头。
要离开这里了。
我想道,心里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挂念,按着这片林子的长势,距离我的年代应该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我不愿意去多想,只是主人的离去还是历历在目。
一双儿女如何了,老爷如何了,那不算大的家如何了。
主人并不是值得流传的大人物,即便如此,我也希望能听见她的姓名。
她叫什么来着?
我愣了一下。
脚下一滑,我已经被拖着走了。赶紧站起来,提着裙摆跟上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林子,而是一座山。
他们也骑着马,走了好一段路才见着一间茶馆,那里的主人被晒得肤色发黑,却也神采奕奕,看着手上的茧子似乎是耕作的农民才对,那些人问起老板娘去哪了。
我推测这或许这间店是老板娘在管理,那也一定是个爱干净的人,店里一尘不染说不上,毕竟在半山腰上,不过内里整洁得很,和这些刚从墓里爬出来的脏兮兮的人总有些格格不入。
来壶茶,再来点小菜。
要碗野猪肉!
他们喊着,我坐在板凳的另一头,看着被随意放在身边的那脏兮兮的弓身,伸手去碰却也只是穿了过去。那我是怎么坐下来的?
我眨了眨眼睛,不再去考虑这个问题。
老板拿上来的茶碗是白底青纹的样子,没有见过的纹样,总觉得有些陌生。
就连物是人非都算不上。我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样子和以前主人夸奖我的样子大相径庭,那时我还没有能力或者机会来辨认自己的样子,只是知道自己似乎是上了淡蓝色的漆的,轻巧却也是把好弓。
是否为阿谀奉承已经不为所知。被关在那种地方那么久我还能像这样坐在椅子上看人喝茶已经算是幸运。
主人生前不能算是幸福美满,不过作为一个人来说,作为一名女子来说已经是足够幸福了,生活平静,一双儿女,丈夫也有所担当。似乎是考上了官职,这类事情就已经不是我所能关心的范围内了。
说起来,为什么是衣冠冢,陪葬的东西又为什么是我?歪了歪脑袋,我没想通。
老板端着刚出锅的小菜上桌,我也被那些菜色吸引去了目光,有我没见过的蔬菜。
可能是蔬菜?
我也不知那应该叫什么,只是闻着很香。
席间那些人商量着下一个去处,大口得扒着白饭,咂嘴声不歇。嘴中被嚼烂的事物完全暴露在了我的实现之中,我有些听不惯便用手捂住了耳朵,但是为了了解他们究竟在谈论些什么,也只好试图去读取他们的口型。
看着他们的嘴型大约得能够得知他们准备把我擦擦干净了,重新装点一下加些褒奖的词汇,多少能给我涨点价格。
装饰弓的话多少还能值点银两。
装饰弓?
我歪了歪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上头确实有着雕刻的花纹。但是我曾去过狩猎场的记忆也一定是正确的。装饰弓……能用来狩猎吗?
话语间似乎是出现了不少我不知道的词汇,想要了解也没有什么门道。
只是在谈话间不断出现了三个字,似乎是徒、然、堂?
可能是个文雅的地方,我这么想着,但是这名字总让人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
徒然吗?
用这种词语去做名字总不是那么令人心情舒畅。
他们终于是吃完了饭,我多少等待的有些困了,便是强撑着听着他们的对话。徒然堂似乎是个神秘的地方, 里面的东西也是稀奇玩意,价格不菲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似乎其中的规矩多少让人费解。
我听了半天,一直到他们重新准备上路位置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知道了那徒然堂似乎时间杂货铺性质的地方。
琴声如泉水流淌,铃声似微风拂过,我缩在长凳的一头,闭上了双眼。
阴冷的天气在一年中只有这几天,空气里弥漫着的是泥土和鲜血的味道。
灰暗的背景下只有一个衣裙破烂的背影朝着河边走去。
一个比她高多了的影子在阴影中伸出手来,似乎像是在询问着你要不要一起来。
突然的,场景亮起来,头戴礼帽,身着西装马甲和黑色短裙的女子点燃了手中的烟塞进嘴中深呼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原先看不清楚的码头也变得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弥漫着繁华的气息。
有个类似领班的人走上前来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停止装货,就这样把船开出去。”那个黑发的女子说着把压根没抽几口的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脚,“条子要查也查不出名堂。”
“可是德丽莎,我们还没把货放上去。”领班犹豫着催促起了这个女人。
“你的员工可以解雇了。”德丽莎回过头去,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在领班的脑袋上,“那这个去换点吃的吧,明天不用来了。”
德丽莎缓步走出视野,随着身后响起船出港的轰鸣声。
“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使坏。”魏光看着不停用水漱口的颜说着,“不会抽烟就别吸进去啊。”
“你懂什么,不吸进去就不像是会抽烟的人了。”肖玛宝丽似乎也试完了妆跑来了摄影棚,这部剧的大部分都是外景,整个剧组也就找了一个水边的城市住下,主演知道了几个人,今天主要的任务实际上也就只有试镜和定妆罢了,听闻化妆室人满为患的颜决定先来试试片头。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上了镜头。
跟从烟熏感中脱离出来的女子眼眶发红,嘴角的笑意都不见了,“化妆室,空了吗。”
“空了,前辈还没来。”魏光这里指的前辈是另一个人,整个剧组似乎就只有他最小,眼前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旁若无人的冲进了化妆室,“根本没有演出服装搭配的意义吧。”
“据说以前的品味还要吓人。”肖咳了咳,道出了事实,“不过为什么这么急着进化妆间?”
魏光只能耸耸肩表示无解,本来这个剧本有一半就是这个出了名不好相处的前辈写的,有一部分人称其为谣传,也有人说是真的,他并不是很想去在意这个问题,只是想问导演为什么会在这种天气下开始进行拍摄,怎么说都显得仓促了些。
“你从化妆间里出来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肖挠了挠自己染成了金色的半长发,慢热的天气和他身上的服装实在是不太大,没有扇子的他也只好并拢了五指给自己扇扇风。
“.…..”魏光没有选择去搭话,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拿出来看一眼发现是自己的前辈发来的消息,似乎是被堵在了路上不能准时到场,抵达时间预定在傍晚的时候,可能就直接去旅馆了。
“整个剧组都弥漫着男人的味道啊。”
“不是有两个女孩吗。”
“那个真的是女孩么。”肖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不免显得有些嫌弃,“毕竟……是吧。”
颜的年龄没有大过肖,要说资历可能是长了那么一点,话虽如此大家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也没什么道理对着人家评头论足的。
总的说来,他还是同意在这个季节的温度下拍摄不是什么好主意。
或许也是省了制造烟雾朦胧场景的经费吧,魏光招了吧折叠椅坐在了角落里,肖正和导演搭着话,似乎在商讨之后的剧情在演员还没有来齐的状态下应当怎么办。
眼看着云朵似乎是越压越低,魏光估摸着一会是要下起雨来,多数可能性要把名义上的男女主见面的戏先提前拿出来拍了。
要说整个剧本也不厚,说不上是时下流行的题材,大同小异的东西也是有一大批存在的,可能唯一能引起兴趣的就是并不存在明显的感情戏了。
“你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魏光想站起来反倒是被阻止了。
“并不。”意外的,换装和化妆时间很短,颜就已经从化妆间出来了,原本的那身衣服被换掉了,短裙和西装马甲被换成了普通的白衬衫和西装长裤,手里还拿了把怎么看都不像是女性用的伞,“导演怎么说。”
“先拍你们遇见的场景。”
“那也正好。”颜手里拿着剧本当做扇子给自己带了点凉风。
“会感冒的。”
“不会的。”颜晃了晃手里的雨伞。
魏光仔细想了想,可能今天自己来试妆的意义只是为了拍宣传照吧……
雨还是落下来了的。
德丽莎的步子还算轻快,高跟鞋的鞋跟翘在大理石铺成的小路上,逐渐的隐没在雨声中,雨雾弥漫,艳红色的玫瑰就被随意地,不经心地拿在手上,随着手臂的晃动落下几片叶子来。
倒着拿的玫瑰花束最后被甩到了墓碑上,一时间被雨水淋湿的花瓣飞散出来,就好像这束玫瑰本就快凋零一般,黑色的墓碑上沾着艳红色的植物花瓣,雨水洗刷着上头的灰尘,即便如此那块大理石也没能露出原本应有的光泽来。
“我还不知道您有这种偷窥的癖好。”
衬衫起了褶皱,能看见的只有抵着水的黑色长发以及半湿的衬衫,黑色雨伞下的视野一点也不好,但是撑伞的人依旧没有抬起伞面的意思。
“你用什么和我交换。”男人的金发似乎也被打湿了一点,脚上的皮鞋踩在水坑里溅起的泥水打湿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裤腿,还是一动不动的女人的。
衬衫上的褶皱消失了,透出来的只有里面米白色的束胸内衣。
“港口的领班似乎引咎辞职了。”她说着,声音轻巧,就像是今天偶然从别人口中听见的一样。
滴着水珠的手探进了西装裤兜里,从里面摸出来一个金属的烟盒,毫不在意烟灰被雨水淋湿,她从里面掏出两支,一支塞进自己嘴中,一支转身递给了男人。
“那可真是遗憾,那个港口的盈利还不错,偏偏在这时候被查出走私,是不是有人告密。”男人结果烟来叼在嘴里导致了最后几个字有些模糊不清。他没有拿出打火机,反而是拿出了一盒火柴,似乎是嫌弃不方便点火,他啧了一声
“谁知道呢?”那个声音听上去在笑。随后那只透着寒气的手伸进来拿走了他手中的火柴,在盒子上快速的滑动了一下,而后那个好不容易点着的木棒被带进了雨中。
“你说收购那艘船要多少钱。”雷恩——站在伞下的男人叹了口气。
“一张剧院的戏票就够了。”
那人忽的太高了伞面,雷恩的瞳孔只放大了一瞬间,很快的就被黑色的身影整个覆盖。
在灰黑色的环境下,只有被点燃的烟,忽明忽暗地闪着光,渐行渐远。
——TBC
总之先写个序出来_(:з」∠)_不能画画的我只能写写文了ORZ
想看自己的图】】
人员并没能装很多进去ORZ
时间轴和性格什么的都有可能有点歪请多原谅【土下座
总之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时间轴在红毯百米冲刺之後的烤串大会
要说在寂静的深夜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的,那么估计也就只有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当个伪文艺人,或者在路边的大排档大喊干杯了吧?
烧烤店的老板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在这天他打开店门的时候从未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本想将这件事情拍下照来传到自己拿本就没几个粉的微博上去,怎么说也能引来几个僵尸粉吧,但是这个想法在某个黑发女孩的阻止下被打断了。
“我猜想您并不想做把自己赔进监狱去的亏本生意吧。”颜这样说着看了看墙壁上的那些菜单,门口挂着彩灯的招牌已经有些破旧了,店内也是和平常的烧烤摊子一样,白色漆刷成的墙壁上斑斑驳驳,黄色的油烟有些浸染在那边边角角的地方,老板,实际上应该比自己搞,颜还是依靠着高跟鞋和他平视了,脸颊两边被炭火烤的有些红红的,指甲泛黄,但是好歹还带着衣服透明手套。
“总之先把菜单给我们轮三……七遍吧,锡纸烤的东西只要三份就好。”颜顿了一下回头去问那群已经坐下来的人,“你们吃辣么。”
“还是别放辣了吧。”其中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这样说着,红色的劣质塑料桌布被弄得哗啦作响,“怎么说都对嗓子不好啊。”浩平这样说着,顺便举起了自己的手,“要啤酒的!”
陆陆续续的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明明不吃辣却要酒也是很奇怪啊。这和熬夜到两三点结果还给自己敷张面膜有什么区别。”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点单的负责人塞了张信用卡在老板手里。
“莫非是私房钱。”颜听见有人这样说,但是并没有回头去看那群已经穿着礼服瘫倒在座位上的人。
“说实在的,今天的红毯真刺激。”依旧是浩平,他就那样趴在桌上,身上的衣服出现了一点褶皱。
坐在边上的马修倒是一点也没有累了的样子,“不是挺好的吗?”一头金发垂在肩膀上,他坐在距离店门口相对比较近的地方,里面的热气吹出来,那头金发倒是没有随着夜风动反而是随着店里的热气有些散落下来。
“啤酒要多几瓶。”刘墨敲了敲桌子,还没有完全剃干净的胡渣留在脸上看上去有些成年人的风味,问题是年龄还不算太大的他似乎对于这次的活动并不是很感兴趣,会跟着一起来烧烤摊也只是鬼使神差罢了。
“喝醉了可没人管你啊。”点完单的人随意拉了个椅子坐下来,选择性地抛出一个话题,“为什么会是一群大男人和一个女性一起出现在烧烤摊。”
说起来也是,整张桌子上,实际上称得上是女孩子或许还不一定是身为女性的人,看上去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点的马修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去接话头,毕竟这句话听上去更像是一句抱怨,坐在桌边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
“我说。”魏光叹了口气,“前辈你是因为这种性格才没有朋友的吧。”
“所言极是!”肖•马宝丽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自己边上魏光的肩膀大声地笑着,也完全不管这一桌子边坐着的人都算得上是有名人,“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拿副扑克来吗?”
“这么多人,打什么牌啊。”刘墨出声打断了肖的想法,环顾一圈,所有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点疲惫的表情,在用过活动主办方准备的晚宴之后,不能说吃得酒足饭饱,至少八分是没跑了的。在这个情况下还提议出门吃烤串的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说实在的他也不记得到底是谁了。只是颜忽然提出既然出门吃烤串,那就难得的来请客吧,“东西来了。”
稍稍让开一点空隙,老板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众人面前。似乎是刚回来的伙计看见这么冷清的夜晚居然还有那么多人来有些惊讶,本想掏出手机却被刚刚已经被威胁(也或许不是)过的老板瞪回去了,“还不快来帮忙!”
伙计是匆匆忙忙进屋去了,一直没有发过声的刘军静悄悄地看着这一切,说来也是正常,自己应该算的上是这一群人里面比较新人的级别,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烤串被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孩分好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说出一句谢谢。
“说起来今天跑得最快的是谁来着。”马修手里拿着一串烤羊肉一边把盘子里的烤蚕蛹放进了周祥清的盘子里。
“嗯?不是女孩子嘛?”周祥清一手拿着烤蒜一边拿着蚕蛹在那里吃得津津有味,“哦!酒来了!”
夏天的深夜,不能算两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还带着寒气,那个拿酒的伙计一瓶瓶地开,最后刘墨实在是嫌弃慢,就让他把开瓶器留下了。
“这样子是不是还要一箱?”颜摸了摸下巴放下了手里的竹签又看向浩平,“你喝慢点?”
“不!绝对不是女孩子!今天的红毯百米冲刺是我赢了!”
“是是,为了这个摄影师差点没跑断腿。”周祥清点点头表示赞同,用眼神询问了一圈大家是不是还要蚕蛹,得到的回答只是冷漠的眼神。
“可是,为什么要跑那么快。”马修打开了黄油金针菇的锡纸包装,热气从里面冒出来,袅袅升起似乎是有些烫到手了,他想把食指含进嘴里,而后看见了手边放着的啤酒瓶,于是用指尖戳了戳啤酒瓶。
散发着香气的锡纸包装被一个个打开,金针菇反射着不怎么亮的月光,散发着黄油浓醇的香味,相比起一边后打开,又靠近店门的锡纸娃娃菜,那就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卖相不好了。
夹起一片菜叶子,鲜香的汁水滴下来,叶尖还有些颤抖,沾着些许蒜蓉的菜叶子就这么进了嘴里,吃的人是被烫的直呼气,还没吃的人一边说着你慢点一边伸手去夹那还浸在汤里的菜叶子。
不知道是谁,总之他们举起了啤酒瓶碰撞着瓶身,用不太响的声音说着干杯。瓶装的啤酒并不是那么容易起泡,也不能像倒进杯子里的那样一口喝很多,只能听见咕咚的,金黄色液体从瓶中流进嘴里的声音。
“老板——再来一份烤章鱼脚!”似乎是还没吃够,浩平喊了一句。后面并没有人接上继续报菜名,也让老板逃过了在昏昏欲睡中被强行叫起来还要记住不知多少品种烤串的事件。
“话说,新的片子拍摄如何?”刘墨问了一句,话题似乎是冲着已经有些微醺的刘军去的。也并不算奇怪,有的人以为这种职业的人聚集在一起可能会聊一些有关八卦的事情,实则不然,他们似乎是更加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以及本分,不知道狗仔会在哪里出现,也不知道那里可能会出现认识自己的人,警惕性的不能少的,不过也没有刀那种草木皆兵的地步,毕竟不做亏心事也就不怕什么八卦小报了。
“嗯,还算顺利吧,还是被导演打回去好几次就是了。”刘军放下了自己手里还有一半啤酒的瓶子,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也不准备接着喝下去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里还剩着一口没有吃完的螺肉以及似乎是新品的烤香蕉,那种散发着温热甜味的东西似乎并不符合当事人的口味,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在经纪人那里充电呢,“经纪人。”
刘军这么一嘀咕,正在席卷剩下烤串的众人都停了一下,谁都没有想起来过有关经纪人的事情,也就是说谁也没有想起来报告自己到底去了哪里,想到这里,已经有几个人额头上冒了点冷汗。
刚想掏出手机,就听见颜说了一句,“已经报告过了。”
“嗯?”周祥清似乎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嘴边还沾着闪闪发光的油渍,手上的烤茄子已经有点凉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它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原本应该是紫色的表皮被烤的有些发黑,正是这样微微有些焦了的边缘才散发出了一口咬进嘴中的香味,给绵密的口感增加了一丝香脆。只是同样柔软,外皮已经烤得香脆的芝心年糕并无人问津,只好躺在盘子里缓慢地变凉。
“今天的烤脚大会——是三无产品——!”明显已经有点口齿不清的浩平站起来,似乎是准备发扬光大一下自己原本准备成为美食番主角的梦想,只不过现在站起来也有些晃晃悠悠,让人担心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倒在那塑料椅子上呼呼大睡。
“前辈,意外的不能喝。”魏光这么说着拿走了最后一串烤香菇,无视了边上肖•马宝丽的不满把那串肥厚的蔬菜塞进了嘴里。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要走了吗?”马修擦了擦嘴问隔了一个人坐着的颜。
“不是,我给你们经纪人报告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看上去像是在谈论今天又有哪个小明星在综艺节目上被耍了一样,颜就这么风轻云淡的准备把话题带过去。
“诶?!——”刘军听见这个消息忽然站起来,也因为这个动作,他差点没一下摔倒。
吐了吐舌头,还在玩手机的,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似乎是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不过确实时间已经很晚了。”刘墨把嘴里的最后一口羊肉咽下去,“多谢款待。”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没有中文味道的客套话,也预示着今天这个小型的短暂的聚会即将结束。
“夜风很舒服啊。”马修似乎是准备多留一会。
“明天似乎也没有通告,就当做是二次会的开场吧。”周祥清似乎是还没有吃够,虽然脸上的粉底已经有点浮起来了,不过本人似乎是一点也不在意,“二次会的人有几个?”
肖•马宝丽随着周祥清一起举起了手,已经睡着了的浩平身上还盖着不知道是谁的外套,这个情况下暂时不太可能带回去了,也就勉强算进二次会的成员里去吧,魏光也默默举起了手。
“明天也没事,不想回去睡觉。”
“马修呢?”颜搭话,不过她似乎是准备走了,“熬夜对皮肤不好。”
“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呢。”马修笑起来,在已经有些亮的凌晨里显得皮肤略显苍白,“今天确实谢谢你请客。”
“不客气。”颜拍了拍自己裙子上并不存在的和褶皱,“说实在的请你们吃那么高脂肪的东西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
“你于心不忍的到底是骗我们已经过了一小时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支持了素这件事。”马修拢了拢有点散乱的金发,抬起头来看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士。
这就算自己比她高,坐下来还是没有穿高跟鞋的高度啊。这种情况也就导致了自己看见的逆光下的这个女人的笑容有些危险。
“啊——两者皆有吧。毕竟这还有一个醉了的呢。”
说着颜看见有谁捏了捏睡得香甜的浩平的脸。
也真是想象不出这是一个一八几的大男人。
“Bonne nuit.”
老板看着这些意想不到的客人逐渐地,一位位地离开了原本的坐位,他想如果见天的事情有哪个狗仔拍下来就好了,明天自己在这一条街上的地位就会变得不一样起来,再也不用今天打折明天放大喇叭在门前拉客。
想到这里,桌上被吃得已经只剩下骨头的烤鱼眼中似乎发出了诡异的光。
——END
请不要打我ORZ
紧急肝文ORZ
本该是阳光静好的下午,颜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出来散步的自己会直接从一点坐到了三点半。
猫咪咖啡厅在现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自家楼下就开了一家,应该算的伤势幸运了,至少不需要跑到相对比较远的地方去坐一下午然后再拖着累了的身体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这个想法中自然是不包括处理身上那些粘着的猫毛了。
今天一反常态的,咖啡厅里的人还挺多,多到什么地步呢?
“嗯?为什么要盯着我看。”黑口华手里抱着一只橘猫,腿上躺着一只英短,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了,但是她还一口都没有喝过。
“不,只是觉得挺有缘分的。”颜笑着这样回答。
面前这个姑娘倒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就算是人际关系一点也不好的自己,好歹也还是掌握了一部分演员的情报的。
剃着板寸头,看上去有那么一点不良感觉的女孩子是一名电影演员。不过正式地遇见这还是第一次就是了。要说为人处世颜能够断言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只是不愿意这么做。
总而言之就是做人挺失败的,在这种公共场合,面对一位初次见面的同行,他也没有想要把关系弄得很糟糕的意思,这样反而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做人了。
“哇!你别抓我!”黑口似乎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偶尔拼桌的人是自己的同行这件事情,还在那里折腾自己手上的猫咪,贴在脸颊边上的创可贴有掉落的迹象。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是还有些泛红的皮肤。
“她似乎并不想和你玩了。”颜是一语中的,她倒也不是没有试图去接近小动物,只是似乎动物都并不喜欢自己,来这个咖啡馆也只是为了一饱眼福,以及这个咖啡馆的小蛋糕味道不错。
绝对没有羡慕那些受动物欢迎的人,我是不会承认的。
颜这么想着指了指一边正在踏着小步子走过来的三色猫,“那只观察你很久了。”
黑口华手一松,那只还在折腾的猫就一跃而下冲着自己的猫粮去了。在她腿上的那只倒是被这个情况吵醒了似得,不满的发出了一声交换,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又惬意地在阳光照耀下睡过去了。
“那个……”黑口华摸了摸自己腿上的猫,“谢谢你。”
“不用。”
毕竟这个人看上去并不希望有人打扰她的样子,黑口华这样想着把蹭着自己小腿的三色猫举了起来,它的两只前爪就那样垂在黑口的拇指外侧,乖巧地被抱起来露出肚皮。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走进这家猫咖,毕竟本来自己只是出门来逛街的,现在看看,那件外套在椅背上,自己的身上可能已经占满了猫毛。
这家店在进来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只有现在自己做着的位置是空着的,是的,就连一只猫都不愿意靠近的样子,仔细一看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说出来会比较好?”
颜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对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上去,不顺心?不,大概是气场?
她推测了一下,随即绽放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那您愿意听我说吗?”
突如其来的笑容,黑口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是吗,那真可惜。”
说是这么说,但是黑口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对面人的可惜。
说来奇怪,自己来询问拼桌事宜的时候对方爽快的答应了,本来也没有期待什么对话,只是一直就只有这一桌这么沉默着多少有点奇怪?
不过首先开口的还不是自己。
“你的创可贴要掉了。”
黑口听见她这么说,放下手里的三色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真的已经有一个角翘起来了,额头上似乎也有点冒汗。
“明明已经把外套脱掉了。”
“你身上不是还穿着两件吗。”
……是指猫吗?!
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尴尬的黑口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已经冷的不能再冷了。
陶瓷的小罐子被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虽然可能已经不好融化了,但是会好一点。”
罐子里装的是方糖。
“谢谢。”黑口华愣了一会,把自己腿上睡得正香的英短抱了起来,“要吗?”
说的好像是自己家的猫咪一样。
颜伸出手即将要碰到的时候,那只原本还在睡意朦胧中的英短突然就朝自己咧开了嘴低吼起来。
“.…..”
“.…..”
“我先回去了。”颜拎上自己的背包这么说着就站了起来。
“呃……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
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点了点头,咖啡馆玻璃门上的透明风铃响了一下,那个黑发的人走了出去。
黑口华抓着猫咪的手像样地朝着玻璃窗外路过的颜挥了挥,随后才注意到对方似乎有那么点眼熟。
“嗯——想不起来!”
索性放弃回想的黑口华亲了亲自己手上的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