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没什么味道的短段子,存在十分勉强的血腥/暴力描写,但如果对此类要素非常过敏还请注意一下……
- 请了倒霉的猎人群演。对不起,辛苦了,请安息。
- 应该是在主线开始前有那么十几年的事。
他以为自己能赢,很多死人都这么想过,但他的确以为自己能赢的,否则谁会去接那种诡异的私人任务?猎杀教会的吸血鬼猎人,甚至不必取回良药……成功后的报酬就有平时的数倍还多。
他需要钱,要多到能倒进木桶,把两个人都埋起来,所以明知风险还是选择加入,然而这种事往往就像吃苹果。你看到对方吞下去,就以为自己的这一半也是没毒的。
猎人后退着。介于他的一条腿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功能,将词换为“挪动”或许更为贴切。黎明将至的天空他见过许多,就连在那阴沉沉的郁蓝色下哀嚎、哭叫的吸血鬼都看过不少,却唯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敌人。
无言的、漠然的。无论被施以怎样的语言与利刃都仍会继续靠近,仿佛在变为尸体后依然行走的这段人生中,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行至他的面前。
然后就是死。
这一认知如此清晰、顽固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仿佛一整套油画工具正自行在他的瞳孔中栩栩如生地作画,颜料里有太多红色。他感觉到自己一直都在粗喘,因为吸血鬼上一次靠近时直接折断了他的右腿,尽管它现在神奇地没有什么痛感,但猎人知道那只是一种错觉。
大脑认为你现在不知道这件事比较好,它正忙着奖励你呢。已经很努力了,活到现在,甚至还朝她丢了只自制的爆炸弹。所以就让我稍微屏蔽点疼痛吧。
吸血鬼捂着脸坐在巷口处,左半边的身体血肉模糊。似乎是小臂的什么东西藕断丝连地与上面牵扯在一起,晃晃荡荡的恶心极了,又令人提醒吊胆它什么时候才会掉下来。猎人能听到她颤抖的喘气声,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一个没有呼吸的东西怎么会喘气?一具没有死亡的尸体怎么会有痛觉?
他等待着。黎明的天空变得愈发灰白。这是条死路,但巷子对面却没什么高大的建筑。他没有钱,所以他早就没有了圣水,要是他有,他也就不必来接手这种任务。如果对方能被他多拖延住一会,或许阳光还来得及替他做完他没能完成的任务。然后他就能回家,失去一条腿,但带回很多钱。
吸血鬼抬起了脸。
在那一刹那,光攀过背面的街道,从巷口对面的房顶上越过来,甚至不显得有哪里光辉灿烂。吸血鬼脸上的伤比肢体愈合得快很多,猎人看到她的一部分眼睛已经长好了,牙齿也没有露在外面,戳穿面颊的骨头好像也没之前那么尖。她几乎是有点茫然地将视线往他这边晃了晃,然后就回了头。
十一月的阳光十分阴冷,却不妨碍它照亮一个不打算躲避的人。她侧过脸时,毁坏的那半面被转了过去,只在剩下的脸上留下了一丝近乎怀念的神情。随后她又转了回来,仅仅片刻,脸上的伤口便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丝嘴角的裂痕与未曾擦拭的血迹。
吸血鬼背对着阳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为什么……不用圣水?”她说话很吃力,还有一点嘶嘶的风声,她咀嚼词语的方式就好像她不明白文字的含义但是却会读。吸血鬼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那条摇摇欲坠的、手臂间的连接已经恢复得更加完整,现在它看上去没有那么容易掉下来了,但小臂还是十分无力地,随着她缓慢的步速一下一下地拍打在侧身,顺着手臂滑落的血,滴在了他的脸上。
她比光先一步走到了猎人的正上方。他已经完全不害怕了,就连她蹲下时也一样。无法阻止,无法反抗,因此恐惧也是没有必要的。
而且他们确实不怕阳光。他想到了在开始之前听过的告诫:关于教会猎人的情报。实在是……太不搭了。
吸血鬼将仅剩的右手盖在他的脸上,近乎轻柔的黑暗中,她悄然开口。
“——嘘。”
只有噗嗤一声。
她肚子饿了,损坏的肢体还要一会才能长回来,可是天一亮,人类就要出现,热热闹闹地占满所有角落,尸体却不会和吸血鬼一样自行化为灰。萨曼莎在猎人的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手,苦恼地瘫坐在地上。她不想收拾,可对方一心一意冲着她来,就算不想也只能杀死……然后就得面对一摊对事后处理而言最糟糕的烂摊子,其麻烦程度就和复原一群小马跳过踢踏舞的水果摊差不多。不只是避免围观者的目光的问题,但要是仔细看,还能瞅到虫子在上面爬呢。
和故事里不一样。有时候她也会好奇,那些童话里的英雄也得面对杀死的巨魔的、恶龙的尸体吗?啊,她有点逃避现实地想,一整座城市那么大的龙!腐烂起来想必一定非常壮观。
又或者他们是英雄,所以会有人来帮忙。
萨曼莎用一只手在尸体上翻找。很多猎人会带着身份牌,刀口舔血的生意里到处都是死亡陷阱,没有人会在那里竖好“下有尖刺,小心踩踏”的木牌子。身份牌能保证一些后来者不必努力分辨被尖刺戳了好多窟窿、不管谁住进去了都准漏风、还指不定要漏点别的什么的头颅。她能感觉到胃部又在一抽一抽地疼了,真希望她同样烂了好多窟窿的抹布胃能多坚持一会,坚持到她今天去找西比迪亚重新烙印,好让它长回成一块好抹布。
阳光缓缓爬上尸身,静静地越过腰部,漫过咽喉,在那附近点出一点反光。萨曼莎伸手去拽,到手的却只有一条项链,末端的小盒子上镀着廉价的金粉,很多都已经掉落,露出底下脏兮兮的铁锈色。
萨曼莎不擅长应对这种精巧的机关,尽管用一只手拼命小心,卡扣还是肉眼可见地损坏了。这里面装着一个女孩的画像,质地不佳,笔触生疏,女孩的脸还被画得有点扁。
“……是谁?”
吸血鬼觉得她有点像刚刚的猎人,但声音刚刚落下,男人的模样就已经在记忆中摇摇欲坠,好像在梦里翻开的书,或者从池塘里捞出来的日记本。你知道那里曾经写着很多字,但无论怎么看,现在都只剩下了晕开的墨痕。相似的脸,相似的血,相似的触感,全都混淆在一起,唯独压碎颅骨的声音始终令人牙齿发酸。
她坐在清晨的阳光中,试图回忆刚刚杀死的人的脸,却连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那种绵软粘稠的手感,长久而黏腻地粘连在她的手心里。
明明画了为什么还要再写一遍。。。可以理解作为一些补充(比如妈的设定和详细的教会生活)
可以同时观看的漫画: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2183/
友情出场:依旧是玛歌老师和阿尔文老师。然而还是一瞬间且没有写明所以还是不好意思打tag
Q:为什么是N而不是诺艾尔?A:看起来更神经质一些,也有可能是诺艾尔自称为N
(不过还是没有达到心理预期的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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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直到八岁才做噩梦。她从床上醒来时就知道了父母为什么总是停在床上落泪。N没有哭,她还不能理解。N来到父亲的画室,说我做了梦。他们都知道她做了什么样的梦,可是他们都不能说出那梦的内容。N的父亲同母亲商量了很久,直到一个暴风雨之夜,他们平静地选择把N送进教会里去。
在N的印象中,父亲整日窝在具有独特氛围的画室里,里头一边堆着要交给顾客的画,另一边则是父亲闲时的涂鸦。N的身体不算健康,有轻微的哮喘也经常发烧,这注定她不太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出门撒欢。N常从窗外往下瞧:街上总有奔跑的孩子,沿着街道是面包店,杂铺,服装店,又是面包店;一家还算热闹的酒馆,在她印象里从未变过;远去有一家铁匠铺,总传来叮当声;由于街道过于狭窄,马车路过时总有种像被挤扁般的滑稽,在N印象里马也踩死有两三个人。
比起窗外的光景,父亲的图画远比现实更有趣。她从画里学会了山丘,湖泊,平原;也有城堡,教堂,广场;父亲也画人,N见过服饰华丽的男人女人,也有老人,孩子,无一例外都光鲜亮丽。年幼的N不明白他们的之间的区别,只知道这些能给他们带来金钱。父亲也会给自己作画,那些图看上去几乎完全一致,唯有单一绝对的蓝色颜料铺满整片画布。N凝视着那炫目而具有诱惑性的蓝色,感到一种无边的安宁,甚至使她呼吸顺畅体温降低。她凝神更仔细地端详它,什么也看不明白,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N在许久才清醒她在寻求的回应本身就并不存在,N的父亲的画本身也并没有包含什么高深的意义。N问过父亲那些画是什么。他一开始回答:“不知道。”之后却又主动告诉N:“这是海。”当画又多了几幅,因噩梦颓丧的父亲又再虚弱地告诉N:“诅咒。”
母亲没有说三道四。N的记忆里母亲很安静,看上去总是若有所思却又不愿意开口。年幼的N曾同父亲一起去接母亲回家,那时已经入夜,天际线还留着淡淡的蓝色。一片昏暗中酒馆点着通红的灯,风吹动烛火让影子摇晃。那时母亲就在台上唱歌。母亲的歌声单薄轻盈,捉摸不透却用手碾就熄灭不见般。酒馆的空气中涌荡着神秘的旋律,它飘摇上升,幽渺地萦绕着;又穿过了上界游曳在人们脚边,逐步弥漫,化身为无处不在的幽灵。整个酒馆都被紧紧抓在台上歌姬的喉咙里,人们惶惶不安,连倒影都粘稠不堪。只有少数人依旧高高昂着头听着,一边流着泪。
那是比昂的歌。母亲从港口学会了这首歌,她说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所有在比昂的人都会唱歌。这种说法是否夸张N并不知晓。N从未去过比昂,她在远离海的小城中出生,从未听过海声也从未见过海,更不明白故乡的歌含有什么意义。N的父母逃离了那座临海之城。据说有很多人想逃,却走不掉。也据说有的人逃出来了,可没有几年他们又会被海蛊惑再折返回去。N的父母没有想过回到比昂,海则像严厉的母亲,在梦里一遍一遍凄艳地尖叫,癫狂指责他们的背叛,却又温情不舍地将他们拥入怀中。离乡的比昂人说这是诅咒,他们都是被诅咒的人。
N继承了这样的诅咒之血,在她八岁第一次做梦得到了证实。
在那暴风雨之夜后,父母对N说:你愿意去教会吗?N说为什么?可她又突然想明白了。他们都没说话,昨夜残留的雨滴在窗台滴答作响。N说我愿意。我愿意去教会。他们收拾了N的行李,只有两三件衣服,几瓶药罐装在小包裹里丁零晃动。母亲取下头上的一只白色发卡夹在N的耳边,N还记得上面幽暗的珍珠就是来自港口。他们抱着N轻拍她叫她不要害怕。你既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N说好。你如果想我们的时候也不必悲伤。N说,好。你还记得歌,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唱这首歌,这首大家都会唱。母亲哼了一段,N也跟着唱起来。父亲又说,你不要害怕,你千万不要害怕。你还要记住我们的故乡,实际上我们都在比昂,不管我们离得有多远,我们永远都在海边,我们就在海里。我们就在你身边,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懂吗?
N不知道海是什么模样。她应了。她坐上了小小的马车,从阴暗的小道钻出看着道路愈来愈宽,那座教堂在N的窗口里也能看到尖尖朝天的影子,她没想过它实际是那般圆润纯净的模样。教会并不在乎你是什么人,说神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接受都会爱。N跟在修女身后,她虽然温顺却也比同龄的孩子显得沉默且孤僻。在教会里生活才一个月多,据说有一名来自圣伯拉教堂的修女来了。她白皙的手略过教会里所有年轻女孩,最终停在N面前,她声音极轻,说就这个孩子吧。
N向来逆来顺受,疾病与噩梦已经让她足够糊涂。她被轰轰烈烈地带到圣伯拉教堂,坐上了更宽敞精致的马车。她问身旁的修女这马是否踩死过人。踩死?怎么会。神的马车是不会踩死人的。N感到不安,窗边的街道快速划过:面包店、杂铺、服装店、酒馆、铁匠铺、面包店。毫无变化。N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但她隐隐感到自己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缩在马车边缘睡着了。醒来后又来了新的修女,她才知道自己要成为圣女了。(“当然您还需要一些小小的考核。请不要担心!”)N首先想到自己的父母,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想?而N又想到了她已经没有父母,如今所有的父母都会是她的父母也是大家的父母,而身边所有人都是她的姐妹。N说自己做梦,没有哪个姐妹能够明白她做什么梦,在早晨醒来也不会湿了枕头。N惶恐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房间里人来人往,有着别的年轻女孩。有时会走来一些年纪稍大的姑娘,无一不温柔和蔼,说话轻声细语。有女孩发现躲在角落的N,她们又高声笑起来,不知是笑N的怯懦还是为了掩盖别的情绪。圣女是神圣的,知道吗?她们说圣女,说神,说死,一切光荣的死。她们立即肃穆起来,她们都十分勇敢,在这个瞬间都没有人畏惧死。
N没有心情思考死是否可怖,她依旧被噩梦纠缠,她从未见过海却无端地被海诅咒,梦中的海形态扭曲,肆无忌惮地在N眼前绽放空虚死寂的蓝色。蓝色狂乱地迸溅着,时刻变化,洋洋洒洒。可N并不害怕,只觉得悲伤。她还是会哭,会从梦中醒来。她身边的姐妹越来越少,像悄悄被梦中之海吞噬去似的,最后又只剩下N一人了。她本就是一个人。她想彻底清醒过来。等到圣女和修女来接她时N已经无处可藏,她们要把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去举行圣女的仪式。一路上她们说了很多话,可N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耳边嗡嗡作响。友好的姐妹搀扶着她,把N带到一间昏暗的房间。那时是晚祷之后,还能听到钟声悠然的余韵,黄昏的光辉流淌在独眼修女身后的巨大雕像上。她说过来,N就走过去。她发现其他姐妹已经悄然退出,她继续一步一步走过去。你叫什么名字?N把自己的名字念了一遍。好,很好。过来。N继续走过去,她直视着那只明亮的眼睛。她们都说你很胆小。N愣了一会,没有说话。金属摩擦的尖锐的声音格外刺耳。修女撩开她耳边的头发,N还未回过神,突然耳边一片空白,几秒后N眼前也慢慢明亮起来,她眨眨眼。修女问她疼吗?N摇头。修女又拿出一支封闭的小玻璃瓶把端头掰断,用针管把里头的液体吸出来。N问她这是不是治病的药。修女没有回答,N顺从地卷好手袖好让她能准确地注射进自己的血管里。这种注射行为持续了很久,后来N才知道这和治疗她的哮喘病毫无关联。
教会存在诸多神秘的事与规矩,N都逐一遵守。她习惯了耳边的空白,与其他的圣女姐妹每日祷告,看钟楼上的巨钟左右摇晃,喂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鸟,排队一块去打针,同时也学习唱歌,在每个礼拜天给人们唱歌。N像每一个比昂人一样擅长唱歌(同时她下意识地警惕,从未在教会唱过那首家乡的歌)。N仍然会在醒来时流泪,她会提前醒来把泪痕抹去,不愿再去和姐妹们解释这泪水的原因。她不再躲在角落里,学习如何融入人群,主动和兄弟姐妹打招呼,尝试过普通的生活。
有一天,N的耳边的空白突然变色,如颜料滴在白画布上传来细微的声响。多么奇怪,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她惊奇地跑着找到修女,说她听到了声音,这种声音极其奇妙。她过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这是水声。修女说每一位圣女都能听到这声音,她回宿舍问她的姐妹,几位年长的姐姐回答的确如此,并好生安慰惊惶的N。
这不是一般的水声。夜里N在梦中又听到这神秘的声音,它悠悠得意地萦绕,一圈一圈地回荡在N的海中。这片狂躁的海竟被抚慰而平静下来,安详温柔地被赋予形状。N惊然回神:这正是海声!这在她耳边回响的正是那片远去之海的阵阵潮声。在这片海声中她的父母的身影又重新出现了,他们伴随着海声翩翩起舞,唱着家乡的歌,何等的悠扬与安宁!那些无法理解的疯狂都淡淡溶解,荡然无存。在一片湛蓝中N终于无法忍受地大哭起来。她彻底清醒过来,那些悲伤与哀愁都已经不需要了。N明白她与父母在一起,他们在永恒的家乡。
一声洪亮的雷声把N从梦中惊醒,比往常更黑暗的窗被风吹得咔吱作响。N走下床,她的姐妹竟然都睡得安稳,浑然不知。N独自看着暴雨洗刷窗玻璃,萌生出一种怪异的渴望:她穿好鞋,打开了宿舍门,安然地走过楼道。她借过闪电看到黑夜中守夜人熟睡的脸,他怎么可能睡着呢?他们怎么可能睡得这般沉?N想着这是不是又是另一场梦,她未曾见过的崭新的梦。她踏入雨中,雨冰冷如针猛地扎入她的身体却又瞬间穿过,N只觉得自己全身空洞。她摇摇晃晃走到雨中,仰起头看向漆黑的天空,雨滴如刀片开她的脸颊,叫她疼得直发抖。N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走到这片暴雨中,她明白这本身不合规矩,也知道这样会让她脆弱的身体染上风寒,一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死。她又想起偶尔会替班为她们注射的神父,他十分斯文,白皙的手不仅能给她们打针也会为她们翻书讲课。他说:死并不可怕,我们光荣并回归我们慈爱之父的怀抱;他也轻柔地说,你们都获得祝福,而得到你们血之人也会得到祝福……N并未畏惧过死。她知晓圣女的使命,她并不是N她并不是女孩甚至她并不是圣女,她迟早要为了神为了人们献身,她只是有意识的血液,她存在是为了死,她本身就已经死了。但您说奉献与被需要难道不是幸福的吗?比起一无所有空无一物的人生比起还要永远追寻消耗约一生长度去得到一个答案,难道我不是幸福的吗?(N知道,圣女是她的全部也是她的解答,但她依旧需要某个答案。)N有些发冷,她又仰头望去天空,想看出什么名堂,但依旧没有改变。她抹去脸上的雨水,却擦出一丝红色。她看着自己的血。她记得神父与她们说过这身血的珍贵,她也记得父亲同她说过的诅咒。这身诅咒之血当真能得到神的祝福吗?N踉踉跄跄,她既不想狂奔也不想躺倒在地上,她茫然得连坐下来也不想;她原想神经质地大笑,可喉咙也发不出声音;她也想哭,却异常地清醒。她在雨中踏了几步,回忆母亲舞蹈的模样。她转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听不到那激烈的雨声,她除了最开始的那声巨雷什么都听不到,唯有连绵不绝的潮声阵阵。N开口道:“你为何而鸣?”海并不回答她。她又问:“我是得到祝福的孩子吗?”海温存地荡漾着。雨顺着她的睫毛爱抚脸颊,N说:“我一定是为了能与你相遇才诞生的。”N怜爱地抚摸着耳垂。我是为了与你相遇才诞生的。我是在你的怀中诞生的。N脑中快速闪回着过去的一切:窗、面包店、杂铺、服装店、酒馆、铁匠铺、面包店、画、歌、马车、面包店、杂铺、服装店、酒馆、铁匠铺、面包店、教堂、窗帘、钟楼、雕像、礼堂、歌、药、歌、血、歌、血、药、血、血、无边的蓝色、蓝色、蓝、蓝、蓝、海、永恒之海、我的故乡、潮声。“我一定是为了与你相遇才成为圣女的。”潮声。“我会因为你活着,而再为了你死去。”潮声。“是因为你的祝福我才解除了诅咒。”潮声。您听着吗?您在回答吗?您了解我的心吗?我一无所有您能明白吗?我这空洞不堪的身体将要献给您就像飞蛾扑进火焰当中。您能原谅我吗?您能爱我吗?您能告诉我答案吗?(N听到雨声辉煌不息,像无数人狂欢喝彩,盖过了N颤抖的声音。)“——。”潮声。“——……。”潮声。“——……?”潮声。“……——!”潮声。“————……?”潮声回答了。N欣喜若狂得浑身颤抖。她轻声唱起故乡的歌,雨水逐渐淹没了她的脚背,潮声逐渐盖过她的声音。N顺着水迹回到了自己床上,安心地躺上去,让整个被褥与床单湿透,滴答着水,像刚从水里捞出一般。她的枕头同样湿润,却不再是泪水。她说我回来了我已经回来了,我已经回家了。N听着潮声闭上眼,回归到她那温馨的故乡中。
(N的哮喘病与发热随着这潮水声一起退去了,她面色红润,走路有力,能够更大声地唱歌。她能够笑了,能够更真诚地笑。但其他人却开始听不清N说的话:N说话的语调像刚学会说话的幼儿,有些像唱歌,却又轻盈得具有在暴雨中摇晃的海波上的船那般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