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2.2)
·上篇·那些被喚作名字的音節
——聽說組裡有個姐兒勾搭上藍職的小崽子了?
——聽說我們老大泡到一個道上的美姐當馬子!
自某年某日始,藍河鎮流行起這般談資。
您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故事還得從開頭說起。
話說這天底下有個地圖上找不到的藍河鎮,這鎮子裡有個鎮民們捐資建起來的職業學校,小初高連讀,江湖俗名藍職,號稱少年俠客的熱血戰場,街頭英雄的武林聖地,當然要說白去,不過是一群准牢飯食客的暫時集結地罷了。校訓祗有簡單明了八個大字——盡忠職守,衛我藍河,也不知到底盡的什麼忠,職的什麼守。
藍職有三大奇景:廢建材堆成的迷宮山,爛桌椅劃分的男女操場,以及山上冷眼旁觀的美少女和山下老實本分的看門犬……
對不起,這個少女和犬字都要加雙引號。
RUM,人人尊稱一聲蘭爺,區區一米六的身高,算起來得發個三級殘廢證,奈何長得一張好臉,幹得一手好架。據說是因為褲鏈壞了沒錢修,於是從迷宮山裡撿來條不知是哪個女學生落下的校服裙子圍了,成天撐著把紅雨傘蹲在山上神秘兮兮,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啥。要說起他最廣為人知的傳奇,便是初中時曾獨自一人提著西瓜刀,跟校外某幫派的一群嘍啰從街頭殺到街尾,並且作為唯一一個站到最後的人,被十幾輛呼嘯而來的警車護送著,光榮地踏入了中心城區少管所的大門,等三年後出來時,正趕上碩果累累的高三開學日。
至於那藍職混小子們口中的“看門犬”麼……
阿囧,人稱藍職的二把手,蘭爺最忠實的小弟,哪怕每天被從“山”上踹下千百次,也不改跟隨蘭爺一輩子的“宏圖大志”。因為那張看著頗喜劇的臉,被起了個 “囧哥”的外號,至於他的真名,已經沒人記得了。
阿囧每天跟在蘭爺後面,從進校門到出校門,到逛夜市,甚至連上廁所兒的時候,祗要是能見到蘭爺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到阿囧像條田園犬一般寸步不離。如此過了半年多,大家便祗知道蘭爺身邊的阿囧,而忘了那個在蘭爺初踏校門之時第一個迎頭而上,卻險些被對方一腳踢爛腦袋,以臉著地給蘭爺當了回擦鞋墊的前·藍職老大。
遙想當年,正年少氣盛,我自視藍職英雄,哪甘屈服於人下。是日傍晚,斜陽夕照,紅彤彤紫澱澱的天空之下,曾經的老大哥鼻插小紙團,手拖廢水管,找到天台上如孤狼俯瞰天下般的蘭爺。
RUM祗回頭瞥了一眼,就不再看他,開口道:
“我以前沒見過你,你不是這兒的人吧。”
“那又如何!”前老大氣勢洶洶。
RUM沒回頭,冷哼了一聲:“我這輩子祗知道千方百計想從這兒出去的,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上趕著跑來找死。”
“說什麼屁話!”前老大叫囂道:“是男人就要爭王稱霸,當人上人!”
然而第二次的叫戰之聲未落,一隻腳已踩在他臉上,送他的後腦勺兒與水泥板甜蜜撞擊。前老大暈暈懵懵間祗覺得那隻腳在自己臉上磨了又磨搓了又搓,眼神朦朧間似能看見,那腳的主人在用一個充滿鄙夷的眼神為他的狼狽做註腳——
“蠢貨。”
“我不服!”前老大努力頂開了RUM的腳,晃晃悠悠爬了起來,喉嚨裡的血混著唾液垂到地上,像一道黏黏糊糊渺小可笑的瀑布。他恨恨道:“老子,老子我好不容易才在這兒混出個人樣兒來,你別以為還能踩在我頭上!”說著又是一拳上去,卻被對方輕鬆一躲,自己反而滾了幾滾,倒栽蔥一樣撞在天台的欄網上,留下一臉印痕和嘩啦啦止不住的鼻血。
“呸……!別看不起、外來的……!”
“人樣?”RUM的口氣卻好似聽到了什麼人間稀事:“你跑到這兒來找人樣?”
“不是我要來的!”前老大掙扎著再次爬起,卻被趕一步上前RUM抬腳正踢在膝關節上,斷了個乾脆。隨著一聲慘叫,痛楚瞬間麻痺了前老大全身,他甚至連翻滾的能力都失去,祗有不受控制的呻吟如同受傷的野獸在抖抖索索地嗚咽著。而RUM兩腿一邁,跨在他臉上,身形似一座迷你版的埃菲爾鐵塔,將地上的人釘在斜陽的陰影裡,一些拼湊的字音跟著逐漸涼去的陽光從影子的縫隙落下:
“什麼是人樣?”
樓頂的孤狼語氣冷淡,睥睨足下。
“祗要有個人樣,不是人也可以麼?”
前老大一臉莫名地想要支撐起來,罵道:“人不就是人!”
RUM這才低下頭看著胯下因疼痛而依舊扭曲、卻要強地努力止住顫抖的少年,而這位前老大也才似乎終於能夠看見,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那雙如玻璃球一樣的眼,透明清澈,冰冷無心。
在外圍隔著安全距離觀望的蝦兵蟹將們自然不會知道他二人之間有過怎樣的對話。
總之,自那輪夕陽西沉海平面,這位“新生”在校內的稱呼就成了蘭爺,而藍職的前老大則成了蘭爺口中的阿囧。至於阿囧過去那些呼風喚雨的囂張日子,很快便成了歷史的齏粉,被吹到人們的記憶再夠不到的地方。
畢竟在這個小小的江湖,拳頭才是你存在的唯一證明。
阿囧就這樣跟著蘭爺,做起了藍職的第二把手,而蘭爺,永遠是那副事不關己化外高人的模樣,踩爛一顆又一顆送上門的爛菜頭,平等地無視著校門裡頂禮朝拜的信徒和校門外惡視眈眈的鬣狗,仿佛真如坊間所傳的“手把紅傘闖天下,提柄鋼刀殺四方”那般,猛上加猛。
於是乎在挺長的一段時間裡,藍職上到三四五把手,下到蝦米拌生抽,每個傢伙走在路上都自覺得高人一頭——看世間孰敢惹我大藍河職高?!
可真正的江湖不會那麼幼稚,再呼風喚雨的職高校草,也會遇到被社會拔苗助長的時候。
時間記作某夏某月某某日午後,天氣陰,偶有小雨,地點河堤旁。
是日RUM兜中正巧有些寬裕,上午來找打的捲心菜乖乖奉上囊中物,讓RUM正午時得享一頓大餐——本鎮唯一三星級飯店,蔥花拌麵加扁肉套餐,麵和扁肉都要的雙份兒,配上蓋滿碗的蔥花和兩頭泡蒜,再倒上大半碗油潑辣子烏江醋,加一瓶冰鎮二鍋頭,真可謂暢快之極的奢侈美饌了。
——可惜在這個地方,享受奢侈是要付出代價的。
待吃飽喝足,RUM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轉身剛一出門,就被半畝地的大白菜梆子們給包圍了。他看著那堆爛菜頭,話也不必多說,直接把傘尖往土路上一插,仰頭灌下剩的半瓶酒,舔舔嘴唇,打個飽嗝兒,把空瓶子往邊上一摔,嘩啦啦就碎成渣渣灑了一地,接著就是鋼刀與鐵棒同輝,磚頭共酒瓶齊鳴,雨滴滴伴著紅花花四處飛濺,比黑猩猩拿起人類畫筆手舞足蹈留下的痕跡還要自由無拘。
等RUM把那群白菜都打爛在地,自己也早已渾身濕透,連袖口滲出的水都是紅的。從屁股兜摸出瓶四棱子,大口一悶,眼神就這麼不經意地一飄——
真真是黑髮如瀑,白裙似雲,烏亮亮一雙大眼,紅艷艷兩片心唇。雨氣沾濕薄裙貼在肉上,半透出一道豐腴曲線,幾片迷濛膚色。落在白肩頭白胳膊白腿兒上的水珠子正滑溜溜往下滴,一隻手撐著他那把紅傘,半露的陽光透過傘面映臉上,似擦了桃花胭脂般。
RUM剛幹完一場硬仗,又悶了大半瓶,也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這酒勁兒終於上來了,祗覺得這一片雨澆得他口乾舌燥通體滾燙,眼神直勾勾盯著那女人移不開半度角去。過了好些時候,大概那血是真快要流盡了,才開口道:
“姐,你那溝子給看不?”
無論是不良少年對美艷少婦大膽出手,還是純情男兒被幫派大姐誘拐玩弄,總之,藍職的王者——蘭爺,這麼樣一個人物,他竟然談起戀愛的事兒傳遍了整個藍河鎮。
於是我們終於可以說到這故事的兩位主人公了。
話說那日RUM醉酒對那個撐著他傘的女人出言不遜,那女人非但不怒,反而燕燕然一笑,說:“看是可以,不過我今天是出來買東西的。”RUM聽了眼神就有些迷離,嘴角一勾,眉頭一挑,踮起腳尖湊近她耳邊,從喉嚨裡半含著露出一句:“你要是喜歡,我不要錢。”
相視一笑,女人把傘遞還給他,他脫下自己被雨和血浸透了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接過傘為她撐起,兩人一道去了RUM的住處。
說是住處,不過是廢棄碼頭上堆著的一些老舊集裝箱,早已鏽透了。RUM在兩個不太大的箱子之間,用石頭壓住幾塊鐵皮板當屋頂,這便算家了。
兩人正是興頭,哪裡管得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潮聲混著潮聲,紅傘映著紅雲,酒氣血氣混著雲雨之氣,攪出個痛快才叫一個爽氣。
後來的一段時間,兩人經常在這破棚子之下鬼混,有時RUM在這裡等一天也等不到人,有時從藍職回來卻會看到她在那柄紅傘下等他。
“下次等我那兒沒人的時候,你來吧。”某一天,女人把RUM抱在懷裡,在他耳邊說。
“那我得帶上門禮。”
“用不著。”
“不行,得送。”RUM把頭往她胸間又擠了擠,深深埋入,吸著她的香氣。
“那這樣吧,”女人抬起他的下巴,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唇,“我要這個。”
RUM笑起來,爬起身來去舔,女人被他逗得有些癢,想要避開,卻又被追上,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道:“你這鬼頭,真不知該說你是傻還是聰明。”
“知道你說的什麼,祗是我身無分文,就剩這身上長的玩意兒了。”
女人捏了捏他的臉,紅傘下更顯一片嫣紅,愈發覺得可愛得緊。
“姐姐跟你日子還長著,不急你這一時。”
RUM聽了,笑說:“姐姐嘴上雖然這麼說,卻連名字也不肯讓我知道。”
女人聽了,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忍不住笑:“我們總是‘你’來‘我’去的,我都忘了這事兒。”
“那你叫什麼呀?”
女人沉默了半晌,才道:“aika。”
“aika……”RUM把這個名字念了好幾遍,問道:“好聽,怎麼寫?”
“我要不想說呢?”女人微微笑著看他,RUM覺得她這時候心裡是帶著些不幸福的,因為她眼中的光暈變得像是秋夜裡寂靜的迷霧,而失去了方才如春雨後伴著陽光閃爍的霓虹。
“為什麼?”RUM又問。
“我不喜歡那兩個字,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要凋謝了一樣。”
“那你自己想一個寫法唄。”RUM笑說。
“自己想的也能作數?”女人道,“像個假名一樣,那也成?”
“你的名字,你自己要是不喜歡,有什麼意義。”
女人笑了,“那我要是喜歡,每天換一種寫法,也可以?”
“祗要我知道那是你就成。” RUM摸著她的頭髮,“反正我記性好,就算你每小時換一個名字,我也能記得。”
“每一個都記得?”
“不信我跟你拉勾,不論你換過多少次,我會記得你每一個名字。”
女人收起了笑容,認真地想了想,然後伸出手指在RUM的胸前比劃了起來,“那我就要這兩個字。”
——愛歌(aika)。
“以後在你面前,我就叫這個,祗要叫這個名字,我就曉得是你了。”
“哦?”RUM一挑眉:“那你怎麼知道我叫的是這兩個字,而不是別的?”
“因為我聽得出來呀!”aika重又笑起來:“你叫這兩個字的時候,感覺肯定不一樣。”
“愛歌(aika),愛歌(aika)……”RUM半瞇起眼,把這個名字在心裡描了很多遍,看向她的眼神似乎被灑上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仿佛整條河的水都被他們的熱量蒸騰了起來。
過了幾天,RUM不知從哪兒找來了張大紅紙條,拿油性筆在上面寫了“四十八願”四個字,打算貼在篷子後邊那個集裝箱壁上。
“這是什麼?” 愛歌問道。
“門牌。”RUM一邊刷著漿糊,一邊說。
“什麼意思呀?”愛歌坐到旁邊看著他忙活,又問。
“不知道。”RUM拿起紅條子往箱壁上比對著,“字典裡看來的,是個姓兒。我看著挺吉利的,你覺得?”
貼好條子,RUM回頭看她:“怎麼樣?”
“好看。”愛歌走過來仔細端詳著:“這幾個字看著也好看,就是你寫得難看了點。”
“切。”RUM看了看自己的字:“大不了以後重寫一遍。”
“那可不行,”愛歌說:“我聽說,願望這東西不能重寫的,不然算作弊,神就不會理你了。”
RUM聽了嘻嘻笑:“那我倒要把它寫上很多遍了。”
“為什麼?”
“這是我的願望,問神作什麼。”RUM從背後抱住愛歌,埋進披散著的黑髮,鼻裡滿是她頸間的香,然後轉到身前,直視著她的雙眼:“別人拿到手的,就不是我的東西了。”
愛歌的心臟再次猛烈地震動一聲,仿佛能看到那對清透的玻璃珠內被點上的猩紅血氣,不自禁地迴避了那直射向自己的視線,別開他的手臂。RUM有些愣住,方才的意氣瞬間收了一半,顯得有些小心:“你生氣了?”
“沒有。”愛歌放下了緊緊按住心跳的手,從包裡拿出了一支口紅,旋開來,用那一小管的油紅在RUM寫下的字上重重地描了一遍,那口紅就見了底。然後回頭朝RUM嫣然一笑:“我想要的,也要我自己來拿。”
兩個人就這樣依偎在一起,仿佛這樣的時光就是天長地久。就連天邊的日頭也似乎害羞起來,被紅霞染透了面容,要用海浪做的袖子來遮掩。
又快要入夜了。
【上篇·完】
《優救孤》
這齣戲是王圭根據《趙氏孤兒》的故事改寫而成,故事的基本框架沒有變化,而是將人物的身份進行了巨大改動,比如將《搜孤救孤》中“程嬰”這個角色替換成一名優伶(這也是《優救孤》這個劇名的由來),將孤兒由男兒改為女兒等,從而使它產生了與《趙氏孤兒》迥然不同的戲劇效果。
該劇情講述,項國諸侯王獻,有一部將名喚劉昭關,其祖上顧安國本與諸侯王項獻之祖項高同為周天子之大將,二人同領大軍出征,打敗夷狄,項高為獨佔功勞,害死顧安國。後來項高被封項王,顧安國的族人為避禍,改名換姓,意圖等待時機報仇雪恨。
項獻喜好樂舞歌演,每日都在宮中舉辦宴會,時宮中有一優伶,樂舞歌演俱佳,深受項獻寵愛,賜名項韶,人稱優韶。劉昭關認為項王貪圖享樂,不思進取,此時正是報仇之機,於是起兵造反,將項王一族屠殺殆盡。在劉昭關清算項族餘孽之時發現,項王有一妃子身孕已久,不日將娩,卻未見尸體,於是派兵繼續搜捕,終於將這名妃子捉拿。但胎兒已經出生,卻不知去向,劉昭關逼問,妃子詛咒劉昭關,說“我的而定會歸來”報仇雪恨,劉昭關一怒之下將其斬殺,而後將所有兵卒都派出搜查。
優韶外出打水時在自家房後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嬰兒,憐憫之下將嬰兒抱回,為其沐浴時才發現,這個嬰兒帶著諸侯王族的飾品,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劉昭關懸賞的那個“項王之子”。其時優韶的兒子也才剛剛出生,驚恐之下,優韶想要帶著兩個孩子逃出項國,卻發現重兵早已把守住所有出路,凡男嬰便要當場斬殺。優韶逃回家中,猶豫再三,終於狠下心來,決定犧牲自己的兒子,讓這場屠殺結束。於是將項王孤女的飾品戴在自己兒子身上,然後將兒子獻給劉昭關。劉昭關見男嬰佩戴項王飾品,便將其活活剁成碎塊,又讓優韶親自去為其收尸,並派自己的一個心腹丁義跟蹤優韶。丁義跟蹤優韶來到家中,見其家中還有一嬰兒正在啼哭,而優韶卻自顧悲泣埋葬男嬰,不顧啼哭,因此察覺到死嬰的真實身份,對優韶的義十分感佩,又見啼哭的嬰孩實是一個女嬰,想到一個女嬰日後也不可能掀起什麼風浪,於是決定為其保守秘密,便回報劉昭關,劉昭關這才相信項王一族再無生還者,並將優韶父女召入宮中,為自己獻藝。優韶向劉昭關請求賜予項王孤兒的飾品,稱有民間傳言,諸侯王者的貼身之物可以保佑自己的孩子,劉昭關不疑有他,將項王飾品賜給優韶,優韶將之保存起來,作為項王孤女身份之證。
劉昭關為先祖報仇之後,霸佔諸侯王座,他一方面認為這是項王竊取自己先祖功勞所得,本應歸屬自己,一方面又恐懼人言人語,擔心周天子派兵前來,因此以殘酷手段統治國民,將項國封鎖,不與他國往來。優韶一邊在宮中委曲求全,一邊將項孤撫養長大,劉昭關見項孤生得美麗,就要求她侍寢,優韶以女兒尚不知如何侍奉為由,懇求劉昭關再寬限一段時日,劉昭關就要求優韶在之後的宴會上踏火而舞,如能做到,就同意等他的女兒長到十五歲再入宮。優韶抓住機會,慫恿劉昭關將宴會開得極其盛大,讓軍民都能參與,以乞求劉氏治下的項國能太平長久,劉昭關應允後,優韶回家將身世真相告知項孤,並將劉昭關給自己出入宮廷的腰牌給她,要求她趁大宴之時逃出項國。
項孤逃至江關,被江水攔阻去路,左右不見舟船,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到不遠處有個老翁正坐在小船船頭釣魚,便上前詢問。項孤請求漁翁用小舟載她渡河,卻被拒絕,原來那漁翁正是丁義,當初助劉昭關報仇雪恨,後來見劉不是明君,於是告老歸田,而這河面的舟船早就被劉昭關下令燒去,不許任何百姓下江,自己因曾是劉氏心腹,又助他報仇,才被特許鑿船釣魚。項孤不知漁翁真實身份,以為漁翁是擔心被劉昭關追責,於是拿出優韶給自己的令牌,丁義認出這個令牌是劉昭關賜給優韶之物,便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項王孤女,於是表明自己身份,要將她捉拿獻給劉昭關。項孤怒斥丁義雖有義名,卻無義心,丁義無話可說,便以三招為限,若項孤贏,便讓出自己的小舟放她離開。丁義內心糾結難堪,項孤果然獲勝,架著小舟逃出了項國。
優韶為宴會助興,在火中起舞,使賓客盡歡,讓劉昭關十分滿意,卻在此時得知優韶的女兒已經出逃離的消息,震怒之下,下令將優韶的雙眼挖去,打斷雙腿鎖進宮中。數月之後,周天子的軍隊前來討伐劉昭關,項孤帶著幾名親兵殺進王宮,救出優韶,父女終於團圓。
按《優救孤》戲本上的標註,這齣戲中的優韶一角,小生、副旦、作旦皆可應工,項孤則為副旦武旦僮行三門抱,劉昭關為副將或醜大將應工,丁義副將、副生、武生、甚至佬行皆可。這齣戲最初上演時,飾演優韶的是名旦賀長生,優韶所用的行頭也是特別設計和製作的,現在被稱為“優韶衣”。飾演項孤的則是後來成為雲中第一批正式登台的女性演員中,被譽為“女武第一”的徐長芳。現代舞台則多由正旦飾演優韶,而且優韶的性別從原本中的亦男亦女改為了十分明確的女性角色(主要體現在項孤對優韶的稱呼由爹爹改為了娘親),而在將其作為女性角色演出的時候,使用的行頭也變成了通常旦角所使用的行頭(這點十分可惜)。
整出戲對優韶的刻畫十分細膩,充分表現出優韶在歌舞演技上的天才,依靠賀長生的演出,使這個角色在當時百花齊放的雲中舞台上站穩了腳跟。然而可惜的是由於王圭身體上的原因,《優救孤》的結局顯得有些匆忙落定,使項孤這個在當時看來十分特殊的角色,沒能發揮出更大的影響。
現代影視曾將《優救孤》拍攝成電影和電視劇,雖然在故事上顯得更加完整,項孤的作用也更加重要,然而無一例外不過是穆桂英或花木蘭的翻版,不但沒能繼承《優救孤》中項孤的獨特氣質,甚至沒能超越其所效仿的穆桂英花木蘭的角色,成了一個有些拙劣的贗品,甚為可惜。
賀家班的賀雪晴一直在做賀家班傳承劇目戲本的整理編纂工作,似乎有意將王圭《優救孤》的結尾進行拓展和補完。
《白蛇傳》
《白蛇傳》是我國經典傳統劇目之一,全國各地許多劇種都有上演,不同劇種的劇本有所不同,雲中腔舞台現在常演的是由晚清劇作家王圭改編的版本(下簡稱王本),或以王本為基礎改編的版本。
王本與大多數劇種排演的《白蛇傳》最大的區別在於許仙這個人物,王本中的許仙相較其它劇種中常表現的“懦弱膽小”和“被欺瞞”的形象,顯得更加不堪。尤其在得知白素貞非人身份之後,其它劇種中的許仙大多是害怕,但仍留有一絲夫妻情分,並不完全絕情,而王本中許仙是主動向法海提出要除掉白素貞,並說祗要以自己當誘餌,白素貞必定回來,到時候法海即可借金山寺之天時地利人和,一舉將白素貞拿下,儼然一個陳世美的翻版。
王本《白蛇傳》一開始交代故事背景,說是峨眉山有條白蛇修出妖身,被一名高僧發現,要將之誅殺,被一名書生阻止方才保命,那名書生卻被高僧詛咒日後定有災禍。後來白蛇修煉得道,自名白素貞,得知那名書生已經投胎轉世,便去尋找,想要報恩。途中遇到青蛇,青蛇出場時是以男蛇妖的身份出現,與白素貞鬥法落敗後,認其為主,化出女身相伴而行。主僕二人最後在西湖找到了當年書生的轉世,也就是許仙,白素貞用仙法使天下雨,得與許仙一同避雨,從而了解到許仙身世。許仙說自己命犯天煞孤星,被一和尚說終身無人相伴,於是白素貞便以道士算命為藉口,表示願意嫁給許仙,終生相伴。接下來直到許仙上金山寺為止的劇情跟其它劇種沒有明顯區別。
許仙得救之後,認為自己之所以被算出“孤寡終老”之命,是因為自己命中註定要遇到白素貞,而白素貞不是人類,因此怨恨白素貞。於是許仙上金山寺向高僧法海求救,法海說白素貞已經修成仙身,殺不得,祗能靠金山寺的天罡正氣將之鎮壓,許仙表示願意做誘餌,將白素貞引來金山寺。法海放出消息說許仙因身纏妖氣被關押在金山寺,白素貞果然上當,與青蛇一同趕往金山寺救人,與金山寺羅漢一番惡戰,無法突圍,於是施法水淹金山寺。然而由於白素貞此時已有身孕,又施法過度,十分虛弱,難破金山寺,青蛇祗好帶著白素貞暫時撤退,法海帶著羅漢追殺二人,二人一路逃命,途中白素貞誕下嬰孩。許仙見白素貞生下自己的兒子,想到萬一自己“孤寡”命數不破,就想把孩子奪走,於是跑下金山去找白素貞,想要用花言巧語欺騙她將孩子交給自己,卻被青蛇看穿。青蛇視許仙為負心之人,認為他“騙得了癡情女,難騙我青蛇郎”,白素貞既然已經為許仙生下孩兒,報恩已畢,他無法理解白素貞為何還留戀許仙,不肯與自己回山中做自在的蛇仙。此時法海趕來將白素貞和青蛇團團圍住,許仙趁機奪過嬰兒,白素貞這才頓悟,認清了許仙並不是轉世前那個為救她一命不惜身受詛咒的書生。然而為時已晚,法海拿出法寶將白素貞和青蛇鎮壓雷鋒塔下,白素貞用盡最後氣力送青蛇逃走,並要他好好修煉待日後再來救自己。劇本最後一折,修煉成大仙的青蛇帶著一眾妖兵妖將蕩平金山寺,劈開雷峰塔救出白素貞,最後青白二蛇帶著眾部下退隱世外,做逍遙的神仙去了。
王本《白蛇傳》中,青蛇可以說是最被用心塑造的一個角色,與當年同時代的很多版本相比,王本中青蛇的重要性顯得十分突出,而且原本作為故事主線的白素貞與許仙的愛情故事,在王本中退居其次(或者說,因為對許仙的再塑造,這個愛情故事被直接否定了),白蛇與青蛇之間的情誼(尤其是青蛇對白蛇)才是劇中最重要的情感路線。雖然單看劇本文字上不是很明顯,但當演員實際表演出來後,很容易讓人感覺出青蛇對白蛇的愛情(甚至獨佔慾),儘管劇中她們總是以姐妹或主僕相稱。也是因此,某官辦雲中腔劇團在上演《白蛇傳》時,刪掉了不少青蛇的台詞,刪掉最後一整齣青蛇救白蛇,還根據京劇《白蛇傳》刪改了許仙的劇情,將故事改成了大團圓結局,導致韻味全失。不過民間劇團,尤其是賀家班一直仍堅持按照王本劇情演出,維護了雲中腔《白蛇傳》作為劇種經典劇目的獨特性。
王本《白蛇傳》中,白素貞為文武旦,小青為武旦(由男化女和由女化男的情節,傳統上均是通過當場換裝完成,而並不分給兩個演員扮演),許仙為文生或文醜(文醜應工時化桃花臉)。
《轅門斬子》
這齣戲是連台本戲《楊門傳奇》中的一齣,唱的是楊宗保叫戰穆柯寨敗於穆桂英,被強招為婿,楊延昭聞之大怒,將楊宗保縛於轅門就要斬首,眾人皆來勸解的故事。是一個被廣泛搬演於我國許多劇種舞台的劇目。
傳統軍腔戲中,這齣戲重要的角色祗有楊延昭和穆桂英二人,其中楊延昭為正大將,穆桂英副將武旦皆可。而戲中唱詞基本上都屬於楊延昭一人,如佘太君、趙德芳等基本不開唱而祗有念白,穆桂英則是以武功為重。軍腔版的《轅門斬子》幾乎沒有喜劇色彩,而更重視緊張肅穆的氛圍。傳統戲本中,楊延昭要斬子是處於無奈,角色的唱詞很明確地表現出楊延昭憂心於朝堂上的鬥爭,因為先帝曾因七弟打死潘豹就要將楊家滿門抄斬,楊宗保陣前招親若不嚴懲,定然給楊家再次惹來禍端。後來穆桂英來到宋營,表示要親自上陣,楊延昭依然半信半疑,直到最後穆桂英大破天門陣,立下大功,楊延昭才放了楊宗保,並承認穆桂英為兒媳,由皇帝出面為二人征婚結束。
傳統鄉音戲的《轅門斬子》則更重視其中的喜劇效果,除了楊延昭,其他主要角色包括穆桂英、佘太君、趙德芳甚至楊宗保、焦讚孟良都有唱段。其中楊延昭為正生(這裡指合流之後的副生)、穆桂英為武旦或副旦、佘太君為正旦、趙德芳為正生(如前)或貼、楊宗保為武生或貼,焦讚孟良為醜。整體劇情更突顯輕鬆愉快的氛圍,是鄉音戲中重要的喜劇折子之一,缺點是因為每個角色都要唱,使劇情變得有些瑣碎冗長,而且楊延昭身為元帥,顯得有些過於弱勢。
合流之後的《轅門斬子》,結合了兩種聲腔各自的優點,在角色和唱腔的展現上也變得更加豐富。現在常演的版本中,楊延昭為正大將或正生應工,穆桂英為正旦(特指作旦)或武旦(文武旦或唱腔武旦)或副旦應工,佘太君為正旦應工,趙德芳為正生或副生應工(若楊延昭為正大將,則正生應工,為正生則以副生應),楊宗保為小生或作旦或武旦應工(擇與穆桂英不同行),焦讚孟良為副將或醜行應工,並且減少了楊宗保的唱段(有時候直接不唱),刪除了焦讚孟良的唱詞,改為念白。劇情上保留了傳統軍腔戲中楊延昭對朝堂鬥爭的憂心,但改變了他對穆桂英破陣的半信半疑甚至利用,使得穆桂英更快地得到了楊延昭的信任,破天門陣時,也就使得整個楊家軍在觀感上顯得更加團結。
《忠孝全》
《忠孝全》是連臺本戲《楊門傳奇》(也就是《楊家將傳奇》,雲中民間簡稱“楊傳”,相應地岳家軍傳奇被稱為“岳傳”)中楊四郎的故事。與其它劇種常演的楊四郎故事(如《四郎探母》《三關排宴》等)不同,雲中腔舞台上的楊四郎一直都是一個大忠大義的角色,祗是因時代不同,延伸出了不同的版本而已。
目前能夠追溯到最早的楊四郎劇目出自元雜劇,可惜劇本失傳,僅有幾支散曲被收錄到雲中的元曲集而流傳至今。目前保存有故事全貌的楊四郎劇目中,最早的版本是明代傳奇《忠孝全》,作者不詳。《忠孝全》說楊四郎戰敗被擒,隱姓埋名詐降遼國,以尋找機會逃回大宋。未曾想遼國公主屬意於他,要招他為駙馬,楊四郎得知,認為成為駙馬便可進入遼國政權中心,比起直接逃回大宋,更能為國報效。後來楊四郎果然取得蕭皇后信任,獲得遼國軍情,最終與宋軍裡應外合大破遼軍,迫使遼國認輸而不得不與宋國談和。和談前夜,楊四郎趁公主沉睡將她殺死,竊符盜馬逃回了宋營。
這個版本在明代就受到質疑,比如一個署名“雲中談戲人”的就認為,故事中的楊四郎太過冷酷無情,全然不顧與公主十多年夫妻恩情,就算兩國為敵,但此時遼國已經戰敗,殺公主的情節不但毫無意義而且令人匪夷所思,因為在和談之前殺對方公主,豈不是倒逼遼國與宋國拼命?更何況趁睡夢殺一女子,“豈大丈夫之所為”。這個“談戲人”自己編寫了一個新的版本,也就是現在稱為“談本《忠孝全》”的版本。這個版本保留了楊四郎大忠大義的部分,祗是刪除了楊四郎殺公主的劇情,改為楊四郎趁公主睡著竊符夜逃,回到宋營,拜母祭弟(楊六郎)。這個版本中沒有交代遼國,尤其是遼國公主之後的故事,但是這個版本在當時的民間廣為流傳,是雲中楊四郎劇本發展史中最重要的第一個改編本。
“談本”之後最重要的一個版本,或者說是一個續寫版本《妻歸符》,是在“談本”劇情的基礎上,新增了一折戲交代後續。這折戲說宋遼和談之夜,楊四郎之妻前來遼營(有的版本是在兩營交界,或不交代具體地點)會見遼國公主,將楊四郎夜逃時帶走的虎符歸還公主,公主這才得知真相,羞憤而死。談本《忠孝全》加上《妻歸符》,從明代一直演到晚清,雖然戲曲舞台和表演一直在發展,劇本在實際演出過程中也會有各種變化,但基本不離其宗。晚清劇作家王圭著手改編楊四郎故事,其直接的參考對象也是這兩個本子(對其中一些劇情的不滿應當也是他著手改編的原因之一)。
王圭改編的《忠孝全》,也就是現在雲中腔上普遍上演的版本,學界稱為王本《忠孝全》(或簡稱王本),民間則仍直接稱《忠孝全》。
王本《忠孝全》繼續保留楊四郎大忠大義的情節,祗是將舊傳奇本改寫成了適合當時雲中腔實際演出的雲中腔新本,劇情發展上基本沒有變動。王本最大的改編是增加了異邦公主的戲份,相應地也改變了楊四郎與公主相關的故事。在這個版本裡,公主第一次有了名字“代戰”(雲中腔中楊四郎故事的異邦公主,與薛平貴故事中的異邦公主都叫代戰,推測當是封號而非本名),而且增加了大量戲份,改變了一直以來楊四郎是唯一主角的劇情面貌。這個版本中的代戰公主,儼然就是穆桂英的翻版,先是陣前生擒了楊四郎,又帶兵救了出征遼國北部邊患,深陷敵圍的楊四郎,並一同擊退了敵軍。代戰公主對楊四郎的鐘情也頗似穆桂英對楊宗保,祗不過因身份不同,楊四郎也不是楊宗保那種青春少年,才導致後來的悲劇。在王本裡,楊四郎也不再是一個在私情上冷酷無情,或是將告知真相之事丟給妻子而自己躲在後面不肯露臉的人。他欣賞代戰公主的武藝和謀略,也感佩她對自己一片真心,但是他堅守對國之忠,對母之孝,對妻之貞,因此祗能在心底表達對公主的愧疚,並在與公主相伴的十餘年間以各種理由避免與公主同床共枕*。宋遼和談前夕,楊四郎覺得自己潛伏在遼國的任務已經完成,忠義已盡,於是下定決心向公主道出真情,生死任憑,以還公主當年救命之恩。公主得知真相,悲憤異常,卻也感佩楊四郎的忠義,便提出與楊四郎一決生死,楊四郎心知公主並不忍對自己下殺手,便祗提槍抵擋,公主問他為何不動手,楊四郎說公主對他有救命之恩,何況兩國議和,他怎能在此時與對方公主動手,傷了兩國和氣。公主於是問他,如果當初兩國非敵是友,他是否願意留下來繼續當她的駙馬,楊四郎表示,就算她父王(蕭天佐)不發兵侵略大宋,自己也已經有妻子了。公主心灰意冷,但仍向四郎許諾,給他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她會向母后稟告此事,到時候楊四郎生死自由天命。楊四郎謝過公主後逃離遼宮。楊四郎離開後,公主認為是自己識人不清,養虎為患,才導致遼國戰敗求和,於是留下一封向母后訴說真情的血書後,自刎身亡。楊四郎回到宋營,與母親和妻子重逢。王本在原有的《拜母》情節上,增加了《見妻》一段,並將《祭弟》摘出,擴充為一個單獨的折子《大祭忠》,由原來的祭奠楊六郎改為祭奠楊門幾輩忠烈和楊家軍戰死的將士。
目前雲中腔舞台上最常演的折子,有《別宮夜奔》、《拜母見妻》和《大祭忠》幾齣。《三關排宴》作為《拜母見妻》和《大祭忠》之間的過渡,並不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折子,有的劇團號稱上演全本《忠孝全》的時候,也不演這一折,並不影響劇情的連貫(甚至說,反而使劇情更加連貫了)。也有的劇團上演全本的時候,將《三關排宴》跟《大祭忠》替換位置,雖然使得楊四郎故事劇情更順暢,但是這種前後置換使得劇情邏輯上不再通順,因為《大祭忠》十分明確地是發生在議和之後,邊境真正安寧下來時。
*這也是王圭本最惹人非議地方,他為了表現楊四郎對原配妻子的忠貞,甚至讓楊四郎謊稱自己因英勇殺敵導致下體受傷,在痊愈之前不可與妻子同房。雖然作者同時也安排楊四郎以看病服藥為機會,將獲得的軍情傳給扮成大夫潛入遼國的焦光普,但顯然很多人,尤其是學者們(其中不乏號稱權威的現當代學者)無法接受楊四郎不能人道(哪怕是謊稱)的劇情。當然,也有的人對這段劇情安排的非議是源於行當,雲中腔傳統中,楊四郎是大將行本工,因此一些人認為這段略帶喜劇甚至搞笑味道的唱詞,不太符合大將行作風,據說這也是生行應工本楊四郎出現的緣由(至少是之一,但更大的原因應該是因為大將行演員稀少)。現代有些官方劇團在排演這齣戲的時候經常將這段劇情刪除。
*王圭對描寫男性對女性的忠貞愛情似乎特別執著,這類情節在他創作或改編的作品中多次出現,以至於學界曾經有些學者認為王圭其實應該是女性,因為他們認為一個封建時代的男性文人,不可能會對“男性對女性的忠貞”一事如此執著和偏愛(然而王圭晚年身體不便,吃喝拉撒都是當年賀家班的人在服侍,並不是一個無法考證的人物)。
*雲中腔中的楊四郎是紅臉大面的正大將,就算有些劇團改用正生應工,也需要用紅色油彩上妝,祗是跟大將行的大面油彩不同,是在俊扮的基礎上用紅色油彩塗抹面部正面大部分範圍,四周仍能看到白色粉底,銜接處要做出一種漸變或暈染的效果。
續《楊傳》及其它同類劇目
續《楊傳》類劇目是學者對民間上演的一批“以續寫悲劇英雄傳奇故事,控訴英雄所遭遇之不平,來達到揭露社會不公之心理情感”的劇目,其中尤以《楊家將傳奇》的續寫為典型,因此現代學者將之統稱為“續《楊傳》類劇目”。這類劇目大多為單幕戲,其內核大都是底層民眾控訴社會不公,藉助戲曲舞台上的角色來宣洩自己的痛苦情緒。
以《楊十娘罵官》為例,這齣戲為楊家將設計了一個“十小妹”,故事背景是佘太君因為楊家受到的不公和慘痛,心灰意冷,將最小的女兒十妹嫁到南方偏遠的農家,希望她能夠遠離朝堂和兵燹。沒想到戰事又起,朝廷開始到處捉壯丁,捉到了十小妹的家裡。十小妹已人近中年(有的地方則多以老婦打扮),見自己的老伴和唯一的兒子也要被充軍,於是憤怒地責罵抓壯丁的官吏。整齣劇基本都是十小妹的唱詞,從楊家祖上為報國歸附宋庭,卻被奸臣數次陷害,一直數到楊文廣戰死,到最後楊家徹底沒落,被朝廷遺忘。其間穿插有大段歷史上奸臣昏君,忠臣明君的典故,整齣戲唱下來有一個多小時,是正旦行本行的功夫戲(也有學者認為這齣戲之所以被創作出來就是為了給正旦行練功的)。
如果單從戲劇的藝術性或創新性來說,這一類劇目的核心內容,甚至唱詞內容都是十分老套的,比如十小妹數楊家,在《楊傳》劇目中已被數次唱過,十小妹的唱段祗是那些唱段的加長,時間跨度更大罷了。而且論起來,將十小妹安排為佘太君的女兒,從年齡上來說也不太合理。但根據歷代文人筆記,這齣戲至少在明代就已經成型,一直到晚清仍是民間的常演劇目,直到清末民初家國動蕩,全社會愛國主義熱情高漲,這齣戲因為題材與社會不相適,才開始退出舞台,現在基本祗作為正旦行的功夫戲演出了。
時代的變遷也使得人們對這類劇目和劇中角色的看法發生巨大改變。比如在封建時代,像楊十妹這樣的角色,基本上都是受人們所同情的(所以楊十妹數楊家的唱段才會被收錄進專門記載民間“討飯戲”劇目的《恩戲錄》中),但民國時期出現了截然不同的看法,當時甚至有人公開在報紙上批判這類劇目,並以《楊十娘罵官》為之首惡,認為外虜侵略,楊十娘身為楊家將後代,不主動出戰也就罷了,甚至還反抗官府征兵,“令人恨之欲殺”,認為這一類劇目都是應該被徹底打倒的。當代人再看這類批判大概會覺得很可笑,但在當時,這些看法對於一類劇目的繼承和傳播是有巨大影響力的。
續《楊傳》類劇目還有一個特點,即敘事主角大多為中老年女性,少數為男性,男性中以老年男性為主,雖然也有以青年男女為敘事主角的,但根據現存劇目統計,基本可以認為屬於特例。
《仙都王》,全稱《仙都王子與百花公主》,又名《仙都百花》,是根據西雲族“仙都百花”傳說改編而成的連臺本戲。
整本戲講的是西雲族的仙都王子出生之前,有一位老道人來到西雲國,並預言即將降生的王子將會前往東方的仙山修道成仙,於是仙都王子出生之後,就被送往中原的道教祖庭出家修行。到了十多歲時,西雲國的貴族勾結外族發動叛亂,仙都王子的大哥——當時的西雲王率軍奮戰,卻節節敗退,被困王都。西雲王軍一支小隊殺出重圍,前往中原尋找仙都王子,希望他能以西雲王子的身份向中原皇帝求援。仙都王子雖然猶豫了一番,但終究還是下定決心,放棄修行,還俗出兵解救自己的國家。中原皇帝欣然應允了仙都王子出兵的請求,派出能征善戰的大將軍率軍救援,還讓自己熟讀兵書、擅長武藝的小女兒百花公主與仙都王子一同前往,並允諾待平定西雲國內叛軍,就將百花公主許配給王子,以續兩國之好。王子與公主帶兵回到西雲王都,然而西雲王已經戰死,於是他們帶著西雲參軍一同奮戰,終於將叛軍和侵略的外族全部斬殺,仙都王子也繼承了其兄的王位,成為新的西雲王。然而好景不長,仙都王子剛舉行完繼位儀式,就要與公主完婚,然而婚禮剛進行到一半,就突然傳來中原被外族侵略,中原皇帝向南避禍的消息。憤怒的百花公主立刻騎上馬奔回中原,仙都王則點兵整將緊隨其後。多虧西雲援兵及時趕到,與中原軍隊匯合,擊退了侵略者,南逃的皇帝也平安歸來。故事最後以仙都與百花在皇帝的見證下成婚,兩國締結世代義父子之關係而結束。
這齣戲的故事情節與西雲族的“仙都百花”傳說或其史實文獻記載有很大的出入。整個故事中,除仙都王子少年入中原修道,十多歲時西雲國內亂,其帶著中原皇帝所賜援軍回到雲中作戰一段,基本與史實相符外,其餘部分或是完全杜撰,或是有歷史人物、事件錯亂認知的問題。
尤其是劇中“百花公主”這一角色。雲中歷史上一共有兩位以“百花”之漢名為人所熟知的女性,她們都是以英勇善戰而著名,但身份和時代完全不一樣。首先第一位“百花”,身份上確實是公主,而且傳說中最著名的事跡就是為自己被(據考證很可能是)匈奴所滅的祖國報仇雪恨的事。但這個故事最晚也能追溯到漢朝,比故事中這位仙都王子早了近千年。而真正與仙都王子有關係的“百花”,並不是什麼中原公主,而是當時中原皇朝所派援軍之大將軍的妹妹,也就是這位百花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位將軍。而且這位“百花”真正的名字其實並沒有被記錄下來,記載中的“百花”之名其實是從西雲語對她的稱呼翻譯過來的,而漢語文獻中完全沒有關於她的記載(學者推測她可能是跟隨哥哥出征,但自身並不在軍隊名單之中,直到在雲中作戰時才展露頭角開始帶兵,所以漢語文獻沒有她的記載,而西雲文獻中卻有)。由於西雲族翻譯外族語言文字時,一般習慣用意譯而非音譯,而且這個意譯往往不是直譯,因此沒法從她的西雲語名來推斷她真正的漢名叫什麼。甚至很有可能因為她與歷史上的百花公主一樣驍勇善戰,所以才用了那位公主的名字來稱頌她。
按照西雲相關傳說和歷史文獻記載,仙都王子與百花將軍之間應當確實是互相愛慕的,而且很有可能已經有過交換信物之類私定終生的舉動。但也毫無疑問,歷史上他們兩人並沒有結成夫妻。
西雲史詩中,仙都王子完成了平叛的使命之後,就放下權力,到雲中雪山繼續修仙去了,百花將軍也隨他一起。但史料記載中,仙都王子在平叛之後仍留在西雲王城至少有十年之久,雖然他並沒有按照慣例繼位為西雲王,但作為攝政王身份支撐著受創甚巨尚未恢復的西雲國,直到侄子長大成人,能夠正式接下王權為止。而百花將軍的史料則更加語焉不詳,記載中她幫助仙都王子平叛立下大功,被授予僅次於三大將軍的將軍位,但接著就寫她在一次討伐叛賊餘孽時戰死。這次討伐具體發生在何時何地皆無法考證,封將軍位至這次討伐之間發生何事也找不到任何記錄,使她的生平變得疑竇重重,令史學界的研究難以繼續。
至於歷史上的仙都王子為什麼沒有與百花將軍正式完婚,史學界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百花將軍已經戰死了,自然無法完婚。但這個說法不能完美解釋為什麼仙都王子在至少十年之內,不但沒有繼任王位,也沒有按照西雲族傳統繼娶兄長的遺孀,更沒有與其他人成婚。
第二種觀點則認為,仙都王子沒有與百花將軍正式成婚,就是因為西雲族兄死弟繼的婚俗。在當時的西雲族,如果哥哥去世得早,嫂嫂還年輕,弟弟又沒有結婚,那麼就由弟弟成為嫂子的第二任丈夫,如果沒有可以繼娶的弟弟,嫂嫂很可能就要帶著自己的孩子離開回到娘家。雖然民間一般不會很嚴格地遵守這個習俗,但在具有絕對權力的比如部落首長,尤其是國王這種擁有獨一無二之權力的人身上,這個習俗是要被嚴格遵守的,否則先王的兒子很有可能會與現任王的兒子爭奪王位,對國家而言無疑會釀成禍端。而這個問題到仙都王子身上就成了一個兩難的選擇,首先百花將軍與他是兩情相悅,甚至可能已經文定,他們成婚順理成章,甚至還具有結兩國之好的意義。
但西雲族首先是堅守一夫一妻制度的民族,就算是喪偶再婚都是需要經過整個家族仔細商量的大事,更不用說漢族那種納妾甚至置外宅之流了。因此如果仙都與百花成婚,那麼先王后就必然要帶著她和年幼的王子離開王都回到自己娘家,然而先王后的娘家正是這次叛亂的首賊,當時已被王軍清繳平定,王后是無家可歸的,在廣袤的高原草地,失去群落庇護的人是無法活下去的。而王后雖是叛軍賊首之女,但卻在先王戰死之後,帶領全城百姓和殘軍苦守王城,才終於撐到援軍到來,可說也是為西雲王族立下大功的人,如果要將她趕出王城,於公於私都讓人難以接受。可是如果要順從習俗繼娶先王后,一是出於個人感情上,二是百花將軍身為漢人,也為西雲王族立下汗馬功勞,同樣無論公私上都是對百花將軍的背叛和辜負。因此這種觀點認為,仙都王子到最後也沒有繼任王位,而是作為攝政王輔佐先王后和年幼的國王,可能就是他在兩難之中所得出的最優解。而這個觀點基本也來自和符合西雲傳說中對仙都百花的敘述邏輯,區別祗是傳說史詩中將仙都再次出家修行的時間提前了(或者說將他攝政的過程直接跳過了)。
#也有人反駁這種觀點說,既然他不繼任王位,那也就沒有未來子輩爭奪權力的隱患,為什麼他還是不與百花成親,因此得出最終原因還是第一種說法,也就是百花當時已經戰死。但這種反駁也忽略了一點,如果當時百花已死,那他更沒有理由不繼娶王后,因為從穩定國家民心的角度,這才是他當時最該做的。因此學界對此一直爭論不休,難以定論。但民間明顯更加青睞神仙眷侶的故事,西雲族傳統上祭祀仙都百花時,也是將他們當做夫妻神仙來祭祀的。 無論傳統還是現代形式的演繹,也都更傾向於史詩所傳頌的故事,而非學者的研究。
創作者自我階段性總結問卷
問卷製作:雷七郎(特別鳴謝群友甄栩瑶對本問卷提出的改進意見)
填寫人:雷七郎
創作身份:畫手|寫手
一,自我階段性總結
1.1,請先簡要地總結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歷程,比如完成了哪些作品。
A:完全沒記憶……直接證明了我浪費了一整年啥正經事都沒幹。
唯一能想起的祗有我花了至少2.5W+買書。
1.2,如果你有做過創作計劃,那麼這個計劃在上一年的完成度如何?不在計劃內的作品又有多少?
A:沒有,如果我哪天做了什麼計劃,那說明我祗是想要做一個計劃而已。
為了參CP29的OC展於是搞了一些原本沒想要搞的圖,但是認真說起來《燕京萬花樓遺事》小說我一開始就沒打算配任何圖(包括立繪),完全是為了參OC展才開始搞,結果搞到現在成了畫更多而小說本身沒更幾回的情況……更操蛋的是大部分畫作還都是彩色人物立繪,根本自身最喜歡畫的黑白插圖完全沒關係。
1.3,你對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行為和成果是否滿意?
如果滿意,說說具體滿意的地方;如果不滿意,具體說說不滿意的地方,以及你認為自己能力上,原本可以達成的目標。
A:見上,我完全不知道我過去一整年除了花錢還幹過啥。
在有目標(備戰OC展)的時候我還是比較勤奮的,但是一但沒有目標(29延期你懂的),我就繼續擺爛了,從這點上來說我跟往年完全沒區別。
1.4,根據1.3問,你沒有做到以你的能力原本可以做到的創作成果,請分析造成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
A:又懶又爛唄。
主要是懶。
1.5,根據自己上一年完成的作品,分析自己在創作方向上是否有所變化?在哪些方面有所進步或突破,哪些方面仍有較大的欠缺甚至退步?
A:方向上沒太大變化。但我覺得明顯自己是退步了,立繪畫多了感覺腦子裡面基本失去構圖能力,而且因為囿於“不能太跳脫”的想法久了,甚至忘記了怎麼安排人物動態(立繪)。需要畫一些別的系列來轉換思維,然而正如前面說的,沒活動沒動力。
寫文方面也是,自從開始寫萬花樓腦子就陷入一種“怎麼才能維持封建文人思想和語感(尤其是語感)”的境地,不敢碰其它(本來也沒能力碰),然後就失去了寫其它文的能力,覺得這樣不行,於是開始有意識地寫一些世界觀設計作調劑,結果很自然地就失去了對明清白話文本來就不熟悉的語感。
不過詩和偽詞偽曲去年還是有一點點成果的,雖然屬於現學現賣而且現學還沒學清楚整到最後才發現詞的押韻是分平仄並且一般來說平仄不能互押(我說詞林正韻沒事幹分個平韻仄韻幹嘛呢,我真是個傻逼),不過三首偽曲牌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的(這人也就這點水平了,不過反正我也沒設定這個四海孤帆主人是什麼大文學家,所以無所謂啦)。
1.6,根據1.3問,分析自己在各方面有所進步或止步不前、甚至退步的自身原因。
A:就是懶啊。
因為懶所以爛。
古人安排這兩個字是諧音真是有先見之明。
1.7,根據1.3和1.4問,思考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如果想要繼續保持進步,或改善自己的欠缺之處,你認為自己應該在哪些方面努力?你列出的這些努力方向,是否是你能夠堅持做到的?
A:祗要勤勞就行。
但我做不到。
沒活動沒動力。
畢竟祗是給自己看的話,我靠腦補就能滿足了(懶的原因找到了)。
YY才是我的精神食糧。
2,自我認知
2.1,回顧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尤其是非長篇連載類作品),是否有特定的創作方向或主題?這個方向/主題是在進行創作前就決定好的,還是無意識的個別創作在完成之後整合形成的?
2.2,根據2.1問,這種創作方式是否是你近幾年內習慣使用的創作方式?如果不是,那麼改用這種創作方式之後,對你的創作成果有什麼影響(比如對作品的完成度、創作靈感、思想性、完成作品的效率等等方面,積極或負面的影響)?
A:兩個一起答。
1,沒有。
或者說,記憶裡幾乎沒搞過不屬於連載系列的東西。
(翻了一下2022文件夾,這個幾乎可以刪了)
2,連載的話,主要就是《燕京萬花樓遺事》系列,從第一次參CP的OC展開始,這個系列的創作目標就變了,從純小說變成了搭配繪畫的系列(因為參展要求有視覺展示),於是繡像、插圖、小說外文字(比如詩詞曲,文案等等)等的創作目標也被加入進來。
優點大概是作為一個系列作品,它的展示變得因多面而顯得豐富,但缺點也因此而生。
一是我更多地將時間放在繪畫上,畢竟對我來說畫畫確實比寫文要容易一些,而且很多完全不會出現在小說中的人事物(比如「造像風流原列仙譜」)也被我納入了創作計劃(如果這也能算計劃的話,畢竟我也確實做了一個供參考的人物列表……),於是我放在小說本身上精力就被分掉了很多(舒適區,你懂的……);
二是我小說的本意,尤其是主角楊柳岸,我其實並不打算描繪他的具體形象(就算不畫立繪我也不打算在小說裡具體描繪他的外貌),所以一開始畫他的立繪我其實並不太情願,但是因為參展需要人物立繪,而他作為小說的敘事主角,我就想當然地把他推出去了,現在想起來,其實我完全可以不畫「夢中人」,而祗畫「戲中人(優伶)」和「畫中人(妓女)」啊……不過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這也是我決定畫立繪的時候,在序言裡面寫“本書不附繡像,若有好事者為之,亦不與本書有關”的原因。
至於影響,正如前面我說的,有活動我才有動力(這人大概命中缺死線),有死線的時候我還是比較勤勞的,創作更新排版啥的,然後一宣佈延期,我就地癱倒。
這到底算正面還是負面影響實在很難確定,畢竟如果沒有活動死線(無論是參OC展還是當年還能玩P站的時候打PF),我真的可能一整年0產能。
2.3,你在創作的時候(或是對自己的創作),是否有作為目標或標桿的對象(無論哪個方面,無論是作者或作品)?
2.4,根據2.3問,簡單敘述這個對象在具體的哪些方面,成為你的創作目標或標桿,以及為什麼會讓你產生以其為目標/標桿的想法。
2.5,根據2.3和2.4問,請簡單敘述這個對象對你自身實際創作行為時的影響。當你以其為方向或目標進行創作時,你獲得了哪些創作經驗(包括創作實踐行為、思考方向等等,包括積極的和負面的經驗)?
A:2.3~2.5一起答。
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其實比較難回答,雖然我在設置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腦中其實是有答案的,那就是柳永和老舍的《茶館》。但是無論是柳永還是《茶館》,都不是,也不會成為我刻意模仿或學習的目標。
柳永的問題比較複雜,先說《茶館》,我個人非常喜歡《茶館》,一方面大概也有對過去那個年代的探索興趣,而最重要的是老舍先生那種,用一個小小的場景,將世間百態都娓娓道來的作風。而這種作風本身就是我非常喜歡,或者說是嚮往的作風,也是我心目中“如果我能寫出這樣的作品,那我就成了”的唯一一種風格(雖然世界上偉大的作品很多,但我並不會有這種“如果我能我就”的感受)。(之所以特指《茶館》而不說老舍,是因為老舍作品我看過的其實沒幾部,《正紅旗下》我還祗看過北京曲劇版,而祗有《茶館》我把電影話劇北京曲劇都看過好幾遍,還特地買了老舍原劇本看(順說,原劇本中沒有被實際演出所使用的,以小丁寶流淚老叫花子唱詞安慰她的那個結尾我也很喜歡)。
對我個人來說,在創作故事時我更傾向於一種“平視”的,“不帶明確褒貶和道德審判”的視角(雖然萬花樓裡我為了讓它更像明清文人寫的東西(也有其它原因,下詳),往裡插了不少作者的評論在正文裡,而使我的這種“理想創作傾向”無法達成,但這不會影響我將之作為一種理想狀態)。所以這也是《茶館》吸引我的原因。(有人形容老舍先生是“以憐憫精神哀其不幸”,但我個人不太認可這個帶有明顯自上而下視角的“憐憫”一詞,我更傾向於使用“悲憫”。)
至於柳永,我對柳永的喜好其實更主要是對他這個人的興趣,而不是他的作品。真要說宋詞,我其實更偏向所謂的豪放派作品(雖然我對蘇軾感情複雜不過真要論起來我對他的作品可能喜歡的數量還比柳永要多一點),何況我對傳到如今早已成為“句讀不葺之詩”的詞本來就興趣不大,而更喜歡句式工整的絕句和律詩。
我因為一些因緣際會開始研究柳永(也不能算研究吧,該說是找各種柳永的研究來看),然後對他這個人,以及流傳至今的柳永形象產生更多興趣,然後才誕生了《燕京萬花樓遺事》中的敘事主角楊柳岸。如果有看過被我廢棄的最初版序章(還是引來著,忘了),就會發現,最開始設置的敘事主角(品花客,沒錯最開始主角是連名字都沒有祗有一個號的人),他的設定跟最後定稿下來的主角楊柳岸是有很大不同的,楊柳岸實在是比品花客要正經很多。當然這不代表楊柳岸就是柳永或者代表柳永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事實上楊柳岸可能比我淺薄地研究過一番之後對柳永形象的定位還要更正經一點,而柳永在我心目中要比楊柳岸更加不羈和瀟灑一些),但我產生認真塑造這個敘事主角(相比最開始他祗是一個代表視角的代號而言),確實跟我研究柳永有直接關係。
在我看的柳永相關研究中,有一個觀點我覺得對我塑造人物很重要,那就是曾大興在《柳永和他的詞》中說的,白居易、柳永、關漢卿、馮夢龍四人,他們既是中國文學由貴族化向平民化發展大進程中的四座里程碑,同時也是詩詞曲小說四種文體各自的代表人物。所以「白居易(唐詩)→柳永(宋詞)→關漢卿(元曲)→馮夢龍(明小說)→“楊柳岸”(清戲曲)」這個脈絡,確實成為我塑造“楊柳岸”的內層邏輯之一(能不能做到另說,實在不行設定湊唄OTZ)。尤其是從柳永開始的發展歷史,畢竟詩終究是一種雅正文學,而從詞開始,才是民間文學類別(注意我說的是文體)的不斷更新和發展(雖然詩最早應該也是來源於民間(至少是來源之一),但畢竟過了千年,它的主體已經變成身為社會上層的文人士大夫文學了)。也是因為這個內層邏輯,我才會安排小說中的楊柳岸與林文清談柳詞(相關劇情還有一段,尚未進入正文而已),毫無疑問,這也完全違背了我“平視”和“不帶明確褒貶和道德審判”的敘述理想(何況那還祗是通過我個人的淺薄見識寫出來的觀點)。
當然,我不會因為所謂的“違背初衷”就強行改變一些東西,畢竟比起所謂“初衷”或“理念”,我其實是更“活在當下”的人。因此雖然搞一些文評之類的段落並不符合我的“理想”,但是這是符合“楊柳岸”定位的,也是我之所以要塑造一個“楊柳岸”,而不是最開始祗作為純粹敘事工具的“品花客”的重要原因之一。也就是說,按現在靜下來仔細思考的結果,我塑造“楊柳岸”這個敘事主角,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私心和目的的,而不是為了單純的喜愛或興趣。這或許也解釋了一向以YY自家OC為精神食糧的我,卻從來不會將“楊柳岸”作為YY對象,我的大腦廚房也無法對他形成YY,仿佛一種對敵方施加的debuff完全免疫的被動(我試過好幾次然而全都以失敗告終,我對他甚至提不起一點XP值)。
2.6,根據2.5問,你的目標給你所帶來的影響,是正面還是負面的居多?
如果負面影響居多,請嘗試思考和分析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是目標本身就不適合你個人的創作方向和創作性格,還是你在嘗試靠近目標時所作的努力和實踐是不適合的?
如果正面的影響居多,也請試著思考非正面的那部分影響,以及你自身與正面影響相關的創作實踐,是繼續按照之前的步調進行,還是可以有所改變。
如果你還沒有從那些目標身上獲得能夠總結出來的經驗,你認為主要是什麼原因?
A:我個人認為主要是正面的,一是如前所說,對人物創作的啟發,二是對我個人,產生了更多閱讀研究文獻等等的興趣和動力,這對個人的知識儲備和創作當然都是好事。
所以我沒有改變這種步調的想法,我自己本身也是比較隨性子的人。
2.7,根據2.1~2.6問,你認為自己在接下來一年的創作實踐中,應該做出哪些努力或嘗試?
A:主要是解決懶的問題吧,這個不解決說啥都沒用。
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解決,我的組成除了水就是懶了。
3,自我反省
3.1,回顧總結自己目前為止(或一段時期內,比如一年)和正在進行的創作,你是否遇到了難以突破的瓶頸或無法走出的創作困境等難題?
3.2,請嘗試思考和反省形成這種瓶頸或困境的自身原因。
3.3,根據3.2問,如果要解決這些造成自身創作難題的原因,你認為你可以、或應該做出哪些努力?你提出的這些方案,你都能做到麼?
3.4,如果你完全沒有遇到過創作瓶頸、困境和難題,請思考一下沒有遇到的原因或經驗。
A:這整個問題都沒什麼好回答的,因為還是那個字——懶。
4,自我展望
4.1,對自己可見未來內(比如一年)的創作方向和目標,你有什麼想法或計劃?
4.2,你對接下來一年自己的創作是否有什麼特定的目標(數量、質量,或題材等各方面)?
A:一是CP29的OC展繼續準備《燕京萬花樓遺事》的展品(這個月底還有主題展的截稿日,而我又打算推到重來了……感覺根本來不及),因為開放了(繼續每天辱罵這個ZC一百次),所以29應該不會再延期了,希望到時候展示冊的內容能更豐富一點(當然,全指望圖了,畢竟,現場觀眾人也不看文,問題是你不看就不看吧,直接留言說你把文字部分全跳了有必要麼,所以我冊子2.0版就增加了小說的部分,現在繼續做的是2.0plus)。
二是【神國】系列也想畫點新的,可以的話也想爭取一下OC展名額(雖然這次神仙打架入選可能不大了)。
目前的目標就是到CP29前(也就是四月),之後的等之後在說吧,誰知道到時候又是什麼情況(能不能活過下半年都不知道呢你說是吧)。
4.3,這個目標是否是你目前能力範圍內可以達成的?你定下的這個創作目標,與你目前的創作能力是一個怎樣的比例關係(比如按照目前的能力可以輕鬆完成,或需要更加努力完成,或不太可能完成但是作為一個目標可以成為自己的創作動力等)?
A:CP29的OC企劃沒問題,畢竟本來就準備好了,祗是因為活動推遲而打算往裡面增加內容罷了。月底的主題展比較懸,實在趕不及也沒辦法。
5,這個自我總結問卷發出來後,你是否希望能夠獲得讀者或其他作者的建議,或是產生相應的交流?是的話請簡單敘述你的想法。
A:給我的文誠意求評。
畫就不用了我不喜歡別人對我的畫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