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笑了这个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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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着书包往教学楼下走去。下午的此刻,同龄人都在一边抱怨刚才的试题难做一边准备下一门的考试,吵闹声在走廊上回荡。几个高一时的同学推推搡搡着撞到了她面前,道歉之后惊讶地问:“森山,你要去哪里?下午的吹奏部你不来吗?”
小姨的车就停在校门口。知绪里坐上后排,班主任跟着来送行,没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女性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宽慰的言语。这条路通往机场,森山初代似乎想让她来见父亲最后一面才拨通了远在横滨的学校的电话。
考到的地方也太远了吧。知绪里自嘲道。多愁善感的班主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她挥手,她握着机票站在同行的母亲娘家人中茫然不知所措。札幌的春天来得要晚许多,初代裹着厚大衣在傍晚时分的新千岁大厅里等着,刚下飞机的知绪里冲进她怀里:爸爸真的快了?
无声的安慰在母女之间徘徊。初代似乎并不想两个孩子立马动身去医院,太阳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他拎着球棍和手套跑着回家,刚训练完冲澡也冲得胡乱。也只不过一个月没见,除了身高连声音都开始有了变化,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才刚开口打招呼知绪里就拿沙发上的抱枕砸他让他少说几句话,太阳连连往后退,到最后俯下身撑着膝盖呜呜着开始喊痛。
原本安静的家因为多了几个人开始变得热闹。太阳坐在席间埋头吃饭,知绪里捧着碗汤听长辈们聊着天。初代已经草草了结晚饭动身前往医院,几位舅舅阿姨聊着聊着聊到了他们的大姐刚结婚时的光景。太阳跑到厨房又盛了一碗饭,知绪里津津有味地听,二姨搂着她,说姐夫很喜欢女儿,你出生的时候他很高兴。高中生眼睛往厨房瞥去,那他呢?二姨脸贴上她的头顶,说:“怕一个孩子太寂寞所以给你生了个玩具啊。”随即哈哈大笑,在座的其他人也笑起来。知绪里呵呵一声,又往厨房看去。自己长相出众,亲弟弟自然是面如冠玉,再过几年也要长成让众多异性害羞的大人了。身体刚抽条的小帅哥正揉着鼻子,似乎刚打完一个喷嚏。
将近晚上十点的时候医院那边打来了电话。两个孩子并肩站在病房门外,房内的哭声时不时被其他人安慰的话语盖过去,知绪里探头往里望了眼,母亲搀扶着奶奶两个人一同落泪。她眼眶微微发红,又往身边看去,太阳正打着瞌睡,知绪里往他腰上一掐,警告他别睡,里面的人正伤心欲绝,太阳伸了个懒腰说明天还有比赛,输了就要等夏天了。知绪里往他小腿上踢,男孩一如既往躲得快:“不是大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吗?”
知绪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自知自己是个活泼狡猾的人,没想过只有在球场上才会大声说话的亲弟弟也是个神经质。说罢少年又咧着嘴靠墙蹲下。有这么痛吗?知绪里想不起来,她生长痛已是数年之前。长辈们陆陆续续从房间里出来,赶他们两个进去与父亲做最后的告别。
说是告别更像是许愿,知绪里握着那只已经失去体温的手心里说着请保佑我拿到金赏吧,然后让给太阳,太阳也低着头在做虔诚的祷告。一切仪式结束之后几个护士帮忙把遗体推入殡仪公司派来的车。
几个人在路上商量着接下来葬礼仪式如何如何。初代坐在副驾驶上看起来疲惫不堪,深夜的札幌只有他们一辆车行进,路灯投下的光将柏油马路分割成一截截,知绪里觉得这没有尽头。
第二天大人们请入殓师进门,太阳背着运动挎包奔向赛场,知绪里跟着他一起走。北海道真不适合打棒球,室外球场在这个季节也寒风阵阵,看台上除了她和队员们的家长还几个高中球探拿着摄影机在记录了。今天打的是道大会的决赛,在再见跑者回到本垒之后,太阳愣愣地跪在地上,最后被队友抓着胳膊才站起身向对手鞠躬行礼。家长们渐渐散去,知绪里跟着人群在球员通道门口迎接弟弟,却迟迟不见人影。只剩最后一人时她叹了口气往里走,太阳蹲在更衣室门口,头埋在胳膊里,肩膀轻微地颤抖,教练叉着腰站在他对面,看来他的安慰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借这种事让自己顺理成章哭出来也太逊了。知绪里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走上前刚想说什么,太阳又开始无端端发怒冲她大喊大叫。知绪里觉得莫名其妙,这个时候开始叛逆期?她也同样嚷起来让他给自己的怒火找理由,太阳抓起挎包一跃而起跑开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教练,教练只是耸耸肩。
葬礼进行了三天。最后那个晚上知绪里与阿姨舅舅们又坐上飞机返回横滨上学。走之前初代嘱咐她的弟弟妹妹们好好照顾自己,太阳站在很远的地方,低着头像在罚站。知绪里还在生气,头也不回地走向登机口。
第二天她早早来到了吹奏部训练。同学们同情的目光令她不适,没想到指导老师也早早到来。她本还随意地吹着哨片,此刻尴尬地两手背在身后。老师并没有过问前几天的缺席,只问她谱子背好了吗。知绪里点点头,老师便让她自己独奏。悠扬空灵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然而没过几段便被叫停。
“真奇怪,”她挠挠头,“森山,如果状态不好也可以休息,毕竟……”
她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但听话地选择离开。回到小姨家时正好初代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接起,母亲微微一愣问她怎么这个时候在家,又说棒球部的教练说太阳拿到了不少名门的邀请,说不定以后也要去横滨。知绪里坐在沙发上回忆,说道音崎的体育生有奖学金,初代哑然失笑:“怪不得昨天晚上突然跟我说职棒选手很赚钱的。”
横滨的雨季开始了,知绪里的乐器音色也像锈掉了一般。她还是觉得自己没问题,指导老师叹气,拿不到金赏……
她打定主意想做什么,第二天更早地来到了教室。依旧是那首《天鹅》,不长,也不过将近三分钟,吹奏到一半,忽然她有些喘不上气。在她耳中按键音突然比乐器本身还要大,问题出在这里吗?她悻悻地坐下,手机铃声在背包里响起,今次是太阳。
知绪里没好气地接通,屏幕对面的男孩像是正骑着自行车前往棒球场。她让弟弟有话快说,太阳一边干巴巴地说话一边有风呼啸着灌进听筒:“那个乐器,不要再用学校配的了,我和妈妈给你买了新的,过几天就会到。”
指导老师推门而入时看到森山知绪里正伏案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