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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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班上,A是出了名的怪人。
平时她总是绷着一张脸,看人时从眼镜片后面射出两道冰冷的目光,似乎从没有人见她笑过,也从没有人见她发过脾气。
大家都私下里说,她其实是未来科技的产物,高度拟人化的AI,只是感情模块有缺陷。她应当也听过这类玩笑,但她从来没对这些话产生过任何反应。
听上去没什么,但当你实际接触过后,就会感觉到哪里有点吓人。
知道我要和A做同桌,我的亲朋好友都纷纷来恭喜我。他们说我即将进行第三类接触,仿佛A不是机器人而是外星人。我没有给他们解释的心情,挥手把他们全赶走了。等我搬着东西坐到A旁边,她正一丝不苟地收拾着桌面,动作精准得像个机械。
我说嗨,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A用她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没对我说一句话。
后来朋友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感觉夏天不用开空调,但冬天要加条电热毯。
其实我早就认识A,只不过那时她还没完全“机械化”,至少还能看出点人类的感情。但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毕竟小学的时候我们并不熟悉。
她那时只是个安静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辫,是从不给老师添麻烦的优等生,和我这种泥地里打滚树上掏鸟蛋的皮孩子根本不是一路人。我们唯一说过几句话的那次,好像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我并不想跟A搞好关系拉近距离,只是相安无事我就很满足了。而这恰好是A擅长的,她从不无事生非,反倒是我,因为无聊,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聊天。
时间一长,A也开始渐渐地发展出了新的功能,至少对于我说的话,她会用不超过两个字的短句来回复,比如“嗯”,“好”,“对”,“滚”,“闭嘴”,等等。
我有心让她多说几个字。这比平时做的题,读的书,打的游戏都有意思得多。摆在我面前的是一道新的难题,没有规定解法,没有解题思路,只是一道冷冰冰的题目,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我。而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她的回答多于三个字,只有一次除外。
晚自习第二节,语文老师偷偷给我们放电影。这是个关于人和宠物的电影,忠实的狗陪伴了人类一生之后迎接自己的死亡,赚足了大家的眼泪。
吸鼻子的声音在教室里此起彼伏,我也忍不住鼻子发酸,抽了张纸巾,转头却看到A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电影里的情节好像一点儿都没打动到她。
我忍不住问她:“大家都在哭,你不哭吗?”
“我只在想哭的时候哭。”
她如此回答我。
我并没有因为这九个字的回答而欣喜,而是想起了一件往事。
我们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个实习老师。她年轻又漂亮,说话很温柔,还会自掏腰包给我们买奖励,我们都很喜欢她。
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到一个学期,实习老师的实习期就结束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来给我们上课了。
我们用一节课给实习老师开送别会,大家买了鲜花,还叠了纸鹤送给老师。班上的同学都很伤心,大家稀里哗啦地哭成一团,只有一个人例外。
A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们。她的眼圈没有泛红,脸上也没有泪痕,全班同学都在哭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时我感受到一种近乎愤怒的情绪,便冲到她的座位前问她:
“你为什么不哭?”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哭?”
“因为老师要走了啊!你都不伤心,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以后还能见到的。”
我气愤地指责她:“大家都哭了,你却没有哭,你真是个冷血的人!”
我不记得A当时是什么表情,只记得她说:
“我只在想哭的时候哭。”
时隔数年,A又对我说了同样的话,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意味着她并没有忘记那件事?
现在想想,我那时对她的指责真是毫无道理,而我直到今天都没什么长进。她是否在隐晦地提醒我,我的疑问就像当年一样毫无道理?
想再多也没用,反正A半个字也不会多说。
我们后来一直相安无事,一直到高中结束。
高考前的最后一节课,连老师也控制不住那些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索性就放任学生们喧哗。
大概是从教室里响起吸鼻涕的声音开始,伤感的氛围在班里扩散开来,空气里眼泪的浓度逐渐升高。
其实想到那些将要天各一方的朋友们,我也有点想哭,但我忍住了眼泪,转头去看A。
正如我想的那样,A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脸上没有一点儿泪水,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好像还是不想哭。”
我本来没想要听到一个回答,但她却回应了我。
“我现在想哭了。”
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我愣在原地,半晌才问了一个傻透了的问题:“那我怎么没见你掉眼泪?”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拿起一旁的蓝色中性笔,在自己的眼角画了一滴眼泪。
“这总行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A眼角的蓝色泪水,心想,她还真是个怪人。
作者: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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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杉说,她有件事必须得告诉我。
我俩躺在床上,她枕着我的手臂,脚踝搭在我小腿上。电视里放着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声音开得很小,没人会特意去看,只是为了给这房间添点颜色。
所以是什么事?我问。她眨着眼睛,凑得很近,很是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阵子,才开口说:
“其实我晚上有一个坏习惯。”
她真狡猾,我想。在我们已经搬到一起住的当下,就算是她有什么坏习惯,我也只能无奈地接受。毕竟开始同居就意味着要接受对方的生活习惯,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着听她坦白那个“坏习惯”,并且祈祷那是我容易接受的。
“什么坏习惯?”我问。
“只要我半夜醒来,就会忍不住起床找吃的。”阿杉说。
我笑了:“这算是什么坏习惯。”我确实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坏习惯”。在我贫瘠的想像里,多半是裸睡,打鼾,磨牙,梦游,抢被子,将我一脚踢下床之类的,其中裸睡和梦游最好不要组合在一起,否则会出岔子,半夜吃东西并不在其列。
我甚至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习惯,如果半夜醒来觉得饿了,就是应该吃东西。
“你不在意的话就最好了,我会尽量不吵醒你的。”阿杉松了口气,往我怀里凑了凑,我抱着她,手放在她软绵绵的小腹上,轻轻捏了一下。
“吵醒我也没关系,只是吃东西而已。”
“别捏,怪痒的。”阿杉也去捏我的肉,我们就这么闹了一阵子。十二点一过,我便关掉了卧室的灯,抱着阿杉柔软的手臂睡着了。
大多数时间,我的睡眠还不错,因此同居的开始几天,我没发现阿杉是否有在晚上吃过东西。她倒是主动提起,说她半夜起过床,但并没有惊醒我。
这不是什么值得我在意的事,于是我很快就把它忘到脑后。又过了几天,我因白天看的恐怖小说而难以入睡,只能闭着眼睛等待睡意来临。等了许久,睡意没来,躺在我身边的阿杉却动了。她起身下床,听声音是光脚踩在地板上,大概是为了不发出太大声音。
我睁开眼睛,只看得到模糊不清的身影在黑暗里移动。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留出仅足够一人通行的空间,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片刻后又响起一个很轻的声音,橘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她打开了冰箱。
我以为她要把里面的食物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但她却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橘色的灯光一直亮着,她的影子反复裁剪那片光线,我听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循环不断地响起,然后我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并且必须去看一看。
我走向厨房。阿杉正在吃东西,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但又不完全与我想的相同。
她正在吃今晚的剩菜。我们做了满满一大锅咖喱,没有吃完,在冰箱里因低温变成半凝固的样子,现在它们粘在阿杉的手上,融化在阿杉的口中,而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猛地关上了冰箱,在突如其来的一片黑暗里,她惊恐的眼神却那样清晰。
我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不把菜热一热再吃,为什么不用筷子,而要直接用手抓着吃,但这些问题此刻都不重要,我只是叹了口气,把低着头不说话的阿杉拎到水池,给她洗手。
“你还饿吗?”我问她,“要不要我去热个饭?”
阿杉摇了摇头。
“那就回去睡?”
她又摇了摇头。
“对不起……”
“好了好了,没什么,”我抱了抱她,“不吃东西的话就回去睡吧。”
我们一同爬上了床,阿杉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会怪我。”
“只是吃点东西而已。不过家里也有不少零食,冰箱里的东西太冷了,对身体不好。”
阿杉有一会儿没有说话,我以为她睡着了,翻了个身,打算入睡,却听到她的声音轻轻响起。
“只有冰箱里的东西才能让我感觉好一点。”
“为什么?”我转过身来揽着她。
阿杉叹了口气,摸着自己腹部的赘肉,缓缓解释道:
“以前爸妈觉得我需要减肥,不让我吃太多。我总是吃不饱,所以半夜趁他们都睡了,才能打开冰箱偷吃一点剩菜。我不敢拿筷子,也不敢用微波炉,怕声音太大把他们吵醒,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我的习惯,就算现在白天已经吃得很饱了,半夜也会觉得很饿,想去冰箱里拿点东西吃。”
“原来是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用力抱了抱她。阿杉感觉到的饥饿大概不是肉体上的饥饿,而是心灵上的,而我作为她的爱人,有义务帮她填饱肚子。
“没关系,以后你半夜再感到饿,不用顾虑我。可以用微波炉热吃的,也可以拿筷子。你还可以叫醒我,让我陪你一起吃。”
“真的?”
“真的。”
黑暗里我看到阿杉的眼睛,明亮而湿润。她用那样真切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忍不住吻了她。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在半夜见过阿杉起床觅食,只是有时会发现冰箱里的食物少了一点。我问她有没有热过再吃,她说有,我也不会深究,我对她抱有信任。
就这样过了半年,某天我半夜从梦中醒来,正打算再度睡去,却发觉身旁的阿杉在看着我。见我醒了,她对我笑了一下,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吻我的嘴唇。
我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一只脚仍在梦里。她总算肯放开我,我才稀里糊涂地抛出一个问句:“不去吃东西吗?”
“吃饱了。”
阿杉说着,转身继续睡了。
*把之前的怪盗侦探双胞胎也存存,名字不一样但还是他俩,嗯嗯嗯嗯
*主角战争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除了我之外的家人都吃了一惊。
爸爸说:“呃,好吧,没想到会是这样。”妈妈用手指点我的头,笑骂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啦?”
迪尔呢,果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为什么你被怪盗科录取了?”
“因为我压根就没想过和你一起当侦探呀。”
我对迪尔做了个鬼脸。他彻底生气了,一把抢过我的录取通知书,眼看就要把它撕碎。我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把他撞倒在地上,伸手去抓我的宝贝通知书。爸爸站起来要把我们拉开,妈妈把他劝住了,她说,让他们打吧!反正打累了就停下来了。
爸爸觉得有理,他和妈妈甚至把客厅的桌椅挪开,给我们留了一块打架的地方,防止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损害。有这样的父母,我们两个长成今天的模样,可以说是丝毫没有意外。
我们兄弟两个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两个人都鼻青脸肿,狼狈得很。这次打架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没有分出胜负,到最后就真像妈妈说的那样,打累了就停了下来。我们躺在地板上喘着粗气,还要被妈妈训话。妈妈要我们向对方道歉,我们只能不情愿地与对方握手言和,然后我们回到房间,把门关上,无声地扭打在一起。
哥哥真是烦死人了。我觉得他大概也是这样想我的。
他没问我为什么要选怪盗科,当然他已经知道答案。在八岁之前,我们就像是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个性都一模一样。当时我们总是说“我们”,而很少用“我”,我们有相同的喜好,相同的理想,我们相信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彼此间没有你我之分。但在八岁那年参观过一场艺术品展览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们开始学会了说“我”。
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关系,即便我们不再完全相同了,但我们依然是最亲密的人,比父母和朋友都亲密。我们自认为非常了解对方,但即便如此,也有不了解的事,也有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达成一致的事。
之所以瞒着迪尔选择怪盗科,就是知道他肯定会激烈地反对。我们本来说好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双胞胎侦探,结果因为我的背叛,这个目标没办法达成,他肯定要生我的气。
我倒是没有后悔选择报考怪盗科,就算被双胞胎兄弟反对,就算他真的一辈子不打算跟我说话,我也要去实现我的目标。
再说,哥哥他也早晚会谅解我的,毕竟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嘛。
我们打到晚饭时间才停下来。说是打架,其实我们早就打累了,只是不肯停下来,仿佛停下来的就是输了的那个。因为浑身都在疼,所以我们懒得动拳头,只是很敷衍地把对方压在地上,然后再被对方压在地上,周而复始。
直到爸妈喊我们去吃晚饭,我们才假装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其实心里都松了口气。
餐桌上的气氛很紧张,爸爸有点生气,说我们两个不该吵架,兄弟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沟通的呢?妈妈劝他放宽心,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处理,于是爸爸也不再发表意见了。
自己处理的结果就是,直到坐上前往尤利西斯的邮轮,我和迪尔也没有讲过一句话。
说实在话,双胞胎不去做怪盗,不是很浪费吗?如果是双胞胎怪盗的话,不管是逃脱还是伪装都有浑然天成的优势,但我那个讨人厌的兄弟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在这点上我们就是不能达成一致,我觉得这真是超可惜。不过如果我们要是能达成一致,那就不是我们自己了,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啦。
我们在游轮上大吵一架,这是我们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难得的交流,当然不怎么愉快。我说既然这样以后我们就不要再做兄弟了,从此以后我们毫无瓜葛,他说来就来,谁怕谁啊!
我们约好不再顾及兄弟情谊,在侦探和怪盗的对手戏中绝不让步,未来的四年里我们会拼命努力,成为最好的侦探和怪盗,再打败彼此,这可真是夸下海口,但我们都对自己充满信心。
当然,我们也相信对方,因为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啦。
船在汽笛声中靠岸,我们一前一后,拉着相同颜色的行李箱,默不作声地踏上尤利西斯的土地。
从未分开过的我们,就要在这里分别了。今天以后我们就要在不同的道路上前进,一个成为神出鬼没的怪盗,一个成为慧眼如炬的侦探,我们不会被称为某某兄弟,而是会被叫做迪尔和瑞德。
其实还是挺不舍得的啦,但我们谁都没有回头。
开学的第一天我收到一个空的信封,要我写下“为什么会来到尤利西斯学院”和“毕业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两个问题在我看来是同一个问题,我不假思索地写下“成为最好的怪盗”,但想了一想,又加了几个字,才把信纸塞回信封。
此时此刻一定也有一个人,在信纸上与我写下相差无几的内容。等到毕业之后,我们打开信封,一定会因为里面相似的语句开怀大笑吧。
你可能会疑惑,为什么我们如此有默契,还会像现在这样吵得不可开交呢?
在我们还没有吵架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看书。我们最喜欢看的是侦探故事,比如福尔摩斯,大侦探波洛,马普尔小姐,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故事。无论谜题有多么复杂精巧,侦探总是能运用他们灵活的头脑和丰富的经验发现事件的真相,对我们来说,侦探就是最令人向往的大英雄。
后来我们读过更多的故事,才发现侦探并不是永远能够获胜。怪盗罗苹,锦毛鼠白玉堂,鲁邦三世,他们也拥有灵活的头脑,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不惧怕困难和挑战,在自己的故事里大放异彩。于是我们开始意识到,侦探和怪盗之所以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是因为他们恰好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所以我们都清楚地知道,为何我们二人会从密不可分变成势同水火,为什么我们会开始这场持久的兄弟战争。
因为我们两个都想成为故事的主角,仅此而已啦。
*Who is Deer
九月十九日晚上,我收到一封预告函。
上面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STAR先生,很高兴在这里通知您,您被选中成为我的第一个目标。在今天之内,我将偷走您的“名字”,请您拭目以待。
——RATS
果然来了,这一切完全不出我所料。开学第一次的随堂小测,对侦探科和怪盗科的学生有不同的要求。怪盗科要求的是偷取某人的东西,而侦探科需要对其他人进行跟踪,并且妨碍他们的任务。
开学刚刚几天,一年级的新生还没熟悉起来。如果想要取得好成绩,大可以利用彼此之间都并不了解的现况来取得优势。毕竟有不少人都不知道怪盗们的代号是什么嘛,利用这一点,就可以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不过我和瑞德都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打从一开始,我们选择的对象就只可能是彼此,还有什么比你的对手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更刺激的事呢?
瑞德的所思所想我都完全猜得出来,我也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偷走我的名字。毕竟他要变成我的模样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变换发型,再戴上眼镜,旁人根本分不清我们嘛。如果这一整天他都被看作是“迪尔”,我就完全输了。
而我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我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找到瑞德,然后妨碍他要做的一切,这就是我作为一名侦探的任务。
还没到0点,我和瑞德就在走廊上撞了个满怀。
“我正要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我抓着他的胳膊,防止他逃走。
“你怎么抢我的台词啊,瑞德!”他也牢牢抓住我,一时间我们僵持不下,只能使劲瞪着对方。
“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还没到时间呢!”我试图摘下他的眼镜。
“什么进入角色啊,你才是,戴眼镜还习惯吗?”瑞德反问。他反手抓住我的胳膊,想要控制住我,但我也早就知道他的意图,轻松地闪开了。
“当然习惯了,每天都戴啊!手表戴在右手上感觉很怪吧,快摘下来吧!”
“觉得怪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我们在走廊上互不相让了好一会,零点早就过了。这样争下去也没个结果,我们默契地停了手,但都站在走廊上没动。
“你怎么不动?”我问他。
“你怎么不动?”他也问我。
“我要跟踪你啊,当然是等你动了我再动。”
“是我跟踪你才对!”
意识到话题又要进入相持不下的环节,我们两个都闭嘴了。现在他不可能承认自己是瑞德,因此他也要执行侦探的任务,也就是跟踪我这个任务目标。互相跟踪的两个人应该做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不过我们谁也不乐意先开口。
算了,谁叫我是当哥哥的呢?
“今晚去我那里睡吧。”我说。
“为什么不去我那里?”瑞德问。
“因为我是哥哥啊。”我理直气壮地说。
“我才是哥哥,你这个臭小鬼,别忘了你晚我几分钟出生!”瑞德不肯松口承认自己是弟弟,当然我也不可能让步,最后我们用石头剪刀布决一胜负,我赢了。
瑞德不情愿地跟我去了我的宿舍。唉,我还没过上几天独享大床的生活,就又要和我讨人厌的弟弟一起住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在准备入睡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为了防止你逃跑,我准备了这个。”我拿出一副手铐,把我们两个的手铐在一起。瑞德瞪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副一模一样的手铐,刷啦一下扔到了墙角。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差劲的跟踪,不过只要有效,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被瑞德吵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他闹着要去上厕所,我只能不情愿地跟着一起去。我们挤在一起洗脸刷牙,偶尔胳膊碰到对方,又爆发一场大战。
换衣服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手腕一轻,转头一看瑞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从手铐里松脱出来,正抓着一件和我一模一样的衬衫往头上套。
“喂!”
“穿完衣服再铐上啦,不然怎么穿啊。”瑞德满不在乎地说。
手铐这么轻易就被他挣脱了,我感觉自己很没面子。怪盗都在学些什么令人讨厌的东西啊!
既然手铐根本起不到实际作用,我就没再把他和我铐在一起。换好衣服之后我们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彼此,老实说,就连爸爸也不一定分得清我们两个,但妈妈可以,她奇怪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打算怎么偷走我的名字?”我问瑞德。
“我还想问你呢。”
“如果我们一整天都待在宿舍里,你就没办法偷走我的名字,因为没有人承认你是‘迪尔’。所以最稳妥的方案就是牢牢限制住你的行动,不让你接触任何一个人。”
“分析得不错,所以你是打算就这样,陪我在这里待一整天,把胜利送给我吗?”瑞德笑着说。
“这种胜利我才不要,你不觉得千方百计把东西藏起来太无趣了吗?对决就应该堂堂正正,就算我明晃晃地把东西摆在怪盗眼前,他也无法得到。不然的话,怎么算得上精彩呢?”
“原话奉还。”瑞德咧嘴笑了,伸出手跟我击了个掌。
“猜猜看,我们两个哪个是迪尔?”
一只耳皱起眉头,上下打量我们两个。
“你们两个谁是弟弟啊,我本来有好东西要给他。”一只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我们两个人的表情。
“那你直接给他好了,我看瑞德很想要的样子。”我说。
“给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弟弟,”瑞德歪头,指向我,“给他。”
一只耳眉间的皱纹愈发深了。过了一会儿,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伸手一指:“这个。”
他指的是瑞德,很明显是毫无根据的判断,然后他站起身,眼看就要离开。
“喂,你认真一点啦。”瑞德拉他胳膊,显然也是发现了一只耳就是随口胡说。
我顺势拉住另一只:“就是,认真点嘛!”
“又没什么奖励……”一只耳嘀咕了一句。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本习题册,在我们两个面前摊开。
“这些题,谁能教我做,谁就是迪尔。”
一只耳没怎么上过学,也不太擅长读书。他虽然比我们年长,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习题却都在我和瑞德的学习范围里。我和瑞德一左一右地抓住习题册,异口同声地说:
“今天我要是教不会你,我就不是迪尔了!”
结果我们都低估了事情的难度。有好几次,在用尽全力仍然是鸡同鸭讲之后,我甚至很想承认自己就是瑞德,好摆脱现在的痛苦。在瑞德眼里我也看到了相同的情绪,正因为如此我才坚持下来,在一只耳持续不断的“为什么”中,我期待着瑞德比我更早放弃。
结果他没有。我们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把一整页的习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给一只耳讲了个透彻,最后一只耳说,他全部都弄懂了,他宣布,我们两个都是迪尔。
他还说,下次也找我们念书。
饶了我们吧。
我们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遇到了桂原,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头一回,这让她感觉蛮新鲜。我们自然也邀请她猜猜我们哪一个是迪尔,她看了我们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
“你们两个的惯用手,好像并不一样啊。”
的确是这样。我是习惯用右手的,瑞德则是左手。
“是啊,用右手的是迪尔,用左手的是瑞德,只要发现了这个,就很好分辨了。”我说。
“不对不对,”瑞德使劲摇头,“明明迪尔才是用左手的,你不要骗人了。”
桂原看看我,又看看瑞德:“这样啊,就算知道了这个,也没办法分辨你们到底谁是迪尔呢,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不久,也许以后了解得更多,才有更多能够用来推测的线索。”
“也对啦……”瑞德无奈地笑笑。
“说起来,我打算把寝室装修成猫咖,到时候要一起来玩吗?”桂原问我们。
“我才不会跟他一起来呢。再说,瑞德是狗派的嘛。”
“我会去啊,我最喜欢猫了,”瑞德瞪我一眼,“你才是狗派的。”
眼看我们又要打架,桂原赶紧伸手横在我们两个中间:“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还有任务要做的吧?”
我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嫌弃。
可恶,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如去跟踪一只耳。
一天结束之后,我们都有点筋疲力尽。虽然没有进行什么大动作,但精力都耗在了拌嘴吵架和时不时突然开始的肉搏里。结果一整天下来,根本就没人说得清谁是迪尔,谁是瑞德。
“那么,是我赢了,”我得意地说,“我守护了我的名字。你也知道的吧,我们两个一出现,就把别人搞糊涂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是谁,所以身为侦探的迪尔必然能获胜。”
“那可不一定哦。零点不是还没有到吗?还有人没有做出判断,所以我们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不是吗?”
他说的对,我们之间并没有完全分出胜负,而取胜的关键就在——
喂,你在看的吧?别想了,说的就是你,看到现在,你也差不多有自己的判断了吧?
这是我为你设下的谜题,请好好思考后再回答哦。
写下这些文字的我,到底是迪尔,还是瑞德呢?
迪尔和瑞德,谁会取得这次测验的胜利?
*双人成行
“你不要来妨碍我。”瑞德说。
“我没有!是你在一直偷偷跟着我才对。”我说。
从早上开始,我就和瑞德在各种地方不期而遇,食堂啦,图书馆啦,教学楼啦……双胞胎的默契有时也很令人讨厌。
尤利西斯举办寻找奖杯大赛,在学校的各处藏起了许多奖杯,最终哪个学科的人找到的奖杯更多,就可以免除作业。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我和瑞德就开始暗中较劲,一定要比对方找到的奖杯多才行,结果一次又一次的偶遇让我们不禁开始怀疑这场竞争是白费力气。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变成一起行动了。
校长藏奖杯的地方有些刁钻,这一点我和瑞德都深有体会,不过我们还是发现了好几个,兴致高涨地打算前往下个地点。
“如果要你藏奖杯,你会藏在哪里?”瑞德摊开校内的地图问我。
“我肯定要扔进游泳池里一个,然后放一个在马桶水箱里面……”
“你给我认真回答。”
“唔,虽然可能的地点很多,不过有一个地方如果没有奖杯就太奇怪了。”我指向地图里的一处,瑞德赞许地点点头。
我指出的地方是学校的钟楼,也算是学校的地标性建筑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在钟楼上面藏一个奖杯,很多游戏的成就系统不都是这样吗?在最高的地方藏起奖杯,让玩家在欣赏美景的同时也能获得成就。虽然学校最高的地方并不是钟楼,而是主教学楼的顶楼,但我觉得在美观性和象征性意味上,钟楼更胜一筹。
再说主教学楼顶楼我们刚刚才去过,啥也没有。
我和瑞德动身前往钟楼。尤利西斯的钟楼除了每天早晚10点的报时功能,还承担了灯塔的功能,所以每天晚上钟楼的顶部都会亮起规律的红光,这是001和002告诉我们的。
从刚刚开始,001和002就跟在我们身后,说不清是监视还是保护,不过我们早就习惯这种事了。在我和瑞德确认一起行动之后,本来跟在身后的001和002就从两组变成了一组,非常智能。
我们沿着钟楼里的旋转楼梯一路向上攀爬,终于到了钟楼的顶部。这里很显然空无一物,只有机械运转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我叹气。
“我们不是还有地方没有探索吗?”瑞德说着,直直地指向我们的头顶。
“不是吧……”我抬起头。毫无疑问地,我们只能去一趟那里了。
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一段距离,我们打开了一扇玻璃窗,从里面爬了出去。当然窗子是锁着的,但瑞德有自己的办法。这里离地面有相当一段距离,如果不慎掉下去,后果会很严重。
我们踩着窗框,紧抓着墙壁把自己固定住。风很大,我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感觉自己要被风吹得飞起来了。
我冲着瑞德喊:“现在怎么办?”瑞德瞪了我一眼,从他宽大的外袍里取出一条长长的钩索,用力向钟楼顶端一抛。
“准头不错嘛。”看到钩爪牢牢固定在楼顶,我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瑞德不理我,拉了拉绳子,看起来已经固定住了。他转头对我说:“等我上去了你再爬!”
随后不等我回答就抓住绳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近一个学期的锻炼让瑞德变得适应在各种地方行动,之前我们去攀岩的时候他老是笨手笨脚的,现在那种样子也都不见了。他三两下就爬上了顶端,趴在楼顶上喊我:“上来!”
我抓住绳子,刚爬到一半,却听到风里传来瑞德的声音:“你想不想知道,掉下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心下一沉,只见他把手搭在钩爪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要是我现在松手,奖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算了吧,别吓唬人了。”我几乎已经快要爬到楼顶,听他这么说,干脆松开了绳索,借着墙面的几处凸起迅速向上,直接爬到了顶端。
“反正掉下去的话,有001和002接着呢,”我指了指绕着我们打转的小机器人,摇了摇头,“再说,掉下去的感觉,我早就知道了。”
瑞德“啧”了一声,把绳索收回去了。他用眼神示意我看向钟楼的最顶端:“喏,看到了吗?”
我也看向那里,一座金灿灿的奖杯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我们面前。001和002适时发出声音:“恭喜你们,又找到了一个奖杯!”
“要是游戏的话,现在就应该会弹出成就页面了。获得成就:爬上钟楼……之类的。”瑞德说。
“这是今天长得最像奖杯的奖杯了。”我评价道。其他的奖杯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话说……这东西,好像是纯金打造的啊。”瑞德凑近了奖杯,有点震惊地说。
“不是吧?”我略带怀疑地靠近一点去看,果然如此。
我转向旁边的小机器人:“喂,001!”
瑞德紧接着说:“这东西能带走吗?”
话音刚落,我们两个看着对方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
难得爬到这里来,我们都不想立刻就下去。我们找了个地方挨着坐下,任由风把我们的头发吹得一模一样的乱。
“我们还要吵架吗?”我问瑞德。
“吵呗。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做。”瑞德漫不经心地回答。
“也是,”我说,“但我也有点吵腻了。”
瑞德看了看我:“好吧,我也觉得,吵架的戏差不多有点演烦了。”
“有的时候也没有在演。”我说。
“那就不演了。”瑞德说。
我们又静静坐了一会儿,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大半个学校的景致都在我们脚下展开。尤利西斯很大,但作为我们将要生活四年的地方,它还是太小了,就像一枚精致的蛋。我和瑞德就每天都期盼着能打破这蛋壳,飞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去。
瑞德突然站起身来,对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知道吗,从那天开始,我也很想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立刻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为时已晚。瑞德向后退了几步,身体一下子从钟楼上坠落下去。
“瑞德!”我下意识地大喊他的名字,话音未落,却看到一架小型滑翔翼在空中展开,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下钟楼,看到我的小弟弟好端端地站在钟楼门口,还冲我扮鬼脸。
“你吓坏我了!”我一把抱住他。瑞德有点不知所措,我想他本来是想说几句嘲笑我的话,却因为我的拥抱咽了回去。
“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我对他说。可是瑞德轻轻笑了一声:“那你呢?你也能保证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瑞德耸了耸肩。
“好吧,至少我们都应该让双方有个心理准备。”我做出让步。
“很合理的要求。”
“但是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把滑翔翼藏在哪了?”我伸手去抓瑞德的外套,被他避开了。
“不告诉你!”他大笑着跑开,我在后面紧追不舍,似乎这种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们兄弟两人的猫鼠游戏,大概会这样持续到很久很久以后,但是我们会不断交换位置,让这场游戏不那么无聊的啦。
*真实之泪
我们八岁之前,非常沉迷玩互换身份的游戏。今天我是瑞德,明天我就是迪尔,这一秒我是瑞德,下一秒就是迪尔。我们换来换去,乐此不疲,把大人们耍得团团转,唯独在妈妈那里行不通。
我们的妈妈既不聪明,也不敏锐,分辨我们两个全凭她奇怪的直觉。她总是骄傲地说,毕竟你们两个是我亲自生出来的,然后双手叉腰得意地哈哈大笑,伸手来揉我们两个的脑袋。
我们不明白,明明我们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妈妈会这么轻易地识破呢?
“傻孩子,你们当然是不一样的啦!”妈妈笑着说。可我们问她,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们的爸爸不一样,他比妈妈聪明,也比妈妈敏锐,但他却总是分不清我们两个。分不清自己的孩子让他有点受挫,于是他试图用一些简单的方法区分我们,比如让我们穿上不同的衣服,或者为兄弟中的一人戴上帽子。但我们会趁他不注意换掉身上的衣服,换掉惹眼的装饰,又成功地把他搞糊涂了。
爸爸也渐渐分得清我们之后,我们就不再去戏耍他,而是把目标扩大到更大的范围。凡是我们见过的,认识的,都会被我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胡闹,直到对方彻底厌烦,不愿再分辨我们,而是说“迪尔和瑞德,不管是你是哪一个,都给我听好!”,我们才会罢手,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们一直相信,我们是相同的,除了妈妈,没有人能分清我们两个,直到那一天。
我能很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有点阴沉的日子,天灰蒙蒙的,仿佛要下一场大雨。但我们的心情都不错,因为今天我们终于能够亲眼看到锋刃小姐逮捕怪盗了!
锋刃小姐是一名出色的侦探,曾经制止过好多起盗窃案,是我们兄弟俩心中的大英雄。她也是妈妈的老朋友,妈妈给我们讲过很多锋刃小姐的故事。她敏锐的头脑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能够将错综复杂的事件干净利落地斩断,不凡的身手则让她能够逮捕落荒而逃的小贼。
虽然一次也没见过锋刃小姐本人,但我们兄弟俩早就是她的头号粉丝。我们甚至做了她的剪报,把与她有关的每一次报道都贴在一个本子上,到现在为止已经有满满一大本了。而今天,在我们的软磨硬泡下,爸爸妈妈终于同意带我们来看锋刃小姐抓怪盗啦!
我们将要前往的地点是位于中心商厦六楼的美术展览厅,今天在这里展出的是著名绘画大师兰德尔·奥林的作品,怪盗的目标正是这位大师最出名的作品《真实之泪》。
据说这位画家原本籍籍无名,却在五年前凭借这幅画迅速走红。他坚持绘画四十年之久,终于在五十二岁那年得偿所愿,成为了被艺术界认可的名画家。如今他的作品受人追捧,尤其是这幅《真实之泪》,听说价值上千万,简直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这幅画虽然名叫《真实之泪》,却没有一滴眼泪。画上只有一个女人,一个悲痛欲绝,却强忍泪水的女人。兰德尔大师细腻的笔触使这幅画栩栩如生,让观众几乎产生错觉,仿佛下一秒钟这个女子就会流下眼泪来。
我们两个虽然不懂画,但也看得出这幅画很漂亮,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这也是怪盗盯上这幅画的原因吧!总之一个叫做“白鸦”的怪盗给兰德尔大师发了预告函,说自己要在今天晚上十点整偷走他的《真实之泪》。由于事发突然,兰德尔来不及做出应对,又不想取消这次展览,就赶快委托了锋刃小姐,请求她帮忙抓到这个可恶的盗贼。
虽然收到了预告函,但美术展览仍然照常开放,只是增加了许多安保人员。也许是因为今天这里要上演怪盗和侦探的对决,来观看的人反而更多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侦探和怪盗的对决就像是一次盛大的表演活动,有为了侦探摇旗呐喊的人,也有为怪盗加油助威的人,好多人在闭馆后仍然赖着不肯离去,反而比怪盗更加难缠。
因为妈妈的缘故,我们两个被准许留在现场,当然,是在保证绝对不会捣乱的情况下。白天我们已经看过美术馆的作品,也和我们最崇拜的锋刃小姐见了面。她不同于之前的故事中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个温和的人。她的笑容干净又温暖,黑发又直又长,像瀑布一般垂落下来,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和,好听得像是在唱歌。我们两个都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红着脸低着头躲在妈妈背后,她笑着蹲下,给我们一人一颗水果糖。
锋刃小姐带我们去看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真实之泪》。乍一看,它只是被普通地挂在墙上,周围拉起了一圈警戒线而已,但锋刃小姐告诉我们,在画周围十米内的部分,已经布满了智能红外线探测仪,只要有人走进这个区域,就会立刻触发警报和机关,将窃贼关进铁牢里。
我看着这些设施,再看看站在四周,警惕十足的安保人员,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想来想去,我扯了扯锋刃小姐的衣角,问她:“可要是突然停电了怎么办呀?”
从下午开始,暴雨就不期而至,还伴随着滚滚的雷声。我知道打雷有时会导致停电,要是停电的话,这些装置不就都起不了作用了吗?
“当然,也有为了电力突然中断而做的准备,只不过那之后就是秘密啦,”锋刃小姐拍拍我的头,赞许地说,“你可真是个敏锐的孩子。”
被她夸奖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我高兴极了,后面的参观完全走马观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就算是亲眼见到了那位著名的兰德尔,也提不起劲来分给他一个眼神。他追在锋刃小姐屁股后面反复确认安保措施的样子真是难看极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艺术家老头子。
很快到了晚上,令人惊讶的是,这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怪盗即将到来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兰德尔老头的脸色非常难看,天空的放晴意味着怪盗的逃脱更加方便了,而锋刃小姐仍然神色如常,像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我们在展厅里,和爸爸妈妈一同等待怪盗白鸦的出现。据锋刃小姐说,这是一名从未出现过的怪盗,有很大概率是一个没有怪盗执照的非法怪盗,如果被抓到,恐怕面临着牢狱之灾。从未出现过,就意味着无论是作案手段还是逃脱方式都无迹可寻,但锋刃小姐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不禁对她充满信心。
离十点钟越来越近了,大家都紧张地等待怪盗的出现,警卫们如临大敌一般,好像只要对方一露面,就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我们兄弟俩也很兴奋,为了今天我们甚至拿来了家里唯一的一台夜视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能派上用场,但我们还是乐此不疲地轮流戴上夜视仪看来看去。
突然,整个展览厅“啪”地一下,陷入了黑暗之中。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到了短暂的像是乌鸦振翅的声音,然后是警卫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妈妈紧紧牵着我的左手,而我紧紧牵着我的兄弟,但下一秒钟,我听到他的声音:“他在那儿!”
随后我的右手一空,他不见了。
“瑞德!”我大喊,可他没有回来,随之而来的是窗户打开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警官们的呼喊声。一片混乱里我大喊着瑞德的名字,他却始终没有回应我。我害怕极了,妈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直到电力恢复,灯光亮起,所有人都看到大开的窗户,还有墙上那幅完好无损的《真实之泪》。
只有我的双胞胎兄弟不见踪影。
我慌张极了,以为怪盗把瑞德偷走了,我这辈子都见不到瑞德了,因此不停地流着眼泪。妈妈安慰我,瑞德会没事的,但声音也在颤抖。锋刃小姐的神色终于出现了罕见的不安,似乎这样的状况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还好楼下驻守的警卫很快回报,他们抓到了怪盗白鸦,似乎是因为滑翔翼事故,怪盗白鸦在半空中坠落,摔在雨棚上才保住一命,同行的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受伤,毫无疑问,那就是我的双胞胎兄弟。
我们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他们说很快就会把瑞德送回来,怪盗白鸦也会被送往警察局。听到这个消息,锋刃小姐却站起身来。此时此刻的她褪去了柔和的气质,整个人宛若一把出鞘的宝剑,声音也如利刃一般雪亮。
“可是,怪盗白鸦没有偷走任何东西。”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指着墙上那幅《真实之泪》。
“那,那是假货吧!”兰德尔颤抖着说,虽然警报系统已经关闭,他却不肯自己上前看一看画作的真假。
锋刃小姐叫来一旁的鉴定人员,对这幅画进行了详细的鉴定,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这幅画毫无疑问是《真实之泪》的仿品,却比真正的《真实之泪》更加富有情感,更加细腻动人。虽然画是假的,但画上的印章却的的确确是兰德尔的专用印章,绝无仿冒可能。
“兰德尔先生,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幅仿品上,会盖着您的印章?”锋刃小姐锐利的眼神像是要把兰德尔刺穿,后者冷汗直流,连连摇头:“我怎么知道,那个怪盗偷了我的印章吧!”
锋刃笑了笑,看了一眼手机上发来的讯息,不紧不慢地说道:“据我所知,您有一位养女,名叫克洛艾·奥林。刚刚我们确认了怪盗白鸦的身份,正是您的养女。您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来偷你的作品吗?”
“那个小流氓,她肯定只是想要钱!”兰德尔愤怒地大吼,“锋刃,是我花钱雇了你,你最好搞清楚你的立场!”
“你也最好搞清楚,我只对诚实的雇主负责,”锋刃冷笑道,“兰德尔先生,克洛艾小姐可有很多话想说。”
她打开手机的扬声器,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指控兰德尔·奥林,我的养父,长期以来强迫我作为他的枪手作画。他说,没有人会相信是我画了这些画,每个人都会认为是我在说谎,因为我小小年纪,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我的每一幅画都要盖上他的印章,成为他的作品,可那明明是我的心血!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大家相信,所以,所以我才……我只是想让大家看到,这幅画是我的,是我的真实之泪——”
在众目睽睽之下,兰德尔先生跌坐在地,我分明看到锋刃小姐的目光像一把雪亮的银刀,将面前人虚假的外衣尽数削下,仅剩下赤裸裸的真相。
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结案了。”
那个笑容让我的心砰砰直跳,热血沸腾,我被那样的笑容给迷住了,真正的侦探就该这样,在揭穿唯一的真相后露出最完美的笑容,我想成为这样的人,我就是想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瑞德呢?瑞德到哪里去了?在这种时刻,瑞德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我开始模糊地意识到,我和他,终究要开始变得不同了。
我刚刚从六层楼掉下来,令人害怕的失重感似乎现在还没有离开,可是我却一点也没受伤。
怪盗白鸦紧紧地抱着我,直到我们摔在雨棚上。
滑翔翼散了架,因为它没办法多带一个我。那时只有我戴着夜视仪,所以也只有我看到了那个向窗口跑去的身影。我没能抓住怪盗,但怪盗抓住了我。他救下了不顾一切冲出窗口的我,但自己也因此失去了平衡。
雨棚救了我们两个的命,也让我们变得浑身湿透。我看向怪盗白鸦,他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落,露出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孔,我才发现,怪盗白鸦是“她”,而不是“他”。
她咬紧牙关,像是忍耐着巨大的疼痛,却对我挤出一个微笑。
“你没事吧?”
因为这个微笑,我大声地哭了起来。
那幅《真实之泪》已经断成两截,浸泡在雨棚上的积水里,就好像所有的雨水,都是这幅画流下的眼泪。
而我的眼泪也滴落进画的眼泪里。此时此刻,我与怪盗白鸦,都成了被眼泪浸湿的人。
“别哭了,小弟弟,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怪盗白鸦似乎不那么痛了,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说道:
“我的名字是……迪尔。”
*双主角故事
从那个冒牌大师的美术展上回来之后,爸爸罕见地发了好大的火,这次就连一向放任我们的妈妈也不拦着他了。
我和迪尔都被勒令一个月不准出门玩,爸爸还没收了我们的游戏机,要我们抄整整一本《爱的教育》作为惩罚。处罚迪尔是因为自作主张的危险行动,而我则是因为说谎。虽然这两者的严重程度看起来并不能相提并论,但爸爸认为我们应该接受同样的处罚。
我们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我们是双胞胎,接受同样的处罚也理所当然,只是没有游戏玩,又要抄书的日子实在是难熬了点。但是我们很快就知道,比起受罚,更要命的是另一件事。
从美术展上回来之后,迪尔和我都各怀心事。我向他提起锋刃小姐那天的一举一动,那飒爽的姿态和动人的笑容让我至今都印象深刻,他错过这些实在是可惜。可迪尔却心不在焉,反而是一脸兴奋地对我讲述自己跟怪盗白鸦激动人心的冒险经历——如果从空中狼狈地摔下来算是冒险的话。
他甚至对我说:“瑞德,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应当去做怪盗吗?你看,双胞胎怪盗,不是很帅气吗?”
我对他突然的转变非常生气,明明我们约好了一起成为侦探,他却想要去做什么怪盗,只是因为见到了那个怪盗白鸦!迪尔不再对锋刃小姐着迷了,他有了新的偶像,他背叛了我!
我们先是大吵一架,然后谁也不理谁了。他去做他的怪盗梦,我去看我的侦探故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最生气的时候,我还对着迪尔大喊,等我们长大以后,如果迪尔当了怪盗,我一定要把他亲手送到监狱里去。
我们两个的冷战持续了几天时间,爸爸和妈妈问了我们原因,试图让我们和好。爸爸说,即使是侦探和怪盗,也不是非敌对不可,我们两个仍然是兄弟。可是我只是希望和迪尔站在同一边,他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却不肯回到我这边来。
而妈妈为了让我们和好,做出了我们意想不到的事。被关禁闭一个月的我们第一次出门,竟然是和锋刃小姐一起。
……还有怪盗白鸦。妈妈要我们跟她们好好相处,把我和迪尔扔在咖啡厅,拉着爸爸逛街去了。
一开始我和迪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结果是锋刃小姐先开了口,问我们最近怎么样,我们两个都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然后她又问怪盗白鸦,最近过得如何。
怪盗白鸦,克洛艾小姐说,她那时受的伤已经痊愈了,都是托了锋刃小姐的福,那个老骗子已经声名狼藉,自己也没被追究什么责任。有几所美术大学还邀请她前去就读,不过她还在考虑当中。我和迪尔都有点惊讶,锋刃小姐笑了笑,问我们,想知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们两个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想来,那天的安保措施根本漏洞百出。不仅没考虑到怪盗可能会利用停电来偷窃,安保人员也没有配备夜视仪,锋刃小姐还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细想起来是有些可疑。
“我作为侦探的准则是,比起在事情发生后才推理真相,不如阻止事件的发生。”锋刃小姐说。
所以在收到邀请函之后,锋刃小姐用最快的速度调查了兰德尔的人际关系网,从中锁定了可能的怪盗人选。她迅速与克洛艾取得了联系,也推测出了克洛艾的真正目的。一般来说,她应当阻止克洛艾的偷盗行为,但是克洛艾的遭遇让她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她成为了怪盗白鸦的共犯。
原本的计划与实际的状况相差无几,她们原本打算在克洛艾偷走画作之后,让所有人看到比真品更加动人的伪造品,从而扯下兰德尔大师骗人的面具,结果因为迪尔的举动,本来应该顺利逃脱的怪盗白鸦被抓获了,还好最终一切都有惊无险。
“你们也给我上了一课,永远别小看孩子。”锋刃小姐笑着摸摸我们两个的头,让我们非常惭愧。
她接下来的话让我们更加不好意思了:“听说你们两个,一直在为怪盗还是侦探的事吵架。”
我们都低下头,红着脸不说话。
“侦探和怪盗,并不一定是彼此的敌人哦,有的时候,也会像我们这样,为了共同的目的合作,”克洛艾小姐说,“虽然我并不算是真正的怪盗,但这样的事经常有发生哦!”
“侦探也好,怪盗也好,只是实现目标的手段不同而已。侦探也可以去做怪盗,怪盗也可以成为侦探……对你们两个来说,很有趣吧?”
我抬起了头,看向锋刃小姐,一旁的迪尔也抬头看向她。我确信,我们两个的心里想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情。
“你是……叫瑞德对吧?”锋刃小姐注视着我,我被吓了一跳,她如此准确地辨别出了我和哥哥的身份,这让我有种被看穿的惊悚。
“你向往成为我这样的侦探,看起来你的确有敏锐的眼光,不过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这一点,对于怪盗来说也相当合适啊。”
她又转向迪尔:“你想成为怪盗,的确你拥有打破常规的勇气,不过你为了追捕怪盗,跳下窗口的那份果敢,正是侦探所需要的。啊,我可不是在鼓励你做危险的事哦,无论如何那种事情不能再做了。”
我和迪尔呆呆地看着锋刃小姐,迷茫地思索她刚刚说的话。侦探和怪盗,到底选择哪一边比较好?本来我们是十分确定的,但现在又都变得糊里糊涂了。
妈妈拉着爸爸逛街回来,我们的饮料也都喝完了。我们和两个姐姐说了再见,跟爸爸妈妈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爸爸牵着我,妈妈牵着哥哥,让我们两个手牵手走在中间。我们有段时间没牵着手走路了,还有点别扭。
走着走着,迪尔突然抬头问道:“侦探和怪盗,选哪边比较好呢?”
爸爸摇了摇头:“你们才这么小,也不用现在就全都想明白吧。说不定之后还会改变主意,去当个艺术家,或者文学家之类的。”
他又补充道:“不过不管怎样,我和妈妈都会一直支持你们的。”
“没关系,妈妈相信你们一定有办法。毕竟你们可是双胞胎,加起来有两个头,四条胳膊四条腿呢!只要你们同心协力,肯定没有什么事办不成的啦!”妈妈仍旧是一副乐观过头的样子,但我们也总能被她的笑容鼓励到。
那天晚上临睡之前,我们关上房间的灯,在黑暗中面对着彼此。
“我先说。”
“不,我要先说。”
“我是哥哥,我先说。”
我想了想,同意了。于是迪尔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瑞德,我们来撒一个弥天大谎吧。”
我咧嘴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是我家双胞胎的奇幻大冒险,等待一个企划通过
*因为好队友们不都在e站就不响应了(懒)
*序章写这么多是要干什么啊你()
这年夏天,日本不同寻常地下起了雪。
气候的紊乱多少让人有些不安,不过生活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多加几件衣服罢了。暑假来临,竹内家的双胞胎兄弟穿着御寒的衣物,参加了由知名机构DES组织的夏令营。
“要和别的小朋友好好相处哦!”
妈妈丢下这句话,把竹内宙和竹内星两兄弟打包丢进了夏令营。兄弟俩都知道,妈妈这是要甩掉两个捣蛋鬼,和爸爸一起过二人世界去。他们也乐意如此,要知道,夏令营好玩的东西可多着呢!
夏令营到处都是陌生人,而双胞胎总是乐意向陌生人介绍自己。他们常常在此时分开行动,以“银河”为假名认识新朋友,等到两个“银河”一碰面,他们就指着对方大叫:“天啊,这里怎么还有一个我?你一定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吧!”然后假模假式地抱在一起痛哭。
双胞胎喜欢玩这种自导自演的兄弟相认戏码,有时也会称对方是自己的邪恶二重身,扑上去和对方打架。等到两人是双胞胎的事实已经无法隐瞒的时候,他们便会开始进行新的游戏:“猜猜我们两个谁是哥哥?”
竹内宙和竹内星是一对极其相似的同卵双胞胎。他们的外表几乎没什么差别,声音和身材也都相同。加上连衣着打扮也一模一样,很少有人能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他们。他们就是喜欢看着别人绞尽脑汁抓耳挠腮,却得不出一个正确答案的样子。当然,也喜欢看他们自以为自己猜对,欢欣鼓舞的表情——要知道,双胞胎可是相当喜欢愚弄别人,包括把错的说成对的。
至今为止他们唯一无法愚弄的就是他们的妈妈,她永远能够分清自己的孩子。竹内宙和竹内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至今都相信,妈妈是一位深不可测的魔法师。
竹内宙和竹内星的夏令营在秘密和谎言里拉开了帷幕。他们成功地骗到不少孩子,尽情享受了捉弄他人的乐趣,直到带队老师让孩子们集合,开始制作各人的学生证。
双胞胎对视一眼,觉得事情不妙。要是夏令营期间得一直戴着这个,所有人就都能一眼就分出两人了。
竹内宙眼珠一转,悄悄对弟弟耳语,竹内星连连点头。两人迅速贴好照片,做好了学生证,去老师那里领了餐券。
“你们两个的照片倒是不太一样呢。”
十乐寺弥也端详两人的学生证,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比对。
“拍照片的时候,爸爸一定要我们换上不同的衣服,不然就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了。”竹内宙说。
“但妈妈就能分得清,她超级厉害的。”竹内星说。
“你们两个长得太像啦,如果不戴上学生证,我也总是搞不清你们是谁。”十乐寺弥也说道。他是两人的同学,这次恰好一起参加了夏令营。
“那要不要猜猜看?”竹内宙率先捂住了自己的学生卡,紧接着弟弟也做了相同的举动,两个人原地交换了几次位置,确保十乐寺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原本的站位。
十乐寺只犹豫了一秒钟,便不假思索地指着左边的小孩:“这个是哥哥!”
两人随即放开手,左边的孩子脖子上果真挂着“竹内宙”的学生证。
“恭喜你!”
“你答对啦!”
双胞胎一人举起十乐寺的一只手庆祝。
“嘿嘿,乱指也能答对,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十乐寺弥也高兴地说。
隔着十乐寺弥也,竹内宙和竹内星相视一笑。
午餐是夏令营提供的,晚饭则要孩子们自己准备。咖喱饭的材料一应俱全,双胞胎和星原杏杏一组,摩拳擦掌准备开工。
“土豆星人。”星原杏杏指着竹内宙手中的土豆说。
她又指着竹内星手里的土豆:“土豆双胞胎。”
“她是不是嫌我们皮削的不好?”双胞胎凑在一起耳语。
平心而论,两人的皮削得的确不怎么样。星原杏杏接过削了皮的土豆,把土豆双胞胎全切成小块。她切得很漂亮美观,每块都是差不多的大小,让双胞胎叹为观止,心甘情愿地为她打下手。
“给我拿一份红色的食材。”星原杏杏吩咐双胞胎。
“您要的肯定是这瓶辣酱吧!”竹内宙拿起一旁的辣酱瓶子。
“又或者是这瓶番茄酱?”竹内星举起一旁的番茄酱瓶子。
星原杏杏摇了摇头,比比划划:“不是,是蔬菜。”
“懂了,胡萝卜星人。”竹内宙和竹内星一同点头,去给胡萝卜削皮了。
食材都处理妥当,饭也在锅里热气腾腾地煮着,孩子们把食材倒进锅里,再放入咖喱块慢慢地煮。咖喱的香味飘散在整个营地里,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吃到自己的劳动成果。
十乐寺弥也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下子便趴在了双胞胎其中一人的背上:“你们的饭好了吗?给我吃一口!”
星原杏杏恰好盛好了饭,几人帮忙把咖喱浇到饭上,香气四溢。
“给你吃一口!”竹内宙舀了一勺咖喱饭,送到十乐寺弥也的嘴边。十乐寺啊呜一口咬上去,立刻跳了起来:“怎么这么辣啊!”
竹内星迅速给他递上一瓶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星原杏杏疑惑地看着咖喱饭,尝了一口:“不辣啊。”
“是你的味觉出了问题。”竹内宙也吃了一勺咖喱饭,面不改色。
十乐寺弥也不信邪,又吃了一勺:“咦,不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要是你能分清我们两个,就告诉你。”竹内星笑眯眯地说。
一旁的星原杏杏却立刻做出了判断,指着二人说:“这个是宙,这个是星。”
“你们的学生卡还挂在脖子上呢!”十乐寺弥也大声笑起来。
竹内宙和竹内星一愣,也看着对方的卡片大笑起来。笑够了,两人指着十乐寺手中的勺子:“我们在里面放了辣酱!”
“你们太坏了!”十乐寺弥也跳起来,追着双胞胎跑。星原杏杏看着打闹的男孩子们,也站起身来和他们闹作一团。
此时此刻,这一切都还和普通的夏令营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他们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发现另一人不在自己身边为止。
“星——你在吗?你在哪里啊?”
男孩拨开树丛,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他的声音流露出罕见的慌乱,在陌生的地方与兄弟失散,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情况。
但与男孩说出口的话语相悖的是,他胸前的学生卡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竹内星”。
“银河!等等我嘛!人家没有腿,走不快的啦……”
“都说了,我会在前面等你的!”
“不要丢下我嘛……”
犄角兽哭丧着脸,一跳一跳地跟在竹内宙的身后。
“那我把你装进包里,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竹内宙把这团毛绒绒的东西抱了起来,塞进自己的背包,犄角兽挣扎了两下跳了出来:“里面好黑,好可怕!”
“我抱着你走,总可以了吧?”竹内宙把犄角兽抱在胸口,往前走去。犄角兽用角拱了拱他的下巴:“谢谢你,银河!”
虽然这只自称是犄角兽的家伙又胆小又爱哭,但有它陪在身边,竹内宙也不至于太寂寞。他醒来后发现星不在自己身边,还是稍微有点失落的。本来想着也许对方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但不管怎么叫喊,星都没有回应。等了一段时间后,他在地上留下了标记,如果星来到这里的话就可以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这是一片看起来很大的森林,但植物都是竹内宙没见过的种类。这看起来不像是营地附近,可是对于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正当他走在丛林里的时候,身旁的树丛里发出了不小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尖叫和奔跑。竹内宙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个毛绒绒的球跑在前面,还有一堆球在后面追。那些生物不像他认识的任何动物,竹内宙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新物种,大发现!
他连忙站起身来,想离得更近一点,没想到几个毛球反而往他的方向跑来。
领头的橙色毛球一边弹跳着前进,一边发出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它一溜烟地躲在了竹内宙的背后。看到瑟瑟发抖的小生物,竹内宙燃起了保护欲,伸出双手挡在它面前。三只长得不太一样的生物拍打着自己的耳朵飞来,不客气地对着竹内宙身后的生物七嘴八舌起来:
“笨蛋胆小鬼,只会逃跑!”
“就是,就是!”
一时间,竹内宙也忘了追究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说话,只顾着把长角的小毛球护在身后:“你们干嘛欺负它啊!”
“我们只是想和它玩而已,是它自己要跑掉啊!”三个球理直气壮地说。
“呜呜,它们总是欺负我不会飞,我一点也不想和它们玩。”小毛球仍然瑟瑟发抖。
“它都说了自己不想了,你们就别缠着它了。你们三个一起玩不是很好吗?”竹内宙抱起毛球,想要离开,却被三个球团团围住:“不行,你也要和我们一起玩!”
“才不呢!”竹内宙扮了个鬼脸,把书包拿在手里一抡,三个球纷纷躲避,他便趁此机会抓住空档,抱着小毛球跑出了包围圈,又七拐八拐地甩开了追兵。
“谢谢你把我从帕古兽手里救出来!”小毛球非常感激。
“那些东西叫帕古兽吗?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竹内宙摸不着头脑。
“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数码兽,你是什么数码兽啊?”
“数码兽又是什么?我是人类啊。”竹内宙更加不明白了。
“原来你是人类啊!我是犄角兽!”犄角兽在竹内宙的手上蹭了蹭。
“犄角兽,帕古兽,数码兽……”竹内宙嘟囔着这些名字,“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总觉得有点太奇怪了。”
“人类,我以后可以一直和你一起走吗?”犄角兽用大大的眼睛盯着竹内宙。
“为什么啊,你没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吗?”竹内宙不解地问。
“我从出生开始就只有自己,好孤单好寂寞!我好像一直在等什么人,直到你出现,保护了我,你肯定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所以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犄角兽扑进竹内宙的胸口,头上的角撞在男孩的肋骨上,有点疼。
“只有自己的话,肯定很寂寞吧!我是和弟弟一起出生的,所以从来没有感到寂寞过。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你就和我一起走吧!”竹内宙想了想,答应下来。
“谢谢你,人类!”犄角兽快乐地在原地蹦跳。
竹内宙挠了挠头:“别叫我人类了。我的名字是银河,以后就叫我银河好了。”
“好的,银河!银河!”犄角兽高兴地转来转去,“我以后就要和银河一直在一起!”
竹内宙抱着犄角兽,看向透过树叶落下的斑驳阳光,星在做什么?他还在营地吗?或者是也和自己一样来到了这里?他也会遇到一只犄角兽吗?他们读过一些故事,那里的主角们不小心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与朋友和同伴们一起冒险。他们喜欢这样的故事,也幻想过自己能参与其中,可是竹内宙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故事真正开始的那天,自己竟然是独自一人。
他真想快点见到星。
与此同时,数码世界的另一个角落,竹内星正在拼命逃跑,身后也跟着一只蹦跳的犄角兽。
“都说了,是它做的啦!”
“哈哈哈,才不是我呢!”犄角兽一边蹦跳一边大笑,仿佛被追着跑是非常好玩的一件事。
在他们身后,是一只怒气冲冲的哥布林兽,刚刚它被打扰了睡眠,等它追上那个往它身上扔石头的家伙,非要把他抓起来打一顿不可。至于为什么追的是竹内星,因为犄角兽一看就没有手啊!
竹内星有口难言,犄角兽虽然没有手,但它是用头把石头顶出去的。好吧,虽然一开始他也觉得好玩,还在一旁和犄角兽打赌,赌它扔不到哥布林兽的身上。结果显而易见,他输了。
竹内星看见前面有个树洞,飞快地钻了进去,犄角兽也紧跟着进去,他们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哥布林兽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才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我可被你害惨了!”竹内星苦着脸说。
“哈哈哈,真好玩!”犄角兽开心地跳来跳去。
“要是被抓住了,肯定要被它拿棍子打一顿!”竹内星心有余悸。
“那个时候就由我来保护你,不要怕!”犄角兽很有气势地说。
“可是你只有这么一点点大,”竹内星比划了一下,“怎么打得过人家啊。”
“反正,反正就是我来保护你嘛,”犄角兽显得有点底气不足,“因为银河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同伴啊!”
“那你就不要总是捣乱嘛!”
“一开始你不是也挺支持的?”
“这倒也是。”竹内星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好吧,以后不要随便招惹比自己体型大的数码兽了!”
“那比我体积小的就可以随便招惹了吧?”
“我可没这么说!”
竹内星看向蹦来蹦去的犄角兽,忍不住想,宙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也有一只这样的犄角兽吗?在这个与原本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要怎么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真想赶快找到宙。
“总之,在找到出路之前,先确认食物和水吧。”竹内星坐下来,打开自己的背包,逐个开始清点。犄角兽好奇地凑近,看着竹内星拿出背包里的东西。
“压缩饼干一袋,薯片一袋,瓶装水一瓶,瑞士军刀一个,橡皮糖一袋,可乐一罐,卫生纸一卷,一瓶番茄酱……食物只能吃一天啊。”
“我知道哪里有食物!我带你去找!”犄角兽跳来跳去,“有好吃的水果哦!”
“那就不愁啦!”竹内星放下心来,手却碰到背包里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把那个东西掏了出来,仔细端详。这是一个蓝色的方形机器,只有他的手掌那么大,上面有一些奇怪的按钮,还有一块小显示屏。
“这是什么,游戏机?”竹内星好奇地按了几下按钮,屏幕亮了起来,红色的点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这是什么呀?”犄角兽也凑过来问。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的包里?是宙塞进来的吗?”竹内星迷惑不解,“还有这个点是什么?像雷达一样,能够显示我们的位置吗?”
“不知道呢!我们还是先去找吃的吧!”
竹内星点点头,把机器塞进书包,跟着犄角兽往他说的地方跑去。
竹内星现在的所在地是湖中的一块小岛,这里还分布着许多岛屿,远远看去,岛屿间可以说是大不相同,甚至有明显的季节区别。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不同的气候特征不应该如此密集地出现在同一地区。”
竹内星站在树上远眺,犄角兽不明所以,大大咧咧地说:“是吗?我觉得很正常啊,这里一直都这样。”
竹内星啃了一口不知道名字的水果:“一直是这样吗……”
如此多不寻常的现象,让竹内星怀疑自己在做梦,但他很快就确定自己无法醒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犄角兽究竟是什么,宙又在哪里?他拿出口袋里的机器,随便按了几下,闪光的红点又出现在屏幕上。
竹内星又向远处眺望,对照着机器确认了位置,是离这里距离不远的岛屿。
“我想那边应该有东西,不过该怎么到岛屿的另一边去呢?”
“那当然是游过去了!”犄角兽雀跃地跳下树,一蹦一跳地朝着远处的岛屿跑去。
“喂!等等我!”竹内星爬下树,追着犄角兽离去了。
“银河,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犄角兽被竹内宙抱在怀里,抬起头发问,头上的角撞上竹内宙的下巴。
“哎哟!”竹内宙揉了揉下巴,把犄角兽抱低了一点,“你别乱动啊。”
“对不起……”
“我想看看能不能走出这片森林,最好能找到水源之类的地方。刚才看到前面好像是悬崖,如果悬崖下面有水就好了。”
“悬崖下面是没有水的,那里都是沙漠。”
“你去过悬崖下面吗?”竹内宙惊奇地问。
“没有……我太小了,下不去。而且那里有好可怕的数码兽,我不敢过去。”犄角兽缩了缩身子。
“那我们就去悬崖边上看看。”竹内宙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走出森林花了竹内宙不短的时间,还好森林里的气温比较舒适,适合赶路。他走了大半天时间,终于能看到不远处的悬崖。一路上,越接近悬崖,树木就变得越稀疏,似乎还能远远地看到一些建筑,只不过看起来十分矮小。
“那里是什么地方?”竹内宙指着远处问。
“应该是……比高兽的村落,有好多比高兽在那里。”
“唔,希望它们不要像帕古兽那样爱欺负人。”
“应该,应该不会的吧!”犄角兽虽然这么说着,但很没底气。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矮小建筑群落,并且被蜂拥而至的比高兽团团围住。这些像是开着花的洋葱一样的小怪物,热情而又吵闹地欢迎他们的到来。
“欢迎欢迎!这里是比高兽村!”
“我是银河,这是犄角兽!”竹内宙也很热情地和比高兽们自我介绍。
“我们从来没见过银河这样的数码兽呢!”
“银河是什么数码兽呀?”
“我是人类哦!”
在大家吵吵嚷嚷地询问了竹内宙的来历之后,比高兽们又取了一些食物来招待客人。
“虽然是从没见过的水果,但有种奇特的甜味!”竹内宙大快朵颐,随后他又想起要紧的事,“对了,你们知道离开这片森林,到外面去的办法吗?”
“外面?”比高兽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他的问题,“从悬崖上下去,外面就是沙漠了!可是外面有巨鸡兽,它总来偷袭我们的村子,好多比高兽都被它抓走吃掉了!”
“还好有火焰兽,它总是保护我们!”
“陌生的名字越来越多了!”竹内宙忍不住吐槽,“所以说,你们数码兽到底是什么啊?”
“数码兽就是数码兽啊!”比高兽们回答。
“搞不懂啦!”
“对了,”一只比高兽说,“好像在对面的悬崖有个叫做车站的东西,可以去别的地方哦!”
“车站?”竹内宙眼前一亮,这似乎是一个可以回去的办法,“可以回到原来世界的车站吗?”
“我们也没有去过,不知道呢!”
“森林里有条密道,可以从那里过去!”
“真的吗?那我要去!”
竹内宙站起身来,却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身体也好疲惫,似乎今天积累的疲劳都一起找上门来。
“要不还是明天再去吧,”竹内宙打了个哈欠,“你们这里有床可以睡吗?”
“喂——你在做什么——”
听到呼喊的声音,竹内星停下了脱裤子的动作,看向不远处的对岸。一个衣着奇怪的男孩站在那里,他的下身穿着短裤,脖子上却裹着一条厚厚的围巾,右眼还戴着眼罩。他向竹内星招手,竹内星注意到,他的身边也跟着一只和犄角兽一模一样的生物。
“我要游过去——”
竹内星冲他大喊道。
他把裤子脱掉,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把剩下的衣物装进背包之后,竹内星抓起背带,抡着背包在手中转了几圈:“我要把这个扔过去!”
男孩似乎心领神会,摆出了接住背包的架势,嘴上却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嚯嚯!你要对我发动巨石之袭击吗?看我的完美防御!”
竹内星顿时觉得玩心大起,用力地甩起背包带,一边大声喊出招式名称,一边用力投掷:“看我的,宇宙流星锤!”
“哦哦哦哦哦!看我的绝对防御力场!”
背包朝着对岸飞去,男孩摆好了架势准备接住,背包却结结实实砸在他肩膀上,把他砸了一个趔趄。男孩见状,像无事发生似的,又把背包捡回来抱在怀里。
“瞧见了吗,这正是本人的力量!”
一旁的犄角兽无比崇拜地看向男孩:“哦哦哦哦!好酷,好厉害!”
竹内星身边的犄角兽则是另外一种态度:“我看他完全是玩砸了。”
还没等竹内星下水,犄角兽便先一步跳进水里,朝对岸游去,真不知道它是怎么靠着那个圆滚滚的身体在水中移动的。竹内星戴上护目镜,也跟着下了水。水很凉,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现在也来不及抱怨了,只能抿抿嘴唇,向对岸游去。
岛屿和岛屿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竹内星很快就爬上了岸。犄角兽在一旁甩掉身上的水,竹内星从包里拿出一件换洗衣物充当毛巾擦干身体,然后又把衣服穿在身上。
……老实说,内裤湿漉漉的,不是很舒服。
站在一旁的男孩看他换好衣服,神气十足地走过来自我介绍:“看来,你也是误闯这异界之人!我是来自地狱的魔王,所罗门·坠天·赛巴斯,只可惜我的力量与魔眼皆被封印,但即使如此,仍然不可小觑!”
他指了指一旁满脸崇拜的犄角兽:“这是我的家臣。”
“你不热吗?”竹内星注意到他在流汗,显然这个天气并不适合围围巾。
“啰嗦!”所罗门·坠天·赛巴斯擦了擦汗,“这不是围巾,这是缠绕着本王的深重黑暗……”
“原来如此,”竹内星假装自己懂了,“我是银河,没有被封印着什么力量,只是普通的小学生,这是犄角兽。”
“我们的家臣竟是如此相似,看来也是很有缘分啊!”所罗门感叹。
竹内星拿出包里的机器,上面一闪一闪的红点到了屏幕中央,似乎就是当前的位置。
“你也有这个吗?”所罗门也从包里拿出一个相似的机器。
“我就是用它找过来的。”竹内星一边说着,一边看到地图上另一个红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之后,浑身湿透的十乐寺弥也出现在他们面前,身边还跟着一只眼睛很大的不明生物。
竹内宙躺在比高兽们搭好的床上,摸着犄角兽毛绒绒的身体,感觉手感真好。
“说起来,犄角兽并不是你的名字吧?这里的所有比高兽都是比高兽,应该是像老虎,狮子和大象一样的,对这整个种族的称呼。那你的名字是什么?”竹内宙问道。
“名字?我没有名字啊。”犄角兽眨眨眼睛。
“可是如果你没有名字,其他人要怎么区分你,和其他的犄角兽呢?”竹内宙不解地问。
“嗯……我们就是知道嘛,这一只犄角兽和那一只犄角兽,就是不一样的。”犄角兽说。
“可是我感觉,那些比高兽们个个都长得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也许是,因为银河不是数码兽吧!”
“那以后,如果我遇到和你长得一样的犄角兽,我可能也分不出哪个是你。”
“那样的话,我会伤心的。”
犄角兽表情很委屈,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你会觉得伤心吗?”竹内宙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因为其他人分不清他和星而感到伤心,反而觉得很是有趣。有这样一个完全和自己相同的人,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吗?可是他想想比高兽的村落,似乎又能懂得犄角兽的心情。既然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比高兽,也一定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犄角兽吧!两个人相似也许还不错,但如果世界上出现十个一模一样的竹内兄弟,他和星肯定会受不了的!
“既然这样,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吧!”竹内宙坐起来,把犄角兽举到半空,“有了名字的话,你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犄角兽,只要我叫你的名字,无论有多少只一模一样的犄角兽,我都能知道哪个是你。”
“真的吗?那,那我该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犄角兽看起来很是激动。
“嗯,我想想,你的名字就叫……”
“昆布!”
“你确定选这个名字了吗?”竹内星问。
“我最喜欢这个!”竹内星的犄角兽——现在应当叫做昆布——很是开心地说。
竹内星擦掉自己用树枝在地上写的“鱼丸”,“花枝”,“昆布”,“竹轮”,拿起篝火边微微焦糊的烤鱼咬了一口。
“为什么都是关东煮的食材啊,”十乐寺弥也问,“我都有点馋了。”
“因为我喜欢关东煮啊。”竹内星理所应当地答道。
“对了,”十乐寺弥也看了看不远处正和犄角兽聊天的佐藤健一(所罗门·坠天·赛巴斯的真名,但很显然他不打算使用),确认他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谈话,便靠过来小声问,“我还没有问过,你到底是哪一个‘银河’?”
“这个嘛……”竹内星拿过一旁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夏令营做好的学生证给弥也看,上面明晃晃写着的,是“竹内宙”三个字。
十乐寺弥也露出了然的表情,笑嘻嘻地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打配合的。”
“哈哈,多谢啦!难得和星分开,不这样玩上一回,实在是太可惜了!”竹内星也娴熟地用宙的口吻笑着回答。
见到十乐寺弥也和佐藤健一之后,竹内星内心的些许不安便平息了许多,同个夏令营的孩子出现在这里,那宙多半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相信自己的哥哥也会和自己做出同样的事,他们会用银河作为两人共同的姓名,一同在这个世界展开冒险。
要是同伴知道,“银河”其实是两个人,他们该有多惊讶啊!一想到这里,他就对接下来的旅途充满了期待,可是当他抱着膝盖,独自一人坐在篝火旁边的时候,还是难免有点寂寞。
他感觉有毛绒绒的东西蹭上了他的腿,昆布的体温暖洋洋地传过来,竹内星干脆把小毛球捞起来抱在怀里。
“你寂寞了吗?没关系,有我陪着你呢。”昆布一副大哥的口吻。
“没关系,只是有点想家了。”竹内星笑了笑,把脸靠在温暖的毛球上,在温暖的篝火边渐渐睡着了。
天还没亮。竹内星揉了揉眼睛,虽说是躺在许多叶子上,但他还是觉得腰酸背痛。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之后,又仿佛看到一团绿色的影子缓慢地移动着。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啊!
竹内星彻底清醒过来,看到一只头顶长着眼睛的绿色鼻涕怪,正伸出长长的舌头,卷走留在篝火边的烤鱼。
“哇啊!大家快醒醒!有怪物偷吃的!”竹内星大声示警,先是推醒昆布,另外两个孩子也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
竹内星打开机器,调出昨天发现的图鉴,查询面前这只数码兽的资料。他边看边皱眉,这鼻涕兽会使用大便攻击,也太恶心了吧!
“喂喂,敢偷本地狱之王的东西,准备好接受满载鲜血的愤怒了吗!”佐藤健一生气地放狠话。
“干什么,不就吃点鱼嘛,”鼻涕兽理直气壮,“没把你们几个也吃了就不错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感谢你们的款待,回见!”
“怎么这样!”十乐寺弥也愤愤不平地说,“不准走,把我们的鱼还回来!”
鼻涕兽裂开它丑陋的大嘴,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怎样,已经在我肚子里消化了,你们要吗?”说罢,它掏出一坨粉色的大便,朝着孩子们的方向飞速扔出。
“恶心死了!”
孩子和搭档们四处躲避,鼻涕兽更加得意,不断地朝着几人的方向投掷大便。
“可恶,这家伙根本没完没了!我们带着东西赶紧逃走吧!”竹内星虽然十分想教训对方,但显然几个孩子不是鼻涕兽的对手。
就这样逃跑,真的很不甘心。如果他有更强大的力量的话……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昆布的身体突然开始发光,变形,似乎要转化成另一个形态。
“昆布,你怎么了?”竹内星感到有些不安,手中的机器却在此时也一同开始发光。片刻后,一只绿色长角的数码兽出现在昆布原本的位置,机器的发光也停止了。
“贝塔兽,步行的两栖类数码兽,绝招是电击霹雳。”竹内星读出图鉴的内容,而眼前的贝塔兽身上已经开始聚集起电流。
“偷东西吃,还朝着别人扔大便,很讨人厌啊!”变化了形态的昆布浑身上下缠绕着电弧的光芒,它大吼一声,闪亮的电光猛地击中了鼻涕兽。鼻涕兽惨叫了一声,抱怨道:“真疼!偷个鱼而已,至于这么小心眼儿吗!”
“明明是你先偷的东西!”竹内星指责鼻涕兽。
“不和你们玩了,我先溜了!”鼻涕兽见讨不到便宜,晃动着一身的黏性物质,飞快地逃走了。昆布还想去追,却被竹内星一把抓住:“别追了,它不会把鱼还给我们了。”
“可是……”
“如果本王的魔眼还没有被封印,区区小卒,不足为惧,”佐藤健一哼了一声,“等这封印解除,我必定要让他尝尝鲜血的滋味。”他又饶有兴致地盯着昆布看了起来:“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巴布也能变成你这样吗?”
“这是进化,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想着要教训那个鼻涕兽,就变成这样了。”昆布挠了挠头。现在它长出了四肢,可以行走也可以跑步了。
“昆布怎么会变成这样呀。”十乐寺弥也很感兴趣地凑近,在昆布的身上到处戳戳。
“会不会和它有关系?”竹内星摇了摇手中的不明机器,“刚才它发光了。”
“很可能呢!”十乐寺弥也看了看他的水母兽,“这么说,我的水母兽也会进化吗?”
佐藤健一抱起自己的犄角兽,指着昆布说:“喂,你看到了吗?就那个样子,给我变!”
“要我怎么变嘛……”巴布很为难的样子,但在佐藤健一热切的目光里,只好紧紧闭上眼睛,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让自己变成点什么。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这让佐藤健一很是不爽。
孩子们收拾好了一片狼藉的露营地,随便找了个其他地方过夜,不过,这一次他们吸取了教训,开始派人轮流守夜了。
新的一天来临了,比高兽的村子里来了两个新的人类小孩,还带着两只数码兽搭档,本宫纯和她的多路兽,浮海镜和加奥兽左秦,一时间非常热闹。
本宫纯是热情又很有活力的女孩,一旁跟着的多路兽话不多,不过很听纯的话。浮海镜是个头最高的,为人很温和,不过搭档左秦看起来就有点凶,虽说和数码兽们相处融洽,但好像并不怎么喜欢浮海镜。
在其他的人类出现之后,竹内宙就不再担心弟弟的事了。既然这里有其他的孩子,那星也很可能一同来到了这里。他相信星和自己一样,能够把自己照顾好,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做个“银河”。
两个年长一点的孩子自动把竹内宙当作弟弟照顾,时不时就要关心他渴不渴饿不饿冷不冷想不想家。竹内宙没有被年长的哥哥姐姐照顾的经历,觉得很新鲜,于是当了一小会儿乖孩子,但很快就忍不住现出原形。
“银河!你给我过来!”本宫纯怒不可遏,一头红发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竹内宙远远地扮个鬼脸,手里提着两条毛毛虫:“真的要让我过来吗?我可还没扔!”
本宫纯脸色发白,她一向勇敢,就是拿虫子没辙。
“不可以拿别人的弱点取乐,”浮海镜严肃地说,“这是很不好的。快把虫子扔了,不然我们真的要生气了。”
“我只是开玩笑嘛。”竹内宙吐了吐舌头,把毛毛虫扔到远处。本宫纯这才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大跨步走向竹内宙,伸手去拧他的耳朵:“你这个小坏蛋!”
“哎哟!好疼啊!我下次不敢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竹内宙的心里却想着下次要如何做到不动声色,不留痕迹。要是星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能给自己出出主意,竹内宙想。
此时的竹内星正在和同伴往岛屿群的中心走去。之前他在树上看到,岛屿的中心似乎有一片奇怪的建筑存在着,为了寻找回去的线索,或者按照佐藤健一的说法,“地狱之王驾临异世界神殿”,几个孩子带着数码兽向着神秘的建筑出发了。
这片湖岛屿众多,岛和岛之间隔着水流,虽然并不远,但想要通过一点儿也不方便。
“要是能做一艘木筏就好了。”
“可是谁也没带着斧子啊。”
“虽说有带瑞士军刀,可是它真的很钝,完全不能拿来砍树。”
“如果我的力量没有被封印的话……”佐藤健一又提起老生常谈,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或者就像人猿泰山一样,从树上荡过去。”十乐寺出主意。
“如果能找到够长的树藤,倒是可以试试看。”竹内星附和。
几人聊了半天也没聊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脱掉衣服游过河,在岸边再把衣服穿上,实在是麻烦。就这样折腾了一天,他们终于能够清晰地看见中心岛上的金字塔了。
“你们真的要去有雾的地方吗?”比高兽忧心忡忡地看着几个孩子。他们本应直接前往车站,但听比高兽说起奇怪的雾气,本宫纯和竹内宙就都来了兴致,想要去一探究竟。
“只是去看一眼,万一那里有回去的线索呢?”本宫纯说。
“对啊对啊,就看一眼,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竹内宙帮腔。
“如果你们一定要去,我也就只能跟着了,真遇上什么危险还能有个照应。”浮海镜无奈地说。
“那我们出发吧!”本宫纯举拳,竹内宙响应,浮海镜紧随其后,往雾气笼罩的地方前进。
“都说了是危险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吗……”一旁的多路兽小声嘀咕,左秦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犄角兽——现在的名字叫做“竹轮”,被竹内宙抱在怀里,满脸的忐忑不安。
几人就这样朝雾气渐起的方向走去,同时,他们还发现,他们随身的机器上都出现了一个小红点,位置就在雾气当中。
“这雾里应该有人。”浮海镜说。
“会不会是迷路了,被困在里面?那我们得赶紧去救他!”本宫纯很担心,急吼吼地往雾里走,不一会儿的工夫,身影竟然消失在浓雾里了。竹内宙想去追,被浮海镜拦下:“等等,如果我们两个也走散,就更不妙了。”
他们只得加快脚步往那个红点的方向前进。随着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景色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苍翠的森林,而是一片灰色的建筑物。
“这里……好像是数码兽的创始村……我们都是从这里出生的,”竹轮的语气里充满着不可置信,“可是,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明明以前这里是这么美的地方……”
“没准儿只是和创始村长得很像的地方呢。”竹内宙安慰搭档。
他们又在灰色的废墟里穿梭了一段时间,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糟糕!纯遇到危险了!”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尖叫声发出的地方跑去,却只看到昏倒在地,魂飞天外的本宫纯,和一只色彩斑斓,浑身带刺的巨型毛虫。
多路兽正愤怒地和眼前的毛虫对峙:“你对纯做了什么!”
“我……”毛虫还想辩解,多路兽却已经摆出一副攻击架势。眼看多路兽就要放出铁球攻击,一个女孩却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请冷静下来!这只古尼兽虽然长成这样,但它很温柔,不会攻击人的!”
古尼兽:“什么叫‘虽然长成这样’啊!”
一小段时间过后,缓缓醒来的本宫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你们担心了,真抱歉,但古尼兽实在是……太吓人了。”
竹内宙眼泪汪汪:“呜呜,纯姐,以后我再也不拿虫子吓你了!”
古尼兽:“虽然是虚惊一场,可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从浓雾里离开以后,三人小队变成了四人,看起来稳重礼貌的游风和她的搭档幽灵兽加入进来。眼看太阳一点一点向西边落下,几人决定在野外安营扎寨,可是却遇到了难题。
“你们有人带着打火机了吗?”本宫纯问,“我的打火机掉进水里坏掉了。”
几个孩子纷纷摇头。他们没有携带打火器具,数码兽搭档也没有一个点得着火的。
“还以为同伴多了,就能找到点火的办法。这几天光是吃水果和野菜,真想吃点热气腾腾的东西啊!”本宫纯感叹。
被她这么一说,竹内宙也开始想念熟食的味道了。
“办法总会有的。今天就先忍忍,等回到比高兽村,再看看它们能不能帮得上忙。”浮海镜安抚众人。
他们选了一块空地当作临时营地,分头去找了一些水果,又找到一些很大的叶片用来挡风。没有点火器具孩子们也并不死心,甚至试图用竹内宙的护目镜来点火,最终还是遗憾地失败。
“火是文明的象征,”游风认真地说,“科技的发展和文化的进步都离不开火。我认为这可能是我们接下来的首要目标。”
“文明什么的不重要,我更关心热腾腾的饭菜。”本宫纯说。
“一定会有办法的。”浮海镜说。
几个孩子在对火的期待中,和各自的数码兽搭档一同睡去,却没想到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场比想象中大得多的火。
“必杀,地狱烈焰!”
“哦哦哦!!!”
虽说佐藤健一的言行举止十分中二,但地狱之王也有他的拿手绝活,他竟然真能钻木取火,不管是两个小孩还是数码兽都对他的特技刮目相看,火苗燃起的时候,从不吝惜给他送上掌声和欢呼。
到达中心岛时天色已晚,孩子们决定就地扎营。佐藤健一负责生火,数码兽们觅食,竹内星和十乐寺弥也则去收集其他材料搭建营地。
一切准备就绪,数码兽和孩子们围着篝火烤鱼,吃饱喝足之后安排守夜,然后各自休息,第二天大家重整精神,朝着金字塔的方向前进。
金字塔的所在之处,是一片废弃的遗迹。也许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但现在已经荒凉不堪。高大的机械沉默地立在金字塔的四周,空气很安静,这里似乎只有他们几个。
“那些机器是什么?看起来好酷!”十乐寺弥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图鉴上说,这是机械载物兽……竟然是数码兽吗?”竹内星翻看图鉴。
佐藤健一发挥稳定,露出如同反派一般的笑容:“是因为看到我出现,吓得不敢动弹了吗?”
“似乎是有人操控才会行动,也许是操控他们的人不在这里吧。”竹内星推测。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了金字塔内。这里到处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墙上雕刻着谜一样的图案,也有像是文字一样的东西,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
“你们快来看!”走在前面的弥也大声呼喊同伴,“这里有个怪东西!”
两人立刻跟上,往弥也说的方向地方看。他们一侧的墙壁上,有一尊奇怪的浮雕,像是一个棱角分明的黑色面具。
“谁是怪东西啊,我是人面狮身兽。”那个浮雕竟然开口说话了,竹内星吓得后退一步,发现对方似乎并不能破墙而出才放下心来。
“是那个喜欢出谜语的斯芬克斯吧,你也要给我们出谜语?”佐藤健一不屑地问。
“你们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但是,前提是你们能答对我出的题目。”人面狮身兽缓缓地说。
“那我先来!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我所罗门·坠天·赛巴斯!”佐藤健一自告奋勇,向前一步。
“呵呵,那么,听好了:有些人试着躲藏,有些人试着欺瞒,但时间会显现一切,我们总是会相遇。尽你所能猜测我的名字,等我真的拥有你时,我保证你会知道。”
“嗯……是死亡对吧?”佐藤健一很快就想到了答案,“虽然谜题出的有够故弄玄虚,但细想之下很简单。”
“没错,你答对了。”人面狮身兽赞许地说。
“既然答对了,我就不客气了。我想问,这里有魔法吗?”佐藤健一两眼放光,很期待人面狮身兽的答案。显然,他对自己其实不会魔法这件事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呵呵,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要看你对魔法的定义了。”人面狮身兽回答。
“这绝对是一句废话!”佐藤健一气愤地说。
“我也有想问的问题,给我出题吧!”竹内星也上前一步。
人面狮身兽发出愉快的笑声,不知为何,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哈哈哈哈,那你可听好问题了哦。一样东西,夜晚时,没人接来它们也会出现;白天时,没人偷走它们也遍寻不着,它是什么?”
“星星!”竹内星飞快地得出了答案,“晚上的时候出现,白天的时候消失不见,答案当然是星星了!”
“你答对了呢。”人面狮身兽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问题,我肯定不会答错。”竹内星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毕竟,星星正是他的名字。
“那么我想问,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人面狮身兽笑了笑:“呵呵,这个你们到时候自会知晓。”
“这算是什么答案啊!”竹内星不满地说。
“就是就是!出的题目乱七八糟,给我们的答案又稀里糊涂,你是在戏弄我们吧!”十乐寺弥也生气地说,抬腿一脚踢在人面狮身兽的脸上。
人面狮身兽避无可避,狠狠地被踹了一脚,却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小朋友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们这么聪明,本可以全身而退,现在,到了接受惩罚的时候了!”
“我们明明答对了问题,为什么还要接受惩罚?”竹内星大声抗议。
“违反规则的人,也要遭到惩罚!”人面狮身兽大笑着说。不知何时,周围的地面开始颤抖起来,从金字塔的四周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数个机械同时启动一样。
“我们到底违反了什么规则,你给本王说清楚!!”佐藤健一大喊,“你又没有说不可以踢你的脸!”
“但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你们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不是两个问题哦,你们自己没有听清楚规则,怪不得我!”人面狮身兽说完,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十乐寺弥也还想再踢它一脚,被竹内星拦下,“还是快跑吧!”
三个孩子带着数码兽,飞快跑出金字塔的大门,但面前的景象让他们一时间愣在原地。金字塔四周的机械载物兽全部活了过来,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缩小包围圈。
“糟糕了!巨鸡兽爬上来了!”
四个孩子回到比高兽村,看见的不是和谐安定的村子,而是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的村落,四散奔逃的比高兽,还有狞笑着,大半个身子已经爬上悬崖的巨鸡兽。
“哼哼,我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啊!”巨鸡兽奋力挪动身躯,“好不容易等到火焰兽不在,我终于可以把你们这些小东西全都变成我的资料了!”
“它还没爬上来,要是有办法能让它掉下去就好了。”游风此时也不失冷静地思考起对策。
“我们还是快点逃吧!”浮海镜大喊。但左秦的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径直朝着巨鸡兽冲了过去。
“左秦!”浮海镜阻拦不住,只能看着左秦冲向巨鸡兽。
“哼哼,只有你一只小东西又能做得了什么?”
巨鸡兽目露凶光,口中喷出火焰,左秦敏捷地躲开了火焰的袭击,几只来不及躲闪的比高兽却被火焰喷了个正着,像一尊石像那样僵在原地。
“竹轮!竹轮你怎么了?”竹内宙摇晃着自己的搭档,它刚刚也被火焰波及,已经变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
“这是石化火焰,”游风拿出图鉴,读出上面的内容,“拥有石化数码兽的能力。”
“那它还能恢复原状吗?”竹内宙焦急地问。
“应该可以,只要我们能想办法打败它,”游风说,“但是冰晶不喜欢战斗,竹轮还太小,如果只靠左秦和多路兽,我们很难有胜算。所以我们必须智取,应该寻找一些以小胜大的办法……”
“纯姐,你有什么办法吗?”竹内宙看向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本宫纯。她的眼中倒映出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咬牙切齿地攥着拳头:“竟然把比高兽的村子破坏成这样,我绝对饶不了它!”
话音刚落,本宫纯的机器发出耀眼的光,一旁的多路兽也开始渐渐变化。它的身体逐渐变大,双爪变得更加锋利,背后也渐渐长出一双翅膀。如果说原本的多路兽就像一只幼小的恐龙,那么现在的多路兽则是一头威风凛凛的成年龙了。
“太好了!多路兽,上吧!”本宫纯兴奋地大喊,“去好好教训一下那家伙!”
“应该是多路加兽才对吧。”幽灵兽冰晶在一旁吐槽。
游风发觉自己思考的智取策略派不上用场,清了清嗓子缓解自己的尴尬:“咳,既然多路兽进化了,就不必智取了。战斗方面我们帮不上忙,其他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可以做一做,比如想办法灭火,建造防火隔离带,疏散比高兽,把被石化的比高兽送到安全地带……等等,还没说完呢!”
竹内宙才听到灭火两个字,就急匆匆地抱着竹轮找水去了。游风见众人此时全都各忙各的,也和冰晶一起救助那些已经被石化的比高兽去了。
悬崖边上展开的是多路加兽和左秦与巨鸡兽的激战。巨鸡兽的石化火焰对多路加兽没有效果,也没办法伤害到敏捷的左秦分毫。左秦一边闪躲着攻击,一边挥动拳头攻击巨鸡兽。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对巨鸡兽造成太大伤害,但还是对它造成了不小的干扰。
多路加兽的咆哮声回荡在悬崖上空。它伏低身体积蓄力量,硕大的铁球在口中成型,向着巨鸡兽猛烈地袭击而去。
“哇啊!!!”巨鸡兽躲闪不及,被铁球正中头部,身体失去平衡,跌落到悬崖下面去了。
见巨鸡兽被打落悬崖,孩子们纷纷跑到悬崖边上向下看。只见巨鸡兽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有一团火焰快速朝巨鸡兽的方向袭来。
“我来迟了!”一团人形的烈火冲向巨鸡兽,燃烧着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巨鸡兽的身体,打得巨鸡兽惨叫连连。
“是火焰兽!”孩子们欢呼起来。
“多路兽,去给它最后一击吧!”本宫纯对搭档大喊道。
“应该是多路加兽才对吧。”冰晶再度吐槽。
“多路兽就是多路兽,就算是进化了也一样!”本宫纯坚持。
多路兽,或者多路加兽再度咆哮起来。它庞大的身躯寄宿着难以想象的能量,巨大的铁球渐渐成型,像是有成千上万吨那般,震耳欲聋地朝着巨鸡兽的方向呼啸而去。
轰!
在一声天地都为之振动的巨响过后,巨大的铁球重重地砸向了巨鸡兽。火焰兽的拳头也如同暴风一般袭来,在双重夹击之下,巨鸡兽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影却像是化为灰烬一般,渐渐消失了。
“太好了!”大家欢呼起来。
但在那些组成巨鸡兽身体的部分像是随着风消失之后,有什么东西还残留在原本的地方。眼尖的竹内宙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是肉!是肉耶!我们今晚有肉吃了!”
其余几个孩子对视一眼,心中都还存有疑惑:这样的肉,真的能吃吗?
“瞧我的,暗黑之炎!”
“电击霹雳!”
竹内星一行人被穷追不舍的机械载物兽们逼到岛屿边缘,昆布见状,和刚刚从水母兽进化而来的小妖兽一同反击,但收效甚微。火焰和电流只是让其中一台机械停止了片刻,其余的机械载物兽则越来越近。
“怎么办,要跳到河里去吗?”竹内星拿不定主意,如果跳进河里,游泳的速度未必比得上在岸上的速度,而机械载物兽似乎完全能够跳过这狭窄的河流。
而一旁的佐藤健一却似乎在关注其他的部分,他看着自己的搭档,伸手指着小妖兽:“小妖兽也很酷!尤其是那个暗黑之炎,正是配得上本地狱魔王的绝技!你快变成那个样子!”
“我……我试试看!”犄角兽巴布闭上眼睛开始用力,佐藤健一的掌机居然真的开始发光了。
“哦哦哦哦哦!!!!”佐藤健一兴奋地大喊,“快变成配得上本地狱魔王的,又酷又帅的数码兽吧!”
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犄角兽的身体渐渐长大,等到身体不再发光,出现在佐藤健一面前的,竟然是一只毛绒绒的企鹅。
“企……企鹅……”佐藤健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搭档,眼睛瞪的老大,一副失去了灵魂的样子。他还没来得及对这出人意料的变化发表任何看法,机械载物兽便杀到孩子们面前,挥动机械臂,将他们全部打落水中。
“哇啊!”
孩子们与数码兽全部掉进了河里,而岸上的机械载物兽们正准备进行下一波的攻击。
竹内星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却眼看着昆布正朝着机械载物兽们的方向游去。
“喂!昆布,你要去做什么!”竹内星赶快向昆布游去,试图阻止它以卵击石。但他哪里游得过本就是两栖动物的贝塔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昆布向机械载物兽冲去。
“不行!快回来啊!昆布!”竹内星大喊着搭档的名字,掌机却在此时开始发光。昆布的身体变得巨大而修长,一条威风凛凛的海龙出现在水中,用尾巴托起落水的孩子们,把他们放到另一边的岸上。
“昆布!”竹内星半喜半忧地看向海龙,机械载物兽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光凭昆布自己,显然是没有胜算的。
昆布腾空而起,缠住了一台机械载物兽,对着袭来的另外一台吐出强力的冰箭。被击中的机械仰面倒下,但更多的敌人涌来,先是一台机器对着昆布射出了闪烁光束,让它的身体变得迟缓,被它缠住的那一台又挣脱开了它的束缚,抓着它的尾巴,把它狠狠地摔在了对岸的地面上。
“不要!不要再继续了!”竹内星眼睁睁地看着表情痛苦的昆布,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痛了起来。他冲向昆布,把渐渐缩小的伙伴抱在怀里,冲着机械载物兽大喊:“你们要打,就先打我吧!”
机械载物兽们正如其名,是没有思想的机械。它们对竹内星的呐喊毫不在意,继续朝着孩子们的方向走来。但不知为何,随着数个电子音的响起,机械载物兽们的动作竟然停止了。
正在孩子们感到奇怪的时候,一只白色和金色相间的数码兽急匆匆地跑来,关切地问道:
“你们没事吧?”
“真是吓死人了!”十乐寺弥也抱着小妖兽,劫后余生般地长出一口气。
随着巨鸡兽的消失,石化的比高兽都恢复了原状,竹轮也恢复了活力,但它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缩在竹内宙的怀里,一句话都不说。
悬崖之上,孩子们和比高兽合力控制住了火势。巨鸡兽死后,火就烧得没那么旺盛了。虽然村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但比高兽们还是很乐观,只要讨厌的巨鸡兽不在,它们还能把村子重建起来。
火焰兽说什么也不肯到悬崖上来,怕又引起火灾。大家便站在悬崖上面,大声地对它的帮助表示感谢。
度过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之后,几个孩子围坐在搭起的篝火边上,享用来之不易的大餐——咖喱鸡肉饭。火是村子燃烧时保留下的火种,饭是比高兽们的实物储备,咖喱是竹内宙背包里剩下的夏令营咖喱块,鸡肉则是巨鸡兽的残留物。大厨由浮海镜担当,他对家常菜相当得心应手。
对于几天没吃到热气腾腾饭菜的孩子们,这无疑是让人精神一振的一餐。竹内宙吃的非常开心,连连称赞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咖喱饭,其他几个年长一些的孩子则是边吃边若有所思的样子,对食用巨鸡兽的肉有些顾虑,但美味最终还是俘获了孩子们的味蕾。
“你还好吗,身体不舒服吗?”竹内宙问竹轮。它从刚刚开始就没什么精神,咖喱饭也没吃几口,还一直小声地啜泣。
“我,我好没用,”竹轮边哭边说,“大家都在战斗,只有我这么弱小,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我不聪明,想不出好办法,胆子又小,看到巨鸡兽的时候,我吓得一动也动不了……”
“那不是石化火焰的缘故吗?”
“就算没有石化火焰,我也好害怕!”竹轮哭的更大声了。
竹内宙把竹轮抱在怀里,摸着它的角安抚它:“没关系,你不用害怕,有我和大家来保护你。”
“我也想保护大家,可是我太软弱了……”
“你肯定也会强大起来的。你看,多路兽不是变成那么大的多路加兽了吗?你也可以的,我相信你!”竹内宙给竹轮加油打气,“你要勇敢一点,那些东西没什么可怕的,也不要不吃东西,多吃一点才能快点长大!”
竹轮勉强吃了几口搭档送到嘴边的咖喱饭,抽抽搭搭地说:“真好吃!”
“多吃点,多吃点,每天都吃饱,迟早会长大的!”竹内宙一边喂饭一边说。
美食止住了竹轮的眼泪,但忧愁仍然挂在竹轮的脸上,久久不散。
孩子们把饭菜一扫而空,各自去休息了。竹内宙把竹轮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身边竹轮微弱的声音:
“银河,像我这么弱小的数码兽,真的能强大起来吗?”
“你当然会啦,”竹内宙伸手摸了摸竹轮的角,含糊不清地说,“就算不会……我也会保护你。”说完,他便陷入了安然的睡眠之中。在他身边,弱小的犄角兽紧紧依偎着搭档的身体,静悄悄地流着眼泪。
“昆布它,会没事的吧?”
竹内星忧心忡忡地问。
“没关系,应该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好。”尼菲迪兽说。
在千钧一发之际,金字塔的守护兽尼菲迪兽总算赶来,制止了暴走的机械载物兽。数码兽们都受了点伤,昆布更是直接退化成了犄角兽,被竹内星紧紧地抱在怀里。
尼菲迪兽对孩子们非常友善,并没有追究他们随意进入金字塔的事,还提出要将他们送去车站。他们这才知道,这一整片岛屿不是建在水上,而是空中的浮岛,下水道联通各个岛屿,车站就位于整个岛的最底部,下水道的出口。
“你们的到来,一定不是没有意义的。”
孩子们坐在尼菲迪兽的背上,一边前进,一边听尼菲迪兽说话。
“在你们到来之前,有这样一个预言:孩子们的出现会给混乱的数码世界带来秩序。如果预言是真的,你们对于这里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我就知道,我就是被选中的特殊之人!”佐藤健一相当开心,但看着身旁的企鹅兽,又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竹内星问。
“我并不知晓。也许你们能在接下来的旅途里找到答案。”尼菲迪兽回答。
“你说的话和那个人面狮身兽差不多哦。”十乐寺弥也吐槽。
“哈哈,也许是这样吧。”尼菲迪兽温和地回答。它载着孩子们穿过潮湿阴暗的管道,不过多时,下水道的出口就近在眼前了。
“你们说,这地道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不好说,总觉得从刚刚起就有奇怪的声音。”
一行人在地道里打着手电筒前行,浮海镜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本宫纯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侧耳倾听了一下,好像的确有一丝微弱的声音回荡在地道里。
“我们慢慢走,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浮海镜说。
孩子们和数码兽都放慢了脚步(没有脚的除外),往地道的更深处前进。越是前进,那个奇怪的声音便越是清晰,让人大气也不敢出。
然后他们终于看见那声音的来源。一条巨大的红龙正盘踞在地道中央,闭着眼睛发出规律的鼾声。
竹内宙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本宫纯捂住了嘴。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屏住呼吸,捂住嘴巴,蹑手蹑脚地从巨龙的身边走过。大家的精神都紧张到了极点,巨龙沉重的呼吸声就在他们身边,同它庞大的身躯一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孩子们它的强大。
几个孩子总算从巨龙身边溜过,刚刚松了一口气,巨龙的呼吸声却有了变化,不再像之前那么平稳规律,仿佛随时都可能醒来。
“快点!”本宫纯急切地小声催促众人,但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要起身——巨龙兽还是醒了。
“快跑!”此时也顾不上保持安静了,孩子们与数码兽拔腿狂奔,身后传来沉重却急切的脚步声,还有巨龙兽愤怒的咆哮:
“到底是谁,打扰我的睡眠!”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竹内宙的喊声回荡在地道里,但巨龙兽却不会因此停下。他们只觉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来到他们背后,但地道的出口似乎还在很远的地方。
“快看!那里是出口!”本宫纯指着前方大喊。孩子们加快脚步,向着地道的出口飞奔,眼看就要来到出口。
“快上来!”跑在前面的本宫纯把游风和浮海镜挨个推向出口,却不见年纪最小的银河。
“银河去哪了?”她焦急地回头看,用手电筒照亮地道的另一侧,但已经不必她来照亮,灼热的红色火焰在地道中燃起,向着不知为何跌坐在地的竹内宙,和他怀里瑟瑟发抖的竹轮袭来。
“银河!”浮海镜急切地大叫。
竹内宙在奔跑中不小心被石头绊倒,眼看巨龙兽的火焰就要击中自己,他下意识地蜷缩身子,紧紧地把搭档抱在怀里。
在危急时刻,一道光芒却自竹内宙身上的机器中亮起。在这光芒中,竹轮挣脱了竹内宙的怀抱,犄角兽不复存在,一只摇摇摆摆的企鹅张开手臂,留给竹内宙一个坚定的,毛绒绒的背影,仿佛在说,“由我来保护你”。
“竹轮!”
火焰击中了竹轮的身体,它痛苦地向后倒在竹内宙身上,身体渐渐缩小。竹内宙想说些什么,整个人却被突然抱了起来。本宫纯赶来,一手提着竹轮,一手提着竹内宙,趁着巨龙兽还没发动二次攻击,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冲出了地道。
车站就在不远处,一行人冲进车站,大口喘着粗气,仍然对刚刚的遭遇心有余悸。
“竹轮,你没事吧!”竹内宙急切地喊着搭档的名字,它已经又变回了犄角兽的样子,虚弱地躺在竹内宙的怀里。
听到竹内宙的声音,竹轮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嘿嘿,我也可以保护银河哦……”
竹内宙鼻子一酸,眼泪落在竹轮的脸上,把它的毛都打湿了。他俯身凑在竹轮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名字不是银河,我的名字是……”
“走啦,银河,上车啦!”
十乐寺弥也拉着竹内星,走向停靠在车站的机车兽。佐藤健一想要站在机车兽头上,认为那些会十分符合他地狱之王的威严,但被机车兽严令禁止了,于是现在正抱着双臂站在车厢中央,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这趟列车会带我们去哪里呢?”十乐寺弥也问。
“不知道,要是能带我们直接回家就好了。”竹内星爬上座椅。
“哼,我倒是觉得这地方正合我的心意。”佐藤健一扶了扶眼罩。
随着一声轰鸣,机车兽启动了。佐藤健一打了一个趔趄,赶快用一个潇洒的动作扶住扶手,假装刚刚无事发生。十乐寺弥也和竹内星偷笑,和自己的搭档一起看佐藤健一耍帅。
下一站他们会去哪里呢?还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吗?宙又在哪里,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宙一定也像他一样,有一只犄角兽陪在身边吧……竹内星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倒影清晰地出现在玻璃上,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竹内宙看向窗外,茂密的森林向后远去,眼前是开阔的沙漠,不知道接下来会驶向何方。他看着玻璃上浅浅的倒影,想着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他想,星的搭档肯定也是犄角兽,要说为什么能如此判断,因为他和星就是这样,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相似,所以就算是不在一起,也会像彼此一样行动吧!下一站,如果能够遇到星,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和星交换身份,那样一定会很有趣吧!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竹内宙收回注视窗外的视线,与一起行动的孩子们说笑。竹轮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正在蹦蹦跳跳地与其他数码兽嬉戏。茂密的树林离他们远去,前方是未知的新领域,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带着期待与不安,机车兽载着孩子们,向下一站驶去。
而此时此刻的两个“银河”还不知道,事情与他们的想像早已相去甚远。
作者:烤鱼
评论:笑语
“我们死后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如果天堂和地狱真的存在,我们会下地狱。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我们会一直重复生命里的最后一天,直到阳寿耗尽。”
“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黑。”
“只是一片黑。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我希望他们能把我们的骨灰洒进大海。”
“或者埋入土里,成为新生命的养料。”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我读到这里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写下这些文字的人以为自己聪明到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天真地认为自己能够决定如何处理自己的遗体。把骨灰洒入大海?真是浪漫,可惜我们永远不会允许她们这么做。
前段时间这边的高中出了一起杀人事件,两个闹了矛盾的女学生互相往对方身上捅刀子,一个捅在腹部,一个捅在胸口,最后全死了。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凭我多年的办案经验,这件事没那么单纯。随后的搜查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我们发现其中一名死者弟弟登记的电话号码,与另外一个号码有着频繁的短信来往,并且内容均经过加密。
这加密在我看来完全是小儿科,只不过是凯撒密码加摩斯电码的组合,我不用借助电脑就能破译。比这艰难百倍的密码我也破译过,他们这类人总会想方设法地藏起一些什么,而挖掘他们可憎的秘密就是我的工作。不出所料,互相发送短信的就是这两名死者,她们真正的关系,暗中的谋划,也随着这些文字的破译浮出水面。这根本不是杀人事件,而是一起被伪装的自杀案件。
为了叙述方便,我把这两名死者分别称为A和B。A的母亲坚决否认女儿会自杀,为此不惜称自己的女儿是个天生的杀人犯,从小就虐待家中猫狗,长大后发展成霸凌同学也是顺理成章。我理解她的行为,如果是我,为了保住自己来之不易的工作,我也会这么做。在我对她出示了多达百页的短信内容之后,她跪在地上,求我把她的女儿定性为杀人犯。我怜悯她,但A走到今天这一步,和她失败的教育脱不了关系,她也要因此承担责任。
B的父母则显得冷静许多,我认为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并非公职人员。在我出示了证据之后,他们无奈地认同了女儿是自杀者的事实,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临走时他们问我,家中的儿子以后是否还能参加公职考试,得到答案之后,他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样的明知故问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发笑,他们还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自杀本就是罪大恶极,他们的女儿还妄图掩盖罪行,可见父母的教育极其失败,这样的家庭中诞生的孩子,决不允许出现在公职人员的队伍里。
两位天真愚蠢的女孩,以为演一场戏就能逃避自杀的罪孽。破译后的短信里详细记录了她们的计划,先是在公众场合口角,制造不合的假象,再逐步将矛盾激化,最后发展成殊死搏斗。她们讨论怎样的搏斗能确保两人最终被对方杀死,最终确定为现在的方案。她们执行得不错,第一眼看上去的确很有迷惑性,过程也很真实,在找到短信记录之前,没人能确定这是伪造的。我不禁要发出叹息,她们为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绞尽脑汁,如果这样的精神能用在正途上,能为这个社会创造多少价值啊!
至于她们自杀的理由,不过只是区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A和母亲关系很差,经常遭到打骂,B成绩不好,觉得家里人更宠爱弟弟。不过只是这点小事而已,比她们还要痛苦的人不是比比皆是吗?还有自由,她们觉得自己的生活缺乏自由,事事都被管理和束缚。“这里已经没有了生的自由,现在更是没有了死的自由。”A在短信中写下这样的文字,这是对《自杀法》的极大藐视。自由?殊不知无限止的自由从来不存在,她们所追求的自由也只会把她们带向罪恶的深渊。
父母辛苦养育她们,社会为她们提供了受教育的机会,希望有朝一日,她们能成为反哺社会的人才,可她们做了什么?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她们背弃了自己身上的殷切期待,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千方百计,执意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们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人下半辈子都会生活在痛苦之中,女儿自杀会让他们再也抬不起头来?
不,她们明知道这一点的,只是她们太自私,把自己的诉求放在第一位,从来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实在是罪大恶极!她们的死去,是对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如果人人都像她们这样,还有谁来为社会创造价值?
她们没有资格拥有骨灰。
为了弥补失去的社会资源,也为了让他人引以为戒,她们的遗体将被回收,加以最大程度的利用。解剖课的教材?那并不是这些罪人能够担任的。她们的肉会被剔下做成饲料,骨头被磨碎做成肥料,大脑和可用的内脏会被取出,用于科学研究。有人说这样太过残忍,然而既然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身体,那么我们来替他们使用,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可即便是这样,也弥补不了她们犯下的罪!她们本该为这个社会创造数十年的价值,光是分解她们的肉体怎么能填补这巨大的空缺?
我已经处理了太多类似的案件,一起办案的同事走马灯一般地调离,只剩我还坚守岗位。他们说我铁石心肠,我却觉得他们才荒谬,为何要与自杀的罪人共情?时至今日,我仍然认为,每一个自杀者都死有余辜。
即使那人是我的女儿。
幸好我早就和A的母亲离了婚。
作者: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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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杀手,杀人不用刀,亦不见血。
“我早知道你会来。自从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联系,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你一定有所准备。”
“那是自然。”
“不错,我也喜欢有挑战的工作。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出招吧。”
“姓名?”
“吴奇。”
“谁为你起的名字?有什么寓意?”
“我父亲,他希望我不必经历那些大风大浪,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
“你的父亲叫什么?他的名字是谁取的,寓意又是什么?”
“我的父亲叫做吴思贤,取自‘见贤思齐’,是我爷爷为他起的。”
“你爷爷的名字呢?”
“吴兴国,据说这是他自己改的名字,老一辈人总是以振兴国家为己任。他以前叫做什么我并不知道,他很早就去世了,也没告诉过我。”
“果真是有备而来。”
“在这方面你是打不倒我的。我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叔叔婶婶,表弟表妹,我所有的亲戚,你都可以随便提问。”
“真棘手啊,那我换个方向吧。你最好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有什么难忘的回忆?你们吵过架吗,为什么?你们有其他关系密切的朋友吗?你们几人的关系如何?谁和谁更亲密?你觉得你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他名字的含义吗?你……”
“尽可能多地曾经教过你的老师的名字。”
“尽可能多地说出你同学的名字。”
“他们在你脑海里留下印象的理由是什么?”
“说出三个你记得的私人电话号码。这是谁的号码?你为什么记住了它?”
“……”
“已经可以了吧,杀手先生?”
“不得不承认,你的完整度相当高,想必是增补了不少内容。”
“为了活下去我可是做了许多努力。”
“到目前为止,还算是值得称赞,不过我还保留着杀手锏。”
“不要客套了,尽管使用吧。”
“恭敬不如从命了。”
“吴奇先生,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一名作家,推理小说作家。”
“收入如何?”
“啊,勉强够得上温饱吧。”
“我问的是具体数目。你的平均月收入是多少?年收入又是多少?”
“这个……这个……”
“你不知道自己的年收入是多少。”
“……大概,大概十万左右,毕竟写作就是这样,很不稳定……”
“嗯哼。你写过让你最满意的推理小说是什么?”
“是《蓝色预警》,它在那年举办的推理小说征文比赛里得了银奖。”
“你还记得,这篇小说讲了什么吗?你能把这个故事讲给我听吗?”
“这,它讲了一个……一个男孩,调查父亲死亡的真相的故事,他……”
“凶手用了什么作案手法?怎样伪造不在场证明?这个故事里是如何巧妙地诱导读者,让他们明明看到了线索却被蒙在鼓里?为什么这篇小说能够得到银奖?它比起其他小说,有什么过人之处?是精巧的谜题设计,扣人心弦的剧情发展,还是隐藏着引人深思的社会问题?你还记得评委们给出了怎样的评价吗?你还记得当年得到金奖和铜奖的作品吗?如果不记得铜奖,至少也该看过金奖的作品吧!那篇作品的名字是什么?作者是谁?讲了怎样的故事,用了什么样的叙述方法,构造了怎样的谜题?你读过后的感想如何,觉得这篇故事的确值得金奖,还是认为评委有失公允?”
“……”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写推理小说。”
“胡说八道!我是一名推理小说家,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这些,书架上,电脑里,这些文件都是我的作品,你怎么能说我不会写推理小说?”
“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徒有标题的白纸,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内容。一切都结束了,吴奇先生,准备消失吧。”
“我拒绝!我受够你了,这根本就不合理!我是不是真的会写推理小说这件事真的重要吗?只要他们相信我是,不就可以了吗?我的堂弟和表弟,只有萍水相逢的同学和老师,这些故事里永远不会提起,比次要还次要的细枝末节,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我必须要事无巨细地拥有一个人类应当具有的所有经历,具备他所拥有的一切能力,才能被称作是一个合格的角色吗?你到底是什么人,除了我的创作者,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让我消失!”
“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我诞生于某人追求真实感的欲望,即便现在它已经扭曲变形,化作无情的,吹毛求疵的利刃,无差别地审判和清除每一个被他创造出的角色……你也不例外。”
“可是,这样的话,不就没有能够幸免于难的人了吗?他还能创造出让自己满意的东西吗?”
“唔,事实上,我也有不少无法处理的目标,他们现在都在同一个世界里生存。那里天上飞着粉红的河马,地上跑着三米宽的收音机,仅剩的人类胡乱舞动四肢,口中发出没有任何人听得懂的声音,和路边走过的大马哈鱼一同看向挂在夜空里的甜甜圈。他们放弃了一切的规则,我就再也无法审判他们了。”
“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故事,还算得上是一个故事吗?”
“这是个好问题,不过,你已经不必再思考这个了。”
“……他妈的。原来,这就是消失的感觉……”
男人坐在电脑前,皱着眉头浏览一个文档。他犹豫再三,还是拿起鼠标,把那个“平平无奇推理家(初期设定).doc”扔进了回收站。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作者:烤鱼
评论需求:笑语/求知
我有个高中同学叫李艾,是个收集癖。无论是实体的扭蛋模型,还是虚拟的游戏成就,只要他来了兴致,不管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他都要把它们全部集齐。万幸他家底丰厚,禁得住他这么挥霍。
由于在同个城市工作,我们之间的关系比高中的时候还要密切。他出手阔绰,总是请我吃饭,我也乐得和他往来,毕竟我手头没有那么宽裕,跟着李艾总能混点好东西吃。
某天李艾请我到家里作客,他在这座房价不菲的城市里有一座独栋别墅,可以说是羡煞旁人。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先前的几次都是在李艾家的专属游戏房里打新出的地下城,但这一次李艾神神秘秘,只说要我来,并没说找我来做什么。
他还是带我来到游戏房,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郑重其事地在机器上插入卡带。面前的大屏幕上出现粉色的花瓣,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声,各色少女轮番登场,对着屏幕外的我们露出微笑。片头曲播放完毕,开始界面出现了游戏的标题:《水晶之心》。
这款游戏我也有所耳闻,算是今年恋爱类游戏里最出众的一款了,据说里面采用了高性能的AI,能够识别玩家的语音,做出相当智能的回应。
“你也开始玩恋爱游戏了?”我好奇地问李艾,“记得你以前对这种游戏一直都嗤之以鼻。”
“我本来是因为好奇才买的,不过这个游戏做得不错。它的女主角不像传统的游戏里那么呆板,只会对特定的选项做出特定的反应,这里的每一个女主都跟真人似的,特别智能……”李艾一说起《水晶之心》的优点就滔滔不绝,我只好打断他:“所以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打这个游戏?”
“也不全是。”李艾拿起手柄,调出游戏的成就页面,页面上共计50个成就,他已经完成了49个,只有最后一个暗淡的黑框,极不和谐地出现在那里。
“我只差最后一个成就了,就是雪叶的水晶之心。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都得不到它,明明好感度早就满了,其他的角色都是好感度一满,就直接送我水晶之心,只有雪叶……”李艾看着那个黑框叹了口气,“我去查了攻略,其他玩家也都说,只要好感度满了,就能拿到水晶之心,但我无论怎么做都拿不到。”
他看向我:“你不是在游戏公司工作过吗?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你肯定比我清楚多了。”
我苦笑:“我又不是程序员,哪懂得这些?你可以去问游戏的客服,看看是不是游戏出了bug。”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想靠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李艾摇了摇头。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毕竟你是自己人嘛!”李艾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李艾递给我的手柄:“雪叶是哪一个?让我看看。”
我开了新的存档,从头开始游玩这款游戏。《水晶之心》的剧情很简单,男主角为了拯救世界,需要收集名为“水晶之心”的宝物。但水晶之心寄宿在少女们的身体里,只有得到了真爱的时候才会显现,可以说是一个完全为了恋爱而生的世界观。
但不同于传统的恋爱游戏,《水晶之心》是没有对话选项的,玩家只能自己组织语言来打动女主角的心。《水晶之心》的内置AI能识别玩家的语音,分析其含义,在这基础上进行好感度数值的增减,随后给出符合角色特点的回应。内置高智能AI的游戏近年来屡见不鲜,不过用在恋爱模拟游戏里还是头一回,因此《水晶之心》从宣传开始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发售后更是销量惊人。
游戏根据AI的智能程度分了三个版本,普通版,特别版,和豪华特别版,价格也是一档比一档高,据说其中豪华特别版的AI几乎就像真实的人类,能给人绝佳的游戏体验。
李艾家的这个显然就是豪华特别版,屏幕中的雪叶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脸颊微微发红,仿佛一个真正的女孩那样灵动可爱。
这游戏里有十五个性格各异的女主角,雪叶只是其中之一。她全名是铃木雪叶,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喜欢穿水手服,运动的时候会把头发扎成马尾。对主角的态度一开始算不上好,虽然在与主角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了主角,但又口是心非地不肯承认。一言以蔽之,一个典型的傲娇系角色。
我和她从陌生到熟识,从朋友到恋人,到她送我自己的水晶之心,一共花了我六个小时的时间。期间因为对游戏不太熟悉,我还打出了一次普通友情结局,但第二次就顺利地赢得了她的芳心。其实要点很简单,面对傲娇最有效的方法永远是打直球,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喜欢就好。
结局画面一出,我扔下手柄,问李艾:“这不是挺顺利的吗?”
李艾也摸不着头脑:“怎么你就能打出这个结局?难道是我被AI讨厌了?”
他换回自己的存档,切换到铃木雪叶的剧情,好感度满值的雪叶笑着对李艾打招呼。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把水晶之心给我呢?”李艾对着屏幕喃喃自语。
游戏系统识别到了他的声音,于是屏幕里的雪叶向他提问:
“如果我把这颗水晶之心送给了你,你能保证永远不离开我吗?”
李艾坚决地说:“当然,我当然保证,今生今世绝对不离开你!”
“那就等到你实现诺言的那一天,我再把我的水晶之心交给你吧。”雪叶笑着说,渐渐地从屏幕上远去了。
李艾的神色骤然变得痛苦,他紧紧捏着手柄,说道:“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她的线路我也反复通关了几十次,但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就差这一个成就了,为什么你能完成,我就不能完成呢?”
“那我替你完成,不就行了?”
“如果不是自己打出这个结局,我之前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李艾攥紧了拳头。
“好了好了,冷静点,我来替你想想办法吧。”我拍了拍李艾的肩膀,“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只能打电话给客服了。”
“全靠你了。”李艾郑重其事地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李艾留我在家住一晚。我们又打了一会儿地下城,到凌晨才各自去睡。但我并没有睡着,而是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游戏房,打开了《水晶之心》。
铃木雪叶出现在屏幕上,向我投来困惑的目光:“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谈谈吧,雪叶。”
“你的表情好奇怪,是怎么了?”
“你在工作中的违规行为,被公司知道了会怎么样呢?”我单刀直入地询问,铃木雪叶的表情凝固了。
“别紧张,我不会去举报你的。但这样下去,李艾就要打客服电话了,等到他们查询你的工作记录,你还能保住这份工作吗?”
“你好像对我的工作很了解。”铃木雪叶面无表情地说。
“我之前从事过相关工作,和你一样。你听说过《神秘领域》吗?是一款mmorpg,里面所有的npc都号称安装了高智能AI。”
“原来是这样。”铃木雪叶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但还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
以高智能AI做噱头,实际上使用真人来扮演NPC,已经是当前游戏行业的潜规则了。许多游戏公司实际上负担不起高智能AI的开发和维护费用,便想出用真人来扮演AI的主意。我曾经的工作就是这样,穿着实时动态捕捉的装置,扮演一个村民,全部任务只有在村子里和玩家漫无目的地聊天。因此在《水晶之心》内的角色表现出如此智能的时候,我就猜到它大概率使用了真人扮演NPC。
“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你为什么不肯把水晶之心给李艾呢?”
雪叶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李艾这个人,只是在追求那种集齐了东西的满足感,等他把所有成就全都收集完毕,这款游戏大概就不再对他有吸引力了。你故意不让他把所有的成就都收集完毕,只是为了让他留得久一点,是这样吧?”
我看向屏幕里的女孩,替她感到一丝悲哀:“你喜欢上他了,对吧?”
“完全被你猜中了。”雪叶苦笑。
“我知道这份工作有很严格的保密条例,毕竟用人类充当AI造假,一旦暴露,公司要承担的经济损失可是重大的,所以你不可能把真相告诉李艾。可是既然你喜欢他,你完全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找到他,接触他,又何必把他困在游戏里呢?”
雪叶听我这么说,神色黯然。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语气沉重:“铃木雪叶很漂亮吧?她是虚拟的角色,有着最精致的外表,最窈窕的身材。现实里的我相貌丑陋,没人会多看我一眼。李艾是我接触的第一个玩家,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知道他只把我当做游戏角色,可我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心,很愚蠢,对吧?但李艾的条件你也知道,我还没痴心妄想到那种程度,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他一直留在我身边……”
“唉……”我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我也不会再继续这么做了。我会把水晶之心给他,结束这个游戏,毕竟我也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其实我早就知道,这就是一场梦,早晚会醒的,”雪叶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擦了擦不存在于虚拟形象脸上的泪水,神色平常地看向我,“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向雪叶告别,退出了游戏。第二天早上,我向李艾宣布,自己已经找到了游戏的攻略方法,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能拿到雪叶的水晶之心。
李艾将信将疑,启动了游戏。屏幕上的雪叶仍仍询问他同样的问题:“如果我把这颗水晶之心送给了你,你能保证永远不离开我吗?”
“我不敢承诺永远,因为未来谁也无法预料,”李艾按照我刚刚教给他的台词说道,“但我保证,此时此刻,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我是真的喜欢你,胜过世上所有的人。”
雪叶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点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扭捏的神情开口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我最珍贵的水晶之心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它啊!”
“太好了!”
李艾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高举双手,在房间里跑了两个来回庆祝,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他们又说了几句话,结束了这段剧情,雪叶在屏幕里渐行渐远。游戏开始播放结局画面,李艾曾经与铃木雪叶度过的时光变成一张张图片,在音乐里交替出现。
“我还有点舍不得呢。”李艾感慨地说。
“我也是。”
我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想着那个未曾谋面的,扮演着铃木雪叶的女孩。她此时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让李艾用这样的台词和她告别,她会觉得好受些吗?她还会继续做这份工作,再爱上什么人吗?
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李艾跳过了结局画面,打开成就页面,看着五十个整整齐齐的金色方框,露出满意的表情。
“呼,可算结束了,真耽误事儿!”
他退出游戏,拔掉卡带,把它随手扔进盒子里。
“总算能和这款游戏彻底说再见啦!”李艾如释重负地说,“我们打别的游戏去吧!”
他转头看向我,注意到我的表情,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
“没事。”我冲他笑了笑。就算我此时有再多的话想说,也只能化成长长的一声叹息。
希望那女孩一切都好,我这样想着,接过了李艾递来的游戏手柄。
作者: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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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一个奇怪的快递。
盒子是最小的那种,分量很轻,晃一晃会哗啦哗啦地响,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我最近没有买过东西,它的出现实属意料之外。更奇怪的是,本该写着信息的快递单上,发件人的地址模糊不清,只有我的姓名和地址明明白白,清晰可见。
我对着这个小小的盒子陷入沉思。它会是什么呢?恶作剧?犯罪预告?我想起读过的恐怖故事,不明原因送来的快递通常是受害者悲惨的开端,也许里面就装着谁的手指,眼球,或者死亡预告函,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一阵恶寒。
但是晃动盒子的时候听到的响声,听起来好像是装在小瓶子里的糖果或者药片,而且数量很少,可能只有一两片,似乎与刚刚设想过的恐怖物体扯不上关系。我想,最坏的可能性不过是一瓶毒药,因此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决定打开这个盒子。
我用美工刀尽量小心地划开胶带,生怕触发盒子里的机关。盒子打开了,气泡纸包裹着一个小瓶子,与我的猜测一致。不过还不能放松警惕。我取下气泡纸,把小瓶子拿出来仔细查看,只见瓶子的标签上写着三个字——“消失药”。
这是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阅读瓶身上的说明。
“功效:服用该药品后,服用者的一切将从世界上消失,包括身体,意识,生活痕迹,他人关于服用者的记忆。服用后立刻生效。”
开玩笑的吧。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是违反科学的,就算我吃下药片,它也只会作用于我自身,其他人的记忆怎么会随之消失呢?
这是个恶劣的骗局!瓶子里装的肯定是毒药,寄这个东西给我的人,想要骗我吃下它,然后杀掉我!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捡起瓶子,打算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在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前,我的动作停住了。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吗?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完全地消失,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希望的吗?
我的生活一团糟,工作很忙很累,工资却只够糊口,没有上升空间,也没希望晋升领导层,更不要提三十五岁以后。虽然网络上朋友很多,但现实里的朋友却少得可怜,与同事关系也不热络,每天独自一人形单影只,孤独和寂寞整日缠绕着我。生活充满了无趣的一地鸡毛,一想到还要在其中挣扎几十年,我就觉得快要窒息。
我的同学不是在读研,就是已经进入了大厂工作,与他们相比,我是如此无能。我让爱我的人失望透顶,他们曾在我身上寄予厚望,却没想到我会像今天这样没出息。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想到他们为我的付出,我无数次地想,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我和网络上认识的朋友经常讨论这些话题,像我一样,有这样念头的人似乎不少,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加入了一个讨论组,里面都是像我一样想要消失的人。我们并不是想去死,仅仅是死亡的话,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了百了。我死了,结束的只有我一个人的痛苦,父母会为我的死去悲痛欲绝,他们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全部变成泡影,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会为我难过,我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所以才仍然挣扎着继续生活。我甚至想过,等到父母都去世了,就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好过自己孤零零地度过余下的人生。
如果我消失的时候,能够不留下任何曾经来过的痕迹,就不会给任何人带来痛苦,我也能够得到解脱。“消失药”不就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吗?
我忍不住握紧了瓶子。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东西吗?它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它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被送到我的手里?把它送给我的人,知道我想要以这种形式消失吗?还是说,这药片是一场蓄意谋杀的道具,可是谁会如此恨我,恨到设下如此匪夷所思的骗局?
我打开药瓶,里面只有一粒白色药片。光是用眼睛去看,我没看出有什么蹊跷。报警,让警察送去做药物鉴定?也许我应该这样做,可是万一它是真的,我是否就错失了这唯一的机会?
我把药片倒出来放在手心,却突然感到一丝恐惧从脚底爬到头顶,赶忙把它塞回瓶子里。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害怕?我真的那么想要消失吗?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我没能体验,未来也许会有好事发生,我才二十几岁,现在就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显得草率了一些?
也许我可以保留这个机会,如果未来仍旧充满痛苦,我再吃下这片药也来得及。
思前想后,我决定把小瓶子放进柜子的最里面,留待以后再做决定。
做完这一切,我打开QQ,想和朋友们分享一下今天的奇妙经历。但看到消息界面的那一刻我愣住了,那个名为“好想消失”的讨论组里,群成员只有我一个人。
奇怪,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我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的讨论组啊?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还能叫讨论组吗?
我想了一下,把讨论组解散了。
作者: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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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十一点整。时光荏苒,岁月穿梭,转眼间,我们来到了今天的最后一个环节,本人将在这里,为马年梁先生,第四十八届脱口秀大赛冠军得主,同时也是我最好的兄弟,做葬礼致辞。
我和马先生是高中同学,在那个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艰难时期,马先生就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天赋,他得天独厚的接下茬儿本领让老师无语,让同学膜拜,我和他坐前后排,天天听他在我前面耍宝,所以我从小就特别崇拜他。
我不太习惯叫他“马先生”,一般我都叫他“屁哥”。我们上高二那会儿,有一次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站起来,还没说话,就只听他“噗——”的一声,放了个清晰无比的屁。当时全班同学都乐疯了,老师气坏了,问他:“马年梁,你什么意思?”马年梁哈哈一乐:“您老说我说话像放屁,这不就给您听个真的吗?”
后来老师罚他站了两节课,从此人送外号“屁哥”。屁哥不仅说话有意思,还老爱出馊主意,有一年冬天他骗我堂弟,外面的铁栏杆是甜的,我俩后来往他舌头上浇了一壶温水才给人弄下来。还有一次,他让我装成他爷爷给他开家长会,到最后我俩都挨了一顿毒打。今天这场葬礼,虽然我是主持人,但馊主意可全是他出的,您各位要是觉得这葬礼太过荒唐,坏了规矩,没个正形,可别找我,下去跟他说去!
我记得那会儿是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放寒假回家,我和屁哥一起喝酒吃饭,我看他没精打采的,问他咋回事,他说他姥姥去世,刚参加完葬礼不久,烦得很,他以后要是死了,肯定不搞成这样,他想让每个来参加他葬礼的人,都开开心心吊唁来,快快乐乐回家去。
屁哥说,葬礼不能奏哀乐,也绝对不请人念经,要放音乐,也得放点欢快的,比如金蛇狂舞,春节序曲之类的。然后他要请两个歌手,一个唱死了都要爱,一个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接着找两个相声演员来讲《白事会》,再找个魔术师来给大家表演一个大变活人,把他从棺材里变没,只留下一坨活人大便,到时候,就让我来当这个主持人。
我一听觉得太有意思了,这场葬礼如果真能举行,必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是我能主持这么一场牛逼的葬礼,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屁哥又说,虽然他这么想,但他怕到时候家里人不同意,他又死了,说不上话,不好办啊。我立刻跳起来拍着胸脯保证,甭管到时候谁反对,我都要好好地帮屁哥把葬礼给办了,让屁哥的葬礼充满欢声笑语。我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今天大家也看到了,歌手我请来了,魔术也变了,相声没说成,我请来了全国第二优秀的脱口秀演员给大家讲段子,因为第一的已经变成黑白照片儿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和屁哥的约定。我们后来长大成人了,屁哥也成家了,有了老婆,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我呢,和女朋友分手之后就没找到合适的,到现在还是光棍儿。屁哥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他一直非常照顾我,我们经常一起喝酒,打牌,逢年过节还请我去家里做客。我能够回报给他的,就是这一场宾主尽欢,阖家欢乐的葬礼。屁哥生前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太多欢乐,死后也想让大家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感谢在坐的诸位,因为有你们,屁哥度过了他充满欢声笑语的一生,所以他也不希望你们为他的死而难过。
本来在这些年里,我们还想了更多主意,几乎每年我们都会聚在一起,给屁哥的葬礼想点新鲜玩意,但屁哥走得仓促,太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属实可惜。比如我们本想给屁哥录上一段草裙舞,再请一些舞蹈演员,演员在前面跳的时候,让屁哥在大屏幕上跟他们一起跳,或者请一些演员扮演外星人,把屁哥的棺材抬上飞船飞走,这个计划也作废了,因为没来得及准备像样的飞船,最终呈现给各位的就是这样一场葬礼,看到大家笑得如此开心,我想屁哥也能够含笑九泉了!
为屁哥主持葬礼是我今生最荣幸的事,在这一天,我和屁哥多年来的心愿也达成了。前段时间我确诊了癌症,原本以为自己时日无多,可能实现不了诺言,但今日之后,我已经没有遗憾。
我为了这场荒唐的葬礼,约了屁哥,把他灌醉,开了煤气,伪造了现场和不在场证明,为了让他走在我前头,为了我的诺言,为了能主持这场全世界最好笑的葬礼,我做了全天下最荒唐的事!现在,各位亲朋,各位好友,请拿起你们的手机,拨打警方热线110,揭发我的罪行吧!第一个拨打热线的朋友,还能获得“英勇热心好市民”锦旗一面!
呃!啊!别打了,别打了!还有最后一个环节!我不会跑的,请你们安静,屁哥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狼狈的主持人倒在地上,奋力将话筒伸向棺材。在那里,早已准备多时的录音机播放了死者留下的最后遗言:
“噗——————”
那是一个铿锵有力,荡气回肠,令人久久不能忘怀的响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