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华庆典是银顶城一年最热闹的时候,也是魔纹骑士最忙碌的时候。尤其是戴维斯钟塔在庆典期间全程对外开放,即便现在是和平年代,作为魔法师的耳目与武器,魔纹骑士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而塔尔玛正是今天巡逻队中的一员。当然了,巡逻是一项苦差事,不过这对活力四射的塔尔玛而言不算什么。在钟塔巡逻总要比在驻地训练舒坦,更何况还可以理所当然地和久别重逢的童年旧友爱尔莎一起叙旧,最重要的是,钟塔的伙食可比骑士团好太多。
“当时见到你我也吓了一跳。”爱尔莎和塔尔玛记忆中一样,总是挂着温柔却坚定的笑容。如果说塔尔玛是夏天的烈日,那爱尔莎就是春日的暖阳。她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课题到日程安排,从历史到哪家店更好吃。她们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爱尔莎提议:
“枫华庆典需要礼装,等你交班之后,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好啊!”塔尔玛欣然答应,“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裁缝店挑选布料,我去首饰店看看配饰,这样节……”
她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该死,习惯的力量真是恐怖,她和爱尔莎讲什么效率?她讪笑着挠了挠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对爱尔莎解释道:
“抱歉,我有位朋友每次逛街都喜欢这样安排,所以我下意识就这么回答了。”
但爱尔莎却毫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地问她:
“看来你交到了非常不错的朋友,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塔尔玛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固了,她把视线投到走廊外的庭院,听着钟塔的新生们欢乐的笑声,看着庭院内人来人往,语气中有一丝遗憾:
“我想她也会很乐意认识你,但恐怕不行,爱尔莎……”
“……因为她在三年前去世了。”
三年能带给人多大的改变?能带给世界多大的改变?人们常说,伟大的变革往往发生在一朝一夕之间,但很显然,这三年是风平浪静的三年,戴维斯钟塔的一切与维德记忆中别无二致,无论是这令人心烦的整洁,还是这过于精确的时钟。
“这是你的弟弟吗?维德?”康佩举起一枚被剪了一角的证件,看了看上面的画像,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炼金术师。维德用左眼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答:
“那是我。”
“……”康佩露出了像吃了一枚石子一样难受的表情,一方面是她实在难以把画像上文静又腼腆的少年和自己旁边总是说着一些高深莫测的话的家伙联系到一起,另一方面是她对维德这种状态有些不知所措。他太安静了,康佩遇到他的这三年里,她从未见他哪次这么安静,就像一头被陷阱重伤濒临死亡的野兽,乏力地接受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
康佩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想来钟塔参观惹维德不高兴了,但维德说没关系,还做了她的向导。只是她们越接近这里,她就越觉得维德身边的气息很凝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维德是被这个地方驱逐出去的,他可能并不想回到这里,但维德说他正好要来看看以前的朋友。
可是维德真的会有朋友吗?聪明的康佩总觉得维德是在骗她。
“真是稀奇,这不是龙化病患者吗?”
在康佩的内心左右互搏时,她感觉有人正在看向这边,她回过头,一名高挑的青年正看着门框,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她。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康佩并感觉不到对方有什么恶意,她只是觉得面前男人眼皮上的黑点很有特色,让她想拿炭笔在他的眼皮上再画一双眼睛。
“绿色的毛发……啊,是分泌紊乱导致的吗?这种症状倒是罕见……还有这角……唉,这种程度的龙化我还真没见过……”
他绕着康佩一圈一圈地走着,嘴里念念有词,康佩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听不懂,每次她去看医生也是这种感觉。但她听出来了,这个男人对她的病症很有兴趣,这么一说,或许她的毛发能卖个好价钱也说不定?
“好久不见,希德尔老师。您对龙化病的钻研精神真是不减当年,如此不忘初心的坚持真是令人钦佩。”在康佩与那名男人相互观察相互分析之际,维德突然开口了,他拍了拍康佩的肩膀,嬉皮笑脸地问那位好像是叫希德尔的男人,“您对我的搭档感兴趣真是鄙人三生之幸,不如这样,我把她借您十分钟,您就当没在这里看到过我们,如何?”
维德似乎终于恢复正常了,虽然还是有些违和感,但至少他给康佩的感觉不再那么陌生。希德尔这才恍然注意到康佩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歪着头打量着维德,半晌才用震惊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问他:
“维德?”
“希德尔老师真是记忆力超群,居然连我这种籍籍无名之辈也能记在心底。”维德有些夸张地同他鞠了一躬,希德尔嘴角抽搐了一下,用说不上是调侃还是指责的语气说道:
“我是建议过你换一种更开朗的社交方式,但我可没让你在银舌雀那里乱吃药。”
“诚惶诚恐,希德尔老师,鄙人现在的研究方向是锻造不是草药,不过如果您认为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会考虑再修一门课程的。”维德一本正经地纠正希德尔的话,仿佛那不是一句讽刺,而是一句学术探讨。
“……随便你吧。”希德尔打了个哈欠,冲他摆了摆手,“保护好你的龙,别来烦我。”
“你从良了!?”维德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甚至忘了用敬语。
“在我决定向贤者禀报你回来了之前,别再故意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希德尔深吸一口气,用手捂住脸平复了一下情绪,发自内心地决定对自己以前的学生假装不认识。维德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抓着康佩向着希德尔让出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希德尔百无聊赖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虽然更多的目光是集中在康佩的鳞片与尾巴上,突然,他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
“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龙化病人。”
“……并没有。”维德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希德尔的警告,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他。
“既然不是……算了,搞不懂你。”希德尔想说什么,但他立刻放弃了,他别过头,没有和回头的维德对上视线,“你知道的,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事我从来不拦你,但眼下不是你回来的最好时机。你应该也知道,因为一些传言……钟塔现在对炼金术师有些敏感,尤其你的身份特殊。”
“今天是开放日。”维德毫无波澜地强调,“我只是带搭档来参观的。”
“你最好是,我是说,我希望你确实是。”希德尔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了屋里,这算是他对维德先前请求的回答,临走前,他对维德说:
“你的事当年贤者和塔尔文都没声张,这也算从轻发落了,所以你对于钟塔就是个普通的叛逆者而已,至于这是好是坏,你自己把握。”说到这里,希德尔顿了顿,“贤者一直认为你的举动情有可原,如果你诚心忏悔,我可以帮你。”
说完,不等维德给他回复,他便关上了门,仿佛维德的答案并不重要,又或许他对维德的答案心知肚明,只是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把一些事告诉自己以前的学生。
很有自知之明没有介入二人谈话的康佩感觉自己的头脑里正在掀起一场风暴。她一边走马观花地看着钟塔内部的景色,一边努力思考维德和希德尔方才的对话。他们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组合到一起她又有些糊涂了。被钟塔驱逐的魔法师应该是做了错事,但维德肯定不是坏人,所以当年肯定是事出有因啦!维德说是因为他没有天赋,想要投机取巧所以惹贤者不高兴了,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大错!
“如果贤者愿意原谅你的话,你就道个歉嘛。”康佩看着钟塔光滑的大理石穹顶,眼睛里闪耀着赞叹的光芒,“这里比贫民窟要好上太多了!”
“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来我的工坊住,或者我们也可以攒钱租一间更好的屋子。”维德对这里的一切司空见惯,只是跟在康佩身边陪她转来转去,像一只对人类爱答不理的猫。
康佩摇摇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在他人听起来可能有些沉重的话:
“没这个必要哇,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那里住多少年,现在的房间也挺好,有那个钱可以买好多武器和肉呐!”
“那我也不需要。”维德言简意赅地说,这又让康佩有些搞不懂了,维德不需要什么?大房子吗?可是她想说的并不是大房子。
能够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这样维德又可以和他姐姐见面了,不用总去寄信,也不用经常对着被退回的信发愁,她一直以为维德应该是想回到这种生活的,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但她没有问出口,她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像是黑夜里有人把油灯吹灭了一样,只是这里没有月亮和星星。她什么也看不到,包括维德在哪里也感受不到。她有些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但是这里好像无边无界。直到一道银光切断了黑暗——这是一种很酷的形容,她和维德学习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想到的,事实上应该是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在她眼前划了一下,随后银色的光照亮了她的四周,给她圈出来了一块小小的可视空间。
她总感觉刚刚那束银光是剑,但是这里除了她哪有用剑的人呢?维德抱着他那根古怪的杖子,歪着头自言自语:
“先是瑚金老师,又是希德尔老师,然后又是您……难道我的交际真的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一个老同学都碰不到,只能悲惨地和老师们叙旧吗?”
黑暗像是有意识一样退开了,一名周身像是被影子环绕着一般的成年女性走到他们的面前,阴影下她的表情看起来是在笑,有些阴森森的,但康佩却感觉这样看起来好帅气,不愧是魔法师的聚集地,她今天见识到了好多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你应该庆幸发现你的不是湖夫人,萨缪尔同学。”女人用温柔的语气劝诫他,“虽然你还记得通过考试的方法,老师我很感动,但能不能请你折返呢?毕竟,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开放日,我们的位置不算深入,而是我是来布置会场的,特里维亚老师。”维德依然眯着眼,不卑不亢地回答面前的女人。特里维亚听了这番说辞似乎有些困扰,她扶着脸颊像是在思考,但最终她还是用温和但寸步不让的语气否决了维德的辩解:
“确实如此,我也无意刁难你,毕竟我的两个妹妹也是炼金术师——如果你只是普通的炼金术师那我当然愿意欢迎你,但是,萨缪尔同学,现在是个敏感的时期,作为叛徒的你带着一名龙化佣兵出现在钟塔里已经是一种僭越。所以恐怕得麻烦你换个稍微外围的场地了。”
维德皱了皱眉,既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更进一步,他只是抱着杖子和特里维亚面对面地僵持着。维德似乎在等什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康佩直觉如此,但她说不好。在二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沉重时,在康佩犹豫自己要不要说些什么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皮肤黝黑的女性骑士横在了他们二人之间。维德见了面前的人顿时偃旗息鼓,他似乎有些惊讶,甚至被那位女骑士像抱猫一样一百八十度转了一圈推着走都没有反抗:
“塔尔玛小姐?”
“嗯嗯!是我哦!这不是维德弟弟吗!真巧啊!”塔尔玛笑着应付着他和特里维亚,“女士,场地安排是我们欠考虑了!但维德弟弟也就是带着朋友四处逛逛,看在他什么影响都没造成的份上,可以不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呢!”
“嗯,我倒是没意见。”特里维亚被阴影包覆的五官仍然只留出那一抹愉悦的笑容,她向三人的背影挥了挥手,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恶作剧,“庆典再见咯,期待你们展出的作品,有机会我也会去看的。”
“塔尔玛小姐你怎么在这?”但是维德根本没把特里维亚的话听进耳朵里,他一门心思全在塔尔玛身上,只有康佩在用力挥手道别并表示他们会努力的,“姐姐呢?姐姐没和你在一起吗?”
“嗯……呃,拉塔斯她还在出外勤啦出外勤!任务保密,所以你送来的信都是我代为转交的!”塔尔玛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僵硬,但她立刻又回到了原本那副开朗活泼的样子,隔着帽子揉了揉维德的头发:
“所以你也别和钟塔的人闹得太僵,这会让拉塔斯为难的,对吧!”
“嗯……确实如此。”维德叹了口气,他突然这么乖巧,让康佩怀疑这位叫塔尔玛的骑士是不是有什么会让人听话的魔法,“今天是我不好,回头替我和特里维亚老师道个歉吧!”
“嗯嗯!我会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带给拉塔斯的话吗?”塔尔玛干劲十足地问他。
“没了,姐姐很强,即使我不挂念她,她也能完美地完成任务。不过她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好准备她最喜欢吃的坚果和点心。”维德看起来心情不错,康佩很少见他笑得这么满足,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康佩也很少见维德这么听谁的话,这让她相信塔尔玛是个超级厉害、超级了不起的人物。
虽然钟塔的探险到此为止有些遗憾,但这一天见到了这么多厉害的装置、魔法、以及大人物,康佩感觉心满意足,这让她的回忆录又可以填上一笔,等她会写所有的字时,她一定要把这一天也记录进去。
“呼……”在维德与康佩走后,塔尔玛有些泄气地长舒一口气。她靠着庭院的柱子,有些抱歉对在一旁等候自己的爱尔莎说道,“抱歉啊,刚刚突然就跑出去了!”
“没关系哦。”爱尔莎依旧毫不介意,她只是有些困惑,“刚刚你和那个男孩子提到的人莫非就是……”
“拉塔斯。”塔尔玛说到这个名字时,又发出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她就是维德的姐姐,也是我的朋友,她……三年前因龙化病被处决了。”
康佩今天心情尤其地好。
节日的到来让银顶城的大街小巷都充满了快乐的气氛。嘉年华,她没听过这种词语,听起来就让人很开心。小贩变得多了起来,昔日里难得一见的古怪玩意儿也变得像流通货一样遍布大街小巷。
热闹好哇,康佩心想。人们洋溢的笑容就像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甚至照进了哪怕是黑街这样最阴暗的角落里。平日里总是打架的混混在这段时间也收敛了爪牙,最重要的是,酒馆里的烤肉和麦酒都有折扣,还有很多没吃过的新东西!
她推开门,迫不及待地想给维德一个惊喜,但不知道是不是节日的缘故,维德回来得比往常早,他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那应该是他工坊的,听到老旧的木门吱呀的声音,他便扭头看向她的方向,露出比往日更加灿烂的笑容:
“你回来了,康佩卿。”
不是名字,不是阁下,而是听起来更加了不起的称呼,康佩感觉自己又学到了新的词汇,头脑也变得智慧了起来。
“我想,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维德笑眯眯地把两张纸拍在了桌上,这让有些破败的木桌抖了抖,“康佩卿,恕在下愚钝,请问为何这张报名表上会出现我的名字呢?”
康佩打了个哈欠,默默地把视线从那两张纸上偏移了一点:
“枫叶节,真是好巧哇,我也要参加,看来我们还是一组呢!”
“是枫华庆典。”维德自然而然地做出更正,“是啊,好巧啊,但为何我对这份签名毫无印象呢?”
“唔,可能是因为维德你实在太想去,日思夜想,所以在梦游的时候把名签了吧!”和维德相遇的三年让康佩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不太灵光的头脑就是对付维德最好的武器——只要她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假装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我的字没有这么丑。”维德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句狡辩。
“可是因为是梦游时签的,所以字难看一些很正常哇!”康佩咬紧牙关决定把装傻进行到底。
“……”果不其然,到这一步时维德便妥协了。他叹了口气,态度也不像方才那样咄咄逼人,他手中的钥匙放在桌子上,起身把炉子支了起来,冷汤被加热后很快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他在雾蒙蒙的蒸汽中敷衍地对康佩说,“下次提前跟我说。”
“你同意了哇!”康佩喜出望外,她凭着对维德的了解猜到他不会拒绝,但他这次出乎意料地痛快。
“我也很久没有回钟塔了,去看看倒是无妨。”维德把汤盛进碗里递给康佩,他在说起自己过去生活的地方时总是沉默的,至少比他平日里说的话要少很多,“但是啊。”
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之前那幅笑嘻嘻的态度:
“在下的时间虽然与康佩卿的安排比起来不值一提,但答应别人的事需要做完,而且参加庆典也有很多前期准备工作要做,所以可不可以劳驾康佩卿明天移步我的工坊一趟?”
“哼哼,既然是维德的请求,那我当然会答应。”显而易见,维德还在对她用敬语,说明他对她的擅作主张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但他一口一个“卿”喊得康佩有些飘飘然了,这让她真的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名大人物。
“好的,感谢你在百忙之中倾囊相助。”维德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和康佩的行头,用手捻了捻眼罩装饰的穗子,若有所思,“我们争取明天一上午结束战斗,下午要用来采购,这样的安排你还满意吗?”
采购?康佩听到这个词更加兴奋了。她想买的东西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但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犹疑地问维德:
“要参加枫叶节需要礼装的吧,我们也要打扮得亮闪闪的吗?”
维德实在是太习惯黑街和贫民窟的生活了,仿佛他生下来就属于这里,以至于康佩往往容易忽视一点,维德其实是个有钱人。他就好像会点石成金一般,从来没为钱发愁过,听见多识广的佣兵说,他应该是个贵族,康佩没见过真的贵族,她不清楚贵族该是什么样的,但总之不会为一套华美的礼服感到为难。
但是维德却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我确实要带你买一套新衣服,但是我们为什么非要穿那种啰嗦又不方便的行头?又不是去选美。”他吊儿郎当地翘着腿,用手指了指上方,“去雪山,还有过冬总归是要准备厚衣服的。这你不用操心,但相对的,必备的材料费得你出。”
哦,这很公平,公平又合理。康佩掰着指头算了算,她负责外出的材料费,而服装费则由维德来出,她们各出各的。更何况康佩是知道的,雪山上有魔物,虽然维德坚称那是欺诈,但维德的老大、那位称呼很难念的大人可是偷偷告诉过她,雪山上可能有龙!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你们要去庆典啊,怪不得维德昨天突然黑着脸就出去了。”第二天的时候,康佩如约和维德一起去了他的工坊,维德一定是在报复她,否则他绝对不会不告诉她,工坊里还有其他人!
蕾西·阿雅,那位出身神秘的女孩子几乎一看到康佩就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抱着康佩,对她的脸捏来捏去。蕾西喜欢白白软软的东西,康佩并不觉得自己很白,她身上的鳞片与角也都很硬,但是蕾西似乎对她脸颊的柔软度很满意,每次见面都要像捏团子一样捏一通。
“您的记忆一如既往地好,阿雅阁下,只是我自认为昨天我的心情不错,也有好好跟你们说清楚状况才离开。”维德微笑着反驳她的话。
“如果一句我要回去处理点事也算好好交代的话。”蕾西调侃道,把凌乱的地面收拾出来一块供康佩坐下,“康佩妹妹也来帮忙的话,感觉今天下午确实可以完工!你也加把劲啊,维德!”
“吃点心吗?维德事先没告诉我们你要来,什么准备都没有……”雷嘉尔·托马斯灵巧地在满地材料中蹦蹦跳跳,语气里有些许对维德的埋怨。雷嘉尔烤的饼干很好吃,偶尔也会托维德带一些回去分给康佩,可惜维德不吃甜食,每次都是康佩一个人独吞所有。
“是我过于不细心了,对此我很抱歉,托马斯阁下,我本想着让康佩过来帮个忙很快就走。”维德把帽子和外套挂在一进门的架子上,也同样坐在地上开始准备工作,雷嘉尔撇撇嘴,小声嘟囔着: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好啦!能享受自由的下午还不好吗?来,维德,这是这次的图纸和配方,拜托咯!”蕾西快活地把几枚铁块和一沓图纸交给维德,自己回到一旁开始了组装工作。康佩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明白,他们在做卖给孩子们的玩具,有会敲锣的猴子,有会自动行驶的马车,千奇百怪,什么都有。蕾西负责设计和组装,雷嘉尔负责清点库存和准备材料,而维德就是负责帮她们把原材料迅速加工成玩具的零件,他们三个就像这样,组成了临时但井然有序的流水作业线。
“这种工作交给我真的可以吗!”康佩诚惶诚恐地帮她们测试玩具的性能,她听说配方都是炼金师的宝贝,说实话,她倒是经常来维德的工坊,但实际参与工作可是头一次。
“没关系的。”雷嘉尔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这都是些小玩意,而是这种程度的配方我们经常聚在一起讨论。”
“这样啊。”康佩松了口气,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一口气摆弄这么多玩具,她简直想把这一天定为玩具节,“原来维德在做这么厉害的事啊。”
维德想开口,但是深受其害的两位同事根本不打算给他岔开话题的机会,蕾西干脆利落地打断他:
“维德?他对摆摊可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来帮忙的。”
“他说愿意帮我们的时候我们可吓了一跳。”雷嘉尔轻笑着接过话头,“他那种古怪的说话方式总要让人分辨一会儿他到底想表达什么。说实话,我们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只是想帮帮我们。”
“他只要记住制作流程,再有配方和铭文,几乎什么都能在一眨眼功夫做出来,就像一个移动的冶炼炉一样,方便得很,就是做出来的东西稳定性差了点。”蕾西笑着用手肘捣了捣维德,维德皱了皱眉,把身子挪远了一点,他手中正在生成的零件就像要回应他的不满一样,像他平时做出来的剑一样,很快化成了粉尘。
维德果然是个超级了不起的炼金术师,康佩这样想着。这种工作很枯燥,当乏味取代了原本的兴奋时,康佩就有些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摇篮里,被风或波涛轻轻摇晃着。
她好像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用一种古老又庄严的语言。她没听过,也分辨不清对方的具体发音,但她就是毫无来由地确信,那一定是她的名字。她想靠近声音的来源,她于此处惊醒。蕾西与雷嘉尔已经走了,地板又恢复了整洁。她身上盖着维德的外套,维德正坐在躺椅上翻阅着一本小说。
她似乎睡了很久,但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暖洋洋的,她应该没有破坏维德原本的日程安排。维德放下书,告诉她可以在采购之前先去酒馆吃顿午饭,而她迷迷糊糊地对他说:
“我好像梦到龙了。”
“是吗。”维德心不在焉地回答她,在这句话后,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那一定是个很美好的梦吧。”
(擅自摸了互动,如果ooc那一定是我的机会,感谢茶8老师给我一个摸北欧老乡互动的机会!虽然aibo只出场了一句话但我要把她带上(?)
维德·β·萨缪尔是个怎么样的人?
诚然,钟塔人员构成如此庞大,无论是离经叛道的魔法师、颇具天赋的魔法师、还是违反戒律的背叛者,这一切都是如此稀松平常。名叫维德的魔法师,名叫维德的背叛者,他没有任何值得这里的人特意去记忆的地方。
瑚金也是在看到笔记本上那潦草的签名时,才恍然想起这里曾经有这样一个人。
瑚金与维德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哪怕她们出身于同一座城市。略比维德年长一些的瑚金是钟塔的老师,而彼时的维德只是数以百计的学徒中的一员罢了。或许曾经有些许瞬间,她们曾在某一节课堂上探讨过同一个问题,或者在走廊中侧身而过,仅此而已。
所以,当瑚金看到笔记本上的署名时,她的心情是有些许复杂的。研究炼金术的魔法师会被当成怪人,明目张胆试图将炼金术与魔法结合更是一种不敬,所以即使是钟塔浩瀚的藏书中,有关这方面的文献也寥寥无几。
但维德却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笔记放在了这里,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藏在了这里。他像是故意在挑战钟塔的容忍底线,并且等待一个同样在是与非的边缘试探的人。笔记的本体是魔法咏唱的原理,而他用手写批注在旁边记录了许多自己的想法与研究结果。和他离经叛道的行为截然相反,他的文字很有条理,甚至可以说是毕恭毕敬,就像与先贤在进行一场不被允许公开的对谈。
瑚金感到一丝恼火,是的,一丝,一闪而过。比那桩婚约递到她手中时更微弱,比在应酬中敷衍那些学阀或是自诩聪明的资助人时更短暂。是因为自己的研究被一名学生抢先一步?不,学术从来与年龄无关,大家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的不悦自听说维德已不在钟塔时产生,自听说他离开钟塔的理由时戛然而止,前后仅仅间隔了半句话的功夫。
笔记的内容很详细,甚至可以说,一项可以打破魔法与炼金术两者壁垒的学说雏形已经产生,但这项研究却胎死腹中,又被它曾经的探究者弃若敝履。
维德·β·萨缪尔是个怎么样的人?
当瑚金再次在银顶城与维德相遇时,她们之间仍然未有更多的交集。曾经的少年已经成为了青年,面容倒是与他们在课堂视线交错时所差无几,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恰恰一切都和瑚金对他模糊不清的印象天差地别。
他热络地和她打招呼,说着空洞的奉承话,就像那些学术会上盛赞她的年轻与智慧的庸人。在瑚金的记忆里,也可能是臆想中,他应该是安静的、离群的、如同她们共同的故乡吹来的风一般干燥又冰冷。她问他为何将那本笔记留在钟塔,而他却漫不经心地答非所问:
“那种小事不值您挂心,但如果鄙人的胡言乱语能够为瑚金老师带来些许灵感,那简直是鄙人三生之幸。”
他的语气是带笑的,却不带一丝感情,像一丝讥讽,像一声叹息。他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扭头用指节敲了一下身边辛苦算账的龙化病人的头,轻描淡写地帮她更正了预算的金额。原本该陪在他左右的魔纹骑士变成了风尘仆仆的佣兵,原本该是他归宿的书阁变成了嘈杂的市井,他对她抛出的话题不再有兴趣,哪怕那是他昔日的心血。
瑚金突然想起了有关维德为何被逐出钟塔的传言。
她不会主动挑拨,也不会主动刺伤别人,所以她只是摊摊手,用一句玩笑话表达些许遗憾:
“看来我错过了和你探讨的最佳时机。”
“不,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时机。”维德回过头,平淡地答复她,“我只是换了个课题罢了。”
这大约是瑚金与维德为数不多的会面中,他唯一一次露出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致我亲爱的姐姐,
说来可能有些唐突,但您可能唐突多了一个……妹妹?啊,虽然她始终坚称她才是姐姐,这怎么可能呢?我的姐姐始终只有您一人而已……”
“嘎哦,可是你看起来好小的样子,应该我才是姐姐吧?”长着龙角的雇佣兵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指了指自己说道,当然,她并看不懂维德正在书写的文字,不然的话一定会懊丧到蹲在角落半天不说话。
这位名叫康佩的少女是一名龙化佣兵,得了龙化病的可怜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古怪疾病的缘故,她长得又矮又小,完全看不出来像是已经成年了的样子。
不过在外貌这个问题上,维德也半斤八两。
维德是她捡回来的,用康佩的形容,当时外面下着好大的雨,他浑身都湿透了,而她就像捡一条流浪狗一样把他临时捡了回去。
说实话,维德对于那天的记忆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封魔处理的剧痛,也可能是因为淋了雨所以发了烧。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说话,一说话喉咙就相当痛,不过他还可以用写字的方式和康佩聊天,因为康佩说话很慢,他们的频率恰好能够接上,只不过很多内容他需要再用拼写和更加浅显的比喻向康佩解释含义。
说起来,他为什么会被逐出钟塔呢?维德冥思苦想,大概是因为他不学无术甚至想研究炼金师无需咏唱的特性,所以惹怒了贤者吧?
康佩倒是不介意这些,在她看来维德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他可以让重物漂浮在半空中,还可以在一眨眼间把一小块矿石变成一把武器,而且他还很有学问、认识很多字、看过很多书,简直是个许愿机一样的存在。
所以在维德告诉她,他并不能瞬间制成肉酱的时候,康佩失落了很久。
“你对我的信任和赞美令我诚惶诚恐,不过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小把戏罢了,即使在炼金术师之间也完全不值一提。至于瞬间制成肉酱,恕我能力有限,并不能把这么精致又美味的物品像这种铁块一样瞬间制造出来。”
维德用有些夸张而且充满废话的语言对康佩的天马行空明褒暗贬,但康佩完全没听懂维德的言外之意,她只觉得又学到了好多听起来很了不起的词语,而且她坚持认为这算维德答应她以后一定会做给她吃。
“维德真的好厉害哇。”康佩在和维德聊天时总是格外的有精神,哪怕她平日里总是很困,“做过魔法师,还能做好炼金术师。我在酒馆里看到很多脖子上有疤的人天天酗酒,欠了好多钱,最后突然就消失哩。”
这样的生活确实存在一定落差,很多人难以承受的落差。但是从小就在佣兵堆里长大的康佩理解不了,因为在她看来,无论是魔法师、炼金术师、还是那些骑士、甚至是酒馆里一些老练的佣兵,大家都是亮闪闪的存在。
“我的第一把炼金武器是一柄杖,可以扩大我的法术覆盖范围,和您的剑外形很像,所以我也叫它特拉希尔。”
维德继续写着那封要寄给姐姐的信,而康佩还在边上喋喋不休。今天她拿到了一次不菲的薪酬,她很高兴,甚至给自己买了两杯啤酒和一块烤肉。自从遇到维德,她感觉自己的生活尽是好事。报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好多,黑市上卖货的商人也总给优惠价,她终于能攒下一点钱了,哪怕罐子里的金币还是少得可怜。
“之后我应该还会再做一把炼金武器,我想送给您……”
“喂——维德,你在听我说话吗?你也吃一口嘛,可好吃了,哎?你又再给你姐姐写信啊?我好像看到有我的名字,你提到我了?是不是说我很厉害哇?”
“……但是康佩她实在是太吵了,而且您很强,想来也不需要这些。以我们目前的立场,也许这反而会给您带来麻烦,所以,我会考虑送给您其他更有意义的作品。”
维德写下这段话之后,随手把羽毛笔重新丢进了墨水瓶里,他笑容满面地看向康佩,但语气却有些阴阳怪气:
“康佩阁下今天也很富有活力,对食物的品味也非常独到……啊!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救了我并为我提供住所的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谢过你,这可真是让我感到惭愧。”
哎?明明维德也帮了我好多……
康佩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她迟钝的社交能力终究被维德完全拿捏了。维德问她:
“所以,你想不想要一把炼金武器?”
“我专门给你做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属于你的炼金武器?”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回答想或不想之前,康佩先爆发出了一阵引人侧目的尖叫,她实在太兴奋了,甚至差点把酒杯打翻,“那、那不是超级了不起吗!可以吗!可以像老大的那把剑那么厉害吗!”
“虽然阿迦的作品与我的作品简直是云泥之别,与他的武器相比,我的作品恐怕只会有辱炼金武器的名声。但如果你想要……”
“想要!超级想要!”康佩迫不及待地打断了维德,“可可可可以在边上嵌龙鳞吗!是真的龙鳞……啊,不行的话我的鳞片也可以!我还想能用它烤肉!对了!刀柄能写我的名字吗!这样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一把超级厉害的武器了!感觉还有好多好多想要的功能……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提。”维德难得说得言简意赅。
“感觉我还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考虑哇……虽然维德送给我的不管什么样感觉都能拿出来炫耀……哇我真的可以向炼金术师提要求!感觉我也是超级厉害超级有钱的佣兵了!”康佩摆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的心愿,一时间语无伦次。
维德看着兴奋的康佩,无言接过了自己的那一杯酒抿了一口,黑山羊酒馆的麦酒很苦,不像主城区卖得那样香醇甜美,但却令他有种无比亲切的感觉。
“总之,我们先去找龙吧。”他对康佩说道,“一头真正的龙,可以给我们一枚鳞片的龙。”
然后呢?
“然后我用它帮你锻一柄剑,或者一把刀,完全按照你的要求,我相信你一定能给我充足的挑战性。”
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要做什么?你要去哪里?她还能再活多久?如果她等不及你履行约定就死去了,或者你成功完成了你们的约定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办?
维德没有办法回复他问自己的这些问题,他只是与康佩定下了约定,一个足够让他思考现在他该干什么的约定。
“在那之前,请为我祈祷,等待我的好消息吧,姐姐。我会继续给您写信的。”
他在信的末尾写下了这样的文字,用火漆将信封了起来。
“咳咳,大家听我说!”
前略,总之事情经过大概是大纳言眠眠像一只飞驰的羊驼一样载着辞一路狂奔,半路撞到了刚刚来到天堂的夜羽南乃花,随后假冒丘比特的那泽鲁突然被告知如果天使不谈恋爱也会被加入猎杀名单,经过这样那样的波折后和夜羽南乃花确定了恋爱关系。然后时间便推移到了这里。
赛尔站在垫脚箱上对着麦克风郑重宣布欢迎烤肉会即将开始,食材自备。所以说为什么都已经到了天国还要吃烤肉?辞在心里嘀咕着,而就在这时,赛尔小声补充了一句:
“如果带不回来食材,有一定概率会变成今晚的食材。”
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一丝干劲。
“呀,话虽如此,可是食材怎么办呢!”那泽鲁在一旁认真地思考着,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既然是天堂的土著,一定知道一些搜集食材的地方吧?辞这么想着,随即那泽鲁便深情款款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如果实在找不到食材,我的尾巴也是可以的。”
虽然这话很有牺牲精神,但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所以才觉得被恋人吃掉很浪漫啊……
好在南乃花作为常识人应该是能制止住那泽鲁的妄想的。只是南乃花听了那泽鲁的话后若有所思,最终竟然应了下来:
“感觉也不是不行的样子……”
……这位OL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会被版权规避掉的场景?
辞叹了口气,他的内心活动再怎么丰富,终究也没有人会听得到。说实话,自从到了天堂开始,这一切的剧情就像一辆失控的卡车一样,不知道会漂移向什么地方。
辞并不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硬要说的话,驱使他去做这件事的理由也仅仅是他不想变成食材。当然,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变成食材也就只能接受了。
但是他的搭档此时倒是充满了干劲,眠眠在简单整理了一下之后便决定出发了。配合着隔壁已经开始苦情版怪O猎人的氛围,大踏步向前迈进的眠眠倒是走出了一种王者出征的气场。
“要是能有水果之类的东西就好了。”辞跟在她身后悄声说。
“那可不行啊归山。”虽然直到不久之前二人还是陌生人的关系,但毕竟是同校学生,又是同一场悲剧的经历着,眠眠凭借着她优秀的社交神经很快将二人的距离拉近至普通好友,“说到BBQ那当然是要肉吧!”
“呃,保险起见我问一下,大纳言同学,食材来源是……?”辞犹疑地开口。
“区区铅球人家还是会的!到时候嘿!嘭!啪!地砸过去就好了!”眠眠胸有成竹。
是该说不愧是田径部主将真可靠吗,还是该说为什么这边也在怪O猎人啊……
辞不禁又叹了口气。
不过说到狩猎,辞突然想到自己在天堂遇到河合梨花时的场景。梨花在听了规则后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甚至还有些悠哉地打趣辞道:
“既然遇到了归山同学,要不要我们逢场做戏一下呢?”
“不,这还是……”而当时并不想服从规则,只想老老实实做个死人的辞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开玩笑的,毕竟归山同学并不是我的tip。”梨花完全没放在心上,“既然来到这里了,那我当然是要好好谈一场恋爱的。”
临走时她如此对辞告别:
“我要去狩猎自己的爱情了,归山同学也加油吧!”
明明是个很美好的画面,但在这一连串的兵荒马乱之后,梨花骑着羊驼挥舞着长枪在大草原上狩猎的想象画面已经在辞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说到底,不谈恋爱就去死什么的,听起来倒也很像是某种世外部落会定下的规矩。
想到这里,辞不禁又叹了口气。
“好啦!打起精神来!”不知道辞究竟在想什么的眠眠冷不丁从背后拍了辞一巴掌,随后一蹦一跳地重新绕到他前面开路,“有人家在呢你怕什么!人家就算把那只火龙果抓了,也不会让你变成烤肉的!”
……所以说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啊!
“那些丘比特说了,不能狩猎天堂的灵魂。”辞一本正经地提醒眠眠。
“人家知道,你这个人真是很开不起玩笑哎。”眠眠笑着用手肘捣了捣辞。就是因为眠眠这种实在是太过坚韧的神经和处事态度,辞才常常分不清她和那泽鲁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既然当事人都不太在意,那就说明其实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吧。
在辞得出这个结论时,眠眠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了。
辞抬起头,站在他们对面的是捧着一兜苹果的梨花,还有一名陌生的成年男性,应该就是梨花的恋人了。
河合同学的行动力还真是充沛啊。辞不由得感到佩服。这么说来,大纳言同学应该很高兴吧,毕竟她们两个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呀,眠眠,你和归山同学一组啦。”但是率先开口的是梨花而不是眠眠,她想将苹果递给对方,脸上挂着有些说不清的笑容,“我之前还在想,眠眠的话一定能上天堂。”
眠眠没有接这句话,反而向后退了半步,避开了梨花递过来的苹果。
“你们在为食材苦恼吗?我们这里……”
“不需要你操心。”眠眠以一种冷冰冰的态度回绝了梨花,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辞是很难把这种表情和语气与这个女生联系在一起的,“人家自己会想办法的,所以不打扰你新生的恋爱时光了。”
虽然话不算恶毒,但很难说是不带刺的。梨花显然也察觉到眠眠的状态,悬空的手自然而然地缩了回来。总感觉在这样下去时态会越来越麻烦,辞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站在梨花身边的男人,很显然对方也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走了,归山。”眠眠几乎是有些凶狠地抓着辞的手腕把他向前拖,她快步绕开了梨花,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辞踉跄着被拽着走,直到确定梨花听不见,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
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直接被眠眠干脆利落地抢白:
“你为什么不告诉人家。”
“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人家!”眠眠几乎是用尖叫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见过梨花对吧!你在遇见人家之前已经见过梨花了对吧!
“是这样没错……?”辞还是搞不懂眠眠究竟为什么在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人家……”眠眠的声音逐渐沉了下来,她几乎需要深呼吸,冷静一下头脑,才能重新组织好语言,“梨花她……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