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正面出场但还是关联一下伊勒坦老师(心虚)
距离雪山调查队上山已经过去了几日,银顶城从枫华庆典华和角逐赛里冷却下来,街上显得萧条起来。克莱尔接到委托的时候稍有些意外,在连首领阿迦都前往雪山的情况下,居然有炼金术师能抵抗住探秘的诱惑,老实地待在银顶城,实在是件有点稀罕的事,而且内容简单,报酬丰厚,只要求被雇佣者有一把子力气,需要做力气活。
她来到雇主的塔楼前敲门,这栋楼大约二至三层高,虽说是个传闻里做些稀奇古怪东西的人,但雇主住处的外观倒是可以说平平无奇,抱着这样的思绪,克莱尔敲了敲门。
门后传来挂锁的声音,银发魔女眼前飘过漂浮的布料,她一时愕然,凝神细看,发现是两个小小的兔子手偶,黑纽扣缝的眼睛,正捧着栓门的门链飘至一边,其中一只甚至对她行了个礼。
而走进洞开的门,来到会客厅,克莱尔才明白这位雇主莉婉为什么在此时选择原地不动,又发布了那样的委托——身高不到她腰际的炼金术师坐在沙发上,头上几乎布满了层层阴云,肉眼可见的情绪不佳。
黄金之家的问题药水在离城之际多少掀起了一阵骚乱和风波,眼前的炼金术师差不多七八岁的幼童模样,穿着厚实的外套,蹬着不怎么合脚的兔子拖鞋,依旧戴着那副圆眼镜,倒是平时编束漂亮的头发披着,有不少倔强地翘了起来。
“你好,克莱尔。”退化成儿童的炼金术师干巴巴地说,那对手偶兔子已经关上了门,熟练地拿起梳子开始给她梳头发,“如你所见,我需要一个实验室帮工,没什么难度,但请一定遵循规矩,在我的实验室大呼小叫,我不想和人解释你在我的实验室到底碎成了多少块。”
佣兵的眼光不可遏制地朝着兔子们偏移了那么几秒。
“我没问题。”她回过神来,暗自端正了表情,“那么现在就开始?”
莉婉点了点头,跳下沙发,领着克莱尔朝着螺旋向下的楼梯走去,这屋子整个处于一种凌乱的混沌之中,活动的东西太多了,顺着楼梯扶手滑动的抹布,地毯附近来回徘徊的小熊都让佣兵有种手脚无处安放的无奈感,更别提她们起身走动时,天花板的吊灯花一样绽开,游出一条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每根节肢都是利刃尖锥的金属千足虫样的怪东西,安静地趴伏在了塔楼的窗口边。
那怪虫的存在感太强,克莱尔分了下神,脚下就踢到了一只蓝色的东西,她低头看去,那玩意有一只小狗那么大,黑豆大的眼睛,头上竖着两只耳朵不住晃动,身体像是蓝色的橡皮泥,蠕动着生出波浪形不固定的足来,在地板上快速前行。这似狗又似兔的小泥怪身上沾了些灰尘,看起来活泼的很,红色的舌头卷着一把钥匙,邀功似的把钥匙朝克莱尔面前递了递。
“啊,对了,那是客房的钥匙,这几天你可以住在那里。”炼金术师这样补充道,或许察觉到了克莱尔的目光,“那么还是要说明一下。”
孩子模样的女孩把钥匙拿起,递给了佣兵,接着拎起那只小泥怪,把那双闪闪发光的黑色小眼睛径直拔了出来。
没了眼睛,留下两个空洞的泥怪身体当即失去支撑般慢慢塌陷,变成一团瘫软的蓝色泥团,被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扔进了垃圾桶,接着她拉开柜子的抽屉,将那两只黑眼睛按进了一块蓝色的方形泥砖上——克莱尔眼见着它蠕动着重新圆润起来,生出相差无几的耳朵和舌头,从抽屉里扑通跳了出来,晃着耳朵去别处游荡了。
“如你所见。”炼金术师慢吞吞地说,她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虽然看起来很生动,但请记住,这屋子里除了你和我,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
“上一个和我讨论炼金产品权利的人已经永远闭嘴了,希望你不要对根本不存在生命的东西倾注多余的感情,它们只是像,而不是真的有生命和智慧,这只是一种拟态,无聊的同情和怜爱会给工作带来麻烦。”
在发现克莱尔并没有因此露出什么不赞同的表情,只应了一声后,银发的术师看起来有些满意。
她们穿过向下的阶梯,克莱尔推开厚重的门扉,来到了炼金术师的工作间。
这地方或许被施过空间魔法,这是佣兵脑内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毕竟就外表来看,这塔楼就不像是能有十几米纵深房间的类型。
和楼上家居室怪诞中还有阴森可爱的风景不同,这位乖张的术师的工作间的风格居然更靠近黄金之家的大熔炉,正统且森严精密的机械风格充斥着整个房间。但如此大的空间已经被占据了大半,进来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它吸引目光。
有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研究什么东西?这是克莱尔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那是一尊巨大的……简直可以说是战争机器也不为过的魔像雏形,已经完成了大半,金属的兽首被雕刻得狰狞狂放,伏地支撑身体的两只前肢极为粗壮,最下是四根锐利的趾爪,后肢较前肢来说小了不少,仍是爆发力极强的兽类后肢,更有连着脊背的钢铁似的可怕尾巴。这金属巨兽的头、颈、臂、尾上都牢牢卡着极粗厚的环和锁,从头到脚都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深红色铭文,像是被锁死又被烙上无数邪异花纹的死兽,恐怖得叫人不寒而栗,而在恐怖之余,直面这尊前所未有的魔像,粗犷和精密、野蛮和冷酷并存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克莱尔听见自己问。
“还没有完成的魔像。”炼金术师调了调刚刚戴上的护目镜,指了指一旁的防护用具示意克莱尔戴上,似乎到了她乐于解释的领域,莉婉的话多了起来(虽然她也并不是个寡言的人),“从前我的导师普鲁登斯宣称衣服是人的另一种灵魂,通过旧衣服来复现物主的习惯性行为,以达到操控使用的目的。但我并不认同他的观点,嗯,或许是因为他以前在钟塔过得太单纯了。他总是有这样法师的秉性,即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有强烈的探求之心,无论这东西是否真的能被掌控,去追求神啊灵魂啊之类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甚至并不能证明其存在的东西。旧衣服是否真的残留有灵魂,还是只是有残留的意识或魔力的轨迹?或者说我们只是根据对旧衣服的观测而推论出了这东西从前主人的习性,从而以此为基底令它行动,这都是未可知的。”
她完全没理会一头雾水穿戴装备的佣兵,继续侃侃而谈:“甚至退一万步来说,去接触跟人的意识有关的东西总是危险的,我们如何能得知死者的感情?旧衣服有死者的惯性,如果死的是个法师仇恨者呢?这件衣服活过来的瞬间是否会立刻进行攻击?而如果在战斗时面对的是衣服旧主的所爱之人,衣服是否会违背操控者的意志?已知我们没有能够进行检测的魔法,那么如何能判明这件衣服究竟有多少灵魂残留,能够达到何种程度?感情是可以量化的吗,是固定不变的吗,是会随着场景的变化波动的吗?这太过于……总之或许是神学的范围了,不是我喜欢的课题。就像是你的武器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它有可能在你使用它时顺从或反抗,那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地使用它吗,克莱尔?”
“唔……能吧。”佣兵看起来已经被她的长篇大论打败了,顺着自己的感觉回答,“毕竟是我在用,它们想什么关我屁事。”
她面前的小女孩露出了无语的神情,不过因为年纪所限,倒没显得让人讨厌,只是有些好笑:“不过如果你以后有机会遇见普鲁斯登老师,可不能这么说,他的精神比较脆弱,容不得这么过分的话。”
“然而普世意义上对魔像的理解来说,很多人认为魔像的最终形态应该是成为真正的智慧生命,魔像可以得到生命吗?我想目前还没有人能做到给死物化生的地步,但魔像真的需要生命吗?我想是不需要的。把那个搬过来,谢谢。”莉婉指了指角落的一筐紫色石头,“因为生命是不可复制,不可替换,更难以控制的东西。”
“就像刚刚的狗泥怪一样,只需要拿下一对眼睛就可以让它在别的泥块里重新工作,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给它生命?活着的东西惧怕死亡,那么从没有活过的魔像又为什么要增加缺点?当然我在故事里看过有人将自己的灵魂放在盒子里,成了可以转移躯体的不死生物,虽然这只是个故事,但魔像可以做到类似的替换,不是吗?何必执着于什么独一无二的珍贵生命呢?”絮絮叨叨的术师手上半点没有慢下来,指使着克莱尔把石块倒进机器压出深紫色的粉末来,装进杯子,又拿起另一管黄色的溶液,稳稳地倒了进去,看得佣兵眉眼一抽——如果她没记错,这管子里的试剂在黑市价比黄金,现在倒是被这位雇主倒的一滴不剩。
“当然这或许是什么人类的浪漫天性和艺术细胞作祟,所以说人的想象力太丰富真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能对着拟态生命产生感情我可以理解,但能把它们的行动指令擅自补充成拥有了智慧,对主人产生了忠诚啊感情啊什么的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特别是……嗯。”莉婉露出了格外不好看的神色,“有些贵族总是会认为最精巧的魔像应该是最为肖像人的人偶,杰作中的杰作,拜托,我可不想银顶城真的演什么皮利马格翁的故事。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觉得人类就是万物之主,给我提这种恶心的要求?”
克莱尔在帮莉婉敲深海蝶贝,她算是发现了,这位雇主只是想说话,甚至不管自己这位听众究竟有没有在听和附和,于是左耳进右耳出,一边点头一边拿着锤子把贝壳敲得梆梆直响。
“拟态就一定要做的和原生物一样吗,我看未必,人类一定比史莱姆高级?那也不一定。有给他们做美少女娃娃的功夫我能看完一本书了。人偶不能让人得到感情价值,那都是假的,我宁愿多做一个泥怪都懒得去做人形,那只会带来麻烦,麻烦,和无尽的麻烦,你永远不知道人会对着这种娃娃发什么疯,把自己心里的幻觉寄托给玩偶,最后难以接受这东西根本就是死的的事实,去找什么邪教和邪法来满足自己。而且我敢说每一个买娃娃的人都肯定看过它们有没有生殖器,呕。”
莉婉手里的试剂已经变成了令人目眩的虹色,术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结束了她的批判:“魔像的身躯要用这种罕见的酊剂和混合物熔接,一般来说拟态活化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在魔法材料上镌刻铭文,直接引出材料的魔力进行活化,一种是使用魔力素材做成核心,使其一定范围内的材料进行活化操控,但这样大规模的魔像,以二级的炼金术来说,带动它行动实在过于困难,甚至我认为一般的法师也无法进行。所以使用高级导魔材料的同时,进行两种镌刻方式的并行铭刻,把部分组合成链组……”
银发魔女只听得头脑发胀,把小个子的音频输出器抗在肩上,看着她将那贵得让人胆寒的试液点在铭文的凹槽里,晕出呼吸般起伏明灭的艳丽虹彩,让那钢铁巨兽都显出半分温柔的瑰丽来。
确实有的时候人会因为外表产生幻觉,这时候再看它,倒也没有那么令人震悚了。
“所以你做了这个?”克莱尔问。
“大概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非生命究竟可以做到何种程度,我想知道。”小小的术师坐在克莱尔的肩膀上,即使这里比室外暖和的多,但她的手指尖依旧因为这样些微的寒冷而发青,“这是听我号令的守卫,我的征战者。”
因为我羸弱普通的生命无法永永远远,但在我活着时,我要见证和创造最接近不朽的魔像。
感冒的我只能缓慢地爬……下一话会是非常密集的战斗回所以会更慢,在爬了在爬了……
“多伊阁下,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这是维德不知道第几次拒绝多伊明里暗里的暗示。自从多伊发现维德就是那个传闻中可以瞬间炼成物品的炼金术师之后,他便总是试图证实被快速生成的一次性武器并不算是炼金制品。
“维德的东西明明很好用哇。”反而语气有些骄傲的人是康佩,也许是白茫茫的环境让她有点无聊,碰到她熟悉的话题终于能让她精神一点,“而且也没有嘭啪咚的效果,给罐头用应该可以吧?”
“你想让我被阿迦杀了吗?”维德反问她,康佩立刻像吃了螺丝一样闭紧了嘴巴。
“唉……”多伊感觉很不公平,感受兰诺雪山的冷空气是四个人的事,但是只有他一个人需要硬扛这份寒冷。坏心眼的炼金术师不但不给他可以用来保温的火石,连备用武器都不肯支援给他,“早知道我也去领一点保温药水好了……”
明明黄金之家建立的初衷是让所有人都能感受魔法的恩泽,但如今却唯独把魔纹骑士排除在外,这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一种霸凌。虽然多伊没有直白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但维德依旧感受到了他的弦外之音,幽幽地同他讲:
“也许阁下加入佣兵的阵营就能使用这种方便的道具了,这也很公平。”
“不过多伊先生真的对炼金术很好奇啊。”埃里知道维德的话里带刺,虽说多伊可能不太会介意,为了气氛不会特别僵硬,他还是选择站出来打个圆场。
“这是为了正义。”多伊小声答道,他不敢说自己一点私心都没有,但有了炼金武器的加持,魔纹骑士确实可以更好地守护这里。他承认维德说得没错,人们对龙化佣兵的敌意与炼金术师对魔纹骑士的偏见都是源于过去的血仇,这并不公平,却也无可奈何。他自顾自地嘟囔着,像是给自己安慰,也像是回答维德的问题:
“如果我得了龙化病那就没机会了。”
维德瞥了多伊一眼,半晌后才嗤笑一声,评价他道:
“阁下真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
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拿话刺过他。
“真是非常抱歉,耶茨先生。”爱苪丝呼出一口白气,有些难为情地不知第几遍同护送自己的骑士道谢,“连累您要陪我们来这种地方。”
“没关系。”这也是耶茨不知第几次回答爱苪丝,虽说是护送,但他始终与面前的两位女士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仿佛他只是一个过路人一般。反正即使不陪你们来,希德尔多半也会让我护送他过来,耶茨在心底想着。正因横竖都要来这里,究竟是和谁一起来,对他而言并无关紧要。
他知道爱苪丝为何会如此过意不去。雪山上恶劣的环境仅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因为这种安排会让他的立场十分微妙。从贵族的角度来说,在爱苪丝的双亲去世后,觊觎紫藤一族遗产的人不计其数,而守护最后一株紫藤的利刃偏偏在此时患上了龙化病,那些自诩本家的人显然已经按捺不住。而从骑士的角度来说,举报患上龙化病的金泽维娜几乎可以说是他的义务,但他此时此刻却正在协助她们“逃离”银顶城。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耶茨日后的处境都定然会尴尬、甚至可能面临危险。
在和耶茨“相熟”之前,爱苪丝也很难相信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骑士会主动答应这次护送任务。严格意义上来说,耶茨也确实不算主动答应,他只是收希德尔指派才过来的。只不过从本心来说,他并不抗拒这次任务。
“只因为一个怪病,就要处决以前的同事果然很奇怪吧……”耶茨低着头,嘟囔着毫无逻辑的话。爱苪丝误以为他有些疲惫,问他是否需要休息,而他则顺势岔开了话题:
“如果你们只是想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雪山绝对不是一个好去处。”
“……我知道。”爱苪丝说着,下意识地拉住了金泽维娜的手,“但是有一种学说认为,龙血是治愈龙化病的良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龙血啊……”耶茨也跟着念叨着这个词语,而就在这是,像是回应这个称呼一般,远处传来了如同巨龙吐息一般的震动。
角逐赛的结束,并没有影响枫华庆典的热闹。但枫华庆典却不能使整个银顶城都活跃起来。
位于下城区的贫民窟一如既往,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只有极少数有闲心去参加枫华庆典,更多的,则依旧为了生计而发愁。枫华庆典对他们最大的意义,或许只是这段时间更容易找到洗刷盘子这类工作,忙碌一天,拿到几个铜板,换取活下去的口粮。
相对于贫民窟,同样黑暗的还有黑市。
今天,黑市中出现了显得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没想到这里的环境这么差,感觉比我遇到你的那个地方还要差。”阿尔伯特环顾四周,有种用魔法将地上的污秽全数冲刷干净的冲动。
埃默里赫警戒着四周,他出身于贫民窟,虽然已经离开那里14年的时间,但小时候便刻入骨髓的一些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忘记。
“当时我逃到了偏外围的区域,而我当时居住的地方和这里差不多。兄长一个人绝对不要来这种地方,很危险。”虽然两人都披着斗篷,遮住了全身,但斗篷明显崭新的布料依旧引来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真是难以想象,温德米尔那孩子是怎么独自生活在这种地方的。”阿尔伯特对视线有些敏感,那些源于阴暗处,带着恶意的视线令他浑身难受。
温德米尔是医生,按理说不应该住在如此混乱的地方,但由于他会免费治疗龙化病患者,导致一直都存不下来什么钱。
温德米尔的诊所并没有很多人,他的屋子里放着一个大药架,上面有这各种药品,旁边还立着个小牌子,写有‘佣兵自取’的字样,到这里的佣兵大都是拿到药便匆匆离开。
阿尔伯特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寻找默利。他正被温德米尔压在墙角,两人唇齿相交,来不及吞咽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阿尔伯特微挑眉头,有些惊讶,如果没记错,这两个人都是男的,而且,是亲兄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关系。至于埃默里赫,小家伙看到眼前一幕的瞬间就脸爆红,猛然移开了视线。阿尔伯特相信,若不是不敢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间屋子里,埃默里赫绝对已经跑出去找地方缓解这份冲击。
“欢迎……咦,是阿尔伯特哥哥?还有埃默里赫哥哥?虽然很高兴,但是我这里并不欢迎魔法师跟魔纹骑士的到来。”
“那还真是失礼了。”阿尔伯特微微欠身:“不如去我家里坐坐,正好新来了位手艺很好的甜点师,我们可以边品尝搞点边聊一些事情。”他扫了眼默利脖子上绑有绷带的位置。
“大贵族居然也会邀请我这样的人,真是不可思议。你们……”温德米尔捂住了默利的嘴。
“抱歉,阿尔伯特哥哥,兔子先生他没有恶意的,我很乐意去做客。”
马车行驶在大路上,车里的气氛很奇怪。
阿尔伯特与温德米尔闲聊着各种事情,两人脸上都带着笑,看似其乐融融,但笑意却又未深入眼底。埃默里赫显得局促不安,视线完全不敢看向约里德兄弟,明显还没有缓过来。默利望着窗外不断后掠的景色,表情并不好看,尤其是当马车行使入上城区后。曾经的约里德家便是住在上城区。
“两位客人,请前往花园凉亭,那里已经备好了茶水。”管家于宅邸门口迎接众人。
阿尔伯特拉住想跑的埃默里赫:“埃里,带温德米尔在花园里逛逛,许久不见,我想跟默利聊一聊。”
“啊,我还想让兔子先生跟我一起去看看……”
“等下我们会去找你们的。你送我的小兔子也在花园里。”
“那好,兔子先生,一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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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凉亭中,两人相对而坐,中间精美的搞点也没有冲淡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不知道哈里斯少爷找我什么事?角逐塞也是你们赢了。”
“默利,我想你也能猜到我想问什么。”阿尔伯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绷带下面的,就是封魔印吧,中了封魔印的你,为什么还能继续使用魔法?”
“啊?阿尔伯特对这感兴趣吗?其实都是过去的事情罢了,现在依然可以使用魔法是事实。”
“过去的事也是可以谈的。”
“与其拘泥于过去,不如放眼未来。”默利笑容略微张狂:“听说你们要去雪山,带上我怎么样?”
“我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带你去雪山?”
“无所谓,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还能少不少的麻烦。”默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真是有道理,毕竟因为种种原因,我也不能将你囚禁在这里。”阿尔伯特放松后靠:“既然如此,将你放在能够看到的地方总好过你在暗处搞什么动作。那么,去雪山的装备你有准备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8760/
巴德尔醒来的时候,自己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缩在伊森怀里,而他的脚非常不幸地在下落的时候磕在了石头上,现在肿得像个刚出炉的面包。他头晕眼花地从伊森僵硬的臂膀里挣脱了出来,手扶着地面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湿黏一片。
他的晶石掉落在不远处,应他的感召向他飘移而来,借着晶石的辉光,巴德尔看清了伊森的状况——
下落的时候,骑士替自己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冲击,那头银色的长发被血污浸染得发黑,流出来的血液几乎染红了身下一整片石地。他赶紧凑上去摸对方的脉搏,察觉到对方还有微弱的呼吸的时候松了一口气,顿时治愈魔法不要命地往对方身上扔。他当初上魔法课讲治愈魔法的时候睡过去了,也不知道记对了多少,不管有用没用先念了再说。
他往自己脚上也扔了一个。感觉到肿痛有所消退,巴德尔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没完全忘掉。
确认伊森基本脱离危险之后,他尝试着把对方从地上扶起来。破碎的盔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当看到对方的右手的时候巴德尔僵在了原地。
——伊森的右臂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在了一边,整个右臂的布料都被鲜血浸透了,衣服破碎之处甚至还能看到骨头的痕迹。
他们两个一路从断崖上滚下来,伊森的右手臂为了保护他的头部,在尖锐的石块上进行了多次冲击,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开放性骨折。
巴德尔头脑一片空白。缓了很久才慢慢上手,回忆着浅薄的医学知识小心地将伊森的断裂的骨头大致复位,然后用自己的衣带帮他吊在胸前。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当年他的老爸为了让他这个花架子能撑得起贵族少爷的门面,在他成人之前给他请过一个严厉的家庭教师,来教导他一些额外的知识,其中就包括外科医学。做完了这一切,他将昏迷不醒的伊森搀了起来,沿着崖底的小路,两人一瘸一拐地进行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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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伊森!醒醒!”
声音。很吵的声音。
“伊森!别睡!……醒醒!伊森!”
触感。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谁?
伊森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他锈蚀的思维开始转动,猜测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角膜有些充血,问题不大,至少没有瞎掉。假如自己瞎了,还得靠科莱养活,简直难以想象……
他吐了口气,忽然被对方架了起来,伤口被牵扯的疼痛令他皱了皱眉。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模糊的金色,在他眼前晃了晃,“伊森?伊森?不会摔傻了吧……”
伊森勉强扯出一个冷笑,“没有,好着呢……”说完咳嗽了两声,吐出来一口淤血,感觉胸口顺畅了很多。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小山洞,面积不大;入口很小,十分隐蔽,除非虫蛇一类,否则一般野兽找不到他们。
从右手臂传来的剧痛来看,他这条胳膊应该算是废了,也不知道万一遇上什么魔兽,他俩一个不会左手拿剑的骑士、一个只会辅助魔法的魔法师,能不能逃出生天。
“自从我们遇险后过了多久?”
“不知道。”巴德尔摇了摇头。他们两个摔下悬崖的时候是一个下午,之前他苏醒的时候也是个下午,保守来算,他们两个已经昏迷了一整天。还挺幸运,没被冻死。“不过问题也不大啦,按照之前的赶路速度来看,大部队应该已经回到城里了。我猜他们肯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巴德尔乐观地说。
伊森点了点头。他俩坠崖的位置说不上好,下方正好是乱石堆,且海拔高度也不低,搜救队想要找他们也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
“我去……”巴德尔骂了句脏话。他踉踉跄跄地爬到洞口往外看,有些无措地回头,“伊森,外面下雪了……”
伊森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就结束。
山中下雪不比城内,可以说笑似的下一阵子就停。假如要等这阵风雪过去,起码要在这岩洞里坚持半个多月;毕竟大雪封山,强行上山的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样子只能靠自己啦。”巴德尔又爬了回来,翻了翻自己已经洒得七零八落的行囊,“还有一点食物,省着吃应该还能坚持几天。”他顿了顿,“再不济还能去猎头野兽来吃吃嘛,山里总不能都是魔物吧。”
真乐观。伊森想,但也没有立刻揭穿。在逆境之中,虚幻的希望总比深切的绝望要好得多。
“等到雪停,我先去探路吧!”巴德尔说,“我的状态好一点,说不定很快我就能跑回银顶城去搬救兵呢。”
伊森摇了摇头,“一起走。假如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没有办法和你取得联系,这样更不容易脱困。”
“也是。”巴德尔想了想,“唉……不管了,先睡一觉。本来以为上山还能找到什么材料,真是无妄之灾~”他和衣在伊森身边躺下,打了个哆嗦,“真冷啊,就算穿了这么厚的衣服也完全不行啊……哎,伊森,你冷不冷?”
“还好。”伊森摸了摸肩头的甲胄,上面已经结了一层霜。
“要是我会火属性的魔法就万事大吉了。”巴德尔长叹一声,随后转身冲着伊森张开手臂,“你冷的话可以来我这里睡喔~”
回应他的是伊森冷漠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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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巴德尔被冻醒了。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伸手推了推伊森,“伊森,我听着风声好像小了点,不如我们——”
入手的滚烫温度令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巴德尔翻身爬起来,熟练地用他的晶石照明。伊森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从裸露在外的皮肤温度来推测,这人起码是发了高热。也是,先是伤口发炎,又是失血过多,试问哪个正常人类扛得住?巴德尔怜悯了一下跟着自己倒大霉的骑士,看了看外头的天气,又看了看地上昏睡的骑士,犹豫再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在了对方身上。
脱完之后,他又打了两个喷嚏,带着他散发微光的晶石爬出了洞口。
——他和伊森不能再耗下去了,伊森伤得太重,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在这里。他等不了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大魔法师,总不能一直躲在后面嘛。”巴德尔搓着胳膊,眯着眼睛辨认方向。晶石在他的身前旋转着,此时此刻,他想起了那个上山之前就狠狠揍了他一顿的女孩,不由得笑了一声。
“汉娜啊汉娜,假如我能活着回去,我就向你求婚吧。”他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这样也很不错,“对,结婚,再请伊森和他那个小弟弟来家里作客。”
“我这么有钱,还这么帅,脾气也好得不行,这么好的男人到哪里去找啊?”他把自己逗笑了,“汉娜也肯定这么觉得,她就是喜欢我。”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可能到来的未知的危险和对黑夜的恐惧,慢慢地向来时的方向摸去。
——犹如一只金色的鸟雀,义无反顾地扑进了茫茫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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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母亲在一个下午迅速龙化,自己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她就如同一支失水的白玫瑰一般迅速地枯萎了。
他站在那头洁白的龙的身前,那头已经死去的龙竟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他,金色的龙眼之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们都会步我的后尘,因为你们是我的孩子。【她】这样说道。
伊森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他心里没底,又听见那头龙发出鸣叫,声音哀婉动听。
可怜的、悲哀的德拉贡家的孩子。即将变成龙死去的、可怜的孩子。
“住口!”他大吼,上前想要杀死这头胡言乱语的龙,但是龙的影子迅速退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稚嫩的面孔,他十二岁的弟弟正哭着在地上打滚,身上的鳞片混着血液流在地上。
“哥哥……我好疼啊……救救我……”
“科莱!!”他将哭泣不止的弟弟抱在了怀里,“别怕、别怕,哥哥在这里!”
“哥哥……”科莱恩流着泪看向他,“你也长出、尖尖的东西了……我们会死吗?我不想死……”
伊森愣住了。他扭头,镜子里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他的头上多了一对漆黑的角。
属于龙化症患者才会有的——龙角。
怎么会这样?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命运怎么忍心如此残忍,难道一定要他们一家饱经磨难地死去吗?
他抱着弟弟,如同诅咒、如同誓言一般,不断地重复着:
“不会死的……哥哥不会让你死的……我们会活下去。”
我们会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起活下去。
“轰隆——!!”
忽然一声巨响令伊森猛地惊醒。他惊觉自己竟烧得如此厉害,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查。“巴德尔?”他呼唤对方的名字,伸手去摸对方躺下的位置,入手的却是一块冰冷的地面。伊森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不用想就知道那个家伙又擅自行动了。联想到刚刚那声不知名的巨响,伊森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抓起地上遗留的包裹就爬出洞口。外面风雪呼啸,没有一点要减弱的意思;这种天气出去,巴德尔连把武器都没有,恐怕凶多吉少——
他握紧了那把出发前巴德尔送给他的匕首。这把匕首在中途削过一次苹果之后又回到了他手里,如今这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他的剑在坠崖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没有照明的工具,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也不知道巴德尔是什么时候离开山洞的,现在又在哪里。
“都跟他说了……不要擅自行动……!”
伊森咬着牙,顶着茫茫风雪向前行进。他也不知道巴德尔是否走过这段路,只好隔一段距离就呼喊他的名字。雪山茫茫,他的声音被风声冲散,在山谷中回响。
“巴德尔——巴德尔——!!”
吸入体内的冰冷空气刮得他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痛,伊森甚至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在他犹豫要不要激活魔纹快速向前移动的时候,他听到了异常的轰鸣。伴随着大地的震动,他来不及思考,依靠着身体本能激活了魔纹,然后迅速向前跑去。
如大厦崩塌般、铺天盖地而来的,是雪崩。
他拼命地奔跑,魔纹被激发到了极致,甚至感觉到大腿根部的骨头被磨得发疼,但是他不敢停下;没注意脚下的他被不知道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翻滚了几圈,被俯冲而下的雪浪淹没。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伊森终于从雪堆里爬了出来。好在他赶上的是雪崩的末期,冰雪携带着他只下行了不到四百米就停止了,他也得以没有被闷死在雪堆之下。他先是在周围找了一圈,摸到了最后不小心脱手的匕首,然后他摸到了一个石块一样的东西。
伊森捡起来一看,正六面体,有点眼熟……
——巴德尔的晶石!
他心中大骇。魔法师的晶石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脱离本人的,尤其是巴德尔还很宝贝他这颗金灿灿的晶石;不仅如此,眼前这颗晶石暗淡无光,完全没有以往那种流光溢彩的感觉,这种状态让伊森的心直接跌落进谷底。
他在心中不断祈祷巴德尔平安无事,“巴德尔!!你在附近吗!!听到了就回话!!”
“巴德尔!!”
无人应答。
伊森急急地掠过每一寸土地,希望发现友人的身影。前方似乎发生了一次新的塌方,他小心地避开那些不稳定的结构,转过那个狭窄的拐角。
“巴德……”
还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伊森见过的、最为恐怖的景象,以至于十几年后每每梦到这件事,他都会心悸着惊醒,然后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维德,拿好你的剑,我们继续。”
他依然记得手腕的酸痛感,肌肉的疲劳让他的感官变得麻木。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挥剑的动作,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剑究竟是第几次被打落。他抬起头,平日里他最亲近的姐姐像是传说中的巨人一般无法逾越。
“我已经不再是骑士了。”他从来没能赢过拉塔斯,这让他感觉懊丧,他不理解,虽然他不理解的事有很多,“为什么我还要继续这种训练?”
拉塔斯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等他重新站起来。
“因为我是β?因为我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主的第二序列,所以我必须要样样优秀?”他问拉塔斯,即便她的排名甚至在他之下。他本以为拉塔斯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她却一反常态:
“和排名无关,和你将来是谁无关。”她对他说,“只是因为,在任何时候,你的剑都不会背叛你。”
现在想来,这大概是他的姐姐最后一次试图教会他什么。
“真是好久不见,萨缪尔先生。”温德米尔用手指把账单推到维德的眼前,他这才恍然回神,核对数目,签字,并把报酬支付给这位好心的龙化病医生。
“听说您前段时间被阿迦罚了,您犯了很严重的错吗?”维德拿到药之后想离开,但是温德米尔却好像很想再和他聊一聊的样子。维德看着少年游走于药架之间的背影,笑了一声,同温德米尔解释道:
“说是到庆典结束,不过我们玩了个文字游戏,事实上,在四强角逐赛结束之后,我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这话倒是不假,枫华庆典持续时间虽然长,但唯一称得上是“庆典”的大约就在四强角逐赛前后,比赛结束了,维德也没有惹事,西敏自然愿意放他出来。
“看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错误,那就好。”温德米尔温和地笑着,“没能和萨缪尔先生对上,我还是很遗憾的。”
“不必遗憾温德米尔阁下,如您所见,鄙人只是平平无奇的炼金术师,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维德接过温德米尔递来的药,点头同他致谢。温德米尔迟疑了一下,问他:
“您是要上雪山对吗?这次的镇痛剂要得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是抑制剂的分量还算正常,我真要担心康佩小姐的健康状况。”
“承蒙阁下关心,阁下真是医者仁心,居然连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能发现并为患者考量。”维德夸赞道,并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不必担心,这些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温德米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维德走后才看着兔子先生的感谢卡片上面的花体字,有些苦恼地叹气:
“到底是以备谁的不时之需呢……”
讨伐魔物的部队回来了,但他们的归来并没有带来胜利的喜讯,反而让初冬的银顶城埋上了一层阴霾。重伤的队员依旧昏迷不醒,他们身上的伤口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龙……是的,如同龙一般庞大的巨兽。
多伊依旧在兢兢业业地处理着藤蔓,他尝试了很多办法,用铲子铲,用火烤,甚至是用兔子啃,但藤蔓的生长速度远远比它们被消耗的速度要快得多。多伊摇摇头,想要擦掉额头的汗水,但由于他头上依旧戴着头盔,他只是有些滑稽地摸了摸头盔的弧面。
藤蔓挑衅似地向上攀爬,向着钟塔靠拢。多伊远远地看着那粗壮的茎叶指向巨龙结晶,又一次摸了摸头盔的弧面。
“这次的伤亡有些惨重啊。”塔尔玛小声和爱尔莎讲述医务室里的情况,“他们好像一直在念叨着龙……什么的,团长好像对此很生气,说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不能让一只魔兽出现在银顶城呢!”
“如果我的实力再强一点……”爱尔莎有点沮丧,但她很快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问塔尔玛:
“贤者爷爷说了,也许雪山能给我们答案。他还告诉我们咏唱是龙的语言,现在的我或许能帮上什么忙……我想去雪山看看究竟!”
塔尔玛怔住了片刻,其实她本想劝爱尔莎留在城里,毕竟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她的眼神坚决,而塔尔玛知道她是为了谁而坚决。她露出了笑容,干劲十足地说:
“好啊!我们一起去爬山吧!”
“我不去。”而在另一边黄金之家内,一名把巨型玩偶当靠垫的银发女性正慵懒地举手。刚刚结束发言的阿迦似乎并没有特别奇怪,但他想听听她的理由。
“也许我将来会去吧。”莉婉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我的工坊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理。”
——信仰飞龙的人。
“我倒是早就猜到会上雪山探索了。”一旁的凡恩显然是有备而来,自由自在的他唯有每次阿迦的召集都会很认真地过来捧场,他拿出几枚光亮道具,笑着对同行们开玩笑,“如果雪山上需要应急,可以随时来光顾我这边,我会给各位友情价。”
——心情至上的人。
“我的话还没想好要去雪山还是要留在城里。”蕾嘉尔认真地思考,对自己的目的地还有些犹豫,“不过大家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澄澈透明的人。
“……我会去的。”维德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对阿迦摊了摊手,“毕竟康佩一直吵着要看龙要看龙。更何况,我对龙血确实有那么点兴趣。”
——以及,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人。
各种各样的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聚集在黄金之家,而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正是龙与之传授给人类的知识。
“不管怎么说,这次已经和钟塔谈好了,资源随便我们用,这是好好敲他们一笔的机会,我是说,这是探求龙血的好机会。”西敏一脸纯良地笑着,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大家的想法我都收到了,祝大家各自的愿望都能实现。”
说得好像要去郊游一样。维德走出房门准备与康佩汇合,却听到有人叫住了他:
“你就是维德啊。”
他回过头,一名粉色短发的女人正在好奇地盯着他看,对方很爽快,在维德开口之前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莎尔,和你一样是炼金术师。”
“……我听塔尔玛小姐说过你。”维德回忆起来,这应该是塔尔玛小时候那一帮玩伴的那一个。莎尔点点头,热络地说:
“没能参加四强角逐赛很遗憾……对了,我家爱犬承蒙关照了。”
“恕在下愚钝,我没有替人养过狗的记忆?”维德感觉莫名其妙。
“那就,犬子?不对,我可不要当他老妈。犬友?这个称呼好像还凑合。啊,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了,他叫尔多!”莎尔十分爽朗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这让维德差点咬到舌头。莎尔看了看时间,冲维德道别:
“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了,有缘雪山上见!”
贫民窟的姐姐,流落贫民窟的大小姐,还有这个雷厉风行的儿时玩伴,很显然,再加上尔多,这便是一支登山小队。
维德默默在心底帮尔多祈祷活得久一点。
“维德——久等了哇。”正在他为尔多祈福时,他听到了康佩叫他。康佩一手端着一个冒着白气的杯子,并把其中一个递给了他:
“那边有好心人在分发喝了就可以暖和起来的药水,我就拿了一杯。”
康佩说着,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还挺好喝的,感觉这个很有用哎。”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乱和陌生人的东西?
维德感觉麻烦,但周围也没有能把药水倒掉的地方,加上康佩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无奈之下他便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然后怎么样了来着?
突然从房间里苏醒的维德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有哪里出了差错。他推开门,发现康佩正非常快乐地翻弄着自己的旧衣服箱。
“康佩阁下,我知道你很兴奋,但收拾行李也不用把你的衣服都拿出来吧。”维德想帮她整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他恍然注意到,自己竟然与康佩的视线持平了。
不等康佩回答,他快速冲到镜子前,而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