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答案是…… </p><p> </p><p> </p><p>———————————————————————— </p><p> </p><p> </p><p>“您不会放弃,也不允许自己停滞。” </p><p>“因此,我愿意相信这样的您。” </p><p>…… </p><p>尼提娅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视野一如既往漆黑一片。 </p><p>她喟叹一声。 </p><p>只消动动手指,下一刻,那些黑色的世界如墨水般被其他色彩晕染,慢慢地在她面前编织起所见之物的原初样貌。白线构筑的空间,她或许躺在某个屋子里;嫣红的方块附着在白线框定的界限里,方块之后又是无数白线与红方块的集合,她便猜想这是窗户的指代;在倒置的红方块旁,还放着好几件同样鲜红如血、如火的精致摆件……于是,目盲者彻底醒悟过来。 </p><p>这里依旧是格拉拉丝镇。 </p><p>越过那曾经的梦,尼提娅记得自己在格拉拉丝镇的某处街头瞧见了自己的面容。之所以归结于梦,她能想起来的有且只有那亦真亦假的景象,对于自己是如何从街头到了室内的则毫无印象。这座小镇不会有什么好心的镇民,她也没认识几个热心肠的同事。 </p><p>那么或许是……尼提娅侧身缓缓坐起来,好让“眼前”的景象翻转,以便她再次整理思绪。 </p><p>她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以那场求索的仪式为分界线,成功的是现在的她,失败死去的人则被驱使魔兽的那位、她记得叫做特里维亚的引领者。她被特里维亚复活,变作了死亡书记。 </p><p>自从向贤者之石支付了视物的代价后,尼提娅已经很难再想起自己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颜色。她开始越发依赖红石带给自己的“真理”,哪怕最初她依旧看不懂,只紧紧地抓着用一切换来的宝贵术式。如果能够看透一个人的本质,或许她就可以分辨出爱恨;如果能够看透一个人的想法,或许她就可以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族群。 </p><p>不必流浪,不必孤独。 </p><p>【排解孤独,寻求认可,这是只有人才会想要的东西。】下车的时候,那位名为“柯利弗”的悬空门匙给她的故事做出了回答。而尼提娅本人,那个时候是真的不算明白吗? </p><p>“您醒了。” </p><p>一直持续不间断的打字声随着问话突破了半精灵魔法师思绪的围墙,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和您一起来的那一批米拉克镇的人发现您倒在街头,于是送到了我这诊所里。不过我已经为您检查过了,除了视力问题,您不存在旁的病症。” </p><p>“海德先生?” </p><p>“我是,且目前是格拉拉丝镇的死亡书记。”年轻男子语气稍作停顿,手却依旧未停,他并不好奇这位昏厥多日的魔法师为什么会清楚他的名字,在一群自称从米拉克镇而来的人拜访后,他也逐步习惯,“水杯在您的右手边。” </p><p>“多谢您。希望没有给您添麻烦。”尼提娅侧头,右边果然有一只红色的杯子,这下她笃定红是玻璃的指代。打字声就在前方不远处,她晃过一眼,没在白线构成的打字机后瞥见一位“米拉克·死亡书记”该有的魔力反应。因而,她不追问海德的话。 </p><p>“请问,今天是几号?” </p><p>周围也没什么之前同行的人,难不成只有她自己还逗留在这里? </p><p>“3月26日。您晕倒后大概过了三天。” </p><p>除去火车回米拉克的路还有近一周的路程。尼提娅说是自己要休假,却到底不能翘班太久。她这样想,也这样说。 </p><p>“您也准备离开了吗?”打字的声音终于停了,尼提娅抬头看着打字机后面的海德起身向她走来。那约莫是一个同样由白线勾勒的人形,有颜色的部分她却瞧见了第三只手。海德并不在意,也可能是他并不与瞎子计较什么。他将那只玻璃水杯放在尼提娅手中:“如果您在意,可以将它带走。或者送人,或者打碎,都可以。” </p><p>如果能赶在4月前回去……尼提娅低头看向手里的玻璃杯,那里依旧猩红一片,仿若这座小镇曾经疾病肆虐的血与泪。 </p><p>【说起来,我以为你会是被那里的歌谣和那份馆藏记录吸引的。】代理馆长说,【你曾说你是医生。】 </p><p>“唔。” </p><p>他人说过的话和那个从玻璃中瞥见的梦又开始在魔法师脑海中循环播放。代理馆长提起她曾是医生,梦中那个少年德尔怒斥她不配为医生,梦中、回忆里那个“真实”的瓦内莎哭号着唤她医生—— </p><p>哪怕她对这玻璃镇上的怪病无动于衷,哪怕她早已抛却了曾是【医生】的过往。但视线里,尼提娅看着手中的玻璃杯又一次开始闪烁出其他的色彩,好像在提醒她只是做着一个可笑的逃避:仪式成功后,她没有回村子,也不再去见瓦内莎。这时候她明明已经拥有了通晓本质的能力,心中的恐惧却依旧如此如雷贯耳。 </p><p>【这个时候土豆骑士的冒险已经硕果累累,但那道令豆恐慌的脚步声再次逼近了。它一路上谁也没遇见,最后却来到一片冰封的湖面上。在那里,它终于目睹了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p><p>“小姐?” </p><p>【死亡。】 </p><p>海德看着面前的人抬头,她的眼角再一次如她被送到这里时一样落着血泪。他听见她说:“我目睹的是自己的死亡。” </p><p>格拉拉丝镇的死亡书记叹了口气。 </p><p>也有许多来客会从他们小镇制作的玻璃制品中瞧见另一个自己。他们大多会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可不论是哪一位,都没法如眼前这位“看不见”的小姐一样这般真情实感。 </p><p>这也是魔法的一种吗?海德转身去取了手帕,不过,格拉拉丝镇排斥魔法,他也没有太多想要知晓的欲望。 </p><p>“之后就请您随意了。”他说。 </p><p>尼提娅没能回应他,她似乎依旧溺在那个没有什么合理论证能解释的另一个世界中。生者总是这样,在死面前才知道后怕。海德最后瞧了眼这位逗留的魔法师,便继续了自己的工作。但也正是如此,他没再看见对方攥紧了他递出的手帕,透明的液体混入血水中去。 </p><p>“海德先生,谢谢您。” </p><p>不知是道谢手帕还是别的,女性的声音已经重归平静。要知道,魔法师们总擅于喜怒无常,海德没有抬头:”不客气,您的篮子在您左手边。“ </p><p>尼提娅在打字声中缓缓向屋外走去,直到她听见稍远处响起了火车的轰鸣声,才取出手帕将脸擦拭干净。周围不再如她来时那样热闹,篮子里未饮用的薄荷水发出一股轻微的酸气。 </p><p>车站的列车员小跑着过来扶住了她,但即便如此,登上那阶月台与车厢的连接梯台时,她还是踢在侧面而摔了一跤。 </p><p>“哎呀!女士!” </p><p>列车员先是把人扶到车厢里去,后又去捡那些滚落的小物件。食物落灰,食谱也飞出好几页,露出过往暗红色的溅射形污渍。 </p><p>就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点,那座破败潦倒的小屋里。 </p><p>生与死、光与暗不过一念之间。 </p><p>一具同样用于仪式的身体,一身同样损伤严重的伤痕—— </p><p>尼提娅在黑暗中等待,直到列车员集齐了丢失的物品后送她回自己的座位上。她曾自豪自己的研究,甚至将所谓的贤者之石收取的代价视为一种扭曲的荣誉:这意味着她还能继续换取这样的“成功”,意味着自己依旧强大无比。 </p><p>“……”于是,她就是这样忘了自己所求的。 </p><p>回程的车厢很安静。尼提娅顺着格拉拉丝镇里见到的他乡世界回想起了自己在此方世界的经历。 </p><p>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溅在笔记上的血。 </p><p>原本熟悉的世界完全颠倒过来,笔记本子只留下了空荡荡的边缘线条。屋外的兽潮早已迫不及待,仿若有比它们更加邪恶的东西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她那时候并没更多精力去在乎它们,她只是忽然一眼望见了最近的野兽的思绪,随后,她夺取了它。 </p><p>夺取的是灵智还是身躯? </p><p>“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以四足落地的方式奔跑。 </p><p>背部托举的重量,耳边交替呼啸的风与魔兽的嘶吼,还有脚下细腻的泥沙……它们如此真实。传言只袭击魔法师的魔兽们穷追不舍,它们舔舐着“她”背上的那具身躯洒落的血,用漆黑的磅礴牧群来与“她”进行着奇妙而诡异的拉锯战。 </p><p>“她”又从豹变为了虎。 </p><p>“她”从虎成为了鹰。 </p><p>“她”用爪子提着白布包裹的躯体,近乎力竭地飞进了一个像是有结界的小镇。 </p><p>镇里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人用着什么法术击落了“她”,于是“她”回到了原本该在的地方,而鹰死了。 </p><p>“这里是米拉克,女士,关于您来到这里的经过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一座接纳魔法师的图书馆里,自称隶属禁书库的审核人员不断补充着注意事项。那只鹰的尸体还被摆在长桌上,人们将它的双翅完全展开才发现全长已经超过寻常老鹰的标准。一些生物研究者带着好奇围观了这场问询,但他们什么都不会得到。 </p><p>“就像您说的那样。” </p><p>披着白袍子的她回答,身上曾留下的法阵伤痕已经在奔波中结痂。 </p><p>“我会一点感知魔法,也许正因如此,我才获救。但更多的事情,我有些不太记得了。米拉克真是一个好地方,毕竟不会受到魔兽的袭击……对了,不知道加入各位,需要走什么样的流程?” </p><p>火车终于到站了。 </p><p>尼提娅回神,沉默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p><p>以上那些过往,其实并不算久远,她早就隐约察觉到了自己逃脱是用了怎样的手段。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危险,她选择遗忘,然后直到今天。 </p><p>米拉克的安乐如疤痕的迷醉剂。 </p><p>魔法师小姐独自下车去,把列车员讶异与困惑抛在脑后。 </p><p>“喂!女士,您究竟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p><p>这个终究还是问出口的提问不会得到回答。 </p><p>而尼提娅注视着自己的归途,又向自己发问—— </p><p>此番回去,她想要的是拥抱那份麻药,还是咀嚼那股满是血腥的疑云和真相? </p><p>已经有人给出了答案。 </p><p>4月3日凌晨,外游者抵达米拉克。 </p>
尼媞娅我爱你口牙——
啊啊啊啊啊好耶!!
你回来了,你走好远,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