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作者:江橼</p><p>评论:随意</p><p>“是诗人！”</p><p>“诗人来了！”</p><p>一群还没膝盖高的萝卜头一窝蜂冲上来将我团团围住，他们拉着我的衣角，拽着往聚落中心走去。</p><p>“诗人你看看拉莱耶，它最近身体不太好。”</p><p>聚落中心并不是一片空地，泥土中有一株枝叶发黄且叶梢干枯的植物。</p><p>拉莱耶——生命之母。</p><p>“她最近过的不太好。”我蹲下身子，将手中木杖的尖头扎入土地，随后双手合十握住胸口佩戴的翠色宝石。</p><p>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这首歌谣是何种语言，只知道那是遗落文明的很少一部分。</p><p>我跟很多孩子讲过，它的歌词大意是祈求大地给予养分，祈求天空给予水源，祈求飓风带走病痛。</p><p>随着《大地之歌》结束，拉莱耶的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虽然还蔫了吧唧的，但枯黄的枝叶已经恢复了绿色。</p><p>“保险起见，我会多待一会儿。确认下拉莱耶的状态再离开。”其实我行程很紧，每个聚落之间都离得非常远，需要走很久才能抵达。</p><p>我通常将所有聚落走完一遍称为一个轮回，这个时间跨度不是我能走的最快的极限，而是拉莱耶们的极限。</p><p>小萝卜头们有些担心，但不多，更多的是喜悦——毕竟以往的轮回中我都是完成工作立即离开，这次多留一会儿，就意味着他们有故事听了。</p><p>索性在拉莱耶旁边席地而坐，我从背包中拿出一本笔记——这可是真的老东西。</p><p>“诗人诗人，这是什么？”</p><p>“这叫日记本。”我指着封面上的古老文字说，“这是用大地之歌的语言书写的，这叫日记本。”</p><p>“日记本是什么？”</p><p>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通过内容判断，可能类似于古人记录的一种。</p><p>“就是日记本。”我含糊道，“有谁想听故事的？”</p><p>“我我我！”</p><p>“我要听上古五国第三次打仗的故事！”</p><p>“那多没意思，我喜欢听圣物博物馆的部分。”</p><p>“真可惜，都不是。”我哼哼笑了两声，“这次要讲的是大灾变之后的故事。”</p><p>古籍中记载，我们所生活的土地名叫地球，但在部分文献中它还叫蓝星。我推测名字的不同只是这颗星球上不同文明的文化差异，毕竟它现在叫拉莱耶。</p><p>在近乎百万年的进化中，拉莱耶上的文明覆灭过许多次。更久远的记录已经不存在了，得益于大地循环的停止，现存最完整的记录便是大灾变之后的。</p><p>当然，即使是这一部分，其实也没有多少。我手中的这本日记，还是在上个循环中捡到的。</p><p>没错，我发现了一个新聚落，在前往途中路过一片古遗址，日记本就是在那里得到的。</p><p>“大灾变的开始并没有征兆，”我翻开日记本，从第一页开始读起，“等人们意识到的时候，我们已经被抛弃了。”</p><p>“气候失衡带来了极端天气，狂风暴雨后紧跟的又是干旱。今年的供水政策又变了，每个成年人一天只能领取1L自然水，未成年人更是少得可怜。”</p><p>“毕竟今年只下了两场雨，要是再不节省一些，我们可能要等不到明年了。”</p><p>我清了清嗓子，翻到下一页。</p><p>“大灾变后的第7年，地球逐渐停止自传和公转，我们失去了白天与黑夜，只能用上班和下班来区分。”</p><p>“这天下班时间，阿兔突然从房间里跑出来，她手里还抱着我小时候的水晶球玩具，兴奋地拽着我往阳台跑。”</p><p>“‘爸爸爸爸！下雨了！’”</p><p>“我拉开窗帘，果然外面下起了毛毛雨。我蹲下亲了阿兔一口，转身拿了两个桶出来放在阳台上。阿兔开心地在阳台上淋雨转圈。周围的邻居也笑着互相打招呼。”</p><p>“这可是个好消息。希望雨能下的时间长一些，这样阿兔就能洗个澡了。”</p><p>“咳，这话说的，搁我小时候，好几个月不洗澡这件事简直可怕到不敢想，现在却成了真正的奢侈。”</p><p>一篇结束，我正准备翻到下一页，小萝卜头挨着我的腿边问，“诗人，什么是雨？”</p><p>“雨就是从天而降的水。”我又扯到大地之歌上，“歌谣里说过，天空能带来水源，而水源又是万物之始。</p><p>所以我猜，生命是从天而降的——虽然我们现在是由大地而生。</p><p>“我也没见过水。”</p><p>“我也没见过。”我耸了耸肩，“水在大灾变时期就消失了。”</p><p>“跟恐龙一样？”</p><p>“对，跟恐龙一样。”</p><p>“哇！那水是不是也长着羽毛！我诞生的时候，旁边的石头上有花纹，拉莱耶说那是羽毛的痕迹。”</p><p>“水也是石头嘛？”</p><p>“可是石头真的很不好相处，我不喜欢他们。”“没有谁是必须被喜欢的。”我打断萝卜头们的争辩，往后又翻了翻那本日记。</p><p>翻到我还没有看过的地方。</p><p>“好了，时间不多了，再听一下日记本的后面内容，我就该离开了。”</p><p>日记本其实很薄，但阅读古文字实在是太困难了，这让我读的很慢。</p><p>不过好消息是，自世界停止后，所有东西都永远的保留了下来，我不必担心它哪天跟拉莱耶一样逝去，可以慢慢品读。</p><p>“我希望那场雨是希望的开始。可世界不这么认为。”</p><p>“那是大灾变后的最后一次。”</p><p>“世界在褪色，逐渐变成灰烬。阿兔没有坚持很久，她太小了，没有水和食物很难活下去。”</p><p>“好吧，我们也没有坚持很久。”</p><p>“大灾变后第十七年，世界停止了循环。”</p><p>“我坐在阳台上，望着棕褐色的天空，等待炸弹的引爆。真可笑，即使世界末日也阻止不了人类打仗。真不知道他们要这片焦土干什么。”</p><p>“‘今天，会下雨吗？’”</p><p>小萝卜头们再次打断我，“之后的内容我知道！拉莱耶讲过的！”</p><p>“人类灭绝后，世界迎来了第一位拉莱耶意志的苏醒！”</p><p>我笑着点头，收起日记本，并从地上站起。</p><p>“是的，然后就有了我们——诗人。”</p><p>正如我吟唱的《大地之歌》，还有其他诗人吟唱的《天空摇篮曲》和《飓风号角》等等。</p><p>我们受命于拉莱耶，是它语言的化身，是这个世界生命的使者。</p><p>“我们终将迎来拉莱耶的复苏。”</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