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要:恐高症终被治愈,秘方是三勺的陪伴和两勺的厚脸皮。
○补完作,不计分故而不关联。前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5198/
○看到就是缘分到
——
“所以你的母亲把盖恩暴打了一顿?”威尔见小刘点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好让自己看上去的确听到了一件人间惨剧而非意外之喜。“后来怎么样?”
“被洛斯塔学姐缴械之后她就冷静下来了……”
威尔眨巴一下眼睛,抿嘴呼气。像是在庆幸太好了没出事,又像在感慨刘家锐的母亲原来是这样一位女性。或许两者都有,刘家锐趁着威尔思考的间隙抓紧时间盯着威尔瞧,不然等她反应过来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好点了吗?”威尔将冰袋从刘家锐的手臂上拿开,皮肤上一大块淤青似乎并没有好转。刘家锐拉下箍在上臂上的衬衫,盖住那块刺眼的皮下出血,然后做起扩胸运动加伸展运动。“已经没事了。现在一点都不疼。”
威尔习惯在这种时候盯着刘家锐的眼睛。这个男孩一旦被注视就会露出马脚。她现在开始明白这也许归功于他母亲。这位女性在教授他知识的同时,也调教出了一些条件反射。这一回小刘不再挪开双眼,也没有触摸鼻尖。他表现得十分镇定。
小刘没有说谎话,的确不疼,不过是手一动起来就像有无数只蜘蛛在用他的手磨牙嘛。这怎么能叫疼呢?它只是有些肿了罢了。
“那我们接着训练?”威尔仍然有些担心。
“放马过来吧!游走球!”刘家锐一手握紧扫帚一手握紧球棒。
“要不……我们还是现在地面上练习一会儿?”威尔看着小刘的样子提出建议。他那样子只让人觉得他要去厨房大扫除,而不是飞上天打魁地奇。“等你熟悉了游走球,我们在试试骑扫帚?”她不想再看刘家锐以一种极其不符合物理规律的姿态连人带球加扫把在空中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半抱膝翻腾三周落到地面上。尽管这场面的确非常精彩。要不是威尔施与了一个缓缓下落,刘家锐可能就不只是摔伤一只手臂而已。
她现在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即使是威尔也有不懂小刘心思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报名参加魁地奇呢?
他不擅长飞行,他已经通过了无数次练习仍然没有办法和他的扫帚讲和。他换过扫帚,换过方法,换过衣服,换过发型,但都没有改变他飞行水平糟糕的现状。一旦他双脚腾空,他眼底就会流露出恐惧,随着高度上升,这种狼狈的胆怯的黑色池水就越流越多最后将他溺死。威尔看得出来,她知道小刘如今也已经明白。
他恐惧飞行。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尝试呢?他已经摔得伤痕累累,难道还不够吗?作为旁观者,威尔自己都已经开始感受到疼痛。
“好啊。”而那个傻小子却只是傻笑着,好像他才是旁观者一般。
游走球并不是言听计从的好家伙,它在盒子里的时候就是最不安分的那一个。想要让这暴脾气乖乖听你的话,就得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威尔在放出游走球之前对它使用了三个咒语。但一旦解开它的束缚,它仍然一飞冲天。它显然听不懂“地面训练”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对于威尔而言,魁地奇不是难题。她骑在扫帚上的姿势要比刘家锐好上太多。如果要用文字形容:威尔的扫帚就是她的仙子翅膀,而小刘则是他扫帚的超重累赘。刘家锐盯着他的仙子,仿佛灵魂出窍。小少年喜欢威尔任何时候的样子,尤其是她打魁地奇时候的样子。理由非常直白:他喜欢魁地奇,他喜欢威尔。魁地奇+威尔=死而无憾。在一年之前,他就已经领略过这样的风采,并为此痴迷。现在有更多东西涌入他的脑袋:
那是对于天空的渴望。
说来很奇妙,为什么恐惧飞行的人会渴望天空?小刘也不明白。他之前并没有憧憬过鸟类。他有过几次冲动:他看着魁地奇球员在场下呼啸,在风中彼此追逐,心中热血澎湃。在球赛结束时,这种兴奋就像金色飞贼一样在球收入盒时安静冷却乖顺最终服从。他不认为这感情是说给天空听的情话。他对于那里毫无实感。
一定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刘家锐这样认为。是这种变化让他看到魁地奇报名的通知时昏了头填了表还签了名。他必须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在魁地奇比赛正式开始前他必须成为一名合格的击球手。水平高低无关紧要,他不是贪心的男人,只要不拖队友的后腿就成。
令威尔感到意外地是,地面上的刘家锐干得不错。他几乎能击飞从各个方向飞来试图攻击他的游走球。也能很好地建立起一个保护区,把那只“暴脾气”驱逐在外。
“你是怎么做到的?”威尔怀疑刘家锐又在哪个夜晚自己偷偷补习过了。
“我的父亲习惯用奇怪的方法揉面,他想过很多方法让面团变得韧起来。”小刘似乎在开玩笑。只有威尔听得懂这家伙是吹牛还是认真的。
“包括把面团当成游走球然后丢来丢去?”威尔话音一落,小刘就将飞向他的游走球一棒打了回去。球场里回荡起一声脆响。“我捉过这家伙,所以熟悉它的行动方式。”刘家锐改了口。威尔骑在扫帚上,细细分辨到底哪一种说辞才是真相。随后嘴角上扬,把飞出界的游走球一下击落。
或许两个都是真的。她得出这样的的结论。
“开始飞行训练之前……”威尔抱着游走球。“你先试飞一会儿吧?热身对之后的运动有好处。”
刘家锐听从了威尔的建议。顺便一提,这已经变成他的习惯。
随着扫帚缓缓升空,小刘渐渐离开了地面。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又向他袭来。他忘记了他们的长相,也忘记了他们的声音,更忘记了他们的名字。所以一群没有面目声音空洞的黑影代替了嘲笑者的角色。他们已经在这个空间里待了五年了——这个又黑又小只有昏暗灯光用以描绘黑影轮廓的房间。小刘有些难受,每次飞起来他都觉得自己会吐出半块小甜饼或是消化过半的土豆。他不冷但是他会发抖,他不热但是他会出汗。这些东西已经像是魔法史纲要一样被他记得滚瓜烂熟。这些都没什么,他已经习以为常。等再升高一些,这些现象都会消失。
他进入一片空白。除了他和扫帚,谁也不在。没有草地,没有城堡,没有威尔,甚至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时间。
这种感觉远比孤独可怕,你就像是一无所有且无计可施。
“……”
“……家锐!”威尔在叫他。
“你还好吗?”她站在地面上随时准备把这个碍事的游走球放回去立马接小刘下来。因为距离的关系,她的声音很小,需要小刘很努力地把文字捕捉进耳朵。
我很好。小刘通常都会这么回答,但是对威尔他会说:“我可以。”
威尔在担心。刘家锐从威尔脸上读出了:别勉强。姑娘不会打消刘家锐的热情,她只是不想再看他受伤。
这是注定他做不成的事。那些黑影在黑屋子里待了五年,刘家锐也在空中,在一无所有的地方,尝试了五年。如果靠着坚持和努力就能攻克这个难关,他早已经掌握飞行这门技巧。这是十分浅显的道理。
之前的小刘可以理解那些嘲笑来自于第一次飞行课被扫把打中头留下的阴影,可以弄清那间黑屋子其实是他母亲逼着他学习魔药的书房,可是那白色的空间又是什么?第五年他找到了答案。
他与他的母亲一样,缺乏安全感。异邦、混血、异想天开、意气用事。这些标签经由别人之手贴到他的身上已经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一点伤痛。因为他们原本就被刘家锐自己贴在身上。
小刘紧紧抱着他的扫把。在威尔看来他几乎要掉下来了:“家锐!”
“天——”威尔一脚将游走球踩进箱子,用最快地速度冲上云间。他看到那个姓刘的疯子失去了平衡还执意松开双手。你必须承认格兰芬多有时令人无法理解。
刘家锐有理由相信在他母亲年幼时也曾面临过这样的困境。她的母亲选择和它搏斗,与它纠缠,最终将它打败。这个过程非常艰险,好在他的母亲也非常优秀。
现在轮到他了。他自认自己没有办法取得辉煌的成绩,也没有向他母亲那样钢铁般的意志。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会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荡漾心神,会因为一时太过于高兴忘了时辰。他并不聪明,没有劳伦的帮助他做不出福灵剂来,也不勤奋,不能像埃尔南一般在功课温习完前绝不不出图书馆的门。他不具备用优秀这一素质战胜它的条件。
他得自己想个办法。
于是刘家锐对天空张开怀抱。
威尔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刘家锐没有掉下来。这个小家伙似乎……
开窍了。
“嘿。”
“嘿。”两人在空中朝对方打招呼。小刘刚想挥手,就陷入了平衡危机之中。他赶紧展平双臂,整个人在扫帚上来回摇摆。威尔赶紧上前借小刘一个肩膀。
我知道这看上去很丢人。在霍格沃茨你很难再见到这副场景:一个男生靠在一个女生的肩头。“你还需要练习。”威尔与小刘并肩,缓缓下降。她其实可以放手,毕竟小刘一旦入了门,之后总是学得很快,在降落后程他的重心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上,她感觉得到这一点。只是小刘还是倚着她的肩,所以她不能冒这个险。她已经不能再忍受小刘多摔哪怕一次了。
一回到地面小刘迫不及待要再试一次:“把游走球放出来吧!”这一回他信心满满,表现出标准格兰芬多所拥有的特征。
威尔终于或者说重新展露出笑颜。尽管这个笑容表达她对小刘能顺利应付游走球这件事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他不再怕游走球?不再怕飞行?还是不再怕那唯心主义形成的虚假空间?
“我怕啊。”刘家锐回答得非常干脆。威尔挑眉,她试图理解小刘到底经历了什么。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小刘早威尔一步飞上天空。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拘谨,他终于和他的扫帚找到了些共同话题:比如威尔怎么笑最好看。他不再用棱角面对那些苦恼,也不再试图用蛮力将他们驱散。他承认了他们的存在,并在心中给了他们一些空间。他要带着他们一起前行,不再把他们丢去天上,也不再将他们埋在心底。
小刘和这些情绪的关系很复杂。因为他所做的事也不同于妥协和接纳。
他没有和这些烦人虫做朋友。你也很难和这些麻烦东西做朋友,他们危险的就像一只游走球。在打它们出去看它们飞回的循环之中,你能发现一些与命运周旋的乐趣。硬要形容地话,他们就像是你命中注定的宿敌,用尽各种方法总是找你茬。你如果不与他们对骂,这一天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他们懂得用你最讨厌的方法让你难看,活脱脱一个叫唤着我一定会回来的反派。
小刘将它们看作日常,也可以说小刘试图将它们看淡。他感觉自己反而轻盈许多,这才算真正意义上的飞起来。
“小心!”
“砰!”
不是坠落也不是游走球,小刘因为太过得意径直撞上了球框。扫把当场裂成两半。
看着挂在门框进退两难的小刘威尔险些因为笑得太厉害而后翻。
Final Diary
001
七年级了。
好像,明年就要离开霍格沃茨了。
窗外游过了一只悠哉的章鱼,她忽然想到了这点。
❀
望着等身镜里的伊文娜·蓝泽尔,她又换多了几个站姿,认真地从不同的角度审视着镜中人的仪表。白皙指尖划过微卷的发尾,她收腹挺胸,烟灰色的眼睛里却忽地倒映出了从前的自己。
她望着金发女孩那尝试过梳理却仍然有些毛躁的头发,望着那竭力克制却掩盖不住好奇的双眸,趴在玻璃上的、那样天真而又单纯的模样……伊文明知道那是镜子的戏弄,仍弯腰将手轻轻贴在了女孩的小手上。
冰冷的触感令她有些恍神,乍一眼,镜中女孩变成了稚气未脱的少女。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孤高的侧身,眯眼冰冷地瞧着镜外的伊文。看见这样凌厉的瞪视,伊文反倒弯了弯眼角。
那是前两年的她,成长途中总是逃避不过的青春期,带了些尖锐与棱角,似乎要与全世界为敌……现在看回去倒是让人觉得相当幼稚。
“好了,可别再淘气了,我要赶不上约定好的时间了。”
她敲敲镜子。在熟悉的几秒等待之后,镜子里的伊文点点头,右手腕花哨地打了个两个转后屈身向她行礼。伊文颔首,在镜面上的波纹散去后,她又正起神色,再次检查头发是否柔顺,校服是否笔挺……甚至指甲内侧她也费心瞧了瞧有没有污垢。
[伊文学姐你不用那么劳心劳力啦,斯莱特林的校服哥哥都穿了七年了,他也没摆弄出什么花儿来……而且啊,你们在一起那么久,我估计你披个床单出去说不定他都觉得你真有创意呢。]
想到艾尔达小声的嘟囔,伊文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是啊……其实外套扣错扣子,头发丝到处乱飞,围巾缠地乱七八糟,关于她的这样那样的情况,艾伦都已经见过了。但始终还是想要在他眼里保持好的形象吧?每一次见他都要神经兮兮地检查着一遍又一遍着装有没有纰漏。好像在一起无论多久,她仍然会紧张这些小事情。
她沿着右袖口,找到位于脉搏附近的、那颗小小的,在她记忆里始终闪闪发光的袖扣。她想起了因为取下自己袖扣为她扣上而害羞得耳朵泛红的怀特先生。
微笑着,她将冰蓝色礼物盒滑进了口袋里。
❀❀
“早上好,蓝泽尔学姐。”走出地窖的一瞬间,身侧一个小声的呼唤吓了伊文一跳。她顿了一下,轻巧地转了个方向。向她问好的是一个苍白地有些吓人的小女孩,令人难忘的白发与紫粉色眼眸的美丽搭配……
“早上好,”她笑着回应了,之后便有些不确信地说,“洛娜……普拉瑞斯?”
今天难得的是个好天气,有着阳光的好天气。伊文走在洛娜的右侧,试图不着痕迹地为她遮挡着穿越透明屏障那一方方暖光。但她看着女孩低垂着睫毛,带着些欣赏与着迷地看着地板上的光毯,心里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妥。
普拉瑞斯小姐似乎非常热衷于阳光,她随着女孩的视线,望着人影穿越柔和的阳光,隐入黑暗,而又再次踏进光晖。她们走在被定型的阳光的尽头,伊文踩着那光与影的分界线,往前望,长长光影有秩交错的走廊让她想起了家里稍微有些落了灰的钢琴。
“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冒犯,但我还是想表达对您的好记性的钦佩。人们总是不会去费心记与自己无关之人的姓氏,但您却让我十足地意外了。”
“你不也记住我的名字了吗?”伊文看着洛娜的眼睛,学着她那古井无波的模样,如此反问。她看见洛娜似乎有些受侵略地撇开了视线,便勾唇抬头望向前方,放弃了深究的打算。
“如果是我认识你这点的话,倒无关记性,你的特殊足够让每一个人记住你。”
“……”洛娜用手指卷起了自己的白发。
“这并没有什么,女孩,”她拍拍洛娜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一面,只不过你的其中一角被直观地显露出来了而已,更何况我觉得你的精致是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不是吗?”
伊文的确是这样想的,洛娜有着不寻常见到的病态美丽,那是一种脆弱的,而又令人感到震撼的漂亮,谁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轻而易举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呢?女孩本身也带着一种孤僻而安静的气质,她非常特别,非常。
即使那建立在她的病痛之上。
“我喜欢阳光。”
即使不能触碰。
似乎是不满伊文自见到她起便有意无意透露出的同情,洛娜忽地在阴影处站定,将下巴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那似乎让她有了几分底气。她望着比她大了好几岁的蓝泽尔学姐,眼波流转。她向这位金发的女孩诉说了一些情绪,包含着喜悦,包含着平静,包含着接受。
看见这样一双美丽的紫眸,伊文睁大了眼睛,几秒后,她眼里满含歉意。
她大概也是明白了,自己那先入为主的看法是如何一种错误。为什么总是觉得伴着病痛出生的人一定是痛苦而又挣扎的呢?她无意识地揉捏着衣袖,一时间想到了很多。洛娜的苍白瘦弱与伴随着白化病的一系列麻烦,总让人情不自禁就往悲苦的方面想……但实际上,是她多虑了。
于是她轻轻地向这位普拉瑞斯小姐鞠了一躬。
“但若是说到特殊的话……还有一点,我当初问了你的名字之后就觉得,念起来可真神秘呀,”伊文让这个名字在舌头上转了两转,而后再柔和地低声呼唤,“洛娜·普拉瑞斯。”
“……”洛娜似乎面上终于有了点波动,但没过多久便反应了过来,“那可不比您的银椴木神秘。”
伊文挑了挑眉,暂且不论洛娜是如何看出她的魔杖木材的,但她非常欣赏洛娜的大胆与伶俐。她本想多和这位小巧的斯莱特林交流一下,但遗憾的是,她们也快走到礼堂了。
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转身弯腰,本想和女孩告别,却先注意到了光洁的脖颈。眨眨眼睛,她将自己的围巾解下,还不等洛娜反应过来便给她缠得牢牢的。
“小女孩还是穿多一点比较好,我很期待和你的下一次谈话噢。”
“……谢谢您,伊文娜学姐,和您聊天非常愉快。”
伊文笑了起来,她理顺洛娜散乱的额发后,轻快地转身告别。
❀❀❀
[我会在入口左数的第三个火炬下面等你。]
她想起了艾伦在信上的留言,几乎是小跑着往那里前进。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但是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急切,只能将双手紧紧地摁在胸口,试图捂住那只在她心上蹦跶的俏皮小鸟的歌声——啊,她看见了,他在那。
松手,让它们自然的下垂;鼓鼓嘴巴,让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兴奋;脚步放慢,不要让自己太过冒失。一步,两步,三步,她调整过来啦。
艾伦似乎还没有发现她,正专注而又谨慎地观察着来往的学生们。她注意到他穿了一身正装,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瞧着男友领口的纯色领结,她感到十分疑惑。难道是因为今年是她的最后一个家长日了?也许吧。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与他待在一起吗?
“艾伦。”
听见伊文那压抑着但仍然上扬的音调,艾伦马上转过身来,弯着他那最最迷人的冰蓝色眼睛,注视着她走到他的身边。
“日安,怀特夫人。”
她还是被这称呼臊得满脸通红,扯着他的袖子就要往外走。看见女朋友害羞的样子,怀特先生有点绷不住笑,他马上拥抱了不好意思的伊文,借机也亲了亲她的发顶。他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她的别致苦香,那让他感觉心中像是悬石落了地,又像是船舶靠了港。
是那样的安心与舒适。
“我想你了……”
“我也是。”
他们在忽明忽暗的焰光下静静相拥,过往的人流与细碎的言语慢慢模糊。整个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只能听到她,他只能感受到她,而她亦如此。
这么多天的分离几乎每一天他都会突然想起她,看到了糖果,看到了阳光,甚至乎看到自己的魔杖……他似乎有点过度的迷恋伊文了,这不太好,但他却仍然乐于体验这样的思念。毕竟,他知道,他思念的那个女孩也是一样。
以前的她总会担心是不是只有她喜欢着他,小小的脑瓜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担忧,比如送个礼物都要侦察好几个礼拜,邀请他跳舞支支吾吾,无意识地说完一些告白的语句后还要躲他好几天……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度过了五年。
艾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提上了一些,冰冷的线条也因此稍稍柔和。伊文歪着头看着他,用眼神表达出了对他笑意的好奇。于是他捏捏她的手,“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眼睛不经意地往右一看,艾伦弯着的眼睛染上了些许怀念。伊文也随他看去同一个方向——瞧着不远处那卷着金色的美丽湖水,她也浮起了一丝感叹。
“我记得是在那里,我被爱德啄地可狠了。”
“嗯,我也记得你相当狼狈。”
“你可真讨人厌啊。”
他们都笑了。
紧接着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预期——或者说,是伊文的预期。她看到远处有一只通体呈灰色、令她感到十分熟悉的猫头鹰疾速而来,眯眯眼,她感到了轻微的不妙……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躲开的欲望,她本应该快速地闪到一边。心上却奇妙地涌起了期待……
“爱德……!”她认出了那是艾伦的猫头鹰,还未来得及转头询问,那猫头鹰便直直地扑上她的面门,她这才开始慌乱地躲闪,其实猫头鹰啄得并不让人感到太痛,但这样猛烈的攻势对于谁来说都难以招架。但,在这时候,她可靠的臂膀却忽然消失了,她四处张望,却好像怎么也看不见他。
这是艾伦的恶作剧吗?
眼泪几乎要被这令她手忙脚乱的情状惹得掉下眼眶。
“爱德,回来。”
伊文听到猫头鹰展翅离开,几团绒毛落在她的发上。但伊文仍然闭着眼,内心的惊惧还未消散,她不想睁开眼分神去质问罪魁祸首为什么要突然做出这样令人无措的举动。
突然的,肩上突然坐上了一团温暖的东西,这样的重量与那轻轻戳她脸上的小爪子,伊文判断这是她的红松鼠小姐。那小小的身躯似乎是直立起来,往她头上放了个什么东西。
嗯?
她睁开眼睛。
“……!”
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不由得掩住了嘴巴,但她仍掩不住自己的惊呼。
那是……单膝跪地的艾伦。他用他那冰蓝色眼睛望着她,面上是难得的紧张与不安,细碎的浅金色发有些遮挡他的视线,但他还是坚定的,带着期冀地,锁定着她。她看到他捧着一个小巧的盒子,里面盛着柔软的黑丝绒,而在这小小一方黑丝绒区域最中央立着的,是一枚仍散发着光芒的绿松石戒指。
“我很抱歉……本想还原一下初见时的场景,但却让你感受到如此的不安,”看到她慌忙地摆手,他弯了弯眼,而后继续着,“也许现在决定有些早,但我仍然是想牢牢地和你捆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
“我从没有想过,我们能走得如此之远,我也没有想过在毕业之后没有你的日子里会感到那么的失落……有时我感觉你像是我的琴弓,只有你的拨动才能让我响起一些悦耳的旋律来……我总是称你为我的怀特夫人,我也总是在想,如何让我所想象的一切成真呢?我对你抱有着如此的爱恋,但对你来说又会不会太过沉重,太过无法接受?”
“我总是担心着,我害怕会失去你,亦害怕以后你会失去更多的选择。但我仍然想要在这样的时刻,小心翼翼地向你递上我的承诺,接受也罢,拒绝也好,我只是,无法再忍耐下去了……我想要在你最后在霍格沃茨的一年里,创造一个你永远不会忘记的回忆,我是这样自私……”
伊文上前捂住了艾伦的嘴巴,金发的大男孩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她首先是低声笑着,而后慢慢地笑的大声了许多。艾伦的眼中包裹进了一些疑惑,他的女孩笑着笑着,跪坐在地上抱住了他。
“我从没有在你脸上看过这么多的感情,也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想的那么多……让爱德来啄我这个主意真的太蠢了,我真的很害怕,没有你,我真的很害怕。”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是我先开始喜欢你的,你怎么考虑那么多啊,自私的人是我才对,明明你那么好却早早地和我捆绑在一起……”
“明明是我委屈了你才对,艾伦·怀特真的是笨死了。”她抹着眼泪,语无伦次地说着些什么,“我其实也不懂爱到底是多浓的喜欢,但是我觉得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很温暖很舒适,你很好,真的……我……”
“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凑过去轻轻地啄了啄艾伦的唇。对方却加深了这个吻,她睁大了眼睛,在看到他湿润的双眼之后,她的泪水又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一吻完毕。
“你也很好。”他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沙哑地说。一时间他们两个的情绪都有点难控制,沉默地各自吸了一会儿鼻子,艾伦默默地将攥着的盒子抬起,伊文也默默地看着。
“伊文娜·蓝泽尔小姐,您愿意接受这枚订婚戒指,成为艾伦·怀特未来的怀特夫人吗?”
“当然,怀特先生。”
金发的斯莱特林任由毕业了的斯莱特林将戒指滑入她左手的无名指。他们一同看着那枚戒指散发着盈盈绿光,伊文这才感受到那喜悦冲刷着自己的脊骨,她没有发现自己在颤抖着,全身兴奋得发麻。
而后她长呼了一口气,掏出了那个被她揣在兜里许久了的冰蓝色礼盒。艾伦抱着她,望着那个礼物盒,挑起了一边眉毛。
他不能期望更多的惊喜了,或许里面是伊文为他们两个准备好的糖果?不,那也算是相当的惊喜了吧,现在的他的确需要补充一些水分与糖分。
啊。
那是一个他相当熟悉的项链。
“这个给你。”
“我向妈妈征求过意见啦,这是我们蓝泽尔家族的祖传项链,有着相当的魔力,会给予你很多帮助的……当然,也会向我汇报你的状况。这一条和我的是一对,上面的空缺能扣在一起……”
“多多指教啦。”
艾伦看进那双晶亮的烟灰色眸子,他扣住她的手,以额头相抵,暖黄色的光纱笼罩着他们,他此时感受到了疲惫,但更多的是喜悦与满足。他的胸中满满是对于怀中之人的喜爱与不舍,还好,还好他迈出了这一步。
想必这也能成为他多年后对于子女的谈资,在他们可爱母亲的七年级里,在他们父亲与母亲相遇的地方,在霍格沃茨的见证下,交换了如此珍重长达一生的承诺。
-Fin-
一些小唠叨:其实最初的标题是家长日也要谈恋爱xxxD,写这篇有点不在状态……!或许后续会进行一些修改叭。除了伊文以外并没有人实装w然后伊文和艾伦的故事就到这里啦!!!终于算是敲定了终身!希望他们以后也能甜甜的过下去,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对,虽然这篇的走向比我意料之中偏差了许多啦
*全文21642*
2000年2月5日
斯伯林·潘恩确实没想到自己对于坎瑞拉·米勒的邀请会被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她的意思是……毕竟对方是坎瑞拉·米勒,所以不论她提出什么事情、要求或者是邀请第一反应是被拒绝总是没错的。毕竟坎瑞拉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比魔咒学、撒谎骗人和伤害他人更为富有成就的也是这个,所以当她第一次问对方要不要去霍格莫德村时斯伯林无法欺骗自己的想,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被否决甩掉、孤身一人的准备。不过当然,她也完全不会为此伤心就对了。
如果要是别人,比如她的小艾谱丽知道自己现在心中所想的话一定会大为吃惊,并且为自己那(她认为)与罗伊纳·拉文克劳享有同样的美丽、自信、沉稳与智慧的姐姐此刻因感情而产生的自卑与动摇惊声尖叫。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斯伯林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出对方会冲着自己吼出什么样沮丧又天真的言语、又会以怎样无礼且粗鲁的姿态在回家后告诉妈妈自己和坎瑞拉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现在轮到她这个当姐姐的来说这段话了,伴随着那种装模作样的叉腰姿势和面无表情故作严肃的表情、她知道自己会用这样通俗又可恐的方式来压迫艾谱丽的不满和抱怨,但她也同样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都是假的、仅仅是形式主义而已——在前赴霍格莫德、赶去与坎瑞拉的约会的前一晚斯伯林·潘恩平躺在自己宿舍的大床上不能入睡。月光激荡在拉文克劳海蓝调的空间里,像是鲛人珍珠般泪水弥漫在其爱人的血泊中。她僵硬的平躺在那张应该能称得上是柔软的单人床上,在无数次合上眼后看到布雷夫·怀特那骨节分明、紧紧并拢着的中指与食指与其中间紧夹着的那张没能被她翻开查看、但却确确实实隐喻着未来的塔罗牌时终于可以确认,现在她所在的地方并不被霍格沃茨所庇护。
斯伯林·潘恩正躺在命运为其打造的华棺中,作为将死之人和一直以来簇拥着她的鲜花、宝石与荣誉在一起,等待着被时间埋葬。而那一年她仅将近十九岁。
她在千禧年二月十二日凌晨四点时结束了对自己余生的思考,而后变得从未有过的放松了下来。她把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想着自己刚刚对自己所用的某个词汇。形式主义?形式主义。她想、关于这个词她最近似乎用了太多次,而这种虚假的东西多了很明显对生活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好事,但另一方面她又想、又开始无法自控的思索起坎瑞拉·米勒来。对于他来说他会顾虑这样的事情吗、对于他来说有多少东西又是真正真实而非形式主义的呢?四年来斯伯林·潘恩第一次惊讶的发现,其实对于坎瑞拉·米勒,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想起去年家长参观日的晚上对方难得浑身是伤、脆弱不堪的来找自己求救时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悲伤。当时她确实被伤疤和血迹遮蔽了双眼、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事情的真相,但如果那个时候她去追寻那所谓的真实又能得到什么呢?拉文克劳的孩子觉得自己也拿不准,毕竟米勒们太擅长骗人了。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欺骗真理的高手,也因此才会获得那些巨额的财富、也因此他们最终才会逐渐走向灭亡。斯伯林翻了个身、那个时候是凌晨四点三十八,她会觉得自己蜷缩在床上的模样此刻与当晚坎瑞拉依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他的心里会有不安、惶恐、寂寞与空虚吗?他的心里会有爱吗?在反反复复的质疑中她会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心中的那些柔软正在因为剑之五的谎言而变得麻木不仁。他是个罪人、是个骗子、是个自命不凡的愚弄者。斯伯林平静的勘察着事实,最终在凌晨五点钟伴随着那些虚弱又值得怜悯的晨光慢慢合上了眼。
如果醒来后她还能记得自己的梦、那斯伯林会发现,漫长的黑夜过去后在她脑内另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万事万物都会变得无比温暖、和谐与富有希望。在另一个世界里会有一个坦诚的坎瑞拉·米勒用其有力又柔软的臂膀充满爱意的拥住她,给她长时间以来最为期待已久的东西。但另一方面斯伯林也会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短暂的梦魇醒来后选择了对这一切幻象的遗忘。因为她是知道的、她总是知道的:假的永远是假的、永远是不值得留恋也不会变成真实的东西,就像是那些你随手就可以扔进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壁炉中的垃圾信件一样——它们最后都会变成无足轻重的尘埃,消失在风里而非纠缠不休的泪中——这是命运三女神为他们精心纺织成却也一成不变的宿命,而她应当遵守戒律。
再过四五个小时当她坐在帕笛芙夫人茶馆里和坎瑞拉一起喝茶时后者会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打动面前的爱人,而这一切看似因果报应般的存在却似乎也在坎瑞拉·米勒的意料之中。坐在这间狭小庸俗的茶馆里,他因为斯伯林的存在而毫不觉得焦虑,尽管那些无处不在蕾丝花边实在是如同苍蝇一般的惹人恼怒,但坎瑞拉最终还是默默忍受了下来。不和是从一开始就暴露出来了的东西、从一早出发时斯伯林避开了他的手起坎瑞拉就知道鹰再一次的窥见了真相,而同样、大抵也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他表现的比第一次被揭穿时更为的冷静与从容不迫——他们在茶馆靠窗的位置落座,不一会儿服务生便拿着菜单摇摇晃晃的凑了过来。斯伯林选择了红茶、而坎瑞拉则更中意水果茶,不过他们不约而同的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而是直接用了各顾各的方式分道扬镳。这一残忍的决裂导致他们在各自的选择被端上桌前一句话也没说。在这尴尬又冷漠的十几分钟里,坎瑞拉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斯伯林·潘恩早上没打好的领结看。
她知道他在看、也知道他在看什么,就像他知道她一直盯着身边那脏兮兮的玻璃时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样,他们都在等待着某一个意味着开始的时刻到来。先被端上桌的是坎瑞拉的水果茶,他往杯子里倒了一些那暖橘色的透明液体后就不再动他们了,于是在这件事情上斯伯林表现的就比对方看上去更加积极些了——她把那壶茶喝了差不多一半后才彻底罢休,在此期间坎瑞拉则一直在无所事事的盯着他那装有着水果茶的茶壶看。他面前的白色低瓷上有大小不一、深浅有别的黄色圆点状花纹,而这被组合起来的弧形画面他隐约感觉在哪里见过却又无法确切记得。于是坎瑞拉如同为了打发时间般的在这个无用的泥潭中挣扎了许久,而这一行为的原因与意义其实和斯伯林喝茶这件事是一样的。他们都厌烦了过于理性高效的开门见山,现在反而喜欢起感情化的优柔寡断起来。
“你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吗?”斯伯林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的茶杯都还没放下。坎瑞拉看着斯伯林那好看的食指与中指此刻正为了稳住空中那只黑底金纹的茶杯紧紧并拢回勾着其脆弱的杯把,他忽然意识到这其实也是种暴行。这件事对于斯伯林的那两根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的手指来说是残忍的、而对于被迫支撑起了整个身体和附加义务的杯把来说同样如此。他们互相作用、相互折磨,于是坎瑞拉抬起眼、肆无忌惮的望入斯伯林的眼中问道——为什么你不干脆就此放手,让这一切都过去呢?
“既然是做了的事情,那大概一定是有的吧,不论或多或少——即使对于当事人来说没有但对于周围的其他人而言也许一些看似无用之举也会带来令人惊讶的影响?”他用试探的语句回应她,是任何人都听得出的心不在焉。坎瑞拉偏执的追求着回应,也因此他输掉了所有的伪装,当狮子仰头向上看的时候逆光总会成为鹰最好的掩护。于是她便可以附身而下啄碎他自大的眼球和狂妄的喉咙,即便斯伯林并不会真的这么干。
“别再看了,米勒,”她说:“我的答案是不如你所愿的那项选择,而且现在并不是你拷问我的时候。”她捏着杯子、停滞在下巴边的手因为疲惫而微微颤抖,但却也叫任何人都没有勇气再去指责这件看似愚蠢的事情。坎瑞拉失利的收回了目光。他把虚伪的说教吐进了果茶里。
“我还以为你是个主张平等的人,不会表现的这么独裁专制。”狮子为了维护自己高贵的尊严,不惜一切代价的挣扎了一下。鹰漠然的从天空飞过、甚至因为不屑特意从他头顶所占据的那片空间绕开了。
“我是很公平的,坎瑞拉·米勒,现在这一切报应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斯伯林·潘恩把杯子放下了,瓷器撞在木质的桌面上、发出了一种介于清脆与愚钝间的响声。听上去像是某种东西彻底的关上了。坎瑞拉知道她现在的方式不但不意味着他没有赢、反而与他期待的相反,那对于心来说震耳欲聋的回音在向其警示着这场没有任何挽回余地败局的诞生——斯伯林的话打到被他蔑视的玻璃窗上、而后又因为弹性折返直冲着他的左面颊而来。于是这句轻飘飘的谴责就以一种比斯蒂芬斯愤怒的拳头更大上几百万倍的力量打中了坎瑞拉的痛觉神经。他一时间眼前发黑、脑子发懵,怒火如擦亮的火柴坠入了干稻草般瞬间涨大。而在过往的十九年中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痛苦。
“所以你就算原意偏袒那些异国他乡的烂人都不愿意支持我?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叫我直接把结果的宝藏带到你眼前来看?我会证明我是对的而且这你也是知道的!”他愤怒、他吼叫,他压低声调提高愤怒、狠狠一拳的打在可怜的小圆桌上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可怜样,也真叫潘恩难得的看到了坎瑞拉的真身——她看到一匹狼在烈火中疯狂跳跃,还误把要他姓名的敌人当做了盟友和武器。她还是看不懂缘由。
“我的态度并不意味着我支持谁,它只代表我自己的观点而已,坎瑞拉——比起反驳我、为什么你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做事一定要这么的极端和残忍呢?我知道你为米勒的贫瘠而不满、为罗德富裕而嫉妒,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威胁别人的生命的方式来获得自己想要的呢?”她尽力了、努力了,所有人都应该知道当下斯伯林几乎耗尽了她最后一点耐心与温柔。她智慧的血液中此刻正有什么激烈的东西在涌动,并且它们在看到坎瑞拉·米勒带着轻蔑的笑容摇动他那颗金色的头颅时还发出了更加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这一切潘恩都听到了、看到了、意识到了,但她依旧在按兵不动。
“不要再说那些高尚的反问句了,斯伯林、停下吧。你只是在做无用的挣扎,你只是在逃避——你害怕、你逃避、你恐惧,为什么呢?因为我吗?还是因为那些我们即将一同拥坐的荣誉与力量?不要欺骗自己,我亲爱的……我们都期望他们、不是吗?”他忽然笑了。当着她的面一边胡言乱语着一边狂妄自大的笑了,于是平生第一次的、斯伯林开始试图从坎瑞拉眼中找出些动摇的因素所在、哪怕那是源于蔑视与诋毁,但随后她会惊恐的发现坎瑞拉是认真的——他正在用自己的愚昧和追求玷污她的名节、强行为她代言,但最可怕的还是他丝毫不为自己的无礼与错误而难过。斯伯林想起自己的夜不能寐、想起自己因为意识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对方而痛苦的心:“……不要再想那些可怕的事情了,亲爱的、冷静,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把那些庸人不应得的力量变成我们的……”她忽然释然了,痊愈了。在坎瑞拉·米勒令人作呕的言语中,斯伯林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高贵。她无需痛苦、无需自责,因为她真正付出了、而坎瑞拉才是那个真的应该为不了解爱人而痛心疾首的罪人。她洞悉了真相、也洞悉了时间,所以现在、过去与未来在潘恩眼前变得明亮又清晰。而他呢?她会毫不怜悯的发现他还沉浸在自己那一处谎言之海里。但她也不觉得失望了。斯伯林·潘恩只是一味的沉默。
坎瑞拉站起身走到了斯伯林身边,而后跪在了她的身侧。他的手轻抚着她、按揉着她那几分钟前刚因为激烈的抗争而变得酸痛麻木的食指与中指。于是斯伯林缓缓地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用那双混杂了灰暗与海蓝调的双眸平和的看着他、叫他为此欣喜万分——我知道你会认同我、知道你最终一定会站到我身边的!坎瑞拉欣喜若狂、就像是他真的在乎这件事一样?她沉默的思索着这个问题,依旧一言不发、假似乖顺的允许着他讲话:我会证明的、我绝对不会辜负我们的,我们可以造就更伟大的事迹,我们可以拥坐更强大的力量!他的吻疯狂的落在她的手背和手臂上,冰凉的就像是冬天洒落的绵绵细雨,几乎叫她不能承受。马上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结束了,等到那愚蠢的运动赛结束后这一切也就结束了…他碎碎叨叨的说着发疯似的话,若不是因为知道是真的、潘恩想,也许她真的会为他再担忧一次、再落泪两滴。但这终究也只是也许了,她想。现在他们已经彻底结束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您。他虔诚的跪在她身边,用力挺直腰板、凑过去吻她冰冷高贵的面颊。坎瑞拉的吻那么的炙热,他几乎把她是在当成什么神圣的信物一样的在亲吻。我爱您、真的爱您,等到一切结束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的谎言了、我发誓、真的发誓……我爱你。
“好了。”真的吗,你真的爱我吗,你的心中真的有爱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质疑与询问,疯狂而执拗的通过紧盯而跟随者他。而他再一次的把她错误解读、再一次荒谬的把她的质询当成了信任的委托。于是斯伯林放弃了,斯伯林·潘恩彻底的放弃了、完全的放弃了、比黑湖边那个松手更为彻底的放弃了。她闭上了眼,做了最后的告白。
“该回霍格沃茨了。①”
2000年2月27日
“为什么不试试黑色?耐脏还百搭,我还以为它会是你的第一选择。”唐·璜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的店铺内来回踱着步,一幅颇为焦虑的模样。他的眼睛来来回回的扫视着店内那些密密麻麻的大衣架,连试图把目光从一件衣服转移到另一件衣服上去似乎都成了很困难的事情。这里的东西实在是过分的使人目不暇接了!他一边赞叹般的想着,一边重新把头转回到了布雷夫所在的方位:“你确定一定要买白色的袍子吗?我觉得最终清洁一新都会救不了你。”
“不一定是白的,我的意思是……浅色的就好、我的朋友!”布雷夫笑嘻嘻的转过头,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那光如此的耀眼,如同强光打在多面的宝石上所造成的折射一样几乎叫唐·璜下意识的为了保护自己而闭上了眼:“黑色的虽然实用性很强,但是和我的头发颜色撞了……”他把魔杖从左手塞到了右手里,而在侧身的时候唐·璜看到了堆在对方右侧小臂上的那些崭新厚重的袍子——清一色的白色底调、每件唯一的不同似乎是样式不同的点缀花纹,叫他忽然对巫师服装设计界的创新力感受到了一丝贫瘠。布雷夫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揉了揉自己那头黑色的卷发,并且把搓揉的手指下移到了发尾的部分:“我正打算留长些头发,然后让它们披在肩膀上。如果袍子颜色太深的话就看不出来了,所以你应该试着理解我一下?”说完他笑了笑,继续转过身和衣店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大衣架搏斗着。而唐·璜只能一脸神情复杂的盯着对方的背影,同时努力又艰难的想象起布雷夫长发的样子。
“我觉得这很难。”他纠结了很久后终于对对方留长头发后的形象做出了评价:“很难想象。”唐·璜一边摇着头否决道、一边冲着那些被布雷夫选中却又实在是拿不下了的衣服伸出了手。他原本想用魔杖、用更像巫师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但在摸出自己魔杖的时因为脑中实在无法控制的闪出了《花花巫师》那本杂志爆破炸碎的画面、所以最后唐·璜还是在打了个寒颤后选择了放弃。弄坏衣服事小、但波及到店铺和别人的事情就很大了。他认命般的抱紧了怀里那堆手感极佳的布料,和还没搞懂刚刚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布雷夫,两人一同心不在焉的并肩走了起来。
“你是指哪一方面很难,理解我的那一方面吗?”布雷夫有些不满的问道,在把自己手里拿的那堆袍子扔进了更衣室后危险的用魔杖指着同样抱着一堆衣物的唐·璜。而后者因为此刻手中既没有魔杖、还一幅险些被白色的布料吞没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的可怜巴巴:“解释清楚,不然回霍格沃茨我们又要因为这件事而决斗一次。”
“什么?不!我只是说不能想象你留长头发的样子,这也算有罪吗?”他被布雷夫毫无逻辑的发言和威胁吓了一跳,疲惫的抱着衣服最终有气无力的倒在了更衣室外的小沙发上:“天啊我真的是累了……这座子坐起来感觉比云朵还柔软——为什么我感觉你情绪那么激动,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吗?我还以为你不是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布雷夫听着唐·璜如牙疼时哼唧一般的发声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先抖动了一下手腕、把快要将疲惫不堪的人淹没了的白色海洋搀扶到了半空中,并随后将它们送去了它们前辈所到的归处——服装店更衣室的那厚重的草绿色门帘后。因为身上的重物消失,唐·璜如得救似的舒了口气。而在他神志完全恢复正常前布雷夫打算自己先试几件袍子打发一下时间,鉴于他实在是没办法把自己第一次选择的这些东西全部打包买走,所以第二次筛选总是有必要而且残酷的——他想着、莫名的有些伤心。
“你衣柜里的衣服很少吗?”当对方换着第十几件在唐·璜看来大同小异的袍子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他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为什么突然开始这么疯狂的买衣服,是学校最近又有什么活动但是我不知道的吗?”
“我的衣柜?我自认为里面的东西不算多也不算少……活动的话…我记得最近只有魁地奇比赛吧,梅林。”布雷夫一脸头疼的表情、冲着唐·璜转过了身,让后者看清了当时他身上的那件袍子。那件上面点缀着或金或银的星月图案、底部由浅灰与纯白的色块拼接而成的袍子少了一些巫师特有的神秘或奢华感、但却也真叫唐·璜有些打心底的喜欢:“就这一个活动就有些够我愁的了……这么说来你喜欢魁地奇吗、我的朋友?”
“你不喜欢吗?我还蛮喜欢的,虽然我上学的时候只能算是魁地奇球队的板凳成员,但还是觉得魁地奇很有意思……”他这么说着,一边做了个软踏踏的挥棒击球的动作:“碰!……看着游走球从自己手里高速飞旋而出难道不会有一种荣誉感吗?”听到他这话布雷夫忽然有些心有余悸,不留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而后钻回了更衣室里:“哦对了,我觉得星星和月亮这件不错,你应该留下来!……总之我还挺高兴我妹妹可能要参加魁地奇比赛呢。”唐·璜冲着布雷夫所在的方向喊道,而后陷入了一阵沉思中。
“好吧好吧,我会留下那件的,这件金纹的怎么样、我还挺喜欢这个魔法阵的图案的……你妹妹多拉吗?她可是个精力十足的好孩子,肯定很适合打魁地奇。”布雷夫在唐·璜面前转了一圈,但后者在看到袍子后面那个图案缓缓旋转的效果时摇了摇头:“不行吗?真可惜…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毕竟我上学的时候还是球队的击球手呢。”
“那你应该为魁地奇比赛而激动才对而不是头疼?击球手听上去就够酷了,有空你可以和多拉聊聊!……反正我觉得这件背后图案的转动效果很傻,看上去就像有个黑洞在吸你的后背一样,你应该试试那件印着玫瑰花的。”他说着、一边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你该加快试衣服的动作啦布雷夫。”唐·璜催促到,但还是没从刚刚的沉思中得出个什么结果。肯定还有什么事情被他忘了、他想。
“玫瑰花那件我试了,但尺码不太适合我……衣服很好、像击球手一样很好很酷,但只是被游走球打中一次头、躺一晚上圣芒格的病床就已经够我受的了。”布雷夫苦笑了一下,再一次站到了唐·璜面前,后者听懂后满脸怜悯的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怎么样?顺便帮我拿一下你身边红色的那件、我亲爱的朋友,那件没准会很适合我。”
“这绝对是我听过最痛苦也是最可惜的事情了,”唐·璜满脸真挚的说道,拿起了手边一件由红黑金三色组成的外袍:“你身上那件还是算了吧,太普通了。不过你让我这件很有格兰芬多的感觉、没准会很适合你……哦对!我想起来了!说道痛苦和活动什么的,如果我记得没错,今年好像还有三强争霸赛来的吧?我最开始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头疼。”他终于想起了答案,于是迫不及待的说道。但布雷夫却只回应了他一脸的迷茫。
“嗯、三强争霸赛?……我上学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个活动…反正我没什么印象、那是什么?”
“……实际上我上学的时候也没有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感觉比较像大规模的巫师综合竞技赛?”他耸了耸肩,看着布雷夫换上了他递过去的那件衣服:“完美,我喜欢这件!”
“看起来我只能回去问问别人啦,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我这件事……你是对的,我的朋友、这件太完美以至于我不用再继续挑下去了,谢谢你!”他在镜子面前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而后挥舞着魔杖把被选中的部分和没选中的部分分离了开来。唐·璜为此鼓了鼓掌,而此刻距离学生和教授集合的时间只剩下了不到十分钟。
“现在我们可得加快步伐啦!”他先是看了布雷夫一样,接着冲着站在收银台附近的一位女巫快乐地喊了起来:“小姐,麻烦结一下账吧!”
霍格莫德之旅结束以后布雷夫还是没能腾出时间来解决了解三强争霸赛的这件事,毕竟虽然回到霍格沃茨的感觉也许就像是回到了家,但那也只是在忽视了工作这一存在的前提下所得出来的结论。千禧年的春天已经到来了,所以象征着学末的夏日也理所应当的不会再远,也因此布雷夫开始喜欢上了逃避般的花一下午的时间窝在椅子里、刻意不去看桌上那些被铺的满满当当的文卷纸张。他花了更多的时间走遍学校的每个角落、花了更多的时间从占卜教室的小窗户里往外望去,花了更多的心思通过站在霍格沃茨的视角去看整个世界。所以终于在最后的感悟里他多收获了一种温暖的答案。一种源于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生生不息的温暖——但那是什么呢、那究竟是什么呢?当他看着范尼塔斯·费鲁斯坐在自己面前,花了更多的时间趴在木桌和书本上研究那些前人留下来的生言涩语时,布雷夫不得不承认自己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这种冲动因为的日积月累的得不到发泄、最终被挤压成了一份古怪欲望,导致在火焰杯中飞出罗德里克·昆茨·怀特的名字这一导火索爆炸前布雷夫一度认为这份欲望可能会随着仲夏夜之颂的落幕无声而熄——但可惜事情总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布雷夫烦躁的皱着眉,忽然闭上了嘴。关于茶叶形态象征的故事他真的一句都不想再说了,连那本《拨开迷雾看未来》他甚至都觉得是令人恼火的碍眼。范尼塔斯停下了手中的笔、把刚想提出的问题也咽了下去,他看着他的教授、就像他的教授看着办公桌上的笔筒一般莫名其妙的专注。他看着对方的手因为焦躁而用力的在桌面上握成拳状、而后又因为泄气而感到无力似的放开,而布雷夫独自的恼怒太过于明显、以至于范尼塔斯都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味——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战争呢、又是一场属于谁与谁之间的战争呢?他还停在原地等待着结果的降临、并且最终毫不意外的发现布雷夫还是没能战胜属于他自己的欲望——他看到自己的教授猛地站起了身,一把抄起了放在桌上的那本实际上无关紧要的书。
“这里太闷了,范尼,”范尼塔斯仰起头看着他的教授,一边不慌不忙的为跟随上对方也收拾起了桌面上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出去走走。”布雷夫轻描淡写的说道。
在罗德里克的名字出现在三强争霸赛参赛名单里以前布雷夫还觉得自己可以对这个活动一边浑水摸鱼一边打着哈哈的略过去,毕竟一个魁地奇比赛的院内组队和训练就已经够他忙了的。虽然不需要他具体的上场参与、但监督、关心和一定程度上的帮助作为院长的他还是得提供的——不过这已经都是属于过去的东西,已经是过去的想法、计划和安排了。从写有罗德里克·昆茨·怀特全名的小纸条从火焰杯里蹦出来那一刻布雷夫·怀特就已经知道曾经属于他的一切想法现如今都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而且到头来他还可能没法和任何人抱怨。公布参赛者名单这件事被安排在魁地奇比赛的日程中间,所以现在在他看来连这个事件时间点的安排对他来说都是充满了恶意的。这种感觉就像你盲目的为快要到来的解脱而兴高采烈、但忽然又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个人告诉你离完工都还早着呢并且还给了你一巴掌一样,叫你第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该难受、愤怒、悲伤还是还是表达别的什么感情。三强争霸赛、什么是三强争霸赛?罗里参加了比赛、他为什么会参加这个比赛?唐·璜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此时第一时间回荡在了布雷夫的脑中——那是勇敢者参与的竞赛、一定会很辛苦吧。会很辛苦吗、只是会很辛苦吗?不定因素像是塔罗牌也抓不住的谜团在他紧张又疲惫的大脑里横冲直撞,叫布雷夫真的彻底放弃再去反抗些什么了。
“怀特教授是因为担心罗里才焦虑的吧?”走出北塔楼后范尼塔斯带着理解的语气发问道,但布雷夫那个时候却整个的人都还正心不在焉着。他还在为终于走出了让人压抑烦躁的办公室、呼吸到新鲜空气、看到让眼球解乏的自然景观而感到由衷的高兴:“我可以理解的。”学生点了点头,但被询问者的意识却还刚刚苏醒、给了对方留出了先出手的空隙。
“担心?”他愣了一下,确实是出于漫不经心的态度——他为什么要担心、或者说原来他需要担心吗?鉴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布雷夫甚至已经开始渐渐淡忘起了罗德里克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的事情,所以他觉得这种条件反射般的脑回路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罗德里克·昆茨·怀特是拉文克劳的鹰,他可以张开双翼、无情的飞向天空,让每一根羽毛都散发着叫人想要疏远的气息、每一个动作都能无视那些力不足道者累赘般的协助。他强大、是理应高傲飞翔而又高高在上的雄鹰,因此布雷夫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站在地面上抬起头、仰望对方的英姿而非协助其飞得更高更远:“我确实是应该担心的。”他最后选了个中肯的说法,简单模糊了一下那真心实意的回答。
“我就知道!毕竟那可是三强争霸赛啊,教授……我的意思是…嗯。”他抬起手、漫不经心的挠了挠头,看上去在斟酌什么用词似的、叫布雷夫突然紧张起来——您知道吗?您果然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是父子、有这样的反应总是很正常的。他忽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在那一刻布雷夫产生了自己并不在霍格沃茨的错觉。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坐在一间宽大舒适的候诊室里,而坐在自己对面此刻正挠着头的范尼塔斯用着问诊医生般的语气尖锐又温和的向他反复询问和确认着——您知道吗?您果然应该是知道的吧!等他把手指从雪白的发丝间抽离后、布雷夫的片刻恍惚也结束了,而在这短短几秒内的混乱中唯独不变的注定是他那由于心虚和不知如何是好所产生的沉默。
“光是想到要从火龙那里偷拾个宝贝金蛋就够让人紧张的了……我甚至一直在想如果要是选一位赫奇帕奇参加这项比赛的话会不会好一点?毕竟龙大概也是能被算作成神奇动物中的一种的……”范尼塔斯似乎有些焦虑的敲了敲额头,叫在他身边的布雷夫什么也没敢说:“哎,不知道罗里能不能凭借拉文克劳的智慧拿下第一场……不过还是希望今年比赛的保护措施能更让人安心一些——啊,抱歉教授、我也许不该说这么多。”他回头,正好看到布雷夫紧锁眉头的样子,于是马上改口道歉道。但后者只是摆了摆手、没再说些什么。
“罗里肯定会交上一份让…让他自己和评委都满意的答卷。”他胡乱的说着,抓紧时间闭上了嘴、生怕下一秒吐出那该死又羞耻的哽咽声——见鬼的三强比赛,见鬼的火龙、金蛋和那些该死的危险与防护措施。谁提议办的这种比赛、另一个自以为是的格兰芬多古人吗?布雷夫的心跳声是他自己可知的混乱与嘈杂,就像是他手心里溢出的那些汗水一样、他能看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走向崩溃的边缘:“梅林——我……”他把冰凉的手背贴上了自己的额头,试图用降温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些。罗德里克为什么要报名参加这个比赛呢、理由会不会与他这个罪魁祸首一如既往的有关呢?问题从布雷夫脑子里接二连三的蹦出来、让他应接不暇,而此刻他需要的也不再是回答了,布雷夫是知道的。现在他真正需要的是片刻的平静和调整呼吸,需要的是把这混乱的一切摁下暂停键。
于是斯伯林·潘恩极为大方的伸出了手,实现了他的愿望。
“抱歉打扰下…怀特教授,您现在有时间吗?我现在有点急事想要问您。”
她突然的访问对现在的布雷夫来说再像解脱不过了——感谢拉文克劳的智慧总是无处不在、她们甚至连谎言和伪装都编制的那么成功和完美,几乎叫他看了都觉得羞愧。斯伯林·潘恩冲着布雷夫和范尼塔斯迎面走来、怀里还抱着一本可以称得上是老旧不堪的书,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认真好学的普通学生。所以布雷夫也很配合的打量了她一下并且一眼认出了对方怀里那本书——《树枝占卜术》,梅林在上、这年头读过这本书的人大概不超过十个巫师吧?
“那我就不打扰您们了,怀特教授。”范尼塔斯眨了眨眼,贴心的挥了挥手、终于把布雷夫把某个自我形成的牢笼中放了出来:“您也不要太担忧了,多放松一下吧。”他轻轻的向对方点了点头、布雷夫毫不意外的从中看到了过分的怜悯。于是他便拿着那本内页几乎全是破洞的老书和斯伯林一边走一边讲解了一段时间,直到他们抵达了几乎没什么人的黑湖边、同时布雷夫的心跳和呼吸都恢复了以往的正常后他才终于放心的结束了这次可笑的辅导,并对着斯伯林苦笑了一下后获得了些许对方的理解。
“虽然占卜相关的知识我没有获得太多,但在谨慎方面、也许您算是给我上了节不错的课?”她微笑着打趣着自己的教授道,而后者也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自认了这次的取笑,毕竟比起自己布雷夫更关心的是斯伯林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他的学生、霍格沃茨她的孩子的忧愁——他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在笑。那种释然的快乐使她的脸上少了些成熟稳重的防备,但也让她看上去更加脆弱。他用心的观察着她鼓起的面颊、弯曲的眼角、咧开的唇瓣,于是最后布雷夫轻而易举的看到了她现如今终于意识到了的、从最初就已经失去了的爱情。
“那很痛苦吗?很忧伤、很无奈、很愤怒、很崩溃吗?”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她,隔着一阵干冷阴森的春风轻柔的看着她那双几乎昏暗无光的双眼。他看到了她的真实、看到了她心的真相,透过一层雾蒙蒙的灰、布雷夫努力使自己全部的关怀和目光都投放到了那之后的一片海蓝上。他为斯伯林·潘恩那双天生注定要为落泪而挣扎的双眼而感到痛心疾首、甚至下定了为对方维护最后的尊严的决心。但他的学生、他的女孩儿在她的教授面前依旧一如既往的坚韧与强大。他会看到她露出一个无比真实的笑容说没关系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所以不久之后布雷夫也会从她身上学会什么才是真正的放手。
“那很奇怪、却也在人的意料之中,”她说:“当分离真正到来的时候你只会感觉很平静。”
他会听从她的心声、他的劝诫,布雷夫想,因为他即将会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在不久以后。
“我亲爱的,为了你、我从未如此希望结局能快点到来。”布雷夫张开手臂,用宽大的袍子裹住了斯伯林的肩膀。飞跃过千山万水又遗失一切的鹰此刻终于因为疲惫而放弃了约莫两分钟的坚强。她合上因为过度使用甚至开始发烫的双眼,让生理泪水随意的顺着自己面庞流下,而站在她身旁的另一只即将可能和她一样殊途同归狮子会温柔的用那柔软的纯黑色布料擦干她所有属于现在的痛苦。他轻拍着女孩儿的肩膀,眺望着洒满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澄黄色金光的湖面、最终把安抚的吻落在了潘恩家长女的发顶上。
“请告诉我吧,结局到来的时间。”他说。
“赶在最后一名追球手抓住金色飞贼之前,以我了解他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我也不怎么确定了,因为他已经输掉了至于我而言最后的信任。所以我只能用冷漠的智慧与逻辑来推导和算计他②,老师。”她回答道,让布雷夫放开了扶着她的手。
“但这一切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下场呢?”
“因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怀特教授,”她今天第二次的出于真心实意而弯起了嘴角:“每个人都拥有在爱中享受沉沦的权利,”
“而我也如此(I'm in love)。”
2000年3月18日
“好吧,看起来我还算是比较了解你的——如果不是有任务要帮忙把东西交给我的话,我想找到你实在是成了件难事是吧?”布雷夫坐在办公椅上一脸无辜的眨着眼,就像是在诉说这几天来为了找到对方而付出的辛苦一样,而罗德里克只是面无表情的回望着对方、乍一看倒也真像是个冷漠无情的暴君。
“我在学校更乐于花更多的时间忙于学业,所以如果想找或者谈些什么的话您应该回家去找。”他用着平板直叙的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只是在中规中矩的说一件普通事一样。但布雷夫听得出、尤其是从对方话中最后的那几个词中听得出罗德里克所介怀的依旧是圣诞节那一晚他莫名其妙的落荒而逃——他藏在桌子下的手因为对方的话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又重新握成了拳头。
“也许吧,不过鉴于我找你要干的事情和谈话没什么关系所以——”布雷夫把手撑在桌子上,似乎有些费力的站起了身。而罗德里克还只是抱着那一沓占卜课论文站在离他办公桌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沉默的看着,似乎没有任何想要表达的态度和语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占用你差不多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吧?”布雷夫曲起左手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手表表盘上的玻璃表壳。沉闷微弱的响声在不大的占卜办公室内回荡开来,和他微微向右偏倒的头一样、成了罗德里克眼中一瞬间静止了的事物。
“……可以。”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最终还是许可了布雷夫的行为,尽管他们之间需要解决的事情还如霍格沃茨的高塔一般多、但这并不影响插曲在他们之间产生——罗德里克像是大提琴,冷静平稳又中规中矩的发出着低沉的乐声。就像他迈向布雷夫办公桌的每一实步一样,如此的坚定有力、仿佛一切都如他计划好了般的在进行——甚至包括他把怀里的那堆论文放在木桌上时的位置坐标、都没准几乎如昆茨起初设想时的数值相差不远。
但相比之下布雷夫就完全不是如此了,比起提琴这种优雅的乐器、他自认为也许自己更适合萨克斯。那金光闪闪、惹人注目的管类乐器,不论是被谁认真或是胡乱的吹奏都能让身为听众的他开心上好长一段时间——布雷夫·怀特从不在意音乐听起来怎么样,毕竟他可算不上什么优秀的鉴曲师。当他聆听时更多他所关注的、是那些音节在向他诉说什么,而当他第一次听到萨克斯的歌声时他就明白自己注定会无比盲目的爱上这种乐器,毕竟他是如此的热爱自由、热爱浪漫和热爱喧嚣。他就仿佛是一个从萨克斯的喇叭口中偷溜出来的音节一样,因为最单纯的快乐而活跃着、因为最简单的满足而嬉笑着。罗德里克能看到他在不大的书桌下左右翻找时忙碌又幼稚的身影,而再过不了多久他也相信自己能看到对方的灵魂。
但是为什么呢?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哦,在这里…我找到了。”折腾了一阵后蹲在办公桌下的布雷夫终于举起了手,而罗德里克因为视线被遮挡看不到对方的模样,但那只被布雷夫高高举起的黑天鹅绒礼盒倒是叫看他看了个一清二楚——阳光洒在精致的布料上时因为羞愧而变得四分五裂,叫整个盒子看起来都金光闪闪的。他有些惊讶于对方被布雷夫塞在也不知道是办公室的哪个角落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被弄脏的事实,然后继续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养父再一次在自己面前站直了身子。
“把你的领带先摘下来。”他拿起自己的魔杖对着盒子上的魔咒开始了艰难的解答,而再得出结果之前仅仅甩给了罗德里克这样的一句话、叫后者一瞬间动作僵住了:“……哦,我只是想给你试一下,之后你可以再把自己那条领带系回去,也算是符合……学院要求吧?”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布雷夫没有花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发言的漏洞,在打开第一道锁后他就抬起头对着一脸迷惑和漠然的罗德里克这样补充似的说道、并且终于成功说服了对方。罗德里克把手指探入领口那个完美的结中,干脆利落的把那条原本打的完美、蓝白色相间的学院领带从自己脖子上摘了下来,而等他再抬起头时布雷夫也已经彻底把那个黑色的礼盒打开了。在其中如珍宝般被他藏匿好的一条黑金色领带此刻正平静的躺在布雷夫的掌心里,而罗德里克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它如祷告般的低吟浅唱。
男人上前一步、站到了自己的男孩儿面前。他微微抬起头仰视着现在已经比自己还高了的人,抬起手把那条领带熟练地挂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上一次离自己的养子这么近是什么时候了?这样的距离布雷夫甚至能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而这种种迹象倒也正在无比安心的向他表明他的罗德里克还是一开始他从雪夜中捡回来的哪个珍宝。是真实的、真诚的、真心实意的。他想起她,想起在爱中沉沦、饱受欺骗的潘恩,可耻的为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感到快乐和清醒。
“这条领带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成人礼礼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是我决定加入傲罗部之后的事情的,天啊、这可能是老怀特先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我花这么大的手笔送礼物,说实话刚收到的时候我还有点感动呢。”他低头看着罗德里克的脖子、自己的手指,和穿插其中的黑色布料,看着那金光琳琳的条纹如温暖的魔法之光一般在他指尖穿梭,几乎要布雷夫陷入对往日幸福不可逆转的回忆之中:“不过后来我也就发现了,他送我这条领带真正的含义是对我的认可、而原因还是因为我背叛了自己的初衷选择了他想让我走的道路,所以在离开家以后我也就没再带这条领带了。”
布雷夫打的很慢,难得努力的想把一切事情都做的尽善尽美。于是罗德里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静静地听着,任这一切都在布雷夫的掌控下缓缓发展。一瞬间他们都似乎忘记了彼此的忧虑和纠结,对对方的误解和埋怨。有那么一瞬间布雷夫甚至觉得自己打这条领带可以打到永远、持续到地老天荒,因为他实在是太享受这一刻所发生的一切了。
“虽然我非常不喜欢我父亲送这条领带时强加给我的一切,但是罗里、我得承认,我还是很喜欢其中的寓意的——那种作为认同的继承,如今由我传给你啦,罗德里克先生。”他打好了那个漂亮的结、让中央那个漂亮的黄金狮鹫图案完整地露了出来。布雷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轻轻的拍了拍罗德里克的胸口:“我为你感到骄傲,罗里。”他说着、抬起头,那双清澈湛蓝的双眸此刻正因荡漾着满满的喜悦而变得闪闪发光。
“…我——”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布雷夫一个简单的止住了。一种没来由的烦躁忽然在他的胸口腾升。罗德里克难得的感觉到了焦躁不安。
“谈话的事情等三强争霸赛过了以后我们再好好说……总之最快你也得等到魁地奇比赛打完啦我亲爱的,”布雷夫走到办公室门口、悠闲地披上了自己的袍子,无比轻松地说道:“现在最后的比赛快开始了,总之你可不该错过这一幕。”他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做了一个指向屋外的手势,对罗德里克下了难得苛刻的逐客令。
“…我明白了,”拉文克劳沉默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向着屋外走去了。但在走到布雷夫身边时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停顿了一下,直视着对方那双无比坦然的双眼,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您呢,不去看魁地奇决赛吗?”
“那么精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错过?”布雷夫轻抿般的笑了一下,而后合上了门。
“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约莫在上四年级的时候布雷夫第一次从伯德的口中听到了一句属于麻瓜们的名言,而那句话大概是‘当某人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这样一件不但给人留足了后路甚至还饱含同情心的好事。不过另一方面布雷夫也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小鸟之所以向他提起这句话、初衷还是为了向他抱怨。在那段时间里对方好像提前一步的开始研究起了麻瓜们的文学,所以一直保持着钟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在研究他们的每一个英文字母——为什么关上一扇门后被打开一扇窗能算得上是被救赎?如果仅仅是想要进入屋子的话走门和翻窗户绝对是两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事情,而且走门是光明正大的、翻窗户总是很容易的让人就能联想到偷偷摸摸这样的事情,容易在心理上给人加重负担……布雷夫确实记得当时在餐桌上对方是这么喋喋不休的对自己说到的,所以他也确实记得当时自己那种虽未言明但却也实着悲伤的心情。如果是伯德的话他丝毫不会怀疑对方会对这种折损利益后的二次机会感到不可理喻,但是对于他的话、那反而是求之不得的新生——如果能有人给他在某件事上的第二个选择或机会,布雷夫毫不怀疑自己会付出一切。不论是翻窗户还是走下水道、只要能抵达那间名为终点的屋子就好了。他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凡人怯懦吧。
所以归根结底的、布雷夫还是自认为对坎瑞拉·米勒仁尽义至了。至少从一开始他为他各种意义上都留了扇门这件事上来说他觉得自己就已经做的够好的了——从他把占卜办公室的门关上、再到他走出北塔楼,直至布雷夫走到霍格沃茨礼堂时他甚至都还在想是否要再给他那可以称得上是素未谋面的学生留一个余地。也许他只是一时崩溃?也许他只是一时混淆?不过不论坎瑞拉如何布雷夫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他的头脑此刻无比的清醒、保持着一种完美的状态,而也就是这样他大步穿过了前厅的走廊,打开了被尘封已久的十一号教室③。而也就在他刚把星星的投影打在昏暗的教室四壁上时坎瑞拉推开了教室门、带着偏向自负的自信走入了他和斯伯林的计划之中——现在格兰芬多的院长和他的学生被迫共处于这样一个被上了三层的空教室里,而在他们二人之间所摆放着的、正是用于俄罗斯转盘赌的左轮手枪。
布雷夫在赌、他想。他自愿抛弃了先发制人的手段,把那打出唯一一发空弹的希望寄托在了坎瑞拉身上。他在赌对方会放弃、会回头,他在赌对世界未来的信任。
“但你欺骗了她、你——你们利用了她!!!”他的学生的愤怒此刻正如一颗火星落入了干草堆般、以势不可挡的状态熊熊燃烧了起来。他伸出手、紧握着那支山楂木的魔杖对着布雷夫,怒不可赦的诉说着对方莫须有的罪状:“你是个骗子、谎言家、污蔑者……你怎么敢愚弄她、欺骗她,怎么敢把她从我身边强掠而走?!!”
布雷夫借着依稀的光芒和绝佳的视力极不情愿的看清了对方手中那支深色的魔杖,那种原本应散发出柔和成熟的棕红色光芒的山楂木魔杖此刻正因为主人的暴动而变得深邃漆黑。他摸出自己的白蜡木、看着手中的伙伴那纤细白皙的身躯,突然可悲的发现当下的对立已经变得无比的明显——黑与白、对与错,对应着老师和学生、叫旁观者看来是无比可笑的局面。
“你才是骗子,米勒,你得承认这点。你才是那个欺骗了潘恩的人,那个欺骗了爱你之人的爱的人,那个辜负了一切的人。”布雷夫伸出手,用魔杖指向了坎瑞拉·米勒的方向,而此刻他们两个人也都能看到那修长的白蜡木尖端此刻正闪烁着名为真理与正确的纯白之光:“你该回到自己的罪里来了,”他说:“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这世界上可不存在唯一……院长,至少在在我身上不存在这个词,”坎瑞拉沉默了一会儿后裂开嘴,带着一种癫狂的笑容回应着布雷夫的问题。同时他开始了移动,开始了沿着教室内壁顺时针方向的移动。而站在他对面的布雷夫就这样平静的紧跟着他——他们会一直保持着面对面的状态、直到一切都落下帷幕:“说实话、您又何苦来管这档子事儿呢——没准这一切只是我的一个玩笑、没准现在我们出现在这里也都是因为一个可笑的巧合、没准最后其实没有任何人会牺牲?……我的意思是,拜托、先生!您不必这么伟大,和所有人相处只不过连一年都不到而已,您又何苦呢?”
“嗯、按照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来回答你的问题在合适不过了,米勒先生。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好吧,我确实得承认自己还没做好终身任职的觉悟,但是在傲罗部所待的那两年里我也确确实实学到了些傲罗精神——与黑暗斗争的人,无谓死亡,坚定内心所想。而保护我所想保护的人、既是我所想的了。”他缓缓踱着步、紧盯着对方那双绿莹莹的双眼,仿佛在黑夜中与一头凶残的野狼周旋,而这场谈判和博弈此刻的赌注依旧十分的巨大,让布雷夫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没有人牺牲我觉得那再好不过了、米勒先生,毕竟您可得知道,杀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我也不认为你能完美的做到。”
“那是因为你在用脱罪的目光审视我,先生,但您所不知道的是我所需要的并非脱离……而是深陷其中,因为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野狼还在用着诡异的语调与他周旋。布雷夫看着对方充满了表演欲的姿态、和移动时优雅到诡异的步伐,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依旧指着对方,在结局还未到来前:“现在我们来聊点别的活跃下气氛吧,先生!给我讲讲,让我好向您提出问题,在来学校以前、离开只待了两年的傲罗部以后您又做了什么活到了现在?在那之后您还有杀过人吗④?”坎瑞拉把自己的好学和严谨用在了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布雷夫来说皆是大错特错的地方。他用舌尖灵活的牵引着话题走向的银线、而后狠毒的一个折甩把问题击向了对于对方来说应该是最脆弱的地方——但布雷夫出人意料的无动于衷。
“草菅人命是最低劣的态度。”他简单的回答了对方,仿佛是事不关己的贤者一般。
“那是因为杀人本就不如您说的那样是件难事——”学生猛地放下了手,解除了一切攻击前的平静、突然伫立在原地恢复到了一种戏剧般的正常状态,而此刻他与布雷夫所在的方位也是正好与一开始所互相替换了的——黑色站在十二点钟的决胜位,为白色固守着六刻的愚昧而痛心疾首、肆意演讲:“想想吧先生,想想吧!其实有时你甚至不需要用什么死咒…那种既不会给对方带来痛苦还会把自己主动送进阿兹卡班的垃圾咒语……千禧年的杀手们应该把它废除了!只要时机得当即使是最简单的石化咒都能置人于死地!还是说您有什么难言之隐,自认为自己手下留情留有余地、但其实另一方面也清楚自己已经杀了不少的人?”
“对于你这样的推理我只能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想的那样残忍,米勒同学,另一方面我还得提醒你、现在我们还在霍格沃茨里,所以你应该对作为院长的我怀有些尊重。”布雷夫放下了魔杖,一脸平静的看着还在手舞足蹈的对方、异常平静的说道:“……为什么不能努力向成年人依靠下呢?关于你混乱的梦⑤,一切都是从那个开始的吗?”
“哦拜托院长,您是知道答案的不是吗?”坎瑞拉无奈的笑了。他先是耸了耸肩、而后又摊下了手,手掌用力的拍在大腿上、发出了响亮的击打声:“那个梦只是个可笑的、只能存活于妄想中的救赎罢了!和您现在的行为一样……哦,抱歉,我又忘了。现在在学校里所以我还得对您保持着对于师长的尊重对吧……怀特院长?”野狼认真的向他鞠了个躬,是标准的九十度。但当布雷夫一次又一次望向那双捕食者的眸子时确实不知道还该露出什么表情好。
“首先,我们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其次我的不得说、在狂妄的发言前也许你应该对自己真诚相待——你说唯一这个词不适合你自己,那斯伯林·潘恩对于你来说又算什么呢?”
“首先,别他妈的再提她的名字……你们都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米勒家的养子为他所爱的人名终于在一瞬间撕裂了自己过于浓厚和夸张的表演伪装。在那一刻他变得暴怒异常、愤怒至极,让布雷夫·怀特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本质——但那只有短短的一瞬、微小的一秒,在那仅有的一次撕裂过后,坎瑞拉又恢复了之前从容的病态。他的速度之快以至于叫见证了全过程的布雷夫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隐约不安的意识到了什么你想要凭空得到些什么、就也得等价付出些代价,而当他看到对方脸上恍然大悟的笑容时布雷夫终于明白坎瑞拉从自己拿走了什么——他知道对方终于了解到了全部的他自己,包括他不愿自我解读的那些部分、坎瑞拉·米勒已经在癫狂的同时全部从他这里掠走了“其次……哦、我可怜又可爱的院长啊……我终于看透了您呢!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纠缠、欺骗和掠夺………你之所以这么关注她,关注我,是因为你自认为和她是一类人了对不对?”
他沉默了,布雷夫沉默了。在今天的对峙和无数次询问后、他第一次的沉默了。而等再过上三四天后他重新回想起这一天自己所做的全部努力时布雷夫·怀特会明白,他所有功亏一篑的地方就是这里、就在这里,他就是输在了自己——输给了被质问着的真正的自己。
“你这个可怜人啊、也爱上了个从出生起便腐朽了的人!而且最可悲的、也是你和她最大的不同是——是你爱上了病人、而非错乱的人为你倾心!”看到了真相的狂徒狂笑讥讽着懦夫,肆无忌惮地把血淋淋的真相剥了开来。但是实在残忍、过于残酷,逃避者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白蜡木魔杖、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因为他想要逃、想要回避这一切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但又能去哪儿呢、他又能逃到哪里——
“那边听我一句劝吧,师长、听我这个同你盲目所爱的人一样的疯子一句劝吧——放手吧!放手吧!他永远不会回应你、永远不会报答你,因为你永远无法理解他、读懂他、进入他的事情,你这自以为是又可悲的凡人啊——”
“他永远不会爱你!!!!!”
后来在严谨的调查后会有人向布雷夫证明第一个魔咒是从坎瑞拉的山楂木中发射出来的粉碎咒,但却不会有任何人能向他证明紧随其后的那道由他发出的石化咒是出于其纯粹的自保欲。他是知道、也是在清楚不过的,在最后的决斗中他的沉默和咒语之所以合二为一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是他们都出于最原始的愤怒——他的恼羞成怒和坎瑞拉的压抑已久重叠起来几乎是毁灭性的。当五六条让人几乎都分不清是什么性质的魔咒在空荡的教室内折射击打时,布雷夫终于确定当时他已经昏了头,以至于当看到坎瑞拉为了打开被自己上了锁的教室门时硬生生的用一个一看就是被人初次使用的反弹咒折击了他的粉碎咒时他都没有什么惊讶。那一刻他们都疯了、都病了,都变得不顾一切、偏执成狂起来,为了最终的目的都变得不择手段——而这也成了布雷夫走出了门已被打碎了的十一号教室的最大原因。
他还在追捕着坎瑞拉,只是原因以及从为了别人变成了为了他自己。狭室内的闪避和进攻以及让他的神经变得高度紧张、甚至手里的魔杖也变得渐渐发烫起来,但在迎面撞上那个卑鄙的飞沙咒时他还是没能做出反应——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导致忘记了霍格沃茨已经把所有有心寻求安适的人送往了温柔乡。她的爱最终还是使他释然、她的吻最终还是使他得到救赎,也因此在出于愤怒的斗争中、布雷夫注定不会比无心之人更为强大。
“即使和我最初想的不一样,但这个选择也不错——代替那位我不知名的同类向您致谢,怀特院长……感谢您为我的献身。”在他为沙尘的痛苦而倒退一步的瞬间、狼从黄土中暴露了真身。他绿色的眼里满是恶魔的妒意,让布雷夫终于明白了对于坎瑞拉·米勒来说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转盘游戏,因为对于对方来说那把先发制人且属于他的左轮手枪里,注定只会全部装满了恶意子弹,只是那到底是、还有她为————
“钻心剜骨(crucio)——!!!⑥”
“除你武器(expelliarmus)——!!!”
毒绿色的光芒击中了男人的胸前,于是一个人倒下了,而在他身后的身影注定成了坎瑞拉·米勒往后十五年内梦中的臆想。注定成了他往后反反复复在牢笼中不断警醒而又陷入的噩梦——他会无数次的梦见今天、梦见一切,梦见布雷夫倒下后斯伯林·潘恩的身影,梦见她那纯粹明亮到不会被任何黑暗侵蚀的灵魂。梦见她那与自己完全背道而驰的思绪、还有那根指着他并且制造了一切终结的梨木魔杖。
“……不应该是你。”他说着、瞪大了眼睛,仿佛在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所震惊一样,同时也不在乎除他们以外发生的任何事情——坎瑞拉死死的盯着斯伯林,甚至连被双腿因为受到了石化咒的攻击而猛然跪下都在所不惜。他任凭自己直直的摔倒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牙齿和嘴唇无情的磕碎在冰冷的地砖上。伤口带着延迟的痛苦骤然形成,他口中飞溅而出的血液甚至都沾到了脸上,但仅管如此坎瑞拉依旧不管不顾,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她、带着全部几乎要炸碎灵魂的愤怒怒吼:“不应该是你!!!不论是他们谁、也都不应该是你!!!”
一批人涌了进来、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魔杖指着他,但是坎瑞拉不在乎、他真心实意的不在乎。他们压制着他、束缚着他,给狼套上了枷锁和铁链、让他无法再伤害无辜者,却又放任了他嘶声力竭的可悲呐喊:“你就是为了这个吗?!为了这些虚伪的人和事物吗?你为了他们背叛了我、即使我为你付出了一切吗!!!”他向她寻求着真相、寻求着答案,因为他着实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背叛,着实被杀意蒙蔽了头脑。
但斯伯林·潘恩什么都没有说。她站在楼梯的台阶上、甚至都没有看向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宁愿为了他们、你宁愿为了他们……”他们把他从地板上拉了起来,拼命的往与潘恩相反的方向拖去,而这时纵然他的脸上还沾着自己的血、凌乱的沙,一幅狼狈到不能再狼狈的模样,但还依旧在癫狂的叫嚷——有人挡住他看向她的视线、也有人扶着潘恩的肩膀带她走上楼梯,还有人在提议给他加一个无声咒。但谁在乎?谁在乎!他已经无所畏惧:“但可惜啊、我们都活在幻梦中,潘恩、我们都活在幻梦中——我想独居梦中………让我独居梦中——!!!斯伯林·潘恩,让我独居梦中吧!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爱你!!!⑦”
那一天狼人刻意崩调的歌声和嘶声力竭的诅咒回荡在霍格沃茨的礼堂中、伴随着乌鸦尖锐的叫声绕着拉文克劳的塔楼盘旋而上,久久没有消散。
END
后记:
超前说明一下每章之前的时间只是为了效果随意选择瞎打的……请大家不要当真也不要举报我随便看看就好(闭眼)这章时间轴bug真的很多!所以希望大家不要说出来也举报我……………(臭不要脸的rua了)
①斯伯林和坎瑞拉一开始的约会是在霍格莫德的一间小茶馆里,斯伯林的想法也是因为那里蛮小的可以让坎瑞拉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最后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的自我意识太强烈,和他自认为对斯伯林的爱一样,也因此在潘潘理解了对方的自认为后用一句回校选择了拒绝对方(=她决定回到学校,回到正确的地方去,而不是跟随坎瑞拉到充满无所谓的赌注的地方去)
但是坎瑞拉并不理解,他认为对方的逃避话题只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说到底还是自我意识过剩了,导致斯伯林回校后没多久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所以将计就计套到了坎瑞拉的所有计划和想法并且把它们都告诉了布雷夫
②虽然坎瑞拉一开始说了魁地奇比赛结束后一切都会结束但斯伯林由于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用对过去的坎瑞拉的印象来推测对方现在的行为,所以就在此之前直接做了问对方所有计划的事情(坎瑞拉全部告诉了他,付出了所有信任所以最后也因此崩溃)
Q:为什么院长直接信了坎瑞拉要搞事而不认为是玩笑话
A:因为按照斯伯林的话说如果布雷夫不信也应该去教室看守一下,因为既是这件事是假的所牺牲的也不过是少几个人看魁地奇决赛(坎决定在决赛时动手也是因为那时城堡里人少的缘故),但如果是真可能就会有人牺牲(按照他对斯伯林的说法是他打算和自己本家的表妹相约在教室见面而后在对方身上实验之前第二章里学的黑魔法,之后也似乎是抱着不逃直接被抓走的打算、让人也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的……总之似乎最后他本来留给潘恩的是一个救不救自己的选项,然而潘恩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一伙儿更让他暴怒)
③ 十一号教室【在礼堂对面,有一条走廊从前厅通向十一号教室,它是个别的几个不用的教室之一。邓布利多将这个房间布置得看上去有如来到林间的空地之中。不能轻易爬上活梯的费伦泽在这里教授占卜课,他能够随着他手的动作让光线暗淡下来并让星星呈现在天花板上(凤凰社第27章)】←都是我百度的,因为是个空教室就顺便用了
④坎瑞拉这个提这个问题是建立在布雷夫之前和他说自己在傲罗部待过两年的基础上问的,并没别的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再来学校之前离开傲罗部以后布雷夫究竟是干什么的
⑤对应坎瑞拉人设纸/第一章反反复复做的那个梦,在被人群推入的霍格沃茨(=他原本为零的入学欲和原本对生活随波逐流的态度)和与分院帽的对话(=“哪个选择能够使你称心如意”是建立在坎瑞拉与四个院同样感情单薄+有所关联的基础上所做出的发言。把他分往哪个学院才能使其重燃美好的希望呢?原本是希望格兰芬多的勇气可以感染他,使他的狂暴成为保护别人的力量,但最终还是只能被坎瑞拉嘲笑成‘妄想中的救赎’的选择)
⑥这个钻心咒没有成功!说一下……因为是坎瑞拉第一次用所以默认是虽然用了但由于是新手第一次但是完全没有打出效果,只是将人击昏了一段时间!跟之前的那个第一次用的反弹咒相对应了只是一个成功一个失败了
⑦我爱你的诅咒详见第三章坎瑞拉和西库恩斯的对话
【“这听上去像是你在阻止我在告别的时候对别人说我爱她。”
“你又错了,我其实没有阻止你、只是想解释清楚,毕竟另一方面我所说的这一切也是事实——凯拉,你是米勒家的孩子,应知晓米勒们从不言爱。如果你说了请告诉我对方是谁,因为我也真的很好奇,让你能如此恨之入骨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坎瑞拉唱的一段故意跑调的歌是Dream【http://music.163.com/#/song?id=30621338】
最后因为潘恩的崩溃疯了,不想解释了看人设纸第二页吧反正在他心里潘恩就是他的皇后、唯一不能也没用理由背叛他的人就对了(自认为
最后末尾因为还是用了不可饶恕咒虽然人没死但是还是去蹲阿兹卡班了,坎瑞拉在霍格沃茨内的故事就到这里了。
今年hwm预订的剧情基本上就讲完了……!不过这对儿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如果企划还有番外期的话还会补一篇番外如果没有的话就等企划完结之后再投了,所以这里照常用bgm作为结束语了(时间轴bug我就不管了 自暴自弃的闭眼了 )
We all are living in a dream
我们都活在幻梦中
But life ain't what it seems
生活远不止表面波澜不惊
Oh everything's a mess
所有事情都一团糟
And all these sorrows I have seen
我所经历的一切悲痛
They lead me to believe
也让我深信
That everything's a mess
生活不过如此,低俗不堪,
But I wanna dream
我想独居梦中。
【感谢每一个能看到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