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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的参与!
企划描述:
架空大正年间,人类和妖异为了在灵灾的诅咒下延续彼此的血脉而诞生了新的种族半妖,而半妖在人类社会引发了一系列问题,因此双方领袖约定在接下来的百年之内,所有的半妖都可以选择接受秘法,变成完全的妖异或者人类。若成为人类就融入人类社会作为人度过一生,若成为妖异就跟随古老的一族隐居山野。而玩家则要扮演3个种族中的一种,通过恋爱决定是否接受秘法以及和谁,在怎样的环境共同生活下去。
神降ろし。
算是跟http://elfartworld.com/works/51714/有點聯繫
推薦深夜時分觀看。
猜猜我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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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家自古以來就有很多有趣的傳說。
天狐祭,被選中的少女成為僅此一夜的現神。月懸中天的時候不可貿然入山,日暮之時便是逢魔時。妖異會被塵世祭典的喧雜所誘,循聲而來混入人潮之中。
話雖如此,祭典的熱氣似乎并沒能傳到愛染山的深林之中。連蟲音都沒有的夜晚,靈山像是陷入了淺眠一般全無聲息,林間的杉樹無風自鳴,從山神大社蜿蜒而下的石板路蒙上了一層暑氣,山腳溪流的水面搖曳著竹林斑駁的倒影,竹林盡頭的黑暗之中隱約透出星星點點的燈火。
人世的喧囂已在數步之遙。
妖異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參加過人類的祭典了,記得上一次來的時候世間還沒有所謂半妖,妖異也還只是傳說與想象中的存在。不遠處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聽說是這一屆的天狐少女也順利選出了。反正也沒什麼事做,乾脆去看看吧——這麼想著的妖異轉過身踏出一步的瞬間,一個黑色的小型物體以驚人的速度結結實實地撞了上來。
“……”
“吶!?老爺爺對不起您沒事吧!?啊!棉花糖……啊,太好了沒沾到衣服上……”
貓……?還是狐狸?看尾巴好像是狐狸。驚慌失措的半妖小姑娘對老人拼命道歉的景象雖然是很可愛但怎麼看都好像有點危險,不管是被人誤會自己在欺負小姑娘還是有討厭半妖的人類藉機鬧事都很麻煩,所以御津坊擺出笑容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
“別在意,是我站在路中間不好,冷靜些。反而是你沒撞痛哪裡吧?”
“沒有!啊,但果然還是我走路沒看前面不好,老爺爺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我家的咖啡攤,作為賠禮……”
人類社會特有的死循環一樣的應酬來往。——麻煩。
“……明白了,有空的話。你是在幫家裡幹活嗎?真了不起啊,不過是不是抓緊過去好一點?”
少女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吶!?”地叫了一聲,飛快地鞠了個躬轉身跑向人潮之中。鼻腔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氣,除了棉花糖的甜味以外還有一種略帶苦澀的醇厚芳香,以及……
“嗯?咖啡攤,也就是說……”
說不定會有很多新式甜點。
灰髪老人表情嚴肅地再一次轉換了方向。
循著殘存的靈氣找到一個半妖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而半妖小姑娘所在的攤子也跟想象中一樣擺滿了形形色色的甜品。正在招呼客人的小姑娘看到他就一臉開心地蹦了過來,看來說要向他賠禮是真的。御津坊再次摸了摸她的頭,隨手指向架子上的一格。
“打擾了,你很努力工作嘛。能幫我拿一下那個嗎?”
“哪個哪個?啊,覆盆子巧克力蛋糕嗎?好的!咖啡要綜合咖啡還是焦糖瑪奇朵呢?”
“不用了,只要蛋糕就可以。”
“誒,但是只吃蛋糕的話會膩的!老爺爺您不用客氣哦!如果是嫌燙的話這裡也有冰的……”
“不不,真的只要蛋糕就可以了。”
“但是我們這裡其實是咖啡攤哦!不是我自誇,我們家的咖啡真的很好喝的,老爺爺至少嘗一杯也好,給您算便宜些……!”
“哈哈哈……只 要 蛋 糕 就 可 以。”
老人維持著有些痙攣的笑容不動聲色地伸手擋住逐漸逼近的咖啡壺,比普通的壺大了一圈的玻璃製品在兩股反方向力道互相拮抗的微妙均衡之中似乎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數秒的僵持不下之後小姑娘終於放鬆了力道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爺爺,您難道……”
啊啊,是啊,老爺爺就是不想喝那種只有苦味的泥水一樣的飲料啊,明白了就快把蛋糕拿過來啊死小鬼。
“……是因為沒接觸過咖啡而不願意嘗試嗎!?”
“……”
哈?
“我明白的!很多老人家喝慣了茶就很難換口味,再加上咖啡又是舶來的新興事物,一開始會感覺抗拒也是當然的……”
你不明白。老爺爺抗拒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新興事物而是苦味啊。
“但是老爺爺會來光顧我們咖啡攤就說明您也對咖啡有一點興趣吧!”
當然不了,你在說什麼呢,老爺爺只是對甜品有興趣而已。
“那個……咳咳!比如說老爺爺您剛才點的覆盆子巧克力蛋糕,雖然表面鋪了一層水果看起來很清爽,但因為主體還是巧克力和奶油所以其實是很容易膩的哦,這種時候如果配上我們店特製的綜合咖啡的話,巴西豆柔和的苦味可以中和過剩的甜味,墨西哥豆特有的酸甜又可以突出覆盆子的存在讓整體口感更加清爽,而且能夠讓蛋糕的餘味更加悠長,可以說是一個互補型的完美搭配!不過焦糖瑪奇朵和覆盆子巧克力蛋糕的組合也非常美味,因為焦糖瑪奇朵本身就有加入牛奶、香草和焦糖等等,咖啡特有的醇厚柔和的甘甜能讓蛋糕的味道更加香甜順口,而且作為焦糖瑪奇朵基調的Espresso也”
“小妹妹,一杯焦糖瑪奇朵。”
自己好像是遇到了人類中最麻煩的所謂“職人氣質”的種類,而對付這種麻煩最好的方法是在他們徹底停不下來之前把他們的長篇大論扼殺在搖籃里。笑容和藹的老人在小女孩的熱切視線下端起咖啡的畫面看起來的確很溫馨,只是不知有沒有人注意到老人的眼睛根本沒有笑。
“……”
“怎、怎麼樣……?”
……還真是很好吃。除了小姑娘剛才說的那一大堆相性云云之外咖啡本身也很美味,感覺得到是花了很多心思做的。淡淡的苦味反而強調了蛋糕的香甜,而且真的完全不會膩。……讓人生氣。
“的確好吃,是我錯了。小妹妹的手藝可以去當咖啡店的職人了哦。”
“怎麼會!我還差得遠了!而且我只是想讓更多人知道咖啡的美味……”
他笑了笑站起來掏出錢放在桌子上,離開之前順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重新回到大路上的時候月亮的位置已經偏斜了許多,各式燒烤屋台飄出的香氣很快蓋住了咖啡攤溫和的芳香,老人的低聲自語也淹沒在祭典的喧囂之中。
“……綜合咖啡啊,下次試試看好了。”
发个隔夜猫饭,都变质了……
擅自借用爷爷人生相谈,请不要打我【【【
欢迎爷爷来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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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一百五十三……”
担心在汹涌的人潮中走散,千春在祭典上一直紧紧抓着弟弟的手。两人已经在祭典的集市上走了整整一个晚上,弟弟小满仍然精神百倍,他用力拽着千春朝前迈步,一边从大人们身边奋力挤过去,一边指着旁边缓缓移动的队伍,大声数着戴面具的人数。
千春感到双腿发麻,一双木屐变得格外沉重。于是停下来对小满说:
“从后往前数,也数不清啦!因为队伍后面不断有人加入进来。”
“诶?真的吗?”
“而且用手指别人很失礼!快不要再数了!”
“可是都数到一半多了……”
弟弟遗憾地小声嘟哝,最后还是安静下来。两人一起退到路边,看着戴着狐狸面具的游行队伍静默无声地穿过街道,周围的人群似乎受到气氛的影响,交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安静的空气竟然驱散了祭典的喧闹。
“……这是狐狸娶亲吧。”
“胡说,我刚才明明看到恭子姐和辰雄叔叔了。”
手提灯笼的人群中有男性、女性,有微微弓着腰的老人,也有身量不高的孩子。即使被面具遮着脸,通过服装体态和也能看出那其中不少就是熟悉的邻人,或是祭典上的摊贩,他们在肃穆而奇异的气氛中走出市集,走上栈桥,跨过静静流淌的河水,向远处漆黑的山影走去。
游行队伍手中的灯笼闪烁着幽光,在河水中留下黯淡的倒影,两道光流在水上缓缓飘动,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这让行进的队伍看起来就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样。千春抬头眺望夜色中模糊不清的山脊,这样微弱的光线,在踏进茂密的树林时,一定会马上被黑暗吞没吧。
“他们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几时回来?”
小满摇着千春的袖子,好奇地问。
“不知道。”
突然,千春有种感觉,这支队伍说不定不久就会消失在夜色里,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呆立了一会儿,接着用力摇摇头,捏了捏小满的手。
“我们回去吧。”
2、
盛大的祭典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气氛逐渐达到高潮,听说最后一日来自全国各地的工匠会在河滩上燃放焰火,无论是西瓜那么大的焰火弹,还是上百枚一起发射的联排礼花,所有焰火师都竭尽所能想要展现技艺,谁也不会吝惜精心准备的作品。
大家对此非常期待,而参加祭典的商贩也开始把摊子移动到离焰火表演更近一点的地方。这样,靠近河滩的地方又聚起了人。
谁也不知道那支戴面具的队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等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像排队登上列车或者客船一样,开始有秩序地向前移动,而混杂在队伍中,参加祭典的人也不得不随着一起向前。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某人为了避开两个孩子侧了侧身,结果引起了连锁反应,一侧的三五个人同时向左移动,让治也被推了一下,还结结实实地踩到了谁的脚。
让治向那个人道歉,但有着长长金发的娇小女性只是摇了摇头,接着,仿佛怕对方以为自己生气了似的,从那遮住半张面孔的面具下面露出微笑。
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递过来的面具,从队伍前方传递到那个女孩手里,少女把面具塞给让治,接着快走了几步,以弥补刚才稍稍停顿与前面一位造成的距离。
“我也要戴这个吗?”
让治问,然而谁也没有回答。
观察周围的情况,身后仍然不断有人加入队伍,同样带着一脸疑惑,似乎想要张嘴发问。但是,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随后,新来的人也接过面具,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向前走了。
——啊啊,大概走进了妖异的队伍吧。
让治回忆起许许多多人类跟随着妖异,通过某种契机离开“常世”,走入“异世”的传说。这支队伍究竟是通向梦境之国,仙人之国,还是亡者之国?道路的尽头会看到什么,妖异们对于陌生的闯入者将是何种态度,是否能够平安返回呢?
虽然这些问题挨个在脑海中闪过,周围似乎也充斥着威严而具有压迫感的气氛,但丝毫感觉不到危险与紧张,于是他仍然只是深深吁了口气,按照队伍的节奏慢慢走着。
离开市集,离开河滩,踏过水流,踏上登山的小径。在幽深的树林中,声音、气味、光线、从水面吹来的湿润的风,一切都失去了实感,自己仿佛被裹挟在深暗而清澈的水里,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不知走了多久,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让治看到,那是林间的一小片空地,皎洁的月光从头顶投下,驱散了刚才略显沉闷的空气。队伍中的人各自散开,三三两两聚集起来聊天,仿佛卸下了重担一般,欢快的
小小喧嚣渐渐向四周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地方?
让治抬头望着头顶的月亮,那白色的月轮与任何地方见过的都不相同,仿佛白玉雕琢一般晶莹圆润,连环形山的影子都看不见。深色天幕中也没有星辰闪烁,除了周围高大挺拔的松树并不像附近山上普遍的树种,并没有什么可以判断方位的依据。
接着,他掏出怀表,借着光线瞥了一眼,表盘里的指针纹丝不动,静止在踏入队伍前的那个时刻。
真的是来到了“此时此刻在哪儿都不存在”的地方吗?让治开始好奇地打量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位,他们已经在空地正中坐下来,虽然仍然没有摘下面具,不过可以看出,那其中有竖着耳朵的稻荷、野干,尾巴高高翘起的山犬,还有背后伸展出巨大双翼的天狗。
他们解下腰间的酒坛,往面前的酒盏里倒了酒。酒液香气扑鼻,闪烁着金色的微光,看上去非常诱人。而妖异们开始聊天,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就算周围的人渐渐停止谈话,把目光投向围成一圈的酒盏,妖异们潇洒随意的态度仍然没有丝毫改变,虽然还保持着与人类相近的形象,但那些身躯中似乎蕴藏着强大力量与惊人气势。或许,这一整座山,都是他们创造出来的吧。
“喂,你,不来试试吗?”
突然,披散着长发的天狗转过身,指着后面一个一直在呆看的瘦高个子说。
那人吓得倒退了两步,随后觉得违抗天狗的要求大概没什么好结果,于是战战兢兢地走上去,拿起酒盏抿了一口。
“你们也来啊,没什么好怕的。”
下半身拖着巨大的蛇尾的黑发男子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扫视着众人。
不知是实在想尝尝那神秘的酒,还是在这过于奇异的环境中丧失了常识,队伍中明显是人类的几个,陆陆续续地走上前,举起酒盏喝了。
妖异们一边笑着一边把酒盏斟满,那些酒瓶中似乎有着取之不尽的酒液,而队伍中的半妖们经过片刻迟疑,也纷纷上前喝了酒。
酒盏被拿起,放下,交换位置,那摇荡着的金色琼浆渐渐分不清究竟是从哪只酒瓶里倒出的。尝过酒的人群渐渐散开,留下妖异们眯着眼睛,兴味盎然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突然,在空地一个角落背靠大树坐着的男人,竟然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旁边的几个人担心地上前询问,却见他用力抓着面具,像要把它从脸上扯下来一样,向身后的树林里奔去了。跪坐在地上的女性想要拉住他的衣袖,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只有描画着金色和赤色花纹的狐狸面具掉下来,在地上轻轻摇晃。
随后,人群中起了骚动,有人大笑有人咒骂,还有人低声地喃喃着什么,大部分人丢下面具,向空地外面走去,也有几个继续留在这里,他们静静地坐着,仿佛睁着眼睛进入了睡眠。
“……这是?”
让治用手按着面前的酒盏,向旁边踩着高脚木屐,两条尾巴悠闲地晃来晃去的的猫又问道。
猫又敲了敲手里的烟管,面具后面的金色眼睛眨了几下。
“果然,酒劲还是太大啦。”
“一下子就会醉得这么厉害吗?”
“我们各自的酒,人类和半妖喝了都会看到不同的幻象,能看到未来的酒,能看到过去的酒,能看到远方正在发生事情的酒……有人会看到心中最为恐惧的事物,有人会一直沉浸在美梦里哪。”
“之后……能恢复吗?”
“大部分会正常醒来,只会感到有点头疼罢了,不过也确实有些,会那样长睡不醒。”
猫又用手中的烟管指了指呆然地跪坐在地上的几人,又指了指提着和服下摆,向远处跑去的几人,“是不是很怕?像他们一样,别碰这酒,四处走走就回去如何?”
“不……”
让治把酒盏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3、
那种液体流过喉咙的时候,尝起来和清水没什么两样,但随后浓烈的香气和刺激性的甜味就充满了口腔,让治觉得视野两侧的景象开始飞快地向后移动,他皱着眉,努力想从那些乱流中找到方向。这和喝醉的感觉不太一样,他感到整个人被放入了不停变换的空间,风呼啸着面前吹来,耳边传来轰鸣的响声,一切都流动起来,接着又逐渐崩毁。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断在眼前掠过,兄弟姐妹、父母、童年伙伴、夏天的蝉鸣、树海、积满灰尘的仓库、沿着乡间小路远去的身影、婴儿出生、葬礼……
——这是让人看到过去的酒吗?
随后,像缓缓驶入车站的列车一样,一切都静止下来。夜晚结束了,头顶是万里无云的晴空,耀眼的阳光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挡,让治发现自己站在繁华的帝都街道上,周围车水马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样就结束了?让治困惑地环视四周,人群从身边匆匆而过,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青年。
突然,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打在了他的脚踝上。
那是位老年绅士,剪裁考究的灰色西服熨的服服帖帖,皮鞋也擦得一尘不染,礼帽下整齐的白发显得很有风度,只是生硬的语气与这幅模样有些不符。
“让路啊,在这发什么呆。”
让治端详着老人的脸型,并未浑浊而是散发着锐利光芒的眼睛,驼背下面结实的胸膛,笔直而肌肉发达的小腿,里面塞了什么重东西的手杖,最后回到老人那个似乎在忍笑的表情……
“是,大天狗先生。”
4、
穿着修验服的大天狗随意握着一人多高的锡杖,怡然自得地坐在树顶,山顶仍然是夜色昏沉,只是一轮满月变成了月牙。
“所以您的酒,是‘让人看到愿望实现的酒’吗?”
“是‘实现愿望的酒’,看到了想看的东西,一直呆在那个幻想里,不是得偿所愿了吗。”
“这样么……那我到底是……”
“你是个连愿望都没有的无聊人类啊,小鬼。”
御津坊背后威风凛凛的黑色翅膀缓缓伸展开,像云翳一般遮挡住了月光。
“……被这么说有点不甘心呢。”
人类青年一脸苦笑,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对了,听说向天狗许愿的话,会被拿走意想不到的东西,比起实现愿望,我更好奇什么样的愿望需要什么样的代价。”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可能有好事,可能什么也得不到,可能连命都丢掉也说不定。”
大天狗略微压低重心,接着一跃而起,粗大的树枝轻轻地震颤了一下,那道影子瞬间降落到地面。
“……只要让我觉得有趣就行了。”
“那么,没有什么可以供奉给您,就说一段以前听过的轶事吧,是看到刚才那位猫又先生想到的……虽然也不算什么有趣的事情……”
让治开口说道。
“不少偏僻的村庄举行葬礼的时候,都要极力避免猫儿接近,因为据说活了很久的猫会变化成死人的模样重新回到世上。生病衰弱的人也不能让猫靠近床头,因为会被被猫替换掉灵魂。变成人形的猫要靠吃掉人的魂魄维持形象……猫又在人们眼中就是这样的妖异。”
“各地都流传着相近的传说,工匠、手艺人,或是普通的农户家中奉养的老人年老体衰,久病卧床之后,又奇迹般地恢复健康,只是变得怕见阳光、怕水,或者嗜吃鱼类等等。虽然有点奇怪,但都被当做老年人的怪癖而忽视了。”
“这时候路过的游方僧人,猎人或是阴阳师……总之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所谓高手,发现了这个秘密,传授给发生这种事情的家庭某些方法——符咒,封印或者干脆是晒干的鱼……把它放在猫又变成的老人住的房间,当猫又呈现出妖异的形态,就对它发动攻击,将其驱逐或者杀掉——我想实际上,大多是由于妖异的妖力减弱而自行离开了。之后往往还有在房屋地基下面、床铺下面发现死者的枯骨之类的后续……”
“合魂法案颁布以后,由于能够看到妖异的真实模样,妖异也尽量选择以人类能够接受的形态与人接触,这类传说不再广泛流传,可是,仍然有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妖异共处,半妖的孩子也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地方存在。”
“在那里有户从外乡移居过来,做陶器手艺的人家,因为一直没有接受秘法,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孩照顾衰弱的父亲。他们家发生了这种事……就是父亲其实已经死去了,而猫又变成父亲的样子。这件事一直瞒了很久。”
“直到有人向村人公开了这事情,大家打算把猫又赶出去,但那家的女儿却跟着猫又连夜逃到山里,把村人引入偏僻的小路,还朝来追赶的村民丢石头,有人甚至失足摔下悬崖差点丧命……”
‘父亲无论如何都会早逝,就让它以那个姿态和我们一起生活下去有什么不行,我家在最困难的时候没得到过任何帮助,现在说什么妖异杀了我的亲人,留在这里还会继续为害,你们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它一个人都没伤害过,只是你们都不相信,即使它是吃人的野兽,吃人就是它的生存法则,比起隐藏在山林里吃人,它现在的模样就是我的慰藉,我宁愿它住在家里,自己也好村里的邻人也好,是死是活都没有关系。’
女儿说这番话时,眼睛就像野兽一样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愤怒的样子让村人惊怖莫名,而猫又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大,最后遮住了整座山,早晨第二批进山的村民发现了不少尸体,但唯独没有那个女子……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哎……?结束得很潦草啊。”
大天狗改换了用手撑着双膝,坐在岩石上的姿势,直起腰来,发出有点诧异的声音。
“是呢……口口相传的故事总会变成这样,让人怀疑是不是村里人对那一对父女犯下什么罪行,然后把过错推到猫又身上。”
人类青年吁了口气,接着摆出意外郑重的神情。
“津先生啊,虽然对您来说可能很无聊,但是把这段逸闻当做作为供奉的话,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说来听听。”
“假如没有人发现猫又的秘密,或者发现的人一直隐瞒下去,最后会变得怎么样呢?”“不会怎么样吧,妖异某一天会离开,或者人类先死去,事情大概会这么结尾。”
“说的也是呢……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好……真的能够隐瞒到那种地步吗……”
“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我在想……只要有人群聚在一起生活,发现了‘异常’,一定会想要把事情导向人类认为正常的方向,结果必然是让‘异常’消失,或者把‘带来异常的人’驱逐出去。您一定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走过很多很多地方,有没有昭示了彼此的存在,还能坦然互相接受,顺应双方行动的方式就这么一起生活下去的例子呢?”
“那种事……”
御津坊重重踏了下脚下的土地,高大的身影腾空而起,让治觉得,自己所在的整个空间都开始颤动起来。
“你问刚才那个叫伊吕波的家伙好了。”
空中的月轮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岩石、草丛,高大的松树,以及刚才高悬在空中的御津坊的身影,全部都被吸了进去。
5、
“哎呀呀,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让治困惑地抓着头发,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栈桥。河灯仍然在水上起起伏伏,微微映出被河水打湿的绳索和木桩。
晃动的河水让人觉得有点头晕,衣袖上还沾着似有似无的香气。一瞬间,有种分不清是否身处梦境的感觉。
——所以说,那小鬼到底许了什么愿啊?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轻微而低沉的声音,是听错了吧。他按了按额角,转身向着远处仍然很热闹的祭典走去。
上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50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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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再试一下吧!小姐您越打越准了!上次我当兵的儿子休假回来给我比划了两下,都没有这个准头呢。”
“可……可恶,这么快就没了??”
“已经打了这么多,这次就算免费好了。”
“准星准是调过了!”
阿梓把有着长长枪筒和木质枪托,感觉有点沉重的气步枪扔在柜台上。虽然只是玩具,但它们看起来和真枪没什么区别。把它顶在肩上扣动扳机,真的有种发泄怒气的感觉。
——美津子那个女狐狸,居然扔下朋友和男人们逍遥去了,害自己干等了这么久,下次见到她一定要一拳打在她脸上。
结果,为了缓解情绪来到射击摊,结果把带来的零钱花掉大半,却什么奖品也没拿到,倒霉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根本打不中嘛!”
阿梓冲着老板怒吼。
“那换这一支试试?您没试过的,就剩这最后一支了。”
摊主从墙壁上斜靠着的一排打靶步枪里面拿出一把,握住枪管把枪托朝这边递过来。
突然,阿梓看到,有人手撑着柜台直接从上面翻了过去,比她先一步抓住了枪托,他掂了掂枪的重量,又试着瞄准了一下。
阿梓被吓了一跳,接着似乎明白了来人的意图,于是信心倍增地大声说。
“您也是觉得根本打不准吧!”
“全部都试了一遍吗?”
“对啊,每次十发子弹,六支全都打了一遍,但还是什么也没拿到。”
“所以,少了的那支是被伙计拿去修理还是擦洗了?能帮我问一下吗?这一批出厂的气缸有些小毛病……”
“确实是少了呢……”
摊主疑惑地看了看柜台,又看了看墙角,接着冲帐篷后面喊着。
“正雄!正雄!……不在吗?”
“待会儿有人来问同样的话,就让他们到天狐神舆那儿去。”
来人没头没脑地说。
“对了……正雄,有什么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在这里吗?”
5、
白川回头看了看恢复平静的人群,确认那两个巡查离开以后,拽开刚刚收的整整齐齐的前襟,使劲扇起风来。
——费了好多口舌才说明自己跟那些骗子不是一伙的,真是晦气,祭典上明明有很多自己的学生,有的甚至还参加了天狐少女大选,准备登上神舆游行,可偏巧当时在场的一个也没有。
他咂咂嘴,感到有点口渴,于是向附近的冷饮摊走去。
突然,有人从从装着梅子凉茶的大桶后面探出身体,白川诧异地皱起了眉。
“怎么又是你?”
“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不过看得出,您是富有正义感的人,事出紧急,能不能再帮个小忙。”
刚才穿青色和服的青年朝白川伸出了手。
“有人混进了神舆游行队伍,打算制造事故。虽然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万一被那家伙得逞,祭典就进行不下去了。”
“哈?”
“只要在一群戴着面具衣着相同的人里,找出目标就行……”
“突然说什么奇怪的话,你是什么人,专门把人卷入麻烦吗?”
白川双手抱胸,作出拒绝的姿势,于是青年又把手缩回去了。
“我叫铃原让治,多少算个私家侦探。”
“听起来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在小说和剧本里的确是移动的不祥,到处破坏现场,喜欢大放厥词,放任被害人一个个死掉最后才出来嘲笑大家一番的人物,但现实中则是和所有靠双手吃饭的人一样,做着踏实质朴的资信调查、跟踪和找宠物糊口啊。”
——在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呢,那不是更可疑了吗。
“其实,是听说神舆游行的队伍要往人群扔妖异亲自制作的结缘纪念品,怎么也不想错过。”
“什么,天狐祭还有这种节目吗?”
“……总之影响很糟,破坏祭典的人应该遭到天罚。”
白川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搭上了话,还跟着这个青年快步向前。
“啊,对了,您怎么称呼?”
“白川,白川透。”
“好的,白川老师,我们从这里穿过去,可以绕到游行队伍做准备的地方。”
铃原指了指两家摊子之间堆满杂物,看起来无法通行的地方。
“等等……你,认识我?”
“您的绑腿上粘着沙子,颗粒大小和颜色不像是河滩上的,而是学校田径场用的那种。衣服下摆粘着划线用的石灰粉,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白色粉末但是没有笔茧。外表和年纪看起来不像学生,那么是教体育的老师吧……”
——总感觉最后一句格外让人讨厌。
6、
——明明是夏天,周围却冷得像冰窖一样。
凉意从指间、从脚底传来,一丝丝侵入身体,眼睛干涩、喉咙发痒,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仿佛有什么在用力挤压自己的胸膛。
——白色,全都是该死的白色。
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耳边传来的说话声成了嗡嗡的蜂鸣,大脑也一片空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却什么也无法去想,身体也无法行动。
——幸子那时候所体会到的,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喂。”
——被发现了!
朝仓的身体剧烈地战栗了一下,但准备表演扇舞的女孩只是拍了拍他的背,便匆匆向同伴跑去了。
“怎么还穿着便装,快换衣服啦。”
朝仓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他站在几层楼高的神舆下面,从黑影里抬头向上望去。仅凭人类的力量,是无法在祭典开始前半天就筑起这么高大结实的物体的。披挂着各式各样的装饰,为灯笼里的光辉所笼罩的神舆矗立在夜空与市集之间,仿佛凭空出现的海市蜃楼,显得格外雄壮奇诡。再过一会儿,这座华丽的楼阁就将在舞蹈队伍的引领下,由一大批赤裸着肩膀的人抬着,从这里出发环绕市集三周。
站在太鼓前的鼓手敲出节奏,似乎在为游行做准备,只是轻轻挥动手臂,那沉雷般的声音就让大地震颤起来。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期待和兴奋,几乎要随着鼓声迈步向前。
——别被骗了。
朝仓咬紧牙关,把手臂上搭着的白色外褂披在身上,从下面的木梯向上攀登。刚刚踏上台阶,他就感到一阵眩晕,只能紧紧抓住扶手,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
心中的怯意让他无法迈步,他闭上眼努力回想,试图从回忆中获得一些勇气。那个时候,幸子身上盖着一层薄雪躺在结了冰的湖正中,面孔变成青白色,身体也变得僵硬,但是仿佛平静地睡着了的模样,倒让病容显得不那么凄惨。她鼻子和嘴唇周围的雪不再融化,雪花点缀在漆黑的发间,然后,随着轻微的声响,冰面裂开了口,她就像被什么人拉住肩膀,缓缓地滑入幽深冰冷的湖水之中。
附近的山中有能够驱使雪、让湖水终年结冻的东西,妹妹受其迷惑,似乎认为那是她所向往的恋人,不顾家人的劝阻一次又一次只身一人进入终年积雪的山中,结果逐渐被剥夺了生命力。她的体温变得越来越低,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感觉疲劳。
即使这样,她还是在卧床休息的时候,找机会偷偷溜了出去。
幸子一定是受那家伙的协助才变得脚步如飞,即使没过多久就发现她的房间空无一人,喊来村人出去寻找,也完全找不到她的踪迹,直到一整夜过去以后,村民们才在环绕着黑色岩石的湖中心发现了幸子的尸体。
——假如再早一点发觉就好了,假如再坚决一些,想办法让夺走了幸子笑容的怪物消失就好了。
朝仓从猫面具眼睛位置开的一条缝向外望去,同样穿着白色狩衣,带着猫、狐狸和天狗面具的男男女女正在聊着天。一位面具后面露出毛茸茸的耳朵,手腕细瘦而骨节突出,像是个少年的半妖正伸手去摸面前琵琶的弦,而垂着一头漆黑长发,似乎是人类的少女捂着嘴,发出腼腆的笑声。
——假如幸子还活着,一定也可以这样笑着享受祭典吧。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胸口传来的疼痛就越发强烈,他想向谁倾诉心中的悲伤,或是向什么地方宣泄愤怒,但心头像压着一块大石,抑郁和痛苦一直无法摆脱。
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的他,曾经站在桥上望着雨后暴涨的河水。大河深而湍急,河水形成漩涡,裹挟着枯枝和泥土翻滚着,让水色显得浑浊不堪。就这样沉入水底流向大海,能否化成雨水回到山中的湖里,和幸子呆在一起呢?
就在这时,有个中年人抓住了他的手,连拉带拽地拖着恍恍惚惚的他进了桥墩附近的一个小棚屋,然后这东西交到他的手上。
“虽然很难用来自杀,它还能做到些别的事情,先斩断和‘异常之物’的联系再去死吧,那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中年人露出冷笑。
把截短的步枪混在射击摊用的玩具里带进来,放在祭礼演奏的古琴背面,戴着面具登上神舆,再从那儿朝观礼台开枪。听起来莽撞的方法在拥挤得难以迈步的人群中其实十分安全,上面也有同伴,一切都可以放心。
“那之后呢?”
那人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个问题。
“我们会派人来接你,然后把一切都归咎于那些怪物。”
为不可知的神明奉上祭品,小心翼翼地祈求神明的喜悦,使他们不至于降下灾祸,好让自己的同胞能够平安活下去。千百年来人们一向采取这样的态度。而自从灵灾发生之后,那祈祷与应答变得更加直接、更加迫切,想要延长寿命,想要诞下子嗣,怀着这样的愿望,黑暗深处巨大的怪异从迷雾中走出来,向匍匐在大地上生活的人伸出了手。
然而,那是错的。
和人类共存之类,根本就是谎言,以美丽的姿态诱惑人,以轻蔑的态度践踏人,根本无法与人抱有同理心的妖异,与人类一起播下的种子,只能结出扭曲而丑陋的果实。假如让他们继续侵占这个世界,总有一天普通人将无处容身。
自己会变得如何,众人会变得如何,都已经不愿再去想,做出这种事和一粒小石子投身大河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这是一种更为适合的自杀方式,假使能让上位者知道,也有人宁可死掉,也不想让黑暗污浊的血液污染人世。
中年人踏出房间的时候,听见了后面传来的笑声。那是神经质,带着几分疯狂的笑。
“你在笑什么?”
“不……什么也没有……”
7、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呢!”
“简直和天狐大人一模一样!”
在众人簇拥下,身着白衣的女孩登上了神舆的最高层。
两个穿着侍从的衣服,身量较小的孩子扶着她的手腕,从下面一层拾阶而上。
“天狐少女”镇定自若的态度、优雅自然的动作,仿佛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经过了长久的练习,虽然穿着看上去有点沉重的华丽服装,她的脚步却非常轻盈,踏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啊,听说在评选大会上,穿了白无垢呢。”
“像是为了某个悲愿而献身的舞蹈,真的非常,非常打动人心!”
环绕在她身边的面具下面发出轻轻的低语。
神舆缓缓地移动起来,像是大船慢慢驶出码头。举着扇子的队伍微微弯下腰,再猛地直起身子,纸扇上金色的花纹形成闪烁的波浪向前流动。祭囃子回荡在夜空中,盖过了人声喧哗。
然后……
——“砰”。
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突然炸开,空气中传来微微的震颤。
神舆晃了晃,停了下来。
“砰”、“砰砰”。
随着连续不断的响声,彩色纸屑从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那被光亮和色彩包围的楼阁,又开始向前移动了。
……
“他当时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吧。”
“是的,之后又经历了那种事。”
“看到天狗面具们挡在那个女孩面前,说‘再靠近就让你消失’吗?
让治和白川站在远离游行队伍的地方,看着巡查从围成一圈的人群中间,拽着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的小个子走出来,
“总之,就是有人从附近的镇公所偷走了枪,交给这个对妖异和半妖怀有恨意的家伙,让他做出袭击一样的举动,目标是观礼台上的官员,但那孩子周围的半妖们认为这个闯入者是来袭击‘天狐少女’的……”
“恐怕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得手,只是想要制造‘祭典上人类袭击了天狐少女’这种情景,引起周围半妖的愤怒。假如就那么放着不管,会成为在祭典当天的神隐事件,然后会发生混乱吧。”
“这么做到底,对谁,有什么好处呢?”
“不管是人类,半妖,还是亲自参与祭典的妖异,都有人想要划清界限。虽然百年前的契约是互利行为,但妖异终归还是做出了让步,或许有些妖异认为半妖和人类走得太近,忘记了原本的血统,是与延续种族的目的相违背的。”
“啊,他是跟踪珍珠小姐的……”
当那个眼眶发红、眼神游移的小个子被反剪着手臂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白川突然说。
“珍珠小姐?”
“佐久间珍珠,茶屋的女儿,是很可爱的女孩子。果然从一开始就在图谋什么,这家伙!”
“佐久间?迎娶了雪女的佐久间家?那孩子长什么样?”
“大概这么高,皮肤白皙,留着黑色长发……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人叫做朝仓正雄,父母去世很早,自己与唯一的亲人,妹妹幸子一起住。据说她因为长期接触妖异而死。他们住的地方气候温暖,但某个地方总是终年积雪,我想妖异指的是雪女或是雪入道,而朝仓幸子本身就患有类似失温症的疾病……根本搞错了因果啊,不是因为接触妖异而生病死亡,而是因为没有留意自己的体质还继续接触妖异……”
“……那么跟踪珍珠小姐是出于复仇心吗?”
“不,其实是……”
让治打开手中磨得破损的纸包,那里面发黄的照片上,黑色长发的少女双手交叠坐在一把雕花椅子上,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笑得十分开心。
“真是讽刺,认为是妖异而憎恨,想要划清关系的一方选出的‘天狐少女’其实是人类,而认为与自己妹妹相像而不禁想要多看几眼的女孩是雪女半妖啊……”
8、
围拢着神舆的人群发现,从抛洒的彩带之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缓缓飘落下来。
火柴盒一般大的它们闪着晶莹洁白的光芒,在空中旋转飞舞,像白色的蝴蝶,又像非常非常小的鸟儿,落到游人们头顶、肩膀,以及伸向空中的手中。
“……雪?”
“真的,是凉的!”
“不会化吗?”
“是雪花,是六片花瓣的雪呐!”
“夏天的……雪,真是神奇……这是……只有他们能创造出来的神迹啊!”
“这就是……结缘的纪念吗?”
“光芒比刚才黯淡一点了……”
“毕竟靠妖力维持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呢。”
“或许这就是,我们……将来要选择的路吧。”
怀着惊讶,欣喜,好奇,甚至崇拜的人们,小心翼翼地把雕刻精美的金属饰物般的雪片收藏起来。而半妖们望着这小小的纪念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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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激励敷衍地平坑,圆不上的全跳过去了,BUG无数不要细看【
虽然戏份最多的是黑衣人但其实是在谈恋爱(?!)
真的,信我【
其实连哥又在黑暗中出场了【并没有
【先打卡再补后续_(:з」∠)_】
“是爱伦坡呢。”
女孩子的清脆嗓音从身后传来的时候,日向寺琉璃正在将自制的树叶书签小心地夹进珍藏的绘本里。
铃每次都喜欢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琉璃这样想着,眼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笑意。
那么,接下来,她大概会和往常一样一字一句地读出这一页上她最先看到的语句吧?这么想的时候,耳边果然就再次传来了铃的声音。
“那猫大得惊人,浑身乌黑,美丽非凡,而且特别有灵性。我妻子骨子里就迷信,一说到那猫的灵性,就绕不开古人对猫的普遍看法——所有的黑猫都是女巫乔装的。我不是在说妻子对此有多当真,我之所以提到这一点,不为别的,只是刚好想起而已。”
琉璃闭起眼睛向后仰过头去,少女的吐息穿过夏日的阳光,如顽皮的风一般拂过耳边,让她不由自主地漏出了一声轻笑。
“诶,我有哪里读的不对吗。”铃的声音中突然带上了些许慌乱,琉璃不用睁开眼,也能在脑海中想象出那孩子脸上泛起的一抹绯红。
啊啊,这孩子,就好像一只敏感而好奇的猫呢。这个念头让琉璃嘴角的笑意在一瞬间漾开,渐渐化作风铃般的笑声,直到铃开始不自然地扭动起身体,她才再度睁开双眼。
“不,铃铃读的很好。”笑倒在少女怀中的琉璃望着头顶那张绯色的面容如此说道,“我只是很开心而已。”
“是这样吗……那就好。”铃点点头,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却没再说什么了。
是的,我真的很开心。琉璃这样想着,再度闭上了双眼,将透过树荫洒落在面颊上的顽皮阳光驱赶到了一旁,静静地享受起了这安宁的午后时光。
×××
琉璃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奇妙的梦,半梦半醒的她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一只幼猫和一大群麻雀围着一个盒子吵得不可开交。麻雀们在半空中盘旋着,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个没完,而幼猫则站在盒子顶端弓起身体,从喉间发出威吓的低吼,片刻不肯放松警惕。
啊啊,真可爱呢,这种吵架。琉璃这么想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安抚一下那只小猫,可触手之处的感觉,却与皮毛迥异。
琉璃悚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神社的廊下,而‘麻雀’和‘小猫’正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惊讶地凝视着她的举动。
“……汝,偶尔会做出些很惊人的举动哪。”神社的主人,如同仁王般屹立在廊下的绫濑川结花气势十足地将右手向前一指,“汝若是如此中意清原氏,只要献上祭礼,吾便于仓稻魂命之前为汝二人祈福也无不可哪。”
“早安,结花姐,一切拜托了。”琉璃露出一个迷迷糊糊地笑容,顺手捏了捏铃的面颊,“铃铃也是喔。”
“完,完全睡迷糊了呢……。”铃垂下眼帘,略微转了转身,开始解开身侧盒子上的包装绳。“结花姐也不要闹了,想吃的话,至少也请去泡个茶来吧?”
“你以为咱会没有准备吗,”结花仿佛魔术一般从身后变出的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茶具和点心,“欠债鬼不敢来,就便宜你们啦。”
×××
“所以说,这就是那个有名的月岛的蛋糕咯?”巫女端详着眼前的艺术品,轻轻挖下一小块放进了嘴里,“唔,不光是味道,口感也很特别哪。”
“是呢,”琉璃微笑着端起茶杯,“可是啊,我觉得还是结花姐的茶点比较好吃呢。”
“浅尝辄止的做法可是很没有说服力哪,”巫女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肃容将蛋糕放到了一边,“你们两个今天这么反常,该不是又在欠债鬼那边闯了祸吧?”
“没有喔。”
“才没有!”
“哦?”结花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并肩而坐的二人,随即打开折扇向前一挥,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看来有心事的是清原呢,说来听听吧。”
×××
事情的起源是一封奇怪的信。
也许是因为邮递员搞错了地址,抑或是单纯的意外夹带,总之等铃发现的时候,原本应该寄给‘清桁’的信已经被她混在一顿读者来信里一同拆开了。
拆开的信当然不能再封回去寄出,所以就只好按照叔父的指示,去信封上的地址带上礼物上门谢罪。这原本便是自己的错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接下来的发展便完全超出了预期。
虽然勉强照着信封上的地址找了过去,可‘清桁’仿佛是完全不存在的人,没有邻居听说过这个名字,情报中提到可能是房主的人的行动也完全不规律,等了一周都见不到人,去警察局的结果也是查无此人,简直让人无计可施。
“那么……你有去试试寄信人那边吗?”结花皱起眉,“你该不会是卷进什么奇怪的事件了吧?”
铃摇了摇头,开始说明寄信人一方的问题。
名为泉一郎的寄信人似乎可能是存在的,但……问题有两个,第一是行踪不明,第二是邻居提供的房主名字对不上。换句话说,也是没办法当面联系的状态。事实上,因为名字对不上的缘故,把拆开过的信和礼物一起留在那里似乎也有不妥之处,因此还是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境地。
“……那么,要不要寄回去试试呢?”
她感觉到一阵带着海水腥气的风吹拂而过,伴着回声的海浪在她的耳边拍响。
珊瑚皱起眉毛,深深叹了口气。
她不喜欢海水。人们总是有种错觉,有妖异血统的人会更受妖异那边的血缘影响,她既然有人鱼的血,就更应该对亲族的自然生长环境有天然的亲近感。
但是大家总是忘了。她想起以前还在学堂时听回来的故事:“就是因为第一条不再满足于辽阔的海洋的鱼,后来才有了灵长目,有了人类。”有些人不安于室,熟悉的环境让他们窒息——海水会让她失去自持,在人前展露出非人的特征。不是说她很不喜欢那些青绿色的鳞片。珊瑚看过自己的鳞片,它们比最好的珠宝都要耀眼,像清晨阳光下波光闪闪的海水一样。
但是不同于别人的外貌总会给她带来麻烦。小时候排斥异类的嘲弄,长大后珠宝猎人的追捕,她学会了躲藏自己不像人类的外貌。再说了,有哪里的好人家会想要迎娶血统不纯粹的正妻。所以珊瑚总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全貌,那是她收得最妥善的小秘密,只让最重要的人看见。
在那么多年以后,的确是有那么一个人。
你真美。对方曾经这样对自己说。她忍不住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如果能让对方看见的话,一定会让他也露出欣喜的笑容,把她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
他是难得的好人,即使是能力如定时炸弹一样无法控制的半妖也愿意张开双臂拥抱。
她从深沉的梦境游上岸。珊瑚感觉到她的发髻散开,头发贴在她黏腻的颈子上。这里潮湿黏腻,但是由于缺乏光线,珊瑚无法说出现在自己在哪里——她在家吗?但是她的家在小巷长屋,看不到海。她的脖子发痒,珊瑚原本打算举起手撩开被汗水粘在颈侧的长发,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珊瑚努力再试着举起手,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躯体。她无法举起哪怕一根指头,挫败感让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恐慌。她的肺急速地起伏,扯进大量咸腥的空气,海浪的声音在她的耳中越发响亮,几乎盖过了她的粗喘声。
她在海边的洞穴吗?这样猜想着的珊瑚转着眼珠,试图找到自己的所在地。但是无月的夜晚里,她身处的地方一遍漆黑,珊瑚无法看到身边的一切。
她到底在哪里?珊瑚回忆着前一晚自己的行动,却无法想起在出现在这里前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只依稀记得自己打扮好准备把几月来终于做好的绣品送到订货的店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在她脑子里只是一片混沌,说不出个所然。
珊瑚忽然感到自己的手一阵湿润,水从她的身侧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指,染湿了她的袖子。
她在海边。
即使有鳞片,人鱼更像海豚。他们是哺乳类,需要定期回到海面上呼吸。在海面修整换气的人鱼留下了无数的传说。珊瑚咬了咬嘴唇,奋力再挣扎了一下,她仍然能感觉到自己丝毫未动。
现在涨潮了。海水渐渐浸湿了包裹着她的背脊的布料。
XXX
日向寺司用尚算灵活的左手夹着几个文件夹,在街道上急步前行,身上的斗篷随着他的脚步被翻起。路边行人看见军人总是颇为忌惮,远远看见他就往另一边退让几步——而且他身上包覆着绷带,手臂也被支架固定在胸前,明显是从前线回来的装扮似乎天生就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司也乐得不需与人交流。这几日睡眠不足,加上不习惯的工作,让他只想马上赶回家中抱头大睡。
司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不能不认老的年纪,毕竟往日在前线,即使受了更重的伤,休息再少,他也还能够精神十足继续工作。但是现在,先不算他的伤已经好得七八,就算是前段时间,伤势也不过是看起来吓人的程度,远远及不上伤筋劳骨。但是现在如排山倒海般压在肩头的疲累感还是不容他忽视。
他皱起眉头思考一阵,眼角瞥过了一个眼熟的人影。司抬起一边眉毛,停下脚步,远远看着站在马路另一边,正在和几位贵妇人聊天的男子。
男人大约二十五上下的年纪,一头梳理整齐的微卷黑发,身穿考究的西式外出服。他执起贵妇的手,稍稍弓身,微笑着对贵妇说了什么,在手背亲吻一下后鞠躬离去。贵妇看着礼仪做派无懈可击的绅士的背影,手按上胸口发出一声迷醉的叹息。她们互相对望一眼,掩嘴低头吃吃地笑,看起来几乎跟路边的高中少女别无二致。
做得不错嘛,幸秀君。
司心中默念,目送她们离开。他瞄了一眼男子消失的酒店门口,选了个视野良好的地方站定,把活页夹到腋下,有点艰难地从外套口袋找出烟卷和打火机。他把烟卷夹到右手指间,然后打开火机点燃了烟,放到嘴边。司把这一串动作做得很慢,嘴里甚至还哼着小曲——反正他并不急躁。
一根烟还没抽完,男子就从高级酒店探头出来,左右看了两眼之后踏出大门,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司从腰间小皮包掏出烟灰盒,按熄了手中香烟,然后就跟上了对方。
“幸秀君——”他跟着前方的男人转了几个路口,不紧不慢缩短了距离,往对方的耳背吹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看着赤城幸秀跳了起来。
他们还在军校的时候几个朋友常常这么做,那个时候更常用的道具是每星期慰劳的冰条,他们都不爱吃,就被拿来开发了其他用途——美其名是训练同学的跟踪和反跟踪能力。实际上就是玩闹。司微笑起来,他还记得当年他和赤城还有佐佐木最后引发的混乱,不同于正直的佐佐木,他从来没问过赤城,但是司觉得他大概也和自己一样,对于这件轶事颇为得意的。
就是自从赤城退学,他的反侦测技能也生疏了。
幸秀按着后颈转过身,退后了几步。
“……是你呀,别随便吓老同学啊,”赤城挂上微笑,轻叹了口气,“司。”
XXX
珊瑚轻声啜泣,海水已经淹过她的耳朵,轻轻拍着她的眼角,用不了多久就会涌进她的口鼻。她的哭声透过被海水浸着的耳朵传来,听起来有种遥远的滋味。珊瑚竭力停下自己的哭泣,深呼吸进一口气。
一块小石头从岩壁上滚落,掉入水中,发出噗通一声。
有什么在那里吗?
珊瑚尖叫起来:“有人吗!请救救我!”
微弱的声音传来,水声把那声响掩去了大部分。
那是轻笑吗?
XXX
我完全忘了这件事,总之就先打个卡发个盒饭,第一章的下就看看这两天什么时候补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