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一期完结!】
日本江户时代某年,就在樱花初开的三月,人们迎来了百年一遇的影祸之祟,整个江户城陷入一百天的长夜,而被人类俗称为妖怪的萤者们也随之出现。
但无论是生命短暂的蜉蝣,是终于能获得人形的灯九十九,还是贪恋人间的夜明神,这都是难得的良机。萤者为了不成为影祸的食物而依靠着人类,人类为了内心不被黑暗吞噬也无法离开萤者。就在这样彼此依赖的一百夜里,两者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将会随着长夜结束而改变。萤者和人类,这份爱恋终能修成正果,还是随黎明化作往事?而你又是否愿意为了与恋人长相厮守向神明付出献祭? 一期一会充满抉择的爱恋,就此开始。
【半架空恋爱企】
【场外小组:http://elfartworld.com/groups/873/】
目录地址:http://elfartworld.com/works/75828/
距离百夜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江户城内的异变已经大到就算不信鬼怪传说之人,也无法否认眼前现实的程度了。
植物的疯长让人瞠目结舌,满城提前了一个月盛开的樱花不提,连雪绪养在阳台上的一盘蒜苗也一夜窜了半米高,她吓了一跳之后,掐了送给宁宁炒了吃。江户城内的水脉也开始不正常,无论河水还是海水都变成不透明的蓝色,有人还说,将手放进那蓝色的水里,能感觉到些微的刺痛,不过雪绪自己亲自打了一桶幽蓝的河水进行实验,感觉那说法是心理作用推动的以讹传讹。
周遭农户的农田也是一个情形,抱着“看不到疯长就当作它一切正常”的心态,雪绪用比平常更低的价格买了合意的蔬菜。海产的情况更惨,价格暴跌,损失严重,毕竟大家都不知道吃了那种诡异水流里的食物会出什么事。
于是这几日,宁宁的百兽屋开始有客人了。
“江户子很奇怪,以前不了解畜肉,害怕有毒什么的,所以不吃,可是如今出了异变,第一个不信任水产之后,倒宁可来尝尝畜肉了。永暗神社不是说了水没问题么?”宁宁在堂前摆了烤架,半截用来烤菌,半截用来烤山猪肉丸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将烤了一半的蒜苗翻个面,嗅了嗅味道,补洒了些七味粉。
雪绪借了宁宁的光,连摊车也懒得推出去,直接用宁宁的厨房做各类煮物,偶尔在她过分推销自家菌的时候帮客人解个围。
一开始虽然旁人有些怕宁宁身上的幽光,相处下来发现她长得可爱,说话也天真直爽,才两三天,就开始有特意走远路来宁宁这里买晚饭的客人。
“就因为江户仔日常最习惯的是海产,所以出了问题最怕的也海产。不了解的东西发生了异变,最多感慨两句,自己很了解的东西也发生了异变,那种恐惧感可是很强烈的。何况,虽然一切消息都以永暗神社的说法为优先,终究遵循自己的本能比较重要。”雪绪给自己做了一碗味噌清汤面,炒了一小碟贝肉做浇头,趁更多客人来之前先填饱自己肚子。
河水变蓝这件事情在江户城内引起了极大的恐慌,一开始谁都不敢取用这样的水,但是永暗神社的告示中也对此事加以说明,实在没有办法去购置其他地区水源的町人,迫于生活所需,还是有人使用了发着蓝光的水。东町这一区,雪绪当着众人的面煮了一锅水给自己和宁宁吃了,然后仿佛一个活标本一样安然无恙地在街道上晃荡了一日,如此一来,大家也勉强能接受这水能喝的说法。
事后雪绪向请她如此表演一番的町长收了三百文钱。
“来一份纳豆佐炙豚肉乌冬!”已经是第三天来百兽屋吃饭的酱油店老板,掀开暖帘就大声嚷嚷起来。宁宁开心地应了,然后去后厨忙碌,雪绪则斟了茶给酱油店老板倒上。
“这不是雪绪姑娘嘛,现在给百兽屋帮忙,连摊都不爱出啦,我家小儿前几天还念叨着说想要吃你做的包心丸子呢。”照例嘴上说得殷勤但是从来不给自家小孩买关东煮的老板,一边把杯子里的茶喝了一口,一边神秘兮兮地凑上来问雪绪,“听说雪绪姑娘消息灵通就想来问问。是不是只要去永暗神社参拜了,这百夜就可以平安度过?”
有这说法并不稀奇,遗憾的是永暗神社也早早告知众人,参拜一事并不具备这等保险功能。
雪绪眨了眨眼睛,在横右卫门老板对面坐下来,笑吟吟地伸出一只手,看酱油店老板开始往她手心塞起钱币,才一句话回了:“没这回事,没有绝对平安的法子。”
酱油店老板脸瞬间坍了一下,刚巧宁宁从后厨出来送上开胃的小菜,见状好奇:“在说什么?”
“在问参拜神社有什么好处。”宁宁送来的小菜是纳豆和腌萝卜,雪绪不给老板开口,也给自己装了一碟,倒了点樱酒,坐在百兽屋的大堂里自斟自饮了起来。
“原来参拜神社真的有作用?”
“硬要用作用来加以区分的话,有人可是整理过参拜哪些神社能解决什么事情的。”雪绪掰着指头开始数,“想要治头痛要去高尾稻荷神社,治疗眼病要去茶之木稻荷神社,治疗天花要去找锥大明神或浅草寺的仁王。而日本桥的栏杆,还有大木户的铁,据说对百日咳和脚气病的好转也非常灵验。至于想要离婚或者切断桃花,那就要去旧中山道的切缘槚了。”
掰着指头算着算着,雪绪“哎呀”了一声。
说到参拜,她才想起来,今年她十九岁,正是到了厄年的年纪。
江户人把男子的二十五岁与女子的十九岁视为厄运年,认为凡是到这一年,遭受灾难是不可避免的。江户的人家若逢厄年,有条件的便会在正月二十一日前往平间寺参拜,雪绪到江户那年就想着届时也要去一趟,只是她孤身一人生活,硬生生把这事忘了。
没法免俗,明天看来得去一趟永暗神社了。
“你才十九岁?”
鹤见别邸今夜只有鹿又雪绪一个客人,宁宁的百兽屋串烤大受欢迎,忙得脱不开身,道歉又道歉,托雪绪用木盒装了四份烤串捎过来。伊织刚把据说是熊肉主料用蜂蜜调味的烤丸子放进嘴巴里,就听到雪绪提到厄年这回事,结果好不容易把有点嚼劲的丸子咽下去,她第一句回应便是这个。
“这什么惊诧莫名的语气。”雪绪好笑地看着她,“我不是早就跟你说我比你小两岁么?”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感到有些困惑,不那么确信地补充:“说过的吧?”
伊织把竹签子放下,皱起眉毛看着雪绪:“我一直以为两年前那次,你也是去做除厄参拜的。”
“那个嘛……”雪绪眼神向旁边飘去,故作镇定地喝了口茶,“那次只是觉得好玩。”
伊织冷冰冰地看着她。
“原来是为了好玩,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暗恋我,才特意跟踪了鹤见家的轿子,在我进入神祠之前制造偶遇呢。”伊织开完嘲讽,又拿起第二根烤串。不想雪绪眼睛亮了起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知道真相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一片真心早在两年前被埋没了。”
伊织安静地把第二根烤串吃完,用手巾拭了拭嘴角,叹了口气,朝门外拍拍手。
“阿乐,送客。”
“等等等等。”笑得乐不可支的雪绪在阿乐把纸门拉开一半的时候朝对方摆手,示意没这回事,然后回过身对伊织正色道:“当时我刚到江户不久,对那间冷清清的神社很感兴趣,加上喝了点酒,索性在元旦的时候上山参拜了,算是祈愿能在江户立住脚跟。”
伊织半垂下眼帘,一副没有在听的样子。
“倒是鹤见家大小姐居然特意挑了那么一个看起来根本没人的神社做除厄参拜,这才让人大吃一惊吧。啊对了,听说你前几天还很有活力地不好好穿衣服就在走廊里乱跑,还吃了大概是平常饭量两倍量的食物,把鹤见家上上下下吓得魂不附体,好在过了一夜即没发烧也没晕倒,大家才松了口气,你这是什么妖怪终于觉醒了。”
伊织安静地把第三根烤串吃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当年我身体不好,其他有名的除厄神社对我来说赶过去太勉强了,永暗神社虽然也在郊外,相对之下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当时跟父亲母亲商量的结果也是如此。”
“……你是不是故意回避了我后半句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年前,距离除夕还有一周的时候,年仅十九还居住在鹤见家主宅的伊织,其实也是如几日前一样,在暮六时醒来后,唤人给她换了厚厚的青波纹夹棉和服,然后径直走去了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唯人吃晚饭的房间。
在寒冷的冬夜,她冻得发红的脸庞出现在鹤见家老当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赶紧把她扶进房间里,又命人多拿了火盆来,鹤见家老爷还赶紧叫人去请伊织最常见的那位医师。
“父亲大人,我今年十九岁了,我想,也到了要做除厄参拜的时候,请允许我去一趟永暗神社吧。”
伊织用双手扶地,郑重地向父亲叩首。
鹤见家老爷是位在人前非常有威仪的人,但是对自家女儿这样提出的要求实在无法拒绝,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急急忙忙放下碗筷,想要把姐姐扶起来的儿子唯人,还有眼泪汪汪马上又要哭出来的夫人,最后放弃了一般挥了挥手,对伊织说:“如果医师说可以,那就可以。”
伊织得到了允诺,不为人知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还不等她完全站起来,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时候刚刚出诊回来的医师被鹤见屋的家丁连催带请地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才将胡闹的大小姐情况稳定住。
鹤见家的长女,那时候身体就是差到这种地步。
又是发烧又是昏迷地过了三天,伊织醒来之后,好好吃药调养,连饭都比平时要多吃了一点,硬是靠着想要出门去参拜永暗神社的意志力,让医师在除夕前一日对鹤见家老爷点头,说,小姐的情况如果好好看管,也是可以出门的。
于是除夕当夜,鹤见家的暖轿里四处用厚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确保不会漏风,又装了两三个火盆供暖,给大小姐特别缝制了保暖的和服之外,找了毛绒绒的兔毛围脖为她围好,还在她手腕挂了一颗装了炭核的暖手小炉,这样鹤见家老爷和夫人还不放心,又给家丁和侍女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让伊织出了门。
她坐在轿子里的这段行程并不算远,但是时不时就要停下来,因为家丁们紧张过度,一听到伊织咳嗽就会询问要不要掉头回去。
“咱家小姐就算不去做除厄参拜也没关系的!身体要紧啊。”
但是最终还是到了永暗神社的鸟居前,伊织掀开帘子,从暖轿里走出来,挑了一盏灯笼,不许任何人跟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顶端的神祠。
拜殿旁边的手水舍竟然有人。
对方没有提任何灯笼,就是在夜色中自如地用木勺净手、漱口,然后清洗勺柄,做完这一系列工作,那人才转过身来。
橙红色的长发,绿色的小袖和服,戴了有些滑稽的围巾,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怎么样,看起来眼睛还红红的。这个当时还不知道她叫做鹿又雪绪的人,用恭候大驾的语气对伊织说:“你是,鹤见家的小姐么?”
这是初次见面。无论雪绪还是伊织都没有说,请多指教。
或许那次参拜确实是除了厄,鹤见家大小姐做完全套参拜之后赶回家,只是睡了两天就恢复了精神,让鹤见家老爷夫人少了很多担心。
得亏她那时候身体能撑得住。
一转眼两年都过去了。
赶在太阳还没升起,市内的时之钟还没敲响的时候,雪绪走在为自己除厄的路上,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鹤见时她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撇一下嘴。
跟别人做了一样的事有这么不开心么?非想着全世界自己最独特,那丫头相当任性。
那次除夕参拜过了半个月,雪绪以针屋的身份接了个棘手的事情,想着能跟鹤见屋老板谈谈最好,却频频被堵到外面,灵机一动,报上姓名的时候对家丁说,“我见过鹤见小姐”。
不指望被相信,只要能引起对方的兴趣就可以。是以,雪绪顺利地见到了非常有威仪的鹤见家当家,当日谈了约一刻,最终还是争执不下,约定了过两日再来商谈。
两日后,给雪绪斟茶的那位侍女小声地说:“请暮六时后再来一趟。”
结果又见一脸不高兴的鹤见小姐,在那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有些冷冰冰地瞪着雪绪,用百无聊赖的语气说:“听父亲说有人自称见过我,原来是你啊。”
“原来是你啊——”学着两年前鹤见的语气,雪绪在山路上笑了起来,清晨的鸟啼清脆地响在她耳际,她愉快地跳过断成几截的石板,心想永暗神社这山路该修缮了。
后来伊织才告诉她,之所以想到要去永暗神社,是因为读到一本跟影祸有关的书,传说是某位被问刑的领主家抄出来的书,几经转手,流通到了鹤见屋,被当作礼物和另外十几本一并送给伊织阅读。
从小不得见阳光的伊织,本能地对那个传说和神社感到好奇。
自己的理由跟伊织就大大不同了。
因为太阳还没升起,山路里有一种幽静的氛围,雪绪开始用手拨开半人高的野草。
雪绪是在参拜当天,才知道有永暗神社这么一个存在的。
越往山上走,就越能见到长势可怕的植物,明明近日参拜者甚多,最后几截路都快被无处不在的野草完全遮蔽了,雪绪蹲下来,比了一下野草的高度,发现刚好能将蹲下来的她埋起来,不由得后背有些发凉。
她算是住惯山里的人,山的异像对她而言,比市区的水更有实感。她想到昨晚跟宁宁的对话,感慨良多地耸了耸肩膀。正欲起身站起,突然感到一阵目眩。
“小心。”
在她刚刚短暂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的脚从石阶上滑落,雪绪向后倒下的时候,耳朵还捕捉到风化的沙砾沿着草径往下滚动的声音。
幸而有人拉住了她。
“抱歉,这条路最近被荒草盖住,石阶因为年代久远也多有风化,刚才就看到你走到这边,我应该早点提醒姑娘才是。”来人稳稳地捉住雪绪的手,小心地让她重新站稳。
雪绪站稳之后,正要开口道谢,却短促地吸了口气,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来人像是很怕冷,脖子上围着一圈与眼下这季节不太相符的围巾,身上的衣装像是雪绪在尾张时常见到的旅人,背后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药箱。稍有些长的刘海挡住他的左眼,而露出的那只眼睛正注视着雪绪——虽然他说着“抱歉”,眼睛里却是没有波澜的空茫。
“应该没事吧?”见雪绪不说话,他稍稍扬起下巴,语气有些关切。可能是误以为雪绪的脚踝受伤了,他做出要放下背后的药箱的举动,像是想先替雪绪稍作检查。
雪绪对这个人有印象。
两年前的除夕,在她收到信崩溃地大哭了一场之后,在她以为自己所有做为都是错误之后,在她抱着酒壶意欲使自己醉死冻毙在江户冬夜之后,那个背着药箱的行人,也是这样停下来问她。
“不不,我没事。”雪绪忙退开了一步,冲对方行礼道谢,“是我刚才不当心。”
她想着说点什么缓解自己的心情,然后目光停到了对方手里发出蓝色幽光的花朵。
奇怪的是,当她看见这朵花的时候,她才留意到这片森林,竟然有那么多正在发光的小花,但是当她移开目光,就一朵也察觉不到。
“这是真夜草。”背着药箱的男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举起手里的小花对雪绪解释:“因为影祸要到了,所以此刻才开放。”他有些纠结地苦笑了一下,表情好像突然觉得解释起来又很麻烦,于是简单地总结:“不过你们平时是看不到的,所以不用太在意。”
“是来参拜永暗神社的吧,就在那个方向,这条山路永暗神社不久就会整修,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说完这番话,他对雪绪轻轻颔首,然后沿着山路向下走去。
“药师。”情急之下,雪绪用两年前依稀记着的这个人的自称叫住了他,“请问,你以前就是江户人么?”
对方微微扬起眉毛,不知是吃惊这个问题,还是吃惊雪绪的称呼,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雪绪在心里默数了三声,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躬身行礼:“今日之事非常感谢,多有打扰,我先告辞了。”
她这次再没有被石板绊倒,稳稳地走到了永暗神社的手水舍,开始用清澈的流水净手、漱口、洗净木勺。然后行至拜殿,在钱箱前深深鞠躬,投入钱币,伸手摇动铃铛,拍手两次后,雪绪将双手合十,原本应该许愿除尽厄运,她却情不自禁地想起两年前的除夕。
那个自称药师的人耐心地听完了她语不成句杂乱无章的哭诉,最后将她手里的酒壶收走,告诉她说,江户城附近的山里有一座永暗神社。
“如果觉得怎样都看不到光明的话,不妨去那里参拜一次吧。”
“有用最好,没有用的话……”当时他也是稍微苦笑了一声,“也好过这样不知去处。”
喝得有些茫然的雪绪抱着膝盖想了很久,最后真的朝那个方向走去。冬夜的冷风让她慢慢清醒起来,在将要爬山路的时候,她留意到了一架气势很惊人的暖轿,而旁边家丁的灯笼上,是鹤见屋的屋号。
药师,结果参拜有用呢。
鹿又雪绪用力地握住手,闭上眼睛。
希望这一年,长吉久乐,消灾解厄。
附注:
关于三百文钱,江户时期小间物屋的商人一天差不多可以挣四百文,如果是单身汉,一个月工作四五天就勉强足够过活。
雪绪所说神社的参拜妙用,参考《大江户八百八町》一书,其中部分内容来自《江户神佛愿悬重宝记》。
锥大明神是是锥子的神灵,据说要想使其灵验,就要在许愿的同时朝水流很急的河川上流投掷两三个锥子。
仁王:佛寺门口的门神。
槚树:朴树。
神奈川的平间寺俗称川崎大师,是江户时期最有名的供奉消灾神佛的寺院。
关于晚饭这件事,其实江户人当时习惯两顿饭,分别在朝五时(早上八点)和昼七时(下午两点),这里杜撰了一个晚饭时间。
那个特别缝制的保暖和服啊……写到这里我真想说给她买个貂不好么,于是江户时期到底有没有貂啊【
以上,谢谢阅读w
这是只有在这里才被提起的故事。
是有关于跌落天际的顽石,同注视他的一点点荧光的故事。
最初的时候,白昼同长夜其实并不令人感到有太大区别。在远离人烟的幽静之森中,一点、一点的荧光在碧色的湖水旁萦绕,浮浮沉沉,莹莹灭灭。
在这之后不知多久,萤火虫中的某一只开始了自己微弱的思考——没错,已经厌倦了深沉晦涩的林间深处了,只能透过从树影间洒下的点点光斑感受到阳光的明媚,这是多么让它难过的事情啊——!
长夜能够使自己变得更加耀眼,或许只有在这片黑暗中,自己才能切实的为人所见——但是也许它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又过了许久,虫开始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进程已经走向了衰亡。
它的思考朦朦胧胧,没有什么特别的遗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冲动。只是偶尔会有念头一闪而过,偶尔会伏在一片嫩绿的草叶上,入神的想——
如果能够有更加不一样的生活的话——
如果这短暂的一生,能够稍稍再延长一些的话——
……
那样的话……
……自己,会想要做些什么呢?
*
在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之前,似乎永无止境的长夜首先降临了。
小湖边的草木首先发生了异变,原本的植物一片片死去,另一些不同的植物破土而出。
这异变同样落在了萤火虫的身上。
它感到四肢百骸流过一股股暖流,然后这温度逐渐升起沸腾,变做难言的苦痛,虫踌躇翻滚着落在地上,想要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大约就是在这时发生的事情吧。
那是就算是已陷入极度的痛苦的虫也能够清楚看出的光芒,那微光的人影无声的出现在湖泊边,在它模糊的视线中,久久伫立在那里。
虫微微抽搐着腿脚,挣扎着拍打着双翅,是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吗?是想要向对方求救吗?不论如何,它这微小的努力都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那人影一动不动,虫透过草叶看到对方无言的立了片刻,然后缓慢的伸手抚上了面前的花朵。
尚未绽放的花苞轻轻颤动,那人食指轻点,似乎在一瞬间赋予了花苞奇妙的活力,绿色的圆骨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外层的包衣褪去,吐出一瓣瓣紫白色的花瓣,随着微微四散的星芒盛开。
人影犹豫了片刻,手在花径上微微停留,指尖微动,最终还是安静的收紧,无声的放下了手臂。
对方像来时一样离开了,也许是它的错觉,那人影的脚步似乎在它的面前微微停顿,甚至似乎有目光投来,然而最后这一切都化作林间的清风,了无踪迹再不可追了。
在萤火虫看来,这一切伴随着疼痛既像是被拉长到数百年,又好像仅仅只有一瞬,甚至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但是,为什么呢。
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这胸腔中的隐痛,究竟是自己切实的感受,亦或是从对方身上传达而来的如同肉块般集结的浓重情感,虫一时无法分辨,只呻吟着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咦?
它、他的手……
发出轻微喘息声匍匐在草叶中的白发青年面色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迟缓的用手贴了贴自己的面颊,然后轻轻地,缓缓地再度将掌心按在了心口处。
啊啊……
原来……这就是‘温度’啊……
他在这场长夜之中,获得了第二次的新生。不再只是一只普通的垂垂老矣的萤火虫,那么现在的他,到底是谁呢?
青年忽的想起方才所见到的人影来。
“光……”
头一次发出声音的喉管不自然的露出‘赫赫’的嘶哑声线,萤火虫微微偏头,生疏而艰难的拉了拉唇角,“是……啊,我不就是……光(ひかり)吗?闪烁着的……光芒……”
“光る。”
他再度重复了一遍,一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
“……好像是个不错的名字啊。”